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經(jīng)歷了被漁網(wǎng)套走和被迫換洋裙之后, A的馬仔少年又要往我的眼睛上綁黑色絲帶,像是要送去什么重要的地方。
被蒙眼之前,我瞥了他一眼, 他的脖子上也戴著項圈。
“你叫什么名字?”我問他。
他沒回答我,低聲說:“你不該得罪A, 現(xiàn)在全完了。”
“他叫A,難道你叫B?”我胡亂猜測, “你們組的代號是字母嗎?”
“才不是這種奇怪的名字!”他替我系好絲帶后問, “系得緊不緊?”
……居然還關(guān)心人質(zhì)的感受。
“不緊,正合適。”我調(diào)侃道,“讓我有一種自己被當(dāng)成了重要禮物的感覺。”
“你——”少年欲言又止。
雖然綁著絲帶眼睛看不到,但我卻根據(jù)聲音想象到了他臉上擔(dān)憂的表情。
“少年,你認(rèn)識真武嗎?”
“你是說小武嗎?”
“你們很熟?”
“說過幾次話, 但不是很熟,都是A的下屬。”少年頓了頓,“但小武已經(jīng)死了。”
“方便告訴我他是怎么死的嗎?”
“……”
“不方便說嗎?”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A氣急敗壞地說他背叛了他, 就將他處死了。”少年并不掩飾他們和A之間的關(guān)系,“我們名義上是A的下屬,實際上只是奴隸。橘小姐, 你很快也會成為他的奴隸……”
他說了長長一串話, 最終作出總結(jié)性發(fā)言:“你不該惹怒他。”
和他開口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一樣。
我對這些并不關(guān)心:“做他的奴隸包吃包住嗎?”
“……”少年顯然沒想到我會問出這種問題, 愣了片刻后說, “這個肯定是有的, 他需要我們效力。”
“平時吃些什么?住的地方有電視看嗎?”
少年忍不住吐槽道:“這是你該關(guān)心的問題嗎?”
“說說看嘛。”我委屈巴巴地說, “我現(xiàn)在是奴隸預(yù)備役,關(guān)心別的事也沒有意義, 還不如關(guān)心一下午餐吃什么。”
“你的心態(tài)還真好……我一般吃西餐,牛排、奶酪之類的,沒有工作時會喝酒,如果你想吃別的也隨意,A不會過問這些瑣事。除了他的貼身保鏢,其他人都住在普通的公寓里,你說的電視也是有的,但我比較喜歡打游戲。”
我本來只是隨口一問,結(jié)果越聽越心動,包吃包住給看電視,這不是我向往的天堂之地嗎?
于是便迫不及待地拽著他往前沖。
“快、快點帶我去見A!”
“方向反了,橘小姐!”
……
十分鐘后,少年拿掉了蒙著我眼睛的絲帶。
面前是兩扇巨大的金屬門。
比森鷗外辦公室的門氣派多了。
站在門口,就能聽到里面?zhèn)鱽淼拇潭募饨新暫托β暋?br />
這里好像是……賭場?
有人剛分出勝負(fù)。
“不要怕。”身后的少年苦笑了一下,他想安慰我,卻沒想好說什么,干脆擺爛,“反正怕也沒有用。”
“怕肯定是沒用的,敵人不會因為你的恐懼而心軟放過你,”我拍拍少年的頭,以一副長輩的口吻說,“所以我們只能賭了。”
“賭?”少年搖頭,“沒人贏得了A,他是賭場里的不敗之王。”
“是么?”那是太宰和費奧多爾懶得來砸場子。
但我就不一定了。
“那你要不要和我賭一把?”我伸手扯住了他的項圈。
這個行為實在太過冒犯,他面色微變,下意識地打掉了我的手。
“……抱歉。”他又急忙道歉,語無倫次地解釋,“橘小姐,這個東西不能亂碰,它是、它——”
“它是A用來鎖住你自由的項圈吧。”
“!”
望著少年怔忪的表情,我坦白道:“真武死的時候,我就在現(xiàn)場,他什么都告訴我了。”
“什么?”
“你不用難過,他選擇了自由。”我想了一下,“他是笑著走的。”
并且在最后決定了下輩子要走的路,當(dāng)一名警察。
少年慢慢垂下眼睫,低喃道:“是嗎?……那太好了。”
他為同伴的解脫而欣慰,同時又為自己的前路擔(dān)憂。
“要不要來賭一把?”我再次引誘道,“賭我能不能摘下你的項圈。”
戴上項圈意味著失去自由,而摘下項圈則意味著恢復(fù)自由。
少年的臉上閃過一絲夢幻般的神采,整個人都變得明晃晃的。
轉(zhuǎn)瞬即逝。
“不可能!”他痛苦地反駁道,“沒有人能贏A。所有想反抗他的人,無一例外都死了。我也不想干了,但我……我還不想死。”
能對一個比自己年紀(jì)小又不熟悉的女生坦露心跡,該說他是太不見外還是壓抑的太久了?
我耐心地聽他說完,才說出賭注的內(nèi)容:“如果我贏了,你要告訴我你的名字。”
少年抬起臉,呆呆地問:“如果你輸了?”
我伸手推開面前的金屬大門,看著他的臉被門內(nèi)的燈光一點點照亮。
“那我就給你陪葬唄。”我朝他一抬下巴,“所以呢,我們兩個都不要怕。”
*
這是一個充滿罪惡的地下賭場。
難怪A在給我戴上項圈之前,會先蒙住我的眼睛才讓人帶我來這里,看得出來,他是個小心謹(jǐn)慎的人。
賭桌上交易的籌碼不止是錢和古董這類常見物品,還有女人和漂亮的男孩,甚至還有一雙血淋淋的手。
被剁下雙手的男人已經(jīng)疼得陷入昏迷(也可能死了),無人給他急救,大家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一位西裝革履滿臉寫著刻薄的瘦削男人就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用尖尖的皮鞋踩著那雙血手。
盡管沒人向我介紹,但我一眼確定,他就是Mafia的干部A。
現(xiàn)場沒有比他更狂妄的人了。
“愚蠢的下等人,敢挑釁我,這就是下場!”
然后他抬起那雙細(xì)長的眼眸,投向了我。
從鼻腔里哼出一聲不屑,“你也一樣。”
我也一樣么……?
三秒后。
“A大人!!!”
我的尖叫聲傳遍了整個賭場,然后我激動地張開了雙臂,朝著他的方向百米沖刺過去,“A大人,我想死你了!”
被我的狂熱搞得一頭霧水的A慌張地指揮下屬:“快攔住她!”
于是我被兩個高大的保鏢架了起來。
“A大人!我終于見到你了!”
A足足震驚了半分鐘才回過神,上下將我打量一番:“……你是那個Mafia下等人的JK女友吧。”
他說的Mafia下等人是織田作之助,實際上當(dāng)時和我在一起的是蘇格蘭。
“是的!我叫津島橘,今年十七歲,血型是A型,生日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文化程度是自學(xué)。”
我每說一句,A的表情就復(fù)雜一分。
“我做夢都想見到A大人!所以才會故意在電話里挑釁你,這樣你就一定會派人來抓我!”
在場的人全被我的言論惡心到了,大概是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想見A的人。
A本人倒是被我的言論滿足了虛榮心,輕蔑地笑道:“真是卑劣的手段。”
“不用點卑劣的手段,我要怎么能見到A大人你,然后取走你的狗命——”我話鋒轉(zhuǎn)得太快,A反應(yīng)過來后鼻子都?xì)馔崃恕?br />
我不介意讓他更憤怒一些。
“我還要偷走你全部的遺產(chǎn),一分錢都不給你留下。”
啪——
一記耳光重重地甩在了我的臉上。
反正我用了異能,什么感覺都沒有。
“一點也不疼,看來A大人果然是個廢物——”
這次不是打耳光了,A的槍口抵在了我的額頭,保險栓也被他打開了。
“來吧,開槍啊,”我繼續(xù)挑釁道,“只要你不怕被我親愛的哥哥太宰治報復(fù)。”
同為Mafia干部,A不可能不知道太宰。
“誰他媽會怕太宰!”A氣急敗壞地說,“而且我在這里殺了你,也沒人敢告訴他!”
——還是怕了。
“賭場之王最引以為傲的是賭技吧,”我用頭敲了敲槍口,“但你連太宰的千萬分之一都不如。”
“你說什么?!”
砰。
他扣下了扳機。
隨之響起的,卻不是我的叫聲,而是我身后少年的哀嚎聲。
A并沒有朝我開槍,而是打中了帶我過來的少年,并且打中的是膝蓋。
少年因為疼痛難忍跪倒在了地上,蜷成了一團。
“廢物!”A罵道,“竟然把這種該死的女人帶來我的面前。”
我怕他再朝少年開槍,岔開了話題:“A大人,你要和我賭一場嗎?”
“女人可沒資格上賭桌,你們只配當(dāng)籌碼。”
——A居然還是個極端男權(quán)。
“怕輸不用找那么多借口。”我輕聲嘆氣,“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只要你喊我一聲爸爸,再給我來三個土下座,我就原諒你的膽小和無能。比不上太宰的人有很多,也不差你一個,不過你可能是最差的,因為你連太宰的妹妹都贏不了。”
“混賬,我要讓你為這句話付出代價!”
A踢開腳邊被砍手的男人,揪著我的衣領(lǐng)將我拖上了賭桌,將我的頭狠狠地砸向了一堆籌碼牌。
“要是我贏了,你就把你所有的錢都給我。”我淡定地開著條件,“對了,你的狗命也得給我。”
“你是不可能贏的!”
A打了個響指,一個保鏢遞上了項圈,他將項圈擺在了我的面前,“等會兒輸?shù)艟徒o我把這個乖乖戴上,否則我就拔掉你的舌頭,寄給你那無藥可救的兄長。”
原來他的異能需要對方乖乖自己戴項圈。
難怪當(dāng)初把警察們關(guān)在地下室,而不是直接給他們套上。
他坐在了我的對面,說道:“發(fā)牌吧,蘇格蘭。”
……蘇格蘭。
我不由得看向了旁邊年輕的荷官,他竟然長了一張和蘇格蘭一模一樣的臉。
連名字都一樣。
第52章
這不可能是蘇格蘭。
但我還是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
無法分辨這是A的異能力中的一環(huán), 還是別人假扮的。
“我的牌技是太宰教的。”我對A說道。
其實也有一部分是費奧多爾教的。
太宰教的偏向于算法和出千,他本人擅長玩弄人心卻不愿意教我玩弄人心,而費奧多爾則彌補了這一部分。
A蹺著腿, 不屑地看著我:“跟你還用不到什么牌技,今天玩最簡單的。”
我沒懟A, 注意力全在荷官身上。撲克牌從他修長的手指上迅速滑落,精準(zhǔn)地蓋在桌面的切縫上, 排列成一道道整齊的線。
這個游戲規(guī)則很簡單, 采取積分制。
雙方翻牌的數(shù)字,與荷官搖出的數(shù)字差值較小的一方,得一分,雙方數(shù)字相同則各加0.5。
他隨機搖出了第一個數(shù)字,6。
“6是我的幸運數(shù)字, ”A迫不及待地翻開了一張牌,“方塊7。”
7與6只差了1。
我羨慕地說:“你的確很幸運誒。”
“呵,”A瞇起眼睛看我,“你倒是心態(tài)好。”
撲克牌上有很明顯的痕跡, 這副牌不是新牌,或許他已經(jīng)記住了這些牌。
正在這時,荷官朝我投來了淡淡的一瞥。
——是很溫柔的蘇格蘭。
嗐, 真正的蘇格蘭要是看到我坐在賭桌上, 早就將我拖下去了。
面前的蘇格蘭微微低眸, 順著他的視線, 我注意到了桌上的一張牌。
……難道他是在偷偷提示我?
于是我翻開了那張牌。
梅花6, 不偏不倚。
“看來我的幸運數(shù)字才應(yīng)該是6。”率先得到了一分的我不忘挑釁一下A。
A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氣急敗壞的他一腳踹在了荷官的腹部,將人重重地踹翻在地。
“廢物!你要是再搖不出像樣的數(shù)字, 我就殺了你!”
我看向四周,發(fā)現(xiàn)幾乎在場所有人的脖子上都戴著項圈。
除了那個年輕的荷官。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像個沒事人似的擦了擦唇角的血跡,然后繼續(xù)搖數(shù)字。
這次是3。
A翻到了紅桃7,而我順著荷官的視線,翻到了梅花3。
“兩分咯。”我朝A豎起了中指,“你不行嘛。”
A所有的怒火都發(fā)到了倒霉的荷官身上。
又是一頓毒打。
荷官依然十分平靜,一聲不吭,重復(fù)著爬起來、擦血、搖數(shù)字、暗示我的一整套流程。
一直到持續(xù)到第十二局,A輸?shù)臎]脾氣了,我一局沒輸,而荷官也已經(jīng)被打的遍體鱗傷。
“噗——”
他吐出了一口血。
血濺在了一張翻開過的鬼牌上。
只要我再贏一局,恐怕A就會殺掉他。
……這是A的苦肉計,還是這玩意皮下是苦艾酒或是費奧多爾?
不管是誰,頂著蘇格蘭的臉,一律視為挑釁。
“A大人,我認(rèn)輸。”
我收回了準(zhǔn)備抽牌的手,拿起了桌上給我準(zhǔn)備的項圈。
咔噠一聲。
項圈扣上的瞬間,我看到A的臉上露出了極其陰險的笑容,荷官的唇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只有先前中槍的少年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到底還是有人在為我擔(dān)憂的。
“從這一刻起,津島橘,你就是我的奴隸了。”
A隨手指了一個保鏢:“背叛我的下場,就會像他那樣——”
伴隨著男人驚恐的叫聲,從他脖頸間的項圈里飛落了幾顆寶石,而他也隨之一命嗚呼。
和真武的死狀一模一樣。
“看到了嗎?”A得意地說道。
“可是他并沒有背叛你。”我有些不解,“不是你說只有背叛才會被殺死嗎?”
