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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今天,我們就菲尼克斯不服軍部法庭審判的事項進行討論,我是主理這一案件的法官丹尼爾。”

    坐在法庭席上的帥氣雄蟲穿著一身正式的黑色法袍,裁剪利落的衣服襯托出他挺拔的身材,一雙深邃的雙眼中透露著聰慧,仿佛一眼能看穿那些被告在想什么一樣。

    整個軍部法庭級別從大到小依次為,三名大法官,六名副法官,二十七名法官助理,以及各種細分職務。

    除三名大法官為雄蟲外,其他職務均有軍雌內部推選成員擔任。在大法官意見與其他法官意見存在沖突時,以大法官意見為準。

    “首先我們得感謝威洛閣下的親自到來,正是他的努力,促成了今天在座各位的會面。”丹尼爾說完后,一直將目光放在菲尼克斯身上。

    一些心里素質不好的雌蟲,聽到這種說辭的時候,都會以為是自己的緣故連累了雄主,被社會輿論所影響,抑郁而終。

    更有運氣不好的,被雄主當場打死。

    網上吹捧威洛愛菲尼克斯簡直就像捧在了手心一樣,丹尼爾是半點不信的,雌蟲怎么想他不知道,但他作為一只雄蟲,可太了解雄蟲在想什么了。

    無非是想靠著為菲尼克斯洗冤這件事博取眼球,好賺回點名聲,名聲好了,仰慕他的雌蟲自然就多。

    別看威洛現在看上去還是一副錦衣玉食的樣子,聽說他現在就因為各種債務問題欠了很多錢,正在四處參加宴會撈錢呢。

    娶雌蟲也是條賺錢的好路子呢。

    “反對,法官發言存在針對我方傾向,請您撤回。”昆西不等丹尼爾再說什么無關的內容,直接了當地杜絕了他在其中夾雜私貨的可能。

    一個軍部法庭的大法官,高貴的雄蟲,在開始調解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實在參雜了太多的心思。

    如果不是威洛閣下的插手,是不是菲尼克斯這宗“冤假錯案”就要這么一直保持下去,等菲尼克斯死的那天都還要背上一個罵名?

    “我撤回。”丹尼爾馬上接了昆西的話,他不想在這一點上面與昆西糾纏太多。

    本來今天的這場庭前調解,丹尼爾是不想來的,這段時間另外兩位雄蟲大法官請假不在,而這種“冤假錯案”重訴情況只能由他來出面接手。

    再加上他本身就菲尼克斯一案的審判法官,更應該出現在現場。

    丹尼爾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他也可以像其他法官那樣請假,對這個案件避而不見,好好把這個案子拖過去。

    可他沒想到的是威洛聘請的是昆西律師,那個極其難搞的家伙。

    法院的其他蟲族聽說昆西作為原告律師出場,一個個都興奮得不得了,全都向他遞交了參加庭審的申請。

    要是那些家伙上了庭,豈不是各個都要偏心偏到昆西身上,哪還有他半點好處可以拿的?

    所以為了保護自己,并且保證事情的發展在他的控制范圍內,丹尼爾用自己大法官的職權拒絕了所有申請,親自上陣。

    “你方的訴訟申請我已經收到,需要組織討論,對法院全體成員進行證據公式,希望你們耐心等待。”丹尼爾解釋道,眉宇之間帶上了一種透露著權威的自信。

    “請容我質疑,我按照規定提前三天將材料報送至法院,在這幾天內,法院應該已經組織力量對材料進行分析討論,并在庭前調解當天告知我方結果,請即可公布結果意見……”

    菲尼克斯看著兩只雌蟲在法庭上吵得是你來我往,有些緊張地低下了頭。

    對軍雌而言,軍部的法庭一直以來都是極其恐怖的存在,在他們尚未與雄蟲結婚前,軍部對軍雌擁有著極高的管理處罰權,任何可能危害雄蟲,危害帝國的行為都能成為軍部處理軍雌的理由。

    曾經一個和菲尼克斯同期進入軍部的雌蟲,因為妄議雄蟲,被軍部法庭判了挖礦三十年的刑期。

    這里的挖礦可不是去開采蟲族需要的各類能源礦石,而是去戰場上搜尋同類和異族的遺骸,揀拾遺留的武器裝備。

    蟲族戰場的廝殺何其慘烈,被判挖礦的蟲族本身就是去服刑,不可能穿戴什么保護裝備,去了完全就是送死。

    菲尼克斯認識的那個雌蟲,是菲尼克斯親眼看著他被炮火吞噬的。

    這輩子,菲尼克斯都忘不掉那個畫面。

    沒想到他現在也坐在軍部法庭中。

    他的記憶沒有完全恢復,是在雄主幫助下,才知道自己之前已經上了一次法庭。

    能和大法官據理力爭的昆西,好厲害。

    如果今天換做是他的話,大概只能說自己在戰場判斷上沒有失誤,并且是被陷害的。

    可看見昆西將證據一點點拿出來,駁倒了丹尼爾的時候,菲尼克斯不禁在心里反問自己,他能做到這個水平嗎?

    答案是不能。

    菲尼克斯盯著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腦袋發懵,這樣的事再經歷一遍他還是沒有準備。

    這雙手扛過槍,殺過敵,也為雄蟲˙追蹤獵物,除此之外,他好像沒有什么地方能再幫上忙的?

    忽然間,一只食指上帶著紅寶石戒指的手,按在了菲尼克斯的手上,那只手骨節分明,指尖修長纖細,手部的血管若隱若現,真的是漂亮得很。

    那手的溫度明顯比菲尼克斯的體溫高一些,就這么握住暖著菲尼克斯的手。

    “怎么了?”威洛壓低了聲音,目光看似放在調解上,實則早在菲尼克斯身上很久了。

    “別擔心,既然你能從這里走出去,我就不會讓你再受一次苦了。”

    第42章

    威洛因為今天出席的場所是軍部法庭,特意穿得低調了些,月白的面料柔軟精致,只配了條寶藍色的領帶,既不張揚又顯得他尊重法庭。

    因為有他的出現,嚴肅冰冷的法庭現場都莫名變得高貴起來。

    菲尼克斯輕輕翻轉手心,握住了威洛的手,看著對方袖口處雕刻著細膩水波紋的金屬紐扣,思緒不自覺飛遠了。

    他雖然離開戰場一段時間,但該有的軍事素質還是有的,當他的雄主這身打扮出現在軍部門口前,菲尼克斯已經感受到四五道探究的視線,對他的,對雄主的。

    要不是雄主在身邊,他險些本能地露出翅膀來,把那些視線擋得嚴嚴實實。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把窺伺雄主的那些家伙眼珠全都摳出來。

    軍雌本就沒什么機會見雄蟲,法庭里面倒是常駐著三位雄蟲,可脾氣一個比一個糟糕,見了面都要祈求對方把自己當個屁一樣放了。

    沒有那個命去招惹的。

    等菲尼克斯和雄主走向法庭的時候,幾乎在軍部法庭上班的雌蟲們都跑出來偷看。

    菲尼克斯一眼掃過去就能不少藏在檔案柜后面的、試圖和樹融為一體的、假裝自己是垃圾桶的……

    直到雄主走進了法庭,那些視線才消失得差不多。

    說實話,菲尼克斯心里慶幸雄主是戴著面具來的,如果沒有,他都不敢想象那群雌蟲會不會沖上來。

    “菲尼克斯?”威洛輕輕捏了捏雌蟲的手,開始考慮菲尼克斯的狀態是否能撐得住,當即向昆西使了一個眼神,讓他加快進度。

    今天的這場調解他原本不想讓菲尼克斯出庭的,他們結婚后菲尼克斯就自動成了菲尼克斯的法定所有者,只要威洛出面就足夠了。

    可菲尼克斯不知道為什么非常擔心他遇到危險,堅持要一同前來。

    這是菲尼克斯第一次在威路面前展示出這么強硬的一面。

    威洛同意了。

    因為菲尼克斯已經被剝奪了軍雌的身份,不能再穿那身制服,所以威洛為菲尼克斯好好選了一身衣服,才晃悠悠地出門。

    至于這衣服的效果嘛,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他們是一對。

    只是現在,威洛看著坐在上方的丹尼爾,眼神中閃過幾絲不滿。

    在昆西的幫助下,威洛好好對丹尼爾的身份進行了惡補。

    丹尼爾不是高等雄蟲,身份比被當作打手的菲樂都要差上許多,一直想要找個高等雌蟲改變下自己的未來,可就算是高等雌蟲中最末流的那些,丹尼爾也接觸不到,于是自暴自棄,來了軍部任職。

    對于低等雄蟲來說,去軍部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軍部為了保障他們的安全,自然是在各方面都是極其上心的,雖然比不上有雌蟲供養的日子,但也算過得愜意。

    只是前幾年上面一紙調令,在雌蟲法官之上增加了三名雄蟲法官,直接由軍部中雄蟲擔任,徹底毀了丹尼爾的好日子。

    法庭對于軍雌意味著什么,丹尼爾心里一清二楚,并且因為職業的特殊,他們被要求禁止和軍雌產生感情。

    其他兩只雄蟲早早就為自己挑選好了雌蟲,自然沒什么影響,只是遇見符合心意的雌蟲不能再借著職務之便對他們上下其手。

    可丹尼爾不一樣,他一邊拿著軍雌們的禮物,一邊往上發展尋找機緣。

    現在規定一出,他還怎么從軍雌身上撈錢?

    身份變了,上面的撥款少了不說,那些軍雌各個見了他仿佛是老鼠見了貓,躲都躲不急。

    這種時候他還能繼續好好待在軍部嗎?必然是不可能的。

    跑都來不及。

    那么在眾多勢力中,誰會成為他首先投誠的目標?

    保守派。

    保守派反對改變,希望一切按照舊有制度執行即可,減少皇族對蟲族發展的整體干預。這些主張和丹尼爾追求的一致。

    從丹尼爾和保守派來往的信息來看,丹尼爾甚至希望以后出現一位支持保守派的皇族,推行以前被廢除的制度,這樣他就可以不用費勁功夫去找高等雌蟲,而是讓高等雌蟲等著他來挑了。

    看這些內容的時候,威洛的表情宛如被檸檬打了,酸得他一張俊臉緊皺。

    這種糟粕為什么還能活著?

    再往后看,也就看到了丹尼爾是如何設計陷害菲尼克斯,向保守派遞上投名狀的事。

    威洛收回冷冷的眼神,靜靜等待丹尼爾落入他們的陷阱。

    “昆西律師,希望你能夠明白,庭前調解的意義在于通過非正式的調解程序解決糾紛,避免產生昂貴的訴訟費用和時間,并且保護當事雙方的關系……”

    “相信威洛閣下也不想把這件事搞得很難看。”

    丹尼爾被昆西的話一句句趕上了絕路,只能被迫退讓,試圖通過說理讓自己的話冠冕堂皇起來,并且想通過把威洛拉下水的方式,讓威洛同意。

    丹尼爾是這么想著:誰家雌蟲上法庭都不好看,威洛再怎么樣也是雄蟲,雄蟲都是要面子的,威洛不應該這么輕易地把自己的臉皮撕下來由著別的踩。

    就算威洛不考慮臉面了,也總要考慮金錢問題吧,都負債累累了還有錢支付雌蟲后期的天價訴訟費嗎?

