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蟲族4
江言閉著眼, 感受到腳步聲慢慢地來到了床前。
一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久久地停留在江言身上。
過了很久,久到江言都快以為這人已經離開,他卻突然將手掌貼在了江言的脖子上。
尤里卡緩緩地收緊指尖。
手掌下的脖頸是極脆弱的, 仿佛只要輕輕一扭就可以身首異處。然而尤里卡止不住想起那直直朝自己飛來的金屬塊,不帶殺意卻又極具威力, 尤里卡完全來不及反應。
明明是極鈍的邊緣,卻深深扎入了自己下腹,遲來的痛感神經才讓尤里卡意識到自己受了傷。
他下意識抬眼看去, 撞進江言的眼睛。
或許是因為還沒睡醒, 那雙黑色的瞳孔里透露出主人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冷漠, 似乎外界的一切在這雙眼睛里都算不得什么。
尤里卡很少看見純黑色的眼睛, 似乎這種眼睛常常與不詳扯上聯系。但他這一刻卻突然覺得,如果真的有神明,那神明的眼睛必然是這樣的純黑。
金屬的反光照亮了自己的雙眼,尤里卡清楚地看到自己眼里那一絲嗜血的興味。
他不斷收緊的指尖終于微頓。
掌下的皮膚很放松,即使在面對這樣的死亡威脅下。尤里卡甚至能感受到那脈搏均勻的跳動, 像是在挑逗自己掌心。
不是裝的?
他挑挑眉,輕笑了一聲。
江言還沒有想出這輕笑意味著什么,就被猛地砸了下腦袋, 直接昏死過去。
失去意識的最后幾秒, 江言聽到尤里卡的聲音:“現在肯定不是裝的了。”
思緒在下一刻墜入了無盡的深淵。
……
等江言再醒過來,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腳處金屬緊緊貼著的冰涼。
他睜開眼, 卻是一片黑暗。眼睛被一塊長布條蒙住, 只能隱隱看到一點透過來的光亮。
江言晃了晃手腳,果不其然聽到鐐銬碰撞的聲響。
“醒了?”
嗓音跟尤里卡給人的感覺一樣, 仿佛是隔了一層厚重的面具,叫人捉摸不透。
無法視物的感覺讓江言久違地有些不安, 完全是下意識地放出了獨屬于雄蟲的信息素壓制。
精神力越強者信息素的壓制力也就越強,如潮水般洶涌而來的信息素席卷了整個飛船。尤里卡正操控著飛船的下屬一時間全面紅耳赤地倒在了地上,不住地發出呻吟。
飛船猛地晃動一下,尤里卡這才感覺到了不對勁。
“你想用信息素控住我?”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江言。
“可惜。”尤里卡一步步走到江言跟前,兩手撐在江言的輪椅上,慢慢俯下身來。
江言感覺到面前投下一片陰影,緊接著自己的手上的鐐銬被解開,丁零一聲落在地上。
尤里卡握著他的手,游移到自己的腺體處。
這是信息素注入的地方。江言看不見面前的情況,有些茫然地往回縮了縮指尖。
“別亂動,”尤里卡輕哼一聲。
他強硬地握著江言的手,往前面探去。
指尖傳來的觸感勾勒出它碰到的形狀。似乎是一個丑陋的凹陷。跟腺體該有的觸感不同,腺體應該是一處柔軟的凸起。
江言微怔了怔。
這人的腺體被自己剜掉了。
挖除腺體可不只是無法接受信息素這么簡單,也意味著他每次發情期都會痛苦難耐無從緩解。
尤里卡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尊貴的雄子殿下,你的信息素似乎對我不管用呢…”尤里卡低聲笑了兩聲,離江言極近,江言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動。
話畢,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隨著腳步聲的遠離和一個厚重大門的落下,四周又恢復了不見一絲光亮的黑暗與寂靜。
———
隨著尤里卡的離開,江言就被罩著眼睛在黑暗與寂靜中待了整整三天。
期間只有尤里卡的下屬會定時為他送營養劑,不過也只能勉強果腹罷了。
尤里卡的下屬來送營養劑的時候,都是完全不敢發出一點音響,保持目不斜視,顯然被尤里卡警告過了什么。
如果只是這樣,接著順利地被尤里卡送到作為帝國死對頭的聯邦,再偽裝成被聯邦人虐待至死的樣子,江言就能完美地完成任務,功成死遁。
然而根據江言的經驗,事實往往沒預想的這般順利。
前幾日被路人拍到的視頻上傳到了星網,一時間引起軒然大波。
各種騷言騷語在評論區刷屏,叫人不忍直視又忍不住偷偷看。
尤里卡完全是無意點開這段已經在星網上傳瘋了的視頻。
鏡頭一開始對準的是另外一個眉目精致的雄子。尤里卡皺皺眉,正準備退出去,余光就瞥到人群中坐在輪椅上的江言。
尤里卡的動作莫名一頓,接著看了下去。
無腦的雄子硬要上懸浮車,周圍的人阻擋不及,俱后退一步生怕禍及自己。
然而被他囚禁在飛船里的那只雄子,只是冷靜地停留在原地。
等懸浮車來到跟前,才微微錯身躲開,沒怎么看清他的動作,似乎下一刻另外個雄子就落在了他懷里。
他的眼睛無意識地正好落在鏡頭內,讓鏡頭外的人仿佛有一種錯覺,覺得他正看著自己。
那雙純黑的冷漠瞳孔,也因為救人的舉動添了一份圣潔的意味,似乎可以看透人心。
尤里卡莫名呼吸就粗重幾分。
他緊緊盯著視頻中江言的眼睛,覺得自己的狀態很是奇怪。
視頻停在結尾,尤里卡看著被定住的畫面沉默了許久。直到屏幕歇屏,黑色的鏡面反射出尤里卡的獠牙面具,他才清醒過來。
一片沉靜中,尤里卡似乎聽到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他愣了兩秒,又打開光腦。
最上面的評論這樣寫道:“他在最情動的時候,也不過是微微仰起了頭,任由你埋在他脖頸間胡為。坐在輪椅上的他看著是這樣無力,而你卻只想為他獻上最完美的體驗。你兩手撐著輪椅的扶手,跪在他雙腿邊,慢慢地起伏著。
他的手掌扶住你的腰,似乎在鼓勵你的努力。過慢的折磨你已經完全拋在腦后,眼前只有他緊緊盯著你的眼睛。“
尤里卡覺得這樣的夢蟲稿極荒謬,但又忍不住一個字一個字看了下去。
甚至又看了一遍。
這樣很奇怪,尤里卡想。
但就這樣讓那只雄子死了,未免可惜。
尤里卡并不想換人,因為憑夏佐現在的熱度,若是慘死聯邦,必然會引起更大的熱度。
不過,飛船到聯邦,還有幾日的時間呢。
……
厚重的大門終于被打開,江言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尤里卡一步一步走到江言跟前。
他茫然地抬起頭。看向尤里卡。
一雙手撫上他蒙住眼睛的布條,緊接著往下,從他的鼻梁滑到唇瓣,又一點點落在鎖骨處。
冰涼的指尖在鎖骨處打了個轉,突然挑開江言的衣領。
“就讓你死了,確實可惜……”
“我給你留個孩子吧。”
第32章 蟲族世界5
蒙住眼睛的布隨著尤里卡的話音落下, 輕飄飄地掉在江言的腿上。
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眼睛有些無法適應眼前的光亮,輕顫了幾下才緩緩看向尤里卡。
沒了遮擋,尤里卡從上往下掃蕩的露骨眼神更是毫不掩飾, 似乎要將眼前人吞吃入腹。
許是因為震驚,那慣常是云淡風輕的眼睛微微睜圓, 透露出一絲茫然,倒叫尤里卡心中一動。
只是很快這驚訝就轉化為了慍怒,看著尤里卡的雙眸似乎在噴著火焰。
江言:……
癲公, 為什么偏要給自己加戲?
想到他可能讓自己在時限內無法完成任務, 江言看尤里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滾!”他對著身前只有一寸距離的人冷聲低吼。
尤里卡只是輕笑一聲, 撫摸上江言的眼尾。他愛極了這雙純黑色的瞳孔, 此時在怒氣的襯托下更顯得生動,少了平日里那份若有若無的疏離。
尤里卡有一種沖動,他想讓這雙眼睛一直為自己而展露不同的情緒。
“幫你留下血脈,不好嗎?”