“哈哈哈你們都只是奴隸,生命掌握在我的手里,”A環(huán)顧四周,眼神陰沉,最終視線又落回到我身上,“我心情不好,你們也得死。”
“那你現(xiàn)在心情好嗎?”我問道。
他企圖從我的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恐懼,但是并沒有如愿。
我摸了摸項圈說:“好土的款式,完全比不上中也的choker,你在Mafia是審美土包子吧。”
“你這張嘴和你哥哥那個賤人有的一拼!”
這個我可不認(rèn),我比太宰積德多了,我剛要反駁,A的槍口塞進(jìn)了我的嘴里。
“馬上打電話給太宰。”他命令道,“將他騙出來,不準(zhǔn)把我供出來。”
我點了點頭,他才拔出槍。
我趕緊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看向了A。
“不想死就快點打。”
“我沒話費了。”我尷尬地說,“好像只有接聽功能了。”
“窮鬼。”A罵了一句,立馬對荷官說,“把你的手機拿過來。”
荷官默默地將手機遞給了我。
一打開,一只老鼠頭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
——死屋之鼠。
這個荷官果然是費奧多爾。
我輸入了太宰的手機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
“摩西摩西,”那頭傳來太宰爽朗的聲音,“是哪個晦氣的家伙,在我喝洗潔精自殺的時候影響我?”
“喝洗潔精沒用,你得喝潔廁劑,有腐蝕性的。”我真誠地建議道。
“哎呀,原來是親愛的妹妹。”太宰噫了一聲,“你已經(jīng)窮到交不起電話費了嗎?”
“那是因為我在攢錢。”我瞄了頂著蘇格蘭臉的費奧多爾一眼,說道,“我想請你吃飯,哥哥,你的生日到了。”
太宰的生日在六月,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八月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才傳來他懶洋洋的聲音:“好啊,但地點得由我來定。”
*
太宰將請客吃飯的地點定在了擂缽街。
它是因為中原中也誕生的,很多Mafia的成員都出自這里。因為挨著租界,犯罪分子和偷渡客都喜歡躲在這里。
但我很討厭它,畢竟在貧民窟,肯定是沒什么好東西吃的。
A倒是對此沒什么意見,我還以為他要挑一個華麗高級的地方,送太宰下地獄。
這個天真的家伙堅定地認(rèn)為,只要森鷗外失去了太宰,就會很快被他打敗。
“貧民窟是我的故鄉(xiāng)。”帶我來的紅發(fā)少年偷偷告訴我,“其實它也是A的故鄉(xiāng)。”
“他也是那里出來的啊?難怪不把人命當(dāng)命。”在擂缽街那種連生存都艱難的地方長大,養(yǎng)出什么怪物都不足為奇。
我蹲下身體查看少年膝蓋上的傷:“你感覺好點了嗎?”
“沒事,只是擦傷,A經(jīng)常這樣教訓(xùn)我們,早就習(xí)慣了。”少年輕聲問,“你本來都快贏了,可以離開的,是因為那個新來的荷官,所以選擇了認(rèn)輸嗎?”
“不是。”我搖了搖頭,認(rèn)真地說,“我是因為你留下的。”
少年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一抹緋色浮現(xiàn)在了他的臉頰上。
他和蘇格蘭長得一點也不像,卻總能讓我想起后者。
“你和我的一個朋友很像,你們都很會照顧人。”
“會照顧人?”少年將我拉了起來,自嘲道,“根本就不會啊,你看,我甚至不能阻止你戴上A的東西。”
他伸手觸碰我脖子上的項圈,眼神變得無限憂傷。
“以后還會有很多人像我們這樣,變成A的奴隸,失去自由,哪里也去不了——”
“不會再有了。”我打斷了他的話,“我會讓這一切在我手上結(jié)束的。”
……
我們是乘坐高級汽車來到指定地點的,剛下車時我就感受到了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仇富的目光。
加長型林肯的確不適合出現(xiàn)在這里。
A雖然高傲卻也很慫,害怕被人報復(fù),自己沒下車,讓我和少年先去目的地。
有項圈控制著我,他并不怕我會反水。
太宰訂的那家店看上去像是一家黑店,衛(wèi)生情況堪憂,但少年卻露出了第一個自我認(rèn)識他以來開心的笑容。
“這家的烏冬面超級好吃!”少年興奮地跑了進(jìn)去,“不知道老板還是不是原來的老爺爺。”
然后他驚喜地發(fā)現(xiàn)老板依然是他記憶里的老人。
“爺爺,你還記得我嗎?”脫離了A,他果然變得開朗起來了。
“……好像有點印象。”
“哦,想起來了,”老人一拍腦袋,“你就是那個立志要成為Mafia首領(lǐng)的小男孩。”
立志當(dāng)Mafia首領(lǐng)?
我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這人也算廢了。
“咳咳,橘小姐,那是我很早之前的……大話了。”他羞恥地低下了頭,“以后不會說了。”
“那你記住千萬別說了,我都替你丟人。”
“……對不起!”
“這位橘小姐,你也令我覺得眼熟。”老人摸了摸山羊胡子說,“想起來了,你和后院那名綁繃帶的黑手黨長得很像。”
錯不了,他說的肯定是太宰。
但當(dāng)我們來到后院時,看到的只有三個從老人的醬菜缸里偷東西吃的小孩。
我捉住了兩個,少年也抓到了一個。
其中一個男孩不講武德,竟然往我的衣服上吐口水,被我狠狠地捏住了嘴。
“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津島。”
“放了他們吧。”老人突然出現(xiàn),手上還拿了幾個干巴的面包,仔細(xì)一看,都已經(jīng)發(fā)霉了,看著很惡心。
“他們只是肚子餓了。”
我松開了手,男孩的嘴還沒恢復(fù)形狀,就從老人的手里搶了一只面包,然后一溜煙爬上了墻。
剩下兩個小孩也拿著面包逃走了,一句謝謝都沒有說。
“……槽點滿滿。”我決定先從老人本身開始吐起,“面包已經(jīng)發(fā)霉了,那玩意普通人真的能吃嗎?吃壞了他們沒錢看醫(yī)生吧。”
老人毫無半點愧疚,平靜地說:“這里是擂缽街,有口吃的就應(yīng)該滿足,去掉表面的霉斑,里面是干凈的。即使吃壞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若是碰上不幸沒能過去的,也不會再回來找我索要賠償。”
“他們是慣犯了吧,你就讓他們一直來偷?”
“不偷又能做什么?明搶又打不過我。”老人說,“沒有監(jiān)護人,沒有政府管,這些孩子們只能自己把自己養(yǎng)大。”
“至少自由啊,能在外面跑來跑去。”我半開玩笑道,“也不用考試和寫家庭作業(yè)。”
“即使他們長大了,走出這里,也不會成為什么好人,根是爛的,開不出鮮艷的花朵。”
“為什么要成為好人呢?”我反問老人,“他們自己養(yǎng)大自己,就有權(quán)利決定自己成為什么樣的人。不過壞人也好,好人也罷,實際上都沒有意義。”
老人和我觀點不同,靜默了半晌后,面色復(fù)雜地說:“橘小姐,恕我直言,你生活的地方恐怕都不如擂缽街。”
“呸!”我氣呼呼地說,“老家伙少看不起人,我可是從大城市過來的富家千金。”
“那么千金小姐,那個綁繃帶的黑手黨已經(jīng)走了,他叫我?guī)г捊o你,去下一個地點。”
第53章
太宰指明的第二個地點, 是擂缽街的一家地下診所。
與我同行的少年也來過這里,向我介紹起診所的情況:“那個醫(yī)生心很黑,如果病人付不起醫(yī)藥費, 他就會從病人身上割走一樣器官。”
“那病治好了嗎?”我問道。
“……治好了。”少年頓了頓,“沒治好的就不收費了。”
“沒錢用身體抵償不是天經(jīng)地義嗎?畢竟地下診所又不做慈善, 那個醫(yī)生事先不就告知了他的規(guī)定嗎?”我不僅沒覺得他心黑,還覺得他挺公道, “要是攤上森鷗外, 就算沒治好也要嘎病人的腰子。”
“可、可是——”少年大概沒料到我會這么說,辯解道,“那些病人很可憐。”
我反問他:“如果醫(yī)生免費給病人治療,最后窮困潦倒餓死街頭,難道不可憐嗎?”
“……”少年張了張嘴, 無話可說。
“走吧。”我邁上臺階,“不要忘了我們的目的是來找太宰。”
——雖然我也不知道太宰將我叫來此處的用意。
這個時間點的地下診所人并不多,連帶著醫(yī)生在內(nèi)只有五個人。
兩個重傷躺在病床上,另外兩個正在……醫(yī)鬧?
“求求你了, 不要挖我妹妹的眼睛。”男孩抱著醫(yī)生的大腿說,“她的理想是當(dāng)畫家,沒有眼睛要怎么畫畫?”
醫(yī)生叼著雪茄, 不耐煩地說:“那就換個理想, 去唱歌吧, 不需要用到眼睛。”
“我們以后一定會還你錢的!我保證!”
“你的保證一文不值。”醫(yī)生將男孩從自己的腿上拽下, 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早就告訴過你了, 今天交不出錢,我就會挖走她的眼睛。”
男孩的妹妹被綁在椅子上, 驚恐地哭泣道:“沒有眼睛我寧可去死,誰來救救我——”
誰來救救她呢?
病床上的兩位老兄估計自身難保,男孩又被摔暈過去,她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我。
“姐姐,救我!”
“不好意思,我也沒錢。”我掏了掏口袋,一個子兒也沒有,比我臉還干凈。
醫(yī)生注意到了我,斜了我一眼:“你是來砸場子的嗎?”
“是來找人的。”我向他打聽起太宰的動向,“你有沒有見到一個綁著繃帶的年輕男人,臉和我長得很像。”
“哦,他已經(jīng)走了,讓你去下一個地點。”
“……”混蛋太宰溜我玩呢,“謝啦。”
我正準(zhǔn)備離開,女孩又叫出了聲:“姐姐,拜托你了,請你救救我!”
“我真沒錢啊。”我輕聲嘆氣,“我們組織也不讓提前預(yù)支薪水,不然倒是可以借給你。”
醫(yī)生挑了挑眉:“沒錢沒病就別待在這里,影響我的工作了。”
“抱歉,告辭。”
我拖著仍在發(fā)呆中的少年走出了診所,身后是女孩無助的哭喊聲。
“橘小姐。”
少年甩開了我的手。
“……你對弱者完全沒有同情心嗎?”
這個問題問的很刻薄,我坦然道:“我自己就是弱者。”
“你哪里算是弱者了?”
“我無房無存款無學(xué)歷,經(jīng)常被上司壓榨被同事孤立,家人只有一個不靠譜的哥哥,還跟你一樣戴上了A的項圈,你覺得我是強者嗎?”
“那個醫(yī)生要挖她的眼睛!”
“所以呢?”我不解地問,“你是想要我去把那個醫(yī)生殺了,還是把我的眼睛替她賠出去?”
兩者都不可能。
我繼續(xù)邁開腳步,“我知道你有一顆溫柔的心,但我們不是A,沒有錢去幫助別人——人呢?”
回過頭,少年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顯然是回到了診所。
“很好,又一個會給我添麻煩的麻煩精誕生了。”
如果蘇格蘭在這里,他會怎么做呢?
等我追到診所時,少年已經(jīng)和醫(yī)生打了起來。
他被吊打的一塌糊涂,對方能在擂缽街當(dāng)醫(yī)生,不可能沒有兩把刷子。
“可惡!”他被按在地上,氣得捶地,抬眸時視線與我剛好相交。
猶豫和求助從他眼中一閃而過,最終他扭過了頭。
“你挖我的眼睛吧。”他對醫(yī)生說,“……反正我又不要當(dāng)畫家,也可能活不了太久了。”
聞言,女孩停止了哭泣,醫(yī)生的手術(shù)刀也從他的脖頸間移開了,“確定嗎?你和這小丫頭根本不認(rèn)識吧。”
“沒辦法……見死不救。”少年失神地喃喃。
“自己都在泥潭里掙扎,卻想要救助別人,”醫(yī)生不屑地評價,“蠢貨。”
善良和同情在貧民窟里毫無價值。
人只有解決了溫飽問題,才能談教育,談理想,幻想的未來才有意義。
“既然你要代替她,那我就成全——”
“等一下。”我開口阻止道,“他眼底黃斑病變,挖了也沒用,而且眼角膜也不是這樣取的,你純粹是在泄憤吧。”
“關(guān)你什么事?”醫(yī)生不悅地皺眉,“你不是去找你的兄長了嗎?”
“眼光短淺了,醫(yī)生大人。”我指了指女孩,“你不如讓她立字據(jù),說不定她以后真的會成為畫家,送你傳世名畫。而你手上的這家伙,未來會是擂缽街的領(lǐng)袖。”
時間有一刻的靜默。
“哈哈哈——”醫(yī)生發(fā)出了夸張的笑聲,而少年和女孩都有些懵。
等他笑夠了,才嘲諷地說道:“你在開什么玩笑,貧民窟也會出畫家和領(lǐng)袖?他們能不能活得過今天都不好說。”
“一切皆有可能嘛。”我對他說,“醫(yī)生大人,你愿不愿意和我打個賭?”
“什么賭?”
“賭我能不能給你拿來擴建診所,彌補醫(yī)藥費缺口的資金。”我笑了笑,“你年輕時不也立志成為一名拯救窮人的醫(yī)生么?”
