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鬼郎君x雙生子
眼前的變故太急太快,讓所有人都怔愣片刻。
藺綏心神大亂,困陣自然消解。
拂云派大師伯準備對藺綏出手,卻被五師叔攔了下來。
“此事容后,先把二師兄帶回去。”
“你也這么覺得?”
大師伯看向三師叔,三師叔默默點頭。
“此事明了,如今已經這樣了,若一以身償還師兄之恩,也報了因果之仇,先回門派,稍后再議。”
五師叔是三人之中修為最高的那位,所以他也看出了那名怨鬼周圍的漩渦,再不走他們都要死在這里。
三人帶著了塵的尸身快速離開,藺綏眼珠轉動,沒有阻攔。
他看著自己的手,又看著地上的燕秦,腦海里巨大的嗡鳴持續不休,變成綿長尖銳的回音。
他的神色平靜,手指卻止不住的顫抖。
他靠近了燕秦,忍住了掐住他脖子或者狠狠扇他一巴掌的沖動,死死地盯著他。
“他沒有死,對吧?”
藺綏的聲音散在風里,像是在自言自語。
系統卻知道他在問誰,答:【是。】
如果氣運之子死了,這個世界就會崩塌。
這是藺綏和系統的共識,然而在先前那一剎那藺綏卻忘了,他想要殺了所有人為燕秦陪葬,但在那三個人帶走了塵尸體的時候,反應了過來。
藺綏將手再度插進了燕秦的心口,血肉溫熱黏膩,只是里面卻是空的。
藺綏悶悶地笑,而后如同抑制不住一般地笑的渾身顫抖,神經質般的尖銳刺耳的笑聲在山谷里回蕩。
系統被他這樣子嚇得不敢說話,在靈臺里縮小存在感。
“我不夠了解你。”
藺綏看著燕秦的尸體說,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滿眼霜寒地睥睨著地上的人。
藺綏自以為很了解燕秦,卻發現只是他自以為是,他知道燕秦為什么要這么做,可如果他早點察覺,或許就不會這樣。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善良,很奉獻,很無私?”
“你憑什么不和我商量就以命相償,和他互不虧欠,你永遠不會虧欠別人對不起別人是不是!”
“你是真善美的主角,你是偉光正,你真了不起。”
“你是不是沒長嘴巴不會說話,永遠只會悄悄做一些對別人好的事情,也不看看別人需不需要,假惺惺。”
藺綏發現,他愛燕秦的這些東西,竟然也可以成為他最厭惡的存在。
“你問心無愧,是么?”
藺綏冷冷看著燕秦,燕秦不會毫無意識,沒有回答。
便是知道他不會答,藺綏才會說這些。
藺綏坐在軟榻上,滿手血污他沒有洗去,看著虛空出神。
他一邊想燕秦就應該曝尸荒野,被野狗咬的尸體殘缺不全,但他又知道,他留下那樣濃厚的鬼氣,別說是狗,一只蒼蠅都不會靠近燕秦。
他忽然覺得厭煩,厭煩這個地方,厭煩燕秦,厭煩自己的情緒,厭煩活著。
他干脆閉上了眼睛,讓自己陷入沉眠。
妙山一片死寂,連飛鳥都不敢經過。
幾個日夜后,地上躺著的‘死尸’忽然睜開了眼睛。
燕秦顧不上僵硬冰冷的身體難以操控,爬進了妙山祠里。
“阿綏。”
燕秦感覺到了藺綏在廟像里的氣息,有些怯怯地叫了他的名字。
“我沒想讓你傷害我,我不是想去替他擋,我只是想和他兩清。”
燕秦急忙講自己的打算說出,他的兩面融合后,因為惡面是厲鬼,所以這身體早就成了活死人,雖動用的是清氣,但心臟卻是一團鬼氣。
他本是打算讓了塵傷他,以身償了塵教養之恩和轉生之恩,和了塵兩不相欠。
他不會死,只會沉睡幾日,但沒想到事情變成這樣。
他是藺綏好不容易找回的愛人,如果藺綏親手殺了他,那種情況他不敢想象。
可他來不及對藺綏說他沒事,他知道藺綏一定能發現他沒死,可他還是會讓藺綏痛苦。
“阿綏,對不起。”
廟像沒有回應,燕秦失魂落魄地呢喃,一遍又一遍說著歉意。
藺綏被吵醒了。
他冷眼看著燕秦,不愿看見他。
可是燕秦的愧疚如同擾人的蚊蠅,讓他心浮氣躁。
他沒有出現,卻忍不住嘲弄。
“你對不起我什么,對不起讓我當了成全你道義的工具,還是對不起讓我親手殺了你?”
“你對不起我什么呀,燕秦,你又不欠我的,對不對?”
燕秦身體不自覺顫抖,搖頭否認藺綏的話。
他朝著藺綏的廟像爬了幾步,急切道:“不對。”
他慌張地言語:“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想這樣的,不對。”
“我不該瞞著你我的打算,我不應該不告訴你就這樣做,我不該傷了你的心。”
藺綏覺得好笑道:“你為什么不該瞞著我?”
他憑什么做燕秦的主呢,憑什么他滿口謊言卻強求別人完全坦然。
燕秦聲音澀然:“我怕你知道了,會不同意。”
藺綏輕嗤:“我為什么不同意,你要找死,我何必攔著。”
燕秦仰頭,定定地看著那尊石像,通過這冷硬表面,看著愛人的靈魂。
“因為你愛我。”
燕秦一直知道,他的阿綏也愛他。
阿綏的喜歡并不是他自己認為的那樣卑劣不堪,而是充滿溫柔。
第202章 鬼郎君x雙生子
風吹過古樹,留下回聲。
藺綏漸漸松開了握成拳的手,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件事他用了很久才承認,但他沒想過這句話會從燕秦口中說出,以如此篤定如此溫柔又無奈的態度,讓他脊背莫名發麻。
他從石像中掠出,卻發現剛剛還開口說話的人,又一次倒在了地上。
藺綏幾乎下意識就想問系統,剛剛到底是不是燕秦,但又忍住了。
他并沒有把系統劃在自己的陣營里,甚至也不覺得它是燕秦陣營的存在,它是天道意志,是劇情維護機制。
按理來說,燕秦的意志不可能在碎片中蘇醒,可是剛剛那句話這個世界的靈魂碎片怎么可能說得出來,他們哪有什么前世之戀。
藺綏定定地看了會兒地上的人,畫了個聚氣陣法,將他丟在了里面,沒再多看一眼。
事情不是解釋表明道歉之后,就可以獲得原諒,但藺綏也懶得折騰燕秦,干脆眼不見心不煩。
他將燕秦拋在這里,去了京城。
只要七皇子上位,事情就能朝著他想去的方向發展,到時候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藺綏有些疲倦,希望這一切可以快點結束,終點快些到來。
他不想再去考慮愛恨得失,反復無趣。
藺綏到京城的第三日,是三月三上巳節。
陰森的鬼宅中,一只紙鶴拍打著翅膀,叼著比它身軀大數十倍的燕子紙鳶晃晃悠悠地進來。
在眾鬼的眼神下,那只紙鶴討好似的將紙鳶放在了鬼君面前,乖巧地停在一旁。
藺綏抬手,那紙鶴便化為齏粉。
他看也沒看腳邊的紙鳶,和眾鬼們吩咐好要行之事。
眾鬼們領命而去,此時正是黑夜,他們行事之時。
鬼宅變得空蕩,妙音本想留下,被丹殊用眼神示意,遲疑了一會兒也走了。
門外走進個背著劍的黑衣男人,墨發用布帶隨意束在腦后,神色間有些忐忑。
藺綏靠在椅子上瞧著他,見他慢慢走近,又低眉順眼地蹲在他腳邊。
“阿綏。”
燕秦低低叫了聲藺綏的名字,又像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盯著藺綏的腳面瞧。
燕秦在妙山祠醒來,周圍是聚氣陣,他發現藺綏還顧著他,心里狂喜,但見藺綏離開了,又一陣失落。
那天他進來道歉,不知怎么又暈了過去,只記得自己解釋了又在道歉,又好像沒解釋清楚,顧不上身體還沒恢復,匆匆尋來。
他怕藺綏不肯見他,今日是上巳節,便送進一只紙鳶,若是藺綏丟了出來,他便遠遠地守著,直到藺綏肯見他為止,但阿綏比他想的要心軟,愿意讓他進來。
藺綏也不接話,冷眼瞧著看他想干什么。
燕秦沒想做什么,沒有藺綏的示意,他都不敢伸出手去碰他,只能仰著頭看著藺綏,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做請示。
“我想傳信給拂云派,之前事情有變,因此才未來得及同你說。”
燕秦將事情仔細道來,他原以為了塵會是一個人赴約,所以在他原本的計劃中,他會和在那時和藺綏商量再行事,他不會阻止藺綏殺了塵。
但了塵帶了拂云派三位師叔師伯前來,事情就從了塵個人,變成了整個門派之事。
“我斷然不能讓你在諸位師叔面前殺了他,只有我出手,拂云派才不會對你進行追捕。”
燕秦知道,就算了塵墮道,在拂云派眾人看來,也是門派之事,藺綏的身份本就敏感,是與拂云派天然對立的厲鬼,一旦藺綏殺了他們掌門,便是不死不休之事,整個門派都會全力追殺藺綏。
拂云觀身為如今道觀之首,在京城在皇室面前都很說的上話,一旦他們要破壞藺綏的計劃,那藺綏的布置很可能會收到重創。
燕秦不可能看著藺綏的努力付之東流,也不想讓藺綏陷入危險,幾個道士藺綏不放在眼中,成千上百呢?
“我不想看見你受到一點傷害,所有才貿然如此,我絕沒有借你之手成全我的道義,我不會那么做,那不是我的本意。”
燕秦的眼神黯淡,他不知道自己這些解釋是不是于事無補,但他想要把想法都說給藺綏聽,不想因為再瞞著他而出事。
“我和了塵兩清,師門也會有諸多考量,三師叔和五師叔都是公正之人,他們會明白我的意思和決心,如果他們還執意對你下達追捕,我也絕不會站在他們那邊。”
“拂云派恐以為我已經身死,但有人見到我,我還活著這件事就瞞不住,所以我想給他們去信,徹底了結此事。”
燕秦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仰著頭看著藺綏,像條乖馴的家犬,等著主人的指令。
藺綏透過燕秦清澈的眼,看見了他的心。
比起之前不清不楚的道歉,這才算解釋。
藺綏知道燕秦不是為了哄他開心所以才這么說,而是他真的這么想,這就是燕秦會做出來的事。
燕秦不愛邀功,為他做了什么也不愛和他說。
因為燕秦覺得這些都是應該做的,就像狗狗覺得愛主人是天經地義一般。
藺綏眸色復雜,他本想說,燕秦擔心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因為他知道了塵墮道的證據。
可燕秦不知道,他對他的計劃,同樣一無所知。
他怪燕秦不坦誠,可他也是如此。
藺綏默然,那不是倦怠或者自責,只是平靜。
他眼神銳利地看向燕秦,說:“我知道了塵墮道的其他證據。”
燕秦有一瞬間的驚訝,但他并沒有責怪他為什么先前不說,也沒有問他為什么會知道,只是有些懊惱地說:“是我沒有詢問,是不是打亂你的計劃了?”
燕秦早該知道,他的阿綏如此聰慧,總會考量所有事,不需要他自作主張。
燕秦抿唇,耷拉著眉眼,腦袋也低了下去,顯得格外灰暗。
他好像搞砸了,他應該先問問,或許阿綏就不用傷心了。
他喃喃:“怪我口舌笨拙,什么也不會說。”
藺綏撐著面頰看著都快縮成一團的青年,心里那點冷冷余怒忽然散了。
這還是他知道的那個燕秦,在心里笑罵了一句蠢狗。
“以后還這么自己打算么?”
燕秦搖頭,老實地說:“我做什么一定先同你說。”
藺綏低頭掩去唇邊笑意,沒說原諒燕秦,用足尖頂起了那只紙鳶。
“拿這個到我面前做什么?”
燕秦拿起了燕子形狀的紙鳶,眼眸微亮地說:“今天是上巳節。”
燕秦來時看見了郊外的紙鳶,心里也一動,便在小販那里自己做了個,想和藺綏一起放紙鳶。
“什么歲數了,還玩這種小孩子的東西。”
藺綏輕嘖,說起來他騎過馬御過劍,還真沒放過風箏。
燕秦小心翼翼地拉住了藺綏的衣袖,輕輕扯了扯說:“我還沒有玩過,阿綏就當賞臉陪我玩。”
燕秦想除了那種事,他還想和藺綏一起做些情人會做的事。
阿綏說忘了從前,那他就要努力地創造現在,讓阿綏記得。
藺綏嗤笑:“你真是好大的面子。”
如此,倒也沒說拒絕。
燕秦歡欣鼓舞,拿著紙鳶走在藺綏身側。
深夜的郊外可沒有白日的熱鬧,一片空蕩冷清。
這般卻正好,燕秦托著紙鳶,將線軸放在藺綏的手中,他則拿著那只燕子向前跑。
那樣子有些呆,和他的模樣不甚匹配,黑衣帶風,在夜里飛揚。
藺綏知道紙鳶的高度和手里線的松緊有關,他將線放長,那紙鳶慢慢起飛。
“阿綏!它飛起來了!”
夜里難以看清東西,可對于藺綏和燕秦來說卻不是難事。
藺綏牽著細繩,控制著紙鳶的方向。
黑白相間的燕子在黑夜中隱秘又招搖,隨風而動。
控制著一樣事物的感覺清晰的反饋到藺綏的手中,他線的松與緊,選擇的方向,都會對這只紙鳶造成影響。
當藺綏收線時,紙鳶也慢慢地下落,落到了燕秦的手中。
“這只燕子屬于你,你讓他飛它就會飛,你讓他落下,他就會落下。”
燕秦一襲黑衣被春日夜風吹的微亂,隨意束著的發也微亂,他拿著那只燕子紙鳶,靜靜站在藺綏面前。
“不過是個沒有生命的物件,你怎么知道他愿意?”
“對于一只紙鳶而言,被人牽引時他才有意義,能被阿綏握在手中,是他的幸運。”
他們句句在說紙鳶,句句不是紙鳶。
那只黑白的燕子因為風尾羽微動,像是在附和。
藺綏將一縷發絲別到耳后,衣袖輕揮,那只燕子連帶線軸都被他拿走。
“給拂云派去信吧。”
藺綏將那些證據告訴了燕秦,燕秦聞言心喜,知道阿綏應當是原諒他了。
他總是這般好。
燕秦微愣,他為什么要說總是?
大抵是從前吧,燕秦沒細想,跟上了藺綏,亦步亦趨。
拂云派的新掌門是五師叔,他回到師門后,沒有聲張之前的事,只說出了一個大妖,了塵和若一拼盡全力才封印,他們也不幸捐軀,拂云派上下掛起白幡,無一不哀。
當接到燕秦的來信時,新掌門請了大師兄和三師兄一同來看。
大師伯得知他沒死的消息,怒罵了一聲奸猾,他們原先覺得是一命換一命,此事不光彩,也就如此了結,沒想到若一居然沒死。
大師伯動了清叛徒的心思,但這心思很快又打消了。
無他,燕秦在信的最后附上了客氣卻暗藏威脅的話語,不僅如此,還有一些所謂的證據。
他們立刻去尋找,沒想到還真找到了,三人面面相覷,臉色各異,誰也沒說話。
新掌門下了定論:“算了,拂云派的名聲不能被壞。”
“難道就看著他們這么囂張嗎?”
“大師兄,了塵和若一都已經死了,世間再無這兩人。”
“可他分明……”
掌門眼里暗含警告:“不過是長得相像罷了,世間長得相像的人太多了!”
大師伯嘆氣,搖頭拂袖而去。
三師叔拍了拍師弟的肩膀,追去勸說大師兄了。
京城,燕秦收到了回信,約他郊外山上會面。
燕秦告知了藺綏,起身赴約。
藺綏暗中跟著,怕是一場伏擊。
不過還算那個新掌門識相,他只身前來,讓燕秦發誓此生不許用拂云派絕學,更不能將那些東西外傳。
“有違此誓你便心魔纏身,不得……”掌門頓了一會兒,覺得燕秦現在已經是半死人的狀態,不得好死這種話感覺沒什么太大的用,他想了想說,“你用那天你身邊的那只厲鬼起誓。”
燕秦的眼眸陡然暗沉,冷漠地說:“不可能,我不會用他發誓。”
掌門有些驚訝,他今年三十多,面上無須,看起來比許多侄孫輩都要年輕,聽見燕秦這話他眼睛一轉,透露出些狡黠,
他樂呵呵道:“你聽我說完嘛,你就說,有違此誓,那只厲鬼便琵琶別抱,妻妾成群,艷福深厚……”
掌門就差把‘你必被綠’寫在臉上了,恨不得給那鬼安排一百零八個美男子。
藺綏在遠處忍笑,燕秦臉陰云籠罩。
他近乎咬牙切齒地問候:“不行。”
世間竟然有如此修道之人,居然還是新掌門,拂云派到底會不會選掌門!
掌門嘆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一點誠意都沒有。”
最后燕秦還是用自己的神魂起誓,掌門帶著遺憾的神色離開了。
燕秦黑著臉回來,看見藺綏時神色不自覺流露出委屈。
不過他也沒說什么,只是簡單的將自己的誓言說了出來,將那段插曲一筆帶過,默默地牽著藺綏的衣角。
藺綏看的有趣,頗為滿意地對他點點頭,抽回了自己的衣角,笑著朝前走去。
燈火下,藺綏身后無影。
燕秦跟著他,像是他的影子。
以京都為棋盤,藺綏的布局逐漸明朗。
老皇帝以太子結黨營私為由廢太子,立七皇子為太子,詔書才下不久,他就病了。
新太子代為處理朝政,宰相輔佐監國。
身為鬼可以去人去不了的地方,可以知道很多秘密,藺綏將能告訴太子的都告訴他,原七皇子今太子的勢力突飛猛進。
老皇帝病了半個月撒手人寰,新帝登基時,他問藺綏到底要從他這里得到什么。
“無他,只愿社稷安穩,河清海晏。”
新帝心中雖不信,但也看不出別的什么,只道:“妙山真是高義。”
藺綏和他客套笑笑,沒有多言。
七皇子雖然不是一個特別有能力的帝王,但勝在他現在年輕,剛登基有大展宏圖的野心勃勃,但也有對自己能力的認知,不會狂妄。
只是他這種清晰的認知可以維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藺綏也不感興趣,他只需要看到他要看到的,成功完成任務就好。
根據后世所學,他提供了不少想法,讓皇帝和能人因地制宜。
由上自下治理嚴明,亂象減少,那些怨氣自然也少了,鬼怪也漸漸消散,一切有序進行。
藺綏隱隱所覺任務要完成時,在第二年的元夕前。
元夕節那日,京城不設宵禁,萬民同樂,寶馬香車堆滿街道。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藺綏看著不遠處黑衣青年提燈而來,他身后一切斑斕色彩都漸漸模糊。
這一年,他們其實沒怎么親密過。
不是他有心結,也不是不愿,只是他們之間忽然達成了一個共識。
這世間有萬種方式可以表達情愛,并非只有一種。
這次的碎片最像原來的燕秦,藺綏和燕秦歡好太多次了,覺得這樣其實也不賴。
從那只燕子紙鳶開始,燕秦送了他不少東西。
端午節給他送粽子、七夕給他一只兔子。
藺綏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送兔子,然后發現他把牛郎織女和嫦娥后羿弄錯了,那只兔子最后變成了紅燒兔肉,味道還不錯。
中元節給他燒了一堆自己裁的衣服,那雙拿劍的手裁起紙來也格外靈巧。
中秋節是月餅,燕秦還送了張紙折的小狗。
冬至餃子,除夕是枚刻了他名字的平安玉牌。
而后便是元宵,這一年過的這樣快。
燕秦提著漂亮的燕子燈,仰頭看著樹上坐著的鬼郎君。
“阿綏,一起逛逛嗎?”
藺綏垂眸看他:“你想去嗎?”
燕秦瞧見他身上的衣物悄然變化,本是繁復精致的衣袍,忽然只剩一件外衣。
絢爛燈火下,黑金色的腰鏈在他的腰上閃著迷人的光,小小的紅珠綴在肚臍上,隨著他胸膛起伏微微晃動。
他交疊雙腿,姿容放蕩,卻高高在上。
燕秦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他頗有些艱難地問:“可以回家嗎?”
藺綏為抬下巴,像是恩賜。
這夜宅子里空蕩,連燭火都未明。
一人的影子在月下晃動,卻是成雙共枕眠。
細窄柔韌的腰晃動,那短短的流蘇也跟著晃動。
“慢……些。”
長夜里,那盞燕子燈等晨曦。
藺綏攀在燕秦肩上,看見了那抹天光。
隨后,陡然陷入黑暗-
瀾滄大陸,懸劍山。
黑衣劍修面色蒼白如紙,嘴角流出血痕,他卻顧不上擦拭,強忍痛苦。
洞穴外驟然落下天雷,像是警告。
青年視若無睹,哪怕唇邊血越流越多,他依舊強行運功,意圖召回自己的碎魂。
一道天雷劈到了洞穴口,滿地碎石,連懸劍山都跟著晃了晃。
青年依舊無動于衷,強行融合自己的魂魄。
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還有天道這種變故。
所幸阿綏先前為他煉魂,才讓他在每次魂魄歸位時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如今可以強行召回自己散落的其他靈魂碎片。
他不需要讓阿綏受輪回之苦,他根本不需要去那么守著他。
【你瘋了,你的神魂之傷根本沒好,如此強行拼湊只會讓你的傷更加嚴重,你老老實實地等著輪回結束不好嗎!】
天道意志終于忍不住開口,不明白燕秦為什么要這樣。
它為了讓他神魂能夠安然無恙,才這樣分散地為他治傷,可他現在居然強行召回靈魂碎片,除了讓自己傷更重以外沒有任何好處!
“不需要,離開這里,我的命運不需要你擔憂,把他帶回來。”
燕秦格外厭惡這個所謂的天道意志,憑什么懲罰藺綏,決定他們的命運。
如果要以失去藺綏為代價,他才不要成為什么天道之子,他根本不在乎。
【你是主角,你有著既定的命運,你有你的大道,任何人都不能破壞!】
“是么?你攔不住我,你也傷不了他,魂鏡你解不開,大不了我和他同死。”
燕秦擦去唇角的血液,即使身體痛得無法動彈,他面上仍然一派輕松。
天道意志被激怒了,它的聲音帶上來劇烈的情緒,近乎尖叫。
【那只是一個炮灰!要不是你他早就已經魂飛魄散了!他欺騙你,奪你道骨,你又因他神魂散落,如今你又要為他罔顧大道,即使整個大陸會因為你的選擇滅亡?】
那道天雷,本就是朝著藺綏而去,他應該立刻魂飛魄散,可天道意志沒想到藺綏的神魂中居然有一面魂鏡。
魂鏡可以將一人的神魂之痛帶往鏡面里,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所以氣運之子的魂魄才會散落。
若不是燕秦是氣運之子,他早就已經死了。
天道意志沒有和藺綏說實話,它怎么可能說實話,那樣它會立刻被要挾。
“如果蒼生要讓他死去,那這蒼生覆滅了又與我何干。”
燕秦心中有道,但阿綏于他重于道。
【你不該是這樣的,你不能是這樣的,你崩壞了,你不該有情。】
“我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燕秦覺得,這個所謂的天道意志才不該存在。
天道于萬物公平,各有法則,怎么會圍繞一人而行。
之前也應該都是它作怪,難怪他自己剖骨不成,只能等阿綏自己動手。
早知他就應該和阿綏說開,只是他知阿綏心高氣傲,阿綏寧可次次受苦尋改變之法,也不愿意直接對他動手。
他怕自己的行為在阿綏看來像同情像贈予,阿綏拿他的道骨他心甘情愿,他沒了道骨可以再修煉,阿綏那樣的人又憑什么困于那樣的身軀里。
燕秦看出來這天道意志的作用有限,同它僵持。
“帶他回來。”
天道意志無可奈何,氣運之子任性妄為讓它毫無辦法,它抹除不了魂鏡,又不想氣運之子死,它還需要他完成他的命運。
天道意志松口妥協:【好,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他已經被我放去了你最后一個靈魂碎片的世界,我也可以讓他回來不再對他動手,畢竟你可以為了他放棄大道,但你要答應我一點,你必須要完成主角應該做的事情。】
“自然。”
燕秦隱隱可以猜測到是什么任務,他現在滿口答應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到阿綏回來,他們再相商,一起面對。
天邊雷云散去,燕秦身體放松,本就殘缺的神魂在強行融合下傷痕累累,他閉上眼,陷入深眠-
藺綏睜開眼,眼前是張黑色的辦公桌。
他站在桌外,桌內空無一人。
他沒有等到系統給劇情內容,先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告訴你個好消息,這是最后一個世界了。】
藺綏有些詫異地問道:【我記得你說過有十一個,這才第七個。】
系統的聲音帶著洋洋得意:【當然是因為氣運之子很厲害,他的魂魄自發融合了。】
【還有最后一個,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它的聲音平靜下來,帶著些悠遠。
藺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察覺不出什么紕漏。
最后一個了,他快要見到完整的燕秦了。
一切終于要結束了。
第203章 美人蛇
藺綏的眼神在室內掃過,按照這間辦公室的擺設,這里應該是某種文學藝術相關場所的地方,類似學校、輔導機構、以及更嚴肅的地方。
藺綏并不打算在這里接收劇情和原主的記憶,因為按照他來時的站位,很明顯這里不是原主的地盤,他站在辦公桌外,更像是下屬。
簡單判斷后,藺綏離開了辦公室,看見了門牌上的【校長室】。
從走廊向外看,情況一目了然,這里是個學校。
按照體型和著裝,原主應該是個老師。
未知感讓藺綏覺得不舒服,所以他走到了走廊盡頭的茶水間里,坐在休息椅上,開始接受劇情。
看完劇情后,藺綏的表情有些微妙。
燕秦在這個世界,是一名工科學院的大一新生,但故事的主要發展地不在這所校園里,而在異世界。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學生在兩個世界來回穿越的故事。
燕秦有一天醒來,發現自己身處未來。
那并不是一個欣欣向榮的世界,隨著科技快速發展,人類之間的政治矛盾越發尖銳,大規模高科技武器戰爭在全球爆發,隨著最后一次放射性武器大戰,世界環境徹底失控。
為了活下去,人類開始建造底下避難所,努力尋找讓環境復原的辦法,但收效甚微。
人類的彌補力在破壞力前簡直不值一提,自然并非人類掌控之物,于是在這種情況下,人類寄希望于地球的自愈力。
避難所居民開始被大規模封凍,希望醒來就是一百年后,那時候的地球已經自愈完畢,重新恢復了生機,他們可以再一次征服改造自然,尋求人類的繁榮。
但他們失望了,百年后的地球,情況更加惡劣。
極致的生存環境,讓后來出生的沒有接受過科技時代的住民覺得世界就是這樣,因為各種放射性元素而變異的生物以及肆意蔓延的科技融合產物在大地上游蕩,人類反而是最孱弱的存在。
幻想與現實沖撞,解凍蘇醒的大部分人選擇了死亡,少數人選擇繼續求生。
燕秦成為了一名剛剛自殺的避難所管理員,緊急處理傷口后,他開始了解情況,明白了世界基本情況后,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開始接受事實。
原主掌管901號避難所,這是一間小型避難所,封凍居民兩百民。解凍存活率并不是百分百,只有四分之一的居民成功蘇醒,在回到地上后,他們開始恐慌絕望。
一些人不甘心再回到地底,試圖在地面尋求生機,可他們有些人被怪物撲殺,有些人被變異動物咬死,有的病死,原主帶領十幾個人再度返回了底下。
可是避難所的燃料能源快要用光,發往中央控制臺的求救信號也沒有回應,這種情況下,被解凍的居民開始求死,那種氣氛彌漫,原主也選擇了自殺。
再睜眼時,內核已經是燕秦。
燕秦不想死在異世,所以努力尋找辦法,而后他發現,他并不是永久穿越,異世每隔十天,他又會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并且他發現,穿越到未來的不止他一個人,幾乎全球都有人隨機穿越。
互聯網發達的今日,全球信息快速交匯,但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本世界的政府不可能任由這些蔓延,更何況他們對未來的高新科技非常感興趣。
燕秦學校就有一個穿越成異世界原住民的學生,回來后吐槽生活的困苦,立刻把自己上交給了政府,被保護管控了一段時間,又放了回來。
燕秦推測可能是他提供的東西沒有太大的價值,他也動了將自己交給國家的心,但因為他本人性格高傲,不喜歡被管束的生活,所以很猶豫,加上避難所東西有限,他沒接觸到遠超于本世界的高科技產品,于是打算觀望一段時間。
之后便是他利用本世界知識在異世界好好存活,開拓勢力,結交伙伴,逐漸觸碰原來的文明資料,和本世界政府達成合作共識,阻止本世界其他居心不良的政府在異世界拿到戰爭武器資料的野心,讓本世界的未來不陷入悲劇,讓自己國家更加繁榮昌盛。
典型點家無cp劇情流爽文,藺綏還沒經歷過這種世界,覺得還蠻有意思。
但當看到原主的記憶以及原主的未來之后,藺綏的心情就沒有那么好了。
原主是燕秦的輔導員,一個偽君子式的斯文敗類,因為長相出眾,沒少迷惑學生,收禮安排一些東西,雖然沒有做違法行為,但也是個道德層面的垃圾。
燕秦撞破過原主撩女學生,對他這種人十分看不上,原主沒少明里暗里地針對他,讓燕秦煩不勝煩。
于是燕秦收集了原主和幾個女學生交往以及原主被女朋友們養著的證據,以及他收禮安排學生會活動兼職活動優秀評比等證據,進行了曝光。
這件事情很快被傳開,為了學校的聲譽,原主被開除,剛剛在辦公室就是校長和原主進行談話,讓他趕緊滾蛋。
原主對燕秦懷恨在心,這次的全球性穿越,原主也是其中一員,但他沒有和任何人說。
和其他人穿越成避難所居民、科研人員、學院人員不同,他穿成了獸人,準確來說是基因融合后被繁衍出的怪物,他穿成了一條半人蛇。
基因融合的怪物最早來自科研怪人的軍團,隨著百年的演變和進化,他們逐漸有了繁衍能力,只是本就是基因混雜的怪物,生下來的東西也都是奇形怪狀。
即使智力低下,但因為極強的生存能力和破壞力,還是讓人類恐懼的存在。
原主在本世界就已經丟了工作名聲敗壞,和別人不同,異世界的他不僅沒辦法接觸什么高科技,反而成為了怪物,所以他的性格更加怪異極端。
在異世界發現了燕秦也穿越了并且是正常人類,甚至是領主,心理極度不平衡,想要殺死燕秦。
順帶一提,這篇文的默認設定,似乎是本世界和異世界的五官相同。
在原主發現在異世界死去的人,現實也會腦死亡,他就更加堅定了殺死燕秦的決心。
可惜他的能力有限,被燕秦反殺了。
藺綏捏了捏眉心,從茶水間里走了出去。
他雖然做過鬼,但那好歹也是人型,藺綏雖然相信自己對燕秦的吸引力,但半人蛇……似乎是有點奇怪了。
藺綏推了推面上的金框細邊眼鏡,問:【系統,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系統輕飄飄答:【怎么會呢。】
事實上它就是故意的,它本來給藺綏選擇的不是這個身份,而是異世界某個雇傭兵小隊的隊長,但誰讓氣運之子非要那樣做,既然這是最后一個世界了,它何必讓他們痛快,誰都別想好過。
藺綏下了樓梯,按照記憶里的路線,去往辦公室收拾東西回家,原主已經被辭退了。
走在校園里,似乎有不少人認出了他,在他背后竊竊私語,還有些學生故意大聲罵‘人渣’。
藺綏置若罔聞,他又不是原主,會因為這些話惱羞成怒。
按照劇情節點,第一次穿越就快開始了。
藺綏進了辦公室,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其他老師對他視而不見,他打開辦公室門時,正好和人撞上。
介于少年與青年間的大男孩身高優越,比他高半個頭,陰影從上方落下。
現在是初秋,他仍然穿著長袖單衣,身上散發著熱氣。
藺綏抬頭,看見了那張英氣十足透著桀驁的臉龐。
燕秦微微挑眉,牽動唇角,那幅度很小,充滿了輕蔑意味。
他張嘴對藺綏做了個口型,而后側開藺綏走了進去,又是一副客氣有禮的學生模樣,去找新導員交材料。
藺綏和他擦肩而過走了出去,面上的笑意卻微冷。
燕秦說的是,垃圾。
就算他是對原主說,但這句話可是他受著的。
系統樂開花,在感覺到異變時,它就把藺綏送到了這個世界里。
這個世界的靈魂碎片在它看來是最不像本體的那個,它就不信這一次他們還能那么快在一起。
回到原主家后,藺綏把那些東西丟到了一旁,打開了網頁,搜索相關的材料。
即使知道可能沒有太大作用,但聊有勝于無,他這次的身份實在太劣勢。
腦海里忽然浮現了燕秦的面龐,藺綏的指尖微頓。
等待很漫長,他想早點結束,可真到了要結束的時候,他反倒沒什么想法了。
本來還想著,可能結束之后他就會真的消失,不如最后對愛人好些,可這個世界的燕秦恐怕不是什么乖小狗,而是頭狼。
他可沒有笑臉相迎別人冷臉的習慣,哪怕那個人是燕秦,恐怕他也走不了懷柔路線。
藺綏咬著指尖,面上的笑意擴大,心里蠢蠢欲動。
他忽然萬分期待接下來的游戲了,一定非常非常有意思,就當是他送給燕秦最后的禮物,一定足夠讓他刻骨銘心。
這似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夜晚,沒有雷雨風雪,沒有生物反常。
指針一格一格跳動,躍至十二點。
那是突然的意識消失,仿佛與未來連接。
藺綏聞到了一股陰冷潮濕的味道,黑暗中他看見了不遠處的幾個物體,光辨認形狀,看不出是什么。
他試著朝前走,卻發現走不動,他忘了,他已經沒有腿了。
半人蛇的狀態意味著上半身軀體是人,腰以下是蛇尾。
藺綏熟悉了好一會兒,緩慢地前行。
這是一棟被轟炸開的建筑,陽光從頭頂的大洞以及邊緣的殘缺照進。
透過門口微弱的光,藺綏看清了自己住的地方。
一個曾經屬于人類的大房間,床板早就在時間中腐朽,地上生了一些苔蘚,其他東西被破壞清空了,成了一個對于蛇來說舒適的巢穴。
光線下,他的視力還是很模糊,勉強能看清楚眼前的東西。
藺綏知道蛇的視力很差,靠熱成像來捕捉獵物,沒想到都基因融合繁衍這么久了,居然還是這樣。
半人蛇悄無聲息地靠近,把聚集的其他生物嚇了一跳。
他們嘴里嘰里咕嚕的說著話,露出了威脅和恐嚇的表情。
藺綏神色平淡,鱗片和地面摩擦,又潛回了自己的房間里。
這里是被十幾只怪物霸占的街區,怪物里也有等級之分,在這群怪物里,一只擁有青蛙基因的綠皮怪物阿魯是老大。
在他們眼中,這只半人蛇是繁衍的劣等殘次品,因為有柔弱的人類特征。
從這條半人蛇的記憶里,他還險些被同類分食,只是他是一條毒蛇,試圖吃他肉的怪物都被毒死,所以那些怪物才沒打他主意,但也很不待見他,所以原主捕獵受傷回來也沒人在意,他便重傷死了。
殘次品?