尤里卡笑得放肆,貼近江言的眼睛。
玄黑色的獠牙面具擋住他面容, 卻擋不住他深綠色的瞳孔。那瞳孔像是躲在暗處的狼的眼睛,叫人看不分明。
江言偏過頭去,懶得理他。
衣衫被慢條斯理地丟在地上, 露出尤里卡堪稱完美的肌肉線條。作為長期在外奔波的星盜, 尤里卡的膚色也更偏向古銅色,與嬌生慣養的雄子白皙的皮膚形成了鮮明對比。
然而坐在輪椅上的人, 卻是微微昂起頭, 汗水順著脖頸往下流,享受著身上人的服侍。反倒是健壯的星盜, 半跪在輪椅上,賣力地作弄著。
尤里卡的雙手撐在輪椅兩側, 盡力不壓到江言的腿,抿著唇努力容納起伏著。
“舒服嗎?”尤里卡斷斷續續地問,但說出來的話總被某些動作撞碎成無意識的呻吟。
江言依舊不理他。
尤里卡也沒想要一個答案,他只是隔三岔五地研究一下江言的表情,從表情看究竟是否滿意。
尤里卡覺得約莫是滿意的。
……
一船的星盜都覺得自家老大最近極其地不對勁。
老大是整個蟲族世界數一數二的厲害星盜,據說蟲態化極強,估計能敵得過帝國的安德烈上將和聯邦的陸斯恩大帝。只是沒人見過老大究竟長什么樣子,他永遠戴著那張玄黑色的獠牙面具,這樣意味著尤里卡可以成為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他們會成為老大的手下,各有各的原因。有些是被老大從監獄里撈出來的,有些是單純的崇拜尤里卡跟進來的,當然也有走投無路但尚有一技之長的平民。
在老大身邊跟了這么多年,老大從來就沒笑過。整日冷著那雙深綠色的瞳孔,他們現在正視上那眼睛還會有些恐懼。
但自從老大莫名其妙劫回來一個雄子后,就變得怪怪的。
首先劫雄子這個舉動本身就很怪。老大是自己割掉腺體了的,對雄子的信息素完全免疫,按理來說也沒有那方面的需求,怎么突然捉了個雄子過來。
其次,他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老大已經自己都沒意識到地陷入到了某種不可說的境界里。
從外表來看,老大像是化為了一汪春水。如狼的深綠色瞳孔現在成了春意盎然的綠意;總是無緣無故就傻笑幾聲,嘴角的笑意像是不值錢,這幾天就沒下去過;還無緣無故地走神,最近只要看到老大一幅高深莫測的模樣,定是走神沒跑了。
下屬一號小迪同志還不小心看到老大打開從不用的星網軟件,在某個長長的評論下面回復了什么。小迪離得比較遠,只依稀看見那長評有什么情動,輪椅諸如此類的字眼,老大的回復小迪倒是看清楚了的。
“寫的不錯,試過了,很好。”
但下屬們有時又覺得迷惑,不知道老大究竟是如何想的。
某日老大突然叫他們搜集出那些昂貴又沒用的閃閃發光廢物出來。這種廢物他們很多,因為大多有寫明主人,黑市上不好流通,幾乎都堆在庫房里等著銷成原料。
對于老大莫名其妙的舉動,他們心中有個不靠譜的猜想。
據說這種昂貴沒用還會發光的美麗廢物最受雄子們喜歡,難道是送給被綁在艙房里的雄子的?
老大的得力下屬一號小迪急忙委婉勸道:“老大,雄子是可怕的,咱們還是不要陷得太深……”
然后出乎小迪意料的,老大竟是嗤笑一聲,毫不在意道:“我只不過找到個好玩的東西,一時上頭罷了。”
“不消三日,我們便可以到聯邦領空,到時候我自有我的安排,這個小雄子就只能可惜一下了。”
尤里卡嘴里說著可惜,神色卻是滿不在乎的模樣。
小迪卻總覺得那里怪怪的,說不上來的怪。
他也有一時上頭養過的寵物,但完全跟老大的狀態不同。
小迪的直覺告訴自己,老大那番話與其說是給他解釋,倒不如說是對自己重申一遍。
仿佛這樣便可以擺正自己的立場。
老大真的不在乎嗎?
可這個問題連老大自己都無法回答。
……
雖然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微小的岔子,但大的劇情走向還是沒變的。
飛船按照預定的駕駛軌道一點點接近聯邦國界,只需最后半天便可到達。
等入了聯邦國界,他就關閉痛覺,等尤里卡將自己殘忍虐殺,嫁禍給聯邦的貴族,然后這個世界的任務就完美結束!
只是尤里卡最近的狀態很是奇怪。
江言幾次覺得他想要叫人停下飛船,但話剛出口一半又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那雙深綠色的瞳孔總是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江言懷疑他是不是在計謀自己該怎樣個死法才能讓帝國聯邦之間直接引爆導火線。
不管尤里卡在糾結些什么,總之江言已經快看到聯邦的國界線了,看來離完成任務已經不遠了。
江言有些輕松地想著,下個任務接什么世界好,最好要個沒這么多打打殺殺的,有些累得慌。
所以當飛船因為撞到什么異物猛地響動一聲,緊接著停在了離聯邦國界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時,江言的心中是無語的。
紅得耀眼的蟲翼像是火焰燃燒般占據整個視野,滿目的紅色給人以極強的壓迫感,精神力弱的蟲立刻便覺得呼吸困難。
江言依舊坐在輪椅上,手腳被鎖鏈捆綁著。他盡量像認清紅色中依稀某個蟲影。
火焰之中,帝國最年輕有為的上將,亦是帝國的皇子殿下,沉著眉眼慢慢走來。
與江言印象中因為即將剝除蟲翼而顯得絕望而壓抑身影不同,在一片寂靜中,踏著紅色火焰而來的安德烈,才是真正的“帝國之星”,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他似乎是憑著直覺,直接對上了江言的視線,看到他被束縛住的手腳,指尖不自覺地緊握。
“殿下,別怕。”安德烈嘴唇無聲地說著。“這次我來救你。”
江言:……
得,兩個癲公。
第33章 蟲族世界6
關鍵時刻, 唯有自救!
江言趁著兩蟲大打出手,安德烈隱隱占據上風,面不改色暗戳戳地開始左右移動輪椅。
飛船因為一開始安德烈的蟲翼撞擊, 被迫下降了高度,離地面已經很近了, 只是還離了些距離。若是掉下去,免不了斷胳膊斷腿。
若是被安德烈救走,估計就沒機會完成任務了。江言慢慢向著兩蟲打斗撞出的巨大窟窿靠近, 又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迅速往外面倒去。
即使江言盡力護住自己的頭部, 以對身體傷害最小的姿勢落在地上, 撞在地面的猛烈沖擊還是讓他恍惚了一瞬。
江言只能吃力地將自己擺正, 操縱輪椅盡量離開兩蟲的視線,等藏身在一個大樹背后,才脫力一般放任自己失去意識。
……
江言是被兩個人的交談聲吵醒的。
身上的傷口被簡單的包扎了一下,看著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外面交談的兩人顯然帶著聯邦的口音,是聯邦人。
江言松了口氣, 沒被安德烈救走就好。
聯邦與帝國因為幾十年的敵對關系,星網是嚴格隔斷的,且嚴禁翻墻行為。所以在帝國聲名鵲起的江言在聯邦并沒有什么人認識。
江言聽了半晌兩人日常的交談, 大概知道他們是生活在聯邦邊界的農場主, 聽著倒是挺淳樸的。
話題轉來轉去,轉了半天才轉到這個被他們無意撿回來的蟲子。
他們顯然沒有發現撿回來的傷痕累累的蟲子是只雄蟲, 畢竟怎么會有雄蟲受那么重的傷, 還毫無意識地一個人躺在荒郊野外呢。
“不過長得倒是怪好看的……”一只蟲想起他撿到江言時,撥開遮住他眉眼的發絲, 臉止不住地發紅。
“哎,你不是正愁面見陛下時獻什么禮才顯心意嗎?我覺得那蟲子就挺不錯嘛, 陛下定會覺得你用心的。”
陛下說的自然是聯邦大帝陸斯恩。這位陛下在聯邦極受愛戴,不僅因為他幾乎無人比肩的實力,更是因為這位陛下愛民如子,性情溫和。陛下極重視邊疆的防守,對邊界的農場主也一向是禮遇有加,每年都會召見一些邊界的農場主。
今年輪到了自己,他天天想著送什么禮才顯得用心又不廉價呢。
“送給陛下……”他眼睛亮了一瞬,想起自己撿到江言時的驚喜,覺得這主意聽著倒是不錯。
送給聯邦帝王?
江言懵了一瞬,又覺得這甚是不錯。
若是自己被聯邦帝王虐殺,想必更能激起帝國民憤了,完成任務近在眼前。
怎樣才能讓這位極受愛戴又性情溫和的陛下虐殺自己呢?
必得是滔天的恨意。
如果……
一個子民獻上去的雌蟲奴仆,趁他不備的時候將他束縛住,對這位陛下進行他完全無法接受的侮辱。鞭子,道具,蠟燭,鎖鏈,還有言語侮辱,什么都用上,完事之后裝作不小心解開鎖鏈,想必自己定然會死的很慘。
很好,就這么做!
江言在這間房里尋了只筆,自己在后頸處畫上蟲紋,偽裝成雌蟲的模樣。
在原地修養了幾天的傷,江言就被裝進一個透氣的柜子里上路了。飛船行進的很快,不過一會便到帝都。
不知過了多久,江言聽到送自己來的農場主的聲音:“陛下萬安,這是小民為陛下獻上的禮物,希望陛下喜歡。”
另一個溫和但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以后便不必帶禮物了,實在破費。”
說話間有人上前解開了柜子前的繩索,柜門應聲打開。
江言的眼睛正正對上面前的陸斯恩。
這位陛下不愧是能在聯邦幾乎人人愛戴的人物。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里慣常是一片溫和,容顏俊朗眉目含笑,但又帶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或者說獨屬于帝王的威壓,叫人不敢有絲毫侵犯。
陸斯恩顯然楞了一下,沒想到這個禮物竟是個人,看了江言半晌才回過神,看向送禮的農場主。
“這……”
農場主討好地笑笑,“小民的一番心意,希望陛下不要嫌棄才好。”
陸斯恩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叫農場主心中惴惴,小心翼翼道:“陛下可是不喜歡?”
這話叫陸斯恩一時無法拒絕,他只好對著坐在柜子里的江言道:“你先出來吧。”
江言垂眸,似乎有些難言之隱。從陸斯恩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長長的不停扇動的睫毛,和淺淡的薄唇,他不知為何心中顫動一下。
“陛下,奴患有腿疾,無法行走,”怕陸斯恩不肯收下自己,江言緊接著道,“但奴仰慕陛下已久,只求做個書墨文侍。”
隨著最后一個字落下,他恰到好處的抬眸撞進陸斯恩的眼睛,那雙純黑色的瞳孔似乎帶了些許淚花與哀求的神色,叫人心生不忍。
陸斯恩方才第一眼看到江言的時候,其實已經恍了神。這人坐在柜中,顯然是被平民送上來的奴隸,然而渾身卻自有一番氣度,仿佛本應處在高臺之上,接受眾人的景仰。而不是在這狹小的柜中,生死皆由他人。
他看著江言的眼睛,怎么也說不出拒絕的話,有些狼狽地移開了視線。
那農場主已經驚了。
他居然沒發現這個撿來的蟲子是個殘疾的,這這,這如何服侍陛下啊?