“……不會吧。”少年和女孩瞠目,顯然那個偉大的理想和面前這個唯錢是圖的醫(yī)生沾不上半點關(guān)系。
醫(yī)生冷冷道:“那時候我也是個蠢貨,才會有這樣的妄想。自己都活在泥坑里了,還想救別人。”
他管理想叫妄想,看來是吃了不少苦。
“才不是妄想!”女孩說道,“等我成為畫家,會給你很多很多錢!”
醫(yī)生不吃時間跨度長的大餅,回道:“呵呵。”
“等我一天,我就會給你很多很多錢,如何?”我把吃餅的時間縮短了,他果然心動了。
最后他答應(yīng)了和我的賭約。
如果明天之前我沒有給他籌到錢,他就殺了兄妹倆,如果我籌到了錢,他就免費給窮人看病,資金由我提供。
“橘小姐,”去往下一個地點的路上,少年著急地問道,“他要的可不僅是那孩子的醫(yī)藥費,而是擴建診所的錢!”
“我知道啊,這本來就是我的提議。”
“那你有這么多錢嗎?”
“當(dāng)然沒有了。”
“喂!”
在少年發(fā)火的前一秒,我拍了拍他脖子上的項圈:“可是A大人有啊。”
“什么叫A大人有?你打算和A要錢?”少年驚呼,“別開玩笑了,A從來不做慈善,他一直都拿窮人的命換錢!”
“正因為如此,才更要讓他來出錢。”我停下腳步,認(rèn)真地看著少年,用無比正經(jīng)的語氣說,“從窮人身上得到的錢,最好還是用在窮人身上。”
原本我打算獨占A的財寶,但現(xiàn)在我改變了想法。
僅僅救助被A戴上項圈的那些人,并不能達(dá)到坂口安吾口中的“去救許多人”的標(biāo)準(zhǔn),更何況他們中還有許多是做了壞事的惡人。
只有救助這個國家未來的希望,才能讓異能特務(wù)科看到港口Mafia的決心。
——他們不只是為了破壞,更多的是為了未來。
Mafia同樣深愛橫濱。
……只是很可惜,我本來都快富裕了,這一次又是白干一場。
不過從生命中濃縮出來的紅寶石,確定不會有人肉味嗎?想想就瘆得慌。
接著,我和少年去了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地點……基本將擂缽街轉(zhuǎn)了一圈。奇怪的是,忙到了深夜,A竟然也沒有打電話催我們進(jìn)展。
“四點了,馬上就天亮了。”
破爛的教堂門口,我看了一眼時間,對旁邊的少年說:“太宰存心逗我們玩呢,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愣了神,望著滿是星星的夜空。
“小子,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橘小姐,我以后……要成為這里的領(lǐng)袖!”他大聲說道,“我要改變這里,讓所有人都能吃飽飯穿干凈的衣服,讓那些孩子們都可以去讀書,去看看未來!”
他仍然有些害羞,但總算是說出來了。
我給他鼓了掌:“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橘小姐,我——”少年欲言又止。
我耐心地等著。
“我想邀請你和我一起看看我的未來,可以嗎?”
……這算是表白嗎?
這小子長得挺帥,年紀(jì)和我差不多大,加上性格也比較容易拿捏,以后賺錢肯定是全部上交給我,妥了。
“可以啊。”
“不可以!”
一道與我回答相反,很不和諧的男聲傳來。
我抬頭望去,看到了臉蛋白凈、穿著我買的那身工作服的蘇格蘭。
“絕對不可以!”他橫插進(jìn)了我和少年之間,對后者說道,“橘醬要看的是我的未來。”
“荷官先生?”
“什么荷官?”蘇格蘭轉(zhuǎn)頭看我,“橘醬,我才睡了兩天,你就找到下家了?好痛,住手——”
我將他的臉頰擰了一圈,胡子摸禿嚕皮,后頸的癢癢肉捏了又捏之后,才確定這是正版的蘇格蘭。
媽的,他活了!
“快說,森屑為什么同意把解藥給你了?坦白從嚴(yán),抗拒更嚴(yán)。”我捉著他的后頸肉說,“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兩天,我可是兩天都沒睡!我困得想要殺人!”
“他只給了半顆,拿不到異能營業(yè)許可證,我還是要死。”蘇格蘭嘆氣,“……至于你這件事,是坂口君的考核。”
“不,這是異能特務(wù)科考核的一部分。”坂口安吾從教堂里走了出來,織田作之助竟然也在,“津島小姐,以及那位少年,你們現(xiàn)在代表的是港口Mafia的立場。”
“橘小姐,那些人,竟然都來了——”
順著少年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先前在每一個地點遇到的人。
賣烏冬面的老板、地下診所的醫(yī)生、無法回家的異鄉(xiāng)人、失去手指的音樂家……
“小姑娘,不要忘記你答應(yīng)我的事。”地下診所的醫(yī)生朝我揮了揮手,“我已經(jīng)沒有青春了,但是我也想看看未來。”
“即使沒有手指,以后我也可以繼續(xù)寫曲子,教孩子們拉小提琴。”音樂家說,“畢竟音樂家會死,但音樂是永恒的。”
“死太宰,這是你的餿主意吧。”
我看向了教堂門口的大蘋果樹,上面立著一道人影——我從來到貧民窟就開始尋找的人,全程跟蹤了我,到這時候都不肯現(xiàn)身。
“笑死人了,你一個黑泥精,居然會寫救世主的劇本了,惡不惡心?”
“津島小姐,這是織田寫的劇本。”坂口安吾解釋道。
我立馬改口:“寫的不錯,不愧是未來的諾貝爾文學(xué)獎預(yù)備役。”
“太宰和安吾也幫我修改了。”織田平靜地說,“津島,太宰一直都很后悔沒能阻止你被人領(lǐng)養(yǎng)。”
“喂,織田,你說什么蠢話,我是去享福了!他那時候也才幾歲,他憑什么阻止?我跟他關(guān)系不好,我可是很受家里喜歡的……”
啪——
從樹上飛過來一只大蘋果。
我剛好伸手接住,這個季節(jié)蘋果還沒有成熟,這是太宰特意給我買來賠禮道歉的禮物?
我咬了一口,是壞掉的爛蘋果!
樹上的太宰樂了:“哈哈哈愚蠢的橘醬,我怎么可能給你新鮮蘋果吃,別做夢了!”
第54章
我將爛蘋果丟向太宰, 沒丟中,反倒被他批評道:“亂扔廚余垃圾是不對的哦,橘醬。”
“我只是想把垃圾歸類而已。”我想起了中也對他的稱呼, 學(xué)著罵道:“該死的青鯖!”
“不要跟蛞蝓學(xué)壞了,當(dāng)心變成爛橘子~”
太宰從樹上跳下來, 帶著一臉欠扁的笑容,他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我妹妹很磨人吧。”
話音未落, 只聽啪嗒一聲,少年脖頸上的項圈斷裂開來,掉落在了地上。
一瞬間,他仿佛被定住了一樣,眼睛卻一點點地亮了起來, 驚訝、瘋狂、興奮、迷惘,各種情緒交織,讓他的瞳孔變得晶亮晶亮的,有種小男孩特有的純澈。
“……我自由了。”他喃喃道, “我終于解脫了。”
只有失去過自由的人,才知道自由兩字意味著什么。
“謝謝太宰大人,你是我的神!”
他的情緒過于激動, 竟然抱住了太宰, 將太宰舉了起來。
后者反應(yīng)過來后, 大驚失色:“要命了!我可沒有被男人舉高高的嗜好!”
話雖如此, 他卻沒有動手揍少年, 盡管后者絕對打不過他。
少年放下太宰, 又將炯炯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我。
“橘醬,我不再受A的控制了!”——稱呼直接從“橘小姐”變成了“橘醬”。
他仍然張著手臂, 似乎也想將我像舉太宰那樣舉高高。
蘇格蘭快他一步,擋在了我的面前,微笑著說:“我知道你很開心,但是橘醬的項圈還沒有解開,晚點再慶祝吧。”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吃醋,還是在扮演雄競。
我的蘇蘇。
他寧可選擇相信太宰,也沒有選擇相信我。
“過來吧,橘醬。”太宰朝我勾了勾手指,“哥哥大人來替你解開項圈,你一定嚇得快哭鼻子了吧。”
“你是在做夢嗎?”
——這就夠了。
“快點,”太宰催促道,“處理完你的事,我們還有其他工作。”
在他們的計劃里,A龐大的金庫是最重要的一環(huán),當(dāng)初首領(lǐng)森鷗外會同意讓他加入Mafia買干部職位,必然也是饞他的錢,現(xiàn)在剛好到了收割的季節(jié)。
其實我與A并沒有本質(zhì)上的不同。
自以為對命運的掌控天衣無縫,卻都只是別人劇本里的跳梁小丑。
“我覺得戴著挺好看的。”我拒絕了太宰的幫助,“那就不解了吧。”
蘇格蘭皺起眉頭:“橘醬,別鬧,這個東西不是好玩的。”
“是啊!”剛得到自由的少年也勸道,“只要A發(fā)動異能,你就會死,你不是也親眼看到了嗎?”
“但是我會變成寶石誒。”我不禁浮想聯(lián)翩,“不知道我會變成什么顏色的寶石,我喜歡像蘋果一樣的紅色,也喜歡像蘇格蘭眼睛一樣的藍(lán)色。”
“橘醬!”
“這還用說嘛。”太宰吐槽道,“肯定是最不起眼的破銅爛鐵。”
“太宰,不要這樣說你妹妹。”
我的目光略過面前的無賴派,他們?nèi)硕加兄鞔_的目標(biāo),于是共同制作了一出名為“無人死亡”的劇本。
織田作之助想救朋友,想寫小說,想將他的五個孩子撫養(yǎng)長大;坂口安吾想維護友誼,也想完成任務(wù);太宰想救朋友,也想——
也想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望著面前這個依然纏著繃帶、開朗歡逗的俊美少年,我已經(jīng)很難將他和記憶中兄長絕望孤單的身影重疊在一起了。
太宰他,總歸是過得比以前幸福了。
這樣就夠了。
“修治。”
聽到我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太宰的表情有一刻的愣怔。
他很早就拋棄了這個名字,與津島家徹底劃清界限。我卻堅持留著津島的姓氏,哪怕連Boss都建議我換一個新的姓氏。
我偏不要。
“……你要和織田、安吾他們一樣,去能讓你笑出聲來的地方。”
這是我對太宰最后的善意了。
然而他并不領(lǐng)情。
“笨蛋。”太宰撇嘴,“只要橘醬吃不到蘋果,我在哪里都能笑出聲來,就像剛才那樣,哈哈哈——”
我退后了一步,沒讓他碰到我的衣服。
否則A的異能力會無效化,我脖子上的項圈也會解開。
在他們的劇本里,應(yīng)該是A俯首認(rèn)罪,他的奴隸全體解放,貧民窟等來大筆的援助資金和開發(fā)計劃,Mafia得到走上正軌的異能營業(yè)許可證。
無賴派的友誼換個陣營閃閃發(fā)光,蘇格蘭也能英雄救美,實現(xiàn)與禮花的約定。
豈能讓他們事事如愿?
“有能力阻止我的話,盡管來啊。”
*
我一路狂奔,幾乎快成了一道閃電。
轟隆。
轟隆。
頭頂也有閃電,劃過破曉的夜空,拉出一道炫目的白光。
雷鳴與雨點如影隨形,似乎天空也在宣泄著憤怒。
我停下腳步,匆匆看了一眼它,“作為天空,所有人都被你踩在腳下,你也會不開心嗎?”
等我找到A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個失去一切的窮鬼了。
“可惡!到底是誰干的!”
他跪在雨中的港口,落魄地看著自己被提前盜空燒光的游輪,一拳一拳地捶打著地面。
那些被戴上項圈的下屬們,也在不久前被人間失格全部解救,一個不剩的離開了他。
大家都恨他入骨,卻沒有人殺他,我猜是織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勸說了他們,讓異能特務(wù)科來審判A。
這個劇本要的就是“無人死亡”。
“A大人。”
男人抬起臉,雨水將他的全身浸濕了,臉上不可一世的驕傲也淌掉了。
他竟然比紀(jì)德更像一只喪家之犬。
“是你——”喪家之犬看到了仇人,眼睛隨之變成了血紅色,“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是我哥哥干的。”
我只是有了想法,而太宰付出了行動。
“你們兄妹都逃脫不了干系,你們偷走我全部的財寶,我要你們用命償還!”
我蹲下身體,與他平視,“那么,被你偷走生命的那些人,你要用什么去償還他們呢?”
“閉嘴!他們只是一幫毫無價值的廢物而已!”
“可是在太宰眼里,A大人你也是毫無價值的廢物啊。”
A激動地掐住了我的脖子,越收越緊。
我沒有任何反抗。
大雨沖刷了他的理智,到了最后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我脖子上仍戴著他的項圈。
“津島橘,下地獄去吧!”
“橘醬——”
遠(yuǎn)處隱隱有人在叫我。
雨勢太大,模糊了音色。我分辨不出是蘇格蘭,還是太宰,或者是那個與我相識不久的少年。
A使用了他的異能力,【寶石王的失常】。
同一時間,我也使用了異能力,【失樂園】。
雖然具備免疫一切對本體傷害的能力,但它真正的作用卻是將對方的異能力反射回去。
A甚至沒來得及留下一句遺言,就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一大顆紅寶石從他脖子上無端生出的項圈里無端掉出,滾落在我的腳邊。
紅艷艷的,又大又圓,像最高級的青森蘋果。
我撿了起來,啃了一口。
……門牙差點崩掉。
“晦氣!垃圾終究是垃圾。”
我用力一拋,將寶石扔進(jìn)了海中。
“原來你的異能力類似一面鏡子,”
在身后觀摩全程的費奧多爾撐著傘走過來,他在傘下笑意吟吟,“讓異能力者體驗被自身異能力審判的恐懼,這是多么有趣的異能。我早就說過,異能力不會給人類帶來幸福。”
“津島,來幫我吧。”他朝我伸出了手,真誠地說道,“我想毀滅世界,創(chuàng)造一個沒有異能力者的新世界。”
……毀滅世界。
……創(chuàng)造一個沒有異能力者的新世界。
……瘋了吧。
織田他們頂多想改變世界,面前的魔人竟然想創(chuàng)造世界。
“津島,你的不幸起始于異能力,也該終結(jié)于異能力。”
的確如此。
如果我沒有任何異能力,現(xiàn)在大概還和太宰在津島家混著日子,當(dāng)著最不受重視卻很自在的普通孩子。
我們不會被分開,不會變成義務(wù)教育的漏網(wǎng)之魚,也不會辛苦種蘋果樹卻一只蘋果都吃不到。
我和黑衣組織互相不知道對方的存在,我和身為組織狙擊手蘇格蘭也會是平行線……
一想到蘇格蘭,我的理智恢復(fù)了半分。
“親愛的費佳,你知道夏油杰是怎么死的嗎?”