藺綏看著自己的手掌,露出了笑容。
901號避難所。
燕秦照常讓智能機去往南邊的克林街區上空監控情況,他已經來這里六天了,從逃亡而來的三個原住民口中得知了附近的分布。
避難所西邊是德木農莊,南邊是克林街區。
逃出來的老莫克、阿天和阿水來自德木農莊,他們得罪了農場主即將要被處死,他們不抱希望的逃了出來,以為自己要餓死時,遇見了現在的恩人。
他們不知道‘管理員’是什么意思,但他們是私自逃跑的奴隸,在被收留就懇求‘燕’成為他們新的主人,慷慨的領主大人不需要他們成為奴隸,并告訴他們人人平等,他們對自己新的居民身份十分感激,因此對領主大人更加尊敬。
他們是農莊底層的奴隸,知道的事情也有限,為自己沒能幫上領主大人更多而懊惱,不過對燕秦來說,他們的消息在目前來說足夠了。
避難所北面是一片樹林,東邊是一片湖,這是燕秦自己探索而得,這兩條路都暫且走不了。
從老莫克那里他知道,從前克林街區可以通向黑塔。
“黑塔的人收購糧食十分大方,他們還有很多厲害的武器和雇傭兵,還可以去更遠的地方,農場主不止一次說,那里就是天堂。”
“克林街區本就難以通行,好不容易理出一條路,也被怪物霸占了,那里也沒有人敢去了。”
這話讓燕秦警惕起來,克林街區離農莊比較遠,那群人不擔心,可離他的避難所很近,他不得不在白天時刻監控,為什么不是全天,因為攝像機只有一個,只能待機十二小時。
蜂鳥形狀的監控器停在斷壁殘垣上,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燕秦知道怪物里最難纏的是那只綠皮怪物,其他怪物都以他為首。
不過今天好像不一樣,在破敗的建筑里,畫面捕捉到了一條蛇尾。
銀白色的鱗片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蛇尾輕晃,那群怪物們向后退。
燕秦眼底越發幽沉,他現在的武器有限,恐怕子彈還沒穿透怪物的身體,他就會先被蛇尾絞死。
第204章 美人蛇
藺綏用了一天時間徹底熟悉了這具身體,又用了半天研究這個身體。
身為基因融合的怪物,在經過亂七八糟的繁衍過后,還出現了基因返祖,有了人類的特征,在其他怪物看來,這具身體是柔弱的,藺綏卻發現了身體別于其他怪物的突出點——語言。
人類的頜面口腔結構,讓藺綏可以輕易地發出自己的語言,以及異世界的流通語。
這些對怪物們沒用,對藺綏的用處可太大了,如果他都沒辦法和人類進行正常溝通,他的計劃要夭折一大半。
發現這個驚喜后,藺綏開始研究身體的攻擊和防御能力,不愧是基因戰士的繁衍物,有著遠超于人類的敏捷性和力量,蛇尾的破壞力也很驚人,而最出挑的則是毒性。
半人蛇的毒腺存在于身體各處,可以快速互通,只要藺綏想,他的頭發絲都能帶毒。
藺綏研究了好幾天的毒腺,在第五天晚上開始了狩獵。
蛇的視力雖然很差,但是由于熱成像,在黑夜中他也可以快速的鎖定幾十米外的獵物,經過基因強化,這具身體甚至可以感知到百米外的獵物,所以藺綏清楚的知道綠皮怪阿魯的位置。
蛇本來就是青蛙的天敵,不過藺綏可沒打算把他吞進肚子里,阿魯高三米,是個高防御的肉盾,藺綏用尾巴絞住他的脖子,手指劃開了阿魯的肺部。
阿魯很快死了,因為毒素而渾身麻痹,肺部損傷得不到氧氣,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藺綏把阿魯拖出了房間,丟在了建筑物的中央,讓一只有蝴蝶基因的怪物叫醒了街區所有的怪物。
克林街區除了阿魯和藺綏以外,還有十五只怪物。
這些怪物都是低等怪,阿魯算是中等怪,畢竟這里是男主發家的新手村,如果放個boss在這里,男主就不用發育了。
擁有野獸基因的怪物們和野獸一樣有著趨利避害的天性,他們沒有忠誠,向力量臣服。
在認了新的老大后,他們打算分食阿魯的尸體。
有只怪物殷勤地為藺綏送來一大塊肉,藺綏搖頭,他對這種食物可沒有興趣,撐著下巴看著他們大口進食。
阿魯的肉里有他留下的神經毒素,藺綏沒有告訴他們,看著他們撕咬搶奪,反正這些毒素也不會讓這些怪物死掉,頂多讓他們動彈不得。
他們不會怨懟他沒有告知,反而會更加恐懼他的力量。
事情如藺綏所料,當那些怪物有的陷入昏睡有的喪失行動能力時,看向藺綏的眼神越發畏懼。
絕對的力量可以造就忠誠,在這種野蠻的群體中更適用。
不過讓藺綏微微有些驚訝的是有一只怪物沒事,那是一個高兩米五左右通體棕色的怪物,總體像人型,但面部有些呈現三角,腿的位置并不是兩根,而是十幾條觸須形狀,軀體和面部都有著奇怪紋路隆起,藺綏猜想可能有章魚這類的基因,其他的也說不上來。
藺綏在這個時候覺得視力不好也挺不錯,畢竟這些奇形怪狀的玩意看了讓人很傷眼睛,不能細看。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沒事?”
棕色馬賽克訥訥答:“根根沒吃。”
藺綏瞇了瞇眼,發現自己之前可能是沒注意到他,在夜晚根根和環境有些融為一體,而且他身上的熱量很低,藺綏要是粗略一些,他可能會在自己的視野角落里隱形。
“為什么不吃?”
根根回答的很緩慢:“不吃肉。”
低等怪物哪怕是說怪物之間的語言都很遲緩,很多雜交的擁有基因缺陷的怪物甚至無法說話。
藺綏想,這玩意的基因食素,也不錯,好養活。
是的,養活,藺綏看著東倒西歪的十五只怪物,這就是他現在擁有的東西,必須要好好利用。
有這半條蛇尾,他想混進人類世界都沒那么容易。
等到天亮,這些怪物陸陸續續地恢復了,一個個老老實實地站著看著藺綏,藺綏坐在椅子上,尾巴輕晃,那些怪物齊齊后退了一步,生怕那條尾巴會卷上自己。
藺綏給他們下達了命令,讓他們去探索這片街區。
按照書中所說,克林街區右上部分是那片覆蓋了901避難所東側的大湖,右下部分在廢棄前是一個供人休息的花園。
左邊是戰爭和百年來地震造成的裂谷,裂谷下方有一個避難所。
但避難所需要鑰匙才能打開,如果要強行破壞,恐怕需要不少威力巨大的炸藥,藺綏現在什么武器都沒有,自然打算智取。
原書里打開這個避難所的芯片在德木農莊,原住民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以為是觀賞品,擺在了農場主的展柜上。
燕秦占據了農莊后拿走了芯片,發現它居然是另一個避難所的鑰匙,又是一段新的劇情。
克林街區與德木農莊之間的路被裂谷堵住,只能從901避難所過去。
藺綏靠在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頭發,豎瞳里閃爍著光澤。
他當然選擇全都要。
非人類又如何,系統以為這就能難到他嗎,誰說這樣的身份就不能在異世界做領主?
只要他的實力足夠強,萬物都會匍匐在他的腳下。
怪物們很快回來了,嘰里咕嚕地匯報情況。
回來的最快的是有著蝴蝶和馬基因的怪物,他沒有名字,藺綏給他取名叫‘飛飛’,簡單好記。
飛飛從花園那邊來,那里盤踞著變異鳥,他不敢進去,幾只他還可以對付,但是變異鳥都是群居,喙部尖銳,一啄一個血洞,要不是餓到極致,怪物們也不會去抓鳥吃。
其他怪物匯報的內容和書里也差不多,藺綏問了幾只去過湖邊的怪物,等待著夜晚來臨。
他記得燕秦手里應該有個可以進行聲像監控的智能玩意,在行動之前,他可不想暴露自己。
夜晚很快來臨,驟降的溫度讓藺綏眉心微皺。
蛇是變溫動物,不太喜歡過于炎熱和過于寒冷的天氣,不過好在他還能行動自如,不至于僵硬。
鱗片悄無聲息地在地上摩擦,黑暗中,爬行動物像一道影子。
湖面一望無際,與克林街區接壤的那片湖面,浮著一片睡蓮。
靜謐月色下,它們看起來格外美麗。
可這種安靜的美麗只是假相,在水里它們的危險程度不亞于任何變異魚類。
它們并不是漂浮在水面上的無根生物,它們的根莖細長,扎在水下的泥里。
睡蓮屬是被子植物的所有類群中最古老的支系之一,在災難時代它們存活,在百年間更是肆意生長。
擁有海豚基因在水里捕獵過的怪物豚豚特地告訴藺綏,不要碰到它們的花。
在他緩慢的描述中,藺綏明白了睡蓮變異后的模樣。
睡蓮變異前,花的柱頭會吸引昆蟲來授粉,在雄蕊成熟后,花會進行閉合,花朵最后一次閉合,花梗會把花拉到水下,將種子在泥里生根。
變異后,它幾乎變成了食人花,只要碰到它的花心,就會被卷曲的花梗扯到水里溺死,成為它的養分。
但豚豚說了,花的根部可以吃,只要小心不被它們根莖纏繞死,就可以挖到它們的根,不過豚豚也說了,那個根不好吃。
睡蓮和蓮花不同,根部不是蓮藕,可從豚豚的描述中,藺綏卻覺得那樣東西像蓮藕,這也說不清,畢竟動植物都變異了。
藺綏撥開那些蓮葉,入水后發現自己不需要在水里呼吸也能同樣維持身體運轉,不得不感嘆基因融合的怪異恐怖。
蛇類在水里的自如不低于魚類,藺綏下潛,朝著底部而去。
淡綠的湖水下,一根根細長茂密的漂浮的根像是雜亂有序的血管,充斥著幽暗可怖。
挖到類似于藕狀的根莖后,藺綏上浮,回到了克林街區。
一連三日,直到第九日晚,他沒有離開。
異世界,第十日。
燕秦照例讓三位居民去北面的樹林砍樹,自己則是帶著彎刀和武器去往了湖邊。
食物雖然還有,但坐吃山空不是燕秦的性格,他暫時拿不到能在這里種植的種子,只能去湖邊碰碰運氣。
美麗的睡蓮漂浮在水面上,透著靜謐優雅的美。
燕秦卻不敢小看它們,上次他丟了一顆石子進去,轉眼就被蓮花帶到了水下。
前天他在樹林里抓到了一只變異到有巴掌大的蚊子,試試看能不能做成魚餌,從水里釣出魚。
他的魚竿還沒甩出去,就發現水里泛起波紋。
燕秦將魚竿丟在地上,一只手握緊了刀,另一只手摸向了腰后的槍。
一個身影從破水而出,光下赤裸的上半身如同白玉,黑長如藻的頭發垂在腦后,他將頭發向后梳,露出了一張姝色濃艷的面龐,滿池睡蓮都失去了顏色。
這是個毋庸置疑的美人,如果是在路上遇見,燕秦可能會多看一眼,但現在這里是異世界,這個人還是在水中出現。
燕秦甚至覺得,這人似乎有些眼熟。
等到對方開口時,他面色一變。
“燕秦同學,你也穿越了嗎,太好了!在這個鬼地方看見了一個熟人,這里好奇怪。”
美人的面上露出歡喜的神色,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我實在太餓了,所以想來試試能不能抓魚吃,結果沒找到魚,但是找到了這個。”
藺綏的手里抱著一截米白色圓潤的藕,對著燕秦晃了晃。
燕秦沒接話,依舊維持著戒備姿態。
他和這個人渣可不熟,說不定他還記恨著他。
“你不會還記得從前的事吧,我已經知道我錯了,而且到了這鬼地方,活下來才要緊。”
藺綏將手上的食物放到了岸邊,還對燕秦提醒了一句:“小心這些花,和食人花似的。”
他看起來那樣美麗無助,純澈的眼眸里寫滿了對生的渴望,格外誠懇。
“你能拉我一把嗎,腿軟了,有點爬不上來。”
青年的神色有些忐忑,殷紅的唇微抿。
他又道:“你要是怕我把你拉下水,你就離遠點,只給我一只手就行。”
燕秦想了想,還是沒有轉頭就走,畢竟這是一條人命,雖然這人花心劈腿沒有節操沒有師德,但罪不至死。
何況流落到這異世,有家鄉的人,也算是個慰藉。
燕秦伸出了一只手,看著那只濕淋淋的白皙手掌放在了他的掌心中。
對方沒有太用力,燕秦忍不住握緊讓他借力。
他面無表情地想著這是成年男人的手嗎,是不是太軟了一點。
水里的人下半身逐漸顯露,銀白色的鱗片在光下顯得冰冷詭異。
燕秦瞳孔放大,想要抽回手,卻驚駭地發現身體反應格外遲緩,連舌頭都被麻痹到無法動彈,他勉強地半跪在地上。
形勢瞬間逆轉。
銀白色的蛇尾搖曳,青年的面上帶著笑意,哪里還有剛剛半分示弱的姿態,映和著滿池睡蓮,像是看似漂亮無害實則可怖噬人的水妖。
“記住了,這是老師在異世給你上的第一堂課,不要隨便相信任何人。”
藺綏垂首,拍了拍燕秦的面頰,迎上他滿是怒火的眼,教導似的說:“燕秦同學,要記得謝謝老師。”
第205章 美人蛇
燕秦眉宇間神色更沉冷,望著藺綏的眼神銳利如刀。
他沒有開口說話,索性現在也說不了話,只是冷冷地看著藺綏。
燕秦怎么可能會不記得這條尾巴呢,在他日夜警惕里,這是他最大的威脅。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怪物居然上半身是人,而且還是他的熟人。
他就不該相信這個人渣,他以為自己已經考慮周全了,但他根本沒想到藺綏會有這種邪門的能力,不過是握住了他的手,他就動不了了。
而且在故人重逢和藺綏主動告訴他睡蓮的怪異下,他竟然也忽略了藺綏身上的異常,這水里也有危險,藺綏沒有把握,怎么可能下水。
如果他早知道藺綏的全貌,他必然不會靠近更不會伸出手,也就不會上當,怪物再厲害也不可能隔著幾十米傷害到他。
燕秦心里一邊惱恨自己的掉以輕心,一邊厭惡藺綏的狡猾與狠毒。
他就不該對這個人渣心軟,現在人為刀俎他為魚肉,只能看藺綏想做什么了。
這種情況下,藺綏就算想要殺了他,他也沒辦法還手。
藺綏興味盎然地欣賞著燕秦臉色的變換,將他腰后別的槍拿在了手中,另外那把刀被他尾巴一甩,甩到了幾十米外的地方。
他的手指勾著扳機,將它當做玩具一般在手上把玩。
這是一把遠射程彈頭含有爆炸效果的槍,在百年前不算是頂級的武器水平,是避難所管理員用來管制避難所居民所用,這也是燕秦現今唯一有殺傷力的武器。
槍身通體銀白,摻雜著冰藍色的高科技分子材料線條,在修長的手指映襯下賞心悅目。
燕秦很喜歡這把槍,作為一名熱愛研究的工科生,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都想拆分看看原理。
可當這把槍抵在他的眉心時,他就沒有那么喜歡了。
“罵我垃圾的那一天,有沒有想過會這樣落在我手里?”
藺綏游刃有余地將槍身向下滑,從燕秦的額間到高挺的鼻梁,再劃到他的嘴唇和下頜,頂著他的喉結。
他的面上帶笑,并非是得意張揚的,而是含蓄又內斂,反而更加透露著危險。
就像是叢林中盤踞在樹上隱沒蹤影的蛇類,在獵物毫無防備時將它吞吃。
肌膚被硬質槍口碾磨過的感覺讓人不自覺汗毛倒豎,那是無法控制的生理本能,是對危險和死亡的恐懼。
像一縷冰冷的風悄悄吹拂而過,燕秦下意識地做了吞咽動作,喉結上下滑動。
可他的神色依舊冷漠,可見其中的鄙薄的嘲諷。
心高氣傲四個字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哪怕是死亡威脅,他也對看不上的人不屑一顧。
如果是真的和他有仇的人,必然會被他這種神色刺激到,不過藺綏又不是真的原主,看見燕秦這樣,反而更興奮了。
乖馴的家犬惹人憐惜,桀驁的孤狼誘人征服,有時候它們并行不悖。
和系統的感覺相反,藺綏沒有覺得這個靈魂碎片最不像燕秦,在他看來每個靈魂碎片身上都有著原本燕秦的某樣特征,成為獨立個體時,這些特征被放大化了。
這個碎片,應該就是燕秦身上的那種傲氣。
燕秦的傲氣埋藏在骨肉皮下之下,顯得沉厚內斂,并不張揚,如松如柏。
藺綏自身就是很有傲氣的人,所以他或多或少能明白一點燕秦的想法,之前他原諒了燕秦用自我傷害的行為了結一段因果,不僅僅是懶得計較和算了,而是他知道那種自己的事情不喜歡麻煩其他人的感覺,哪怕那個人是情人是愛人。
藺綏是很自私,但他沒有自私到剝奪燕秦的人權讓他完全成為自己的附庸,那樣的燕秦就沒有魅力了,藺綏根本不缺狗,只要他想,多的是有人為了討好他可以做出無下限的事。
世界上的可愛狗勾那么多,藺綏挑挑揀揀,才看見一個入眼,所以他也愿意代入到對方的位置,去想他想的東西。
只可惜啊,他們之間就要到此為止了。
藺綏的笑意微冷,心里涌現瘋狂的不甘。
不甘就這樣死去,不甘會從燕秦的生命中消失,他甚至在想,要是真的扣動扳機會怎么樣。
這個碎片會死嗎,燕秦會死嗎?
藺綏真的有點想帶他一起消失,這樣他們就不用分開了,這樣好像也很不錯?
瘋狂的有如實質的殺意,摻雜著燕秦不知道的陰暗危險的想法,濃烈地像是纏繞在一起的水藻,將燕秦牢牢捆縛住。
他清晰地看見了藺綏的眼眸從人類的圓形瞳孔變為了冷血動物的豎瞳,充斥著讓人壓抑的危險。
燕秦后背不自覺汗濕,在極端情況下腎上腺素分泌,竟然產生了類似于快感錯覺的心悸。
讓他覺得眼前的怪物危險迷人。
燕秦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渾身不自在,如果可以開口的話,他甚至想說……
“要動手就快點。”
反正他是不可能對這種人求饒,死就死了。
燕秦恍惚了一下,才發現剛剛不是錯覺,他能開口說話了,這也就意味著……燕秦試了試,他對身體的掌控能力果然在復蘇。
每一個避難所管理員都以戰士的身份被培訓,被注射過強化劑的身體和一般人的素質不同,燕秦心里暗自估量著逃離和反殺的幾率有幾成。
“想逃跑?”
藺綏之前是將毒素覆蓋在體表,通過滲透對方的毛孔達到影響神經的效果,他和燕秦的接觸時間不長,短時間內燕秦可以重新行動也在意料之中。
“老師再告訴你一個道理,在面對你的敵人時,不要把想法展露在臉上,更何況你已經先暴露了。”
青年似乎真有幾分為人師表的意思,可惜動作不像語言和神色那么溫和。
他一只手用槍抵著俘虜的腦袋,一邊將自己另一只手的食指咬破一個小口。
血珠很快冒了出來,在白皙指尖上透著妖異。
“不許浪費老師的血噢。”
藺綏將手指上的血涂抹在了燕秦的唇瓣上,燕秦下意識地掙扎,藺綏的手指便擦著他的唇到了面頰上,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
藺綏輕嘆:“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浪費我的血。”
藺綏掐住了燕秦的面頰,將手指伸了進去,隨意地攪了攪。
抽出手指時,濕潤的銀線落在燕秦的唇上。
燕秦的臉立刻變得通紅,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當他看見藺綏接下來的動作時,連脖子都氣紅了。
藺綏咬的傷口不深,但血珠依舊不斷上涌,藺綏含住了指尖輕輕吸吮,以此止血。
“還想再嘗嘗嗎?”
猩紅的舌尖與白皙的指尖形成截然反差,美人蛇睫羽微垂,似笑非笑。
燕秦再次渾身僵硬,他看出了藺綏應當不是想這么殺了他,否則不會還沒動手,他干脆低下頭,靜觀其變。
藺綏也沒打算在湖邊和他耗太久,以怪物通用語讓根根過來。
根根食素,對人類沒有攻擊欲,在人類看來屬于中立型怪物,就是長得不堪入目了些。
根根抓著燕秦跟著老大一起往前走,燕秦不得不將視線放在了前面的蛇身上,畢竟抓著他的這只怪物實在是太難看了,燕秦沒有克系情節,只覺得每看一眼都是對審美的沖擊。
在這種對比下,就算他明知藺綏是個下作陰狠的人渣,也不得不承認,藺綏賞心悅目的等級何止比身后的怪物高一百倍。
老莫克他們都在北面的森林里砍樹,燕秦打算進行一些簡單的基建,正在努力研究磚塊和水泥,作為燃料的木頭必不可少,可以先囤著。
也正因為如此,避難所此時一片空蕩。
避難所雖然建在地下,但是地表仍然有建筑,只是地表建筑十分簡單,以抗震防腐為主,因為佇立百年,一片灰蒙。
藺綏走了進去,抵達了側邊的電梯。
電梯需要權限才能啟動,為了節省能源,燕秦只開啟了管理員模式,只有他能打開避難所。
面對生物標識需求,藺綏將燕秦貼到了顯示屏前。
燕秦閉上了眼,拒絕進行瞳孔密碼識別。
“你最好乖乖地睜開眼睛,否則我不介意劃開你的眼瞼。”
藺綏需要進入到避難所內部,拿到控制權,否則在這片大陸上憑借十幾只怪物開拓領地,難如登天。
那十幾只低等怪物看似對人類有危險,但只要他們用高科技武器轟炸,怪物在強火力之下死路一條。
黑塔就有這樣的軍事實力,他們沒有對克林街區的怪物出手,只不過是不想浪費火力,反正這些怪物活著對他們也沒有影響。
燕秦依舊沒有配合,他看向了藺綏,神色冰冷。
藺綏的毒血讓他渾身僵硬,但他卻可以說話。
“你想讓這里成為怪物的巢穴?你這么快就摒棄了作為人類的身份和良知?”
“很不錯的正義感,”藺綏夸贊了一句,而后遺憾道,“可惜你想錯了。”
“我只是想成為這里的主人,掌握話語權的人只能有一個,而那個人不是你。”
“因為你已經成為我的俘虜了。”
藺綏彎唇:“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在你對我伸出手的時候,你已經輸了。”
藺綏用蛇尾將燕秦吊起來,銀白色的鱗片游動收緊,胸腔腹部被擠壓,在氧氣無法進入身體內部由于壓力燕秦的瞳孔下意識突出,電梯解鎖成功。
氧氣再度涌進身體里,燕秦的周身氣息灰敗冷沉。
電梯只有一個下沉選項,按下按鈕后,電梯抵達了地下幾十米處的負一層。
這是一個規劃分明的空間,一眼可以望到底,純白色的布置,密密麻麻的膠囊空間,肉眼可見的擁擠狹小。
藺綏沒有在這些地方停留,徑直去了這一層的管理員辦公室,打算更改權限。
燕秦被丟在一旁,銀白色的建筑材質反光,照亮他死水一般的面龐,仿佛敗犬。
臉頰處干涸的血痕鮮明刺眼,時刻提醒著燕秦,那根手指將血液涂抹在他唇上以及擦過他面頰時的感覺。
黏膩、惡心、心悸、瘋狂。
第206章 美人蛇
數控臺的操控如果不是熟練智能化界面的人,根本無法打開。
燕秦從互聯網時代來到這里,哪怕有著身體原本的記憶也需要半天才熟練,在他以為藺綏需要折騰好一會兒然后向他詢問時,藺綏居然已經找到了內入口,進行權限轉移操作。
藺綏并不覺得這些復雜,得益于他經歷過星際世界,就算百年前地球的科技已經進步到了一個高度,但和星際世界的科技程度仍然不是一個維度。
權限轉移需要管理員的生物數據,包括面部、眼部與指部,還有避難所的芯片卡。
藺綏看向地上的燕秦,問:“芯片卡在哪里?”
燕秦置若罔聞,只是看著眼前的墻壁,一言不發。
即使情況已經糟糕到了一定地步,他仍然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
他不放心藺綏,他如今已經不是人類,哪怕他不吃人,人類看見他也不會善待,這必然會走向一個極端,到時候就算是不打算害人的存在,都會為了反擊而屠戮。
他來到這里是偶然,命運讓他成為了這個避難所最后的幸存者,即使他接不過文明的火炬,也不會讓這里成為怪物的樂園。
這些想法是燕秦的內心,但卻不是全部。
他深知,交出了芯片卡他就沒有了價值,隨時會死,而不交出芯片卡,他還有可能活著。
電梯和避難所大門的權限需要生物特征識別,只有活著時,他的眼睛才能打開電梯。
否則就算藺綏把他的眼睛挖出來對準識別屏,他們也離不開這里。
如果燕秦真的是藺綏的敵人,藺綏有上百種方法可以折磨的他生不如死,然后逼問出自己要的答案。
可是燕秦不是他的仇人,是他的情人,那自然不能用太極端的方法了。
“根根,出去守著。”
怪物之間的語言音調奇怪又含混相同,落在燕秦耳中,以為藺綏讓那只棕色怪物來折磨他,他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腦海里充斥著棕色怪物蠕動的仿佛章魚腿一般的根須,有些反胃。
燕秦用眼角余光觀察著,看著那些腿靠近又走遠。
根根飄了過去,在管理員辦公室門口老實守門。
鱗片摩擦在地上的聲響細微到幾乎聽不見,那種脊背生寒的感覺再度出現,身體感官瘋狂的叫囂危險。
燕秦身體越發僵硬,感覺到有冰冷的軀體貼在了自己的后背。
那雙屬于人類的手臂纖長漂亮,屈起的看似柔軟又蘊含力量的線條像是造物主完美的作品。
“你干什么!”
“你不給我,我只好自己找了。”
美人蛇的語氣純然無辜,根本沒往燕秦的外口袋里翻找。
按照燕秦的性格,他不可能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放在外口袋里。
冰冷滑膩,好似細蛇在肌膚紋理上游動,在驚悚可怖中又摻雜著一些異樣,如同千萬縷線快速順著燕秦的脊柱上爬纏繞。
燕秦恍惚中,覺得管理員辦公室的燈光如刀,剖開他的胸腹。
在藺綏的注視下,仿佛連內里臟器也一并袒露。
藺綏以如此簡單又輕佻的方式,踐踏著他的尊嚴。
燕秦沒有惱怒,他知道自己越慌亂越丑態畢現,因此他對著鏡面般的墻壁鎮定地和藺綏對視,神色暗含挑釁。
一如既往的輕蔑,仿佛在說‘你的手段只是如此了嗎’。
可是當他的褲腰被蛇尾勾住時,那種云淡風輕也不自覺減少。
他的下頜收緊,可他只能操控面部神經,身體無力地僵硬著,以他并不想要的姿態和藺綏緊貼。
他看著那條銀白色的蛇尾,幻想著彎刀劃破它的場景。
怪物。
“你不會已經墮落到男女通吃了?”
在蛇尾游移在他人魚線之下時,燕秦終于難以維持絕對的鎮定。
那種黏膩感再度上涌,疑問可以散發出過度的成分,在這種緊繃的危險的場合里,彌漫出怪異的氛圍。
就像是踩在懸空的危險領域,譬如凌空的鋼絲,退一步即深淵的幽谷之上,理智與本能之間在此進行博弈,帶來劇烈又讓人覺得著迷的心悸。
“說不定呢?”
藺綏將頭枕在燕秦的肩上,濕漉的長發貼在燕秦的背部,那種濕潤感讓燕秦瞬間想到他在那片睡蓮池里破水而出的場面,應和著朝陽,美麗又面目可憎。
燕秦思索著自盡的可能性,如果反殺幾率不大,那他寧可死去也不愿意被侮辱。
“把芯片交出來。”
藺綏翻找了所有內襯,甚至連自己覺得不可能在的外口袋都看過了,都沒有找到避難所的芯片卡。
“你不是說自己找么?”