還不等他說話,陛下已經開口了:“無事,文侍識字便好,吾覺得甚好。”
農場主愣愣點頭,然后云里霧里就下去了。
等農場主走了,陸斯恩轉身對向江言。想到帝宮中從未有輪椅,陸斯恩猶豫了半晌,還是上前幾步,走到江言身前。
他小心翼翼將江言從柜中抱出,放在一邊的椅子上。在江言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來的耳朵已經紅的滴血。
“立刻命人打一把輪椅來,吾要在一個小時內看到成果。”他冷聲對邊上的侍者道。
“多謝陛下。”江言笑意深入眼底,覺得離計劃成功又近了一步。
……
這幾日江言一直在等陸斯恩獨自一人的時候,經過這些天的觀察,他已經完全掌握了陸斯恩的行蹤。
江言的工作極其輕松,就是給陛下整理整理文件,幫陛下清理一下桌面,陛下需要的時候倒一杯茶。等陛下開始工作就在旁邊百無聊賴地盯著。
江言覺得做帝王也怪可憐的,估計很廢腦子。他經常看到陸斯恩冷著臉對著一張紙看了半天,也沒做出什么反應,還經常被氣得臉部通紅;最可怕的是,有時候太累了估計腦子都恍惚了,紙都拿反了還極正經地看著。
最近的上班時間也是越來越長,江言總覺得跟陛下呆在一起的時長比前兩日多的多。
可憐的陛下,被工作煩成這樣了,還馬上要慘遭自己的蹂躪。
江言已經在暗中準備好了一條鞭子,就藏在自己衣擺下面,蠟燭也私藏了一個,還自行配了強力的軟筋散。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又是一個平常的午休時間,陛下完成手頭的工作后,自以為隱蔽地看了江言幾眼。江言心中不免惴惴,難道是察覺了自己的計劃?
但已經準備好了,他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等陛下回了寢殿,江言才慢慢推著輪椅來到門口。守衛們認出這是最近極受陛下器重的江大人,忙殷切地問道:“江大人,不知是何事啊?”
江言冷靜自若道:“陛下喚我前來,不知何事。”
守衛猶豫一番,還是被江言臉不紅心不跳的表演鎮住了,側開身子放江言進去。
寢殿極大,江言繞了好幾個彎才來到內室。
陸斯恩聽到熟悉的輪椅滾動聲,疑惑地回望。
他本就準備午休,正解著身上的衣衫,露出半個臂膀。看見來人是江言,有些不自在地偏過身,埋住自己紅透了的下半張臉。
“你怎么會來……”
不等陸斯恩說完,就見江言極快地揮動袖擺。一堆粉末自江言的袖口中灑出,不消片刻陸斯恩便感受到了身上力量的流失。他茫然地半睜著眼,臥倒在床榻上,無力地看著江言。
江言推著輪椅上前,面無表情地開始背準備好的臺詞。
“陛下,你知道嗎?奴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這樣做了。”
讓受人愛戴的陛下只能無力地躺在我這個殘疾的廢物身下,那總是如此溫和的眼眸里想必會淬滿了憤怒的神色,那養尊處優的肌膚上會布滿丑陋的傷疤。那時候,您只能無力地咬住自己放蕩的低吟,在這個無用的廢物身下打開雙腿。
這是系統準備的臺詞,但江言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直接省略了這一段。
“陛下,您是這樣高高在上,怎么會注意到我這個沒用的殘廢呢?若不是因為不好拒絕,陛下定然覺得奴骯臟至極吧。”
他的眼神是露骨的直白,隨手拿了一塊布揉成團,塞進陸斯恩的嘴,防止陸斯恩立刻喊人。
江言吃力地抬起感應力不是很好的左腿,踩在臥倒在床榻上的陸斯恩身上。只是因為腿沒什么力氣,幾乎沒有力道。
“陛下,我想( )你。”
——
江言:有些羞恥(捂臉)
論一個演員的信念感有多堅定
第34章 蟲族世界7
陛下顯然是已經氣到了極點。
一雙向來是溫和的眼眸緊緊盯著地面, 左轉右轉,就是不曾看向江言,不難想象里面藏著怎樣的怒氣與殺意;胸膛因為劇烈的喘息動作著, 看來都氣得喘不過氣了;從未見過半分喜怒的神色,此刻卻是氣的通紅, 想必滿腦子都是想的如何將自己碎尸萬段。
江言毫不懷疑,此時若是取下堵陛下嘴的布團,定然會聽到我定會殺了你或者我定會叫你生不如死諸如此類的話。
看起來進展的是不錯的。
他輕輕揮手, 指尖彈出的指風熄滅了不遠處的燭火, 整個寢殿頓時漆黑一片。遠處的窗簾也早在陛下準備休息的時候被牢牢拉上了, 外面看不見內部分毫。
江言只是慢條斯理地從袖中取出準備好的鞭子, 挽起袖子,在手上纏了兩圈。
黑暗中看不見陛下的神情,想來看到這鞭子,已經是藏不住的殺意了。
蟲族的身體都是有所加強的,以至于鞭子打在身上的感覺其實算不上痛, 頂多是有些麻。
所以陛下微微仰起頭,整個人震顫一下時,江言忍不住看了他幾眼。這位聯邦的帝王這樣不耐痛嗎, 這種強度就這樣大的反應?
系統:檢測到可提供臺詞:陛下原來如此這樣敏感啊。那些愛戴著陛下的臣民知道陛下這個樣子嗎?知道陛下口口口口(手動打碼)的樣子嗎?
江言:這……太過分了, 謝邀。
他沉默了一瞬,還是堅定閉了麥。
僅僅是幾秒鐘的停頓, 江言卻有一種錯覺, 怎么感覺陸斯恩離床榻邊更近了些呢?還有剛剛正對著自己的應該是陛下的腰部而不是胸膛吧。
定是太暗了,產生的錯覺。
江言不再理會一直在提供莫名其妙的臺詞的系統君。細密的鞭痕不斷落在陸斯恩身上, 整個房間里只聽得見鞭子打在□□上的聲響與陸斯恩壓抑的悶哼。
鞭子打在身上的感覺卻是說不上疼,但面對著江言的眼睛, 陸斯恩就是忍不住有種奇怪的感覺。這鞭子落在身上,倒像是江言的指尖重重劃過肌膚。他壓抑不住皮膚的微微戰栗,但又不想江言失了興致,只好盡力往上送著已經滿是紅痕的胸膛。
原來他喜歡這些東西嗎?
在黑暗中,陸斯恩可以肆無忌憚地盯著江言的眉眼,從上而下一遍遍地掃視著他的輪廓。這是他在處理公務的時候偷偷打量卻又怕被發現時想也不敢想的時刻,他更不會想到……想到原來江言對自己也有所企圖。
陸斯恩忍不住埋下了頭,擋住再一次紅透的下半張臉。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對這個小奴隸這樣上心的,或許是每日每夜在工作時都能看見江言坐在一邊的輪椅上發著呆,明明是一幅不可侵犯的模樣,此時百無聊賴的樣子卻深深戳中了陛下的某個細胞。
又或許說是第一次在柜中見到他的那一刻,撞上江言,他就已經開始不對勁了。
陸斯恩在書房呆的時間越來越多,拿著張紙就開始胡思亂想的時間也越來越多。他忍不住想著,自己是雌蟲,江言也是雌蟲,怕是對他毫無感覺。
卻沒想到……
若是他喜歡這種東西,自己下次應該穿好帝王的禮服的,想來這樣江言會更喜歡一些。
下一刻,一道打偏了的鞭子落下,正正落在陛下的下半身。陸斯恩指尖抓緊了身下的被褥,才沒讓自己發出過于羞恥的呻.吟,然而腦中一片白光閃過,陸斯恩只覺一時恍惚,還沒反應過來就直接(手動打碼)。
陸斯恩盡力埋著頭,已經不敢看江言的反應了。他自暴自棄地閉上眼睛,抿緊了唇,牢牢將視線固定在地面。
系統:檢測到可使用臺詞:陛下,您的身體可是誠實的很呢。
系統的聲音毫無波動,完全是電子音,說著這些臺詞的音調也是一如既往的沒有感情,聽著有些奇怪。江言揉了揉眉心,在腦中道:“閉嘴,我不需要這些臺詞了。我自有分寸。”
他這才看向陸斯恩。陛下本就快要就寢,身上只穿了薄薄一件外衫,此刻被鞭子打得已是不成樣子,身上的紅痕要露不露,看著凄慘不已。
反觀自己,依舊是一幅衣冠楚楚的模樣,除了手上拿著的鞭子,與眼前的場景看著沒有絲毫聯系,仿佛下一刻就可以抽身而去。
這樣為什么要說那句臺詞?他怎么沒看出哪里有身體誠實可以用上的地方?
算了,不糾結了,反正他也沒準備說。換下一個道具,趕緊結束趕緊死得了。
江言面無表情地將鞭子丟下,手伸進袖子,看著竟是要轉身離去的模樣。
陸斯恩以為是自己惹得江言沒了興致,可是手腳無力又說不出話,只能略帶委屈地看著他。
江言摸出蠟燭,正看到陸斯恩緊緊盯著自己。只是四周太暗看不分明。不過想也知道那是怎樣的眼神。
再等等吧,陛下。
馬上您就可以手刃了我了,到時候希望您的手段可以狠一點,別叫我太好過。
他將蠟燭放在手心,蹙著眉頭看了半天。
蠟燭……是怎么用的呢?他上次去宮殿外找不可言說的小店鋪要買這種東西,店鋪老板直接塞給自己的,也沒說怎么用啊。
不過既然是蠟燭,想必要點燃了用。
他摸出火折子,掃上。本是漆黑一片的房間驟然亮起一圈光暈,晃動的燭火打在江言臉上。黑夜中火焰的顏色是這樣溫暖,給江言的側臉渡上一層暖色,消減了那份若有若無的疏離。
跳動的燭焰同時落在江言純黑色的眼珠,像是兩株跳動的火苗,一閃一閃地彰顯著存在感。
都說燈下看美人,陸斯恩算是領教了。他呆呆地看著江言突然靠近的側臉,感受到心臟的猛烈跳動。
這種時候都能這樣心動,真是栽的徹底。
陸斯恩的唇抿了有抿,突然覺得有些干渴。
如果是他的話,對自己做什么似乎都可以……
江言緊緊捧著蠟燭,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么。然而火焰燃燒的極快,冷不丁滴落下一滴滾燙的紅油到陸斯恩的鎖骨。陸斯恩一時不察,輕哼了一聲,倒是將江言嚇了一跳。
原來蠟燭確實有用,江言恍然大悟,只是不知道是如何發揮作用的。
難道是什么特殊材質的蠟燭,可以散發出奇異的迷香?
