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弟弟
啪——
燃盡凌辰心中怒火的這一巴掌, 足以將賀琳琳打得坐倒在地,頓感兩眼昏花,險些暈過去, 右臉像被火燒一樣灼痛。
凌辰半蹲在她面前, 揪起她的領口, 一字一頓:“他再蠢也是我弟弟,你沒資格打他, 懂嗎?”
“他……”賀琳琳傻了,“他是你……弟弟?”
最近凌辰的手機里多了一張照片。
那是凌遇站在《逐夢少年志》舞臺上跳舞的照片,絕美盛世的容顏, 肆意靈動的舞姿, 還有那雙勾人的桃花眼, 怎么看怎么像個狐貍精。
而這段時間, 凌辰每天睡覺前都要拿這張照片看很久。
賀琳琳一直以為,照片上的這個少年是凌辰的新歡。
凌辰雖然公開的是喜歡女人,但他同時也喜歡男人, 他是個雙性戀,這是凌辰跟賀琳琳在一起之前就坦明過的。
即便如此,賀琳琳也愛這個男人愛得如癡如狂。
凌辰手機里的那張照片讓賀琳琳感覺到危機感, 得知凌辰要來《逐夢少年志》探班,她便急忙忙的跟過來, 準備來一場捉奸。
可她根本就沒聽凌辰講過,他還有個弟弟。
凌辰不打算解釋什么,朝門口喊了聲:“劉策準, 進來。”
劉策準聞言推門進來:“凌總, 有何吩咐?”
“你發條聲明,即刻取消我同賀小姐的婚姻。”凌辰說著把手機扔給劉策準, 旋即轉身走向凌遇的方向,“理由,性格不合。”
“是。”劉策準默契地接住手機,順便同情地看了眼賀琳琳,沒說什么,默默拿手機出去發聲明。
賀琳琳慢了幾拍才反應過來,急出了眼淚:“辰哥,你要跟我取消婚約?可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啊,而且我們兩家也有合作的,辰哥、”
“滾。”凌辰回頭送她一個字。
賀琳琳不甘心,還想跟過去:“辰哥,我錯了,我不知道他是你弟弟,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個機會、”
凌辰不耐煩打斷:“我說了,滾。”
“辰哥……”賀琳琳淚眼模糊地看著這個無情的男人,面如死灰。
她知道凌辰是個性情冷淡的人,所以她一直努力用自己的深情去捂熱他的心,但沒想到這個男人的心如此的冷,根本就捂不熱。
凌辰不再看她一眼,提步走向凌遇的方向。
快走到凌遇面前時,他突然回過頭,對賀琳琳道:“我會給你賠償,以后別來煩我,你走吧。”
賀琳琳沒說什么,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凌辰走回凌遇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觸凌遇發腫的右臉,沉聲道:“賀琳琳我已經收拾過了,以后有人打你就還手,打不過再告訴我,你是凌家的人,別老是讓外人欺負,也別讓家里丟臉。”
凌遇呆呆地看了他一眼,聽不見他說了什么。
“我要趕飛機,得走了。”凌辰說完揉了一下凌遇的頭發,接著起身走了,走到門口時似乎還說了什么,可惜凌遇還是聽不見。
休息室里只剩下凌遇一個人,他無聊看了看地上的幾個袋子和大紙箱。
雖然剛才他拒絕大哥拒絕得很干脆,但他還是有一點好奇大哥給他送了什么東西,還真有一點期待。
凌遇把這幾個紙袋子和紙箱逐個打開。
一盒阿弟喜歡的奶油小餅干,一頂阿弟喜歡的黑色棒球帽,一件阿弟喜歡的棕色小馬甲,還有一艘阿弟喜歡的航母樂高。
凌遇才想起來,小時候阿弟經常跟大哥一起拼樂高。
不由得苦笑一聲,他到底不是阿弟啊。
想不通,大哥為什么突然要給他送這些東西?
離開家的這八年里,凌遇只和大哥見過兩次面,第一次是在外婆八十大壽的壽宴上。
那天中午凌遇回外婆家吃完午宴,下午馬上坐高鐵趕回學校上課,忘記把表摘下來,結果剛放學就被警察帶走問話,由于證據不足,警察并沒有為難他。
但室友不信,覺得警察被收買了,于是到處發帖討伐,說學校包庇他,警察不敢動他,把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
凌遇走到哪里都被人指點,他覺得戴塊名表在身上不安全,也用不到,于是第二天他叫了同城跑腿,把手表給給大哥寄了回去。
也不知大哥從哪里聽說了他被室友污蔑盜竊的事,當天下午親自趕到學校,找校長談了半個小時。
后來大哥匆匆接了個電話就走了,臨走前什么話也沒有跟他說,只留下一個厭惡的眼神讓凌遇自行領會。
說也奇怪,剛剛大哥看他的眼神好像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說話的表情也不像在罵他,也沒像小時候那樣,對他一不耐煩就動手。
可惜凌遇聽覺沒恢復,不知道大哥都對自己說了什么,不過估計也是不好聽的話。
至于這堆禮物,大概是為了撐住凌家人的面子吧。
“遇遇!”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呼喊。
凌遇怔了下,他的右耳終于又聽見聲音了。
只見賀初棠腳步匆匆地跑進來,他的氣息喘得厲害,身上也沒穿正裝,而是一套隨意的休閑服,估計是臨時出門。
雖然凌遇的右耳恢復了聽覺,但并未完全恢復,賀初棠進門后對他說了什么,他沒聽清楚。
直到賀初棠坐到他面前,凌遇才清晰地聽到他的話:“臉怎么了?誰打的?”