    可惜丹尼爾不清楚,威洛非但不在乎面子,也不在乎錢的問題。

    幾乎是在丹尼爾說完的一瞬間,威洛回答道:“不需要。”

    威洛不要什么節約成本,不要替軍部法庭維持顏面,他要的是咬死陷害菲尼克斯的丹尼爾,要的是保證菲尼克斯以后的道路走得順暢。

    今天威洛要是妥協了,以后菲尼克斯回了軍部,那些老東西就能再耍花招欺負菲尼克斯!

    “那威洛閣下的意思是不接受今天的調解嗎?”丹尼爾加重了語氣,還想再用自己的優勢來壓一壓威洛的囂張氣焰。

    “我們能接受的條件一是軍部法庭向菲尼克斯公開道歉,二是恢復菲尼克斯的所有榮譽,三是退還菲尼克斯的資產并進行賠償,這三條要求一點也不過分,但現在看來是一條也做不到呢。”

    威洛的語氣轉了又轉,里面的失望之意反而更多了。

    這話說得丹尼爾眼皮一跳,威洛替的要求過分嗎?一點也不過分,簡直說得上是發慈悲,要是以前丹尼爾遇上這么好說話的肯定答應了。

    但現在問題在哪里,在于菲尼克斯的錢已經被挪用了。

    菲尼克斯軍功卓著,光是被軍部提走的一半都夠軍部打上幾場富裕的仗。

    那錢一收上來,丹尼爾小小拿了一點,其余全部上交給了保守派。

    保守派那邊見丹尼爾這么能搞錢,也是驚喜,當即就給他安排了幾位高等雌蟲相親,并且許諾為他介紹更多的高等雌蟲。

    現在威洛帶著菲尼克斯來要錢,把丹尼爾拆了賣了也湊不夠這么多錢,總不可能叫保守派的把錢退回來。

    所以道歉可以,恢復名譽也可以,但唯獨那賠錢是萬萬不行的。

    “威洛閣下,請體諒下軍部的難處,現在前線正和異族交手,資金的供給都是緊著前線的,隨意抽取資金影響了前線,你我都付不了這個責任。”

    丹尼爾搬出大道理來,想要拿大局來讓威洛妥協,再愚笨的雄蟲也知道要是蟲族的存亡都危在旦夕了,自己的好日子也就沒了。

    威洛再狠,也還是怕死的吧?

    “既然這樣……”威洛拖長了語調,誘得丹尼爾高高抬起了腦袋。

    “調解無效,我們法庭上見吧。”威洛說完,一同來的菲尼克斯和昆西也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轉頭就要往外走。

    丹尼爾這才急了,他原本只是想著占理,讓威洛好認清現實,知難而退,然后自己又適時給點好處,讓菲尼克斯恢復軍雌時期拿到的榮譽,也就算皆大歡喜了。

    可那威洛居然是鐵了心思要把菲尼克斯吃的虧全拿回來,他能這么辦嗎?

    “威洛閣下、威洛閣下!我們再談談!”

    “丹尼爾法官,請不要糾纏我的委托者。”昆西擋在丹尼爾面前,臉上表情淡淡的,可眼睛里全是看好戲的神色。

    “你敢攔我!”丹尼爾離得近,自然把昆西的眼神變化看了個清楚,當即就要斥責他不敬法庭的罪名,又要往外追。

    沒想到昆西不慌不忙,再次把丹尼爾攔下來后,甩出一疊材料在桌子上,“丹尼爾閣下,按照規定,庭前調解失敗的話會正式進入訴訟過程,我的委托者希望在開庭當天進行全程網絡直播,這是備份的紙質材料,正式申請已經在調解失敗的那刻通過光腦遞交。”

    “叮咚。”一聲清脆的提示音響起,昆西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轉過手來向丹尼爾展示道,“丹尼爾閣下,直播申請已經通過。”

    “以及威洛閣下讓我轉告,為了保證開庭當天的通訊順暢,威洛閣下買下了庭審轉播權,保證全程網絡通暢,不會有任何卡頓,整個過程會通過網絡向全體蟲族公開,希望您有精彩的表現,那么開庭再見了。”

    丹尼爾跌坐在地,望著昆西的背影,滿眼絕望。

    第43章

    威洛和菲尼克斯走出法庭,聽著庭外樹葉被刷刷吹動的聲音,心情不由得輕松下來,雖然菲尼克斯的事還沒有完全解決,但威洛今天和菲尼克斯走這一遭,是向外界釋放一個信號。

    菲尼克斯備受寵愛,他的雄主為了他愿意跑到法庭上親自對質,菲尼克斯沒有背叛帝國。

    以后再有不長眼的向欺負菲尼克斯,也得掂量下是否會遭到威洛的報復了。

    不遠處的走廊柱子后面,有幾只軍雌探頭探腦地打量著他們,見到威洛注意了也不躲開,反而朝他們揮揮手。

    “我記得他們是你的朋友?”威洛的記憶力很好,一眼就看出其中兩個是他曾經邀請到城堡中,和菲尼克斯交好的朋友,艾拉斯和泰治。

    菲尼克斯早就發現了自己的朋友,原本想著自己已經不再是軍雌,又跟在雄主身邊,恐怕只能找個機會和他們點個頭,表示自己還好,沒想到雄主卻主動說起來了。

    “是的,雄主,我們知道現在身份不同,所以還是不要去……”菲尼克斯想好了,雄主這么對他已經可以說得上是非常好了,他不能再提什么別的奢求了,那樣就太不知好歹了。

    “去和他們聊會天吧。”威洛歪了歪腦袋,透過樹葉的斑駁陽光照在威洛那張銀色面具上,顯得格外耀眼。

    “可是您的安全……”菲尼克斯擔心道,這里來往的都是軍雌,雖然制度上狠狠壓著他們不能對他的雄主怎么樣,但是如果這中間出現了什么意外,真有個不怕死的出來向雄主自薦枕席,他該怎么辦?

    “看到那個水池了嗎?剛才路過的時候看到里面有幾條漂亮的魚,我想去看看,借這個機會你也可以和朋友們去聊聊天,別擔心,我會一直在那等你的,你也一直可以看見我。“

    威洛指的那個水池又寬又深,清澈的水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倒映著周圍的景色,水里游著幾條顏色不同小魚,它們擺動著尾巴,悠閑地在水面撥出一圈圈水紋,水面有幾朵黃蕊白花隨之搖動,底下支撐它們的纖細根莖也一點點舞了起來,光是看看就覺得心情舒暢。

    菲尼克斯看了看,這水池距離走廊也就三四米,有什么危急情況他也能及時趕到。

    于是他在檢查放在水池邊緣石椅,確定那石椅寬闊,雄蟲不會摔下去后,再三叮囑道:“雄主遇見什么情況都要記得叫我,我就在旁邊。”

    “知道啦,快去吧,他們好像等不急了。”威洛捏捏菲尼克斯的手,示意他快點過去。

    威洛望著菲尼克斯有些生疏地和朋友打招呼,逐漸變成熟絡,繼而開懷大笑的樣子,陷入了思考。

    菲尼克斯在他面前,似乎沒有這么放松的時候呢。

    威洛伸手撥弄著水面,突然發現自己身邊出現了一個影子,抬頭一看,是個穿著制服的軍雌。

    和其他身體強健的軍雌相比,這只軍雌有些瘦弱,帶著副厚重的黑框眼鏡,長長的睫毛像是要頂到鏡片的樣子,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副帶著羞意的笑容,這幅柔軟的樣子很符合一些雄蟲的審美。

    “威洛閣下您、您好,我叫伊桑,以前和菲尼克斯是同事。”

    威洛細細打量著面前的軍雌,開始猜測目的。

    菲尼克斯提過伊桑這只軍雌,在他完成“蜂鳥”前,伊桑一直作為助手幫助研發組進行開發,干的全是又細碎又麻煩的活,伊桑不但沒有怨言不說,活也干得漂亮。

    總的來說,菲尼克斯對伊桑的評價不錯。

    可威洛看著面前的伊桑,卻不這么覺得。

    伊桑雖然演得很好,但他身上那股裝出來的羞澀可騙不過威洛。

    羞澀的蟲族可不會在說話的時候,注視對方的眼睛。

    伊桑輕輕的咳嗽,用手指摩挲這眼睛框的動作無一例外,都在向威洛展示自己的無害。

    這下面藏著的是一種偏執,一種勢必達成的決心。

    威洛不是一只有禮貌的雄蟲,不像安澤那樣什么貓貓狗狗都能和他搭上話,威洛不想理誰,就可以不理誰。

    他撥弄著水,仿佛看不見伊桑這個軍雌似的。

    “威洛閣下就不好奇,以前的菲尼克斯是個什么樣的軍雌,如果這也不好奇的話,您想知道,在遇上您之前,菲尼克斯有沒有喜歡過別的雄蟲嗎?”-

    走廊中,菲尼克斯和朋友聊得很開心,雖然他們已經分離了一段時間,但說起彼此的丑事還是樂起來,這感覺就像是菲尼克斯去外面出了趟任務,彼此再相見的樣子。

    可大家都知道,菲尼克斯和他們不一樣了。

    說完那些趣事后,大家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沉默下來。

    “我看你的雄主對你很好。”泰治率先打破沉默,將話題引到了雄蟲身上。

    “是的,他很好。”

    艾拉斯看看菲尼克斯,又看看泰治,又覺得在這里談論雄蟲不時很恰當,隨口轉了個話題,“對了,菲尼克斯,之前你不是和我說研發了一種新式武器,但是那會你忙于應付庭審的事情,把專利申請交給了伊桑代為提交,后面的事情伊桑有和你說嗎?”

    “沒有。”菲尼克斯心里提起了警惕,這段記憶他還沒有恢復,自然想不起來相關的細節,又不能明著展現出來,于是就換了個問法。

    “我那段時間心力交瘁,和雄主結婚后又在學習各種新事物,和你們聊天都基本擠不出時間,何況是和伊桑呢?你們有用上我設計的武器嗎?”

    “沒有呢,我們一直等著看呢,也不知道伊桑那邊是什么情況,但我看他倒是升職成了個小領導,一直也沒機會問問他。”艾拉斯回答道。

    菲尼克斯暗自思索著,他開發的武器雖然說不上威力巨大,但是運用在戰場上的話打擊敵方效果顯著,成本又小,應該會大量使用才對,艾拉斯的反饋卻是沒有見到投入使用。

    那天根據菲尼克斯的追蹤,發射“蜂鳥”信號的源頭確實是在軍部,說明軍部已經認可了“蜂鳥”作為武器的價值。

    “伊桑不就在那嗎?問問他好了。”泰治抬手指了指,菲尼克斯順著這方向看過去,就見到了令他怒目的一幕。

    伊桑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雄主的樣子。

    威洛躲閃不及,就這么被推進了水池。

    “雄主!”

    菲尼克斯如同一道閃電般沖到水池邊,想要拉住即將落水的威洛,可不知道為什么被旁邊的伊桑一擋,錯過了抓住威洛的機會。

    菲尼克斯干脆了當地跳入水中,朝著沉入水里的威洛游去。

    他不知道現在能想什么,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雄主!

    威洛吐出幾口氣泡,任由身體向水底沉去。

    水面的粼粼光影隨著波浪閃閃發亮,將天空染得更藍了幾分,幾多潔白的云朵飄在天幕之上,襯托得水底的世界靜謐而澄澈。

    而菲尼克斯靈活得像威洛剛才看到的魚,朝著自己游過來。

    他銀色的發絲在水中飄蕩,在陽光的映襯下,猶如一串串閃爍著光澤的珠鏈。

    菲尼克斯,他家雌君真好看啊。

    威洛這么想著,又朝外吐了幾個泡泡。

    還不等他再欣賞下自家雌君的水下美貌,就覺得腰間傳來一道力,帶著他往上游。

    “威洛閣下沒事吧!”