“……我又不追番。”他嘀咕道。
“建議你去追,妄圖消滅任何一個種族,都會遭到天譴。”我拽過費奧多爾的傘,強迫他被雨水淋濕,“妄圖給我畫任何一個大餅,也都會遭到我的報復(fù)。”
咔擦。
又是一道驚雷落下。
天亮了。
蘇格蘭渾身濕透的站在雨中,眼神出奇的亮,像是被雨水泡過。
“橘醬。”
——叫我的人原來是他。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但是——”
“但是我不該殺人是吧?”我踢了踢A的尸體,“搞清楚一點,這家伙是自殺哦。太好了,你們‘無人死亡’的計劃落空了吧,這就是你們合起伙來欺騙我的下場……”
“但是能再次見到橘醬,我真的很開心。”蘇格蘭將后半句話補全了。
誒?
臺詞不太對吧,怎么突然不罵我了?
我沒想明白。
男人的心思太難懂了。
“……我把A害死了。”我提醒道,“是我設(shè)計了他。”
“他是自殺。”
“他本來可以不用死的。”
“即使現(xiàn)在不死,”蘇格蘭頓了一下,“按照他的罪行和異能的類型,異能特務(wù)科也會處決他。”
他有些變了,變得違背骨子里的善良。
這一刻,我望著這張熟悉的臉,內(nèi)心竟然涌起了淡淡的失落。
千辛萬苦地將他撈回來,卻沒了從他身上索取報酬的欲望。
于是我第一次沒有摸他的臉,第一次沒有牽他的手。
我從他的身邊徑直走過。
“蘇蘇,很抱歉,我好像不喜歡你了。”
第55章
我是拖著A的尸體去找森鷗外的。
大概是他提前安排過, 在去往Mafia頂樓的辦公室時,一路通行無阻。
“橘小姐,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嘛。”他虛情假意地關(guān)心, “當(dāng)心感冒哦。”
我沒和他說一句廢話,開門見山道:“A死了, 你是最大的受益者,把剩下的半顆解藥給我。”
“要喝咖啡嗎?”森鷗外微笑著說, “還有點心。”
我剛想拒絕, 轉(zhuǎn)念一想,被他當(dāng)成工具人使用,這仇暫時還沒法報,那只能吃窮Mafia了。
“我只喝加了奶球的咖啡,吃糯嘰嘰的點心。”我趾高氣昂地補了一句, “還要有新鮮的蘋果。”
今晚先是吃了太宰的爛蘋果,又是啃了A的寶石蘋果,再吃不到真正的蘋果,我要鬧了。
“沒有問題。”
他似乎早有準(zhǔn)備, 不僅讓人拿來了茶點和蘋果,還給了我一條干凈的毛巾。
玻璃上映出我狼狽不堪的身影,一頭短發(fā)亂得像濕漉漉的鳥窩。
我瞥了森鷗外一眼, 他氣定神閑地喝著咖啡, 渾身上下沒一絲褶皺。
太氣人了, 打工人風(fēng)雨兼程, 屑老板不出房門。
于是我湊到了他旁邊, 盯著他的臉看。
“橘小姐想嘗嘗這種點心——喂。”
我努力甩動頭發(fā), 甩了他一臉的水。
“你也給我變成落水狗吧。”
如此難聽的話,森鷗外卻一點不生氣:“也?橘小姐是在說我與你是同類嗎?”
“……比不要臉還是你最強。”我一下子沒了脾氣, 啃了口蘋果,“這蘋果真不錯,我原諒你了。”
“橘小姐想每天都吃到來自故鄉(xiāng)的蘋果嗎?”森鷗外開始給我畫大餅,“無限量供應(yīng)的咖啡和點心,實時報銷的差旅費,登記在你名下的公寓……”
我不屑地擺了擺手:“這些我都有過。”
森鷗外:“以及英俊聽話的男下屬。”
我:“……”
男下屬,還英俊聽話,森鷗外真是太不了解我了。
我既不喜歡級別比我低的男人,也不喜歡對我惟命是從的男人。
“森首領(lǐng)為什么突然想拉我進(jìn)Mafia?”
森鷗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說:“我接連損失了兩名愛將,A君羞愧自殺,太宰君被人忽悠叛逃。”
“A的財產(chǎn)一半歸Mafia,一半以Mafia的名義捐了出去,你是名利雙收,哭喪臉給誰看呢?”我對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為表示不齒,“至于太宰,他雖然給你帶來了很多利益,但你應(yīng)該也很擔(dān)心,哪天他殺你篡位吧。”
畢竟太宰親眼目睹過他殺了前任首領(lǐng)篡位的場景。
“橘小姐像以前一樣熱衷懟人啊。”
“是懟屑。”我喝完咖啡,愉快地放下杯子,“我對人都很友好噠。”
“……”
“咖啡和蘋果都吃完了,可以把解藥給我了嗎?”
“Mafia還沒拿到異能營業(yè)許可證呢,我可不想承擔(dān)這筆交易的風(fēng)險。”老謀深算的森鷗外打起了太極,“況且橘小姐真的認(rèn)為,太宰君能像普通人那樣活著嗎?”
“他不用活成普通人的樣子,只要他有想要的東西,生活總會多一些滋味。”
我心想,過去的太宰對什么都無所謂,現(xiàn)在他能夠為了保護無賴派的友誼奔波,已經(jīng)在進(jìn)步了。
“哦?我倒覺得太宰君不會那么輕易改變。”森鷗外雙手交疊,支在下巴處,擺出一副意味深長的樣子,“畢竟被唯一的妹妹拋棄過,早就失去了對家的向往。”
“……少給我洗腦。”我反駁道,“拋棄他的是津島家,跟我沒關(guān)系。”
話雖如此,我卻沒有多少底氣。
當(dāng)年我離開津島家沒多久,太宰也離開了,他那時候才八歲。一個八歲的小孩,字認(rèn)得不多,錢也少得可憐,他是怎么活下來的?
他從未告訴過我他的經(jīng)歷,一如我也從未將在地下室經(jīng)歷的那些事告訴他。
“四年前我從河中撈起太宰君的時候,他渾身冰冷,差一點就真的自殺成功了,”森鷗外用頗為懷念的口吻說,“他醒來的第一句話既不是感謝,也不是抱怨。”
——不感謝救命之恩。
——也不抱怨被阻撓自殺。
“他說,‘生活在垃圾場里的人,是不是不用擔(dān)心被拋棄’。”
“嘔——”我十分嫌棄,“矯情的讓我想吐。”
森鷗外平靜地看著我,“自那之后,他就一直生活在垃圾場了。”
“他那是有覺悟,提前把自己歸類了。”
“哎。”老男人嘆氣,“我似乎無法實現(xiàn)對蘇格蘭君的承諾了。”
“你對他能有什么承諾?”
“我們做了一筆交易。”森鷗外頓了頓,“他對我的承諾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對他的承諾是解開你的心結(jié)。”
“……”讓森鷗外來解開我的心結(jié)?他怎么不讓琴酒來給我當(dāng)拎包小弟?
不對,蘇格蘭脖子上長的是腦袋,不是擺設(shè)。
他不可能干這種蠢事。
“騙你的~”森鷗外吐了一下舌頭,他這個年紀(jì)做這種動作著實令人惡心,“看來你不僅在意太宰君,也在意蘇格蘭君。”
“那么如果非要在兩者之間二選一,你會選誰呢?”他好奇地問。
*
我把Mafia的首領(lǐng)捅了。
不止如此,我還燒光了他的人形異能愛麗絲的一頭金發(fā)。
前者,Mafia恨我入骨,后者,Mafia的首領(lǐng)恨我入骨。
于是我遭到了Mafia的追殺。
“蘇蘇,你的解藥我沒拿到。”我狼狽不堪地逃出了Mafia大樓,也沒時間跟被我勒令站在樓下的蘇格蘭道歉,只能匆匆抱了他一下,“你去找坂口安吾,讓他找醫(yī)生,盡量讓你茍住,茍不住就早點想好墓志銘,等我安全了給你刻。”
我偷偷地將剩下的半顆解藥塞進(jìn)了他的口袋里。
“實在很抱歉!”我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
我的確可以免除物理傷害,但是我的衣服不能,再打下去我就要犯流氓罪了。
Mafia的追殺一波接著一波。
我躲過了梶井基次郎,騙過了芥川龍之介,最終在海邊的垃圾場找水喝時,回過頭看到了一臉漠然的中原中也。
“中也,先恭喜你,要升為干部了。”
他之前是尾崎紅葉的直屬下屬,也是Mafia干部的候選人,森鷗外剛才透露過他馬上就要升職了。
“為什么要做那種事?”與上來就朝我扔檸檬炸彈的梶井不同,中也給了我解釋的機會。
“森鷗外死了嗎?”我問道。
“你——”雖然中也異常震怒,但還是好好回答了我的問題,“沒有,boss說沒有捅到要害,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失誤了。”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沒能一刀送他歸西。”
“津島!”中也嚴(yán)肅地叫了我一聲,“為什么要殺他?我們兩人所在的組織,到目前并沒有發(fā)生沖突啊。”
“因為我想幫太宰篡位。”沒等他開口,我就回答了,“可惜他叛逃了。”
“篡位?”中也瞳孔猛得緊縮,“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森鷗外是讓你來殺我的,不是來質(zhì)問我的。”
“我會把你抓回Mafia,再由boss親自處置。”
——森鷗外說的明明是當(dāng)場處死。
中也到現(xiàn)在還在想辦法留我一條命。
沒辦法,他的本質(zhì)是個善良的人。
“你今天要是不殺了我,我會繼續(xù)去殺他。”我的視線投向了不遠(yuǎn)處的一個集裝箱——那是太宰的家。
剛才我看過了,他沒搬走,冰箱里有吃剩的蟹肉罐頭,他還買了幾瓶啤酒,桌上留有昨晚的購物小票。
他習(xí)慣了住在這里,大概今后也不打算搬走。
“中也,”
我邊說邊披上了一件黑色外套,這是在太宰的屋里找到的,他常穿的那件,衣服上永遠(yuǎn)有股鐵屑和消毒水的氣味。
“我的體術(shù)是你教的,你不想檢驗我成長了多少嗎?”
中也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想從看清事情的真相,但我已經(jīng)率先出了拳。
“喂,蛞蝓,”我挑釁道,“不要腦子輸給太宰之后,體術(shù)又輸給太宰的妹妹啊。”
“你說什么?”
太宰是中也的雷區(qū),果然一踩就炸。
我倒不是真的想和中也打架,我只是想借助他的力量,將這片垃圾場連同太宰的集裝箱一起,全部夷為平地。
‘橘醬,你看,螞蟻在搬家誒。’
‘笨蛋,那是我種的野玫瑰。’
……兩個小人在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一幕一幕,跟放電影似的。
‘今年你希望圣誕老人送你什么禮物呢?……果然又是吃的,當(dāng)心胖死。’
‘這是你的異能力,不要告訴任何人……行吧,你要是能做到,我就給你錢買蘋果樹,但是不準(zhǔn)種在津島家的院子里。’
‘蘋果都摘下來了,一個都沒有少。’
‘橘醬,請你不要拋棄我。’——好吧,這句話太宰沒說過。
他死也不會說那種話。
正如我死也不會說出‘修治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這種話。
畢竟我們是津島兄妹。
……
我沒用異能,但中也也沒用異能。
“這樣不行啊,中也。”
完蛋,這樣小打小鬧,怎么能將這里毀掉呢?
“津島。”中也忽然停了下來,“你這樣的人,絕對不會篡位,也不會唆使別人篡位。”
“……我這樣的人?”我笑了,“我是什么樣的人?黑泥中的黑泥,loser中的loser嗎?”
中也的手落在了我的臉上,蓋住了我的眼睛。
他的體溫透過手套傳來過來。
周圍變得出奇的安靜。
“你對你的組織很忠誠,在遇到你之前,沒有女人給我買過那么多禮物,你也很能打,還會喝酒,學(xué)東西很快……”
中也小嘴叭叭的,能說會道,平時也沒見他口才這么好。
“總之,你是個不錯的女人。既然你已經(jīng)有男人了,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他移開了手,“首領(lǐng)的傷像是裝的,但我不能質(zhì)問他,你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嗎?”
半晌后,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輕地響起。
“是裝的,他沒事……因為我想將這里夷為平地,想讓太宰和我一樣,失去自己的房子,無家可歸……”
“這樣嗎。”他按了按自己的帽子,“為什么不早說呢?”
