收回去的煙又被遞了過來。
西宮涼夏接過夏油杰指尖的煙條,夏油杰掏出打火機打出一簇亮眼的火苗,儒雅的面孔上滿是笑意,帶著一絲戲謔的腔調問:“要點燃嗎?”
西宮涼夏眨了眨眼睛,于是那簇亮眼溫柔的火苗點燃煙條,被纖細白嫩的指尖捏著的香煙緩緩升起絲絲縷縷的煙霧,尼古丁的氣味揮發而出。
西宮涼夏并沒有將其放入口中,她只是看著煙頭處明明滅滅的火星點。
“不試一下嗎?”
“還是不了。”
拒絕掉夏油杰近乎是開玩笑的提議后,細白的正在燃燒的煙條像轉筆一樣的在西宮涼夏的指尖上轉了一圈,火紅的星點劃過一連串的弧度,最終被指尖毫不留情的彈出窗外。
煙條凌空往外沖了一陣,隨后因為重力的原因直直的向下墜去,由于樓層數不高的原因,西宮涼夏甚至還能看見它墜落到地面彈起來又落到地上最終熄滅的零星火點。
“還真是令人害怕的戾氣。”如此說著夏油杰面上卻絲毫不顯懼怕的神色,他問:“到底發生什么了?”
發生什么了?
她想要結婚五條悟卻說出了這輩子都不結婚的發言。
用謊言瞞著她去國外出差。
讓后輩給她送的道歉戒指還小一個號。
讓她在好友和后輩面前尷尬的無地自容。
這就是五條悟干的好事。
“我不想說。”西宮涼夏垂眸看向在黑暗中還依稀能看見的,停在破敗教學樓外的小汽車和站在車旁的伊地知潔高,想到了什么她聲音都有些發悶:“我怕你笑話我。”
西宮涼夏是一個很愛鉆牛角尖的人,什么時候鉆破了她才會出來,否則的話她會一直陷在里面。
就像是她喜歡五條悟這件事。
正常人能追一個人一年甚至是三年,但能鍥而不舍的追求五年的這已經很少見了。
這說的不算暗戀,而是實打實的追求。
西宮涼夏卻是這少數人里的一個。
她有時候認為這是不幸的,畢竟追一個人太累了,但好在她最后追到了,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追到了。
但現在西宮涼夏鉆出了喜歡五條悟的牛角尖,覺得自己這樣就是在找罪受,她又不是m,沒必要找自虐。
能和平分手這是最好的結果。
反正五條悟也是不在意她的。
他大概也是被追求的煩了,才迫于高專的同學之誼答應的吧。
分手后還到處宣揚前男友做過的渣事兒,這一點西宮涼夏做不到。
無論是對最好的朋友還是只是普通同事,她都說不出口。
她認為分手后就要互相在對方的世界里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要給對方找麻煩,同時這也是在不給自己找麻煩。
畢竟提起他一次,提起他干的那些破事兒,在宣泄不滿的同時自己也會生氣。
何必呢,沒必要。
除了今天早上【戒指】的事,被自己的好友中原中也、太宰治和后輩七海建人看見了,西宮涼夏決定這件事就他們四個人知道就好了,再之后除了分手的理由她什么都不會吐露的。
不想結婚這個分手理由雖然渣,但也還在能接受的范圍內。
畢竟是兩個人的意見不合嘛,別人也不能說些什么。
至于其他的……還是不要說出來了,五條悟本身在暗處的敵人就挺多的,她就別讓人抓住把柄拿去惡心他了。
“呵——”一聲輕笑在空氣中擴散開來,夏油杰略微有些感慨的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這種不愛說別人“壞話”的性子還真是和高專時一模一樣。
西宮涼夏挺能保守秘密的,一句話只要你和她說了“是秘密,要保守哦”,只要她答應了那就絕對會幫你保守,能在肚子里爛一輩子的那種。
就像他想要殺掉那些猴子的事情,西宮涼夏就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就連和她最親近的悟也沒有說。
因為她知道那是他心中最黑暗的事情,也是最不愿意讓人知道的事情。
任何人都想要把自己心底最深處的黑暗藏起來,他展露出最黑暗的一面時西宮涼夏就在身邊,但西宮涼夏永遠都不會說出去。
“沒辦法,就這個性子。”西宮涼夏也有些自暴自棄起來。
“你不想說就不說了,”夏油杰伸手像還在高專時那樣故意揉亂西宮涼夏的頭發,在對方即將炸毛之前收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心情頗好的提醒對方:“要是有什么武力上的輸出記得給我打電話,畢竟你打不過悟。”
“他應該不會做出打女人這種沒品的事情吧?”西宮涼夏感覺有點懵。
打女人的五條悟……在高專時的京都姐妹校交流會,五條悟好像是對京都校的女前輩們出過手。
“算了,不想了!”隨便的擺擺手,西宮涼夏問:“你吃飯了沒有?”
夏油杰搖頭:“沒有。”
“要去吃蕎麥面嗎?”