    剛一出水面,威洛只覺得自己耳朵要炸了,無數個問候聲在他耳邊響起,那樣子像是他下一秒就要命喪當場似的。

    菲尼克斯忙不及顧慮其他的,只讓旁邊的軍雌退開,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摘了威洛的面具,給他擋住上半部分臉。

    接著開始給威洛做急救。

    菲尼克斯的手很快,其他軍雌幾乎什么都沒看見,衣服就把雄蟲的臉擋了大半,只露出一個精致的下巴來。

    只是現在在場的軍雌都沒有心思去關注這些,要是威洛閣下真的在軍部出了什么事,他們可以說前途盡毀了。

    威洛抬起身來,像是咳嗽一般吐出幾口水后,縮進菲尼克斯的懷里,顫聲說著害怕。

    而抓著菲尼克斯的手卻是故意捏了幾下。

    菲尼克斯頓時愣在了原地。

    雄蟲微弱的哭聲和滿心的恐懼簡直要讓在場的軍雌們心碎了。

    威洛閣下就算名聲再臭,也是位尊貴的雄蟲,伊桑怎么能這么欺負一個柔弱,看上去對菲尼克斯很好的雄蟲呢?

    面對軍雌們指責的目光,伊桑頓時慌了起來,辯解道:“不是我推的,是他自己故意摔下去的!”

    “你胡說!哪有雄蟲想不開自己跳水里的,我們幾個都在旁邊看得清楚,是你把雄蟲閣下推下去的!”泰治在旁邊喊道。

    “泰治,別和他廢話,把他給我按了!”菲尼克斯現在冷靜了下來,接過急救小隊遞過來的毯子,將威洛裹了嚴實,“膽敢傷害雄蟲,我會馬上向雄蟲保護協會揭發你的!”

    急救小隊還想上前勸說菲尼克斯把雄蟲放下來,好接受檢查。

    不曾想外面直接飛進來一架飛行艦,懸浮在水池上方,跳出幾個更加專業的急救員來,將雄蟲接上了飛行艦。

    轟的一聲離開了軍部。

    徒留被吹亂發型的軍雌們面面相覷。

    艾拉斯蹲在被按住的伊桑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臉,“小子,現在我們來聊聊吧。”

    第44章

    “威洛閣下怎么樣?是誰干的。”管家緊緊跟在菲尼克斯身邊,手邊準備的毛巾立刻往威洛身上送,責備地看著菲尼克斯,斥責的話卻沒有說出口。

    菲尼克斯陰沉著臉不說話,任由自己的頭發還在滴水,將懷里的雄主輕輕放在了飛行艦的沙發上。

    要不是他知道雄主沒事,他很難保持一個穩定的情緒繼續待在這里。

    天知道當他看到威洛跌進水里的時候,心臟都為之停止跳動了。

    雄蟲的身體構造非常脆弱,和在戰場上把自己當作武器使用的雌蟲相比,雄蟲簡直就是紙糊的一樣。

    他知道雄主和別的雄蟲不同,威洛閣下愿意給他花錢打官司,愿意給他找最好的律師,愿意在大家面前維護他,可再不同,威洛閣下還是一只脆弱的雌蟲。

    萬一,萬一雄主出了什么意外……菲尼克斯不敢想。

    “菲尼克斯,我不是個易碎品,不用這么小心。”威洛將蓋在頭發上的毛巾拉了下來,管家伸手接過并換上了干凈的毛巾。

    “嗯,還是自家的用著舒服呢。”威洛頂著毛巾,又拿過一條新的毛巾來按在菲尼克斯腦袋上,稍稍用力,擦拭著對方發絲上的水珠。

    管家看看威洛,沒有在他身上發現什么傷口也就放下心來,行了一禮退出去,將空間留給了這對看上去有話要說的兩個,出門則預約了飛行艦的第二次清潔服務。

    菲尼克斯依舊沒有說話,就這么看著威洛,當毛巾略過眼前時微微閉眼成了菲尼克斯唯一的反應。

    在威洛的揉弄下,菲尼克斯銀白的長發如同鵝絨一樣貼在腦袋上,一雙藍眸閃爍著光影,乖巧得如同一只剛洗完澡的好脾氣貓貓,任由威洛對他上下其手。

    “怎么生氣了?”威洛的面具在上飛行艦后就摘了,他湊到菲尼克斯面前,聽到菲尼克斯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

    菲尼克斯往下咽了咽喉,移開腦袋,好不去看面前這個慣會用美貌犯規的家伙。

    再看下去的話,他可能就會原諒對方了。

    這么想著,菲尼克斯給自己鼓氣,一定要堅持立場,不能這么輕易就原諒雄蟲。

    今天的這種行為極其危險,就算伊桑在軍雌當中身體素質不算好,但伊桑要是想趁機做點什么,以雄蟲的情況根本沒法反抗!

    “菲尼克斯,不想知道那只軍雌為什么來找我嗎?”威洛的聲音在菲尼克斯耳邊響起,低沉而富有吸引力,深深地擊中了菲尼克斯的心。

    努力維持平靜的菲尼克斯仿佛在此刻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告訴他要讓雄蟲認識到自身的脆弱,不能輕易回答,另一半卻迫切地想要知道伊桑和雄蟲說了什么。

    威洛坐在沙發上,挺起了身子,捧起菲尼克斯的臉,一字一頓地說:“他說菲尼克斯不是專一的雌蟲,菲尼克斯喜歡的不是我,菲尼克斯心里早早占據位置的雄蟲,叫安澤。”

    那只帶著紅寶石戒指的手指沿著菲尼克斯的喉結滑落,在雌蟲的心臟上方緩緩點了點。

    這動作雖輕,在菲尼克斯感受起來卻是重如千鈞。

    他想開口解釋,可是心里忍不住地泛出一陣委屈,威洛閣下這么問他,是在懷疑他嗎?

    “我已經成為了您的雌君,您如果想要我這條命的話,隨時都能輕易拿去……請、請求您不要再質疑我的心意。”

    菲尼克斯眼眶泛著紅,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只有鼻尖潮乎乎的。

    “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嗎?”威洛的手微微用了點力,強迫菲尼克斯看著自己,“我告訴他,敢誣陷我的雌君,他死定了。”

    菲尼克斯現在心里莫名覺得酸酸漲漲的,像是不知道被誰在心頭放了一場絢爛奪目的煙花。

    恍惚間天旋地轉,等菲尼克斯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躺在了沙發上,頭頂是笑得有些得意的雄蟲。

    威洛看著面前特別符合心意的一幕,再次發出他家雌君真美的感慨。

    現在躺在沙發上的菲尼克斯一個勁地咬著嘴唇,臉頰處飛起了一抹淡紅,雙手被威洛束住,架在墻壁上。

    他的衣服被水浸透,顏色變得暗淡,吸附在身上,水滴還沿著衣服邊緣向下滴落,在地板上匯集成了一灘。

    等那雙藍汪汪的眼睛望著威洛時,菲尼克斯已經放棄了抵抗,像一塊放在盤子里撒了糖霜的小蛋糕。

    “我現在想吃蛋糕了。”

    小蛋糕的外皮只要一碰,內里殷紅的餡料就漏了出來,配上層層疊疊的奶油,豐富細膩的口感讓威洛停不下來。

    每一口都能體驗到被奶油緊緊包裹的感覺,蛋糕的甜味和內餡的酸甜相互交織,仿佛在味蕾上跳躍著。

    唯一可惜的是,這塊蛋糕很快被吃完了。

    菲尼克斯望著飛行艦優美的穹頂,對蛋糕品鑒這回事有了全新的認識。

    或許他就不應該相信雄蟲的話,哪有這么多蛋糕需要品鑒的。

    偏偏雄蟲有位優秀的管家,簡直把蛋糕做出了花來,雄蟲剛才非要壓著他細細品鑒,險些把他折磨連連求饒,最后是雄蟲見他實在吃不下去了,才放過了他。

    菲尼克斯見雄蟲身上還有些濕,就拿起唯一一條還干著的毛巾,想給雄蟲擦干凈,免得對方生病。

    可威洛似乎沒有明白菲尼克斯的意思,抬手將菲尼克斯的手按了下去,湊到菲尼克斯臉邊,低頭親了上去。

    “啾。”

    菲尼克斯原本恢復平穩的心跳又快了幾拍。

    “看上去菲尼克斯一點也不累,還能再吃兩個蛋糕的樣子,難道剛才吃飽的樣子是在騙我嗎?”威洛勾起菲尼克斯的銀發,在手指上卷了幾下。

    “不,雄主,我已經吃不下了,可以下次再吃嗎?”菲尼克斯抱緊了那條毛巾,像是能從中獲得一點少到可憐的安全感。

    “好吧,也可以讓你嘗一些新口味。”威洛剛要往浴室走去,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轉過頭來,“吃完這么多休息一會吧,否則待會肚子會不舒服的。”

    菲尼克斯想要反駁自己是軍雌,都能從戰場上下來了,怎么會介意者么一點運動量造成肚子不舒服的問題呢,可看著威洛堅持的樣子,他還是乖乖躺好休息-

    軍部看守所的一個拘留室內,伊桑帶著鐐銬,縮在角落里冷得發抖。

    這拘留室燈光昏暗,四處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霉味,只要多聞一會就叫伊桑覺得頭暈目眩。

    墻壁上還不時有水滴下來,壓迫著伊桑本不強韌的精神。

    忽然間,拘留室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朝著伊桑的方向越來越近,本身無助的伊桑身上頓時生了一絲希望,撲到拘留室門前將耳朵貼上去,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那腳步聲在伊桑的拘留室前停了下。

    伊桑一面激動,一面也不忘記壓低了聲音,朝外面說道:“丹尼爾,是你嗎丹尼爾,我聽出你的腳步聲了。”

    外面沒有回復,但伊桑知道來的一定是丹尼爾。

    丹尼爾總是選擇黑暗的地方和他見面,連燈都不愿意開。

    伊桑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和責怪的權力,也就這么忍了下來,隨著次數的增多,他便練出了這能從腳步聲判斷是不是丹尼爾的本事。

    “這次是我搞砸了,丹尼爾。”伊桑哭了一會,有些絕望地靠在墻壁上,讓那墻壁的濕冷漸漸滲透身體。

    “我就是看不慣菲尼克斯,明明什么都做不好,總有這么多蟲族和他關系好。”

    “就算他已經被開除軍雌隊伍,什么都不是了,連錢都沒有,還能跳出一個雄主來為他打抱不平。”

    “丹尼爾,我好恨啊。”

    “恨那個做出‘蜂鳥’的不是我,恨能嫁給雄蟲的不是我,恨菲尼克斯離開軍部了還能再傷我一次。”

    在丹尼爾來之前,和菲尼克斯關系很好的那幾個軍雌已經把他干的事情全盤問出來了。

    如果他不說,可能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還有機會。”丹尼爾的聲音透過拘留室的門傳進來,有些悶悶的。

    伊桑搖搖頭,說道:“我哪里還有什么機會,到時候他們一旦把我的證詞拿出去,所有痕跡都能對上,要怪只怪我連累了你……”

    “你有機會。”丹尼爾慢慢說道:“你頂替菲尼克斯成為‘蜂鳥’一作的事情我知道了,但這件事大家不知道,整個蟲族也沒幾個知道,只要你在大家知道前離開,那到時候無論菲尼克斯說什么,都說不過你去。”

    什么才是真正的無敵。

    徹底死了,沒有辦法為自己辯解的。

    到時候丹尼爾還可以聯合保守派好好營銷一番,將伊桑的死利用到最大化。

    “你死了,我才能把這‘蜂鳥’說成是你做的,你的名字會隨著記載進入書籍,無論菲尼克斯找的律師再怎么厲害,都不可能越過你去。”

    聽著丹尼爾這番話,伊桑有些心動了,這似乎是他改變自己未來,唯一能拿出的籌碼。

    一條命。

    丹尼爾心里暗暗盤算著,總之無論如何,虧本的都不是他,只要隔岸觀火坐享其成。

    “我這是為了你好。”

    第45章

    “雄蟲在軍部被推入水”

    “菲尼克斯案件申請網絡公開”

    剛起床的蟲蟲們還來不及吃早餐,就被兩條重磅消息砸得頭暈眼花,看完之后只剩下一個“他居然認真了”的想法。

    當初威洛閣下在網絡上公開表示自己將為菲尼克斯討回公道,大家只當他是嘴上說說,實際上并不抱什么希望。

    帝國存在了多久,軍部法庭便存在了多久。

    從來沒有聽說過誰的案子被判罰錯了,能找軍部把案子翻過來的。

    說句不好聽的話,哪個軍雌沒了就是沒了,蟲族照常繁衍,帝國依舊沐浴在光輝中。

    站在權利頂端的蟲皇在乎嗎?不在乎。

    那些血統高貴,掌握資源的蟲族在乎嗎?不在乎。

    安澤閣下站在他們這邊的雄蟲,努力了這么長時間也什么辦法不是嗎?