燕秦透過墻壁模糊扭曲的反射看著藺綏,露出了看見藺綏以來第一個笑容。
“你不可能將芯片藏在身體以外的地方,畢竟你去了湖邊,既然衣服里沒有,那一定還在你身上。”
藺綏萬分篤定,燕秦不可能提前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就算知道,也不會藏匿在避難所里。
沒有什么地方,比自己身上更安全。
“是內嵌,還是仿生皮遮蓋?”
藺綏隨口提出兩個可能,燕秦神色不變,心里已經隱隱震蕩。
他不能接話,一旦他開口,無論是否承認,藺綏都會知道他猜出了正確答案,現在只能寄希望于藺綏找不到,然后他再想辦法。
藺綏用手指一寸一寸地在燕秦身上尋找,他的視力并不好,所以只能湊近看。
燕秦被拽到了房間里唯一的那張椅子上,藺綏貼著他,像在探索一塊未知地一般搜尋。
燕秦被迫仰頭,從天花板的反射里注視著藺綏的行為動作。
微微模糊的倒映,如同劣質鏡面又如同水銀面,扭曲出漩渦。
在某個瞬間,像是人身蛇尾的美麗怪物在一下下親吻,讓人聯想到古老傳說里的祭祀場景,他就是那個不能動的祭品。
如羔羊,如困獸。
燕秦的眼里閃爍著光芒,在藺綏的手掌按在他臍下時,手部動作如同閃電,朝著藺綏的脖頸而去。
無害的祭品撕開了假面,妄圖咬住神的咽喉進行撲殺。
藺綏在感覺到喉嚨痛楚的一瞬間手毫不留情地攻向燕秦的腹部,同時蛇尾快速地絞纏住燕秦的腿部。
蛇的靈活程度是人體難以抵達的高度,交手不過幾個眨眼間,燕秦已經被蛇尾牢牢纏住,和藺綏緊緊相貼。
按照蛇的捕獵進食習慣,下一刻他就應該被吞了。
“看來你代謝的速度比我想的要快一點,這次有進步,沒有表現出來。”
藺綏的頸部微紅,他動了動腦袋,手指按在了燕秦的手臂上。
“這種老師教過一次就學會的學生,應該得到獎勵。”
藺綏面帶笑意,卸掉了燕秦的兩只胳膊。
“無才無德,也配當我的老師?”
燕秦輕嗤,雙臂脫臼的痛苦他眼也沒眨,反而透露出比之前更明顯的兇戾。
蛇尾以絞殺的蛇形在身上游動,鱗片以摩擦的方式運行,燕秦不自覺皺了皺眉。
那種感覺太奇特,本能似乎一瞬間背棄了理智,讓燕秦有些惱恨。
這什么情況下,對面什么人,居然還……
他偏過頭去,卻無意間唇邊擦過什么柔軟的東西。
他下意識地看去,神色有些發愣。
那一瞬間骨髓生癢之感仿佛破出體表,在一瞬間越過理智支配頭腦。
“你這種會冒犯老師的學生,也不受歡迎噢。”
藺綏好整以暇地望著他,燕秦心里十分狼狽,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見藺綏說:
“芯片不在你身上。”
他對上了藺綏的眼,一眨不眨。
下一瞬那張面龐便露出盈盈笑意,紅唇開合,舌尖在唇齒間若隱若現。
“開個玩笑,尋寶成功。”
藺綏的手按在了燕秦的后腰,撕下了一塊仿生皮。
皮下,嵌了一塊藍白色的冰晶芯片。
“居然藏在了這里,我還以為……”
藺綏的眼神朝著燕秦身上僅剩的布料而去,神色說不上是惋惜還是些別的什么。
那樣惡劣又嘲諷,像是貓逗弄老鼠。
燕秦的手指收緊,似乎聽見了軀殼內血液奔流時巨大的轟鳴聲。
他被打擊的不輕,不僅僅是因為芯片被拿走,還有就是他居然在這個自己鄙夷的人面前……這是什么都不剩下的敗者的滋味。
拿到了芯片,藺綏開始進行權限更改,或許是知道無力回天,燕秦這次居然十分配合。
藺綏錄入了自己的指紋和虹膜,901號避難所就此易主。
燕秦十分平靜,在這個時間內他的反應已經平息,等待著最后的宣判。
藺綏坐上了唯一的那把椅子,尾巴頗為悠然地輕晃。
燕秦現在可以行動自如,但卻沒有跑。
他現在沒有任何武器,門外還站著一只怪物,就算這個戰士的軀體再怎么強悍,在這個時候也不占上風。
藺綏的視線掠過站的筆直的青年,他的身體強悍,脫臼的臂膀已經復原,他身上分明只有一件遮羞的布料,卻格外坦然。
形狀分明的肌肉線條蘊含力量,如同微微起伏的俊秀山巒。
“我暫時不打算殺你,如果你不想你收留的那三個人死掉,就好好配合我。”
“在此之前,我需要讓你聽話些。”
“作為慷慨的領主,我給你兩個選擇權。”
“我的血,或者我的唾液,它們的留存時間一致,不過素有區別,你可以自己挑選。”
藺綏慵懶地靠著椅背,腹部相連的地方覆滿銀白色鱗片,在光下顯得強大又妖異。
燕秦有些迷惑,他不知道藺綏后一個選項到底是為了羞辱他,還是濫情本色作祟。
第207章 美人蛇
毫無疑問,燕秦當然選血。
他可不想接受藺綏的唾液,接吻先不說,要是藺綏是要朝他吐口水呢?
穩妥起見,燕秦選前者,畢竟血液的毒素只會讓他渾身僵硬,萬一唾液里的毒素會讓他發狂?
藺綏撐著面頰,以眼神示意燕秦:“過來。”
燕秦走上前,等著藺綏把手指塞他嘴里。
卻聽藺綏道:“抱起我尾巴。”
燕秦沒有掩飾困惑,不過還是彎腰依言照辦。
他雖然心高氣傲,但并不是沒有眼色。
不必進行無謂的掙扎,力氣留到需要的時候。
他看著垂落在地上的蛇尾,對于這個化身為怪物的藺綏,他對這條尾巴的熟悉遠勝于他其他身體部位。
非人類的特征,鱗片觸手冰涼。
這條尾巴并不龐大也不纖細,哪怕是整個蛇尾最寬大的與腰相接的人的胯部,也可以被他圈住。
最細的尾尖繃緊時銳利的可以戳進人的軀體,藺綏將手放在上方輕輕一劃,掌心便出現一條細細的血痕,如珠的血滴從他微微攏住的掌心里滴下,濺落在銀白色的鱗片上,如同驟開的花。
藺綏將手高高舉起,笑道:“喝吧。”
燕秦沉默地看著他,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無論是兩種選擇,還是這種舉動,都表明了一種意思。
他在以絕對的姿態肆意踐踏他的尊嚴,這是比凌辱更婉約的譏諷,讓人以為自己有選擇有體面時才發現自己什么都不剩下。
如果他要喝到藺綏掌心的血,意味著他必須俯身彎腰再仰頭,從他的掌心下方張嘴,如同快要渴死的人去迎接天降甘霖一般,去迎接這帶毒的恩賜。
這是毫不掩飾的險惡的報復,盡管藺綏對于前塵往事只說了一句話,盡管藺綏面上沒有任何的小人得志的神色,但燕秦知道,這是藺綏對他所作所為的報復。
藺綏神色自信從容,這種姿態比嘲諷還要讓人倍感羞辱,因為他看著你,就像看著一只在掌心中無法掙脫的蟲子。
燕秦沒有彎腰,徑直握住了藺綏的手腕,眼眸里神色張揚。
他直勾勾地盯著半人半蛇的美麗怪物,將他的手掌放在唇邊,舔舐著他掌心的血液。
刺眼的紅被卷進口中,桀驁的黑發青年神色平靜卻彰顯著挑釁。
他沒有彎腰,即使他已經成為了蛛網上的蟲,成為了敗犬成為了階下囚。
血液一瞬間染紅他的犬齒,怪物有著強力的自愈能力,像這種程度的劃傷,不需要多久就能復原,血液漸漸停止溢出,黑發青年似乎仍覺不夠,故意看著美人蛇吸吮著他的傷口,像是要再度破開他的肌膚表層品嘗他的血肉。
即使他明知那含有毒性,卻也不甘心就此溫順。
他不是如同羔羊的祭品,而是藏著獠牙的不敬之徒。
刺痛感絲絲縷縷,細弱卻鮮明。
混雜著濡濕感,刺激著心臟。
藺綏的豎瞳幽深,被放下自然垂落的尾巴不自覺地略帶焦躁的在地上拍動。
在他想要抓住燕秦的頭發做些什么的時候,燕秦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他的眼眸緊閉,唇角卻依舊保持著上揚的姿態。
藺綏輕嘖,不免有些遺憾。
這樣也很帶勁啊,不管是反抗還是歸順,不管是犬還是狼,都各有興味。
他蛇尾不自覺晃的頻率更大,摩擦在地板上沙沙作響,如同他躁動的欲念。
藺綏看著自己已經恢復如初的掌心,從傷痕上舔舐而過,紅唇彎起。
“根根,進來。”
在外守門的根根進來后在藺綏的眼神示意下自覺地扛起了那個人類,藺綏走到了管理員辦公室的書架后,按照書里所說,按下機關打開了書柜后的門,門口顯現出一個電梯,需要管理員的虹膜加避難所的芯片卡雙重密鑰才能開啟。
藺綏拿到了權限,自然不用弄醒燕秦,刷了芯片卡走了進去,根根扛著燕秦跟上。
地下二層是避難所的武器庫,這是個燕秦目前都不知道的地方。
燕秦其實只繼承了原主的部分記憶,不清楚避難所管理員解凍前的時光,只有管理員解凍后的關于避難所的零碎記憶。
所以他以為自己的武器只有那把槍,不清楚自己坐擁一個武器庫,還是后來翻找到了管理員的日記本,才得知了這個情況,對當時萬事俱備只欠武器的他來說無疑于赤壁東風。
電梯下墜,來到了幾米處的底下倉庫。
因為這里儲存著彈藥,所以格外注意控溫控濕,只是隨著避難所能量的減少,這里的控制系統被關閉,圖標隱沒在了控制臺里。
不過好在這里足夠干燥,數百把槍支和成百箱子彈依舊保存完好,還有一臺高頻率熱能發射炮,十條機械臂,二十條機械腿,還有一副納米級別的戰士裝甲。
裝甲戰士可以自由穿戴,但機械義肢則需要手術進行安裝。
這些東西對現有的文明資料碎片掌握者而言,已經是老產品了。
但對于現在的901避難所,乃至整片區域來說,都是強大的武裝力量。
倉庫里的東西就這么多,畢竟避難所建立的初衷也不是對敵,更大規模的放射性武器早已經被官方禁止,不過對于現在的藺綏而言,十分夠用。
藺綏拿起來手表樣式的裝甲,點擊觸屏。
下一刻納米屏障便包裹他周身,但是忽然卡頓了一下,手表上紅光閃爍。
這個裝甲本是為人類戰士而設計,在按下后,機甲會包裹戰士全身乃至面部,但依舊具有視野性和呼吸性,可以防毒霧和腐蝕性液體。
可藺綏的蛇尾讓裝甲系統陷入了迷惑中,當紅光停止閃爍時,藺綏身上的屏障也消失了。
藺綏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腕部,按照運行原理而言,當手表顯現隱形狀態時代表戰甲正在運行,可他身上沒有被任何東西包裹,依舊是原來的模樣。
不對,還是有些不同。
藺綏看見了自己心口中央不明顯的紅點,這里是熱能射線所在,只要按下,就可以進行熱能噴射,足以融化一切鋼鐵,更別說人軀。
藺綏叫上根根返回了電梯重新回到上層,拿起了放在控制臺上的那把藍白色的槍,對準了自己的手臂。
“危險,會痛。”
根根咕嚕嚕地說,警惕地看著藺綏手里的武器。
“沒關系,我就試試。”
藺綏扣下扳機,子彈飛速射向藺綏的小臂,只是在撞上的一瞬間并沒有穿透,透明的納米屏障顯形,子彈掉落在了地上,并沒有爆開。
藺綏點了點腕部,手表忽然顯現,上面寫著0.5%,即戰甲損耗程度0.5%。
根根張大了嘴巴,他并不清楚這是什么情況,只看見老大朝著自己開槍,然后無事發生。
他見過別人被這種武器打過,肢體都被炸飛了。
根根心里的懼怕和敬畏更上一層樓,回去他就可以跟別人說,老大敢朝自己開槍。
然后他就看見藺綏朝著自己尾巴又開了一槍,扛著人類的手肩膀微微顫抖。
老大敢朝自己開兩槍!
藺綏看著掉了幾片鱗片有些血肉模糊的尾巴,確定了尾巴并沒有被包裹,也就是說戰甲只覆蓋了他為人軀的上半身。
保護了,但又沒有完全保護。
藺綏雖然有些遺憾,但也覺得可以了,畢竟他蛇尾的防御性高,比起完全沒用要好得多。
901避難所里沒有治療艙,但是還有十幾瓶醫療噴劑,藺綏拿了一瓶將自己的傷口噴了噴,自帶殺菌止血功能,很快那塊地方的肌肉組織開始修復重組,只是掉落的幾片鱗片,卻是沒辦法復原,好在也不算太突兀。
藺綏出了管理員辦公室,開始觀察地下一層的布局。
這里的面積不小,但是要容納兩百人居住,一眼望去各種物品便將空間切割的破碎,好在一切井然有序,并不讓人難受。
這里分別分為三個區域,用餐區、洗浴區和住宿區。
用餐區的桌椅板凳都是一體的,固定在地面上,每張桌子可以容納八人,二十五張整整齊齊地排列。用餐區的內里是廚房,說是廚房,其實是個很小的無法打開的空間,那里有個專門的傳送槽延伸到用餐區。
廚房內里都是機器構造,用來解凍加熱一體的食物,管理員辦公室可以查看剩余食物數量,并且用權限打開小廚房,往里投放食物。
百年前的壞境惡劣到大家需要到地底下避難,食物自然也成問題,所有人都是為了活著,平民沒有任何可以講究的條件,只要有東西食用足夠他們活下來就別無所求了。
因此避難所里也沒有任何的娛樂措施和公共空間,連浴室都需要多人排隊使用,睡眠空間更是方艙,上下總共三排,一眼望去,像是蜂巢或者蟻穴。
由于開啟了大面積的冷凍計劃,食物可進行了特殊存貯,藺綏看過操作臺的食物數量,現在僅僅只有九百份了。
看似很多,但人一多,哪怕一人一天只吃一餐,都堅持不了多久。
藺綏離開了二樓,乘坐電梯回到了一樓。
避難所的地表大樓空蕩,存放著一些燕秦這些天和人一起砍的樹木和一些零碎的獵物和物品,還擺放著一套可能百年前用來登記的桌椅。
這套桌椅應該是上好的木制品,被擦拭過后依舊漂亮。
藺綏讓根根帶著燕秦去往湖邊等待自己,自己則游向了森林。
這片領地上除了燕秦只有這三個居民,作為新的領主,他要去慰問一番了。
希望他們的心臟沒有那么脆弱,不至于見到他的那一刻,就被嚇死了。
第208章 美人蛇
北面森林里,最靠近森林邊緣正在把樹木朝外抗的兩個年輕人阿天和阿水最先看見到來的怪物,嚇得面色慘白。
這是超出了他們認知的生物,他們從前只知道克林街區有恐怖的會吃人的怪物,卻從沒有離怪物這么近過。
即使這個怪物上半身是人,或者說正因為這個怪物上半身是人,下半身連接著一條恐怖的尾巴,才讓他們更加肝膽俱裂。
他們連叫喊都發不出來,連反抗的心都無法萌生,在被那雙眼看見的時候,只有癱軟在地的份,根本無暇顧及自己是不是被木頭壓住了。
“燕說你們還有一個人,把他叫出來。”
聽見怪物口吐人言,甚至還提到了領主大人的名字,機靈一些的阿水鎮定了些,將手里的木頭往旁邊一推,有些踉蹌地跑進了森林里尋找老莫克。
當老莫克知道有怪物的時候,心里一緊,瞬間萌生了逃的想法,畢竟他們就是因為不想死才逃出了農莊在外流浪,可要跑只能朝著森林里跑,森林深處會有什么他們也不得而知,或許也是死路一條。
在慌亂之下,老莫克還是跟著阿水走了出來。
當看見陽光下的存在時,老莫克沒由來產生一些敬畏,他從前作為低等奴隸跟著農莊的護糧隊一起外出過,見過一些怪物,而眼前這只尤其不同。
“別擔心,我不是吃人的怪物。”
藺綏早就為自己的模樣找好了說辭,一個人類戰士,為了救人所以進入了怪物巢穴,所以產生了變異。
不過陳述時他并沒有說的如此言簡意賅,他走的可不是燕秦那種平易近人的領主路線,與其說是告知不如說是在灌輸這種一定要被認為正確的想法。
就像戰爭每一次都要師出有名一般,作為一名未來領主,他必須要在最開始就為自己的身體找好理由。
什么基因融合變異,聽的三個人云里霧里十分惶恐,但是也勉強理解了這位大人的意思。
他原本是人類,為了自己的子民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個地方原屬于他,燕大人只是為他管理。
他的子民已經不幸遇難,他決定再度振作起來,為了居民再次振興領地,讓旗幟飄揚在整個北區。
三位奴隸都是長期處于農場主打壓欺凌之下的奴隸,根本不能作為獨立的人來生活,卑微和服從刻在了他們的骨子里,加上他們是逃亡而來,對于愿意收留他們的領主自然感恩戴德,聽到這位領主愿意為了自己的子民與怪物搏斗更是心生愛戴。
阿天和阿水兩位年輕人仍然有些畏懼藺綏的模樣,但已經相信了這份說辭,面帶崇敬。
老莫克經歷的事情更多,心里有著許多懷疑,但是他不敢說出口,畢竟眼前這位新的領主只要想殺了或者吃了他們,根本不用廢這番力氣。
“燕有新的任務被我派了出去,大概明天回來,我也需要離開一趟,為了避免夜間不安全,你們先跟著我回領地。”
聽見燕大人明天就會回來,老莫克惴惴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些,燕大人到底是不是新領主的隨從有沒有遇難,明日就知道了。
藺綏不在意他們心里在想什么,要不是這條蛇尾巴,他也不用多費工夫。
他只需要自己有完全的控制權就足夠,至于下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真心尊崇他對他充滿喜愛,他完全無所謂。
只要武力和利益兩者到位,哪怕他是暴君,就會有人閉著眼贊美。
安置好了三位居民,藺綏將避難所的大門關閉,去往了湖邊。
根根盡職盡責地等著,在看見藺綏走近時跟著游動。
藺綏帶著燕秦回到了克林街區,人住在避難所里更舒服,怪物卻不是。
對于藺綏來說,避難所地下一層的空間太逼仄了,一個方艙塞不下他的尾巴,他也不愿意讓自己施展不開。
再者,異世界和本世界的通道又要開啟了。
見老大看著昏迷的獵物回來,許多怪物蠢蠢欲動。
藺綏掃了他們一眼,警告他們這是他的專屬。
在蛇瞳的威懾下,一群怪物們都萎靡了下來。
動物世界的法則,獵物屬于最強大者,他們可不想像阿魯那樣被劃破了肚子死掉,雖然他們智商不高,但保持著趨利避害的本能。
藺綏讓豚豚帶著兩個融合了水生物基因的怪物去那片睡蓮湖,挖它們的根莖。
避難所的食物有限,必須開源,這種變異根莖融合了土豆、番薯和蓮藕的特點,是不錯的食物來源。
至于這群怪物們的口糧,東南角的花園里有的是。
大概是燕秦這次攝入的毒血量較多,藺綏等待了一會兒也沒見他清醒,讓根根看著他,去往了西邊的裂谷。
有風從谷底吹來,藺綏的視力不好,肉眼看不出谷底的深度。
但他知道,這谷底也藏著東西。
原書是大篇幅基建流,前期的地圖一直在名為北區的此處。
避難所北面的森林再往北,則是一座天塹似的高山,人力難以攀越,德木農莊的北面也是那座山脈。
整個東區包括幾座避難所,德木農莊,黑塔以及離黑塔和克林街區都有些距離的希望鎮。
書里,燕秦本沒有那么快打起黑塔的主意,但是有一天,裂谷底下爬上來了一些東西,想要斬草除根,就要全部轟平。
藺綏沒有貿然地下去,從裂谷邊緣往回走,途徑游樂園。
這座廢棄的游樂園已經被變異動植物占據,是可以開荒掉材料的地方,不過藺綏現在沒有人,只能看幾眼。
游樂園最顯眼的云霄飛車的軌道已經斷裂,光禿禿的一截靜默仰望灰蒙的天空。
藺綏來到了704避難所前,瘋狂蔓延的枝葉早就將門擋得嚴嚴實實,只有角落里突兀地顯現一點金屬的光澤。
藺綏隨手丟了塊石子過去,那些藤蔓游動,石子很快變成了粉末。
藺綏去花園里獵了十幾只變異鳥,因為有戰甲存在,那些鳥無法對他造成傷害,被他抓住擰斷了脖子。
機甲充能方式可以選擇多種能源,藺綏采用了最簡單方便的光能,讓機甲在持續運轉的同時保持充能。
豚豚和另外兩只怪物已經往回抱了十幾顆手臂長的變異根莖,藺綏讓其他怪物把變異鳥的尸體拖回來。
豚豚按照藺綏吩咐的將那些難吃的東西放在放在里壘好,然后趕忙去分獵物了。
在根根的宣傳下他們已經知道了老大是個狠角色,在看見這十幾只鳥還有完好無損的老大時,心里更是肅然起敬。
天色越來越暗,破敗的街區沒有時鐘,藺綏沒有讓系統提醒他,等待著十二點到來。
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見的神之手輕輕在指針上撥弄了一下,藺綏再次睜開眼,眼前是原主家。
他依舊在書房,眼前是開著的電腦,秒數跳了幾秒。
兩個世界似乎是單獨運行,在穿越的時候,另一個時間是靜止的。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藺綏看著那些飛快出現的帖子,進行了瀏覽。
當看見熟悉的擺設時,燕秦還有些不真實感。
所幸他不習慣住宿舍所以選擇了在外租房,不至于暴露。
燕秦第一想法就是去找到藺綏,找他算賬,但朝著外走了兩步后,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他根本不知道藺綏離職后的去向,也不知道藺綏有沒有穿回來,更不知道自己以后還會不會穿越。
如此冷靜了一會兒后,燕秦打開了手機,看見熱點新聞推送,瞇了瞇眼。
一場奇妙颶風席卷全球,幾乎所有人都在談論所謂的異世界,大多數人聽個樂,還有不少蹭熱度編的煞有其事的存在,真真假假,還讓大家調侃起另類三體成真。
經歷了一切的燕秦無法隨意談笑,他隱藏著自己的身份,如同平常那般活動著,只是會對所謂的異世界好奇些,這并沒什么,畢竟好奇的多得很。
學校里也出現了不少自稱穿越者的存在,燕秦旁敲側擊過,有些聽著就不對勁,但有些似乎是真的。
網上更是有人整合出了相關資料,提到了‘黑塔’和‘避難所’,還有‘希望鎮’‘東區’等等燕秦不知道的名詞。
讓燕秦有些驚喜的是,有個同學居然離他的位置很近,他在德木農莊。
和那些大肆炫耀的人比起來,他倒是垂頭喪氣,穿越是潮流,但他穿成了一個農民,穿越十天就累了十天,每天都要努力去照顧那些作物,而且那些作物和現代的水稻小麥還不一樣,產出的作物長得像石榴籽。
他還自我解嘲道當初不應該學工科,早知道有這么一出他應該去搞農學。
“想笑就笑吧,我也覺得自己苦逼死了,其他人多帥啊,什么黑塔雇傭兵,要么就是很安逸,什么東區避難所工作人員,都不用當農奴,還好我不算是最低檔的奴隸,那真的是不被當人。”
同學說著說著臉色沉重,然后喝了一大口燕秦給他買的奶茶,舒了口氣道:“還是生在紅旗下好,希望不會再回去了!”
燕秦也希望如此,但他心里卻隱隱不樂觀。
“最近還蠻多人來問我這些的,之前的那個導員也來問我了呢,看來大家都有好奇心啊,我都不怎么和他說話,他居然還記得我,雖然是個人渣沒錯啦,但是長得真的很不錯耶。”
燕秦的鷹眸瞬間銳利:“藺綏?”
“對,是這個名兒吧。”
秋日的風卷著窗外落葉,顯得氣氛有些凄冷。
燕秦也不覺得冷,在看清楚了開門的人后,他毫不客氣地擠進了門內。
少年高大的身影被光拉長,將清瘦斯文的老師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
第209章 美人蛇
來者不善。
燕秦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盡管他并沒有滿臉怒意,但周身氣壓極低。
他將資料做了搜集后,才來尋找藺綏,在來的路上,燕秦一直在想,藺綏看見他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心虛、恐懼、得意?
又或者已經換了住處,此地人去樓空。
然而都沒有,藺綏面對他的闖入絲毫沒有驚訝或者其他情緒,只是抬頭看著他,甚至不慌不忙地將鼻梁上微微下滑的眼鏡向上推了推。
燕秦深知異世界自己處境的劣勢,他有預感他還會再次回到那個地方,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必須要在藺綏面前掌握主動權。
比如先制住藺綏,就像藺綏對他做的那樣。
一般情況下而言,少年對上成年人應當沒有太大的優勢,可強壯的少年面對斯文瘦弱的青年,情況似乎就一邊倒了。
藺綏沒有進行掙扎,被燕秦握住手腕壓在了玄關上。
輕微的碰撞聲夾雜著悶哼,藺綏鼻梁上的眼鏡又下滑了些,整齊的衣衫在被鉗制中微皺。
如同他在睡蓮池中浮出的模樣,美麗、脆弱、無害。
燕秦知道,這都是藺綏的假象,他的殺機藏在看不見的水面之下,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卑劣又冷血,可以毫不心軟地利用人的善良和信任,一絲一毫都不覺得愧疚。
這種人在廢土世界如魚得水,燕秦不想死在他手里,更不想成為他的奴隸。
“你這樣可不禮貌,我完全可以報警告你私闖民宅甚至故意傷害。”
藺綏身體放松,即使處于下風,看起來也無比從容。
燕秦神色絲毫不變,淡淡道:“只要你有呼救的機會。”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燕秦發現,這種感覺還很不錯。
藺綏的手腕細瘦,燕秦一只手就可以將他兩只手握緊,眼睛在藺綏的客廳里掃視而過,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后,干脆彎腰向下,用另一只手抱住了藺綏的腿彎,將藺綏直接扛在了身上。
這變故讓藺綏的大腦都有瞬間的空白,燕秦手段太簡單粗暴以至于他都不知如何表述。
燕秦沒想那么多,他習慣用最簡單干脆的方式解決麻煩。
因為藺綏獨居,住的這間房子面積并不大,兩室一廳,其中一間是書房,燕秦越過書房,去往了臥室。
他沒松開鉗制藺綏手腕的手,騰出了另一只手,讓藺綏掛在自己身上,打開了臥室的門。
藺綏回過神后依舊平靜,燕秦現在控制住他又如何,時間一到他們還是會返回異世,除非燕秦就這樣殺了他,但不會有這個可能。
即使威脅燕秦的人不是他,燕秦也不會動手。
燕秦從藺綏的衣柜里找到了符合自己要求的物品,拿出了幾條領帶,先系了一條在藺綏的雙手上。
他打的死結,他怕藺綏跑了,在打結的時候還用腿壓制著藺綏的雙腿,直至藺綏的手腕無法掙脫束縛,他才神色冰冷地放開了藺綏。
臥室的窗簾開著,燕秦打算拉好窗簾,但走到窗邊關上窗戶時,忽然和一雙眼睛對上,在那瞬間他的心里一緊。
眼睛的主人是住在對面公寓斜上方的女孩,正站在臥室的窗戶上往下看,不知道看了多久又看見多少。
如果她報警的話,一切就棘手了,燕秦暫時還不想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官方面前,不僅僅是不習慣,更是因為官方現在也對異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而且在異世界并沒有構成穩定的組織,他現在處于下風,接觸到的東西也有限,幫不上什么忙,也未必具有營救價值。
加之藺綏這人詭計多端,他怕進一步激怒他。
如果要遮蓋過去,大概只有一種辦法能夠合乎情理,燕秦心里糾結,面上卻不動聲色,關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的內層薄紗。
這能起到一定的遮蔽效果,卻又能讓外面的人看清里面人的身形。
燕秦深吸了一口氣,悶頭將藺綏從床上抱了起來,將他抵在了窗戶上。
燕秦都做好了捂住藺綏嘴巴的準備,卻迎接了藺綏十分不給面子的嗤笑。
“你總不會忽然強制性投懷送抱讓我心軟,讓我猜猜你關窗戶的時候看見了什么,目擊者?”
藺綏樂不可支,雖然他沒看見燕秦剛剛的表情,但是想象一下畫面都很好笑。
燕秦面對他的嘲笑心里微惱,去做親吻藺綏脖側的假動作。
一股淡淡的暖香在他靠近藺綏頸窩時便充斥在他鼻腔里,讓他心神一恍。
“你這種掩飾方法也太拙劣了,說不定人家以為你是入室干壞事,你被發現的就更快了。”
依舊含有笑意的嗓音從右上方傳來,燕秦不必去看都能想象藺綏的表情,如同藺綏那日劃開手掌高舉著,睥睨他的模樣。
飽含著勝利者的優越感和上位者的姿態,這種分明令人不適的感覺放在藺綏身上,卻有著微妙的契合,讓人覺得他就該如此,凌駕于眾人之上。
即使燕秦對他心存惡感,也不得不承認就是如此。
可如今藺綏明明陷入被動,卻仍有這樣的張揚,燕秦怎會沉默地讓他看輕,那本來要做的假動作成真,他干脆地咬住一塊皮肉,用犬齒碾磨,充滿威脅。
藺綏的脖頸不自覺微微上揚,從仍有一絲縫隙的薄紗里看見宣泄而下的天光。
瞬間的刺眼,讓他不得不瞇了瞇眼躲避光線的直射。
斜上方的少女不自覺地抓緊了窗戶上的框架,瞪大了眼睛。
白色薄紗透露些許墨發,影子重疊。
她看見了黑發下的眼睛,白色薄紗遮住了他的左眼,另一只眼于狹小縫隙中若隱若現。
他看見了她。
他笑了。
直至那只眼睛隱沒,改換為陽光下顯得異常白皙的側臉,再到一切消失,窗簾厚重的部分被合上,連影子都看不見了,她才開始大口呼吸。
那個青年沒有求救,他明明被綁住了,卻讓她感覺他才是游戲的主導者,她移開了放在電話播出頁面的手指。
——啪嗒。
燕秦按開了臥室里的燈,沉默地看著靠坐在床上的藺綏。
報復性的情緒過后他有些失控,好在及時停止,但藺綏的皮膚上還是多了幾個紅印,這和他原本的想法背道而馳。
藺綏雙腿交疊,既沒有出聲嘲諷他,也沒有惱怒生氣,依舊帶著盈盈笑意,另類的波瀾不驚。
燕秦心里忽然升騰起了極為辛辣怪異的情緒,在心底冷哼地想這個男人如此濫情,他這點招數又算什么呢,怎么可能會威脅到他又恐嚇到他,他根本不在意說不定還在心里笑他生澀才對。
燕秦有些生硬地將話題拉回正軌:“我們談談。”
即使這個氛圍和商談無關,可是藺綏也是這么和他談話的,他當時的情況還要更難堪和窘迫些。
藺綏氣定神閑道:“你沒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本。”
燕秦被他篤定的態度弄得心里一沉,走近了床邊。
“即使你愿意讓官方知道你的身份?”
“那又如何,他們能讓人去殺了我嗎,即使我是怪物,也是那片大陸上合理存在的產物,誰要滅亡我都合乎情理,同樣,我滅亡誰也是一樣。”
“那是片有著自己秩序的世界,就算官方想插手也為時尚早,那時候你早就是我的手下亡魂了。”
燕秦:“你不怕他們在這里為你判罪,不怕他們為了消除威脅將你控制甚至處理?”