話音剛落,他的全身被一層紅光覆蓋,那是象征重力使的顏色。
“樂意效勞。”
這里是橫濱最隱秘的土地,地圖上都沒有記載——我翻過三個版本的地圖,沒有哪個上面標(biāo)注出太宰的家。
漏了地點也好意思叫地圖,我全部投訴了。
各種集裝箱混雜,全是被人類丟棄的垃圾,我的兄長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不知道住了多少年,不知道住了多少天。
濃霧密布,空氣中充滿有害物質(zhì),白天看不見太陽,夜晚也看不見星星。沒有鄰居,沒有流浪狗和流浪貓,連候鳥遷徙都會避開這里,繞路而行。
我看著這片巨大的垃圾場在迅速變小,那些巨大的集裝箱全被碾碎了。
一聲巨響,太宰的房子終于崩塌了。
塌成了無法再居住的渣渣。
……一切都結(jié)束了。
我記憶里的小男孩在夕陽里抬起臉,淚流滿面。
但他朝著車子遠(yuǎn)去的方向揮了揮手。
‘……你拋棄了我。’
‘……但我會去找你。’
‘……總會再見面的。’
哐當(dāng)。
身后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我以為是一個桶掉了下來,結(jié)果定睛一看,居然是中也本人。
“異能用的太猛了?”不會吧,污濁都沒開啊。
“沒事——噗。”中也吐出了一口血,他用手背抹了抹,“一點小傷。”
“中也,你到底怎么了?”
“蛞蝓他不耐毒。”回答我的,是太宰的聲音。
他從濃霧和灰塵中走出,俯視著地上的我和中也,蘇格蘭也在他的身后。
“剛才接觸太多有毒物質(zhì),就中毒了,”太宰幸災(zāi)樂禍道,“活該,這是你擅自毀掉別人家園的報應(yīng),可惡的蛞蝓。”
“中也,我送你去醫(yī)院。”說著我就要公主抱中也,嚇得他立刻用異能力將自己浮到了空中,“明知道自己不耐毒,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笨蛋,”中也微微笑了一下,“因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么……?
即使從一開始立場就不同,倒也成為了朋友。
“要不要友情升華一下?”我半開玩笑地問,“友情變愛情?”
“那可不叫友情升華,叫變質(zhì)。”蘇格蘭打斷了我們的對話,“中也君,麻煩把這個轉(zhuǎn)交給森先生。”
他拿的是一張紙。
——是Mafia的異能營業(yè)許可證。
第56章
Mimic事件的開端是坂口安吾的失蹤, 結(jié)束是蘇格蘭給出了Mafia的異能營業(yè)許可證。
據(jù)統(tǒng)計,死亡人數(shù)1人(A),失蹤人數(shù)1人(廣津柳浪), 自首人數(shù)17人(Mimic),房屋損失2套(咖喱店老板1套, 太宰1套)。
Mimic全員即將引渡回法國,禮花也辭去了在風(fēng)俗店的工作。
A的下屬全部從枷鎖中解脫, 獲得了自由, 有些人選擇了留在Mafia,追隨新的上司。也有些人選擇了離開,比如卡爾瑪——那個很關(guān)照我的少年,他終于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我。
森鷗外獲得了他心心念念的營業(yè)許可證,得到了A一半的資產(chǎn)。太宰和織田都從Mafia叛逃了, 中也中毒不深,被芥川及時接回了Mafia治療。
至于費奧多爾,那只狡猾的老鼠應(yīng)該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情報。
一切似乎都圓滿了,除了——
“笨蛋橘醬, 你毀了我的房子,我以后住在哪里?”大家湊錢舉辦的慶功宴上,唯二兩個沒出錢的人, 太宰和我正在吵架。
我吃著蘋果撻, 敷衍地應(yīng)付他:“你去傍富婆唄, 說不定真能遇上眼瞎的。”
橫豎都是在罵他, 太宰更氣了, 直接上手搶我的點心:“我讓你吃!”
“太宰君, 蘋果撻還有很多。”蘇格蘭趕忙過來打圓場。
太宰看到蘇格蘭,如同見到冤種:“妹夫二號, 我現(xiàn)在無家可歸了,都是你的女人害的,你得給我租房子!”
……蘇格蘭這是要給全世界的人交房租的節(jié)奏。
“太宰君,橘醬是在擔(dān)心你。”給費奧多爾當(dāng)過冤種的蘇格蘭,不接租房子的茬,岔開了話題,“她希望你從那里離開,去接受新的生活,但是又不肯展露真實的想法,所以才用這種別扭的方式。”話到此處,他不忘感慨一句,“兄妹情真好嗑。”
“你亂嗑什么!”我和太宰異口同聲道。
我將蘇格蘭的嘴捏成了鴨子嘴,太宰則迅速用繃帶給他纏住了嘴。
蘇格蘭委屈巴巴地瞪大了眼睛,向旁邊湊熱鬧的波本和萊伊投去求救的目光。
兩人雙雙轉(zhuǎn)過身,假裝沒看到。
我:“太宰,蘇格蘭的癢癢肉在咯吱窩,我?guī)湍惆醋∷?#8204;,你快撓。”
太宰:“OK~”
只有在這個時候,兄妹倆才勉強算有默契——但我才不會把癢癢肉真正的位置告訴太宰。
“蘇格蘭先生。”
正當(dāng)我們?nèi)唆[成一團時,禮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過來。
她穿著一身漂亮的櫻花和服,化著精致的妝容,表情柔弱,與最初那個火辣帶刺的禮花小姐已經(jīng)不一樣了。
“我有話跟你說,蘇格蘭先生。”
我知道她對蘇格蘭有意思,想兩人單獨相處,于是立刻松開了搭在他肩上的手,并識趣地拖走了太宰:“我們?nèi)ツ沁吀参崾拯c橫濱保護費——”
蘇格蘭卻拽住了我的手,“做了壞事不準(zhǔn)逃。”然后他淡定地扯下了嘴上的繃帶,這才看向禮花。
“禮花小姐,你想說什么?”
……明顯是想說表白的話。
他偏偏留著我和太宰這兩個大電燈泡。
禮花羞澀地看了他一眼:“你和阿橘不是真正的情侶吧。”
蘇格蘭承認(rèn)道:“不是。”
“哇哦,修羅場預(yù)訂。”太宰在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嘀咕,“我要是妹夫二號,肯定選禮花小姐。”
“閉嘴!”我狠狠地在他腳上踩了一下。
太宰朝我扮了個鬼臉:“你踩的不是我的腳哦。”
低頭一看,糟糕,我踩的是蘇格蘭。
“但是我喜歡橘醬。”
搶在禮花對他表白之前,蘇格蘭先對我表白了。
靠,敢拿我當(dāng)擋箭牌!
我偏要壞他的事:“蘇蘇對我是對妹妹的那種喜歡,跟太宰對我一樣。”
“呸!”太宰被惡心到了,“少胡說八道,我可不喜歡笨蛋!”
“不是對妹妹的感情。”蘇格蘭頗為認(rèn)真地糾正,“橘醬是我的……”
糾正著糾正著,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聲音也小了下去。
本來已經(jīng)遠(yuǎn)離此地的波本和萊伊,與他同屬威士忌組的搭檔悄咪咪退了回來,豎起了耳朵偷聽。
禮花垂眸:“是什么?”
“……初戀。”
初戀,如此純情的代名詞,從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嘴里說出來,別扭的要命。
我聽不下去了。
直球是世界上最要命的東西。我恨不得麻利跑路,手卻被蘇格蘭牢牢握著,他似乎早有預(yù)料我會跑路,才會先拽住我的手再說話。
“那阿橘呢?”禮花在一處碰壁,又換了個方向,“你的意中人是誰?”
“當(dāng)然是可愛的波本醬呀。”我指了指其中一個豎耳朵偷聽的家伙。
“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波本丟了個白眼過來,“絕不復(fù)合。”
我又指了指另一個豎耳朵偷聽的家伙:“其實我對萊伊也有意思。”
“這可不興說啊。”萊伊聳肩,“我有女朋友了,也沒有1V2的嗜好。”
“哼,那你們兩個在這里湊什么熱鬧?”
“……”
“橘醬。”
卡爾瑪端著一杯酒走了過來,我總是被蘇格蘭教育未成年人不能喝酒,這次總算有了教育別人的機會。
“你還沒成年吧,卡爾瑪,這可不是好孩子該有的行為哦。”
“這是送給您的禮物。”少年溫柔地笑了笑,眉眼像畫。
“……呃。”我下意識地看了蘇格蘭一眼,他的眼神里寫滿了警告。
“好吧,我也不喝酒。”
“我其實也有異能力。”卡爾瑪說。
一聽說是異能力,我頓時沒了興趣:“除非是鈔能力,別的不用跟我講。”
“我可以看到橘醬的未來。”
“……看到未來?”如此了不起的異能力,卡爾瑪這是憋了個大招啊,“你之前怎么藏著掖著?”
“咳咳。”卡爾瑪別過了臉,“我只能看到我喜歡的人的感情歸宿,并且是模糊的。”
“……好廢的異能力。”我嫌棄道,“難怪A不重視你。”
我對此不感興趣,太宰卻很感興趣:“拜托,請幫橘醬看看吧,萬一沒人要她,她以后豈不是還要賴我照顧?”
“誰他媽會指望被你照顧?”
卡爾瑪說:“請給我一滴您左手無名指的血,滴到這杯液體里。”
“哦。”我用指甲劃開手指,滴了一滴血到他的酒杯里。
金色的酒液融入血液,變成了黑色。
太宰倒抽了一口氣:“果然是黑泥啊。”
“未來的橘醬……不,應(yīng)該叫橘大人了。”卡爾瑪凝視著酒液,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對我的稱呼都變的尊敬起來,“您將得到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不計其數(shù)的財富,各色英俊的男下屬——”
這個預(yù)言戳中我的性癖了。
“我出息了!我雄起了!”我催促道,“還有呢?”
“無人能撼動您的地位,任何人都將對您俯首稱臣。”
……這還是我嗎?難道Boss死了,傳位給我了?
我恍惚地說:“卡爾瑪小寶貝,小甜心,你能讓我一下子穿越到那個時候嗎?”
卡爾瑪搖了搖頭:“但是——”
不好,有“但是”就意味著發(fā)生轉(zhuǎn)折了。
“但是您愛上了一位警察,沒錯,櫻花的象征是警察——”
警察這個詞一出,我瞬間笑不出來了。
卡爾瑪渾然不覺地繼續(xù)說:“為了能永遠(yuǎn)守護他,您自己毀掉了一切——”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太宰握住了酒杯。
人間失格使得少年的異能力失效了。
“差不多就得了。”太宰哈哈大笑,“你看到的是小孩子家家酒吧,不可能有那么一天的。”
關(guān)鍵時刻還是親哥頂用。
差一點兒,我就要被組織發(fā)現(xiàn)我的秘密了。
威士忌組都聽到了那句“警察”,如果上報給組織,那唯一與我有牽連的警察萩原研二,肯定會被Boss做掉。
……萩原研二。
送我機車又收留我,還十分理解我,外形俊美,正直善良,是我喜歡的類型。
只可惜他是警察,而我身在犯罪組織,先前擔(dān)心的事果然不是空穴來風(fēng)。
“開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會看上警察?他們才掙多少錢?我不如看上Mafia的森首領(lǐng)。”我不動聲色地瞄了威士忌組一眼,蘇格蘭皺著眉,波本挑著眉,萊伊面無表情。
他們這是在打算上報么?
“哦?津島你好大的膽子。”波本一副我被他抓住把柄的小人嘴臉,“你居然會和警察勾結(jié)在一起。”
“你在做夢嗎?”我嚷嚷道,“卡爾瑪,告訴我,那個警察叫什么?我現(xiàn)在就去宰了他。”
在明知道卡爾瑪異能力已經(jīng)失效的情況下,我才敢大放厥詞。
“這個不清楚,我看不到那么清楚的未來。”卡爾瑪輕聲說,“只看到他是黑色的短發(fā),個子高高的,瘦瘦的。”
……臥槽,他還真看到了。
“哼,全日本黑頭發(fā)的警察那么多,個子高高的,瘦瘦的,呵呵,我得好好查查。”
我表面鎮(zhèn)靜,內(nèi)心慌得一比。
完蛋了,這些特征萩原研二全中。
早知如此,就應(yīng)該跟卡爾瑪偷偷摸摸占卜未來,不在威士忌組面前占了——等等,既然知道了未來,為什么不提前改變呢?
只要切斷和萩原研二的聯(lián)系,他就不會被組織盯上了。
……原本罪犯就不該和警察扯上任何關(guān)系。
我掏出手機,邊打邊往門外走去:“我現(xiàn)在就聯(lián)系費奧多爾,再黑一次日本公安的數(shù)據(jù)庫,把所有警察的照片都調(diào)出來,看看到底會是誰將死在我的槍下。”
事實上,我壓根沒打給費奧多爾,我打的是個空號。
我只是在虛張聲勢。
蘇格蘭威士忌,波本威士忌,黑麥威士忌,就算他們之中有臥底,那也不可能三個人都是臥底。
——絕對不能讓他們發(fā)現(xiàn)萩原研二的存在。
第57章
“最好少和費奧多爾那個魔人做交易哦。”
正當(dāng)我在樓梯上自導(dǎo)自演時, 太宰的聲音幽幽地傳了過來。
我舉著手機,貼在耳邊,假裝正在聯(lián)系費奧多爾。
“來電話了, 來電話了,喂, 接啊——”
從我的手機里忽然傳來了來電提示。
“……”
我扭過頭,看到太宰朝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機——他在給我打電話。
這樣我沒在給費奧多爾打電話的事就暴露了。
我點了拒接, 收起手機:“所以呢?”
太宰的眼神瞟向樓梯上方, 勾了勾嘴唇,然后一把將我按在了墻上。
四目相對,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人在偷看。
“不行,我們是兄妹!”我立刻開啟了狗血劇本, “被別人知道了不好。”
“我已經(jīng)不姓津島姓太宰了哦。”他演得也很興奮,“為了妹妹醬,我可是拋棄了整個家族呢。”
這一出狗血劇情,估計讓偷看的人狗眼都要瞎了。
“你認(rèn)識了一個不錯的警察。”太宰湊到我的耳邊, 小聲說道,“上次去拿貓時我看到了。”
我遲疑地點了點頭,“他和卡爾瑪預(yù)言里的一模一樣。”
“機車也是他送的嗎?”他猜測道。
“是。”我想了想, 吐槽道, “他……很傻吧?明明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還把我當(dāng)朋友對待。”
“那么你——”太宰停頓了一下, 用更輕的聲音問, “考不考慮換一種方式生活?”