    所以他們這些苦苦掙扎在生存線邊緣的雌蟲,在乎了有什么用?

    菲尼克斯這個名字在軍雌群體當中,實在太惹眼了,年紀輕輕就獲得了不少成就,大家以為他會順順利利地成為新的頂頭上司,等著他那張臉頻繁出現在軍部的各種會議當中。

    沒曾想等到的,是菲尼克斯因重大失誤導致二號跳躍點被毀,帝國損失慘重的消息。

    大家能做什么呢?把這當做一個談資,在茶余飯后聊上兩句罷了,轉頭還得是忙活自己的事情,想著怎么在下一場戰役中賺更多。

    雖然是這樣,但他們的心里總有股氣憋著,不只是為了菲尼克斯,也是為了自己。菲尼克斯那樣厲害的軍雌都能說倒就倒,他們這些還不如菲尼克斯的豈不是更難。

    偏偏是這種時候,是之前大家敬而遠之的雄蟲威洛站出來,他要和菲尼克斯結婚,他要讓菲尼克斯當雌君,他說菲尼克斯是被冤枉的,要為菲尼克斯討回公道。

    今天,他們看到了希望。

    現在的兩條新聞證明威洛閣下做到了,甚至還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軍雌們的身體堅韌得能做武器,可那顆心還是肉做的。

    這種時候誰還在乎威洛是個惡名昭彰的雄蟲?

    一眾軍雌們紛紛跑到話題下面留言,希望嚴懲把威洛閣下推入水的雌蟲,更多的是在討論當天的情景。

    “我那天就在現場,親眼看著威洛閣下被推進水里的,當時菲尼克斯在旁邊,馬上跳下水去救了,誰懂啊家人們,我要是能和這樣的雄蟲在一起,命都可以給他的!”

    “聽說是威洛閣下和菲尼克斯剛從法庭出來,那個伊桑就找了個空去害威洛閣下,他一個和菲尼克斯毫無關系的項目組,為什么要這么做?”

    “羨慕菲尼克斯遇見了這么好的雄蟲吧,笑死了,之前威洛閣下容貌受損,多少高等雌君避之不及,現在看到威洛閣下對菲尼克斯好,又開始嫉妒,早去干什么了?”

    “我聽說這里面還有隱情呢,雄蟲之間的事不好說哦。”

    威洛瀏覽上面的留言,心中推測著事態的走向。

    現在除了伊桑,沒有蟲族發現他是故意掉進水里的。

    伊桑出現的時機非常巧妙,早不來晚不來,非得在他們從法庭出來的時候出現,這背后沒別的蟲指示,威洛是不信的。

    威洛用手指在額間輕輕按著,將伊桑和他說的每句話拆開來細細分析著。

    很明顯,伊桑目的是來惡心他。雄蟲可以喜歡很多雌蟲,但這要換到雌蟲身上,雄蟲簡直會氣到發瘋。

    即便只是一點捕風捉影,都能讓雄蟲去懷疑,去猜想,去質疑。

    猜忌的種子一旦種下,無論是多堅固的關系,終究會被長出的枝條分開。

    可惜伊桑沒有想過威洛這個例外。

    威洛可以懷疑蟲族中的每一個個體,但他不會懷疑菲尼克斯。

    他相信菲尼克斯,并不是因為文里菲尼克斯未來的表現,而是他自信,他能給菲尼克斯想要的東西。

    如同給沃瑞爾流明唑的藥方一樣,菲尼克斯想要的東西只有威洛能給他。

    菲尼克斯是一只有能力的雌蟲,金錢、地位以及名譽,給他充足的時間,他能在擅長的領域里綻放光彩。

    但也正因為菲尼克斯是雌蟲,他的上限已經被早早設定好了,無論他到達了什么高度,他的成就最后還是會被匯集到他的雄主身上。

    “本該努力工作,供養雄蟲,為蟲族繁衍做貢獻的雌蟲,能取得這么高的成就,一定是因為雄主的體諒和支持。”

    威洛覺得秉持這種觀念的世界真是該死。

    菲尼克斯感受到這個帝國對他的限制了嗎?這是必然的,菲尼克斯是雌蟲又不是傻子,否則他在原文里也不會選擇跟隨在安澤身邊,當那所謂的隱形雌君。

    付出了這么多,菲尼克斯讓雌蟲的處境變好了嗎?沒有。

    反而在安澤的引導下,整個帝國對雌蟲的束縛更加嚴重了。

    那威洛能做什么呢?威洛會把菲尼克斯推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讓他看清這個世界的運作模式。

    如果菲尼克斯在面對這個本質上腐爛到極致的世界,依舊抱著希望,那威洛會陪著他,將這個世界一點點改變成他想要的樣子。

    如果菲尼克斯對這個糟糕的世界絕望了,那威洛會親自在菲尼克斯的周圍豎起圍墻,將他保護起來。

    等菲尼克斯看到真實的世界時,他會露出什么表情呢?

    威洛往后躺在椅子上,緩緩露出一個略帶陰森的笑容。

    安澤能做到這些嗎?他本身就是一個受到控制的產物,能讓菲尼克斯看到這個世界什么樣的邏輯。

    安澤這種雄蟲看到的,只是帝國允許他們看到的。

    無論是保守派、激進派或者別的什么,再怎么爭執都超不過帝國外面去。

    帝國發展積累到現在,對于蟲族的控制程度到達了一種恐怖的狀態,當帝國龐然大物開動起來的時候,誰都沒有辦法讓它停下來。

    能做的,只有清醒地看著它走向毀滅,可清醒帶來的是痛苦,為了減少痛苦,蟲族選擇讓自己變得麻木,停止思考。

    安澤有本事讓菲尼克斯保持清醒嗎?

    威洛能。

    “咚咚咚。”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威洛的思緒,等他戴好面具后,才讓門外的進來。

    管家領著昆西走進來,行禮說道:“威洛閣下,昆西律師要向您通知一個好消息。”

    威洛點點頭,這種需要見面說的消息應該是比較重要的內容,這么一想威洛坐正些許:“你說。”

    “庭審直播申請已經通過了,我建議您在網絡上對這一點進行說明,相信在您的宣傳下,開庭當天會涌來大量的聽眾,這樣在無形中也會給法庭造成一部分壓力,想從中動手腳的也會不敢的。”

    昆西考慮了很多,首先這是他第一單針對法庭錯審的案子,也是帝國第一起對軍部法庭的訴訟,從他的角度來說,是希望贏的。

    其次,威洛閣下是第一個委托他的雄蟲閣下,自然是要拿出本事來,免得把自己招牌砸了。

    這兩個第一加在一起,難免昆西會緊張,就想法設法地為自己爭取勝率,就連自己不曾涉足的網絡板塊也拿出來說事了。

    “昆西律師感覺不是很自信?”威洛放松地坐在沙發上,和緊張得只坐了一半沙發的昆西形成鮮明對比。

    “威洛閣下既然有背水一戰的打算,那我也得多考慮些才對得起威洛閣下的雇傭金。”昆西能回答不自信嗎?恐怕他回答的下一秒就要卷鋪蓋走了,連忙挑了一些場面話應付著。

    “昆西律師擔心這些也不算沒有道理,但我的力量畢竟有限,只是我發效率太低了。”

    威洛把管家喊了進來,開始吩咐道:“昆西律師的建議很好,現在找幾個愛報道新聞,跟蹤八卦的,專門盯雄蟲生活的媒體賬號,給我好好報道這件事,把我在軍部被推入水的那個畫面也加進去。”

    “是。”

    昆西見管家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也沒想明白威洛這么做的理由。

    “威洛閣下,為什么您不親自發布消息呢,如果是您的話,我相信在短時間一定能夠獲得最高的關注度,到時候關注的蟲族越多,雌君閣下獲勝的幾率才會越大。”

    威洛搖搖頭,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在樓下游泳池中游動的菲尼克斯,低聲解釋道:“關注我的,是關注雄蟲的群體,那這部分之外的呢?法庭對外公布的東西又多又雜,找起來困難至極,對于蟲族來說,獲取信息的渠道太過復雜,會讓他們放棄獲取信息。”

    “我倒是想直接給每一只雌蟲發送網址,邀請他們來觀看庭審,可昆西律師,那還不夠。”

    威洛的手指放在玻璃上,像是虛虛抓住了泳池中的菲尼克斯,一雙翠綠眸子亮得可怕。

    “只有通過他們感興趣的渠道,把信息味道送到他們嘴邊,形成病毒式傳播,才能讓更多蟲族知道。”

    “我要讓其他高等雌蟲看著,讓皇族看著,我的菲尼克斯本身的光彩應該有多閃耀。”

    第46章

    丹尼爾今天特意換了一套不起眼的衣服,用豎著的衣領遮擋住臉,按著腦袋上的帽子,快步走在街道上。

    他得赴一場非常重要的約會。

    丹尼爾沿著墻邊轉進一條小巷,避開幾個面色不善的雌蟲,鉆到一處容易被忽視的角落里,推開一扇幾乎和墻壁融成一體的門。

    黃藍色的霓虹燈牌亮著,拼出一個奇怪的符號,旁邊是一條通往地下的樓道。

    丹尼爾摘下帽子,小心地沿著那陡峭的樓梯挪下去。

    等到了最后一階臺階,就看到琳瑯滿目的酒瓶成列在墻壁上,背后照著一層柔和的光線,閃爍著各種光怪陸離的色彩。

    “過來吧。”一道聲音從酒瓶背后響起,催促著丹尼爾。

    馬修坐在吧臺前,手里握著酒杯,看向慢悠悠坐到自己身邊的丹尼爾。

    “你讓我等了很長時間。”

    “抱歉,馬修閣下,軍部那邊有個緊急的會議……”丹尼爾轉過身子,誠懇地解釋道。

    馬修抬起手,示意丹尼爾不用再說話,他現在想聽到的不是這些。

    “伊桑是你舉薦上來的,計劃是你定下來的,你確實讓我們看到了你的價值,但是現在的情況似乎要讓我們重新對你進行考慮。”

    馬修臉上表情淡淡的,一副看不出喜怒的樣子。

    丹尼爾有些慌了,當初他苦心籌謀,制定下一連串計劃,為的就是要獲得馬修的信任。

    威洛的家族留下巨額財富的傳說在雄蟲圈里不是秘密,但相信這個傳說的不多,馬修就是其中之一。丹尼爾正是看清楚了這一點,才會想方設法為馬修出謀劃策,本來應該是個長期計劃,沒想到馬修才看到一點失敗的可能就想收手,未免太過謹慎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馬修收手,丹尼爾還有跟在馬修身邊的必要嗎?