“說不定在這里死了,我就可以在另一個地方永生。”
漂亮青年面上的笑容擴大,眼角眉梢都透著愉悅。
“無論我生或者死,你都被我掌握在手里,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去賭那個可能,你敢嗎?”
藺綏同燕秦相望,唇瓣開合,吐出近乎挑釁又似誘哄的話語。
燕秦自然也知道,如果他要在異世界完全解脫,他只有現在的機會,否則只要藺綏有一口氣回到異世界,他面對的就是變本加厲的折磨甚至是死亡的命運。
燕秦眼眸閃過暗光:“你就知道我們會再次回去?”
藺綏反問:“你出現在這里,不就證明了你也這么認為?”
“在這里殺人可是犯法的,你不想再次回來時做一輩子的逃犯吧,你可是前途無限的優秀學生,不是么?”
“如果你現在就把我交上去,政府也不會只聽你一面之詞處置我,等我們再回去,你知道你會面臨什么。”
燕秦說出了和藺綏相同的話:“如果在異世死亡是留在現世的唯一辦法呢?”
“那你大可試試,你要賭嗎?”
燕秦不愿意賭,事實上他認為,無論是在哪個世界死亡,都是真正的死亡,盡管現在還沒有充分的證據去進行論證。
燕秦掐住了藺綏的脖子:“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怎么樣?”
他不可能真的殺了這個人,只要他還存在于這個社會,他就不能。
而他又無法威脅藺綏說出什么保證,藺綏這樣的人肯定會出爾反爾,到時候去了異世他便是入海的魚,怎么可能會按照一紙空言做事,可就這樣認命他又不甘心,除非他愿意放棄前途,背棄自己的道德,殺了藺綏再自首,以求擺脫。
“你當然敢。”
藺綏知道他的想法,不把脖子上的那只手當回事,懶散地靠在床邊。
“只是你始終涉世未深,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方法可以達到目的,如果我是你,我會主動投誠,再找機會進行解決,畢竟那個軀體是個怪物,哪怕是人人類都會猜疑,何況是怪物。”
藺綏饒有興味地教導著燕秦可以用什么辦法殺死自己,他列舉的遠不止這一條。
這模樣讓燕秦有些不寒而栗,這說明藺綏已經將數種辦法都設想過并且做了相對應的防備,他的心機之深如同汪洋,充斥著猜疑。
燕秦的掌心冒出了汗珠,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從心底涌出的難以抑制的奇怪亢奮。
讓他想起了咬住藺綏頸側的感覺,甜味的暖香,細膩柔軟的肌膚,皮層下流淌的血液,仿佛觸碰到那顆骯臟又迷人的心。
第210章 美人蛇
日光被厚實的窗簾隔絕,人為營造出夜晚,頭頂上暖色調的風光讓房間里的一切顯出朦朧的柔和。
燕秦終于反應過來內心的那種怪異感從何而來,他看著眼前的青年,眼里帶著探究。
如果說藺綏就是這樣一個工于心計的人,那他又怎么會被他輕而易舉的搜集到證據,又怎么會任由他提交證據。
更何況之前他身為輔導員時針對他的那些手段,和如今比起來,顯得格外粗劣。
是因為丟失了工作又穿成了怪物所以快速成長為了現在都模樣么,燕秦心有懷疑,逆境可以讓人成長,但也絕不會讓人忽然變得無比聰明。
這個人身上帶著和過去的割裂感,如果將過去的藺綏和現在的藺綏當做兩個個體來進行對比,那么高下立見。
人的本性很難改變,從前的那個人渣花心濫情甚至花幾個女友的錢來供養自己,就算再怎么樣,他也不可能驟變成為不走依附捷徑的人,而現在的這個男人,燕秦能從他身上感覺到絕對的掌控欲和高傲,絕不可能甘心做誰的附庸又或者依賴誰存活。
感覺是很微妙的存在,燕秦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是誰?”
他問的突兀,眼里卻帶著洞悉的清明。
藺綏眉毛微挑,再次察覺到了這個靈魂碎片的不同又相通之處。
他是燕秦內斂的傲氣,他不屑于在某些情況下虛與委蛇,不希望和光同塵。
系統的要求是不許主動告訴別人他不是原主,但這世界上變相承認的辦法多了去。
燕秦看見藺綏在聽見他的問話后沒有絲毫的驚詫和異樣,心里已經落實了幾分。
青年纖長的手指放在了上揚的唇上,眼里神色意味深長。
“我是藺綏。”
他微微偏頭,舌尖在口腔上下觸碰,似乎連這個名字都被賦予了特殊意義。
暖色光暈都似乎帶著了讓人暈眩的色彩,世界仿佛被籠罩一層薄紗,周圍場景都被虛化,可他那雙上挑的眼眸形狀卻清晰地刻在了燕秦的腦海里。
燕秦收回來了目光,強迫自己思考眼下的狀況,和設想又有出入的情況讓燕秦不得不重新梳理。
如果這個藺綏早些告知他不是原來的人,他會更不設防備嗎?
當然不會,恰恰相反,他會更警惕,他之所以在那片湖前伸出手,就是因為和之前那個人的關聯,導致他產生了那樣的判斷。
事已至此,他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殺了藺綏,或者為藺綏做事。
“你的目的到底是做帶來文明的人類領主,還是成為奴役人類的怪物君王?”
這是燕秦最關心的問題,后者是可以預見的戰爭與混亂。
“為什么不能合二為一呢,”藺綏饒有興味地建議,“讓文明復蘇的怪物君王不是更有意思嗎?”
燕秦感覺到了藺綏的野心與毫不掩飾的意圖,心臟異樣跳動一瞬。
他思考了一會兒,解開了藺綏手腕上的領帶。
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我喜歡聰明的學生。”
藺綏揉了揉手腕,作為一名不稱職非正式的老師,他毫不掩飾自己對待人的區別。
燕秦倒是沒再反駁這段莫須有的師生關系,被藺綏揉手腕的動作吸引。
藺綏的皮膚白,因此勒出的痕跡格外顯眼,略略紅腫,手背與手腕上的血管清晰可見,在雙手交疊揉按間,讓人忍不住出神注視。
藺綏打了個響指,燕秦猛然回神。
燥意順著脊背攀爬上涌,燕秦因為自己奇怪的行為有些羞惱,裝作無事發生順勢拉開了窗簾。
白日的光線從窗戶外灑進室內,燕秦覺得過于悶熱,打開了窗戶通風。
在微涼的秋風吹在臉龐上時,他的頭腦才冷靜了些。
轉過頭看見藺綏脖子上的痕跡時,他好像又有點輕微暈眩。
“既然我們達成了共識,現在就可以談談了。”
藺綏將自己被弄皺的衣服一點點弄好,將眼鏡推回了原處。
燕秦點頭應聲,眼神卻不自覺地看向了窗外。
明明什么都沒有做也沒有發生,可是藺綏整理衣服的感覺總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
他無意間又和一雙熟悉的眼睛對上,少女的面上有著毫不掩飾的錯愕和懷疑,但是和之前的懷疑又不太相同,透著讓他不太舒服的疑惑和遺憾,他收回來目光,面無表情地離開了窗前。
少女心里搖頭,長這么帥,怎么這么快就完事了,有沒有半個小時啊。
她有心想要再看看之前的青年,可惜再沒看見。
客廳里,藺綏給燕秦倒了杯水,聽著他這幾天搜集來的內容,這內容有真有假,藺綏沒有打斷他的話,聽著他陳述。
現在是異世穿越后的第九天,沒人知道第十天晚上還會不會再穿越過去,大多數人并不希望再進行莫名其妙的穿越,畢竟那不是一個美好的新世界。
不過希望是希望,很多人在尋求幫助,希望在異世界可以抱團取暖。
燕秦:“我在帖子里有看見同在黑塔的兩個人建立了聯系,其中一個是雇傭兵,另一個應該是用來表演取樂的奴隸,身份表明后,那個說自己是雇傭兵的人沒有再出現。”
這很現實,在處于危機情況里,大家都希望自己的隊友有能力甚至有身份,都是素不相識的人,來自同一個世界的老鄉也未必可靠。
黑塔的制度燕秦也知道一二,在黑塔里,處于頂端的人是商人,他們不是一般的商人,掌控著交易渠道,上到軍火下到香煙,還有最重要的糧食,他們是黑塔的主要構成部分,相當于議會議員或者公司股東,代表著黑塔。
黑塔之下就是商人們自養的軍隊,然后就是來這里跑商做任務求生存的雇傭兵,黑塔的平民地位很低,但即使是這樣黑塔也是整個北區的人想要去的天堂。
黑塔的最底層是供人玩樂的奴隸,這些有的是戰俘有的是流民有的是貨物,甚至是一些地區的貢品,除了商人以外的其他階層的觸怒了黑塔戒律的犯錯者。
無論在什么時候,不管是文明社會還是廢土末日,頂層和底層都截然不同。
黑塔的人為了找樂子,喜歡看斗獸,獸類就是變異動物或者是基因融合的怪物,奴隸的死傷率極高,但沒有人在乎他們都命,這也就是黑塔的那個雇傭兵得知了老鄉是奴隸后隱沒的原因。
“官方已經開始控場,我們可能也在監察范圍內。”
燕秦知道,當自己去問那位穿越到德木農莊的同學時,可能就在盯梢名單上了。
燕秦并不慌亂,他只是暫時不想接觸,并不代表自己會排斥,如果組織真的可以在另一個世界構建規模,他一定也會盡力,但現在穿越的原因和人群以及許多事情不清楚,燕秦想再觀望一段時間。
廢土并不是荒地,生長于其中的文明,有著自己的秩序。
本世界是否能插手到異世界,異世界是否會反入侵,一切不得而知。
藺綏眉眼舒展:“好奇是人類的天性。”
他們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藺綏和燕秦說了自己在老莫克他們面前的托辭,燕秦頓了一下,表示明白。
他們各自看著書查閱資料,為要到來的第十天做準備。
藺綏在看動植物學,燕秦則是在研究各種實用的化工用品。
第十天,時鐘的指針指向十二點。
藺綏和燕秦都沒睡,恍惚了一瞬間,眼前的場景就發生了改變。
陰暗潮濕如同洞穴一般的房間,燕秦下意識地警惕,聽見了一旁輕微的悉悉索索的聲響,在無光的環境里,對上了一雙豎瞳。
這雙眼眸極為幽暗,并不具備反光功能,不過燕秦的夜視能力好,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樣,下意識地放松了些。
“這里是哪里?”
藺綏盤著尾巴靠在軟椅上,懶散答:“克林街區。”
夜間的氣溫較低,刻在基因里的習性讓藺綏有些許倦怠。
驟然回到了蛇尾狀態,藺綏動了動尾巴,又重新習慣起來。
雖然視力不好,但是熱量傳遞,藺綏看得見燕秦的位置。
燕秦站了起來,他對這片區域有探索欲,忍不住問道:“我可以在這里看看嗎?”
“我讓根根跟著你,帶上這個。”
藺綏沒有阻攔,這片地方燕秦遲早要熟悉。
他將那把從燕秦手里拿到的槍還給了燕秦,燕秦接到了手里的槍,深刻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待遇完全不同。
起碼從一個無法動彈的俘虜變成了可以自由行動的俘虜,燕秦拿到槍后發現少了兩枚子彈,沒有詢問,將武器別在了腰后。
藺綏沒有出門,在房間里叫了根根,根根就睡在他房間外邊,不是所有怪物都像原主一樣喜歡穴居,根根隨便哪兒都能躺,跟著他去了一趟避難所后,住在了他門口。
根根得到了老大的保護獵物的吩咐,認真地點了點頭,十幾只腳腳慢悠悠地朝外走。
藺綏相信自己的管束,但是操控野獸群就要做好低智生物被本能戰勝的準備,食素的根根在燕秦身邊最安全。
燕秦透過斷壁殘垣看著這片荒涼破敗的街區,用蜂鳥監控看和肉眼感受的感覺并不相同。
他不知為何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幽暗陰冷的房間,透過微光看見了藺綏在暗淡光影中的面龐。
他正閉著眼撐著面頰休息,盤踞的銀白色蛇尾透著奇異的詭艷感。
居于這副皮囊下的靈魂,一定也是個美麗怪物。
第211章 美人蛇
漆黑的夜里,交疊響起的腳步聲雜亂又冗長,像是亂彈的音符,讓人覺得嘈雜心慌。
“朝哪邊?”
幾個身影抵達了一條岔路口,道路朝著左右兩遍蜿蜒,隱沒于無盡夜色里。
“朝左!”
背著一個人的少女毫不猶豫地開口,她雖然是隊伍里年紀最小的成員,但卻是入隊時長最久的成員。
她的語速又急又快:“克雷婭和我說過,右邊是希望鎮,左邊是通往農莊的克林街區,我們對希望鎮根本不熟悉,萬一被找上,我們只會被交出去。”
面上有疤痕的青年持反對意見:“但是克林街區有怪物,十幾只怪物,足夠吃了我們所有人!”
少女神色冷漠,堅持道:“我們未必會驚動怪物,但如果被黑塔的其他人找上,我們的下場會更慘,阿K,克雷婭因為我們昏迷不醒,你現在就要迫不及待當新隊長嗎!”
阿K冷笑:“這次任務還不是她接的,不然我們會弄成現在這樣?從黑塔里像只狼狽的老鼠一樣逃出來,在他們手上起碼還能活著,在怪物手里死路一條!”
少女輕呸了一聲:“不然你能找到更好的任務?要不是克雷婭你早就是個殘廢了!”
背著另一個重傷隊友的男人忍不住勸說:“好了好了,我們現在正是危急關頭,不要在這個時候鬧矛盾。”
少女繼續說:“反正我不會去希望鎮,要朝左的就跟著我,其他人隨意。”
在男人背上的傷者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氣若游絲道:“阿托大叔,我們跟著小蕊走。”
阿K看著隊伍里沒有開口的青年,忍不住問:“喬,你怎么打算?”
喬思慮了一會兒說:“走左。”
他微微抬手做了一個安撫性的手勢:“K,聽我說,那些人如果去希望鎮找我們,我們絕對跑不了,但如果可以穿過克林街區,我們不用去農莊,我們可以占據舊人類領地。”
“據我所知,在農莊和克林街區間,有一個舊人類的領地,我們可以躲在那里。”
其他人聞言眼睛一亮,作為游蕩在北區以及北區之外一部分地域的傭兵,他們自然知道舊人類的領域防御性很強,只要關上大門,沒有重武器根本打不開。
阿K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是你聰明,我們可以騙那些羔羊,然后把地方占為己有,那里面肯定有很多資源,這些懦弱的家伙應該好好見識見識這片大陸真正的樣子。”
在阿K的固有觀念里,舊人類和他們可不是同類,而是逃避災難與時間的懦夫。
在封凍命令下達時,并不是所有人都選擇里休眠。
如今的人類,則是當初那些留存的人類的后代。那些留存的人構成因素復雜,有些是流離失所者,有的是犯罪被流放者,有的是自愿繼續和環境抗爭的人等等,其中很大的一部分人則是反官方主義者,他們厭惡舊人類的一切,他們掙扎求生的后代自然也如此。
北區的人都知道,舊人類生活的地方,一定有不少資源,能知道這些可不是舊人類自己說的,而是他們在這百年里曾經轟開過不少避難所的大門,一一洗劫。
僧多粥少,哪怕是一個被搜刮過的避難所,大家也是很樂意再進去拾荒,看看能不能再撿到什么東西。
少女看不慣他那副樣子,皺著眉頭說:“你是傭兵不是劫匪,到時候他們要是愿意讓我們進去,就再商量。”
“克雷婭還真是把你養成了花瓶一樣的蠢貨。”
阿K吐了口唾沫,臉上的疤痕越發猙獰。
少女卻懶得和他繼續爭吵,背著身上的人繼續朝著左邊走去。
頭頂的孤月高懸,落下暗淡的光。
克林街區。
燕秦關掉了手電,朝著主街區返回。
他剛剛粗略了看了一下這周圍的地形,補充了管理員觀察手冊。
百年前的廢棄建筑,大樓的斷裂處被枝葉叢生的樹木藤蔓包裹,燕秦沒有深入,直覺告訴他里面有危險。
從外圍走過,途徑一個巨大的游樂園,在錯覺下,摩天輪似乎要與天相接,過山的斷裂的軌道像是神握著的斷劍,孤獨矗立。
那些霓虹燈早就無法閃爍,在時光中蒙塵。
另一邊則是湖和花園,在之后就是通往不知何地的路。
燕秦想,如果想要擴大901避難所的范圍,容納這片街區,就要把游樂園以及花園里的變異動植物進行清楚。
他忍不住嘆了聲氣,這絕對是巨大的工程,需要很多武器和很多人,他又有些好奇起來,不知道藺綏會選擇怎么做。
他和那只叫根根的怪物一起返回主巢穴,也就是這片街區占地比較廣的那棟樓,盡管裂了一半,面積還是很大。
他看見根根挪動的十幾只腳,忽然覺得看久了這只怪物其實也沒有那么丑,反而可以從中窺見一點憨厚和樸實,大概是因為他不像其他怪物那樣吃人吧。
從樓梯走到十三樓時,燕秦忽然聽見了一陣奇怪的聲響,混雜著怪物語言,咕嚕呼嚕嘰嘰哇哇,根本聽不懂。
根根困惑地看著燕秦,好像在問他為什么不繼續走了。
燕秦默默地將腰后的槍拿在了手里,跟著根根向前,當看到畫面時,他握緊了槍托。
不是如臨大敵,而是拳頭硬了。
誰能告訴他為什么這群怪物還能自我消化啊,如果沒看錯的話地上的兩只怪物都是公的吧?
另外幾只就不說公母了,根本看不清,奇形怪狀,蜘蛛狀的怪物趴在天花板上被黑皮怪這樣那樣……一定要這樣挑戰高難度動作嗎?
燕秦緊皺眉頭,小心地穿過了他們,走去藺綏居住的內間。
藺綏在燕秦上樓時就已經感應到了他的身影,在燕秦進來后動了動尾巴,示意他可以睡到床上。
燕秦心情復雜,躺在了床上,出于現在的合作狀態,他主動告知了藺綏自己的探索結果。
藺綏懶懶應聲,704避難所在那片游樂園下面被花草遮著,就算白天經過都未必找得到,何況是晚上。
燕秦忍不住問:“這些怪物是怎么留存到現在的?”
從管理員的一些記憶里,他知道怪物最初是來源于基因戰士,甚至是基因戰士的失敗品,他們由人類的基因和其他基因雜交而來,甚至就是其他基因混合雜交,但已經過了這么久,它們的壽命應該不會有這么長。
“繁衍。”
燕秦有些吃驚:“你的意思是,他們之間可以進行繁殖,無視生殖隔離?”
“算是怪物間的進化,哪怕是這樣混亂的基因也有想要留存的想法,不過成功率不高,不過有些一次可以生好幾個。”
藺綏的手指摩挲著椅子扶手,這片大陸上的怪物已經不多了,他們對沒有武器實力的人來說很難解決,對于有些軍火實力的勢力來說不過是廢一些炮彈的事。
對于高新技術的擁有者而言,他們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炮灰,因此這些怪物也就是主角前期的小阻礙罷了。
燕秦的表情微妙:“同性別之間也可以?”
藺綏點頭,見燕秦的視線在他腹部打轉,似笑非笑地問:“怎么,你是想問我可不可以?”
燕秦承認那種想法的確下意識的出現了,無視生殖隔離的話不就意味著……也可以懷上人類的孩子?
不過他不能這么說,立刻將門外的事說了出來。
“只是有些好奇,畢竟自然界的這種行為大多數都是為了繁衍。”
很少有動物像人類那樣只是純粹的為了享樂而去做那種行為,大部分都是在驅動下完成種族留傳的使命。
燕秦的描述,讓藺綏忍不住朝著門外而去。
他說今天他門外的大客廳怎么那么熱鬧,他還以為是因為燕秦在他房間里,獵物的味道刺激到他們,所以他們在盤旋在這里。
當看見客廳的情況時,藺綏捏了捏眉心。
他可以確定,右上角天花板上的那對,還有不斷處四個怪物扎堆的那塊,都是因為被刺激到,繁衍期提前進行,氣味不會騙人,但有一對不是這樣,藺綏甚至覺得刺激他們的就是這一對。
擁有海豚基因的藍皮怪保持著開朗的笑容將長著蝴蝶翅膀的馬這樣那樣,飛飛馬蹄子一邊亂蹬一邊嗚嗚,看起來很需要法律援助的樣子。
飛飛:“老大嗚嗚嗚嗚,我不想懷孕嗚嗚嗚嗚。”
畫面極其詭異,藺綏表情微微失控,讓根根去阻攔。
根根剛把手伸長,豚豚就已經滿意躺平了。
飛飛馬蹄子一撅,立刻絕塵而去。
藺綏面無表情地轉身:“沒事了,回去吧。”
鬼畜變異版動物世界,誰看誰知道。
燕秦同樣心情麻木地轉身,他就進房間一會兒,怎么還有怪物直接扎堆了,這圈真亂。
藺綏用來穴居的這間臥室很大,因為東西被清理到只剩一張床和一個梳妝臺,所以更加空曠。
燕秦躺下,盡管空氣中充斥著陰冷潮濕的味道,甚至還有些灰塵與雜草,但比避難所的方艙自如一些,至少可以翻身。
空間里存在的另一道微弱的呼吸聲提醒他,這里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當蛇尾纏上他的腰時,他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他被卷帶到了藺綏身邊,即使是在黑暗里,他也能看見橫躺的藺綏,以及散落在他胸膛上的黑發。
藺綏等著在燕秦掙扎的時候,告訴他俘虜就要有俘虜的自覺。
卻沒想到燕秦并沒有掙扎,在他準備進一步動作時,感覺到了燕秦的手正在輕輕撫摸他的鱗片。
藺綏下意識收回了尾巴,問:“你干什么?”
不對,燕秦的反應不對,按照他的判斷,不應該是這種情況。
燕秦理所當然答:“你不是被外面那群家伙影響了嗎,既然我們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我也可以幫一下你。”
燕秦想這個人應該是不排斥甚至挺喜歡他的皮相,否則在避難所的時候也不會做出那些行為。
既然內芯換人,又是強大的合作伙伴,燕秦也不介意在對方受到影響時也可以幫一下忙。他知道有人會用棉簽幫自家小母貓,道理應該是一樣的吧?
雖然他沒有棉簽,但是他有手啊。
燕秦這人心高氣傲,看不上的人不管多發達他也看不上,但是對比較認可的人,也會拔刀相助。
他覺得藺綏要不是投身到這個殼子里,一定更大有作為。
藺綏此刻的表情比看見豚豚和飛飛還要復雜,他忍不住思考,燕秦真的有那么奇怪嗎?
他都不完全是人了,這也可以?
第212章 美人蛇
藺綏心里有些微妙,不過比起燕秦的性癖到底有多奇怪,靈臺處藍色珠子的異樣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燕秦所處的修真界的原書設定里,燕秦擁有的天生道骨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副骨架,而是道骨內里的一層如同玉髓般的半流體。
被剖出時會凝成一顆藍色的珠子,放入新的寄體時,這顆藍珠會如同薄膜一般覆蓋人的骨頭,而后深入骨頭內里。
在書里燕秦的道骨遭受許多人的覬覦,在最危險的時候道體險些被分離,但燕秦還是轉危為安。
藺綏雖然沒有看完這本書,但他認為自己應該是書里書外第一個將燕秦道體分離出的人,只是道體還未融入他的體內天雷便降下,離譜的是還波及到了燕秦,將燕秦劈成了這樣。
天道意志也就是系統,用藺綏的話來說是維護這本書劇情的書靈,因此對他格外有敵意,每次燕秦喜歡上他對他有什么想法的時候都會氣的跳腳。
這次卻沒有,系統平靜的有些詭異,他們進入這個世界不是一天兩天了,系統居然一次存在感都沒有刷過,只是沉默地待在靈臺中,和以往顯現出不同。
藺綏刻意逗弄它:【婆婆,你兒子好像有點變態噢。】
系統冷笑了一聲回應:【他開心就好。】
藺綏神色悄然幽暗,系統可以窺探到他的強烈想法和情緒,因此他必須不動神色。
藺綏一直不太相信腦海里的這個玩意,他當然知道自己和系統是處于對立的姿態,但他之前以為系統就是純粹為主角也就是為燕秦服務,但逐漸發現似乎并不是如此。
系統有自己的使命,它的使命和主角掛鉤,所以才會維護主角。
藺綏狀似隨意調侃:【怎么,不顧及他的大道了?】
系統:【他有與生俱來的使命,而你只是他這條路上的絆腳石。】
系統:【已經要結束了,你心知肚明,不是嗎?】
系統的聲音無波無瀾,沒有情緒,和它以往的模樣并不相同,又或者說這才是它本來的模樣。
藺綏知道系統其實是有一定智慧的存在,它不是真正的全知全能的天道意志,也不是機械化的產物,在知道威脅對他無用,反而會讓情況更加糟糕后,系統就幾乎沒有對他威逼過,大部分時候保持沉默。
沉默有時候會削減存在感,甚至讓人下意識地忽略它的存在,但它可從未消失,一直都在暗處。
系統的態度讓藺綏的神色稍冷,甚至有些焦躁。
他不想死,可即使是他也有些無計可施,即使他看不上這所謂的天道意志,但目前的他找不到任何辦法可以和它抗衡。
人玩弄不過命運,因為命運高居穹頂,看不見摸不到。
藺綏和系統的交流不過幾個瞬間,在毫無所覺的燕秦看來,藺綏是因為他說的話生氣了。
“如果你不需要我幫忙的話,那就當是我多話了。”
燕秦對幫忙也沒什么執念,反正也只是出于同盟情誼順手而已,如果藺綏拒絕他也無所謂。
聽到燕秦的聲音,藺綏心里的煩悶感漸平,剛剛因為情緒而游動的尾巴再次攀爬上燕秦的肢體,饒有興趣地問他:“你打算怎么幫?”
其實系統有一點說得對,這一切他早已心知肚明,藺綏不會讓自己陷入無用的情緒焦慮中。
燕秦頗有些自信答:“我查了不少關于蛇的習性知識。”
雖然燕秦最開始查這些,是想試圖尋找一下藺綏的弱點,看看能不能用什么辦法去對付這條美人蛇,但是他們現在已經是合作關系,之前的準備可以放置,那些學來的知識可以靈活使用譬如此刻。
藺綏不言,側著身子撐著腦袋,看他打算怎么做。
手指在冰冷鱗片上撫過的感覺傳遞到神經,藺綏的尾尖不自覺繃緊豎立。
燕秦沒有摸過現世的蛇,但也想象過那種冰冷滑膩的觸感,但事實上和他想象的略有出入,鱗片堅硬,觸手是陰涼玉石之感。
燕秦忍不住坐了起來,將那條蛇尾巴抱在了自己懷里,按照自己看到的知識點所說的尋找蛇的位置。
鱗片觸動,藺綏的手指不自覺屈起,連蛇尾也下意識地纏繞起來。
那種感覺很怪異遠比人身時要怪異的多。
藺綏并不知道原主有沒有經歷過本能期,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是原主,他只是接收了原主的記憶。
當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時,他所扮演的角色的身體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系統投放的他的靈魂。
他用的是自己的面貌結合原主的一些身體特征而來的一副新的軀體,比方說本世界的原主近視,那么他也近視,需要戴眼鏡,異世界的半人蛇視力不好,所以他也看物體不清晰,靠熱量反應感受目標。
系統會自動將所有人對原主的樣貌記憶進行模糊,進一步認為原主就是他的樣子。
也就是說這是這具身體第一次也是他第一次被人摸尾巴,藺綏本覺得沒什么,畢竟和他燕秦不知‘交尾’多少次,但現在看來好像還是有點區別。
“居然是一樣的。”
燕秦的手指撫過分叉,忍不住脫口而出。
沒想到經過基因融合,還有百年繁衍雜交變種,蛇類依舊維持原樣。
嚴格意義上來說,蛇是同根從底部或者中間分叉,這是物種進化的象征,一般來說它們只需要用到其中一個。
刺狀物讓燕秦想到了刺猬,按照這種設想忽然一下變得可愛又溫馨,他忍不住抬頭想和藺綏說笑,卻撞進了一雙在暗夜中猶帶水色的多情眸。
豎瞳給人的第一感覺是捕食者,因此它時常與危險掛鉤,燕秦見過這雙線狀豎瞳里的算計與陰冷,因此在這雙眼里帶上別的情緒時,便顯得尤為動人。
燕秦下意識地摩挲,他說不出自己這么做的理由,但毫無思考地就是這么做了,眼睛直勾勾地在夜色中看著黑發披散的蛇美人,想到了他在另一個世界里被壓制著仍然睥睨他的模樣。
剛剛腦海里所有關乎于可愛刺猬的形象瞬間褪色,藺綏渾身帶毒,就算是帶刺,也是暗紅的玫瑰,充斥著血液凝就涌動的可怖魅力。
仰躺著的怪物君王享受著領地子民的供奉,讓這本充斥著荒誕詭艷色彩的暗淡畫卷變得理所當然。
藺綏眉眼舒展甚至闔上了眼眸,胸膛隨著呼吸起伏,蛇尾纏繞著燕秦的手腕,輕輕擺動。
年輕的人類戰士并不會被劃傷,他裹住了掌心,心情奇妙。
“怎么樣?”
藺綏懶散答:“還行。”
燕秦眉心微蹙,有些失望道:“只是還行嗎?”
“那我再練練。”
面對藺綏的目光,他自然道:“我的世界里沒有‘還行’,我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藺綏沒想到燕秦還有點top癌在身上,還是在這種地方發作。
燕秦目光灼灼地看著蛇尾,思考著怎么練。
第213章 美人蛇
“你的水泥研究的怎么樣了?”
藺綏感覺到了燕秦對自己蛇尾表現出的莫大興趣,不動聲色地將話題拉開到別處。
他沒打算在這個時候就讓他們的關系產生變質,燕秦此刻對他的好奇遠勝于喜歡,或者說那種愛戀大部分來自于主體的影響,還未完全化為家犬的惡狼,沒有資格享用盛宴。
何況藺綏心里還有些矛盾,他一直在加快進度等待著最后一個世界的到來,可當這一天真的要來臨時,他忽然又沒那么著急了。
藺綏垂下眼眸,克制住帶著燕秦一起永遠停留在這里的沖動。
“我已經模擬操作成功了,查詢的以前鄉下自造的改編版,畢竟這里物資簡陋,希望可以順利,明天就可以進行實驗。”
燕秦從小的動手能力就很強,他也很喜歡搗鼓這些東西,不管是拆卸家電研究原理,還是沉迷化學成分自造某些很刑的東西,雖然來到異世界讓他很驚訝,更傾向于待在和平年代,但是既來之則安之,誰能拒絕基建呢?
“你接下來有什么計劃?”
燕秦知道藺綏是個很有野心的人,絕不可能屈居在避難所管理幾個子民,既然他想要成為帶來文明的怪物領主,那么他必然要有占地面積寬闊的領地,而那領地絕不僅限于避難所和克林街區。
不過擴充領地這件事情可能還為時尚早,在燕秦的考察里,因為地形的限制,目前能夠擴張的方向有三個,分別是西北方的德木農莊、南方的黑塔、東南方的希望鎮。
其中黑塔的實力遠超于德木農莊與希望鎮,希望鎮他掌握的消息太少,不知道它與德木農莊的實力相比較如何,但無論他們的實力如何,其規模都要遠超于他們現在的組織。
他們現在沒有地也沒有人,更沒有武器,只能先發展,先把土地和房屋建設起來,再考慮裝備和擴張的事。
“食物。”
藺綏的目標很明確,他們現在食物并不充足,先有了地才能走的更遠,所以德木農莊一定要先占領。
“你說得對,避難所里的東西也不多了,”燕秦以為藺綏說的是搜集物資,點頭附和,“不過避難所里的東西真的很難吃,你那天在湖邊遞給我看的那個東西能吃嗎?”