“要像你一樣叛逃嗎?”我反問道。
只一句話, 太宰便懂了我的意思。
黑衣組織和港口Mafia不一樣,它已經(jīng)是規(guī)模相當(dāng)大的跨國犯罪組織, 其爪牙深深滲入了日本的政界、商界和科學(xué)界。太宰知道Mafia的很多秘密,我卻不知道黑衣組織的秘密。
他的“叛逃”更接近于一種離職,雙方都沒有撕破臉,森鷗外還很狗地表示給太宰保留了干部一職,隨時歡迎他回來。
當(dāng)然了,這也是在提醒太宰,他混過黑,始終無法真正洗白,如果去了異能特務(wù)科之后想回頭搞他,他也會把他的過往全部抖出來。
我的情況不一樣。
我不想為了一個僅僅只是有好感的警察,將自己逼入每天都將面臨追殺的境地,很可能連萩原的命都保不住。
他是個警察,每天拋頭露面,組織想弄死他太容易了。
最重要的一點,即使離開了黑衣組織,我也沒有任何想去的地方。
“……我更想留在組織,看看Boss的宏圖偉業(yè)。況且你也聽到了,未來的我會很有作為。”
“行吧。”太宰直起了身體,忽而把聲調(diào)拔得高高的,“那就徹底斷干凈吧。”
——他說的是讓我和萩原研二斷干凈。
但落入得知“骨科”消息匆匆趕來的蘇格蘭耳中,恐怕就理解成了太宰要和我徹底斷干凈。
“過去的情誼也好,突然的動心也好。”太宰摸了摸我的頭,緩緩道,“一切都結(jié)束了。”
“結(jié)束吧。”我點了點頭,“反正在一起也不會得到尊重和祝福。”
太宰嘆氣,輕輕地將我腮邊的短發(fā)別到了耳后:“……還真遺憾。”
“太宰君。”蘇格蘭欲言又止,似乎是想教育他‘骨科是不對的,’但是又說不出口。
“妹夫二號。”他看向蘇格蘭,假哭道,“為什么日本法律不允許親兄妹在一起?人家吸血鬼騎士的動畫片,玖蘭家都是這么干的!”
蘇格蘭滿頭黑線:“你也說了,那是動畫片啊。”
“哼唧。”
“你總會遇到更合適的女孩子和男孩子。”
太宰不哭了:“男孩子是什么鬼?”
“總之,你會幸福的。”蘇格蘭頓了頓,“太宰君,我想和橘醬單獨聊聊。”
太宰不情不愿地走了,三步一回頭,泣涕漣漣——這也太浮夸了。
“橘醬,原來你和太宰君……”蘇格蘭欲言又止。
我替他言出來了:“有一腿是吧?”
“這樣不好。”蘇格蘭認(rèn)真地說。
“是他單戀我,我又不喜歡黑泥。”我趕緊把臟水潑到太宰一人身上去,“我只喜歡波本醬那樣的男人。”
“你在說謊。”蘇格蘭望著我的眼睛說,提醒道,“橘醬,我們之間的賭局是我贏了,從今天開始,你不能再對我說謊了。”
若不是我拼命努力,他壓根不會贏。
可是他贏了,對我而言沒撈到半毛錢好處,真是注定虧本的生意。
“……好吧。”我攤了攤手,“如你所愿,我不會對你說謊了。”
“換個地方聊。”蘇格蘭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過來偷聽吃瓜的人變多了,“你騎機車載我兜風(fēng)吧。”
*
與之前載蘇格蘭那次不同,當(dāng)時他害羞的要命,不好意思抱我的腰,只肯捏著兩側(cè)的衣服邊邊。
現(xiàn)在都快把我勒死了。
……還是單手抱腰。
“你和太宰君剛才在討論什么?”
“秘密。”
不說謊不代表一定要老實回答。
“橘醬在演戲吧,你根本不可能打給費奧多爾。”
“……你又知道了。”
“因為費奧多爾已經(jīng)欠費停機了。”蘇格蘭說,“我剛才也打過了。”
“……”
他和太宰兩人,一個打我電話,一個打費奧多爾的電話,都驗證了我的謊言。
“黑進(jìn)日本公安的系統(tǒng)太冒險了,搞不好還會連累組織被他們查到蹤跡,這一點也不像你的風(fēng)格。”蘇格蘭分析道,“只是一個遙遠(yuǎn)的預(yù)言,會不會成真都很難說,卻讓你這樣火急火燎,為什么?”
我停下了車子。
……他一直都很聰明。
不聰明的人也不敢留在我身邊。
“我和波本君既是搭檔也是朋友,”蘇格蘭平靜地說,“我們都是朗姆大人的下屬。”
……他竟然主動承認(rèn)了自己和波本的關(guān)系。
我問道:“那你們一開始裝不和,搞什么雄競的戲碼。”
“那是為了監(jiān)視橘醬而商量出來的對策。”蘇格蘭解釋道,“不那樣做,兩個男人接近同一個女生,未免太奇怪了。”
喂,明明更奇怪了。
我又問:“為什么現(xiàn)在愿意告訴我了?據(jù)我所知,朗姆可不會善待背叛他的心腹。”
蘇格蘭沉默了片刻,將頭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抖了抖肩,沒抖得掉。
……臉皮真厚,還靠在女人的肩上。
“只要橘醬不背叛組織——我的底線,那么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意思就是組織第一,我排第二么?
“不知道你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但是關(guān)于他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想摻假和抹黑。”我從機車上跳下來,一瞬間變得無比輕松,“卡爾瑪預(yù)言里的那位警察,其實我已經(jīng)遇到了。”
蘇格蘭微微睜大了眼睛:“啊?”
“你坐的這輛機車就是他送給我的禮物。”我的眼前浮現(xiàn)出萩原研二那張陽光直率的笑臉,“他一年工資全花在上面了。在此之前,我只見過他兩面,每次不超過半小時。”
為了只見兩面的人花這么多錢,聽上去是個純純大冤種。
蘇格蘭也覺得不可思議:“確定對方是正經(jīng)警察嗎?”
“應(yīng)該不是吧。”我樂了,“他和你差不多的年紀(jì),但是他喜歡被叫警察叔叔。Mimic事件里,我在咖喱店假死那晚,就是他收留了我,你的衣服也是用他給的錢買的。”
關(guān)于萩原的事,我越說越多。
心情也不由得地變明朗起來。
“他也會做蘋果鯛魚燒,不過沒有你做的好吃……”
“他早就看出我不是好人了,但他打不過我,只能說一堆廢話,勸我不要殺人……”
“這次Mimic的事件里,我沒有炸死紀(jì)德,一半是因為你的阻攔,還有一半是因為對他的承諾……”
“那家伙很厲害吧,居然能改變我的想法。”
蘇格蘭耐心地聽完我的傾訴,憂心忡忡地提醒:“可他是警察,和組織的理念相悖。”
“我知道啊。”
我惆悵地嘆了一口氣,“我們之間隔了一個黑衣組織,一個警視廳,即使未來我真的如預(yù)言一樣,毀掉手上的一切,組織無法追究我,但他背后的警視廳也不會放過我。”
“橘醬可以選擇隱瞞,或者——”蘇格蘭眨了一下眼睛,“讓那位警察包庇你。”
“可他身上最吸引我的就是身為警察的正義感了。包庇我的警察,我看不上他。可是送我去坐牢,我當(dāng)然也會恨他。”
這注定是個死局,身份對立太難頂。
“橘醬……”蘇格蘭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安慰人的話了,干脆直接指明方向,“去道別,然后忘掉他。”
我正有此意,雖然對萩原有些好感,但并沒有達(dá)到喜歡的地步。
“他的性格很執(zhí)著,我很怕他來找我。”我思考了一下,“要不在他面前假死一次?”
“會給對方留下心理陰影。”蘇格蘭不贊同。
“不會吧。”我打開了手機,相冊里有一張我在萩原家留宿時拍的他的照片。
“那要不蘇蘇你假扮我的男朋友,和他見一面吧。”我把手機舉到蘇格蘭面前,“作為警察,他不可能會想當(dāng)小三。”
第58章
蘇格蘭在看到萩原的照片時, 微微斂眸,但瞬間又恢復(fù)了平靜。
“你怎么了?”
“……就這?”他收回視線,語氣酸溜溜的, “我還以為會是什么樣出類拔萃的男人,才能令橘醬刮目相看, 居然是個連襪子都不脫就睡覺的邋遢家伙。”
“他洗過澡了,襪子是防止感冒穿上的。”我揶揄道, “再說了, 你胡子拉渣的,看上去也挺邋遢。”
蘇格蘭震驚了:“橘醬,你以前還說喜歡我的胡子。”
“你自己也說那是以前了。”雖然現(xiàn)在我也喜歡。
“……我要生氣了。”他炸毛了,鼓著腮,像一只馬上就要離家出走的貓。
我被他逗樂了, 戳了戳他的腮幫子:“別氣了,我們交往吧。”
“不要。”蘇格蘭拒絕道,“才不要當(dāng)下一個波本。”
他說不要當(dāng)下一個波本。
明明知道波本是別有所圖才和我交往的。
“賭氣要有個限度哦。”我收回手,“我會安排你和萩原警官見面的, 你去告訴他你是我男朋友。”
“最好不要。”蘇格蘭想了想,說,“這個方法可能會起到反作用。”
“為什么?他可是警察。”頓了頓, 我補充了一句, “最優(yōu)秀的警察。”
“最優(yōu)秀的警察?”蘇格蘭冷笑, “會勾引未成年人的警察算什么最優(yōu)秀?他連最基本的節(jié)操都沒有。”
“……喂, 根本沒到勾引的地步吧, 人家不求回報地幫了我?guī)状蚊Α!?br />
我能感覺到蘇格蘭的不滿, 他這是把萩原當(dāng)情敵了,但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抱歉。”蘇格蘭隨即向我道歉,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蘋果鯛魚燒我會做,機車我也可以給你買。”
他意識到自己還坐在機車上,立馬從后座上下來了。
“買比這輛更拉風(fēng)的。”
以前和波本雄競時,他也沒這么舍得下血本畫餅。
我點頭:“好啊,我要限量款的川崎,你去買吧。”
蘇格蘭:“……”
看吧,又不行動了。
果然是小男生賭氣的情緒作祟。
“我承認(rèn)我的確很欣賞萩原警官,但你也聽到卡爾瑪?shù)念A(yù)言了,我和他不會有好下場。”我看向橘色的機車,萩原的笑容和預(yù)言里的內(nèi)容,在我腦海里依次閃過,“所以早一點,趁雙方?jīng)]什么感情投入,斷干凈。我絕不允許有哪個警察來影響我的未來。”
……我也希望萩原能好好活著。
干拆彈那一行的,本來就壽命堪憂,可別因為沾上了我,死的更快。
“如果告訴那位警官先生,我是你的男朋友,但他反而被激起斗志,越挫越勇怎么辦?”蘇格蘭問道。
我遲疑了兩秒:“不會吧,他是拆彈的警察,還會知三當(dāng)三么?”
“有什么不可能的!”蘇格蘭情緒又激動了起來,“他知道你是未成年人還湊上來呢!”
“Stop!你別這么激動……”我又琢磨道,“那要不我假裝出國吧。”
“更不行。”蘇格蘭說,“如果他堅持等你回國怎么辦?”
“……說的也是。”萬一萩原一個勁的原地傻等,那我這就是在耽誤他的人生。
我和蘇格蘭都陷入了苦思冥想。
兩人從白天想到了黑夜,他突然站了起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我驚喜地看向他:“你想出辦法了?”
“沒啊。”他解釋道,“我要上廁所。”
上廁所還上出氣勢了,害我白高興一場,“在你想出辦法之前,不準(zhǔn)上廁所。”
蘇格蘭滿頭黑線:“橘醬你越來越不講理了。”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傳來了郵件提示音。
點開一看,是Mafia的梶井基次郎發(fā)來的。
【津島,我研制出最新的檸檬溫控炸彈了!你等著看明天的新聞頭條吧哈哈哈!】
隔著手機屏幕,我都能想象出梶井在那頭因為狂笑而扭曲的大臉。
……檸檬溫控炸彈?
……明天的新聞頭條?
不對,這是條炸彈預(yù)告郵件啊!
換作在以前,我心情好會回復(fù)一句:“拭目以待咯。”心情不好則會回復(fù):“無聊。”
但現(xiàn)在看到炸彈一詞,我立刻就想到了萩原和他的小伙伴松田。
“蘇蘇,別上廁所了,上車。”我跨上機車,將手機扔給他,“又來任務(wù)了,這次是Mafia的炸彈精。”
蘇格蘭迅速讀完郵件內(nèi)容,皺起眉頭:“難道這家伙會在公共場所實施嗎?”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會的。”我戴上頭盔,“所以在明天之前,我們必須阻止他。”
*
梶井基次郎是個有文化的科學(xué)怪人。
據(jù)說他以前也正常過,后來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變成了瘋子,致力于研制各種檸檬炸彈,追求他所謂的科學(xué)與死亡之道。
我聽不懂他的話,和他關(guān)系不錯純粹是因為從他那里能騙到東西吃,而他也純粹是因為檸檬炸彈對我無殺傷力,而將我劃為了同類——鬼才是他的同類。
“到了。”
梶井基次郎住在一套非常舊的獨棟房子里,門鎖也是最基本的款式,蘇格蘭用一字夾搗了幾下便開了。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凈,與費奧多爾骯臟不堪的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梶井甚至還養(yǎng)了一缸熱帶魚和兩盆琴葉榕。
“檸檬檸檬檸檬大炸彈……”
從浴室里傳來了他高亢的歌聲,夾雜著淋浴的水聲。
“別唱了。”我敲了敲浴室的門,“出來,有事找你。”
歌聲不僅沒停,反而越唱越大聲。
我剛要踹門進(jìn)去,被蘇格蘭攔住了:“我不想讓橘醬看到辣眼睛的東西。”他環(huán)顧一圈,看到了開關(guān)總閘。
然后他走過去,斷電斷水,一氣呵成。
片刻后,浴室的門從里面打開了。
“津島!”梶井氣急敗壞地罵道,“不是說了讓你等明天的嗎?你一晚上都等不及了嗎?”