    “馬修閣下,這只是一場意外,并不影響我們的整體計劃。”丹尼爾這么說著,希望能夠稍微減少一點馬修對他的疑慮。

    “圍獵威洛這件事本身是存在風險的。”丹尼爾的意思是,我們要做掉的不是什么可以隨意打殺的雌蟲,而是一只頗有話語權的高等雄蟲,這只雄蟲還來自一個古老的家族,想做到計劃沒有風險,是不可能的。

    “目前來說,我們并沒有損失什么。”丹尼爾低下了頭,心里卻在思索著怎么更好地說服馬修繼續用他。

    “沒有損失?”馬修冷哼一聲,打開光腦,將一個視頻投放在丹尼爾面前。

    視頻里那只渾身沾滿硝煙和鮮血的白發軍雌站在山尖上,炮火爆炸產生的風浪揚起軍雌的白發,他的身后是無數振翅高飛的軍雌。

    菲尼克斯望著遠方的天際線,說道:“諸位,天要亮了,等到陽光照到我們身上的時候,帝國的援兵就會抵達,敬勝利。”

    視頻旁邊配了一行小字,“藍波峽灣戰役,菲尼克斯帶兵駐守于此,3天內抵御攻擊42次。”

    撲天蓋地的彈幕在視頻上劃過: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列入教材的經典戰役,藍波峽灣是我們蟲族的重要中轉星,如果丟了的話,整個蟲族的星圖大半會落入外星生物手里!”

    “我就是經過這場戰役知道菲尼克斯的!平均每天抵擋14場進攻,還是在沒有支援的情況下,我簡直佩服得不行!”

    “有廠家把這場戰役搬到了游戲里面,直接創造了年度地獄難度副本,我在充錢情況下,把兵打光了都沒扛過第三天,菲尼克斯真的是神!”

    丹尼爾來不及思考視頻發布者哪里來的素材,皺著眉頭繼續往下看。

    畫面一轉,菲尼克斯穿著整齊的制服站在飛行艦里,看著外面靜謐的宇宙,忽然收到一則求救通訊,接通后里面傳來一個雄蟲的聲音,“求求你,救救我。”

    當菲尼克斯下令往求救地點趕的時候,大量破碎的物品、零件漂浮在宇宙中,菲尼克斯越靠近求救點,周圍的碎片越多,接著支離破碎的二號跳躍點撞入畫面。

    旁邊配了一行小字,“二號跳躍點被毀,菲尼克斯入獄。”

    之后的畫面里出現了戴著面具的威洛。

    威洛說:“我以后只會有一個雌君。”

    威洛說:“我會幫你洗刷冤屈。”

    當畫面里威洛和菲尼克斯走出軍部法庭后,他們之間的氣氛美得能冒泡泡。

    正當大家以為事情的走向會漸漸變好的時候,畫面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來,將威洛推入了水中。

    畫面漸漸黑下去,一行白色的字緩緩浮現,“7天后,菲尼克斯案件重審將經由網絡公開,敬請關注。”

    彈幕徹底炸了鍋:

    “是真的嗎?在菲尼克斯趕到之前二號跳躍點就沒了!”

    “威洛閣下是為了給菲尼克斯洗刷冤屈才被推進水里的?”

    “天殺的這些家伙,他們就是看不得軍雌好,就是看不得雄蟲來幫軍雌!”

    越往后翻看評論,丹尼爾流得汗越多,還不等他再繼續看下去,馬修將手里的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發出一個沉悶的響聲。

    “為了實行你的計劃,我們投入了很多成本,依舊沒有達到預期的目標還賠了不少,你能說沒有造成損失?”馬修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脾氣,保持心平氣和地狀態。

    聽到丹尼爾說沒有損失,馬修差點吧手里的酒杯砸在他那個笨腦袋上。

    馬修現在不但沒有威洛提供的穩定資金,還欠了駐軍一個承諾,安澤那邊的支持率也在不斷下滑,這還能叫沒損失?

    真是好大的臉!

    “馬修閣下,請您想想,如果后續計劃順利的話,您最后還是賺的……”

    “夠了。”馬修第二次打斷丹尼爾的話,他現在要的是錢,能夠支持保守派運轉的錢,丹尼爾再怎么給他講遠景規劃,未來預期,還是改變不了沒錢的現實。

    “推威洛的是你推舉上來的伊桑對吧?與其去刺激威洛,為什么不直接把事情做干脆些,要了威洛的命?”

    馬修想錢想得有些發瘋,說出了往常根本不能說的話。

    丹尼爾一臉詫異地看著面前的這只雄蟲,在計劃制定初期,丹尼爾都沒想過要了威洛的命,而馬修卻能輕描淡寫地說出來。

    馬修和威洛之間的關系應該挺好的啊……丹尼爾搖搖頭,把腦子里的念頭甩出去,馬修當初既然接了他的計劃,就是證明他們之間并不像看上去這么和睦。

    “伊桑是自主行動,并不是在我的指示下行事。”丹尼爾不能明著說馬修怎么不早點提,只能借著伊桑的事來說說自己的立場。

    “你打算怎么處理這件事?”馬修有些頭疼地測過身子,這段時間以來,威洛搞出來的事情是一件接一件,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馬修閣下,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聯系下軍部其他幾位上將,讓他們出手,把菲尼克斯的功績給分了過去,這樣一來,就算菲尼克斯無罪釋放,也只能拿個無罪的名頭,讓他一分賠償也拿不到。”

    當時調解的時候,丹尼爾聽到威洛要賠償,眼皮是突突突地跳,正愁怎么賴掉這錢。

    之后他便想出一個招來,軍雌們最喜歡的是功績,菲尼克斯離開軍部沒錯,但做下的那些事可沒跑。

    不少軍雌等著呢。

    沒有實際獎勵?不要緊,在履歷上給他們加上一筆就足夠了。

    這樣一根胡蘿卜吊在眼前,總會有心動的軍雌上將跑出來,愿意和他們合作,可惜丹尼爾在軍部法庭里任職,還是個雄蟲,不好直接接觸軍雌上將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馬修身上了。

    馬修沉吟半晌,應允下來:“我在軍部確實有幾個老相識,等我去和他們說一說吧。”

    “那就有勞馬修閣下了。”-

    “威洛閣下,這是我們最近取得成績的數據,根據分析,和您相關的詞匯在過去的12個小時內搜索量已經達到了峰值,未來4個小時會逐漸回落,建議您再給一些新的信息,好保持話題的熱度。”

    幾個身著西裝的雌蟲在數據表前洋洋灑灑分析了半天,而菲尼克斯坐在旁邊,像在聽天書一般。

    威洛翻了幾個數據,說道:“他們確實需要一些新的東西,這樣,把菲尼克斯不在軍部的這段時間軍雌傷亡數統計出來,盡可能地制造出‘因為沒有菲尼克斯,所以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我要看到這種效果,明白了嗎?”

    “雄主,我想說,其實并不是這樣的。”菲尼克斯聽到威洛這么說,心里有些不安,“在前線打仗的不止我一個,打仗也不是靠我一個能打贏的,我沒有進軍部之前,帝國還是在照常運轉打勝仗,更何況軍部里還有很多優秀的將領……”

    “菲尼克斯,一個優秀的將領在取得勝利的同時還應該減少傷亡,否則把兵都打光了說贏了,這和失敗有什么區別?”威洛扶著面具,微微歪頭看著這樣正直的菲尼克斯,壞心思又開始往外冒了。

    第47章

    自從威洛知道自己是書里的一個反派后,心里是有些難過的,他曾經的追求,他的努力,他的掙扎,以及他的結局,全都是筆下虛構的故事。

    他恨安澤,恨保守派,恨最后害死他的那些勢力,更恨的是這個糟糕、惡心、把雄蟲至上當作信條的帝國。

    刻在石頭的帝國法條上明確表明了“雄蟲擁有雌蟲的一切”,所以當一只雌蟲取得了什么成就的時候,整個帝國都會產生一種看法,“取得這些的成就,一定是某某雄蟲在背后支持……”,甚至在后面發展成為,某些雄蟲開發了“背書”服務,通過假結婚的方式,讓那些雌蟲掛在自己名下,好讓雌蟲的研究成果順利發表。

    假設這種事說出去了,大家都會下意識的避開,要么認為這種事是虛構的故事,要么就把這當成雌蟲博取關注的手段。

    “想雄蟲想瘋了吧,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行?”

    “放不下身份當不了軍雌,可不就得從這些東西上面用力了嘛!”

    “哎呦能走這條路的雌蟲有多少,你還是去跳躍點當個搬運工算了。”

    輿論中對雌蟲的回應絕大多數是諷刺和嘲笑,偶爾有一些表示同情的言論也淹沒在批判和中傷中。

    明明那些雌蟲經過自己的努力,辛苦取得的成果,居然得先有個雄蟲的名頭在前面開路,才能順利問世。

    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在少數,如果細細算起來,恐怕得拿一塊移動硬盤來都記錄不完。

    假如沒了種種限制,雌蟲們又會爆發出什么樣的創造力和生產力?

    在結局里,威洛看到是菲尼克斯為了維系安澤和雌蟲之間的關系,放棄了很多機會,甘心當一個默默無聞的背景。

    現在有機會重來一次,威洛不想看到菲尼克斯充滿憤怒地放棄抵抗,屈服在權力之下。

    他想菲尼克斯學會辯駁和反擊。

    他想菲尼克斯面對更加狠毒的毆打時,也能狠狠地打回去。

    他更想菲尼克斯從名為雌君的黑箱中走出來。

    威洛揮退其他雌蟲,將手里的報表放在了桌上,看著坐在一邊的菲尼克斯,輕聲說道:“據我所知,藍波峽灣戰役里所謂很久才到達的帝國援軍,根本沒有出現。”

    菲尼克斯前一秒還在勸威洛夸一夸別的將領,后一秒就聽威洛問起當時的戰況來,完全沒有一點準備,臉上表情頓時變冷了下來,接著似乎發現自己的失態,將臉轉了過去,試圖通過這樣來掩飾糟糕的心情。

    “雄主,是從哪里聽到的傳言。”菲尼克斯抓著褲子上的布料,揉得不成樣子。

    “你沒有否定我的說法,并且把這歸為‘傳言’,菲尼克斯,這真的是一個傳言嗎?”