燕秦在大樓里也看見了囤積在那里的類似于藕一樣的東西,應該是藺綏弄的,而藺綏肯定不會做無用之事。
“能吃,可以當主食,就像是蓮藕、土豆和紅薯的混合體,不過沒味道。”
書里的描述是這樣,藺綏自己也煮了一個嘗了一下,就是那種軟糯偶爾有點粉粉的口感,和紅薯自帶甜味不同,這種姑且成為變異藕的產物沒有任何味道。
燕秦雙眼發亮:“這也不錯了,那片湖里還有別的東西嗎?”
“食人的魚蝦,味道應該還行,你可以再試試垂釣的方法。”
藺綏這話里帶著些取笑的味道,畢竟他們在那片湖里初遇時,燕秦就是拿著魚竿準備去釣魚碰碰運氣。
“試試也不錯,畢竟那片湖里不會再有第二條你這樣的蛇了。”
燕秦倒是覺得可行,他倒沒有對那天藺綏騙他的事還耿耿于懷,如果是從前那個人渣干的這事兒,就是道德敗壞,但是藺綏干這事兒,他就覺得這是聰明人,他上當了是他不設防。
燕秦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種想法有多么雙標,不過就算意識到了,他也不在乎。
“不過除了食物,我們還需要武器,二者缺一不可。”
燕秦想到后者思慮更多,避難所的武器裝備在百年前都不是頂尖,他們現在只有一把槍,軍事實力太弱了。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看見其他人說的高科技武器。”
燕秦這里的其他人指的是本世界那些帖子里提到的東西,科技程度超乎想象。
“快了。”
“什么?”
燕秦沒有聽清,只感覺到藺綏好像說了什么。
藺綏淡笑:“會有的。”
在書里,燕秦第二次穿越到異世界時,在第二天發現了幾個帶傷的人倒在避難所前。
那些人是活躍在黑塔的自由傭兵,靠接黑塔的任務來賺取錢幣物資生存,這個小隊總共有六個人,但是在追殺以及和克林街區的怪物斗爭下,只有三個人勉強逃生。
他們的到來為燕秦擴大了這個世界的認知,而且這三個人里有一個人有機械臂,精通武器知識,還有一個人擅長武器維修和制造,盡管水平并不超群,但對于當時的燕秦而言已經夠用了,就是他們的到來為901避難所打下了武裝基礎,為訓練居民占領德木農莊做出了貢獻。
想來這些人,應該已經進入了克林街區。
他們是第二天倒在避難所大門前,第一天必然就在這里。
街區外,一行人暗自調整著呼吸,小心地潛入了克林街區的區域。
天上的陰云不知何時將月輪籠罩,幾個人費力地在夜色中摸索,進入了一間平房。
整個街區一片死寂,他們不敢掉以輕心,既怕后邊的追兵,也怕前方存在的怪物。
沒人嫌棄房間里厚厚的灰塵,紛紛癱坐。
周蕊小心地將背上的克雷婭放在懷里,看著她腹部的血污和昏迷不醒的面龐,臉上一片愁云慘淡。
止血噴霧已經用光了,再這樣下去,克雷婭的傷口發炎,到時候就危險了。
阿托把橫亞放在身邊,讓他靠著自己。橫亞的腿被炸沒了,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除非能安裝機械義肢,否則也走不了,可是這個地方他們又能去哪里拿到義肢,黑塔倒是有渠道,但黑塔的那些人,現在巴不得拿著他們的腦袋去領賞。
阿K碰著自己右手的機械手掌,眼里閃爍著光。
喬將他們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低下頭假寐。
房間里人心浮動心思各異,誰都沒說話。
他們選擇在白天穿過這片區域,因為有些怪物在夜晚的視力和感知和白天同樣優越甚至更好,對他們來說比較劣勢,他們能在夜里勉強視物,但也不會和白天那般自如,而且他們對這片地方不熟悉,在夜晚行動反而更危險。
天蒙蒙亮,一行人準備繼續出發。
周蕊背上克雷婭,阿托讓橫亞趴在背上,喬和阿K在前方探路。
他們安靜地穿過了大半個街區,心里時時刻刻懸著,但又覺得古怪。
他們這只傭兵小隊已經在這片區域活動了十來年,并不像初出茅廬的新人,心里的沉重遠比興奮要多。
據情報說這片街區有一二十只怪物,怪物們一般不會扎堆在一個地方,零零散散地分布進行捕獵,遇到一個人無法解決的獵物才會呼朋引伴。
怪物對味道也很敏感,這么久都沒遇見,說明這里要么沒有怪物,要么怪物就在前方積聚。
六只怪物他們完好無損時估計都對付不了,何況是戰損狀態后面對十幾只怪物。
他們呼吸越發放輕,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
前方忽然出現兩只黑色怪物,怪異的大嘴張著,口水從中滴落,興奮地喘著氣。
喬和阿K轉頭就跑,周蕊和阿托也跟著拔腿狂奔,可是還沒往回跑多久,就看見了站在后邊的兩只怪物。
左上角還趴著一只蜘蛛怪物,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該死,他們什么時候有這智商了!”
阿K罵了一句,畢竟怪物都是明顯的低智群體,他們只會橫沖直撞,什么時候也學會提前堵截?
周蕊咬牙:“跟他們打,硬闖過去。”
阿K:“你瘋了,這怎么可能打的了,你以為我們的子彈還有多少,沒把他們都殺了我們就先死了!”
周蕊煩躁不已:“那你說怎么辦?”
“把他們倆丟出去當誘餌,我們趁機沖過去。”
阿K毫不猶豫地說,這是他早就在心里想好的計劃,反正克雷婭重傷也不一定能活下來,而橫亞就是個累贅的殘廢,不如丟給怪物當口糧,他們好逃跑。
“你!不可能!”
周蕊在暴怒下甚至有些說不出話,氣的渾身哆嗦。
克雷婭是他們的隊長,周蕊小時候就是被她撿到撫養長大,在她心里,克雷婭和她的母親一樣,而橫亞也是她的伙伴,她不可能放棄他們,大不了一起死!
“懶得和你廢話,再攔著把你一起丟過去。”
阿K才不想在這生死關頭和人唧唧歪歪,上手去搶周蕊背后的克雷婭。
阿托連忙阻攔,橫亞鉗制住了阿K的手,說:“丟我一個就行。”
“橫亞你!”
阿托和周蕊都很震驚,橫亞看著自己空蕩的小腿苦笑:“沒有了腿,我也走不了,就不拖累你們了。”
不過眨眼間,阿K把橫亞丟給了身后的兩只怪物,想往回跑,他早說了去希望鎮!
橫亞等著自己被撕碎,身體忍不住顫抖,周蕊和阿托瞪大了眼睛,想伸手已經是徒勞。
幾秒后,橫亞發現自己身上好像不痛,他睜眼看見了眼前棕色的怪物,丑陋的面龐,滿是褶皺的肌膚讓人頭皮發麻。
周蕊情緒剛有些崩潰,就發現那只怪物提起了橫亞的衣領,并沒有把他吃掉。
阿K在丟開橫亞的時候就如同離弦之箭般向外沖,感覺自己好像迎面被什么拍到,身體向后飛去。
大家看著飛到身后的阿K,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阿K沒看清,他們看清了。
那是條尾巴,蛇的尾巴。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成為食物,或者我的子民。”
蛇尾的主人有著一張足以顛倒眾生的美麗面龐,卻攻擊性十足,陰冷可怖,讓人見之膽寒。
第214章 美人蛇
傭兵們從未在這個世界看見過這樣的存在,美麗的臉龐和詭異的怪物的軀體相結合,產生了令人恐懼的不敢直視的威壓,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能夠口吐人言。
成為怪物的食物,或者是怪物的奴隸,著兩個選擇似乎都很糟糕。
周蕊的反應最快,她是傭兵隊伍里最年輕的成員,她不想死,更不想讓克雷婭死。
因此她半跪了下來,右手按在了心臟處,這是北區最高的忠誠之誓。
“尊貴的大人,我愿意成為您的子民,成為您戰車的車輪,但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希望您能夠答應。”
周蕊的掌心冒汗,大著膽子說出了這番話。
“說。”
那雙豎瞳毫無人類應該有的感情,周蕊的喉嚨發緊,指向了身后的阿K:“希望您能允許我殺了他。”
這個要求周蕊一定要提,阿K心懷鬼胎,居然想把昏迷不醒的克雷婭丟到怪物堆里成為誘餌,當初要是沒有克雷婭,他那只手早就沒救了,別說成為黑塔的自由傭兵,他只能成為一個廢人。
按照阿K兇狠又沒有底線的樣子,他如果成為了這位大人的臣民,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的討好,而且一定會對他們這些從前的隊友產生排擠,畢竟阿K知道他們會記仇,一定會先下手為強。
如果這位大人不允許,那她只好另想辦法了。
阿K被尾巴抽飛出去時有短暫的暈眩,但很快恢復過來,正好聽到周蕊這個請求,立刻朝著周蕊投以兇狠的眼神,也連忙表忠心。
“大人,請您留下我,我對您的作用一定遠勝于這個娃娃,她才十七歲,她根本什么都不懂。至于她背上的那個女人,已經病得快死了,都是不值得您留意的廢物罷了,請您相信我,作為資歷豐富的黑塔傭兵,我一定能為您做好一些事。”
男人面上的疤痕都寫滿了謙卑和討好,甚至刻意地露出了自己那只機械手掌來宣誓,讓這位能和人類交流的怪物領主看到自己的價值。
周蕊的臉色漲紅,論實力和經驗,她的確比不過阿K,她絞盡腦汁,卻不知道怎么反駁。
一道渾厚的聲音從側面傳來,已經快步入垂暮之年的高大男人面貌依舊如同青壯年,他半跪在地上對人身蛇尾投以忠誠的目光,道:“尊貴的神明大人,背棄者不值得得到您的青睞。”
阿托是小隊里最年長的人,他記得在小時候,他曾經聽過神明行走的傳說,據說神靈會派化身行走于這片被拋棄的大陸上,為人類再度帶來光明,而神明化身注定不是普通人類,他們會有著神明的樣貌,人類的身軀和動物的象征,可以與所有種族溝通,為這片廢棄的土地播撒希望。
阿托以為,這就是個傳說而已,現在他想,或許這個傳說是真的。
這句稱呼別說是其他人,連藺綏自己都愣了一瞬,不過又很快自如。
就像遠古時代會有各種神話和圖騰崇拜一般,在文明斷層的時代,這樣的情況會再度出現。
看到神明大人沒有任何波瀾的模樣,默認了他的稱呼,阿托更加激動,不過他的性格一貫沉悶,哪怕是激動也沒有表現的太明顯,只是將頭顱微微低下,以示對神明行走的尊敬。
他繼續說:“阿K是沒有良心和忠誠的背棄者,這樣的人不配成為您的子民。”
周蕊雖然不知道阿托大叔為什么忽然稱這位大人為神明,事實上她連神明是什么概念都不清楚,不過她下意識地覺得那一定是個很了不起很令人尊崇的概念,她也知道阿托大叔是在幫她和克雷婭,所以她立刻改口:
“尊敬的神明大人,我會努力為您創造價值,克雷婭只是傷口有些發炎了,她的能力要遠超于阿K,阿托大叔雖然是后勤但是他擅長維修和制造武器,是我們離不開的成員,橫亞的腦袋很好使,他會畫很多東西,祈求您恩準。”
周蕊沒有提到喬,雖然喬什么也沒做,但是他也什么都沒說,周蕊下意識忽略了他。
藺綏沒打算收信徒也不想將這件事情拖延,所以他看向周蕊問:“你要親自動手嗎?”
就算周蕊不說,藺綏也會對這個疤臉男人有安排,剛剛的事情藺綏都看在眼里,他不會讓疤臉男人立刻去死,哪怕是廢物都可以循環利用,這種人榨干最后一點價值再死也不遲,不過既然周蕊現在要求了,那么他的價值也就在這里奉獻了。
原書里這個疤臉男人并不在,估計是被周蕊他們解決了。
周蕊慢了兩拍在橫亞遠遠催促的目光里才反應過來,驚喜地點頭,從腿彎處抽出了槍。
阿K拔腿就想跑,卻被上面盤踞的蜘蛛怪物吐出的絲線纏繞在了一起。
周蕊毫不猶豫地開槍,命中阿K的眉心。
怪物們興奮地咕嚕起來,這些都是好吃的獵物,可惜老大讓他們出來的時候下了命令,如果誰擅自動了人類,就把誰殺了,以至于他們只能看不能吃,那個沒有腿的人都是被根根抱著的。
在場的人聽見那位神明大人用怪物語說了什么,下一刻,阿K的尸體血肉飛濺。
怪物們的進食原始殘暴,尸體瞬間四分五裂,那些怪物們爭前恐后地進行搶奪,一些低等一些的怪物們則等在后面,等到前面的怪物們吃飽了,才湊上去將剩下的殘肢吃掉。
當男人的頭顱被怪物咬開腦漿流出時,即使是動手的周蕊都忍不住彎腰干嘔。
那是讓人類會脊背發涼渾身無力的場面,那位領主大人卻淡漠地看著,他銀白色的鱗片在逐漸升起的日光中閃爍著明亮的光,像是鋒利雪白的刀刃。
藺綏吩咐根根抱著那個沒了小腿的人跟上,根根十分聽話,在看見一些人類還站著不動時,忍不住進行了催促。
怪物的語言周蕊和阿托他們聽不懂,但卻神奇地領會了他的意思,連忙跟上,喬抿了抿唇,也跟上了。
“你這樣不怕嚇壞他們?”
燕秦一直在建筑上觀察,在藺綏回來時在他身側詢問。
就燕秦而言,這樣的行為恐怕會讓那些人對藺綏保持很深的陰影,會下意識地覺得藺綏不是自己的同族,以至于在后面很容易生出反叛之心,就像是藺綏曾經和他列舉出的情況一樣。
有一句古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由此可見人的排外之心,以及對于利益共同體的看重。
藺綏這樣,恐怕很難讓領地的人從心里尊崇與忠誠于他。
“對于開拓者而言,仁慈不是必要的品質,某一種層面而言,恐懼也能保持絕對的忠誠。”
藺綏才不在意底下的人是不是真的贊美他尊敬他,他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他只需要有人替他辦事能夠辦好事情,那就足夠了,他會用相對應的利益回報。
至于被人真正的崇敬,他可以冷酷的說,只要他給的利益足夠,讓所依附他的人感受到好處,不需要復雜的手段,都能讓人對他進行歌頌,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
在這一刻,燕秦幾乎覺得眼前的人是野心與冰冷王權的化身,他更加確定了這個靈魂不是從前的那個人渣,畢竟那個人渣到不了這個高度,而這個人,燕秦從他的神色中,可以窺見他從前的幾分榮光。
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哪怕是神明稱謂也可以坦然接受,如同接受所謂‘受命于天’的人間帝王,心里卻認為自己就是那片‘天’,有著引人追逐的恣肆狂妄。
燕秦不是一個善于仰望的人,事實上他并不喜歡屈居人下,他生來心高氣傲,什么都喜歡做好,對于不喜歡的人不屑一顧,從未想過會對誰俯首稱臣。
心臟血液急促的涌動,激發出人心里兩種根本矛盾卻又可以相融的情緒,征服與膜拜,掌控與盡忠。
如同那日他握住藺綏的手腕舔舐他掌心的傷口,他既想這條蛇尾將他纏繞到哪怕窒息,又想抓住這條蛇尾剝開他的鱗片尋覓到他最柔軟的部分。
矛盾交織的想法如同激昂的樂曲和色塊斑斕的懸浮世界,在藺綏再度開口時一切寂靜無聲,一切轉為黑白。
藺綏偏頭看向燕秦:“不過相對的安撫也是必要的。”
“樂意為您效勞。”
燕秦學著外面那些人將右手放在心口微微鞠躬,看得出其中逗趣的成分。
燕秦沒想過真的做藺綏的奴隸,他認為他們現在是合作伙伴關系,不過在這個動作里,或多或少摻雜了一點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真心,或者說,心甘情愿的俯首。
周蕊他們忐忑地跟著怪物往前走,看不見其他怪物也看不見那位大人,周蕊發現那只抱著橫亞的棕色怪物似乎聽不懂他們說話,由是大著膽子和阿托大叔打聽什么叫神明。
阿托將自己聽來的傳說告知她,周蕊點頭,心里深以為然。
怪物本來就不可能聽得懂他們說話,只有神明大人是例外。
走在最后的喬忍不住說:“這不過是一個被捏造出來的傳說。”
如果喬知道《等待戈多》,他大概就可以用這個例子來舉例了。
其實阿托怎么會不知道這個傳說是被捏造的呢,他生活在本地部落中,部落被敵人攻占,他被賣去當奴隸,然后輾轉逃亡,從老師那里學習了武器知識,然后遇見克雷婭成為她的伙伴。
他很早以前就不相信有神明行走的存在,如果有為什么不救救那么虔誠地相信著神明大人的部落呢,只是今天在看見那位大人時,封存已久的想法又再度復蘇了,萬一呢?
即使是虛妄,阿托也愿意去相信,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如果不相信的話,只會讓生命更灰暗。
不過他不善和人辯駁,只是不悅地看了一眼喬,并沒有多說什么。
周蕊撇嘴:“那又怎么樣,我們相信就行了。”
周蕊從前對喬還有些好感,喬雖然是最晚加入小隊的成員,但是他最聰明,他知道更多的事情,經常會說一些外面的趣事,身手也很不錯,周蕊還想過等這個任務結束了就給他買東西追求他,但現在可沒這個想法了。
明明他也是克雷婭帶回來的人,克雷婭是為了大家才去拖住那些人受傷的,在阿K說有一些話的時候他卻一聲不吭,雖然周蕊知道也不能強行要求別人怎么樣,但她就是不高興。
喬還想說什么,但看見前方出現的人影后閉上了嘴。
周蕊看見這人的第一眼,下意識地看向了他的腿,發現是人腿后,還有點說不出的復雜,不知道是惋惜還是慶幸。
“你們好,可以叫我燕,我為領主大人服務,現在請你們和我來。”
藺綏沒打算把這些人放在克林街區,他們身上都有傷,需要進行傷口處理,還需要詢問來歷。
當看見避難所時,傭兵小隊就明白了燕秦的身份,舊人類。
不過沒人再敢打這里的主意,走到了避難所一樓的大廳里休息,這里沒有坐的地方,大家也不介意直接席地而坐。
老莫克他們天還沒亮的時候就看見了以前的領主現在的管家燕大人,在燕大人的肯定下對領主大人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在天亮后就出去砍樹了。
燕秦把藺綏的那套說辭改的更完美無缺些,解釋了藺綏人身蛇尾的由來,又向他們宣示這片領域的主權。
“如你們所見,一切都在建設中,你們是領主大人重建榮光時最早的一批子民,領主大人會記住你們的貢獻,如果不能全力以赴或者是有是異心,避難所不介意多一點燃料,那群怪物們也不介意多一些口糧。”
傭兵們想到了阿K的死狀,心有余悸地點頭。
燕秦:“現在我需要登記一下你們的身份,如果你們身上有什么麻煩,現在就說出來。”
周蕊立刻說:“我們身上有黑塔的懸賞,一個月前隊長接了一個護送任務,送黑塔的一位商人的孩子去東區,但是那位少爺自己惹了麻煩,我們根本保護不了,只好帶著他的尸體回來復命,遭到了那位大人物的追殺。”
周蕊想起來這件事就覺得郁悶,本來好好的一個護送單,但是那少爺真的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在黑塔里可以橫行霸道就以為在外面也可以這樣,東區那是什么地方,武器各個比他們先進,無人機自動瞄準殺了那位少爺,他們根本護不住。
“領主大人會庇佑他每一位子民。”
燕秦在來之前,藺綏和他說過,無論是什么麻煩,應下就是。
燕秦不知道藺綏的信心來源于何處,但他對藺綏也有些盲目信任了。
周蕊他們狂喜,在得到醫療救助和分到食物后,更是感恩戴德。
原以為成為奴隸,恐怕只有被無盡壓榨的結果,看到這里空蕩一片,周蕊都做好了被關在小房間里哪怕傷口腐爛餓著肚子也要勞作的準備,畢竟黑塔的下層奴隸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但事實比她想象的好多了。
領主大人甚至明知他們有追殺令的情況下,還愿意庇佑他們!
阿托雙手交握抵在額間行了感恩禮:“感謝領主大人。”
周蕊和橫亞也立刻行了感恩禮,喬遲疑了一會兒,也跟隨著動作。
克雷婭仍然昏迷不醒,失去了小腿的橫亞守在她周圍,其他人在吃了食物后在管理員的吩咐下去收集物資。
管理員燕秦這會兒正忙著搞磚塊和水泥,打算在避難所外邊建房子,畢竟避難所處于地下而且太小了,那些鋼筋之類的可以直接在克林街區現拆。
他們基建忙的熱火朝天時,藺綏正在屯糧。
湖水里的變異藕被他們搜刮了整整兩間屋子,藺綏在獵花園和游樂園里的變異動物們養活怪物們的同時,也順便囤些人類可食用的肉。
他并不擔心居民身上的懸賞令,因為傭兵們總是兩三個或者六七人一起行動,也不會抱團前來,十幾只怪物擋在這里,來了也只是給他輸送勞動力而已。
周蕊來領地的第七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甚至覺得沒什么不好。
每天醒了就去看看克雷婭的情況,她吃了藥但還在昏迷,領主大人慷慨地給予了水和藥物,再之后吃一點水煮的不知道是什么物體的食物,有時候有甜味,周蕊還挺喜歡吃。
吃完了就去勞作,收集物資、燒磚、弄水泥,天黑了就回來去地下休息,不用打打殺殺不說,還能很方便的洗澡。
橫亞也有自己的任務,需要為領主大人規劃領地,沒有因為失去了行走能力而太消沉。
克雷婭如果醒了,看見這些情況,也一定會開心。
追殺他們的幾個傭兵灰頭土臉地被管理員大人帶回來時,他們還有些驚嚇,但發現他們是俘虜身份而不是居民身份,只能住在地上而且食物匱乏時,他們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
這個傭兵小隊也不想成為俘虜,但是那條有著蛇尾的怪物直接卷起了他們老大丟到了半空中,怪物們一哄而上搶食,活像是哄搶魚食的魚,他們就不敢動了。
周蕊聞言一臉崇拜:“真是英明神武的領主大人!”
成為俘虜的傭兵看見他們一天三頓飯還可以洗澡睡暖和地方時,忍不住有些嫉妒:“憑什么你們可以有這么多東西?”
阿托大叔一臉驕傲:“當然是因為我們是領主大人的子民,而你們只是奴隸。”
路過的老莫克鼓勵了他們一句:“加油,只要貢獻度足夠,就可以向管理員大人申請成為居民噢。”
被抓來的傭兵們:…………
這群人腦子有病吧?誰要留在這里當什么狗屁居民。
管理員辦公室的監控室里,燕秦若有所思,學到了一些知識。
“我明白你為什么要區別對待了,你做得對。”
當藺綏提出把后面來的傭兵當成俘虜對待就行時,思維還處在文明社會的燕秦還覺得有些不合適,但觀察了兩天后,他發現再合適不過了。
后來的傭兵不是走投無路,不會有冒犯他人領地的覺悟,在落敗時也沒有成為奴隸的自覺,對領地沒有歸屬感,他們對領地只會帶來破壞性,一旦逃跑,難免會因為他們出賣消息而導致他們陷入糟糕的情況。
“我記得有人說過,我無才無德,不配當他的老師。”
藺綏的手撐在座椅的扶手上,當初就是在這里,燕秦說的這句話。
藺綏的記性不錯,恰巧還有些記仇。
燕秦也想起了這件事,忽地有些發窘。
他的視線不自覺向下,看著藺綏的尾巴出神。
他腦海里沒由來浮現那日在藺綏家窗臺上,藺綏被壓著眼鏡順著鼻梁向下滑的場景,又將那副模樣嫁接到了異世界的藺綏身上。
穿著松垮襯衫戴著金絲眼鏡人身蛇尾的藺綏,在被壓制的情況下,聽著他叫老師。
嘖。
第215章 美人蛇
視線里,那尾巴忽然晃動了一下,讓燕秦從不堪的思想中回神。
他解釋道:“那時候是我偏見了。”
藺綏看出了他的出神,并沒有點破。
燕秦的眼神……嘖,不說也罷,那種情緒都快從他的眼睛里漫出來,恐怕他還覺得自己掩飾的不錯。
本來想繼續逗弄一下的心也作罷,藺綏本來就想撩撥一下他,可惜眼前不是盯著肉類的乖狗,而是雙眼發光的惡狼,怕是他稍微展露一下,燕秦就能順勢撲上來了。
“按照時間規律,一會兒就要回去了,到時候我們分開查探,然后面談。”
藺綏提起了這件事,他不必說透燕秦都應該明白。
他們倆都在監控范圍內的話,只有面談是最安全的。
“好。”
燕秦頷首,看著時間顯示,靜靜等待。
藺綏將蜂鳥智能停在了克林街區上空,雖然這個監控續航時間只有十二小時,但他不需要向燕秦那樣只依賴這個來監控,只在用得上的時候放出。
他沒有對燕秦說實話,事實上,今晚他們并不會回去。
原書里,互穿的兩邊時間并不對等,從最開始的十天與十天,會延長到十天與一個月,下一次的時間又會更長,讓人不得不生出可能會永遠停留在異世界的恐怖猜想。
這種想法也讓很多人的立場動搖,逐漸改變很多東西。
指針跳動到十二點,燕秦下意識閉上眼,但那種忽然的恍惚并沒有出現,他睜眼開,眼前依舊是避難所地下管理員辦公室,一切都沒有改變。
他的心臟緊縮一瞬,腦海里一瞬間劃過數種猜想,當看見陷入思緒中的藺綏,又忽然安定了下來。
“三種可能,第一,時間流速改變了,第二,神秘的傳輸結構不穩定,以至于我們沒有在這個時間點回去,第三,我們回不去了。”
燕秦看著藺綏,說出了三種想法,當然還有些更糟糕的源于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不足的結果,不太成熟,就沒有說出來。
藺綏將黑發別在耳后,看著燕秦,輕輕揚眉,問:“如果是選項三?”
燕秦靠在門邊,從容道:“那就留著,繼續為領主大人的偉大事業效力。”
不能回去不遺憾是不可能的,但燕秦知道,如果讓藺綏選擇,藺綏大概不會像大多數人那樣選擇回去,不過他也不確定。
他本來就沒什么一定要回家的執念,既來之則安之,窺探出藺綏的幾分真實后,燕秦更覺得回家不是必選項。
“投誠的這么快,可真不像之前寧死不屈的樣子。”
“老師說過,喜歡聰明的學生。”
燕秦的回答挑不出錯處,只是這其中多多少少摻雜了與之前不同的想法。
他的視線從老師的脖頸處向下,怪物不似人類,并不需要穿衣。
藺綏這樣的狀態再自然不過,如果上半身要加上衣物到人前,到有些不倫不類,不過他腦海中的那種不算。
燕秦的舌尖頂著上顎,從犬齒上舔舐過,想起了自己無意識擦過的東西的觸感。
他的視線越發直白,從脖頸線條徑直往下,匆匆一撇,又假裝若無其事地移開。
藺綏和燕秦平靜地接受了沒有回去這件事,但許多人卻在這個夜晚失控。
德木農莊,木頭房子里,年輕人正在抓狂的捶床,忍不住來回踱步。
有人聽見動靜,在門外問:“小山,怎么了,還不睡啊,明早還得起來翻地。”
小山,也就是洛杉,欲哭無淚地應了一聲,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雙目無神地回到了床上。
他以為可以走的,為什么走不了,他想回家!
他根本不想在這個地方干農活,這里所有人都被困在這一個小地方,他們沒有人向往自由因為在這片領域之外就是危險的世界,盡管有一些人會在農活之余談論黑塔,但沒有人真的覺得除了農場主之外,有人有資格去黑塔。
洛杉也不想去,但他也不想在這里待著。
他雖然不是最底層的農奴,但和他們也差不了多少,這里所有人都依附農場主而活,農場主就跟以前的土皇帝似的,地主尚且不敢直接打死佃戶,在農場主眼里,他們的命可不是命。
洛杉在餓的受不了的時候翻墻看過農場主家里的伙食,好家伙,比起來他們吃的就是豬食,最底層的農奴們更慘,飽飯都吃不上。
洛杉唉聲嘆氣,透著窗戶看著寂寥的月光,決定睡覺。
還能怎么辦呢,他就是一普通人,架都不會打,又不想死也找不到出路,還是繼續種地吧。
第一縷晨曦照在地面上,宣布著天亮的到來。
901避難所前,磚廠和水泥廠的燈在天沒亮的時候就已經先亮了。
和之前的一片空蕩不同,十天內,空地上已經出現了許多磚塊,整齊地碼在一旁。
米勒按著空蕩蕩的胃部,聞著不遠處傳來的食物的味道,胃部絞痛的更加厲害。
他忍不住朝著那個方向張望去,看見有人邊吃著東西邊大步走過來,厚重的靴子踩著地面的碎石,踩碎時發出輕微的聲響。
“看什么呢,別偷懶。”
來人訓斥了一句,米勒看見她的臉,表情有些難堪。
“克雷婭,我那一槍真的是無意……”
“停,別說這些,以前是以前,要是我接了懸賞也會毫不猶豫往你肚子上開一槍,”克雷婭三兩下將食物咽進肚子里,笑瞇瞇地拍了拍手上的殘渣,繼續說,“不用擔心我公報私仇,畢竟我們現在都為領主大人做事。”
“對了,領主大人說一會兒還有甜甜果的果汁喝,當然,這是居民的專屬供應。”
克雷婭的話讓米勒忍不住吞咽,感受到嗓子的刺痛,米勒越發消沉。
甜甜果是一種淡紅色的果實,劃開表皮可以喝到甜味的果汁,這玩意賣的很貴,他們在野外時偶爾可以找到,有時候舍不得喝,會留著去賣錢,是貴族們供應的飲品,在這個地方,平民居然也可以喝嗎?
米勒作為一名還算出色的傭兵,擁有不錯的對戰直覺,當看見那個怪物時,他就知道自己這次的任務要失敗了。
原以為會被怪物撕碎,沒想到卻被丟來了這個地方勞作。
他們的武器都被收繳,想要逃跑卻被看守,白天是有人在監控,在邊緣處還能看見虎視眈眈的怪物,天知道為什么怪物長著人的模樣又會說話,還能驅動別的怪物。
他們的食物有限,白天體力被消耗,逐漸連逃跑的心都被消磨掉。
在周圍不停地歌頌領主的聲音里,米勒都有些動搖,成為居民多好,不用長時間重復無意義地勞作,可以一天三餐,還能夠睡在暖和的地方。
他對洗澡倒是沒什么執念,在廢土上漂泊的人有幾個是講干凈的,但這幾天看見周蕊那個小丫頭每天干干凈凈地穿著新衣服的模樣,他忽然也有些向往。
米勒舔了舔干澀的嘴唇,想和克雷婭說什么,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領主大人欣賞勤勞能干的子民,但子民必須要從心里尊敬領主,以保護領地為責,米勒,你是個很有能力的人,我相信你。”
克雷婭有意無意地說,在看到米勒微微發亮的眼神時,笑著離開。
克雷婭這么做倒不是為了米勒,她心里清楚領地正是用人的時候,這位領主大人需要的是能做事的人,而不只是奴隸。
她這些天雖然昏迷,但偶爾意識也會清醒,小蕊時不時會來和她說說話,在她耳邊嘰嘰喳喳說著領主大人的能力,她也在清明中能感覺到阿托大哥和橫亞的改變,心里異常感激。
這是她一手創建的隊伍,沒有人比她對這支隊伍的感情更深,隊伍能最大限度的留存而且死了一個叛徒,這都是領主大人的功勞,她能醒過來也多虧了領主大人。
清醒后她本想去拜見領主大人,但管理員說大人還未睡醒,她坐不住,干脆四處轉轉,分析自己能幫什么忙。
藺綏睡醒洗漱后,聽燕秦說那個昏迷的女人醒了,想要拜見他。
藺綏聽見她醒了,就知道有些事情能往前推進了。
這支隊伍里,能力最強的非隊長克雷婭莫屬,書里她幫燕秦訓練了后來的人,讓燕秦有了可以攻打德木農莊的基礎。
湖邊,克雷婭興致勃勃地研究著放在下面籠子狀的東西,忽然間轉過身,下意識地按在了腿彎的位置,卻沒摸到武器,兩秒后才反應過來現在不是從前。
當她看見不遠處的人時,微微屏住了呼吸。
小蕊說的沒錯,領主大人擁有令人震撼的美麗,不僅僅是面龐,而是整個身軀。
那條銀白色的尾巴在他身上不僅不顯得丑陋可怖,反而給人一種不一樣的震懾,強大,令人望而生畏。
比起阿托的神明行走,克雷婭更相信老莫克嘴里的據說是領主大人自己說過的版本,基因異變。
克雷婭覺得,這根本沒什么,領主大人是為了曾經的子民才變成這樣,簡直是個英雄。
擁有不屬于人類的軀體部分簡直太正常了,她自己的右手都是機械臂。
“領主大人。”
克雷婭半跪在地上,右手貼在心臟的位置,向藺綏行禮。
“恢復的如何?”