江言研究了半晌,什么也沒看出來。只好放棄,將蠟燭放在一邊。接下來就是最后一個道具,江言稱之為完成被虐殺任務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從邊上的案臺處挑了個差不多大小的筆。
乖巧拉燈……
……略微生澀,顫抖著,夾雜著陛下含糊的悶哼,盡力容納,艱難,取悅,再來一根……
……再次乖巧地拉燈
等摸摸索索到后半夜,陛下整個人像是從蒸籠里面撈出來的,全身都已經紅透了。眼尾不自覺泛著紅暈,一眨不眨地看著江言。
江言覺得時機顯然已經成熟。
陛下已經怒不可遏了,現在不給他機會,更待何時?
江言準備最后拉一波仇恨值,他俯下身子,正對著陛下的眼睛。
“陛下很美味,”他笑了笑,“多謝陛下的款待。”
款待兩字特意加了重音,擺明了侮辱的意味。
果然,陛下都被氣愣住了,這波仇恨值想必拉的不錯。
江言佯裝出一幅困倦的模樣,趁著陸斯恩不注意按了他的穴位替他解了毒,然后才慢條斯理地躺在床榻邊,背對著陸斯恩吃下了一顆斷絕痛感的藥。
好了,成功近在咫尺,接下來只需要等待片刻。
江言緊緊閉著眼睛,等著刀或者蟲翼或者其他什么東西刺穿自己的胸膛。
反正不管是什么死法自己都不會太痛,系統出品的阻斷痛感神經藥還是可以信賴的。
等了半天,只感覺到面前似乎是站了一個人,同時臉上有一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
是在思考怎樣殺了他才不會便宜了他嗎?那確實該多思考一會。
面前的人影卻是站了許久,等的江言都快要不耐煩了,才輕微地往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過后又是半晌的沉默。
許久,江言都幾乎要睡著了,才感受到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緊接著一個軟軟的東西印在自己眼尾,留下些許濡濕。
不帶任何情色意味的吻,甚至有些珍重的意味,只是在江言的眼尾些許停留,溫柔地一如陸斯恩平日里的模樣。
江言:?
難道是不小心把腦袋掉自己臉上了?不能吧。
江言的腦袋一時間懵了,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盡力張大耳朵聽著周圍的一舉一動,終于又聽見陛下嘆了一聲,似乎是怕吵醒了他,聲音壓的很低,倒像是對自己說。
“雖然雌雌相戀不是正道,不過吾有的是辦法叫他們閉嘴。阿言,可是你會愿意與我一起面對這樣的流言蜚語嗎?”
江言:???!!
等一下,他需要時間消化一下這巨大的信息量。
第35章 蟲族世界8
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 是陸斯恩小心翼翼地裹上外袍,盡量不吵醒江言。外面已是深夜,但依舊有人遠遠地守在殿門邊。
已經急得直冒汗的守衛看到陸斯恩, 忙跪倒在地:“陛下未有示警,不敢擅入。”
那守衛幾乎要將頭埋到地上, 卻聽到陛下似乎心情極好地輕笑一聲,道:“無事,你幫了吾大忙, 吾可以賜你一個爵位。”
啊?
守衛一臉茫然地看過去, 卻見著陛下笑得一臉不值錢的模樣, 那表情跟自家表哥看見心儀雄子時候的神情一模一樣。
話說, 他剛剛好像看見江大人也進了寢殿吧,似乎現在還沒出來過?
難道是……
可是江大人也擺明了是只雌蟲啊!雌雌相戀,本就非正道,更何況還是掌握聯邦所有大權,一舉一動都被無限放大的陛下?
守衛打了個冷戰, 自覺掌握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
不過一會,陸斯恩便匆匆回來了,帶著一身沐浴后的香氣。看江言并無反應, 似乎睡的正好, 他才略些心虛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鞭子,蠟燭和某只筆, 珍重地放在幾案下的隱蔽暗格里。
一個裹著屋外寒氣的身軀在江言身邊小心躺下, 扯開一邊的被褥,將兩人一起蓋住。
他本怕將阿言吵醒, 所以睡得板正,只是心癢難耐, 忍不住地往旁邊瞟一眼阿言的側臉,看了一眼又像是著了魔,忍不住再多看幾眼。
江言等了半天,等到一個被子,心已經涼透了。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而是沉默無言。
等等,雖然到了這個地步,但他的殺手锏似乎在這個時候也更好用了些。
他畢竟是敵國的雄子,容貌在帝國不是什么秘密,這個身份若是有心一查便知。帝國與聯邦幾十年的國仇家恨在那里,這幾年也是愈演愈烈,兩國之間幾乎毫無和平的往來,全是一觸即發的爭端。
江言完全可以是帝國派來的雄蟲間諜,使的美人計,目的就是離間聯邦君臣,迷惑聯邦這個有為的君主。
他的思緒越想越遠,四周又是極寂靜的一片,江言慢慢就睡了過去,夢中似乎依舊有淺淡的香氣縈繞。
……
江言完全是被飯香喚醒的,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陸斯恩早已穿戴好衣物,在茶案邊擺弄著什么。
江言沉默了兩秒。
他昨天晚上還想著要使美人計,先抓住陸斯恩的胃呢。
陸斯恩看見江言坐起來,忍不住又紅了臉。雖然昨晚什么過分的事情都讓江言做了,只是畢竟是自己昨晚被下了藥,此時卻有些手足無措。
他立在原地,平日里自帶威嚴的眉眼此刻在陽光下一派溫和,長身玉立的模樣倒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反而像是貴族家的長公子。
“我餓了。”江言突然道。
陸斯恩回過神,趕緊端起手邊早就準備好的早點,準備走過來。
“不是想吃這個,”江言緊緊盯著陸斯恩,“想吃陛下。”!!
陸斯恩的臉瞬間漲紅,完全是同手同腳地走到床榻前。期間思緒一路飄遠,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好。
江言的腿不方便,于是拉住陛下的衣領,將人往下扯。他半仰著頭貼到陸斯恩的耳垂,輕輕咬住又松開。
可憐的陸斯恩僵在了原地,耳垂像是被火燒過,滾燙的可怕。
“現在可是陛下要去早會的時間了?”江言湊在陸斯恩的耳邊,呼出的熱氣全引起陸斯恩頸側的肌膚一陣戰栗。
江言抽空看了眼系統提供的可應用臺詞:陪我好不好(拉長語調),不要去了(尾音下垂)。
江言停頓了一秒,直接簡化了臺詞,沙啞的聲音落在陸斯恩耳邊,帶著微微不可置疑的命令語調:“陪我。”
陸斯恩的腦袋已經成了一片漿糊。
“好,”他下意識回道,“不去。”
“可是今日陛下約了西里爾將軍吧……”
“不去了。”陸斯恩一眨不眨地盯著江言的衣角,就是不曾抬頭看江言的眼睛。
“我記得陛下晚些時候還約了倫斯公爵?”
“也不去了。”
“那巴倫大主教?”
“不去了。”
“那馬鞭怎么樣?”
“不……”陸斯恩回過神,看見江言促狹的眼神,心中微動。
“好。”他的聲音微不可聞,更像是沒臉到了一定地步豁出去的勇氣。
江言笑了笑,覺得自己這個禍國美人的角色還挺恰當的。
“馬鞭還是算了,我并不喜歡。”江言往地上看了一眼,沒看到昨天丟地上的筆。
“昨天那筆呢?”
陛下再次同手同腳去取了珍藏在暗格里的某支筆,從背后都能看見發紅的耳尖。
……乖巧拉燈
陛下一早上起來精心穿戴好的衣衫已經凌亂不堪,隨意地披在身上,頭微微后仰著,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淚水。但還是努力地看著江言的眼睛,不想錯過與他近距離的對視。
“太多了……不,不能再……”
江言充耳不聞,輕輕拭去陛下眼角的淚花,微勾起唇角。
“陛下送的早餐很美味,我很喜歡。”
……乖巧開燈
守衛大早上來只是想來呼喚陛下不要忘了在會議室里等著的將軍大人,剛一靠近卻聽到江言江大人的聲音,略微沙啞的,帶一絲動情的意味,很抓耳。
守衛明白自己闖入了不該闖入的畫面,他急急忙忙轉身就想要走,卻聽到江大人又說了一句話,這次他給聽清楚了。
說的是“陛下,腿再張開些,進不去。”
果然是在搞雌雌戀,他猜的沒錯!
守衛為自己的火眼金睛自得地往外走了幾步,突然間又猛地定住了腳步。
等等,哪里不對。
照這個臺詞,好像……好像是江大人……在玩陛下?!!!!
守衛往外走的腳步更快了些,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獸。
他就不該長這雙耳朵,一天凈聽到些容易掉腦袋的東西!