    菲尼克斯閉上了眼,思考了好一會,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才說道:“不是傳言,是真的。”

    藍波峽灣戰役,沒有支援,菲尼克斯率六千余名軍雌奉命保住藍波峽灣,幸存一千五百一十二名。

    “如果我不這么說的話,那些幸存的軍雌拿不到獎勵,那些戰死的軍雌也拿不到補償。”菲尼克斯抬起頭來看著威洛,那雙藍色眼眸中沒有半點亮光,全然被痛苦填滿了。

    “所以,為了那六千余名軍雌的利益,你妥協了。”

    “……是。”菲尼克斯寧愿自己委屈一些,也不愿意看到那些跟著他的軍雌豁出命去,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菲尼克斯自己沒有關系,他還年輕,還能繼續拼,可死去的那些軍雌已經沒有機會了。

    他總得為活著的軍雌考慮。

    “你的考慮并沒有什么作用,如果你和曾經參加過藍波峽灣的軍雌還有聯系,就會知道他們活著的沒拿到什么獎勵,或者是應該被稱為補償的東西。”威洛緩緩說出了實情。

    馬修有段時間過得很是愜意,對手下非常大方,隨便打賞的數額都高得可怕,馬修還專程向威洛炫耀,說軍部當中有高官給他遞好處費。

    威洛怎么查都沒有查出來,這馬修是從哪里撈到一個大贊助。

    后來是看了原文,威洛才知道是挪用了藍波峽灣戰役的撫恤金。

    “你說什么!”菲尼克斯聽了頓時跳起來,說話間連敬語都忘了。

    菲尼克斯自從藍波峽灣戰役后,答應了軍部的要求,配合軍部改了口供,對外一致口徑,說援軍來遲,將苦戰天數縮短為3天,之后他便調離了崗位,去另一個軍團當中任職。

    雌蟲現在完全沒有了冷靜自持的模樣,打開光腦想尋找以前的好友問個情況,手卻在通訊錄上停住了。

    菲尼克斯的光腦是威洛贈送的,原先的光腦已經被當作證據沒收,曾經參加藍波峽灣戰役且活到現在的軍雌寥寥無幾,菲尼克斯調任后更是沒了聯系,現在想找,恐怕也要費一番折騰……

    那威洛閣下的話可信嗎?菲尼克斯是相信的,欺騙總是要有理由,威洛閣下在這件事里沒有騙他的動機。

    “是誰……”

    “軍雌上將,阿特金。”-

    “哈哈哈,阿特金,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見,今天我是不請自來了,可別我趕出去哦!”馬修笑吟吟地坐在沙發上,對面坐著一只樣貌更年輕些的軍雌。

    阿特金年齡和馬修差不了幾歲,但看上去要比馬修年輕不少,一頭深色的頭發配著灰色略顯渾濁的眼睛,再加上他那身利落的制服,氣質格外冷列。

    “馬修閣下可是在開我的玩笑了,當初馬修閣下幫了我這么大的忙,現在只是來做客,我怎么會趕您出去呢?迪蘭,上茶。”

    站在旁邊的雄蟲迪蘭聽到命令,拿起已經準備好的茶杯,緩緩往里倒茶。

    “看來你和迪蘭閣下相處得不錯。”馬修接過迪蘭遞過來的茶,輕輕抿了一口。

    “他很好用。”阿特金不急不忙地說道:“還得是馬修閣下費心,為我找了這么一位好雄主。”

    馬修點點頭,應了阿特金的感激,當初阿特金給了他一筆天價好處費,為的就是得到一只聽話的雄蟲。

    當初為了這事,馬修盯上了一只沒什么背景的雄蟲迪蘭,這所謂的沒有背景,指的是雌父家族指望不上,雄父也不管不問。

    只是因為血脈緣故,迪蘭勉強算一個高等雄蟲。

    馬修設計弄死了迪蘭的雌父,找了一堆打手上門要迪蘭還錢,而這時阿特金出場英雄救美,成功得到迪蘭的青睞。

    這幾年,阿特金把迪蘭一直圈禁房子里,哪里也不準去。

    “好用就好,你盡到保護迪蘭閣下的責任,迪蘭閣下自然也會對你好。”馬修刻意忽視阿特金話里隱去迪蘭“閣下”敬稱的行為,和阿特金說著話,可自己語句中對迪蘭的輕視也是藏不住。

    才有了現在略顯怪異的對話。

    “今天來,是想找阿特金你商量一件事,我聽說最近菲尼克斯想要翻案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也不怕擾了蟲皇陛下的清靜。”馬修先把蟲皇陛下搬出來,是想讓自己的目的表現得沒有這么刻意。

    “馬修閣下想要我做什么?”阿特金深深看了一眼馬修。

    “我不是軍雌,對軍部的事不是很了解,所以想向阿特金你了解下,軍部向來論功行賞對嗎?”

    阿特金瞇著眼回答道:“沒錯,軍部最看重公平二字,在軍部,一只軍雌做了多少,就能拿到對應的獎勵,蟲皇陛下為了保證所有軍雌都能得到公平對待,專門在軍部設置了監察部門。”

    “可我記得當年藍波峽灣戰役后,一直到現在都沒給軍雌們舉行相應的授勛儀式吧。”

    阿特金在心里默默罵了句老臭蟲,當初參加藍波峽灣戰役的軍雌死了大半,剩下的那些也在他的安排下死的死,退的退,好保證沒什么軍雌出來問他錢的事。

    現在馬修又殺上門來重提舊事,難道是要叫他自己來補這個虧空嗎?

    “馬修閣下,這件事實在不能怪軍部,參加過藍波峽灣戰役幸存的軍雌現在恐怕找不到幾只,要他們來領獎未免太為難了些。”

    “沒有就造,這對阿特金你應該不是難事,還是說你已經眼高于頂,不求名不求利了?”馬修露出一個十拿九穩的笑容-

    威洛坐在花園中,吃著管家給他做的小餅干,望著遠處的日落。

    “威洛閣下,雌君閣下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管家看看遠處站在走廊里的菲尼克斯,身上明顯散發著一股心碎的情緒,即便這樣,菲尼克斯還是堅持守在威洛身邊。

    “如果換做我是他,我的心情也不會好。”

    “那您何苦告訴他呢?”管家嘆了口氣,開始擔心這會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是我的雌君,以后比這更臟更黑暗的事只會見得多,我的手段也不會好到什么地方去。”威洛沒了食欲,將剩下的小餅干放回盤子當中。

    這樣總感覺他欺負了菲尼克斯一樣,也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菲尼克斯會不會偷偷掉小珍珠。

    第48章

    “阿特金上將,有一位名叫威洛的雄蟲閣下正在等您。”

    剛把一位馬修閣下送走的阿特金臉色深沉,不情愿地通知下去,“先把迪蘭帶回去休息,沒有我的命令,不能擅自出門……”

    迪蘭閣下在聽到“威洛”這個名字時,目光閃爍,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是在開口前就被旁邊的侍從用大塊面紗擋住臉,強制帶離。

    阿特金的住所比不上威洛的城堡,只是一棟兩層的小別墅,所以在樓梯的轉角處,迪蘭遇上了正緩步走來的威洛。

    他連忙推到角落里,給威洛讓出了路,因為有著面紗,迪蘭可以大膽打量傳說中的雄蟲威洛。

    阿特金斷絕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聯系,發生任何一點和往常不同的事情都能讓迪蘭感覺開心,迪蘭對于威洛的想象還停留在肆意張揚,俊美無比上,他通過侍從身影的間隙向外看著,只看到了冰冷的銀色面具。

    迪蘭被嚇到了。

    等他反應過來時,眼前哪里還有什么威洛的身影,只有等候他離開的侍從。

    迪蘭抱緊了衣袍,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一股勇氣,站在原地不走了。

    光是剛才的一個照面,迪蘭覺得自己心里頓時有了一種想法,他想和威洛說會話。

    這個想法一出現,迪蘭的大腦頓時活躍起來,拼命為“想和威洛說話”找一些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威洛是雄蟲,阿特金不用擔心他被雌蟲看到,不會有別的雌蟲對他有什么想法。

    迪蘭想說一些雄蟲之間才能明白的話題,關于信仰的,關于自身的,關于生活的……

    阿特金的別墅很大,但對于哪里都不能去的迪蘭來說,實在太小了,迪蘭只能通過回憶和淺薄的學識猜想外面變成了什么樣子。

    因為威洛的出現,迪蘭寂靜的心里出現了一絲松動。

    迪蘭就在原地站著,倔強又期盼地看著威洛離開的方向-

    “雄蟲閣下,請問有什么能幫到您的嗎?”阿特金平日里和威洛閣下沒有什么往來,兩者之間根本沒有聯系的理由,可阿特金又不能把威洛拒之門外,真要是這么干了,阿特金反而會被懷疑和威洛之間有什么。

    于是阿特金把威洛閣下來拜訪這件事歸因為“雄蟲”,而不是“威洛閣下”,之后阿特金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雄蟲”,不是為了“威洛閣下”。

    坐在高位上的威洛絲毫沒有把自己當客,普通的椅子被他這么一坐,也坐出了價值連城的味道。

    “阿特金上將還不知道?看來上將你對軍部的掌控并沒有到預想的地步,我以為菲尼克斯的事整個軍部都是知道的。”威洛瞧著阿特金的反應,心里根本沒有相信的樣子。

    因為有馬修的幫助,阿特金在軍部中過得是順風順水,他的鐵桿支持者比其他幾位上將都要多,向來想要什么資源,想要什么武器,上面都是頭一個撥給他。

    連帶著手下的軍雌也過得不錯。

    在軍部老一輩的軍雌里,無論誰說起阿特金,都要稱贊一聲好上將的。

    威洛翠綠的眸子輕輕一轉,看向了態度謙卑的阿特金。

    可惜誰知道這樣眾口稱贊的阿特金上將,是最嫉妒新生一代將領的呢?

    威洛自從下定決心,要將軍部徹底拉到自己這邊,下了很大功夫去研究軍部的結構,意外發現了一個有些意外的事實。

    老一代將領里有幾位類似阿特金上將的軍雌坐鎮,面對外部勢力入侵隨意即可出手解決,但是年輕一代當中除了菲尼克斯外,居然再也找不到幾個能拿出手的軍雌來。

    蟲族天生好戰,論配合,論戰術,沒有比蟲族更出色的存在。

    威洛借閱歷年戰場記錄,發現一些大型戰役中總是有幾位老上將的存在,決定了勝負。

    有他們的時候無往不利,沒有他們的時候就是出現各種紕漏。

    軍功都在往上將身上匯聚,自然沒有新一代出頭的機會,也就是說蟲族必須要依靠這些老一代的上將。

    “菲尼克斯是一只能力出眾,前途無量的雌蟲,可惜他犯了錯,把自己的前途親手葬送了,威洛閣下如果是為了他來游說我的,那么請容許我拒絕,我只會打仗,別的什么也不會。”阿特金露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蟲皇陛下知道嗎?”

    突然轉變的話題讓阿特金提高了警惕,小心回答著:“抱歉威洛閣下,蟲皇陛下每天國事繁重,我不知道為什么蟲皇陛下要知道菲尼克斯這件小事……”

    威洛搖搖頭,打斷了阿特金的話:“阿特金上將,我的意思是,蟲皇陛下知道你們在聯手做局,刻意控制新一代軍雌的成長,好讓蟲皇陛下繼續把權力放在你們手上這件事嗎?”

    阿特金原本就有不好的預感,聽完威洛的話,臉上的表情徹底控制不住,看著威洛的眼神中充滿了驚懼。

    別墅內的溫度明明正是最舒服的時候,阿特金背后的衣服卻濕了一大片,他看著高位上那只脆弱、單手就能捏死的雄蟲,心里生出了巨大的恐懼。

    這件事明明蟲皇都沒有發現,他一個不學無術,成天吃喝玩樂的殘廢雄蟲為什么會知道!