藺綏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約莫四十多歲,半長的頭發扎在腦后,微卷的碎發散落在有些皸裂發紅的面龐旁,衣著灰蒙,眼睛卻銳利有神。
“多謝您的藥物,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再休養幾天就可以完全恢復。”
克雷婭穩重地說,藺綏抬手,她才站了起來。
“在我詢問時,你是昏迷狀態,所以我再問你一遍,成為食物,還是我的子民。”
“萬分榮幸能成為您的子民。”
克雷婭鞠躬行禮,在她看來,有一個安穩的立足的地方,比當傭兵要好,只是她這么多年一直都沒有找到可以停下的地方,現在她卻看見了希望。
“看到這片還未建成的領域,有什么想法嗎?”
克雷婭望向了那雙深邃的眼眸,對上豎瞳時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冒犯,立刻低下了頭。
她將自己這些天所想的計劃簡略地說出,將自己能做出的貢獻盡數列舉,希望可以為領主大人重建領域提出行之有效的建議。
“我們需要格外注意黑塔,黑塔的掌控者有三位,雖然表面和平,但他們一直在為坐上黑塔的第一把交椅而互相斗爭,當然,這種斗爭是以不傷害黑塔利益為前提,他們會用自己的辦法去擴張交易范圍,一旦我們這里豎起圍墻,黑塔的窺伺將會如影隨形。”
藺綏頷首:“我知道了。”
為了加固,到時候圍墻的外層還要涂抹水泥,藺綏在燕秦研究水泥的時候已經提出了增加一些自然成分以保證水泥的防御性更強,但如果面對重武裝力量,還是比較難以抵抗。
不過藺綏明白,黑塔就算是出手,也不會這樣出手,黑塔以貿易為主,他們的結構和德木農莊以及希望鎮都不同。
比起攻掠這里據為己有,黑塔更傾向于把這里發展成一個貿易點,以對他們來說不怎么優惠的價格來買賣產品。
藺綏自己就是商人,十分明白那群奸商腦子里在想什么。
“你對東區的了解有多少?”
克雷婭有些不好意思道:“了解僅限于外環處,還有些不知道真假的傳說,聽說黑塔的商隊也只能走到第四環。”
東區的結構和北區不同,北區結構分明,以不規則的塊狀分配區域,而東區的領域則趨向于半環形,那里是文明資料掌握最多的地方,也林立著各種勢力,內里是核心,不斷向外拓展。
如果要深入東區內里,需要各種通行證,他們對身份有要求,沒有關系,只能在最外環活動。
藺綏點頭,轉而問起了別的話題:“你會做機械義肢手術么?”
克雷婭心里下意識一跳,腦海里浮現了某個可能,努力克制著興奮道:“會,但是學的很粗劣,小面積的斷肢我可以嘗試。”
克雷婭曾經被追殺躲進過一個機械義肢黑診所,當過很長時間的學徒,學了幾分無良醫生的本事,那種復雜的神經結構安裝機械義肢她做不到,但是斷肢面積小的地方她可以。
“即使沒有手術器具?”
克雷婭猶豫了一會兒,又堅定說:“我們可以自己做出簡易版,我和阿托大哥都可以,只需要領主大人給予材料就夠了。”
這一幕和原書里相差無幾,那么材料應該也差不多,書里克雷婭需要的那些材料藺綏已經讓怪物們提前收集好了。
“把需要的材料上報給燕,他會讓人帶給你。”
克雷婭點頭稱是,領主大人雖然沒有說此番目的,但只要可以拿到機械義肢,她可以努力去為橫亞換一對機械腿,讓他可以繼續行走,機械義肢的價格并不便宜,即使是東區那邊淘汰的次品,在黑塔商人的手里也能炒出昂貴的價格,她身上的是任務的傭金,給阿K求的是用物資和錢幣換的。
燕秦在收到報告后,去了倉庫拿東西,得知是機械義肢安裝手術臺,還頗為興趣地跟進圍觀,研究原理,參與了制作。
三個人泡在了實驗室里,研究了一周多,把成功品擺在了藺綏的面前。
藺綏看著燕秦疲倦卻精神奕奕的模樣,就知道他是真的喜歡這些事,就像從前修煉時,明明是很枯燥無味的揮劍練劍,當有參悟時,燕秦便會異常興奮。
他連表達開心都很內斂,會不留痕跡地賣弄給他看,被他發現時便靦腆地說不算什么,但其實那根隱形的尾巴已經快搖成風扇。
藺綏已經沒什么純粹喜歡的事物了,他喜歡權力,不過是喜歡追逐和掌握的快感,這種權力寬泛,可以囊括很多東西,卻沒什么是他單純喜愛的事物,不過都是欲望。
他叫了根根,根根捧著一對機械小腿走到了克雷婭的面前。
“給橫亞安裝上。”
克雷婭和阿托愣了好一會兒,然后狂喜。
克雷婭有些小心地問:“領主大人,不需要支付貢獻度嗎?”
“讓他以后好好為我工作即可。”
這句話說了和免費贈送有什么區別,領主大人愿意給他們容身之所他們一定會竭盡全力付出,居然還能得到這樣昂貴的饋贈!
克雷婭不知道說什么好,暗含激動地感謝領主大人的慷慨。
阿托飛奔去通知橫亞,把他背了過來。
橫亞一個大小伙愣是趴在阿托大叔的背上掉了眼淚,殘疾了大半個月,他以為自己可能要維持很就這樣的生活,機械義肢太貴了,哪怕是殘次品也不是他能夠支付的價格,比起昂貴,更恐怖的是沒有貨源,想買都買不到。
沒想到領主大人居然如此善心,要免費為他安裝機械義肢,他甚至沒有為領地做出什么貢獻,也不用支付任何代價,他從未聽聞如此善待居民的領主!
被阿托大叔背上手術臺時,他將右手放在心口對人身蛇尾的神明領主行禮,鄭重宣誓道:“大人,蛇旗必當飄揚在這片大陸之上。”
藺綏看著自己尾巴,挑眉不語。
燕秦在背后深思,這詞兒不錯啊,他怎么沒想出來。
橫亞被領主大人賜了一對機械腿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領地,現在領地的人還不多,除了老莫克他們三個來自農莊的人,剩下的就是傭兵們。
喬顯得很驚訝,和橫亞說了恭喜,橫亞點頭向他示意,卻沒有多親近,他和周蕊一樣,記著阿K鬧事時喬的沉默。
老莫克他們只是好奇地看了看,日常感慨領主大人的威力,恭喜了橫亞可以走路后就繼續做工去了,他們出身農莊,沒什么見識,最開始看見克雷婭的機械臂都好奇很久,后來知道那在農莊外是沒人覺得驚訝的東西,也就習以為常。
傭兵們的反應比較大,尤其是后面被抓來的七八個傭兵俘虜。
因為他們知道機械義肢的價值,有些人哪怕干了十年,都未必能買得起一條機械義肢,但橫亞現在一下就擁有兩條,還是全新的!
米勒眼都快紅了,干傭兵這行誰不擔心自己哪天缺胳膊少腿,他的心愿一直是有了錢之后就去診所換一條好一點的機械腿,他的右腿被穿透過,看起來沒什么大礙,但有時候總是會不舒服。
居民居然有這么好的待遇,米勒發誓自己一定要做出成績,將自己從奴隸轉為居民,而且他發現不止自己一個人這么想,有些嘴里說著遲早要逃跑的人,竟然也在偷偷努力做工每天多燒磚來表現自己了!
米勒看著做出來的紅磚,開始琢磨有沒有更好的辦法能讓做出來的東西更多更快。
當燕秦告訴藺綏,有人研究出讓燒磚更好更快的辦法時,藺綏還有些驚訝,原書里可沒有這一遭。
燕秦拿著智能記錄儀道:“是一個叫做米勒的傭兵俘虜,我去看過了,實驗可行,如果按照他的改良和配方,可以產出更多質量也更好。”
“不錯,他的想法是什么,轉為居民?”
“對。”
燕秦發現藺綏真的很會算計人心,他起初以為燕秦給橫亞那雙腿就是為了收割傭兵小隊的忠心,沒想到還有這層作用。
那些俘虜明顯干活更積極,米勒在試著提出轉正要求時,還旁敲側擊地問怎么樣才能獲得機械義肢。
燕秦也有些好奇藺綏的那些機械義肢是怎么來的,只是藺綏不說,他也就沒有追問。
“帶他來見我吧。”
“我去處理就行。”
藺綏微微偏頭道:“對于他來說,這可是殊榮,你確定要讓這個功臣失望?”
燕秦立刻向外走:“我去把他帶來。”
藺綏太會玩弄人心,燕秦不是他的對手。
燕秦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藺綏想獲得一個人的好感,那簡直輕而易舉,他能把每一步都算的清楚,讓人難辨真心與假意,他表達的善意都暗含代價。
燕秦不覺得可怕,只覺得遺憾,可惜他才被藺綏騙了那么一會兒。
倒不是他喜歡被騙,只是對于聰明人而言,只有越重要的東西才越值得花時間謀劃。
想到被藺綏重視,燕秦莫名有些亢奮。
要是他當初沒有伸出手,藺綏又會以什么樣的方式得到他手里的芯片?
雖然沒有發生,不過設想一下,他說不定會樂在其中。
米勒忐忑地跟著管理員大人去見領主,完全不知道身旁一臉正經的管理員大人腦子里在想什么。
第216章 美人蛇
轉正后的米勒,走路都帶風。
領主大人其實沒有和他說太多,只是夸獎了他一句,告訴他他為領地做出了卓越的貢獻,是一名出色的公民,將來的紀念碑上,必然會有他的姓名。
紀念碑!
米勒看著一塊塊整齊的磚,和領域空曠的地,一點都不覺得這里一片荒蕪,而是待建設的寶藏。
未來這里在領主大人的帶領下,一定是一片欣欣向榮的繁華景象!
即使所謂的紀念碑還沒有影子,但米勒已經想象到站在紀念碑前驕傲的模樣了。
活了三十多年,米勒都沒想過自己還可以獲得這種榮譽。
轉正成為公民后,待遇和之前截然不同。
不僅可以領到干凈的衣服,可以洗浴一日三餐,還可以被其他居民友好對待,大家看見他都夸他干的不錯,還有些人對他表示敬意,感謝他為領地做出的貢獻。
米勒本來不太愛笑,但這些天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在面對奴隸營以前的隊友不合的隊友時,還暗暗炫耀了一番,對于那些相處的還不錯的隊友則是進行鼓勵,讓他們加油干,努力早日轉正,還可以睡在他隔壁,晚上還能一塊聊天。
出磚率增加,意味著圍墻可以快點建立起來,燕秦很滿意,但很快又有了新的憂愁。
“我們的人還是太少了,最近都沒有傭兵來了嗎?”
燕秦之前聽說傭兵可能會來還有些擔憂,現在倒是盼著他們來,畢竟領地的勞動力實在不夠,就算橫亞已經裝上了雙腿幫忙干活,勞動力還是太少了,生產力不足,效率不高,進度就緩慢。
“暫時沒有觀察到,不過會有的。”
藺綏倒是不擔心勞動力不足的問題,因為這個問題很快就要解決了。
很快,會有一個奴隸販子攜帶大批奴隸經過這個地方。
原書里,燕秦并不發愁勞動力的問題,因為他還沒有當領主的野心,只是想經營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但是意外先找上了他,他被人盯上了。
抓住了幾個前來打探的斥候,燕秦才知道盯上他的是一個的奴隸販子,頭領手里有著一支武裝隊伍,加起來三十人,每個人手上都有著武器,押著近兩百名奴隸,從克林農莊那邊繞過來,去往黑塔的方向。
在大陸上,奴隸販子臭名昭著,他們等同于劫匪,但和劫匪不同,遇見劫匪會死,遇見奴隸販子會被賣。
他們侵略小部落,抓流民,一些劫匪到了他們手里都會被他們當做貨物賣掉,他們沒有特別明確的販賣目的地,從哪里搶到,就沿路賣出。
他們一般會留一些比較強壯的奴隸賣給黑塔的斗獸場,女人會賣給商人或者傭兵們,孩子一般不怎么值錢,但也有些商人和訓練隊會購買,至于嬰兒他們一般會宰殺,十分殘暴。
奴隸販子看見貨源一般是照收不誤,在書里他們發現了901避難所建立起了部分圍墻,便想探查一番進行劫掠,燕秦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現了地下二樓的武器。
他用戰術加上那些武器殺奴隸販子們一個出其不意,成功將他們解決,收獲了一大波勞動力和俘虜,這些人就是以后攻打德木農莊的基礎。
燕秦看藺綏說的篤定,好奇追問:“這么肯定,你知道了什么消息?”
“根根是來到這里最早的怪物,他說有人會規律的經過這些地方,根據根根的描述,我懷疑那是運送奴隸的人,他們規律地從農莊朝西走尋找貨物,根根不吃肉,所以也沒現身阻攔過,按照時間規律,他們可能快來了。”
藺綏捏造了情況,反正燕秦也不知道怪物語言,不可能和怪物們通話,自然就無從得知他話語的真實性,反正那群人來的時候,燕秦就知道這些話是否正確了。
蝴蝶振翅的確會改變很多事情原有的軌跡,但絕對不包括沒有因果關系的這一件事。
燕秦聽到奴隸販子心里一緊,看著依舊淡定的藺綏,忍不住說:“那你還這么冷靜,你早有準備?”
燕秦光是聽到這些就忍不住急迫起來了,恨不得馬上進行部署,好在危機來臨前做足準備,可看藺綏這么云淡風輕的模樣,他差點覺得對方和自己不處在同一片廢土之上。
“這不是在準備中么,有些事情也急不得,何況我們也不止這幾個人。”
藺綏確實不著急,書里燕秦都能用這些人把奴隸販子打個出其不意,沒道理他不可以,更何況他擁有比燕秦更蠻橫的力量,他的怪物大軍們都不用動手,光是站在那里,有些人都能心理防線崩潰。
藺綏:“比起這件事,我覺得有件事更迫在眉睫。”
燕秦下意識接話道:“什么事?”
還有事情比有人就快打過來了還要重要?
“我們是不是需要一個廚子,這些天的伙食都一樣,我已經有些吃膩了。”
藺綏看著一成不變的煮變異藕和烤肉煮肉湯,已經有些膩味了。
庫存的那些冷凍快餐藺綏是不會吃的,他對食物需求量雖然不大但也需要攝入,也需要吃東西。
領地里做飯的是老莫克,他的烹飪經驗有限,只會煮,在周蕊這些傭兵小隊的幫助下,終于出現了烤肉,肉湯里也能放一些變異藕來燉煮,但也沒有別的花樣了。
因為這些人都不會炒菜,他們的理念里沒有這種菜系的出現,不是煮就是烤,藺綏興致缺缺,覺得需要改善伙食了。
要不是人手不夠他現在就想攻打德木農莊,將穿到農莊里的那位同學弄到跟前來,因為這位同學有家學淵源,很會做飯。
正在德木農莊里辛辛苦苦勞作的洛杉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難道昨天感冒了?”
他心里嘀嘀咕咕,聽到了監工催促的聲音,愁眉苦臉地繼續澆水。
來個人救救他吧,他真的不想再種地了!
聽完了藺綏迫在眉睫的問題,燕秦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你想吃點什么?”
藺綏挑眉:“你會做飯?”
他記得這個世界里燕秦好像沒有這個基礎設定,所以他一直也沒要求過。
“炒個青菜?”
燕秦試探地說,在看見藺綏的眼神后,立馬為自己正名:“我還會蛋炒飯和煮泡面,但這里條件也不允許啊。”
藺綏擺手:“那就炒個青菜吧。”
燕秦一路走到了領地的小廚房門口,才想起來自己剛剛還想問什么。
所以到底有什么解決辦法,有人就要打過來了,能當奴隸販子的肯定不是冤大頭!
算了,既然領主大人都如此平靜,那應該是沒什么問題,反正藺綏這人心眼比藕還多,不可能會打沒準備的仗。
現在還沒到飯點,小廚房的門鎖著,老莫克管理小廚房和倉庫,看見管理員大人過來了,立刻小跑過來。
“不用你,我自己來就行。”
燕秦也有廚房鑰匙,對老莫克擺了擺手,在老莫克要走的時候,又忽然叫住了他,問他關于奴隸販子的事情。
老莫克一聽到臉色就微變,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大人是要采購奴隸嗎,聽農場主說他們賣的價格并不高,孩子會更便宜些,部落居民飼養的牛羊也會賣掉。”
雖然對奴隸販子很厭惡,但老莫克也確實覺得領地應該買一些奴隸了,光靠那幾個俘虜,是有些人少。
老莫克覺得應該買一些適齡的男女,這樣好讓領地多一些人口。
“隨便問問。”
燕秦讓老莫克出去了,該怎么說呢,領地現在很窮,沒有和人做生意的錢。
他們有的財產,都是從那些傭兵俘虜那里搜刮來的金幣,說是金幣,但也根本不是金子,而是一種特殊材質的晶片,大小不同數額不同,可以看出那些晶片原本不是充當交易貨幣使用,只是現在成了可以通行的貨幣。
燕秦將爐子洗干凈,沒有平底鍋,只能用湯罐將就一下,這里也沒什么青菜,有的是湖邊和林子里采的黑漆漆的野菜,是根根吃了燕秦才知道是可以吃的東西,煮熟了的口感像青菜。
燕秦切了塊鳥肉煸出油脂,倒進野菜猛火快炒,端了一盒子往管理員辦公室走。
周蕊迎面走來正好看見了管理員大人手里黑漆漆的菜,好奇地問了一句,得到了答案后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急忙跑去了克雷婭那里。
“領主大人真是太好了,讓我們吃肉,自己卻吃那種黑菜。”
小姑娘眼眶紅紅,顯然格外難過。
怎么會有領主吃的比居民還差,讓居民吃肉自己卻吃菜,領主大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領主!
克雷婭微驚,有些憂愁地說:“這片土地并不富饒,我們吃的食物都是領主大人狩獵的東西,畢竟那些成群出沒的巨大鳥類和其他動物對我們來說很麻煩,看來我們得更努力了,我試試能不能去林子里多抓幾只動物然后多捕些魚。”
周蕊握拳:“那我每頓吃少一點,跟著你一起去。”
克雷婭揉了揉少女的腦袋:“乖孩子。”
藺綏不知道自己就是臨時起意要了盤炒青菜,忽然就給領地居民加了勤奮buff。
有一說一,這盤青菜味道還可以,藺綏吃了一半,剩下的燕秦自己解決了。
燕秦十分遺憾,因為沒有配上大米飯,他們現在的主食很單一,雖然基礎的佐料都可以提取,但是大米卻不能憑空變出來。
什么時候可以和德木農莊做生意就好了。
隨著季節推進,夜間的氣溫逐漸降低。
廢土大陸的天氣和另一個世界或者說和百年前并不相同,即使是在應該炎熱的夏季,這里的白天氣溫也如同從前的春天,夜晚則如同秋天。
如今是八月,晚上的溫度不到九度,好在廢土上的人們已經習慣了這種溫度,只要不是在寒冬季,都可以忍受。
一群人舉著火把,在夜晚前進。
這是十分龐大的隊伍,一群拿著武器的人身后分別跟著長長的隊伍,頭發散亂的人腳上都綁著繩子,和后邊的人綁成了一串,神色麻木地向前走。
“原地休息。”
騎在牛上的男人打了個哈欠,拿起了旁邊的酒袋,灌了一口烈酒。
他露在外邊的雙手都是冷灰色,手掌超過了人類極限自由扭動,如果有識貨的人會發現,這是東區最新潮的一款機械義肢。
“是。”
多布森身邊的小頭目立刻應答,跑去傳話。
隊伍立刻原地停下,看起來格外壯觀。
多布森坐在牛上看著這次的貨物,心里倒是不太滿意。
這次找了這么久,出來幾個月,居然也才找到兩百來人,路上還有些病死或者自殺的,讓多布森煩不勝煩。
不過很快,他的心情就回暖了。
“確定看到人了?”
“沒看到人,但我用偵查器看到了墻,我們可以先過去查探一番,要是真的有人活動,就回來匯報。”
手里抱著鳥狀偵查器的小頭目笑著說,顯然對又要得到一批貨物這件事而感到興奮。
“好,維爾你叫上跑得快的兩個人去看,看清楚是什么情況我們再做準備,如果成功的話,你少不了賞。”
“謝謝老大!”
維爾十分振奮,立刻點了自己手下兩個人跟著自己一塊兒往前查探情況。
他們借樹林的邊緣掩蓋自己的行跡,遠遠看見了豎立在那里的一堵圍墻。
“看起來應該是小型的部落,不過這個地方什么時候有部落生存了?”
聽見杰里的喃喃,維爾忍不住說:“管他呢,如果是小型部落就好辦了,我們先進去一隊,跟以往一樣希望能碰到些好貨色,這樣賣的價錢也高些,不往咱們這次跑了這么久。”
“路過黑塔后,一定要去好好快活快活。”
最旁邊的黑臉吐了口唾沫,咧出一抹笑,露出一口黃牙。
“黑塔有什么好玩的,你還是太嫩了,去東區玩,哪怕是外環,樂子也比黑塔多。”
杰里鄙夷了一眼黑臉的沒見識,黑臉是這路上的劫匪投誠,靠著會拍馬屁很快跟到了維爾身后,杰里原本是維爾身后最得力的副隊長,現在風頭都被黑臉搶了。
黑臉聽出了他的擠兌,到也不介意,忍不住去想東區是什么神仙生活,他一直在西區混跡,那里多丘陵,日子過的難多了,他連黑塔都沒去過,只是聽別的劫匪說過。
杰里:“老大,回去讓人放鳥看看?”
鳥是那只能夠錄像的儀器,他們一般操控它飛到半空中再返回查看,之前還有一個實時查看的儀器,但是和一群劫匪干架的時候被打廢了,那花了不少晶幣買的,氣的多布森把那個劫匪勒著拖行了幾千米,把人吃到只剩骨頭架子才解氣。
維爾搖頭:“我們先靠近看看,看能不能翻過去。”
幾個人慢慢靠近,當走到拐角地方的時候,幾個人就樂了。
因為這圍墻根本就沒有建好!
側面看是一面完整的墻,但是繞到正面,會發現正面的墻還沒堆好,只堆了淺淺幾層,這哪里是什么小型部落,根本就是剛開始建立,都不需要他們破門而入,門根本就沒修好!
杰里在黑暗中看見了輪廓的建筑,心里一跳,聲音里含著亢奮道:“老大,是舊人類的領地!”
維爾瞇了瞇眼:“難怪覺得這地方有些眼熟,之前這里就是有個舊人類的領地,只是一直沒有人活動,還以為這里廢棄了,看來這里躲著的老鼠們終于忍不住出來了。”
他摸了摸下巴:“那些貴人們還蠻喜歡看舊人類被怪物撕碎的,我們賣個高價,希望小老鼠們多一些,別就活幾個。”
維爾甚至想到了自己很久之前看到的讓他身心愉悅的表演,那些被抓來的舊人類瑟瑟發抖,根本不明白世界發生了什么變化,嘴里一邊喊著我們是同類一邊哭泣,看著怪物瑟瑟發抖的樣子如同柔弱的羔羊,讓人發笑。
那些封凍前的戰士倒是能抵抗一段時間,可那些生前就是平民的廢物們只能被撕碎被咀嚼,甚至有一顆眼珠崩到了他的面前,引起人全然的狂熱和興奮,維爾砸吧著嘴,想著這次買賣做完,要再去看一次表演。
“回去告訴頭領,他肯定會……”
維爾還沒說完,就發現了手下表情的不對勁。
他們的神色呆滯,像是看到了極為驚悚的東西,五官扭曲。
幾滴粘稠的水從空中落下,維爾下意識抬頭,看見一只不知何時出現在圍墻拐角處的蜘蛛,它的口水如同雨水,滴落在他身上。
他還沒來得及掉頭就跑,就看見了讓手下驚懼的來源,那是一只棕色的怪物,布滿褶皺的面龐和密密麻麻扭動在一起的十幾只觸角,怪物伸出了手,棕色的手忽然變長,捆住了他們的身體,蜘蛛吐絲,那絲線附帶電的效果,讓他們瞬間渾身麻痹。
維爾心里瘋狂大喊不可能,怪物怎么可能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又怎么可能懂配合!
三個人被拖到了避難所地表建筑上,大門關閉,三個人倒在地上,一臉呆滯地看著里面人類,世界觀得到了沖擊。
怪物抓了他們怎么會不吃了他們,怪物在的地方又怎么會有人類的存在!人類怎么可能會驅動怪物!他們是怪物的食物才對!
燕秦這幾天都在派蜂鳥在領地上巡視,自從這幾人進入領地的范圍,燕秦就發現他們了,等他們靠近時,藺綏便讓蛛蛛和根根去抓人。
蛛蛛是所有怪物里最不像雜交的那個,她看起來就像是個變異版的大蜘蛛,藺綏告訴他,這是蜘蛛和電鰻的混合體,燕秦只能對當初想出這個組合的科學家們稱一聲人才。
“你們是什么人?”
維爾立刻說:“我們是農莊的人,農場主讓我們過來看看。”
奴隸販子們也知道自己的名聲,在處于劣勢時一向很低調。
“穿成這樣,告訴我們你是農場的人?”
燕秦嗤笑,這三個人明顯是廢土上流民的打扮,但比流民干凈完整的多,不是盜匪就是奴隸販子。
雖然穿的破爛,衣服上都是布條和補丁,但仔細看會發現渾身包裹的完整,很多地方微鼓可能藏著武器,哪怕再怎么裝老實,眼神也能暴露他們的兇氣。
燕秦直接上手,把三個人身上的武器都搜了出來。
熱能槍、匕首、小型炸彈……東西還不少。
維爾還想狡辯一番,聽見了另一個人問:“你們這次有多少貨物?”
剛剛處于驚恐中,維爾都沒看清這兩個人的長相,聽到問話時,才看見了坐在桌子后男人的臉,恍惚了好一會兒,被眼前的男人往臉上踢了一腳才回過神。
“問你話。”
燕秦看著被自己踢腫半邊臉的男人,眼神不自覺地透出陰鷙的光。
居然用這種癡迷的眼神看著藺綏,要不是這人還有點用,燕秦都想直接把他頭擰下來。
嗯?他什么時候這么暴躁不把人命當命了?一定是因為這個人是廢土上的渣滓吧。
“什么貨物?我們只是農莊的人。”
維爾打定主意裝傻充愣到底,只要他們過一會兒還沒回去,頭領肯定會察覺到不對勁,就會來救他們。
“不愿意說的話,就變成食物吧。”
維爾聽見了那個美麗男人如是說,隨著他話音落下,趴在天花板上的蜘蛛爬了過來。
“我說!我說!別吃我!”
藺綏看向了大喊的人,對他抬了抬下巴。
“我們頭領是奴隸販子,叫多布森,手里有二十八個人,里面五個人是小頭目,每個人分別看管四十個奴隸,有些不到四十個,這次奴隸不到兩百個。”
看著把情況倒豆子似的說出來的黑臉,維爾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杰里不知道為什么還有些幸災樂禍,這本來就是立刻投降的劫匪,一切為了活命,怎么可能知道保守秘密。
黑臉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蜘蛛,又哆哆嗦嗦地說了些別的東西,比如武器比如他們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你想活下去嗎?”
黑臉連連點頭,他不想死。
“那就聽我的,回到你們頭領那里向他通風報信,就說這里只有十幾個人,讓他帶人過來抓。”
黑臉立刻稱是,心里想著等他跑出去立刻告訴頭領這里有危險,雖然這兩個人能驅動怪物,但一只怪物,他們能夠對付!
可很快他就沒有這種想法了,當看見從桌子后游出來的蛇尾時,黑臉險些嚇暈過去。
魔王!這是西區傳說里能毀滅一切的魔王!
第217章 美人蛇
曠野上,一個男人正在賣力奔跑。
蜂鳥懸浮在夜空,隱沒于夜色里。
黑臉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心臟極速跳動的聲音,喉嚨里泛起鐵血味,肺部仿佛要炸開,但他不敢停下來,仿佛身后有恐怖的事物在追逐,只要停下就會被撕碎。
他的面上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懼,腦海里反復地出現自己的恐懼來源。
讓他嚇得肝膽俱裂的并不是人與蛇的結合造物,也不是流傳在西區部落間的魔王傳說,而是身體里吞進去的一滴血。
那是那名怪物領主丟到他口中的,他還沒進行吞咽動作,那滑膩膩的東西就順著他的喉嚨流進了他的胃部。
——我會看著你,如果你不老實,這滴血會在你的身體里爆開,你會瞬間被毒死。
太恐怖了,怎么會有這種恐怖的東西存在。
黑臉毫不懷疑這威脅的真實性,盡管他嘗試了摳住喉嚨嘔吐,但什么也吐不出來,微小的監控器在他的周圍飛動,嚇得黑臉朝著休息地狂奔。
901避難所里,沉睡的居民們被叫醒,聽到有敵人入侵的消息后立刻起身。
克雷婭傭兵小隊擁有作戰經驗,阿天和阿水雖然是農莊逃出來的人,但這些天也受到了一些臨時訓練,看起來并不慌張,跟著傭兵們一起到了避難所地上建筑。
克雷婭他們一眼就看出了地上的兩個人的身份,神色微沉。
“領主大人,是奴隸販子?”
藺綏頷首:“不必太擔心,把這兩個人捆住,丟去俘虜的紅房子里。”
奴隸們沒資格住在底下,地表建筑還未完善,只是在邊緣建立了一個奴隸居住的地方,因為磚是紅色的,那里也叫紅房子。
橫亞上前將繩子綁的緊了些,確定這兩個人無法掙扎后,把他們丟進了奴隸睡的地方,鎖上了門。
“是有敵人嗎,需不需要我們去幫忙?”
這里的四個奴隸也都是傭兵,說話的卡特是米勒的朋友,他想要表現一下自己。
其他三個人沒說話,有不同的心思,被丟進來的兩個人一看就是奴隸販子,到時候打起來了,他們說不定可以趁機逃跑。
“等領主大人的旨意。”
橫亞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和藺綏匯報了這件事。
“不需要,一會兒按照我的計劃,做好埋伏。”
藺綏開口的同時,燕秦放大了監控畫面。
“好多人。”
燕秦看見那些被綁起來的奴隸,眼睛微微發亮,這可都是勞動力!
聽見管理員大人高興的語氣以及領主大人云淡風輕的模樣,克雷婭他們惴惴不安的心也平穩了下來。
不就是二三十人的奴隸販子隊伍嗎,他們人……加上怪物數量也不少!
“領主大人,這個人真的會把頭領騙來嗎,不會忽然反悔吧?”