“你把炸彈裝在哪里了?”
黑暗中,我隱約看到梶井似乎連浴巾都沒裹。
……幸好拉燈了,果然辣眼睛。
“這是秘密。”梶井嘖了一聲,“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會是哪些隨機地點呢。”
——連他都不知道?
那只可能是他分包給別的炸彈犯,讓他們?nèi)ヌ舻?#8204;點炸——但梶井幾乎沒有朋友,為數(shù)不多的兩個信徒也都被他炸死了,否則他也不會視我為知己,要與我分享喜悅。
況且炸彈犯都有種類似文人相輕的傲氣,他們喜歡□□,不喜歡拿別人的成品直接用,用梶井的話說就是“那樣只是普通的爆炸,不是生死藝術(shù)”。
……隨機地點?
出現(xiàn)在隨機地點的檸檬溫控炸彈。
隨機,溫控。
“蘇蘇,明天東京的氣溫是多少度?”
“15-28度。”
“溫控檸檬炸彈里的溫控,是指超過一定溫度,就會爆炸的意思嗎?”
“猜的沒錯。”梶井得意地說,“我在炸彈內(nèi)部裝了微型的溫感裝置,只要外界溫度達(dá)到25度以上,就會發(fā)生爆炸。總共8顆,我全部郵寄出去了,至于會在到達(dá)目的地之前爆炸,還是在之后,會炸死收件人,快遞員還是路人,全看運氣。如何,很天才的創(chuàng)意吧。”
我心情復(fù)雜地回答:“是很天才。”
“哪里天才了?”蘇格蘭憤怒道,“你把其他人的生命當(dāng)成什么了?”
“怎么回事?津島,你把陌生人帶來我家里?”梶井這才注意到蘇格蘭,“回答你的問題,在我眼里,其他人的生命只有死亡才有價值。”
“混蛋!”
“算了,你這種普通人是無法理解的,只有津島一個人能理解我。”梶井笑著說道,“所以我這次寄出的數(shù)量是津島的幸運數(shù)字哦。”
用我的幸運數(shù)字,來給我添麻煩,真有你的,梶井基次郎。
“謝謝,告辭。”我拉了拉蘇格蘭的袖子,示意他可以走了,但他站著沒動。
我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問:“你想不想找炸彈了?”
他轉(zhuǎn)過頭,臉頰堪堪擦過我的嘴唇。
沒有光,他的藍(lán)眼睛也被染上了深沉的顏色,定定地看著我。
“跟我去找吧。”我對他說。
*
離開梶井家,我們先去了一趟Mafia。
“為什么不直接讓他說出來?”路上蘇格蘭問我。
“他不會交代的,他根本不怕死,連森先生都拿他沒辦法。”因為知道梶井軟硬不吃,我不想在那里浪費時間,“他只是在追求爆炸和死亡罷了,有可能是火影忍者看多了,崇拜迪達(dá)拉,藝術(shù)就是爆炸。”
“他說你理解他,只有你理解他。橘醬,你以前真的支持他嗎?”
蘇格蘭的聲音異常認(rèn)真,認(rèn)真到我都不忍心跟他開玩笑。
“完全不理解,我會那么說純粹是為了騙吃騙喝,也沒有人會理解他的。除了法律,任何人都沒有剝奪其他人生命的資格。”我說道,“即使是我們黑衣組織,如非必要,也不會對普通人動手,更不會進(jìn)行無差殺人。Boss最恨無意義的付出,凡事追求利益最大化,其實他和森鷗外很像。”
Boss也好,森鷗外也罷,甚至是還處在成長期的魔人費奧多爾,他們心中既有虛幻縹緲的信念,也有確鑿無疑的目標(biāo),他們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制定了嚴(yán)謹(jǐn)?shù)囊?guī)則和計劃。
至于梶井基次郎,他追求的東西,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是什么。
……和太宰一樣,因為不知道想要什么,所以一直在制造麻煩。
但太宰還是比他好,至少不會主動對普通人出手。
“嗯。”蘇格蘭點了點頭,似乎是因為我給出的答案令他感到欣慰,“橘醬也是個尊重生命的人。”
“總覺得你在陰陽我。”我朝他抬了抬下巴,“你不要上廁所了嗎?帶你去上個金碧輝煌的廁所。”
蘇格蘭:“……”
跑到Mafia大樓找中也借用廁所,我也是個人才。
幸好中也人不在,避免了尷尬,他的男秘書知道我和中也的關(guān)系,馬上利用權(quán)限幫我查了Mafia的物流記錄。
——然而并沒有梶井近期的寄件記錄。
“他可能是自己去郵局寄的,畢竟因為之前的事他被森先生提醒過。”秘書搖了搖頭,“這就不是Mafia能查的范圍了,需要動用到警方的力量才能調(diào)查,非常抱歉,愛莫能助。”
“警方的力量?可惡,哪有那個力量?”我總不能直接告訴萩原吧,那不就暴露了我和梶井的身份。
“是啊,我們這邊哪有人認(rèn)識警察。”蘇格蘭也開始苦惱,“要不然問問坂口先生?”
第59章
坂口安吾由于欠了我人情, 被我決定當(dāng)成一輩子的工具人使用。
聽到蘇格蘭的提醒,我立刻聯(lián)系了坂口安吾。
“異能特務(wù)科未來首領(lǐng),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一定要講。”
“津島小姐, 請不要用‘未來首領(lǐng)’這種稱呼來捧殺我,叫我‘坂口’或是‘安吾’都沒問題。”他頓了頓, 又問,“什么不情之請?”
“你在警方有熟人吧, 我要調(diào)查港口Mafia的成員梶井基次郎去郵局的寄件記錄。”
“……可以。”安吾答應(yīng)了, 同時又開出了條件,“可我要知道理由,否則無法動用警方的力量。”
安吾是太宰的朋友,雖然之前差點做出背叛友誼的事,但他也盡力補救了, 現(xiàn)在太宰和織田都靠他在安排新工作。
“他郵寄了8顆炸彈,爆炸時間大概是……明天臨近中午。”
檸檬炸彈是溫控的,超過25度就會爆炸,而根據(jù)氣象預(yù)報顯示, 明天10點半左右,氣溫便會瀕臨25度的邊緣。
“你說什么?”安吾的聲音變得嚴(yán)肅起來,“消息來源可靠嗎?”
“嗯, 他本人說的。”梶井基次郎的理念我一點都不認(rèn)同, 但他是個懶得說謊的人。
“我知道了, 我馬上安排人調(diào)查。”
現(xiàn)在是晚上11點, 距離爆炸的預(yù)告時間不到12小時。
掛了電話之后, 我和蘇格蘭只能先回家等消息。
波本還沒搬出去, 正坐在沙發(fā)上看書,見我們兩人回來, 酸溜溜地說:“你們又出去瀟灑了?橘前輩的機車從來不載我,偏心。”
“瀟灑個頭,都快累死了。”我也往沙發(fā)上一癱,“蘇蘇,我肚子餓了,你看著辦吧。”
“你這家伙真把他當(dāng)傭人了?”波本一聽到我使喚蘇格蘭就如同惡婆婆上身。
蘇格蘭微笑著說:“夏天天氣熱,我想做豆?jié){冷蕎麥面,波本君也加餐吃個夜宵吧。不過做好需要一點時間,冰箱里還有蘋果蛋糕和冷萃咖啡,我先拿給你們吃。”
波本喝咖啡不加糖,而我喝咖啡需要加五顆糖漿。
然而這次蘇格蘭只給了我三顆。
“還有兩顆呢?”我數(shù)了兩遍,確定是三顆而不是五顆。
蘇格蘭卻堅決不給加:“橘醬平時糖吃太多了,為了健康考慮,從今天開始減糖。”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捂住了心口,委屈巴巴地說,“沒有糖,我的心就會死。”
“心又不屬于我,死不死我不管。”蘇格蘭很狗地回答,“只要你人不死就行。”
“蘇蘇你變了,跟波本醬一樣學(xué)壞了。”見他無動于衷,我繼續(xù)人身攻擊,“你不覺得這樣管我,爹味很重嗎?”
“爹味?也不錯嘛。”蘇格蘭挑眉,“總好過‘男媽媽味’。”——他是懂?dāng)[爛的。
不僅是咖啡,連蘋果蛋糕都減了糖,所謂的豆?jié){冷蕎麥面,連芝麻醬都沒給我加。
不過,也不難吃。
我對糖的依賴,心理遠(yuǎn)高于生理。
蘇格蘭的手藝注定做不出難吃的東西——貓飯除外。
吃過晚餐,洗漱完畢已經(jīng)到了凌晨一點,坂口安吾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
我握著手機,坐在屏風(fēng)下,一動不動地看著波本。
波本被我看得渾身不自在:“你別看我,你看蘇格蘭唄,你倆不是打得火熱嗎?”
蘇格蘭:“……”
我扭過頭看向屏風(fēng),這一側(cè)的屏風(fēng)滿是粉色的櫻花。
櫻花是津島家主的象征,卻也是警察的象征。
萩原明天大概會很忙,或許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召集到警視廳開始部署工作了。
“即使這次找到了,那下次呢?”我自言自語道,“還有下下次呢?”
“你在說什么啊?”波本不知道梶井基次郎的事情,疑惑地問,“丟了什么東西嗎?”
蘇格蘭安慰我:“別太擔(dān)心了,橘醬,會找到的。”
“到底丟了什么啊?”波本更好奇了。
我躺回床上,毫無睡意。
只要梶井基次郎不死,他就永遠(yuǎn)都會重復(fù)著同樣的事,研究炸彈,再制造麻煩,那樣總有一天,萩原和松田會失手。
失手便是死亡。
普通人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
但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們卻用脆弱的生命,保護著千千萬萬的其他人。
既然危險因素既定存在,那不如趁早除去,免得夜長夢多。
——只能對Mafia和森鷗外說聲抱歉了。
我悄悄下了床,換上衣服,給槍裝子彈。
“如果你是去殺人,那最好考慮清楚。”蘇格蘭的聲音從屏風(fēng)對面飄了過來。
……原來他也沒睡著。
“我是去殺人,同時也是去救人。”我用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解釋道,“即使這次將炸彈找了出來,按照梶井的性格,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這種人只能殺掉,才不會危害社會。”
蘇格蘭靜默了片刻,淡聲說道:“Boss恐怕不會希望你和Mafia結(jié)仇。”
“結(jié)仇倒不至于,梶井是Mafia的科學(xué)家,卻不是稀缺。森鷗外的異能營業(yè)許可證還沒捂熱,他不會蠢到因此來追殺我。但這筆賬,他會記下來,以后跟我算。”
蘇格蘭又問:“把梶井送去坐牢呢?”
“他會越獄,而且會瘋狂報復(fù)警察。”我將槍收進(jìn)口袋里,“既然梶井追求死亡的奧義,那我就送他去黃泉之路慢慢追求……”
“津島橘,你就那么喜歡那位警官嗎?”
一瞬間,我從他的聲音里聽到了很多種情緒。
善意的,擔(dān)憂的,嘲諷的,猜疑的,酸的。
“接觸的時間太短,算不上喜歡,但我愿意為了他做任何事。”我解釋道,“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沒有目的靠近我的人。”
放眼我的十七年人生,黑衣組織靠近我,所圖是不死的身體。白州靠近我,所圖是完成任務(wù)。費奧多爾靠近我,所圖是異能。面前的兩人蘇格蘭和波本,也各有自己的目的。
“我想我以后再也不會遇到這樣的笨蛋了,所以我得好好保護他。這是我送給他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禮物。”
“少在這里自我感動了。”房間里的第三者波本漠然地開口,“不好意思,我也沒睡著,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對方是條子,哪有條子會希望被人以‘殺人’的方式保護?”
……一語中的。
萩原甚至和我作過“不要殺人,要用異能力去救人”的約定。
“我又不會讓他知道。”
“自欺欺人而已。”蘇格蘭接話道,“如果哪天被他知道了,他會因為這件事而陷入自責(zé),可能連警察也當(dāng)不成了。”
“沒這么夸張吧。”但,也有可能。松田因為真武的死還一度后悔,沒有早些發(fā)現(xiàn)那棟別墅的秘密。
“我十分羨慕那位警察,橘醬心里有他。”蘇格蘭啪的一聲打開了燈,“如果我也是警察就好了。”
臥室里亮了起來,光線似乎驅(qū)散了我內(nèi)心黑暗的想法。
“……蘇格蘭,那這次又要靠你嘴遁梶井嗎?”我把壓力給到了他那邊。
*
成功嘴遁過Mimic首領(lǐng)紀(jì)德及其部下,風(fēng)俗店小姐禮花,以及橫濱好人織田作之助的蘇格蘭,卻絲毫不肯膨脹,沒有打包票這件事包在他身上。
他岔開話題:“這事放一放,先等警方那邊的消息吧。”
凌晨四點,坂口安吾終于回了電話。
“梶井沒有去郵局寄件,他直接將炸彈貼在了別人的車子下面,咕嚕——”
怎么還有咕嚕?