    權力最會腐蝕內心,阿特金看到年輕一代的軍雌不會欣慰,只有擔憂,擔心自己辛苦多年打拼下來的成果,不知道哪一天就被后來的超過了。

    阿特金享受過權力,知道掌控權力是什么滋味,更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離開權力,他的迪蘭是通過權力得來的,他的地位是通過權力得來的,他的命是通過權力得來的。

    一想到要權力讓出去,他就渾身上下不舒服,像是要把他的命拿走一般。

    阿特金低下眼,認真考慮著威洛閣下死后他要如何脫罪。

    “也別想滅我的口哦,阿特金上將。”威洛抬了抬下頜,不屑地說道:“馬修算計我這么多年都沒能把我弄死,你的手段能比馬修厲害到什么地方去呢?”

    阿特金癱軟在座椅上,渾身的力氣似乎在一瞬間抽干了。

    他不知道威洛閣下是怎么知道的,他想不明白這只雄蟲有什么魔力,不用說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特金在戰場上面對過很多絕望的時刻,但每一次他都挺過來了,現在他覺得挺不住了。

    謀殺雄蟲是大罪,威洛閣下既然敢獨自來他這里,一定是有了萬全的計劃,防著他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來。

    阿特金敢賭嗎?賭威洛閣下實際上只是在虛張聲勢,賭他根本沒有后手,賭他是個不受關注的殘廢雄蟲,即便殺了也不會有什么大的反應,做好收尾應該……

    等等!

    阿特金突然意識到什么,連忙把飄走的思緒剎住了。

    他錯了,威洛閣下現在根本不是什么默默無聞的暴虐雄蟲,他因為替菲尼克斯發聲這件事名聲大噪,幾天后就是公開庭審,如果這個時候傳來威洛閣下的死訊,那些一直關注菲尼克斯的軍雌們哪里會善罷甘休?

    恐怕到時候只會發生暴亂……

    蟲皇陛下肯定會關注此事,這才是真正把事情鬧大了。

    阿特金深深看了威洛一眼,眼中已經帶上了畏懼。

    原來這一切都已經算計好了,根本容不得他拒絕。

    威洛走到阿特金面前,低頭俯視著已經放棄抵抗的阿特金,低聲說道:“我想要阿特金上將做的事很簡單,只要上將替我說服其他幾位上將,支持菲尼克斯……”

    阿特金原本以為威洛閣下是要讓他給菲尼克斯騰位置,心里別提有多難過了,現在一聽只是給菲尼克斯站場子,生怕威洛閣下反悔,連忙答應了。

    威洛見阿特金這么快就服軟了,也是稍微有些意外,按照他的構想阿特金可能還要掙扎一會……

    但阿特金現在認慫也是件好事,他不用太費心力在這件事上。

    威洛歪了歪腦袋,說道:“既然如此,就麻煩阿特金你跪下,親吻我的鞋以示效忠。”-

    迪蘭在外面站了好一會,看著陽光照射的痕跡從畫框邊緣移到了燭臺上,往常照顧他的侍從勸了好幾遍,都沒勸動他。

    他在這座別墅里什么都沒習慣,唯獨習慣了等待,等待阿特金的到來,等待阿特金的離開,天天如此。

    現在等這么一會,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就在這時,迪蘭敏銳地聽到門響了一聲,兩個腳步聲朝著他的方向走來,迪蘭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去看。

    阿特金臉上沒了那副冷意,隱隱帶著一絲討好,看到迪蘭站在那,斥責道:“你們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讓雄主站在這里?累到雄主小心我收拾你們!”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為什么迪蘭沒有乖乖待在房間里,反而跑了出來。

    “阿特金,我想和威洛閣下說說話,我……”

    “不行!雄主的身體一直不好,才修養好了一些,就別做耗費精力的事了。”阿特金打斷迪蘭的話,臉上勉強勾起一個笑容來。

    看著這一幕,面具下的威洛微微挑起了眉。

    第49章

    “這是我的雄主,迪蘭閣下。”阿特金見威洛閣下對他感興趣,連忙介紹起來。

    “迪蘭閣下?”威洛繞過阿特金,走向迪蘭,心里閃過幾個念頭。

    環繞在迪蘭身邊的侍從們見此,紛紛為威洛閣下讓開了路,露出了被他們小心保護的迪蘭閣下。

    一步一步,離迪蘭越來越近。

    太近了,近得迪蘭能看到自己的呼吸撲到那張銀色面具上出現的啞光效果。

    迪蘭往后一退,想要和威洛閣下保持一個合理,或者說舒適的距離。

    忽然間,迪蘭只覺得自己被一雙手拉住,根本退不了一點。

    迪蘭下意識地朝阿特金看過去,卻發現對方平時滿是冷意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忍耐的情緒。

    阿特金在畏懼什么。

    “阿特金上將介意我們聊聊嗎?畢竟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年齡相仿的雄蟲了。”

    放屁!阿特金在心里罵著,明明你前段時間才收拾了兩只雄蟲,什么叫沒見過年齡相仿的雄蟲,完全就是借口!

    可看到威洛那雙滿是強勢的綠眸,阿特金屈服了。

    “當然可以,只是請威洛閣□□諒我的雄主身體情況,別聊太久了。”阿特金臉上又擠出一個笑容來。“我這里的小花園雖然比不上您城堡里的景致,但也算還有些看頭,那就兩位移步吧。”

    小花園里種滿了各種植物,連角落里都被生機勃勃的青苔覆蓋,郁郁蔥蔥的綠意罩滿了整個院落。

    偌大的花園里沒有一朵花,這就是阿特金說的“看頭?”威洛跟在迪蘭身后,一同坐在了侍從準備好的秋千搖椅中。

    藤蔓編織的搖椅坐上去很是透氣,侍從們生怕堅韌的藤蔓膈疼了兩只嬌貴的雄蟲,連忙放了幾個柔軟羽絨墊子進去。

    可是即便如此小心了,迪蘭在坐上去的時候,還是露出了一副不舒服的表情。

    威洛坐在旁邊,看著侍從們又為迪蘭加了幾個墊子。

    “抱歉,威洛閣下,讓您久等了。”迪蘭迫不及待地讓侍從們退下,滿含期待地和威洛聊起了天。

    “看起來迪蘭閣下的身體確實不太好。”威洛放慢了語速,和迪蘭溝通著。

    在原文的描述中,迪蘭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他是安澤的情敵。

    某位現在還在宇宙里當星盜的高等雌蟲,小時候和迪蘭定下了婚約,長大后在婚禮當天逃婚,留下了狼狽的家屬和丟臉的迪蘭,等大家以為事情會在時間的作用下淡忘時,收到了逃婚對象要和帝國最受歡迎的雄蟲結婚的消息。

    迪蘭氣不過,想要去婚禮現場找回面子,結果反而被安澤狠狠羞辱,成為婚禮上的笑柄。

    可現在威洛看到了什么,迪蘭沒有和安澤產生簡介聯系,反而變成了軍雌上將阿特金的雄主。

    是因為他的到來,才導致了事情的變化?

    還是在他到來之前,事情已經出現了改變?

    威洛思索著,兩者之間的不同也決定著那本書的參考價值到底有多大。

    “我小時候的身體還算不錯,長大之后家里出現了一些變故才變成這個樣子……”身邊沒有侍從跟著,迪蘭的表情明顯開朗了許多,只是在說道自己以前的生活時,情緒變得有些低了下去。

    “阿特金上將把你照顧得很好,看上去你們已經結婚很長時間了。”威洛主導著話題,在不經意間誘導迪蘭說出自己想要知道的內容。

    “我們結婚不算久,也就五年而已。”迪蘭有些害羞,抱著羽絨墊子擋住臉。

    這是他第一次和剛認識的蟲族談這么親密的事情。

    五年,威洛默默計算著,那會應該是藍波峽灣戰役結束不久。

    這么一想,威洛看迪蘭的眼神變了,他面前坐著的迪蘭不再是一只結了婚的雄蟲,而是某場利益交換的中間價值物。

    威洛的眼神在迪蘭身上轉了一圈,只發現一身簡單的衣服,沒有發現蟲族必帶的光腦。

    他裝作看周邊的景色,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幾個偽裝成樹葉的監控鏡頭。

    威洛仔細觀察著迪蘭,看到他毫無形象地躺在秋千里,不像是發現了這些監控的樣子。

    蟲族和自然最為相親,即便是發展到現在,也不至于連真假葉子都發現不了,迪蘭的觀察力已經退化到這種地步了嗎?

    “威洛閣下平時都做些什么呢?我會畫畫,晚上的時候到屋頂上去看星星,最近的星空可美了,遇到月光強烈的時候,我就看不到星空,不過我可以看月亮!”

    迪蘭努力分享著自己喜歡的東西,真誠地希望威洛閣下也能喜歡。

    在迪蘭看來,威洛閣下是一個非常厲害的雄蟲,雖然他對威洛閣下這些年做了什么不了解,但能在沒有雌蟲陪伴下出門,他覺得已經非常厲害了。

    “威洛閣下臉上的傷這么久了,怎么還不見好呢?”-

    阿特金站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目光緊緊盯著屏幕上的兩只雄蟲,在威洛閣下壓低聲音的時候,調高了音量。

    不知道是阿特金的手速慢了,還是設備的問題,阿特金只聽到一個”蟲族的榮光。”

    什么意思?

    阿特金來不及細想,連忙往外走,因為畫面上的威洛閣下已經離開了。

    “蟲族的榮光。”這句話像根刺一樣扎在阿特金心里,他匆匆走到門口,遇到了正要登上飛行艦的威洛閣下。

    “威洛閣下,請稍等!”

    新款飛行艦的艙門打開,劇烈的氣流將威洛的外袍卷得獵獵作響,阿特金的話全被淹沒在風中。

    阿特金見威洛閣下沒有聽到,連忙伸手想去抓住威洛閣下的肩膀,不曾想前面突然伸出一只手來,牢牢扣住他的手腕,將他拽到一邊去。

    “誰!”

    阿特金順著手往上一看,只見幾縷飄舞在空中的白發下,一雙冷冽的藍色眸子死死瞪著他,翅膀尖端化成了利刃,指在阿特金的心口。

    “菲尼克斯。”威洛摸摸罩在他身邊擋風的翅膀,開口說道:“我沒事。”

    眼前雪白的翅膀撤去,菲尼克斯站到威洛身側,保持著沉默,可威洛敏銳地發現阿特金模樣有些狼狽,像是才經歷了一場戰斗。

    艙門沒有關閉,風還在繼續。

    阿特金大聲問道:“威洛閣下,是我今天的招待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嗎?”

    明明他已經答應威洛閣下會幫忙,但最后和迪蘭搞些神神秘秘的東西,讓阿特金的不安達到了極致。

    阿特金知道迪蘭是怎么來的,也知道自己這么圈禁雄蟲是違法的,威洛閣下現在名聲在外,只要他隨便對外面說點什么,獨占迪蘭只會存在于夢中。

    “阿特金上將,今天我來過嗎?”威洛留下這句話,帶著菲尼克斯登上了飛行艦。

    徒留滿身冷汗的阿特金站在風里吹干。

    飛行艦內,菲尼克斯站在角落里,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只是單純執行威洛的命令,讓他坐就坐,讓他吃就吃。

    威洛知道菲尼克斯為什么變成這樣,他才告訴菲尼克斯當年的真相不久,然后他又獨自偷偷跑出來見當年的兇手,菲尼克斯怎么想都會把這件事和他聯系在一起。

    可是菲尼克斯終究是放心不下他,這才趕了過來接他回去。

    威洛站起來,將菲尼克斯堵在了角落里:“菲尼克斯是在生氣嗎?”