周蕊有些不放心地問,畢竟那可是克雷婭說過的臭名昭著的奴隸販子,他們和劫匪一樣,嘴里根本沒有實話,他們所謂的忠誠都是狗屁。
燕秦將藺綏的威脅簡略概括了一番,心里也很驚奇,因為聽起來好像就很魔法的樣子,但這里可是科幻頻道。
“領主大人這是真的嗎,這是什么原理!”
周蕊眼睛發亮,她年紀比較小,對于領主大人的喜愛尊崇大于敬畏,所以也很敢問。
藺綏粗略解釋了一番,用某種高密度的東西成膜包裹他的毒血,內嵌反應器,可以在他的指令下爆開。
燕秦在基建的這些天,除了屯糧,藺綏就是在研究這個東西,這個技術來源于書里的燕秦,在中后期的時候被用到,他提前拿出來使用,他需要一個可以很好威脅人的東西。
不過他沒說的是這東西也有弊端,因為成膜的密度材料維持時間有限,超過了那個時間,就算他沒有引爆,毒血還是會在人的胃壁融化,藺綏本來就沒打算留那個人活口。
燕秦看著藺綏的眼眸發亮,這玩意聽起來也太有意思了,他作為基地的前任管理員當然知道這里面有什么材料,有些確實可行但是也有時效性,所以燕秦很快猜到了什么,不過他也不在意那個黑臉的死活,這種人渣死了反而對社會更好。
“原來是這樣,領主大人太厲害了!”
周蕊其實沒有聽懂,但是不妨礙她覺得厲害,滿臉崇拜地看著藺綏。
其他人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不管聽沒聽懂的都做出了稱贊的和仰慕的表情。
雖然這手段不太光明,感覺起來還有些反派的味道在里面,不過避難所眾人絲毫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燕秦滿意點頭,這群居民真是大有可為,前途光明。
一樓的電梯被打開,根根從里面走了出來。
大家一眼看見了他懷里抱著的一堆武器,眼里放光。
此刻根根在眾人眼里仿佛自帶光芒,和外面那些怪物根本不一樣,而且還不吃人,簡直滿臉寫著老實巴交。
“自行分配。”
藺綏微微抬手,大家便沖著武器堆去了。
這是藺綏從地下二層拿出來的部分武器,在對付奴隸販子時,書里的燕秦動用了能量炮臺,藺綏卻沒打算在這個時候使用,他不需要這種范圍武器,也可以拿下這些人。
燕秦看著那些武器,看了藺綏的側顏一眼,壓下了心底的疑惑。
他沒有見過這些武器,看起來模樣很新,但款式卻是管理員記憶里百年前的樣子,克林街區也不大可能會埋著這樣一批新武器,那答案只有一個,這些武器原本就在避難所里,藺綏找到了,而他之前沒有找到。
可藺綏為什么不告訴他,不放心他嗎,可他們不是同伴嗎?
燕秦的腦海里浮現種種想法,被克雷婭塞了一把槍后才回過神。
“管理員大人,這是給您留的。”
燕秦還略略有些感動,但一看見空空的地面,眼里浮現問號。
這么快就被瓜分完了?他記得好像不止槍,應該還有別的東西。
燕秦一抬眼,就看見了在往自己口袋里塞手槍的周蕊,這家伙腿上還綁了把手槍。
再一看,這群人各個拿了兩個以上的武器,連阿天和阿水都玩了雙槍,只有他抱著一把槍。
周蕊對上他的視線,有些心虛地說:“管理員大人,你要不來一個?”
她依依不舍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手槍,分享的動作那么遲緩。
燕秦面帶微笑,毫不猶豫地接過。
他收回之前的話,這群人怎么沒點眼色,前途堪憂!
不過就這些裝備,燕秦還是覺得太少了,他委屈巴巴地看向藺綏,眼里頗有些控訴他人的味道。
藺綏知道燕秦身上還有一把管理員用的槍,但還是抬起了手。
他沒有帶別的武器,不過可以從自己身上現取。他的長發垂落在身前,在臍上的位置。
藺綏的手梳理了一下發絲,從中拿下了一根長發。
細細的發絲在光下不仔細看都會被忽略,藺綏低頭,將這根長發系在了燕秦的手腕上。
“近戰防身,”藺綏在燕秦耳畔低語,“溶于唾液,你清楚我的毒素帶來的效果。”
燕秦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他的腦子有些混沌,甜甜的暖香覆蓋了他的感官,讓他的眼眸瞬間暗沉。
不可控地又想起了那個拉起窗簾的下午,昏暗的光,被他咬住脖頸的藺綏,以及他那雙帶笑的眼睛。
藺綏直起了身,長發從燕秦的肩膀上劃過,那股香味也隨之而去,燕秦的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像是想抓住什么,卻又撲空。
燕秦忍不住抬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特地露出了被綁了頭發的那只手的手腕。
細細的黑色發絲如同絲線,隨著燕秦的動作在空中飄揚。
燕秦忍不住用手指捻著把玩發絲的末端,仿佛在撫摸著藺綏的長發。
周蕊有些羨慕地看著燕秦的手,她并不知道這也算武器,以為這是領主大人給管理員大人的祝福。
她也好像要這樣的祝福,不僅她想,大家都想。
連阿托大叔眼里都一片歆羨,這可是神明大人的祝福。
燕秦面帶微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
另一邊,黑臉已經跑到了臨時休息的地方。
“舊人類的領域,只有七八個人?”
多布森有些失望,開始聽到舊人類他還興奮了一會兒,聽到數量又覺得貨太少了。
不過總歸是收獲,也可以賺上一筆。
“讓石頭和羅曼帶十個人先去,我們在后邊跟上。”
多布森懶得親自前去,一個大門都沒有的舊人類領域,要他說維爾他們三個人就可以了,不過聽見黑臉說這幾個人都有武器后,還是決定讓手下帶十個人去,加起來也十五個了,殺他們不是和殺雞一樣容易。
黑臉心里有些焦急,魔王的旨意是讓頭領帶著人去,頭領一定要去,想到自己身體里的那個毒,黑臉有些不自然地朝著天空看了一眼,然后搖了搖頭。
“老大,可能還得你去,維爾說那里可能有克林街區跑過來的怪物,他好像看到了,但是不確定。”
黑臉干咽了一口唾沫,喉嚨一陣刺痛,卻不敢在多布森面前露出任何異樣。
聽到有怪物,多布森輕嘖了一聲。
他已經出來幾個月了,好像是聽說自己從克林街區走過去之后,那里被一群怪物占領了,但到底是不是真的也不清楚。
如果真的有的話,那就有點麻煩了,他不想折損太多貨物。
多布森點了二十人,讓他們帶上了重型武器,朝著舊人類領域而去。
要出發前,他又停下,在羅曼的耳邊吩咐了幾句。
戈是部落的族長,他才三十歲,按理來說無法成為一個部落的頭領,但是上一任族長,也就是他的父親,已經死在了奴隸販子的槍下,他被倉促地推舉成為新的族長,帶領族群抗擊敵人,可惜他們的刀槍根本比不過奴隸販子的槍炮,一夜之間,他們所有的人和牛羊財產,都變為了敵人的貨物。
他們被一個個綁起來被拖拽著向前行走,沒人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哪里,又會被賣去什么地方。
這一次休息,戈知道,這群鬣狗又要出動了。
當他被牽走時,他麻木的臉上有了些表情,不好的預感讓他眼里彌漫上絕望,身后傳來了族人的啜泣聲。
戈心里知道,他們或許就要死在今夜。
多布森拿著槍走在最前面,羅曼手里拉著幾個走的慢吞吞的貨物,不滿地在他們身上踢了一腳。
踢壞了也無所謂,這幾個人是迷惑怪物的誘餌,反正也賣不出了。
紅色的圍墻在夜里如同沉默的守夜人,在暗淡的光下投射出不規則矩形的影。
戈被推搡著上前,他看著未知的地方,被磨破的腳一陣一陣發疼。
他們是五個腳被綁在一起的人,在過來前,奴隸販子將他們腳上的繩子隔開,讓他們五個分散開向前走。
這里明顯是一個人類的領地,戈遲鈍地想,或許也是一群餓狼,否則身后的那群鬣狗怎么會如此小心,他們平時只會蠻橫地踏平別人的領地,用槍炮用子彈用他所恐懼的一切力量。
——滴答。
下雨了嗎?
戈忍不住抬頭,瞳孔放大。
巨大的蜘蛛倒映在他灰色的眼眸里,求生的本能戰勝一切,他嘶吼著讓族人快跑,卻看見了另一只黑色的怪物,只能朝著紅墻里跑。
他倉皇逃進來時,感覺到了后腦的冰涼。
一把槍抵在他的后腦,他看見了一個女人的微笑。
克雷婭和米勒利落地將幾個跑進來的奴隸打暈,丟到了紅房子里。
從蜂鳥的畫面,他們看見了幾個畏畏縮縮走進來的奴隸,領主大人讓他們留活口,打暈丟著以后做工。
米勒正愁燒磚工太少了,美滋滋地把人綁了,繼續回到了埋伏點。
紅墻幾十米外,石頭動了動耳朵。
“奇怪,怎么沒聲音?”
除了最開始的跑動和尖叫聲,后面一點聲響也沒有。
“估計是被直接吞了,廢物,誰讓他們往里跑的!”
羅曼顯得很惱怒,他的命令分明是讓那群豬崽朝外跑,將怪物引到他們的視線范圍里,然后再炮轟,但是那幾個人跑進了墻里,怪物也跟著進去了。
“維爾和杰里呢?”
多布森眼神銳利,如同食腐的禿鷲,盯住了黑臉。
黑臉瘋狂搖頭:“我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他們還在這里,讓我回去報信!”
黑臉的手里滿是汗水,怕自己被多布森一槍崩了。
“里面真的有貨?”
黑臉一臉激動:“千真萬確,我親眼看到了,大概有七八個人躲在破了的門里。”
他的演技不算高明,但是他長的本來就黑,漆黑的夜里,多布森看不見他眼里的心虛。
多布森打了個手勢:“石頭,拿著炮,帶一隊人壓進去。”
石頭將穿戴式火箭炮背在了背上,帶著一隊人朝著紅墻里走。
如同黑臉說的,這里大門都沒建好,正面的墻只有幾層。
石頭隱隱約約看見里面似乎有個紅房子,但是太遠了,看不太清,不過可以看見地表建筑的大門確實開了一半。
石頭找著那兩只怪物的影子,小心地貼著墻根走,在看見蜘蛛怪時,給了一炮。
火焰在夜晚炸開,紅磚晃動,墻壁出現幾處破損。
“我們的墻!”
“啊啊啊啊我的磚!”
“喪盡天良!”
大家心痛的要命,這些天就忙著燒磚弄墻了,砌好之后應該再澆幾層水泥,但還沒澆到這里,結果就被炸壞了!
藺綏下令:“打。”
周蕊最先按耐不住,炸彈在夜里爆開,如同開戰的信號。
石頭下意識知道不好,拿著火箭炮在眼前一陣亂轟。
爆炸聲在夜里不絕于耳,旁邊的手下其實沒看見敵人,但被接連不斷的煙霧彈弄得不停流眼淚,紅著眼四處掃射。
石頭忽然感覺自己被舉了起來,在驚恐里看見了一只綠色的怪物,下一刻被撕成了兩半。
米勒依舊埋伏在樹梢的陰影里,用槍盯著不遠處的人。
慘叫和哀嚎混合著炮火的聲音,多布森心里一突,抓住了黑臉的頭發:“你騙我!”
黑臉瘋狂搖頭:“我沒有!老大我不……”
他的頭顱被扭斷,被硬生生地從脖頸處撕扯而下,飛出去的軌跡如同一條弧線。
“中計了,里面根本不止七八個人,那群人知道有怪物,故意利用他們。”
羅曼發懵:“怪物怎么不吃他們?”
“老子他媽怎么知道,敢算計我,用大家伙!”
多布森說的大家伙可不是火箭炮那種小打小鬧,大家伙被幾個人推著,露出黝黑的洞口。
負責投遞炮彈的小弟開始裝彈,前面的人負責調整角度。
“你小子好了沒有,怎么這么慢!”
前邊的人遲遲沒聽見重炮上膛的聲音,走過來時卻發現那人已經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破空聲從耳邊傳來,那人下意識低頭,感覺到脖子一痛。
“老大!有人偷襲!”
多布森立刻抬頭,在樹木間看見了一個影子,立刻拿著槍朝著那邊掃射。
燕秦靈巧地躲避著掃射,逃向了另一棵樹,多布森拿著槍瘋狂突突,又聽見了小弟們的尖叫。
十幾只怪物橫沖直撞地無視炮彈沖了過來,一些人甚至來不及逃跑,就已經被抓住成為了盤中餐。
燕秦知道這里是不需要自己操心了,藺綏給他的任務就是埋伏在樹上,阻止這群人用重炮,免得他們要修的圍墻范圍擴大。
怪物們一個個無比歡快,老大不讓他們吃人,他們都吃了好多天別的肉了,如今有個可以放肆發泄的機會,一個個踴躍又積極。
多布森在林間飛快逃跑,打算帶著剩下的人從德木農莊繞著走,太奇怪了,這里太奇怪了。
怎么會有這么多只怪物,有這么多怪物里面怎么可能又有活人,但布下圈套又偷襲的確實是活人。
而且怪物們向來傾巢而出,在那個蜘蛛怪出現的時候他們就應該出現了,怎么會現在跑出來!
多布森在心里瘋狂咒罵敵人的狡猾,朝著休息地而去。
交火的聲音在遠處也有動靜,留守的小頭目等著頭領凱旋而歸,卻看見了從林間跑出來的頭領。
“走!”
多布森挎著槍,忽然一個驢打滾,毫不猶豫地反身開槍。
米勒懸掛在樹上滑了下來,對這個奴隸販子的敏銳感到驚訝,他這一槍連克雷婭也會中招,這人居然反應這么快。
“米勒,領主大人說了,投降的不殺,綁回去!”
克雷婭拉了一把米勒,手腕轉動,一槍射向了小頭目。
奴隸們如同驚慌的羊群,被綁住腿他們逃不了,只能絕望地抱著頭顱,感受炮彈在周圍炸開的恐怖。
看到伙伴們趕來,米勒點頭,迅速上了一顆新的樹,占據視野高地。
燕秦盯緊了那個奴隸販子頭領,連射幾發子彈,他明明看見自己打中了那個男人的手臂,卻發現那個男人的動作毫無停滯。
他側身躲避,小臂被子彈擦傷。
燕秦腦海里出現了三個字:機械臂。
交火地一片混亂,多布森心里暗恨,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次陰溝里翻船,先走為上,這仇他記住了!
幾個人跟著多布森奔逃,在即將出這片區域抵達農莊范圍時,黑夜里有什么一閃而過,多布森彈跳躲過,幾個手下卻已經被掃飛出去。
當多布森看見月光下的怪物時,忽然明白了今晚的一切。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半人半怪物的東西出現,但他肯定是始作俑者,就是他設計的這一切!
他的眼睛充血,朝著那個怪物瘋狂掃射。
鱗片抵達著沖擊,上半身戰甲的能量屏障在損耗,藺綏按下了心口的紅點,熱能射線從戰甲處噴出,多布森堪堪躲避,被燒掉了頭發,半邊面頰也被燒傷,扭頭就跑。
“怎么好讓領主大人親自動手。”
燕秦對著藺綏微笑,手里的動作卻沒停,子彈在多布森腳邊爆開,燕秦在他踉蹌之際踢向他的腿,卻感覺到反震。
這人不僅有一對機械手臂,還有一對機械腿!
機械臂里子彈射出,燕秦彎腰躲避,卻被腿部彈出的刀刃劃傷,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藺綏沒出手幫忙,讓趕過來的克雷婭把地上摔暈的幾個人綁了,帶回領地。他如果出手幫忙,燕秦可能覺得他在看不起他的實力。
拳頭捶打在機械臂上發出沉悶聲響,燕秦打的很艱難,多布森的弱點只有上半身和頭部,他卻護的很緊,他們的武器都被彼此打到了一邊,多布森以死相博,燕秦不甘示弱,踢折了他的腿。
藺綏靠在一旁的樹上,盤踞的蛇尾卻不自覺地向上立起。
燕秦的手一片淤青,在感覺不到疼痛的麻木中,他又給了多布森微微凹陷的頭顱兩拳,甩了甩手,有些跌撞地朝著領主而去,對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說:“我贏了。”
青年渾身傷痕累累,還在滴著血的手掌攤平,捏住了怪物君王的手掌,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騎士禮。
“領主大人,很榮幸為你而戰。”
燕秦眼前發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藺綏看著他搖搖欲墜馬上就要暈倒的模樣,準備帶他回基地。
他的手正欲抽出,就被人捏緊。
青年的下頜線收緊,抬起暗沉沉的眼仰望著美麗的領主,固執地喃喃道:“我還沒行吻手禮。”
他強忍著劇烈的暈眩感,低頭胡亂地親著白皙的手背。
戰損的騎士,別有用心的忠誠,不自知的野望。
藺綏用手背蹭著他青紫開裂的唇角,癢癢的觸感引得燕秦用唇瓣追逐,叼住皮肉。
藺綏揉著他的黑發:“小狗。”
第218章 美人蛇
紅墻外,藺綏松開了燕秦的手,將手里提著男人塞到了他的手心里。
一路被乖乖牽著的青年感覺到手里的觸感變了,嫌棄地看著手里的尸體,不解地仰頭望著藺綏。
燕秦傷的有些重,全靠本能在行動,喪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拖進去吧,你的英勇難道只給我一個人看?”
藺綏看著他的眼眸,輕笑著說。
為了能夠接近燕秦和燕秦綁定在一起,他才決定掌控這里成為領主,但是他不打算做一個獨裁者讓所有人的光芒掩蓋在他之下,上位者的術法在于運籌帷幄,而不是把所有的事都攬在手里。
他不必信服燕秦,但領地的人必須如同信奉他那般信奉燕秦。
燕秦頭隱隱作痛,雖然想說就給藺綏一個人看,可是他下意識地不去反駁藺綏的話,聽話地拖著東西進去了。
領地里,大家正在忙碌地將勞動力歸置好。
食肉的怪物們在旁邊蠢蠢欲動,根根作為唯一的素食主義者正在維護秩序。
大家忙的不可開交,最怕根根的阿天看見根根在自己旁邊都顧不上跑了,將人放在空地上,還讓根根搭把手。
奴隸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面對那些猙獰的怪物,連哭泣都不敢。
一個膽子比較大的奴隸少年縮在人群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著這里,在聽到這里的人還跟怪物說‘真棒’的時候,默默地靠在了阿媽的懷里。
這里的人可能比奴隸販子還要恐怖吧,看著就很不正常。
橫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里已經精神失常,拍了拍根根的手臂,他是領地里除了領主大人和管理員外和根根最親近的人。
當初他被丟到根根懷里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卻發現根根沒有吃他,后來才知道根根吃素,拋開不美觀的外表,他覺得根根就像個可愛的小孩,所以時常會夸夸他,雖然他們語言不同,但他和根根也能互動。
沉重的拖拽聲從門口傳來,大家紛紛看了過去。
“管理員大人!”
“燕大人!”
幾聲驚呼同時響起,米勒上前準備扶住燕秦,燕秦擺了擺手,他的手在空中轉彎,把那具尸體抓了過來。
當看見多布森的死狀時,米勒肅然起敬。
這明顯不是死于武器,多布森的機械臂凹陷,可見傷害他的人力氣之大。
米勒提著多布森的尸體在奴隸販子們面前轉了一圈,那些看見頭領死了的奴隸販子們心理防線潰敗,失去了反抗的心。
克雷婭看見燕秦身上的傷口,忍不住建議道:“管理員大人,先去療傷吧。”
燕秦沒回應,看向了門口。
克雷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當銀白色的鱗片在燈光下出現時,她才反應過來原來管理員大人是在等領主大人。
燕秦走了過去,眼巴巴地望著藺綏。
藺綏看著他明明體力不支還要強撐著的模樣,說:“去辦公室等我。”
燕秦有些不愿意,但還是依依不舍地走了。
周蕊在旁邊摳了摳手掌心,她為什么會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莫名覺得管理員大人在領主大人面前這么模樣好乖,想起了自己曾遇見過的部落少年和他的狼。
對不起管理員大人!她沒有冒犯的意思!
周蕊在心里默默道歉,可是真的好像!
在燕秦下了電梯后,藺綏才將視線放在了有些亂糟糟的場地上。
藺綏對克雷婭他們下了命令,讓他們將人分撥處理。暫且先分成兩部分,奴隸販子和劫匪、部落居民和流民。
再給老莫克他們分發了別的任務,大家一下從無頭蒼蠅變成井然有序,立刻去做自己的那部分任務。
戈是被拍醒的,當看見眼前的女人時,忍不住一個哆嗦。
他記得自己昏迷前看到的人就是這個女人,忍住了心底的害怕和緊張。
“你是你們部落的首領?”
“對。”
“那你認得你部落里有什么人吧?”
“是的。”
“那就行,跟我來。”
克雷婭將男人從人堆里帶出,讓他跟著一個個認人。
戈以為這是在清點貨物,心情沉痛地照辦,女人連話都不要他說,他只用點頭和搖頭。
將自己部落居民的人清點出來后,戈被允許待在了族人的那一片區域,當他看清楚周圍的情況時,被塵土和黃沙掩蓋的面龐也忍不住發白。
多布森的尸體被懸掛在最上方,可在戈看來,現在俘虜他們的這群人可比那群鬣狗要恐怖的多。
起碼鬣狗們周圍,沒有這樣的一群怪物。
十幾只怪物如同圍墻,讓人根本沒有逃跑的膽量,誰都不敢多往自己的范圍外多走一步,害怕自己成為了盤中餐。
這里又會是什么樣的地獄,難道這群人是要將他們作為怪物的口糧嗎,或者說他們也和那群鬣狗一樣吃人嗎?
在這種恐怖的幻想里,戈聞到了一股肉香味,那味道直直地往人鼻孔里鉆,讓空蕩蕩的胃部蠕動。
也許他們熬煮的就是人肉,收割了這么多貨物,正好在慶祝。
戈使勁地吞咽唾沫,一邊惡心一邊胃痛,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正常的東西了,兩天才被允許吃一點糧食,太餓了。
“傻愣著干什么,拿著啊。”
周蕊看著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戈嚇了一跳,哆哆嗦嗦地把碗拿在了手里。
碗里是有些渾濁的肉湯,里面飄浮著幾塊肉,還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塊狀物。
“喝吧,這是領主大人的恩賜,你們要好好記得是領主大人救了你們,以后你們就是領地的居民了,要懷著感恩的心為領主大人重建榮光。”
周蕊有些驕傲地說,讓其他人拿著碗,自己則拿著鍋一勺勺舀過去。
戈愣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道:“您是說,我們不是食物,也不是貨物,我們可以住在這里嗎?”
只看見舀湯的少女點頭:“是啦是啦,以后這里也是你們的家了。”
“仁慈的領主大人會庇佑他的每一位子民,以后你們將不再寒冷饑餓,不再顛沛流離,不再置身于危險當中。”
女人低沉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克雷婭看著他們,開始為他們講述著領主的故事。
捧著碗的奴隸們認真地傾聽著,美味溫熱的肉湯下肚,他們的心也跟著一并溫暖起來。
戈遠遠地看著那位怪物君王,心里的恐懼消失,只剩下尊敬。
他的眼里浮現期待,從今以后,他們真的不用再顛沛流離了嗎?
藺綏其實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當初找的借口如今被編成了幾點零版本,看見一切按照計劃進行時,立刻去往了地下一層的管理員辦公室。
燕秦躺在管理員辦公室的木床上,這是藺綏后來讓人搬進來的東西,方艙太小他不可能進去,返回克林街區也不方便,他干脆睡在了管理員辦公室。
旁邊放著幾瓶醫藥噴霧,燕秦應該是自己處理了一下傷口。
藺綏解開了他的衣服,將燕秦沒顧上的傷口進行了細致的處理。
燕秦只是外傷,醫療噴霧可以有效的防止傷口發炎,因此也不會有高燒的危險,不必服用口服藥,藺綏把被子給他蓋上,撐著面頰看著他沉睡的面容。
藺綏有些出神,他什么也沒想,只是在單純的發呆。
沒有任何情緒,也沒有任何想法。
在從前的他看來這是極其無聊的浪費時間的行為,現在卻覺得這也有意義,只是他還說不清那種意義是什么。
管理員辦公室的燈會自動節能,在感覺到沒有動靜后會關閉。
一時間,光源只剩下操控臺的顯示屏。
藺綏的心緒在明暗變化時被喚回,視線落在操控臺上,思慮起后續問題。
這些章程他早就在腦海里思考過很多遍,他之前囤了很多糧食,驅使怪物們弄了很多人類可以吃的東西,但居民數量激增,食物的消耗量無疑成倍增長,攻打農莊必須提上日程。
藺綏想的專注,后知后覺地發現頭發被拉扯的動靜。
藺綏低下頭,對上了一雙黑亮的眼。
燕秦正卷著藺綏的長發玩,看他什么時候才能反應過來。
在那雙豎瞳朝他看來時,他有些無辜地舉起了自己空無一物的手腕。
“用掉了。”
即使身體經過強化,但想要完全打過一個四肢都是機械臂的亡命之徒對于燕秦來說很吃力,所以他用上了藺綏給他的武器,多布森中毒,行動遲緩了很多,他才能順利打出致命一擊。
藺綏挑眉,將自己的頭發從燕秦手中抽走,沒打算再給一根,毒素離體是有時效性的,時間久了,那也就是根普通的頭發了。
燕秦看藺綏沒有再給一次的想法時有些失落,看見藺綏準備離開的背影時,忍不住把他叫住。
“你不打算告訴我那些武器是從哪里來的嗎?”
燕秦當時就想問,但是時機不對,現在勝利了,燕秦也想知道答案,準確的說,是藺綏的態度。
他其實不那么好奇這些武器到底是從哪里來的,他在意的是為什么藺綏不告訴他。
藺綏轉身,瞇了瞇眼:“你在質問我?”
“我只在詢問你,我們不是盟友嗎?”
燕秦不知為何有些底氣不足,他從床上坐了起來,被子順著他的胸膛下滑,露出布滿傷痕的胸膛。
他其實想說,我們不是同伴嗎?
可同伴這個詞始終親密了些,在燕秦心里是如此,但他不知道藺綏是不是也這樣想。
“盟友?”
鱗片和地面摩擦,蛇尾悄無聲息地游近。
美人揚唇,輕笑道:“看你誤解了什么。”
“是你效忠于我。”
蛇尾順著人的胸膛攀爬,繃直的尾尖如同利刃,停留在青年的心口。
“不要在這個時候鬧事,我們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乖乖聽話。”
領主大人的嗓音美妙,也威脅誘哄的語調也婉轉動人。
燕秦沉默地看著身上盤踞的尾巴,這尾尖只要再進一寸,鋒利的鱗片就會劃破他的皮膚刺穿他的心臟。
燕秦心里有些煩悶,更多的是委屈。
這人怎么這樣翻臉不認人,他哪里讓他不放心了,明明是他先騙他又威脅他利用他的,他都照做了,他還是不信任他。
怎么就不是同盟不是同伴了,他都幫藺綏忙了,蛇旗插在這片土地之前時,就已經先在他的手里飄揚過了。
他做這些的時候心里想的可不是效忠,難道藺綏以為他是上趕著伺候他,以色侍君嗎!
藺綏見燕秦遲遲不說話,便知道他是默認了。
這個世界的燕秦是只心高氣傲的頭狼,需要時刻壓制,直到他心甘情愿,收起獠牙和利爪做家犬。
先前可愛小狗的模樣,在燕秦清醒的時候看到,才算馴服。
藺綏目的達到,將尾巴收回,卻被握住了。
燕秦眼神一凝,問:“你什么時候受傷了?”
藺綏的尾巴上一塊不明顯的傷痕,鱗片才長到一半,應該是受過傷。
藺綏看了一會兒才回憶起來這個傷口的由來,隨口說了原因。
當初他拿到燕秦的那把槍,想試試鱗片的防御力,就朝自己開了一槍。
“你拿自己試?”
燕秦的音量忍不住微微提高,那么多怪物手下呢,拿哪個試不行?
藺綏歪頭:“怎么了?”
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他要測試自己鱗片的防御力,當然要自己試,不然怎么清楚?
“沒怎么,領主大人英明神武,做什么都是對的。”
燕秦忍不住陰陽怪氣,反正受傷的不是他,他也不知道煩什么勁。
這人就不知道愛惜自己嗎?
燕秦越想越氣,想到藺綏不信任他就更氣了,抓著藺綏的尾巴就咬了一口,以此泄憤。
當然,鱗片他肯定咬不動,也不敢下重口,不過看見藺綏略有些震驚和迷茫地看著他的模樣,燕秦的氣一下就順了。
身心舒暢!
這尾巴不比什么解壓玩具要來的有用的多?
燕秦把尾巴還給藺綏時還悄悄摸了一把,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穿好了衣服,朝著辦公室門口飛奔而去。
“我去看看情況。”
話音落下時,他人也消失在了門外。
藺綏抱著尾巴眨了眨眼,忍不住失笑。
他看著被燕秦咬過的地方,只是微癢,分明轉瞬即逝,卻依稀殘存于心。
幼稚。
燕秦看著分批安置的人,拿出了智能儀開始一個個登記錄入居民身份。
根據他和藺綏之前的商量,領地居民們的身份要變化。
首先最早跟著他們貢獻力量的居民一定要和后來的居民有一定區分,以免過于平等而讓人寒心不滿,要使居民有歸屬感但又不能太有階級之分,以此造成不可調和的矛盾。
燕秦讓人把紅房子里的人全都帶了出來,里面是四個傭兵身份的奴隸和兩個之前抓到的奴隸販子杰里和維爾。
聽見管理員有話要說,大家忍不住要站起來,燕秦抬手,讓大家坐下來,開始宣讀領地守則。
守則也就相當于領地的法律條文,告訴所有人什么事絕對不可以觸犯的東西。
燕秦沒有設定的很復雜,畢竟密密麻麻的條文這些人看不懂也記不住,目前只用強調重點,之后等到領地規模越來越大時再進行增加刪減。
他宣讀完畢后,將條例貼在了墻壁上,就在多布森尸體的旁邊。
死狀凄慘仍然血氣的尸體讓白紙黑字更添加了幾分震懾,大家紛紛點頭。
接下來就是群體劃分,只有榮譽居民才能入住地下領域,在以后在領地內建房時也擁有優先選擇權等,然后念了榮譽居民的名字讓他們出列。
克雷婭傭兵小隊站在了前邊,老莫克他們也沒想到還有自己的名字,在心里感恩管理員大人和領主大人,其中笑的最開心的就是米勒。
還好他足夠機智,這下他都不是普通居民,而是榮譽居民了!
傭兵奴隸里,他的好友格外羨慕,心里給自己打氣,其他三個人則是后悔不迭,一下跨越兩個階層,早知道多表現了。
“不過成為榮譽居民并不是永久的事,一旦你們有什么品德有失損失領地利益的事情,會被剝奪這個稱號以及取消一切優待。”
周蕊大聲回應:“一切為了領主大人,誓死捍衛領地榮譽!”
其他人紛紛跟上,這種氣氛讓下邊的新晉居民們又澎湃又羨慕。
燕秦望向衣著破爛的新居民們,道:“只要擁有足夠貢獻度的普通居民也可以申請成為榮譽居民,具體條例稍后公示。”
燕秦隨后宣布普通居民的名字,名單很長,但他并不在意耽誤時間,底下的人也不在意,一個個努力聽著自己的名字。
有些原本沒名字的燕秦在登記身份時給他們現取了名字,他們心里默念著自己的名字,生怕沒聽見那個語調。
確定了所有族人都在普通居民里,坐在最前方的戈心里激動,忍不住掐著自己大腿才能不丟人的哭出來。
沒想到這里不是地獄,而是天堂,阿爸,我會帶領族人們好好生活下去的!