————
江言這幾天的生活過的十分輕松愉悅,就是逗逗陛下,吹吹枕邊風,讓陛下把什么定好的會議全往后放一放。
只不過聯邦的這些貴族對他們的陛下似乎太過信任了些,即使是這樣也沒有絲毫異議。
江言覺得這是因為他們以為自己的陛下是因為病了才不理事的原因,自己有必要親自出場一趟,讓他們知道陸斯恩究竟在沉迷于什么。
“陛下今日要見西里爾將軍?”
“阿言若是不愿意,我便不去。”陸斯恩認真地看著江言的眼睛。
“不,我想與陛下一同去。”
陸斯恩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驚喜地一眨不眨地看著江言,“真的嗎?”
他又腦補了什么?
江言眉心微動,又不好細問,只好隨便地點了點頭。
一邊的陸斯恩已經極高興地開始整理衣衫,將江言的輪椅擺好,又小心翼翼地將江言從床榻上抱起放在輪椅上。
從寢殿到會客廳,短短的一段路硬是被陸斯恩拖了足足半個小時。
早就接到陛下會見命令的西里爾將軍正襟危坐在會客廳的椅子上,聽到陛下等人來了的聲響,連忙恭恭敬敬地起身迎接。
“陛下圣安。”他行完一整套君臣之禮,才敢抬頭看陛下。西里爾這時才發現陸斯恩推著個輪椅,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大人,眉眼雖說瞧著過于精致了些,只是渾身的氣質一看便非池中之物。
陛下向來是禮遇賢才,有這樣的場景倒也不奇怪。西里爾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問道:“陛下,這位大人是……”
陸斯恩并不回話,反倒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江言,像是在等他的回復。
江言沒有看見陸斯恩的反應。他本就準備搶先開口,防止陸斯恩說的不夠直接,不能引起西里爾的怒氣。
到自己表演的時候了!
江言笑笑,扯過陛下的衣領,吻在他臉頰一側。朝著西里爾挑眉,帶些挑釁的意味。
“我是什么人,如將軍所見。”
西里爾果然面色煞白,腿腳似乎都要站不住了。難道帝都的傳言竟是真的,陛下這幾日日夜在寢殿中不見人,竟是真的在日夜笙歌?
更何況眼前此蟲分明是只雌蟲,雌雌相戀有違天道,陛下如何堵的住悠悠眾口!
江言只顧著盯著西里爾的反應,卻沒看到身后的陸斯恩被他松開衣領后的恍神,緊接著反應過來,那嘴角已經要翹到天邊了。
西里爾還是忍不住開口:“陛下!您莫要被這等魅惑小人……”
“閉嘴!”
伴隨著茶盞跌落,碎了一地的聲響,整個會客廳里頓時一片寂靜,此時若是有針落在地上,必也能聽得分明。
江言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陸斯恩。
沉著一雙眉眼,整個人的威壓幾乎可以殺人。臉上滿是風雨欲來的意味,屬于最頂尖蟲族實力者的力量似乎控制不住地在撕裂周身的空間,只是有意避開了身前。
他的指尖顫抖著,無人敢抬頭看,亦無人看到他眼眶竟是微微泛紅。
而這僅僅是因為西里爾罵了江言一句“魅惑小人”。
第36章 蟲族世界9
西里爾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立刻跪倒在地上。
他竟然忘了,眼前的男人不僅是眾人眼中溫和有禮的帝王,更是那個從眾多繼承人中血雨腥風殺出來的儲君。
只有真的跟著他一步步走到現在的臣子, 才知道陛下這顆心是如何的冷血,又是如何的擅于偽裝, 乃至于連他自己都快信了。
陸斯恩絕不是表面高高在上的吉祥物,他是一念之間可以掌握任何人命運的魔鬼。
西里爾顯然是想起了什么久遠的回憶,那些哭喊與咒罵在腦中猛地響起。他一時間抖的厲害, 想要告罪卻話不成聲。
“如果聯邦因為吾不在就轉不起來了, 那吾要你們有何用!是不是安逸的時間太長, 你們已經忘了自己究竟是干什么的?”
陸斯恩冷聲道, 字字像是壓在西里爾的脊骨上,叫他的頭越埋越低。
陸斯恩眉間刻痕卻不見絲毫減弱,周身更是壓人。他正準備再說什么,卻聽江言微咳了一聲,似乎有些不適。
“怎么了?”他立刻蹲下身子, 保持視線與江言的齊平。
江言看著他驟然變的溫和的神色,似乎跟剛剛那個充斥著殺意的人毫不相干,心中卻是一緊。
這個溫和的帝王的可怕之處, 也在于他的溫和。他的面具戴得太久, 戴得自己都忘了摘下來。若有一天事情逃脫了他的掌控,迎接的必然是足以毀天滅地的深淵。
然而這也是江言的機會。
江言對著陸斯恩擺擺手, 示意自己無事。陸斯恩心中憂心, 也懶得再多說些什么,頭也不回地冷聲道:“將軍年紀大了, 糊涂了,帝都這個吃人的地方, 不適合將軍繼續呆下去。”
西里爾癱坐在地上,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
不過幾日,帝都的人都知道陛下最近被一只雌蟲所迷,甚至為了他直接將西里爾將軍削了職。整個帝都傳的沸沸揚揚,都在議論是怎樣一個雌蟲,竟將陛下迷到如此地步。
雖然好奇的打緊,卻沒人真的敢現在去湊這個熱鬧。一個個全縮了脖子靜靜觀望著,謹防招來砍頭的罪禍。
只除了一人,紅衣主教巴倫。
教廷是幾乎獨立于王庭的存在,與王庭的關系極其微妙。在陸斯恩上位之前,教廷才是聯邦真正的無冕之王,掌控了聯邦的經濟命脈與蟲民的思想,王族不過是政治上蹦跶的小丑。
只是陸斯恩即位以后,以懷柔的手段一步步瓦解擁護教廷的貴族勢力,擊潰了教廷的經濟基礎,不過十年間就讓聯邦的□□面完全改變。
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使勢力大不如前,教廷幾千年的積累也不是陸斯恩的新興勢力能夠輕易潰散的。巴倫作為紅衣大主教,是教廷現在的真正掌權人。前幾日來與陸斯恩商量一些事宜,不想被拒之門外。
這幾天滯留在帝都,他自然聽說了關于陸斯恩的這些小道消息。巴倫不免心中好奇,什么樣的人,能叫陸斯恩那個笑面虎連基本的禮節都不顧了,這樣放肆?
趁著陸斯恩會客的時候,巴倫閃身進了他的寢殿。根據巴倫的判斷,陸斯恩的那個心上人十有八九就住在他的寢殿里。
寢殿中一片寂靜,中間的茶案邊依稀可以看見坐了個人。
巴倫挑眉走了過去,走進才發現人是坐在輪椅上的。那人側對著自己,只露出略顯的冷峻的眉眼,雙手似乎畏寒一般縮在袖中,只是神情看著有些恍惚。
生的模樣不錯,難怪把陸斯恩迷得七上八下的。
巴倫看江言始終沒有發現自己,一幅不在狀態的模樣,有些疑惑地又往前走了幾步。“喂,你……”
話音未落,就被江言一把扯住衣領,似乎要拽他下來。
他這才發現江言的眼睛已經通紅,指尖都在微微顫抖,顯然是忍了許久。
在忍些什么?
巴倫有一種奇怪的沖動,想要將他眉間的刻痕撫平,叫他看著不要這樣難受。他自己都為這突然的念頭感到奇怪。
巴倫這才發現,兩人的距離太近了些。
江言的呼吸他可以清楚感知,也可以看見江言泛紅的眼眶里被迫俯下身的自己。
自己與陸斯恩的情人似乎過于曖昧了。
巴倫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但向來是遵從感覺至上的巴倫并不準備強制掙脫,反而想要看看江言接下來的動作。
作為陸斯恩的情人,他這樣……是什么意思呢?
然而下一刻,寢殿的門卻吱呀一聲開了,伴隨著陛下略微喜悅的聲音:“阿言,你說的是這家店吧,我叫人打包……”
聲音戛然而止,顯然是看到了眼前一幕。
某一個瞬間,巴倫是好奇的。
一個是根基深厚的紅衣主教,一個是他微不足道的小情人,在陸斯恩的寢殿里這樣親密地抱在了一起,陸斯恩會是怎樣的表情?會是什么反應?
但很快,巴倫就沒工夫想這個問題了。
因為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帶著明顯的滔天殺意的半蟲化尖端沒有半分猶豫地襲來,巴倫能感受到陸斯恩是真心實意地想要殺了自己。
他驚恐萬分地立刻閃到一邊,驚呼道:“陸斯恩,你瘋了?”
真的殺了自己,陸斯恩想過后果嗎?
然而陸斯恩充耳不聞,沉著臉又要下殺手。
江言這才看清楚眼前的狀況。他裝了幾天的雌蟲,完全忘了自己還有雄蟲發情期這回事,剛剛陸斯恩走了之后就開始全身發熱,難以忍受。
他盡量不讓自己完全被欲望掌控,一直辛辛苦苦忍著,想至少等到陸斯恩回來。然而因為巴倫的靠近而再一次翻滾的欲望幾乎要燒光江言的所有理智。
江言覺得自己的思緒就像是海里的小舟,不停地飄蕩著,晃得頭暈。
他沙啞著聲音,音調低不可聞。
“陸斯恩,”這是江言第一次叫他的全名,“我難受。”
剛剛還滿身殺意的身影猛地定住,巴倫甚至能看見本來要刺穿自己心臟的蟲化指尖微微的顫抖。
第37章 蟲族世界10
沉重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高聳的穹頂讓一點點細微的聲音都會無限的放大,給人以莫名的莊重感。
主座上閉目假寐的帝王, 指尖輕輕敲擊座椅邊的扶手。
在沒有旁人在場的時候,陛下似乎就卸下了那層溫和的偽裝。略顯蒼白的皮膚與獨屬于帝王的暗紅色長袍, 似乎融入這一室的寂靜中。
侍衛突然覺得自己手里拿的東西與這里的氛圍極不適配。
陛下余光看見了他,問道:“買來了嗎?”