    菲尼克斯眉頭一皺,可嘴上還是回答著:“沒有,雄主想做什么都可以。”

    想和誰來往就和誰來往,菲尼克斯只是一只雌蟲,無權干涉雄主的決定,即便是要娶了阿特金,菲尼克斯都不能有半點怨言。

    “什么都可以?”威洛抬起菲尼克斯的手,將自己的手指從菲尼克斯的指尖一一穿了過去,緊緊扣住,另一只手則摟住了菲尼克斯的腰。

    接著威洛將自己的腦袋靠在菲尼克斯肩膀上。

    菲尼克斯的身體明顯僵了一瞬,片刻又軟了下去。

    “那菲尼克斯穿軍部的制服給我看可以嗎?”

    軍部的制服是軍雌專有的,別的雌蟲穿了視同為軍雌,立即接受軍部調令,并且身份不能變更。

    當軍雌可是要上戰場送命的,正經雌蟲就沒有誰愿意去穿那身制服的。

    菲尼克斯原本還在生氣,此刻卻沒了脾氣,他真不明白為什么雄主對他穿制服這事如此執著。

    “雄主,我現在身上還有處罰,擅自穿軍部制服是大罪。”

    “很快就不是了。”威洛聽著菲尼克斯的心跳,輕輕說道。

    “雄主?”菲尼克斯想問問為什么,卻沒聽見威洛的回答,才發現雄蟲已經靠在他的身上睡著了。

    菲尼克斯只得由著雄蟲,往后倒了倒,好讓雄蟲睡得更舒服些。

    當時菲尼克斯知道實情后是有些崩潰的,知道雄主來找阿特金后,他不顧管家的勸告,執意要來找雄主。

    結果就是見到阿特金想對雄主出手的一幕。

    菲尼克斯抱住雄蟲,開始害怕自己沒有在的話事情會變成什么樣。

    阿特金上將在軍部的名聲向來很好,家里又是有雄主的雌蟲,說什么都會有軍雌支持他。

    萬一雄主惹怒了阿特金,讓阿特金動起手來傷了怎么辦,被阿特金看到臉怎么辦?

    賭阿特金不會對雄主出手嗎?

    菲尼克斯不敢。

    這么想著,菲尼克斯抱住雄蟲的手又緊了幾分。

    第50章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鉆進來,照得床上的威洛不自覺地轉過腦袋,可他那點微小的幅度怎么可能逃得出陽光的囚籠,漂亮的眉頭皺得很緊,眼看下一秒就要醒了。

    “唰。”菲尼克斯伸手將窗簾拉上,看著威洛繼續陷入睡眠后,才坐回到不遠處的沙發上。

    昨天將雄主送回來后,他便一直守在雄主身邊,想著他們的事。

    調整為震動模式的光腦亮起,引起了菲尼克斯的注意。

    他打開光腦,發現是自己的幾位好友發來的信息。

    【艾拉斯:既然是你的雄主說了阿特金斂財,那么我覺得這條信息是真實可信的,雄蟲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想要知道什么信息可比我們方便得多。】

    【泰治:我贊同,你也得和你的雄主提一提伊桑的事情,你現在是結了婚的,要想起訴誰都要雄主提起訴訟,咱們爭取把事情一起都解決了。】

    ……

    【艾拉斯:菲尼克斯?你在嗎?】

    【泰治:你小子在不在說句話,別告訴我你現在正和雄主躺床上你儂我儂的啊!我告訴你我嫉妒起來像喝水一樣簡單!】

    菲尼克斯看了看床上的威洛閣下,確認對方不會醒來后,抬起手指回復著。

    【菲尼克斯:在。】

    【艾拉斯: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惹惱雄主被拖去關禁閉了!】

    【菲尼克斯:雄主不會這么對我。】

    【泰治:夜長夢多,阿特金貪污這件事拖下去不是個辦法,而且阿特金現在位高權重,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撼動他。】

    【艾拉斯:越級上報吧,菲尼克斯我們和你一起直接向蟲皇陛下報告這件事!】

    菲尼克斯有些頭疼地按著太陽穴,考量著要怎么和兩個朋友說明利害關系。

    他跟隨在雄主身邊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東西,紛繁復雜的利益糾葛,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關系網絡。

    阿特金這件事明顯不是捅到蟲皇陛下面前就能輕易解決的,阿特金再怎么說,也是軍部的上將,如果蟲皇陛下有心維護阿特金,頂格處理就是給個處罰完事,他們這些越級上報的可得不到什么好結果。

    甚至蟲皇陛下為了安全,會讓他們永遠閉嘴。

    如果菲尼克斯直接和艾拉斯以及泰治說的話,他們會理解菲尼克斯的擔憂嗎?不會,反而會嘲笑菲尼克斯有雄主后畏首畏尾的。

    【菲尼克斯:我們不能這么蠻干。】

    正當菲尼克斯打算輸入什么的時候,光腦當中又彈出一個信息,是管家給他發的。

    【管家:預約的昆西律師已經在會客廳等候,威洛閣下醒了嗎?】

    菲尼克斯的手指停在空中,優先回復了管家的信息。

    按照他對管家的不會無緣無故地突然給他發消息,而且昨天回來的時候,管家知道他和雄主在一起,只是為什么現在給他發消息,是因為知道雄主沒有醒的緣故嗎?

    【管家:昆西管家說您在也可以的,請您移步會客廳,昆西律師有些信息需要在上庭前進行對接。】

    菲尼克斯沒有打過官司,但是私下也了解昆西作為律師在司法界地位超然,起身離開雄主的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會客廳內,昆西端坐在客座上,悠閑得喝著茶,充滿生命力的美麗臉龐在蒸騰的水汽中若影若現。

    菲尼克斯冷著臉,坐到昆西對面:“昆西律師久等了,雄主現在還在休息,就麻煩您為講解了。”

    昆西將手里的茶杯放下,看向菲尼克斯,肯定地說道:“你很不喜歡我。”

    菲尼克斯抬眼看了昆西一眼,開始翻開手頭上的材料,“昆西律師,我的喜歡與否和這件案子有什么關系嗎?”

    “和我有關。”昆西的身子往前探了探,把菲尼克斯手上正在翻看的材料壓了下去,“別的雌蟲見了我,都是恨不得馬上貼上來的樣子,你倒是躲得快,像是害怕被我吃掉一樣。”

    菲尼克斯握著手里的材料一翻,抵在昆西的肩膀處,暗自發力。

    “哎?”

    昆西頓時跌落回自己的座位中,他不是軍雌,比不上軍雌的皮糙肉厚,看菲尼克斯的樣子也知道是收著力氣了,可他疼得還是有些呲牙咧嘴,壞了平時那副漂亮的模樣。

    “雌君閣下,真是好厲害。”昆西掙扎著恢復之前的樣子,“要是我是雄蟲的話,恐怕也會對雌君閣下心動的……”

    “昆西律師!”守在一旁的管家立馬站出來,拿出護犢子的態度,打斷了昆西律師的發言,“威洛閣下請你來,是為了還雌君閣下清白的,我們的時間很寶貴。”

    提到威洛閣下,昆西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反而轉頭問管家:“威洛閣下真的不考慮娶別的雌蟲了嗎?”

    這下菲尼克斯也坐不住,背后的翅膀直接展開,利刃一般的尖端指在昆西眼前。

    那雙藍色眸子中滿是郁氣,仿佛只要昆西再說一句,菲尼克斯就能讓昆西血濺會客廳。

    “雌君閣下,別這么生氣,你家雄主還指望著我給你打官司呢,別這么沖動。”昆西用指尖將菲尼克斯的翅膀推遠些,拿起被丟在桌面上的材料,點點沙發,“坐下來聊吧。”

    半晌,菲尼克斯才把翅膀收起來,坐了回去,確實如同昆西說的那樣,他現在不能動手。

    “據威洛閣下說,你現在沒有恢復被捕入獄之后的記憶。”

    說起記憶的事情,菲尼克斯看上去帶了一些急躁的情緒,他點點頭。

    “在庭審之前有可能全部恢復嗎?”

    昆西拿著筆,認真的樣子和剛才出言挑釁的雌蟲完全不同。

    “醫生沒有給精確的時間。”

    “好吧,又是一個找了庸醫的冤大頭。”昆西用筆在材料上做了幾處標記,要求菲尼克斯將這些內容背下來。

    “我們的證據很充分,二號跳躍點的監控視頻,你當時搭乘的飛行艦行駛路徑和時間節點,以及一些軍雌的證詞,這些內容可以構成完整的證據鏈。”昆西看著如此詳實的材料,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打仗有糧,心里不慌。

    這樣一來,昆西忍不住話多了起來,“我在這行里做了這么多年,接的案子大多沒頭沒尾,往往只有一兩句口頭上的說明,其他全靠我自己收集證據,威洛閣下卻為你準備了這么多,真的不能考慮……”

    菲尼克斯的翅膀再次展開,如利刃般的尖端已經扎透昆西的衣服,抵在脆弱的喉嚨之上,“我可以在你的這里開一個洞,讓你痛不欲生,又不會讓你死,想試試嗎?”

    昆西舉起手,表示自己不會再做什么讓菲尼克斯不爽的事。

    “這幾本內容都背熟,這幾個視頻內容反復溫習,要牢牢記住,不能出現任何紕漏,明白了嗎啊?”說起工作上的事,昆西又恢復了那副精明的模樣,“有些時候真是感慨你的運氣,雌君閣下明明已經成為了階下囚,卻被威洛閣下救了回來,現在一步步走到這里,真是讓我都羨慕了。”

    昆西把桌面上展開的材料收拾好,收回了口袋中,他看著菲尼克斯,“威洛閣下為你做了很多,多到讓我都覺得過分的程度,可是你呢,雌君閣下,你能拿出什么回報威洛閣下的呢?如果不能,我建議你還是早早離開威洛閣下,免得拖累了威洛閣下。”

    “雌君閣下!”管家突然站起來打斷了整個談話,他知道再任由昆西說下去,待會的場面會非常不好控制,于是他便走到了昆西和菲尼克斯之間,柔聲說道,“雌君閣下,現在威洛閣下應該要醒了,他醒了找不到您會擔心的。”

    菲尼克斯目光閃爍,情緒好一會才冷靜下來,堪堪答應道:“好的。”

    昆西看到這一下,偏偏還朝菲尼克斯挑了挑眉毛,臉上充滿挑釁的意味。

    “昆西律師,請容我為您帶路。”管家皮笑肉不笑地將昆西“推出”了會客廳。

    等管家和昆西走到大門外,昆西看著遠處飛過來接送的飛行艦,又看了看四周,確定周邊沒有蟲族后,昆西壓低聲音和管家說道。

    “管家先生,剛才我的演技如何,達到威洛閣下的要求了嗎?”

    管家還是維持著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昆西律師在說什么,我可聽不懂呢。”

    昆西上下打量著管家,默默點了點頭,只說了一聲我知道了,便登上了飛行艦-

    菲尼克斯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在還沒靠近威洛房間就放輕了腳步,比他潛入敵軍內部探聽消息還咬小心。

    城堡中裝潢用的都是很好的材料,隔音一流,使用中基本不會產生任何噪音,城堡中任何一個侍從放肆跑跳都不會有大的響動,即便這樣,菲尼克斯還是擔心自己會把雄主吵醒。

    他推開門,先是看了看床上的雄主,確定對方依舊在睡夢中,才放下心來走到床邊,靜靜站著等待雄主醒來。

    可是不等菲尼克斯再做什么,床上的雄主閉著眼,精準地抓住他的手,將他拉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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