“好啊,好久沒有聚聚了。”
等兩人從破敗的教學樓走出來后,籠罩著這片地區的【帳】已經被收了起來,坐上車子后西宮涼夏給伊地知潔高報了一個地點。
開車的伊地知潔高通過后視鏡掃了一眼后面的情況,西宮涼夏正在閉目養神,夏油杰則是側著臉看著車窗外快速倒退的風景帶。
他有些想告訴西宮涼夏他給五條先生打了電話的事情,但現在這種夏油先生也在的情況下還是不說了,畢竟五條先生說的話讓人聽著有一種狂吃狗糧的勁兒來著。
到達店鋪外面后西宮涼夏邀請伊地知潔高一起,但對方聲稱還有報告沒有趕完拒絕了她的邀請。
這也正常。
輔助監督這種職位本身就是累成狗的職業。
但相比于咒術師這群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他們還是要安全多了。
蕎麥面上來后西宮涼夏是真的餓了,她雙手合十道了一聲“我開動了”,夾起一筷子面條送入了口中。
夏油杰飯量很大,在西宮涼夏還未吃完一碗他就又叫了一碗。
吃到一半西宮涼夏的手機響了一下。
是短信提示音。
用紙巾擦了一下嘴,西宮涼夏拿起手機打開,發現是伏黑惠給她發的信息。
【明天放學你可以來接我嗎?】
他這樣問道。
伏黑惠今年上小學六年級,是個很有生活自理能力不愿意給別人添麻煩的孩子,被五條悟收養后,和他的繼姐伏黑津美紀生活在五條悟名下的一棟公寓樓里。
平時西宮涼夏和五條悟都屬于是很忙的人,在偶爾閑暇之余西宮涼夏也會去接伏黑惠放學,帶他和津美紀去游樂場玩,帶著他們去吃甜點、吃壽喜燒、看電影。
甚至在圣誕節那天裝扮成圣誕老人,偷偷的給他們送禮物,然后故意被抓包三個人一起在掛滿彩燈的圣誕樹下拍合照,在男孩節那天給伏黑惠送鯉魚旗,有空的話也會親自下廚給他們做晚餐。
至于五條悟,他那時候大概正忙著應付上面那些高層呢。
他平時連睡覺時間都少的可憐,就更別提玩鬧這種事情了。
他最閑暇最自在的那段時光應該就是高專的那四年了。
那時候他們四個人在一起總是打打鬧鬧的,悟和杰還總喜歡惡作劇她和硝子,甚至有一次夜娥老師懲罰他們穿裙子,想要制止他們兩個人打架的行為,他們穿的裙子就是偷的她和硝子的。
又想到他了……
總之五條悟除了是個掛名養父外,做的最大的貢獻大概就是給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一個庇護了,至于他本人平時很忙,就算來看惠和津美紀也只會搶奪西宮涼夏買給他們的零食和糖果。
反觀西宮涼夏抗下了不屬于自己的擔子,又當爹又當媽的好不辛苦。
【當然能,明天我在學校外面接你。】
這一信息她幾乎是秒回的。
對方并沒有回話,而是過了大約五六分鐘后才回過來一句【謝謝。】
西宮涼夏:“……”
她感覺惠和她生疏了。
她又發過去了一大堆搞笑緩和氣氛的話,但惠只是悶悶的發給了她一個【嗯。】
西宮涼夏:“……”
這……好難辦啊,她本來就不是什么溝通能力超強的人。
“怎么了?”夏油杰察覺到了不妥。
“現在孩子的心思可真難猜,”見對面夏油杰疑惑的臉色,西宮涼夏猛地反應過來趕忙解釋:“我是說…五條悟的養子惠好像和我鬧別扭了。”
“是伏黑甚爾的兒子嗎?”
“嗯。”
夏油杰接過手機看了一下,他笑著說:“他大概不是在對你鬧別扭,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西宮涼夏:“???”
頂著一頭霧水,西宮涼夏第二天下午還是到達了東京帝丹小學,在校門外等著伏黑惠。
很快,在放學鈴響了之后小孩子們陸陸續續的走出來,西宮涼夏一眼就發現了孩子群中的小海膽頭,伏黑惠也發現了她,他快跑幾步在距離她幾米的地方停住,然后慢悠悠的走到她身邊。
看著穿著學生制服的伏黑惠,西宮涼夏彎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伏黑惠的面色似乎是有些別扭,伸手輕輕的揪住了她的袖口。
看著逐漸走到他身邊的兩位同學,他悶悶的開口:“這就是我的媽媽。”
西宮涼夏:“……”
在說出這句話后,西宮涼夏察覺到了伏黑惠面部的緊張情緒,他似乎是在怕她否認。
于是她將抓著自己袖口的手握在手中,面上充斥著溫柔的笑意,語調輕快的對這兩位學生打招呼:“你們好,我是惠的媽媽,你們是惠的同學們吧,平常在學校還真是麻煩你們照顧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