侍衛趕緊捧上專門在陛下指名道姓的店里買的昂貴寶石。說實話,這家店除了審美清奇的雄子們常常光顧, 真沒正常蟲喜歡這些東西, 現在放在陛下手里, 就像串頻道了一樣奇怪。
最可恨的是, 這寶石沒用又貴的離譜,只有拿去討好雄子的貴族咬咬牙買個一兩顆。陛下不僅買了,還買了一袋子,侍衛都為陛下的庫房心疼。
但陛下看著卻是肉眼可見的心情變好了。
陸斯恩自然心下喜悅。這還是江言第一次主動找他要的東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雖不知道為什么江言會喜歡這種亮閃閃的寶石, 但陸斯恩還是忍不住嘴角微勾。
“他在哪?”
侍衛一聽就知道陛下問的何人了,“江大人應該在寢殿,并未出來過。”
陛下走的很快, 沒幾步便到了寢殿門口, 只是到了殿門處卻猛地停住了腳步。他對著門外的半透明玻璃整理了一下衣領,又珍重地將那帶有著俗氣顏色的寶石擺整齊, 這才進了寢殿。
侍衛垂首等陛下進去, 在原地站定幾秒,正準備離開。然而下一刻突然聽見主教大人巴倫的聲音, 帶著明顯的驚恐。
等等,陛下的寢殿里不是只有江大人在嗎, 巴倫大人怎么在里面?難道是捉奸在床?
侍衛猛地一驚,趕緊進去,防止陛下一怒之下直接殺了巴倫大人。這位紅衣主教可不經殺啊!
陛下果然盛怒,那指尖已經半蟲化了,漫天的殺意都對著跌坐在地上的巴倫,眼看這位紅衣主教就要身首異處。
“陸斯恩,”急得快要休克的侍衛聽見江大人的聲音,就如同聽見了來自天堂的召喚。對!快服個軟,這事情還可以冷靜下來看看。先態度良好的道個歉……
只是江大人怎么喊的陛下全名啊?
“我難受。”
啊?城里人道歉都是先說自己難受的?
可陛下的身影果然應聲滯住。
侍衛震驚,但趕緊趁著陛下呆在原地的時候,飛快地彎下身跑動巴倫大人面前,努力地把渾身冒冷汗的巴倫往外面拖。
江大人怎么還沒動靜啊,陛下不都站在那等著了嗎。
“是我不夠好嗎?”
陛下果然沉不住氣,先行問了一句。又一步步向江大人靠近。
“我難道不比他長的好看?我難道不比他有錢?我難道不比他體貼?”
好俗氣好狗血的問題,即使是陛下也不能逃脫這樣的情節。
“這么多日,你從未有半分動情的模樣,不過冷眼看我掙扎在欲海。今日卻又如此……”陛下的聲音抖的可怕。
啊?
侍衛震驚。他又聽到了不該聽到的東西。
可是陛下離江大人越來越近了,不會盛怒之下打江大人吧?電影里面都是這么演的,一般至少會有一巴掌啊。
然而陛下只是蹲下身子,半跪在江言面前。
“你告訴我,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也可以學,我……“
“聒噪。”
江言揉著眉心,覺得洶涌的熱潮已經快將自己淹沒,眼前的人還在不停地喋喋不休著什么。
他忍不住了,扯住陸斯恩的衣領,將人扯到自己面前。
陸斯恩被扯地一個踉蹌,但立刻穩住身形,防止壓住了江言。
還不等他說話,一個溫熱的東西蹭到了他的后頸,緊接著狠狠咬下。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被這樣粗暴的對待,陸斯恩身體的本能叫囂著立刻反擊。
但陸斯恩只是咬牙抑制著身體本能的沖動,甚至將后頸往上送了送,好讓江言咬的更方便。
然而下一刻,鋪天蓋地洶涌的雄蟲信息素將他籠罩,隨著腺體的位置猛地注入自己體內。一瞬間幾乎滅頂的快感讓陸斯恩立刻腿軟,他顫抖著身體,若不是撐著輪椅支撐,恐怕下一刻就會跌落在地上。
江言只在注入信息素的時候好受了一瞬,然而緊接著就又被洶涌的熱浪席卷。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一團漿糊。只知道難受,卻不知道該怎么緩解這份難受。
江言下意識地求助眼前的人,他松開嘴,看著陸斯恩的眼睛,有些茫然道:“幫我。”
那雙純黑色的瞳孔消解了往日的疏離,透著極明顯的不知所措的迷茫,與欲望的掙扎。
陸斯恩的呼吸更急促了幾分。
他甚至來不及分神去想江言為什么會是雄蟲,只是顫抖著手迅速解開身上獨屬于帝王的暗紅色長袍。
這邊侍衛已經拽著巴倫逃離了寢殿。但很快他們就感受到屬于雄蟲的強大信息素在剛剛出來的地方彌漫開來。
雄蟲!?
江大人竟是……
可是聯邦所有高階的雄子都被極好地保護著,怎么可能會被賣到王宮之中,還斷了雙腿?
除非是……除非是帝國的雄子。
侍衛被自己的猜測嚇得一驚,想到這個可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
隔日,江言神清氣爽地醒來。
昨晚的記憶慢慢回籠,夾雜著勁瘦腰肢在眼前亂晃的景象,指尖劃過光滑脊背的觸感,以及陛下壓抑在喉嚨間的低吟。
嗯?
江言看了眼身旁陛下即使在睡夢中也威嚴無比的眉眼,完全看不出來昨晚略微矜持又放浪的模樣。
或許現在偷偷走掉,便是最好的時機。
陸斯恩已經發現了自己是個雄蟲,只需要一查便知道他來自帝國。這時候自己心虛的逃走,更證明了目的不純。
再聯系他這幾日離間陸斯恩與大臣貴族之間關系的行徑,想來陸斯恩必會震怒。
江言刻意忽略了心底閃過的一絲愧疚,盡量放緩起身的動作。陸斯恩或許是累極了,平日里這樣警惕的人卻是沒有絲毫反應。
他立刻披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拉過輪椅,撐著手臂的力坐了上去。
江言操縱著輪椅來到殿門外,輕輕推開大門。門檻出本有凸起,只是陸斯恩為了方便江言行動,將附近所有殿門的門檻都拆除了。
陽光像是突然從罐中放出來,撲了個滿懷。江言轉動輪子出去,然而下一刻一塊黑布擋住了眼前所有的陽光,同時身體不知為何忽地發軟。
“捉住你了。”
耳邊有人輕輕低吟,只是帶著極明顯的酸澀,像是已經苦苦尋找許久。
第38章 蟲族世界11
不過一個玩物, 死了便死了吧。
尤里卡向來厭惡雄蟲。他討厭被信息素支配的感覺,失去所有的理智與冷靜,像個野獸一般只有求歡的欲望。
曾經他綁了一只高階的雄蟲, 準備以此要求高額的贖金。那只雄蟲一開始極度的傲慢,似乎這樣的境地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
尤里卡都想冷笑, 為什么愚蠢的雄蟲總覺得全蟲族都會慣著他們?
于是他在雄蟲欣喜的以為自己要被放了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到他前面,緊接著面無表情地用半蟲化的手指切下了他的小指。
雄蟲痛的打滾, 不住地尖叫。尤里卡皺了皺眉頭, 覺得實在太吵。然而下一刻以雄蟲為中心爆發出強大的信息素, 他立刻感受到了自己體內的躁動。
尤里卡的眼神瞬間冷下來, 閃動著殺意。
他平生最厭惡,被控制的感覺。
在雄蟲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半蟲化的手掌猛地捏碎了他的頭顱,徒留一地滾動的血液。
尖叫聲戛然而止,周圍終于安靜下來了。
尤里卡只是在血腥味中微微皺眉。
太臟了。
體內的躁動依舊沒有平復, 讓尤里卡的眉頭更緊。手掌的半蟲化還沒去除,他看了自己指尖半晌,直接伸到后頸, 剜掉了發燙的腺體。
劇烈的疼痛反倒讓尤里卡嘴角微勾, 綠色的瞳孔中閃動著某種暢快的神色。
在尤里卡的認知里,情欲是最低級的渴望, 那種無聊又無用的東西, 就應該被割舍。
或者說,在遇到江言之前, 他都是這么覺得的。
然而當那個僅僅用一塊金屬就將自己刺傷的男人,無力地坐在輪椅上, 手腳都被枷鎖僅僅鎖住,只能維持著一個姿勢的時候,尤里卡卻敏銳的感受到自己體內的異動。
腺體已經被摘除,這不是因為信息素的影響。
而是身體的本能。
尤里卡想,他應該砍下他漂亮纖長的指尖,享受著他臉上因為痛苦而絕望的神情,享受著他沉穩盡失,只能無力地求饒的快感。
可那蒙在眼前的黑布,被迫揚起的脖頸,都彰顯出一絲脆弱。這脆弱消解了男人的冷峻,莫名添了一絲澀情的意味。被汗打濕的碎發粘在額頭,喉結或許因為干渴而不住地滾動,因為眼前的黑暗,只能茫然地朝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尤里卡不愿意承認,他有一種被蠱惑的感覺。
甚至在雄蟲因為未知的茫然放出信息素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竟是惋惜,惋惜自己無法感受。
尤里卡上前幾步,強硬地向他展示了自己被親手剜掉的腺體。可是靠近那人的時候,他又感受到體內的暗流涌動。
尤里卡幾乎是落荒而逃。
站在門外,他按壓著昨天雄蟲射傷的傷口,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但腹部的痛感卻叫他更是意動。
于是尤里卡三天不曾靠近囚禁雄蟲的艙房一步,只是叫屬下給他送飯,別叫他死的太早。
雖然后面發生的事情出乎了他的預料。在自己跪坐在雄蟲身上,滿意地看著雄蟲微微失神的純黑色瞳孔時,尤里卡確實有種奇異的沖動,但這種沖動只是一閃即逝。
一個玩物而已,最后還是要死的。
但當他與安德烈不約而同的停住手,看見原地不見的輪椅和不遠處飛船破開的大洞,尤里卡的心卻猛地漏了一拍。
好在江言沒有死。
地上沒有他的尸體。
尤里卡的手剛停止顫抖,就感受到強烈的反酸感,他忍不住干嘔一聲。
尤里卡以為是自己心境太過波動導致,然而這樣的癥狀卻只增不減。他進到聯邦中尋了醫生,檢測結果卻叫尤里卡微微愣神。
尤里卡的手慢慢撫上依舊平平的小腹,有些恍惚,夾雜著極難察覺的歡喜。這里面,竟真的有了個孩子嗎?