燕秦只把一個被多布森俘虜的部落的人列入普通居民里,其他的流民則是放在了奴隸一行,這些游蕩的流民曾經也有部落,但是在失去家園后,也開始犯罪,燕秦不太放心。
那些劫匪和奴隸販子們不用說,通通是奴隸。
不過燕秦也沒打算把他們壓制死,就算是另一世界也有改造的說法,還是之前的規矩,只要貢獻度足夠,通過考核,就可以升級為普通居民。
這讓那些失望頹喪的人,也升起了一點點期望。
燕秦看向那四個傭兵俘虜,將他們任命為管理的小隊長。
幾個人振奮了一點,好歹也算是升了個官。
所有的事情處理完,天也快亮了,燕秦讓大家休息一會兒,精神充足后起來干活。
戈和族人們墜入甜美的夢鄉,太陽在他們臉上升起。
藺綏睡醒后,領地上的居民們已經開始干活了。
燒磚、弄水泥、補墻、采集物資……部落里原本的牛羊也被弄了個地方圈養,小孩子們在領地里跑來跑去,身后還伴隨著大人的呼喊聲,一切欣欣向榮。
戈是第一個看見領主大人從基地里走出的人,尊敬地向他問好。
大家紛紛和藺綏打招呼,即使有些人比較膽小和恐懼,也都彎腰行禮。
藺綏看著已經被修補好的墻,感覺到了人多的效率,兩百個人和十個人的效率完全不同,估計今天內墻就能全部建好,然后安上大門。
“我們還是得自己種地,不然糧食不夠吃。”
燕秦走在他身側,手指在智能板的屏幕上飛快讀取模擬劃分土地,資源終究是有限的,哪怕那些變異動物變異的足夠大肉量增多,也始終不是辦法,想要資源持續,就要種地畜牧,只是這些東西都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
“或許我們該想辦法和……”
燕秦正準備說德木農莊,眼睛卻看到了什么。
飛飛費力地扇動著翅膀,一蹄子將一個東西踢了下來。
藺綏伸手抓住,將東西捏的四分五裂。
燕秦警惕:“監視器?”
藺綏淡然應聲:“嗯,看來我們的動靜太大,被關注了。”
“不會有事嗎?”
“不會。”
藺綏很肯定,因為這是來自黑塔的注視,那群人最會權衡利弊。
存在十幾只怪物的克林街區他們都懶得浪費火力來清除,因為是德木農莊運食物又不是他們去拿食物,更別說是他們這個基地,自從有傭兵失蹤,黑塔的傭兵都不往這里來了。
黑塔,高層。
“看來我們的鄰居脾氣不太好。”
男人看著黑下去的屏幕,轉動著手上的筆。
身旁的人答:“怪物和人的結合,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另一個人說:“能驅動怪物的返祖體,從未出現過,或許這是個驚喜,要將那里設為貿易地嗎?”
男人丟下手上的筆,意味深長道:“再說吧,似乎沒什么值得交易的東西,如果他們能撐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或許我們可以考慮考慮。”
身旁的人意會,嘆道:“風沙月,又要來了。”
風從空曠的土地上吹過,卷帶幾許沙礫。
避難所前,燕秦將殘骸拿在手里,準備研究一番。
聽見藺綏說沒有危險,他毫不懷疑。
“對了,我們的領地叫什么,得在門口掛個匾吧?”
燕秦傳統DNA動了,這片區域其實沒有這種流行,黑塔和德木農莊的名字都是口口相傳,但他就覺得總得把名字掛上去。
藺綏不假思索:“晨霜。”
“晨霜……”
燕秦喃喃,總覺得有些熟悉,但又沒什么印象。
他開心道:“那以后這里就是晨霜之域了。”
藺綏看著他的側顏,又看向廣袤的地域。
有一樣東西,比他陪伴燕秦的時間更長。
燕秦的本命劍,晨霜劍。
或許以后,也只有它陪在燕秦身旁。
第219章 美人蛇
德木農莊。
農場主拿著望遠鏡,看著遠處工業痕跡所產生的黑煙,在布置的奢華的房間里來回走動。
對于忽然冒出來的鄰居,他顯得很焦躁。
因為對方明顯并不軟弱,前些天從這里經過的奴隸販子如果途徑他們不可能不動手,而他們還在活動只有兩個可能,要么他們的實力太強勁,連奴隸販子都不敢輕易出手,要么他們驅趕走了奴隸販子們,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有一定的武裝威脅。
農場主倒是沒考慮過第三種可能,他心里認為那群人不可能把奴隸販子們殺了甚至搶奪他們的貨物。
“老爺,不如我們派人去打探一下?”
管家提出建議,雖然他覺得沒什么可怕的,有了新的部落,他們或許還能多賣點糧食。
他比農場主考慮的還少,認為那片領地的人肯定是躲在地下沒出來,奴隸販子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至于那個夜晚傳來的震動的火光,大概是沒有奴隸販子們沒轟開大門的惱怒。
農場主點頭,讓他派兩個人去看看情況,如果是可以交易的地點,可以交涉一番。
農場里沒什么先進的偵查機器,他們最先進的玩意還是從黑塔那里換來的一架能量炮,除了保衛農莊的護衛隊外,其他地方處于原始的農耕狀態。
阿卡和阿德是護衛隊里身手比較不錯的年輕人,被管家派去做探聽任務。
他們沿著農莊的路而行,拐彎后穿過空曠的平地,再穿過林子,看見了一堵高大的灰墻,瞧著便讓人望而生畏,比農莊的圍墻還要高些,不知道是什么材質,看起來很奇怪。
走過拐角,視野豁然開朗,不遠處是有幾個人聚集的湖邊。
湖里有危險,阿卡他們不知道那幾個人為什么敢靠近,手里還拿著怪模怪樣的東西在等著。
再往前進百余米,便看見了這片領地的正門。
門是用厚實的木頭和灰色的東西做成的,上面還掛了東西寫了字,但阿卡和阿德都不識字,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卻有種莫名地瑟縮感,硬著頭皮靠近。
從未閉緊的大門里看見了里面的勞作場景,很多很多人,正在忙碌的穿梭著,高大的機器噴出源源不斷的黑煙,阿卡和阿德對視了一眼,微微吃驚。
這和管家說的小地方完全不一樣,這么多人,應該會是個很好的貿易地點。
“你們是什么人?”
湖邊的周蕊早就盯著這兩個人好一會兒了,看這兩人站在門口往里張望鬼鬼祟祟的樣子,上前質問。
阿卡連忙解釋:“我們是農莊的人,看見這邊有黑煙,好奇地過來看看。”
周蕊驅趕道:“沒什么好看的,快走,不然就別走了。”
兩個人來的位置確實是德木農莊的方向,看兩個人的打扮和樣子也不像是奴隸販子,周蕊擺手,沒打算動粗,萬一真的是農莊的人,他們以后說不定還要買糧食。
說到糧食,周蕊又專心釣魚去了。
風沙月快到了,必須多囤點糧食。
阿卡和阿德只好離開,離開前阿德看見了什么,撞了撞阿卡的手臂,阿卡看了過去,不禁駐足了一會兒,被周蕊看了一眼才匆忙離開了。
他們不敢耽擱,跑回了農莊進行匯報。
“你是說那幾個該死的奴隸跑到那里去了?”
管家拍了拍桌子,顯得有些氣憤。
“千真萬確,我們肯定沒看錯,就是他們幾個,過的好像還挺好的。”
阿卡最后一句有點酸味,他看的久了一點,發現阿天那小子旁邊的人都特別客氣地和他打招呼,仿佛他們是什么人物一樣。
這簡直不可理喻,不就是個犯了死罪還逃跑的賤奴,他們以為這幾個逃跑的奴隸早就死了,沒想到還活的好好的。
“我這就去匯報老爺。”
管家挺著肚腩就去和農場主匯報情況,語氣中頗有些不忿。
“偷跑的奴隸本就死罪一條,加上他們本來就犯了大錯,那個領地居然還還敢收留他們,而不是把賤奴們送回農莊,看來是沒把農場主您放在眼里。”
農場主摸著小胡子,神色也有些不悅,他認為管家說得對,應該在抓到他們的時候就應該把人乖乖送回來才對。
“那就等著吧,不用我們主動上門了,等他們找上門來,風沙月馬上就到了,既然他們有那么多人,一定會來買糧食,要是他們把人主動交回來,我們倒是可以考慮把食物賣給他們。”
管家稱贊道:“您真是太善良了。”
901避難所里,阿卡和阿德剛走,燕秦就知道了農莊來人的事。
“我們是不是要去和他們溝通一下,看看他們糧食的價格,好減輕一下食物消耗的壓力。”
燕秦詢問藺綏,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只是一直有新的事情要忙碌,所以無限延期,但現在已經不能耽擱了,按照倉庫現在囤積的食物,滿打滿算也就夠吃大半個月,這還是這大半個月每天都有新的食物來源的情況下。
“可以,你去吧。”
藺綏沒有阻攔,也沒有現在透露攻打農莊的計劃。
沒有子民希望所處的地方持續對外征戰,所以為了什么而戰,這一點就格外重要。
在書里,燕秦最開始并不是要發動侵略計劃,是他想要采購糧食,但遭到了德木農莊的刁難。
風沙月快要來臨,食物會漲價,德木農莊仗著避難所是新建立的勢力,坐地起價,獅子大張口,要燕秦用武器來換一點糧食,還要燕秦處死老莫克三人當做交易的誠意。
燕秦知道了他們沒有好好做生意的心,武器他不可能賤賣,更不可能殺死居民,在這種情況下,為了居民的生存問題,他決心攻打農莊。
一切都有過渡性,有過渡才讓人容易接受。
得知管理員大人要去農莊采購食物,老莫克他們特地和燕秦說了農莊的幾種糧食價格,避免燕秦被坑。
燕秦帶上了一支小隊,雖然他是去做生意的,但是也要讓對方看見他們能做的起生意的實力,避免被看輕。
燕秦出門后,藺綏去了作坊里看阿托大叔的情況。
阿托大叔是克雷婭傭兵小隊里負責后勤的人,擅長維修和制造武器,雖然制造的水平不高,但在有替換材料的情況下也可以完成武器復刻,先前一直苦于沒有操作臺所以都在忙碌其他事,但在奴隸販子的貨物里發現了操作臺后,他立刻和藺綏匯報和申請了這件事。
藺綏給他批了塊地方做作坊,讓他專心忙這件事,又讓他自己找了助手。
“領主大人。”
在敲打子彈的助手看見了藺綏立刻問好,他就是米勒的朋友,先前是俘虜的傭兵,當了一段時間的小隊長后,在米勒的建議下來阿托這里幫忙,貢獻度足夠后擺脫了奴隸的身份,成為了一名普通居民。
藺綏并不會記得所有人,略略點頭后查看了一番武器制造進度,鼓勵了阿托一句后便離開了。
在銀白色的蛇尾消失在作坊里時,助手才松了口氣。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不知道為什么,每次看見領主大人就有種緊張感。”
阿托大叔笑呵呵地說:“這就是領主大人的氣勢,不過我覺得領主大人其實是個很溫柔的神明呢。”
聽到阿托的后半句話,助手腦海里忍不住浮現問號。
溫柔兩個字,和領主大人有什么關系嗎?
光是把那個詞往領主大人身上套,他都忍不住一陣激靈。
“那是你沒有看見他給燕大人賜福的時候,我也好想要領主大人的祝福啊。”
阿托回想起那天,心里泛起羨慕。
助手那天待在外面的紅房子里,并沒有得見那個場面,不過在阿托大叔持續地描述下,忽然也覺得領主大人似乎是籠罩著這么一層溫柔神光了。
阿托大叔,晨霜之域領主大人光明教傳教第一人,當之無愧。
藺綏在領地里巡視了一番后,開始繼續屯糧。
他進了睡蓮湖里,這些睡蓮的根莖生長的很快,挖了一批后,沒過多久又會重新生長出來,只是個頭會小一些。
居民們只能在湖邊釣釣魚,事實上更遠的地方有著更豐富的食物資源,只不過對于他們來說太危險,對于藺綏而言卻還好。
他帶著豚豚和另一個有著水生生物基因的怪物,潛入湖底。
讓豚豚他們把食物運回去后,藺綏在湖水里清洗了一下頭發,潛入再探出湖面時,岸邊的居民們已經走了,身著作戰服的青年戰士蹲在湖邊和他的眼相對。
這是和初見那日相差無幾的情景,區別是無需藺綏開口,燕秦自然地伸出手去扶藺綏。
“沒談攏?”
藺綏看著他臉色就知道不順利,估計和書里一模一樣的情況發生了。
燕秦點頭,聲音里壓抑著怒火,將德木農莊那邊的條件說了出來,伸手幫藺綏擰著長發上的水珠。
濕潤的黑發垂落在腦后,平日里總被頭發遮住的地方暴露在人前,冷白色的胸膛上燕秦曾經不經意擦過的東西格外明顯。
較低的水溫刺激讓它們精神飽滿,在風中綻放。
燕秦手指心不在焉地弄著藺綏的頭發,連自己剛剛抱怨的什么都忘記了。
和藺綏猜的差不多,德木農莊這一次還是提出了那些條件,還點名要多布森的炮。
燕秦怎么可能答應給他,雖然他不清楚避難所里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武器,但是誰會嫌這種東西多,在和平年代武裝實力尚且是安全保障,在廢土世界就更是如此。
藺綏神色淡淡:“不答應是對的,既然他不給,我們只好用別的方法了。”
正合他意,要是德木農莊的態度忽然轉變了,他可能還要苦惱于沒法出手,拿到自己手里的東西,才叫踏實。
藺綏的蛇尾游動,上半身隨之而動。
燕秦怔怔看著,腦子里胡亂地想著什么不答應,不答應他摸摸嗎,不給他碰碰嗎,他只是好奇那種觸感想要再試試而已……這么沒有邊際的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燕秦的大腦才正確地處理了這句話的消息。
“你是說,打?”
藺綏眼皮向下又抬起,無聲應答。
灰白色的天際線下,顏色濃艷的側顏多了凌厲和漫不經心的冷。
燕秦發現自己很喜歡看見藺綏這番模樣,這種所有事情都盡在他掌握之中的冷漠倨傲之感。
燕秦的視線向下,裝作幫藺綏弄頭發,悄悄地用濕發遮住了藺綏的胸前。
濕潤的發絲拂過,藺綏的手指不明顯地顫動一瞬。
他看了一眼,什么也沒說。
燕秦還是那德性。
基地里,沉默的氣氛在彌漫開。
克雷婭有些頭痛地按著額角,她沒拉住周蕊,那丫頭向來心直口快,什么事都藏不住。
這件事情怎么好在現在公開,他們不可能不吃東西,但是德木農莊的條件實在讓人難以接受,管理員大人當場沉下臉帶著他們走了。
周蕊有些不安地絞動著衣角,也有自己做錯事的心虛。
她太生氣了,回來的時候沒忍住,在老莫克他們期待地問有沒有成功的時候,嘴一快就把事情給說出來了。
周蕊最開始來就是受到老莫克他們的照顧,不可能答應用老莫克他們去做交易。
那群人和他們談生意不請他們進去就算了,還用槍指著他們生怕他們硬搶一樣,語氣也很不好。
老莫克、阿天和阿水三個人無心做工,一副受到重大打擊的模樣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旁。
他們三個本就出身農莊沒什么太大的見識,跟著管理員大人和領主大人才知道生活原來可以這樣幸福快樂,不用如同牲畜那樣被每日咒罵鞭打,管理員大人和領主大人也不會莫名其妙苛責他們,不在他們面前擺主人的做派。
現在生活越來越好了,他們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沒想到農莊居然還不肯放過他們。
他們三個當初根本就沒有犯什么重罪,起碼在這里不是重罪,老莫克年紀大了,腿腳有些不好,在勞作太久后累倒在了田里,壓斷了一根紅米的苗,就要被砍頭,他們說反正他也老了活著也是浪費食物,連糧食都種不好還不如去死。
阿水是老爺府里的挑水工,是餓了三天,餓的受不了了才去廚房里翻了一小塊面包,被抓住了。
阿天則是和一個農場護衛隊的人起了沖突,對方先打他出氣在先。
他們三個被關在一起,當晚的看守打牌去了,沒人覺得他們會跑,沒人覺得他們能跑。
阿天說,他們真的要這么死掉嗎,他們為什么要這樣活著?
老莫克回答不了他,因為大家都是這么活著的,一直都是這樣的,可他心里也不甘心,真的要這么死去嗎,他還想活著。
他只不過是不小心壓斷了一根苗,他八歲起開始干活,四五十年了,不知道種了多少糧食,卻要因為壓斷一根苗就死掉。
他們決定冒一次險,反正最差也就是死掉了,老莫克知道農場地形,也知道有個地方有個還沒堵上的破洞,他們一路狂奔,從那個破洞離開了農場。
他們當時沒想過未來會怎么樣,還好遇見了現在的管理員大人,連領主大人都知道不讓怪物們餓著肚子,更不會讓他們餓著,在充滿希望的勞作里,他們知道他們的存在也是有意義的。
可是現在,農莊說,只有處死他們三個逃跑的罪奴,才肯賣給他們糧食。
怎么可以這樣!怎么能夠這樣!
可是……大家不能沒有糧食吃。
老莫克渾濁的眼里神色逐漸堅定,他不能讓領主大人為難,只要他自愿就好了,也沒人會覺得領主大人不好。
藺綏和燕秦一走進避難所,就看見老莫克走了過來,低頭陳述自己的罪過。
他表示自己的決心:“領主大人,我自愿被處死。”
阿天和阿水沉默,艱難地點了點頭,眼里卻難掩絕望。
周圍的人有勸的有沉默的,有人覺得德木農莊這樣太過分,有人卻覺得德木農莊這樣的做法很正常,有些人只看重糧食的交易。
這些想法都很正常,看見沒有那種跳出來讓領主立刻把三人處死的人,藺綏就已經很滿意了。
“誰說要處死你們?”
藺綏開口,老莫克他們愣住。
周蕊則揚了揚下巴,她就說嘛,領主大人不可能會這么做!
“他們提出不合理的價格,我們本來就不會同意,還想要決定我的子民的生死,他們沒有資格在我的領地指手畫腳。”
“除了來自晨霜之域的審判,其他人無權決定晨霜之域子民的生死。”
藺綏的聲音不大,卻落在每個人的心里,讓所有人震撼。
即使大部分人都認為在群體之內,少部分人的利益需要為多數人的利益而讓步,但沒有人確定自己永遠是多數人。
誰也不希望被拋棄,誰也不希望被犧牲。
“領主大人萬歲!”
阿天欣喜若狂,跪地行禮。
老莫克和阿水不敢置信,老莫克擦了擦眼角的濕潤,哽咽行禮。
“領主大人萬歲!”
聲音回蕩在領地上空,讓人心里發震,即使是那些心有怨恨的奴隸們,都心里發生了些許微妙改變。
在氣氛安靜下來時,燕秦朗聲道:“領主大人會庇佑每一位子民,在領地法里無罪之人,也必不應當成為他人領域的罪人。”
他先仔細說了德木農莊交易的不平衡性,著重于對領地利益的損傷之上,然后再提起了糧食之事。
“關于食物,我們會繼續和德木農莊交涉,如果他們依舊刻意刁難……”
燕秦拉長了尾音,面向了藺綏,右手放在心口彎腰行禮,一字一句道:
“我們將為領主大人而戰,為晨霜之域而戰。”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于平靜中透露決心。
“為領主大人而戰!為晨霜之域而戰!”
克雷婭等一眾傭兵們本就是游走于生死之間,在他們看來,他們已經是領主的人了,現在有了穩定的生活,事關領地生存死亡,義不容辭。
部落的族民也絕不軟弱,正因為失去一次家園,明白流離失所的滋味,他們更不想失去新的家園,不想再成為別人的貨物或者奴隸,成為可以被隨意處置的物品。
連有些劫匪都受到這種鼓動,混在人群后排振奮揮手。
老本行他們熟,他們最喜歡干這種事了,這不比燒磚攪水泥要來的快樂!
氣氛越發熱烈,站在后排的居民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色看著奴隸們,雙方各懷心思卻奇怪的目的一致。
誓死追隨領主大人!
居民們激昂、澎湃、憤怒、熱血,以靈魂發出忠誠的聲音。
藺綏注視著他們的面容,視線落回了燕秦的臉上。
燕秦看著他,唇角微揚。
這是一個顯得有些狡猾的弧度,讓這份忠心顯得格外特殊。
藺綏知道,這是搖尾巴顯擺呢。
“大家各歸其位,之后會有新的任務。”
藺綏抬手,讓這震耳欲聾的聲音稍減。
他讓老莫克做一頓魚湯犒勞大家,回了地下。
需要盡快攻掠農莊,真的需要一個廚子了,老莫克的手藝,還是差點意思。
燕秦目送藺綏離開,卻沒有讓眾人很快散去,而是讓老莫克三人說清楚自己在農莊中犯的錯誤。
燕秦不喜歡埋隱患,為了避免讓新的居民誤以為舊居民有特殊待遇,以及再調動一下大家的情緒,燕秦要讓這件事情在陽光底下進行,避免有人以后舊事重提。
在宣講結束后,燕秦回到了管理員辦公室。
藺綏在光屏上勾畫,對進來的燕秦說:“一會兒叫克雷婭他們過來,現在就需要比較規范的操練,哪怕是臨陣磨槍,最遲半個月,我們要拿下農莊。”
“這么著急嗎?”
燕秦對他的時間安排微驚,半個月恐怕訓練不出來很有效的成果,按照農莊的地勢,估計只能正面攻打進行平推。
好在他們還有怪物大軍,這么安排應該也不成問題。
“風沙月將在半個月后到臨,到時候黃沙漫漫,不利于出擊,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
燕秦聞言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還不夠了解,難怪他感覺最近的沙子好像變得有點多,但也不是太起眼,原來廢土還有這種天氣,那的確要抓緊時間。
他聽出了藺綏的未盡之語,問:“什么重要因素?”
藺綏撐著面頰說:“風沙月是怪物們繁衍交配的時間,一旦他們忙活起來,誰的命令都不會聽。”
怪物……繁衍……交……咳……
燕秦喉結上下滑動,做了一個下意識的吞咽動作,看著微微晃動的銀白色蛇尾,大腦微微發暈。
第220章 美人蛇
燕秦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管理員辦公室的,只覺得藺綏的目光如有實質落在他的身上,看透了他的想法。
燕秦忽地有些心虛,他能有什么想法呢?
只不過是在設想領主大人是否也會有這樣的苦惱,然后再想自己是否需要幫忙。
不對,按照領主大人的說法,不應該是幫忙,而是為領主分憂。
燕秦忽然又踏實起來,藺綏想讓他乖乖聽話,他不是藺綏的同盟,而是他的下屬,他只不過是想做一個下屬份內的事,應該也沒什么錯?
這算什么過界和越矩,藺綏應當夸贊他才對。
這件事情只有他能做,只有他適合做。
放眼整個領地,沒有比他和領主大人關系更親密,羈絆更深切的人,他們是彼此在異世界最相信的人。
燕秦朝著德木農莊的方向望去,盡管看不見那片區域,也不妨礙他在腦海中勾勒出藍圖。
燕秦向一些人詢問了風沙月的內容,大家的說辭各不相同,分別著眼于自己生活的部分。
克雷婭說,風沙月一般出現在9月到10月之間,偶爾會有提前或者推遲的時候,維持的時間差不多是一個月,在這段時間內,風沙漫天,會遮蔽人的視線,傭兵們一般在這個時候沒什么任務,算是一年里比較清閑的日子。
燕秦只是詢問一番,也沒有耽誤她太多時間,讓她繼續好好訓練居民,為之后做準備。
老莫克說的關于風沙月的內容就和農莊里有關,他說一般在風沙月來的前十天,農莊會將所有的糧食全部都收割好放在糧倉中儲存。
緊急收割完食物存放好之后,需要將地重新保護起來,避免風吹過落下一地黃沙,厚厚的一層非常難以清理,對于之后秧苗的發育也會有很大的阻礙。
燕秦敏銳地抓住了重點,問:“也就是說,這段時間是農場比較忙碌的時候?”
“對,大家會在監督之下進行搶收,這幾天一刻都不得閑。”
老莫克想起了以前忙碌的日子,忍不住捶了捶腰。
燕秦唇角上揚,時機正好。
他找來農莊的三個人,向他們詢問農莊里的具體分布,最好詳細到對方護衛隊里有多少人,用的最先進的武器是什么。
在攻打農莊之前,本世界和異世界又來了一次時間靜止。
對于燕秦而言,情況有些突然,眨眼之間,他就從管理員辦公室回到了藺綏的書房。
藺綏知道時間的流速,所以對于今晚會回來的事情毫不意外,不過相應的偽裝還是要做。
“你有注意時間嗎?”
“這次大概是三個月。”
自從穿越事件發生后,燕秦每天都有日期的習慣,因此也很快知道這一次穿越了多長時間。
“上一次是十天,這一次是三個月,這期間有什么比例關聯嗎,下一次會不會更長?”
燕秦忍不住喃喃,一時間思緒萬千,如同散亂糾纏的線,卻又找不到這一團毛線的線頭。
藺綏:“或許。”
事實上,下一次的時間也是三個月。
燕秦打開了網頁,準備輸入密鑰登入論壇。
穿越者們再度回來,一定會有新聞。
官方不會絕對管控,限制所有搜索關鍵詞,他們也在暗中盯著,探尋真相,尋求應對的策略。
與異世界連通,這并非是好事,很容易破壞社會結構的穩定。
事實上現在官方給異世界下的猜測還是平行世界,而非“未來”,他們并不覺得那是他們的未來。
這一次穿越三個月,比起最初的驚險刺激和興奮,經歷了廢土的殘酷,穿越者們恐慌害怕甚至崩潰的更多。
有些人直接精神失常,嘴里說著“讓我回家”,更恐怖的是出現了一批沒有理由的腦死亡患者。
官方及時控制輿論,但國外各種恐怖猜測卻源源不斷,甚至還有人斷言這是一場巨大的幻覺實驗,各種流言橫行,格外煽動人的情緒。
對比下,國內情況最為穩定。
處于我國境內的穿越者則求助官方,在官方的組織下接受幫助,進行心理診療和梳理,啟動異世界互助計劃。
穿越者中,洛杉心理倒是比較健康,被劃分為可以正常社交行列,繼續在學校上學。
洛杉可太愛上學了,種了三個月的地之后,他發現學校的那些課本是如此可愛,知識的味道是如此甜美。
他屬于比較心大的那種人,被安排就安心地在異世界等待調遣,反正去了也就是種種地,他并沒有直面廢土過于殘酷的一面,也并不知道在廢土死亡的人會在現實生活里死亡,每天該吃吃該喝喝,火鍋烤肉擼串奶茶一樣不落,生怕什么時候又穿回去什么都沒得享受了。
燕秦在課間和他搭上了話,提起異世界,洛杉表情有些不自然。
“什么穿越啦都是我瞎說的,人怎么可能穿越呢哈哈哈,我就是跟風玩這個梗而已。”
洛杉不想和人談論這個話題,非常后悔上次的裝逼,因為他也真不知道什么炫酷的東西,而且被談話后,他就要堅定不承認自己是什么穿越者。
種花家的中下層貧農罷了,算什么穿越者嗚嗚嗚!
“這樣嗎,我也覺得怎么可能會有穿越這種事,”燕秦看見了洛杉松了一口氣,和他相視而笑,繼續說,“不過我朋友最近想做一款種田游戲,我聽你說的感覺好像很有意思,很符合他的想法。”
就這樣,燕秦輕而易舉打開了洛杉的話匣子,從他口中套出了德木農莊的信息,和老莫克說的相差無幾,但也有些許變化。
掌握了更多的德木農莊的消息,與此同時燕秦給洛杉畫的餅已經畫到了這個游戲發行賺錢了一定給他版權費后,滿意地和洛杉道別。
上了一天課后,燕秦沒有去宿舍,而是出了校門。
走出人行道,燕秦看見了停靠在路邊的黑色商務車。
“我感覺好像有人跟著我。”
藺綏的手指按著方向盤的邊緣,聞言微微偏頭。
“不止一個,他們恐怕要過來了。”
燕秦早就在排查名單上,他的搜索記錄都已經被監控,他忽然搜索的磚水泥等基礎基建的東西,在官方看來有些可疑。
“可能要帶你去例行詢問,恐怕你還好好解釋一下和我關系的變化。”
藺綏知道,他也在嫌疑名單上,但他的可疑性很小。
燕秦反應過來,的確,他開始和藺綏關系很惡劣,他甚至上門去找他,但后來忽然就關系和緩同進同出,在官方看來很可能會想他們是不是在廢土達成了什么共識。
燕秦盯著藺綏,看向了他的脖頸。
今天氣溫有些高,藺綏穿了件黑色襯衫,解開了鎖骨處的兩顆扣子。
“想故技重施?”
藺綏靠在座椅上,纖長的手指搭在了第三顆紐扣上,側頭看向燕秦。
漂亮的脖頸線條隨著他的動作舒展,修剪的整齊的指甲邊緣圓潤。
藏匿于陰暗中連軀殼主人都不甚明了的想法暴露于光中,燕秦還沒系安全帶,側身手按在了藺綏的肩上。
被咬住時藺綏忍不住脖頸微揚,鼻梁上架著的眼鏡因為被按住的動作而微微下滑。
馥郁的暖香從鼻腔鉆入心竅,讓燕秦眼底暗色越發濃厚。
犬齒之下,血液在薄薄肌膚下涌動。
敲窗聲傳來,藺綏打開了副駕駛上的窗戶。
窗戶外站著的年輕人愣了一會兒,準備說的話到嘴邊變成:“這白天大馬路上……”
燕秦松開了按著藺綏的手,就著這個姿勢將藺綏的紐扣一顆顆扣好。
“怎么,白天不可以讓人幫忙扣扣子嗎?”
藺綏抬眼,慢條斯理地將眼鏡推回原處。
燕秦的眼神里壓抑著情緒,冷冷地看了一眼窗外的人,將車窗升上。
他現在已經不關心外面是誰的人,管他是誰。
年輕人看著車子開走才反應過來,有些懊惱。
“沒帶下來?”
“正好壞了別人的事……算了先盯著,下次吧,這次帶回去也不會配合。”
年輕人,也就是特殊行動組的小組長盯著遠去的車:“我總覺得不對勁。”
駕駛位上的男人不太像個被辭退的道德敗壞的高校老師,他們滾在一起也很奇怪。
車開回了藺綏的家,下車時燕秦已經整理好了心情,只是那雙黑眸依舊暗沉。
“打聽到了什么?”
藺綏一邊朝著客廳走一邊解開脖子上的扣子,他向來不喜歡把扣子扣到最上面。
燕秦看著他仰頭喝水,鎖骨上的咬痕分明。
“農莊的內部和老莫克離開前有些許變動……”
燕秦一開口,聲音有些不自然的低啞。
藺綏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偶爾應聲。
“根據論壇上交流的信息,東區內部幾個勢力有摩擦,似乎是因為爭奪一個新的遺落文明探索權,具體不清楚,但這個消息應該是真的。”
只是目前東區和他們還太遠了,他們現在還只在北區小范圍內活動,東區離他們來說暫時是很遙遠的事,但盡管做不了什么,先了解也不錯。
“遺落文明所處之地在哪里?”
“似乎在東區以南。”
言下之意就是與北區無關。
“那就好,不至于打亂我們的計劃,”藺綏頷首,手指沾了水,在桌上描畫著地圖,“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拿下農莊,度過風沙月。”
燕秦從他的神色中讀出了些別的東西,手指沾了水,在901避難所的區域東南畫了一道線,邊畫邊說:“時機合適時……這里?”
他點了點線的盡頭,那里是希望鎮。
這句話在現在很狂妄,他們目前連農莊都沒有拿下來,更別說是克林街區之外的希望鎮。
藺綏點頭,絲毫不覺得這是超前計劃,仿佛當他畫出希望鎮時,那里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這種人適合被仰望,適合被握住腳腕被自下而上的獻上崇高敬意。
燕秦有些失神地看著他,頭一次希望快點回到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