“安吾你養(yǎng)寵物香豬了?”
“是我喝咖啡的聲音,開玩笑請注意分寸。”安吾又咕嚕了兩口,“監(jiān)控里找出了其中六個,還剩下兩個暫時沒找出來。”
“沒有讓太宰幫忙找嗎?”如果是憑那家伙的智商,應(yīng)該很容易就找到了。
“太宰出差去了,他有別的任務(wù)要忙,很抱歉,我也沒時間再忙這件事了,這陣子異能特務(wù)科的事情太多了,前六個炸彈的相關(guān)信息我讓助理發(fā)你郵箱了,剩下的兩個,靠你自己推理吧……我馬上過來,種田先生!”
大逆不道的坂口安吾竟然掛了我的電話。
于是我把他的備注改成了【逆子二號】——琴酒痛失獨生子的地位。
“這是隨機事件,但炸彈犯也沒有無規(guī)律地亂扔。”波本拿來筆和本子,將安吾助理發(fā)來的信息抄在了紙上。
“前六輛車的車牌號里,都有‘13’的數(shù)字。”蘇格蘭說。
“車子全都是白色。”波本說,“車子類型不固定卻都是公共用車,有救護車、運輸車、快遞車、小學(xué)校車、普通的巴士……”
“坂口君說過,這些車都沒有離開過橫濱范圍內(nèi)。”蘇格蘭推測道,“那么剩下的兩輛,應(yīng)該也在橫濱。”
沒有異能科的幫助,我們只能兵分三路,他們兩人繼續(xù)去找炸彈,我去拆彈的警察那邊協(xié)助。
分開前,蘇格蘭倒光了我槍里的子彈,并往我的帽子里塞了兩個蘋果:“餓了就啃,有事打我電話,不要殺人,記得萩原警官對你說過的話。”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嘛。”
我叫住了他。
蘇格蘭在晨光中緩緩回過頭,“有,如果你聽得進(jìn)去。”
“什么話?”我美滋滋地問,“是表白相關(guān)嗎?”
“吃完蘋果用手帕擦手,別在袖子上擦,果汁的污漬洗得我手都要斷了。”
“你滾吧。”
“哈哈逗你玩呢。”蘇格蘭微笑著說,“你再摸摸你帽子里。”
我伸出手摸了摸,除了兩個蘋果,居然還有一支紅色的玫瑰花。
“等你和那位警察斷干凈,”蘇格蘭有些靦腆地說,“就和我交往吧。”
“好呀。”我將花放回帽子里,“我也不習(xí)慣空窗期超過三天。”
第60章
負(fù)責(zé)帶頭拆彈的警察果然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
萩原一見到我就把香煙給掐了, 此舉遭到了旁邊松田的一記白眼。
“裝。”松田幽幽地說。
似乎嫌吐槽不夠過癮,他還故意朝萩原吐出一個煙圈。
“在少女面前抽煙是不對的。”萩原頗為正經(jīng)地說。
松田嗤之以鼻:“我對人家又沒想法。”
萩原:“……”
“兩位警察叔叔,你們拆完炸彈了嗎?”我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有坂口安吾的牽線和安排, 我擁有了異能特務(wù)科“臨時特派協(xié)助者”的正派身份,空降過來協(xié)助拆彈組。
萩原得知了我的身份后很高興, 朝我眨了一下右眼:“我就知道小橘子是個好孩子。”
……根本不是什么好孩子。
我剛想解釋我其實是個反派,松田已經(jīng)掐了煙, 從冰水里拿起了一顆檸檬炸彈。
由于這次的炸彈都是溫控的, 拆彈操作全部在空調(diào)間里完成,檸檬炸彈不超過25度便不會爆炸,因此并沒有給他們造成太大的壓力。
“把這個戴上。”我將防護頭盔套在了萩原的頭上,見松田也沒戴,便也給他套了一個。
“你套反了!”松田嚷嚷著將頭盔轉(zhuǎn)了個圈, 重新戴正,瞥了我一眼,“你自己怎么不套?”
“我和你們的體質(zhì)不一樣。”我也拿起了一顆檸檬炸彈,“外界傷害對我基本無效, 即使是從萬米高空上直接跳下去,我也不會有事。”
“那你應(yīng)該來和我們拆彈,這種身體不干這一行可惜了。”松田邊切開炸彈邊說, “這樣某人也能天天看到你, 到時候我就是多余的存在了。”
他說的某人是指萩原。
萩原彈了彈松田的頭盔, 倒是很大方地承認(rèn)了:“我也希望能和小橘子一塊工作, 我們組帥哥多, 拆彈也很有意思, 小橘子,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從異能科轉(zhuǎn)過來?”
……如果我真是異能科的成員,大概會答應(yīng)。
“你們組工資太低了,一年的薪水才勉強買一輛機車。”我嫌棄道,“我才不要考慮。”
萩原哽了一下,辯解道:“等升職了待遇會變高的。”
“高也高不到哪里去。”我撇了撇嘴,“在你們這里,我都沒看到一輛頂級超跑,你們領(lǐng)導(dǎo)的工資也就那樣。”
“小鬼,你說話未免太不客氣了。”松田忍不住為自己的同伴發(fā)聲,“別忘了那輛機車阿萩是買給你的。”
“你也別忘了,我救過你們的命。”頓了頓,我又說,“我還幫真武報了仇。”
我并不像異能科那樣對他們嚴(yán)格保密,篩去Mimic的事件后,將A的異能與真武的事告訴了他們。
“A是畏罪自殺。”我補了一句。
“可惜讓他逃脫了法律的制裁。”萩原評價道。
我莫名的一陣心虛,問道:“如果是有人殺了A,你們覺得那個人算是‘另類的正義’嗎?”
“不算。”松田毫不猶豫地回答,“沒有人有資格剝奪別人的生命,那種不叫另類的正義,和A本質(zhì)上也沒有區(qū)別。”
萩原也點了點頭:“我同意陣平醬的觀點,審判犯人是法律的權(quán)力。”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幸好他是自殺。”
——也幸好我會說謊。
*
梶井基次郎制造出的炸彈十分精巧,小小的檸檬里,設(shè)置了四種復(fù)雜的結(jié)構(gòu)。
拆到第五顆,已經(jīng)快十點鐘了,蘇格蘭和波本那頭依然毫無音訊。
“只剩下一顆了,休息一下吧。”萩原說,“陣平醬,我去拿點冰鎮(zhèn)西瓜過來。”
“有西瓜吃?”聽到有吃的,我坐不住了。
“是啊,也是員工福利哦。”萩原又在誘惑了,“還有各種口味的冰淇淋和果汁,要不要吃?”
“要要要!”
我屁顛屁顛地跟上了萩原的腳步,身后的松田吐槽道:“真是的,一點食物就能把你拐跑了,小鬼頭就是小鬼頭。”
然而在我們剛歇下來,啃了第一口西瓜時,卻聽到松田大聲喊道:“阿萩,快離開這里!”
我抬眸看去,最后一顆還沒拆的檸檬炸彈竟然開始進(jìn)入了倒計時。
檸檬上的數(shù)字只剩下三秒。
這里是密閉防爆的空間,檸檬炸彈的威力多半影響不到外界。
但是——
只有三秒,完全不夠萩原和松田逃出去的用時。
……不能讓他們死!
我的腦海里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情急之下,我搶在松田之前,撲在了檸檬炸彈上,將它扔進(jìn)了嘴里,然后死死地捏住了自己的嘴,不讓它掉出來。
“臥槽!”松田震驚了,“吃……吃炸彈?”
萩原也是一臉震驚,兩個笨蛋甚至忘記了逃跑。
轟——
一聲巨響。
檸檬炸彈在我的嘴里爆炸了。
但因為我死死地閉著嘴,形成了一個閉合空間,所有的傷害都被身體吸收了,我毫發(fā)無損。
……得虧這是個檸檬炸彈,萬一是西瓜炸彈,我的嘴吞不下,那萩原和松田豈不是要完蛋。
“呸!”
我吐出了嘴里的殘渣,含了一口果汁漱了漱口。
他媽的,我生氣了!
梶井基次郎如果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按照自己的理念搞破壞,那我真不至于一定要殺他。
但他玩出如此陰險的招數(shù),假如我今天沒有過來,很可能這兩個警察就已經(jīng)犧牲了。
“小橘子,你沒事吧?”萩原從震驚中恢復(fù)過來,趕忙過來查看我的嘴。
“舌頭在,牙齒也沒少。”他數(shù)了一下我的舌齒總量,才放下心來夸我,“你好厲害,小橘子。”
“震撼我全家外加一條寵物松獅狗。”松田回過神來,朝我抱拳,“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徒嘴吃炸彈的,從今天起我和阿萩,都得尊你一聲大姐頭。”
“隨便你。”我擦了擦嘴說,“但是我現(xiàn)在要去收拾掉那個炸彈犯了。”
不好意思了,蘇格蘭,跟你的約定要不作數(shù)了。
“收拾掉?”萩原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殺機,嚴(yán)肅地說,“這是警察的工作,你不能擅自行動。 ”
“請警察叔叔放心,我會向上級匯報的。”……才怪。
我的上級琴酒,要是知道我在外面救死扶傷,好事做盡,能把我頭打歪掉。
好人之路到此為止,從現(xiàn)在開始只有以惡制惡。
我對萩原一頓哄騙,又裝模作業(yè)地聯(lián)系了異能科,然而一出警局就騎著機車直往梶井基次郎的家中開去。
……永別了,梶井。
“永別了,梶井。”
當(dāng)我將留著西瓜太郎發(fā)型喝得爛醉如泥的男人綁在椅子上,準(zhǔn)備殺死的時候,從我的帽子里掉出了一朵玫瑰花。
……是蘇格蘭送我的那朵。
紅艷艷的花瓣,馥郁的香氣讓我想起了青年靦腆的臉。
今天早晨,他跟我說,‘等你和那位警察斷干凈,就和我交往吧。’
明明是表白,用的卻是肯定句。
他確鑿無疑地相信我會答應(yīng)他。
殺掉梶井基次郎,和蘇格蘭交往的事可能也要吹了。
“梶井,你能自殺嗎?”我嘆了一口氣。
回應(yīng)我的,是梶井的鼾聲——他睡得太死了。
忽然,我看到了窗臺上的一把手術(shù)刀。
……對了,我還可以用那招。
過去我曾學(xué)過切除人的各種神經(jīng),也熟悉人腦。
假如切除了梶井生成記憶的身體神經(jīng),讓他沒辦法再做炸彈,但是留著他的命,那么……蘇格蘭也不會怪我吧。
肯定不會的!
我都不殺人了,他還能有什么意見?!即使梶井死于手術(shù)污染,那也不能怪我,只能怪他命不好。
是吧……。
第一刀切下去的時候,從梶井的皮膚慢慢滲出了一層細(xì)密的血珠,蜿蜒而下,有一滴濺在了那朵玫瑰花上。
人血和花瓣緩緩地融為了一色。
……是盛放也是死亡。
……是贊歌也是罪惡。
我猶豫了很久,終究撥通了蘇格蘭的電話。
“蘇蘇,那兩顆炸彈找到了嗎?”
“波本君找到一顆了,在幼兒園的班車上,已經(jīng)舉報給警察了,還有一顆也被他推理出了位置,我們在過去的路上。”
“波本醬真能干,不愧是我的前男友。”我感慨道,“我的下任男友,你現(xiàn)在能過來我這里嗎?”
“等我找到炸——”
“等不了。”我漠然地說,“我在殺人,梶井在流血。”
“橘醬!……你先放下手里的東西,等我一下!”蘇格蘭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在哪里?我馬上就過去。”
真神奇,我在殺人之前竟然有了替被殺者通風(fēng)報信的毛病。
……可能是被蘇格蘭阻礙多次,沒有他來阻礙一把,我反而不習(xí)慣了。
我坐在地板上,仰頭望著天花板出神。
整個天花板都是一面鏡子,映照出了我和梶井的臉,以及他凌亂的客廳。
二十分鐘后,虛掩的大門被撞開。
——蘇格蘭是披著正午的陽光踏進(jìn)屋內(nèi)的。
他整個人也像是一束光。
“橘醬!”
他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被我綁在椅子上的梶井。
梶井的血小板大概有點問題,一個小傷口,臉上的血卻流得相當(dāng)慘烈,但他受傷并不重,甚至還在打呼嚕。
“他沒事,就拉了一刀,不過你要是再不來,我就又要背負(fù)一條人命了。”我捏著他送我的那朵玫瑰花,蹲下了身體,將自己團成一團,“在警局里,最后一顆檸檬炸彈突然不講武德地開始倒計時,爆炸前,我把它塞進(jìn)了嘴里,所以沒有炸。但是如果我不在,今天在那里的人就要死了。
我不知道除了殺人,還能如何改變殺人犯極端的想法,我本來想毀掉梶井的海馬體和前額葉,摘掉所有與記憶有關(guān)的部位,但是在這樣的手術(shù)條件下,他必死無疑。即使他不死,也會變成一個傻子……所以我,我想知道你會怎么做?”
面前投下一片陰影,蘇格蘭抱住了我。
“你能主動找我商量,我非常高興。”
從他的胸腔里,傳來了心臟跳動的聲音。
他的心跳得很快,估計是一路闖紅燈,外加一路飛奔。
畢竟他不讓我殺人。
哪怕他其實是黑衣組織的狙擊手。
“第一次得到你的信任,我真的真的非常高興。”
他一連說的兩個真的,像是怕對方不信而急于證明的小學(xué)生。
這個二百五,居然把我舉了起來。
“你神經(jīng)病啊,這時候玩什么舉高高!快放我下來,我穿的短裙!”
“這件事交給我吧,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而且,”蘇格蘭看了看周圍,“我覺得梶井君的家里有點奇怪,他今天早晨沒有先給魚喂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