“懷上了孩子之后,就要讓你的雄君多跟你呆在一起。懷蟲蛋的雌蟲心情會極度敏感,經常難受,只有跟雄君呆在一起才能緩解。注意這段時間盡量不要有過于激烈的運動哈……”
醫生絮絮叨叨的說個沒玩,尤里卡第一次沒有不耐煩地直接將人一下砍死,而是認真地聽了下去。
懷孕期的心情波動卻比他想象的來的更加猛烈。再不濟的雌蟲,至少懷上蟲蛋后可以經常看見雄主,但尤里卡只能孤身一人。
這段時間尤里卡過分的脆弱,一點風吹草動都可以叫他煩悶不已。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這樣難熬,尤里卡幾次想直接用刀扎進小腹結束這種難以捉摸的苦悶,但最終卻始終無法下手。
尤里卡越來越敏感,甚至在半夜的時候抑制不住的落淚。他瘋狂的砸著眼前可以看見的一切東西,想緩解心中一揪一揪的痛感,然而卻只是更清醒地沉淪于思念之中。
終于找到江言的蹤跡,尤里卡抑制不住地滿心歡喜。
江言會怎么看這個孩子呢?
他會覺得歡喜嗎?像自己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樣?
他脫下獠牙面具,順利地進入了王宮。沒有人敢攔住他,即使覺得有些不對。
終于在某個大殿門口,尤里卡看見坐在輪椅上,對著陽光發呆的江言。
他的心猛地跳動起來,腹中還未成形的蟲蛋似乎也在努力回應。
在江言倒在自己臂彎的一刻,尤里卡的心終于平靜下來。折磨自己數日的苦楚全然消失不見。
“捉住你了。”他低聲道,聲音這樣酸澀不堪。
……
江言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下一刻就要醒過來。尤里卡罕見的緊張了一瞬,手不自覺撫上了小腹。
雄蟲慢慢地睜開眼眸,純黑色的瞳孔中透露著無意識的冷漠,深不見底。
他看著周圍的飛船背景,似乎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將眼睛對準尤里卡。
尤里卡本來想好的說辭一瞬間全都忘光了,完全是下意識地抓著雄蟲的手往自己的小腹上靠。
“感受到了嗎?”他充滿希冀地看著雄蟲。不知道是懷孕期間的激素作怪還是他自己的心思,尤里卡心跳的如此之快,期待又害怕地等待著雄蟲的反應。
感覺到什么?什么也沒有啊。
江言于是疑惑地挑眉,“感覺到什么?”
尤里卡避開江言的視線,微微垂眸,看著自己的小腹。“里面有一只蟲崽在跳。”
雄蟲的手立刻僵住了。
半晌沒有動靜,艙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尤里卡的心慢慢地沉到了最低處,甚至不敢抬頭看雄蟲的神色。
“打掉吧。”
尤里卡終于聽見雄蟲的聲音,甚至帶著刻意的冷峻。
他猛地站起來,心像被撕裂一般地難受,遠超這幾日因為雄蟲不在身邊而空虛的苦痛。
尤里卡似乎這才想起來,他是用如何卑劣的手段得到這個孩子的。被綁在輪椅上被動地接受,雄蟲本來就不想要這個孩子。從始至終,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自欺欺人。
“不可能!”他惡狠狠道,語氣卻又帶著聞者落淚的心酸。
“就是綁,我也要把你綁在身邊,你休想離開我半步!”
尤里卡盡力想擺出平日里強勢的模樣,但懷孕期的敏感卻叫生理性的淚水立刻奪眶而出,兇狠的模樣沒有半分的說服力。
他氣勢洶洶地上前幾步,想要狠狠咬上那令人火大的唇瓣,可雄蟲冷漠的眼神卻將他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不要,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一瞬之間,尤里卡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但又可憐地維持著自己最后的尊嚴
他想起自己綁來雄蟲后每一次的強迫,想起雄蟲微微皺起的眉頭,與明顯不情愿的神情。
尤里卡再也無法保持著平靜,再一次地落荒而逃,離開了雄蟲的視線。
接下來的日子,尤里卡只是靜靜地呆在雄蟲的身邊。似乎兩人靜默地呆在一起,他便可以刻意忘掉兩人之間無法彌補的裂痕,仿佛他跟所有懷孕期間的雌蟲一樣,有著雄蟲的陪伴。
但無法避免的眼神交流時,尤里卡都能看到雄蟲眼底毫不掩飾的冷漠,每一次他都心如刀絞。
尤里卡甚至找來了很多育幼電影,專門與江言一起看。電影中的雄蟲表現的是這樣溫柔的期待著孩子的降生,總是含情脈脈地摸著雌蟲的肚子,為雌蟲忙前忙后。
實際這些電影在星網上也一直被奉為科幻片。沒有蟲會覺得傲慢的雄蟲會有這樣溫柔的時候。
尤里卡越看越覺得難受,后來干脆不在江言面前放了。只是午夜夢回時,貼著江言的臂膀,幻想著兩人如同電影一般的相處。
又是早晨,尤里卡靜靜地靠在墻邊看著雄蟲的睡顏。只有這時候,雄蟲的眉眼才顯得異常柔和,讓尤里卡有一種錯覺,仿佛他不是被自己囚禁于此,而是單純地作為雄君與自己生活在一起。
可是過于熱烈的眼神讓睡夢中的雄子睫毛輕顫,下一刻猛地睜開,對上尤里卡的視線。
尤里卡知道,他該轉頭了,再看下去又覺得難受。
“尤里卡。”雄蟲卻第一次開口叫了他的名字,甚至聲音極為溫和。
是他的錯覺嗎?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像是發生在自己夢中。雄蟲極溫柔地撫自己的小腹,就像是電影中演的一樣,看著自己的眼神也是這跟電影中一模一樣的含情脈脈。
尤里卡頓時僵住了。
巨大的喜悅淹沒了他,他完全忘記了有什么不對勁之處,只是呆愣愣的看著江言,手指都在不停顫抖。
如果這是夢,請讓他永遠不要醒來。
江言努力回憶著那部電影里雄蟲的神情,笑得臉都要僵了。他漂亮的瞳孔里透出委屈的神色:“尤里卡,這里太悶了,我想出去走走,好不好?”
尤里卡想也不想,就乖乖地點頭。
第39章 蟲族世界12
尤里卡半跪在床榻邊, 小心解開了束縛住雄蟲的鎖鏈。某種莫名的恍然若失感席卷了他的思緒,而孕期的敏感更加重了這種憂慮。
他將雄蟲抱到輪椅上,半蹲下來, 將頭靠在雄蟲的腿邊,低聲道:“不要離開我。”
江言敏銳地聽見了他的呢喃。
他的指尖因為心虛一僵, 但很快恢復自如。江言垂下眸,居高臨下的角度可以讓他清楚地看到靠在腿邊的雌蟲蓬松的淺金色發頂,隨著風的微撫輕輕蕩漾。
江言的喉結莫名滾動, 指尖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摸上了毛茸茸的發頂, 甚至揉了兩下。
好舒服, 他微微瞇起眼睛。
第一次發現, 原來自己還有這種癖好。
尤里卡能感受到雄蟲動作里的親昵,他覺得自己仿佛置身與云頂之中。雄蟲的目光與往日的冷漠全然不同,溫柔得叫最近心思敏感的尤里卡想要落淚。
尤里卡乖巧地蹭了蹭雄蟲的手掌,看著雄蟲開始發起呆來,即使腿已經蹲麻了, 依舊暗暗描摹雄蟲的側臉。
江言看到尤里卡的腿部分明有些微顫,他想起電影里面似乎正好也有這個情節。
雄蟲溫暖的手掌突然移開,尤里卡有些慌張地抬頭, 卻見雄蟲將手放在他的腰部兩側, 虛扶他起來。“不許這樣蹲著了,這樣對你不好。”
尤里卡呆呆地點頭。
那個強大狠戾, 殺人如麻的星盜, 此刻卻是無比的乖巧。
“走吧,我們出去走走。”
飛船停靠在邊界一顆荒無人煙的廢星上, 隨著飛船的著□□周震起一陣塵土。
尤里卡不知為何又似乎敏感地神情怔愣,果然孕夫的情緒是極難猜透的。
“怎么了?”
尤里卡卻立刻欣喜地回以一笑, 這樣的關心讓他有種錯覺,仿佛心底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失去感只是自己想的太多。
“阿言想出來走走,我卻只能帶阿言來這樣荒涼的地方。”
其實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尤里卡覺得自己馬上要失去他的雄蟲了。
又或者說,從未曾擁有過。
江言聞言一笑,“就因為這個?”
“閉上眼睛,”他說。
尤里卡于是乖乖地閉上眼睛,即使感受到身邊的溫度漸漸遠去也沒睜開,一直到原地只剩下風的呼嘯。
剛剛的溫柔好像是一場漫長的夢,,只是尤里卡自欺欺人地不愿醒來。
他慢慢地睜眼,突然摸了摸小腹,輕聲道:“他不要你了。”
……
江大人不見了。
在與陛下發生這樣親密的關系之后,毫不猶豫地消失在了陛下所能找到的所有地方。
附近沒有任何歹徒闖入的痕跡,江大人應該是自己走的。
侍衛眼看著陛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沉下去,整個人陰郁地可怕,完全不見曾經溫和的帝王的模樣。
原因很清楚。是侍衛將江大人,不,應該說夏佐的資料放在陛下案頭的。即使陸斯恩已經有所猜測,但看到的那一刻還是雙手輕顫。
原來他是帝國的間諜,哈,雄蟲間諜。
S級的雄蟲間諜。
帝國還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陸斯恩的心中越是酸澀,面上的笑容就越是放大。琥珀色的眸子里閃動著冰冷的神色,叫旁邊跪著的侍衛心頭直跳。
陛下對江大人這樣好,以為他是雌蟲都要跟他在一起,還讓江大人……這樣那樣。哎,陛下定然是怒極了。
陛下若是抓了江大人回來,想必江大人的日子不會好過。
其實他還挺喜歡江大人的,長的太犯規了。就算以前以為他是個殘疾的雌蟲,都忍不住看著江大人發神,更別說江大人還是個這么頂級的雄蟲了。
要不他委婉地說說江大人的好,叫陛下不要這樣生氣?
“這次可是帝國先挑起的,吾不過是應戰。”
陛下的聲音這樣冷冰冰的,嚇得他都不敢說什么了。
哎,好像沒說江大人啊,在說帝國。
“他們既然想拿阿言做個棋子,就要想好該有的代價。”陛下冷笑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案。
提到江大人了!說了什么?
侍衛沉默了兩三秒,大概理解了陛下的意思。
啊?
原來是因為帝國置江大人于險境而氣成這樣啊。那沒事了。
“把雷恩元帥叫來,我有事與他商議。”
侍衛忙不迭點頭,正要走,突然一個小侍激動地沖了進來,捧著個光腦。
“陛下,陛下!您要找的那個人有著落了!有人在邊界北部看到他了!”
侍衛心頭一跳,回頭看。果然陛下猛地一下站起,指尖輕顫。
……
江言就在原地等著。
他看見有人看到自己的臉,臉色大變,立刻拿起著光腦比對了又比對,便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
不過他本來就是想要暴露的。
希望陸斯恩的怒氣可以充分一點,不要讓他死得這樣輕易。陸斯恩不只是表面那個溫和的帝王,他比表面看上去深得多,江言覺得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對自己的敵人手軟。
而且還是想要顛覆自己國家的敵人。
陸斯恩報廢了幾個最頂尖的飛船,從聯邦最中心的帝都一刻不停地趕到發現江言的地方,竟只花了不到半天。
在路上,陸斯恩想著,自己不能這樣沒有底線。
他應該冷著臉至少放幾句狠話,好讓江言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場。
可當他真的來到那個小庭院,看到江言靜靜地坐在輪椅上。月光像是偏愛他的側臉,鍍上一層閃動的光芒,陸斯恩忍不住心顫了顫。
他直覺覺得,他的雄蟲是在等他的。
而且已經等了很久了。
陸斯恩躡手躡腳的過去,半跪在輪椅旁邊。雄蟲感受到動靜,轉身看他,在寒風中凍了幾個小時的指尖正橫在陸斯恩眼前,微微泛紅。
肯定很冷。
鬼差神使地,陸斯恩張嘴含住了那節指尖。
雄蟲明顯被他的動作驚住了,睜大了眼,總是沉穩的眼眸顯出幾分怔愣。
陸斯恩已經完全忘記了路上想好的狠話了。
陸斯恩直直盯著雄蟲的眼睛,幾日不見的思念讓他的眼神極富有侵略性。他突然動了動舌頭,極富澀清意味的在雄蟲的指尖打了個轉。
第40章 蟲族世界13
指尖傳來的濡濕感叫江言一怔, 像觸電般猛地將指尖收了回去。
“陛下這是做什么?”他的聲音有些不穩。
陸斯恩輕笑一聲,指尖慢條斯理地拂過自己的嘴唇,眼神始終灼灼地盯著江言。
“阿言這樣騙我, 可想過被我抓住的后果?”
江言極力把那一絲怪異感拋之腦后,按照預想中的說法道:“此番暴露是我一時不察, 要殺要剮隨陛下的便。”
他的語氣極冷硬,似乎已然抱了必死的決心。
陸斯恩的心一下子冷下來,仿佛是置身于冰窖之中。然而心中酸澀, 面上卻是愈加步步緊逼。“要殺要剮隨我的便?阿言覺得我會如何做?”
“自然是殺我。”毫不猶豫的聲音。
陸斯恩覺得眼前人實在不識時務, 拼命往自己心窩上戳。他不想談論這個問題, 甚至這么多天, 他都有意識地忽略了阿言是有目的地來到自己身邊的事實。
他生硬地裝作沒聽見,下意識將話題往旁的地方扯,“那日你走的這樣快,難道是不想負責?就算是依據帝國的雄蟲保護法,與高等貴族發生了關系, 也是需負責的。”
負責?
這個詞,似乎在某個世界聽人說起過。
很突然地,江言想起了裴景明。明明陸斯恩跟他在外表上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但就是莫名的叫江言感到熟悉。
或許是因為那份無底線的縱容, 叫江言覺得,無論自己做出什么, 眼前人的目光都會永遠虔誠地追隨著自己。
他眸中微動, 有些恍惚。
陸斯恩敏銳地捕捉到雄蟲冷硬的眼神中劃過一絲柔光,帶著回憶的神色, 顯然不是對著自己。
陸斯恩的指尖頓時僵住,心中像是被一萬只螞蟻啃食。過于膨脹的嫉妒幾乎叫他把持不住表面的鎮定。
是誰?是帝國的人?阿言在帝國的舊情人?
不, 不能當著阿言的面問,他不應該過多干涉阿言曾經的生活。阿言這樣好,有情人也是理所應當。
然而心底洶涌的暴虐情緒卻叫囂著不甘,憑什么那個人就可以……
他一定要知道這人是誰,他不信自己還比不過帝國的那些玩意。
“阿言不愿負責?難道是覺得那日不夠盡興?”陸斯恩硬生生當作沒看見江言的神色,將胸膛中滾動的莫名情緒強壓下去。
“這幾日我也學了很多,定會叫你滿意。”
幾乎要將人吞吃入腹的狂熱眼神被陸斯恩掩藏的很好,他似乎又變成了那個人人愛戴的溫和帝王。
“阿言不想試試嗎?”
不想,謝邀。
明明白白的間諜身份都被陛下自己糊弄過去了,顯然是不愿多說。
總之是死不了,還是先睡覺吧。
江言垂眸,低聲道:“我有些倦了。先在此地休息一夜可好?”
想了想,又加一句,“你若是怕我跑了,鎖住我就好。”
多么有階下囚的自覺。
然而陸斯恩的神色卻有些恍惚,看了江言半晌,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將人推到里屋。
看來是不愿意負責了。
雄蟲似乎極困倦的模樣,幾乎是沾床就睡。陸斯恩在黑暗中看了雄蟲的側臉良久,才極低聲的開口:
“若是我一定要做你的雌君呢,你會生氣嗎?”
沒有人回答。唯一可以回答的人已經在床上睡的正香。
陸斯恩的身影似乎已經與黑暗融為一體,良久后才微微轉身,離開了屋內。
屬下早已經等在門口,見陸斯恩出來忙單膝跪地行禮。
“陛下,巴倫已經被教會嚴密保護起來了,我們的人滲透不進去。但此前得到的消息應該屬實,巴倫有江大人是帝國A級雄蟲夏佐的完備證據,并且已經在邊界布下天羅地網,只要江大人出現,必定會拿住江大人。”
陸斯恩稱帝這些年,已經把教會的勢力越逼越小,現在大部分勢力都聚集在邊界。
“哼,教會要造反嗎?”
“A級雄蟲難得,況且是敵國的A級雄蟲。教會想必是準備強制將江大人的信息素提取出來,做成抑制劑使用了。”
僅僅是想到有這樣的可能,陸斯恩都忍不住心中的暴虐。
被作為提取信息素容器的,向來只有敵國的雄蟲俘虜。但各國對自己的雄蟲保護有加,這樣的機遇極難遇到,陸斯恩執政這么多年來,軍隊還從未俘虜過一只雄蟲,更別說是A級雄子。
被作為容器的雄蟲,只能奄奄一息地被綁在深不見底的地牢里,每日唯一的任務就是活著,催情,產出信息素,提取。
屬下感受到刺骨的寒意,眼前向來是一幅溫和模樣的帝王陰郁著眉眼,釋放出令人心驚的威壓。這才是從王權繼承中殺出來的帝王,是讓幾千年積蓄的教會都不敢與之爭鋒的存在。
“放出去消息。我要讓聯邦每一個人知道,我是他的雌君。”
陸斯恩的指尖緊了又緊,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去查查,阿言在帝國的時候,跟什么人走的比較近?”
……
尤里卡猛地站起身,對著旁邊的垃圾桶開始干嘔。
然而什么也嘔不出來。他這幾天幾乎只喝的下粥,肚子里的小玩意離開了雄父之后鬧騰的實在厲害。
尤里卡粗喘了幾口氣,又覺得心中委屈。
雖知是孕期的敏感影響了自己,但他還是止不住地掉生理性的淚水,想著江言走之前罕見的溫柔。
想來阿言已經快到帝國了吧。
他平復了許久呼吸,才拿出光腦,想對著屏幕緩解一下相思之苦。
下一刻,他卻猛地睜大眼睛,雙手不住地顫抖。
聯邦熱榜第一:陛下世紀婚禮,與帝國雄蟲的凄美愛情故事
尤里卡幾乎是以游魂的神態點進去,略過了一切以吸引眼球為目的的凄美故事,目光落在了一張圖片上。
那是一張截圖。
陸斯恩V:是的,我們馬上要舉辦婚禮了,謝謝大家的祝福。
在某一個瞬間,那個因為孕期而過度敏感的準孕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原原本本的尤里卡。
心狠手辣又實力強大的惡名星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