凌遇搖了搖頭,伸手抱住了賀初棠的腰。
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說,只想要一個擁抱。
賀初棠有點受寵若驚,抬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對不起,我來晚了。”
凌遇還是不說話,但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賀初棠的腰。
賀初棠輕輕皺眉,抽出一只手把手機拿出來,登上微信,給葛姐發了條語音消息:“葛姐,馬上拿藥箱到一樓VIP休息室來。”
發完信息他把手機放在桌上,接著將凌遇推開,垂眸看向他紅腫的臉:“遇遇,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好嗎?”
凌遇看了他一眼,良久,開口問:“我大哥走了嗎?”
賀初棠點頭:“我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他的車離開。”
凌遇聞言長長地舒了口氣,被禁錮的靈魂仿佛瞬間被釋放出來,身體軟綿綿的靠在了賀初棠的懷里。
好累啊,每次跟大哥見面,都仿佛從鬼門關回來。
賀初棠不由自主的將凌遇重新摟進懷里,低頭親吻他的頭發,看到他這副懨懨的模樣,終是沒說什么。
沒過多久,休息室外匆匆走來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肩上背著個藥箱。
田賢從葛姐那里聽聞凌辰過來,且還聽說有人受了傷,嚇得臉都青了,急忙背了藥箱趕過來,進門馬上問:“誰受傷了?是不是凌遇?”
賀初棠抬眸迎接田賢的目光,沉聲道:“你怎么過來了?”
“凌家來了人,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田賢把藥箱放在小桌上,眼睛掃向凌遇臉上的掌印,頓時火冒三丈:“操,不會是凌家人又對你下手了吧?”
凌遇看了看田賢,又看了看賀初棠,心知自己逃不過這個問題,只好回答:“我大嫂打的。”
“你大嫂?”田賢稍微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凌辰有個未婚妻,“她為什么打你?”
凌遇搖搖頭。
他被扇了一耳光之后就聽不見聲音了,根本不知道大嫂為什么要打自己,也完全沒有防備。
他對待家人,從來都設不起防備。
賀初棠沒有說話,默默掏出手機,想吩咐小陶去辦點事,微信里突然收到備注名為“三叔母”的消息。
三叔母:初棠啊,凌家那邊突然單方面公開終止了跟我家琳琳的婚事,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問琳琳發生了什么事,這丫頭就知道哭,你跟凌辰不是挺熟的嗎?能不能幫問問啊?
凌辰終止了跟賀琳琳的聯姻?
賀初棠有些意外,他沒有回復三叔母的提問,登上微博掃了一圈。
十分鐘前,凌辰的個人微博上貼出了一條簡單粗暴的聲明:因性格不合,本人今日同賀琳琳小姐和平分手,婚事取消。
也因這條微博,熱搜榜又爆了——#凌辰賀琳琳婚事取消#
【what?賀琳琳跟我男神在一起了?】
【婚事取消的意思是訂了婚沒結婚的意思吧?】
【我村網通了,凌辰跟賀琳琳居然有一腿??】
【噗,這大概是內娛發展最快的一對了吧,剛官宣就分手。】
【賀琳琳人挺好的呀,家世也不錯,為什么分手?】
【男方先發的聲明,那估計是女方那邊的問題,反正內娛的定律是誰先分手誰有理。】
賀琳琳自出道以來,頭一次獲得這么大的關注度,在自己的微博上寫了一句“我很好”作為回應,別的什么也沒說,主要是不敢亂說。
而另一位當事人發完聲明之后,很淡定的轉發了一條凌氏集團的全新宣傳微博,仿佛無事發生。
賀初棠看了眼安安靜靜讓田賢幫上藥的凌遇,隱約猜到一個可能。
賀琳琳打凌遇的這一巴掌,難道是凌辰終止這場商業聯姻的導火線?
賀初棠將手機放下,對凌遇說:“你哥剛剛和你大嫂分手了,微博上官宣的。”
“什么?”凌遇驚呆了,“為什么啊?”
田賢的手也震了一下,差點把棉簽塞進凌遇的嘴里。
賀初棠道:“這得問你哥。”
凌遇想不通,也不敢問:“那算了,我不想知道。”
大哥做事從來都只看利益,突然跟賀琳琳分手,估計是在利益上談崩了吧,反正跟他沒關系。
很快田賢處理好了凌遇臉上的紅腫,但還是放不下心:“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受傷的地方?”
“沒有了。”凌遇說,“謝謝田醫生。”
田賢留了一支消腫藥在桌上,邊收拾藥箱邊說:“你的皮膚很細嫩,這塊紅腫可能要一兩天才能消,記得每天擦藥,不然會影響你下一場表演。”
“我知道了。”凌遇乖巧地點點頭。
田賢背起藥箱,欲要離去,突然想起什么,又說:“對了,你姑姑看到你參賽的消息聯系我了,有空的話你還是聯系一下她吧,她很擔心你。”
凌遇“哦”了一聲,沒說什么。
田賢看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多說無益,轉身離去,還體貼地為二人關上了門。
賀初棠坐回凌遇身側,視線始終無法無視他臉上的掌印,剛想說話,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一條視頻請求。
賀初棠將手機掏出看了眼,起身對凌遇道:“我出去接個視頻。”
凌遇點了下頭,眼睛也沒抬一下。
賀初棠走到外面,接通視頻,手機屏幕中出現賀初夏的臉:“二哥,你聽說堂姐被退婚的事了沒?三叔母剛給我打電話,讓我請你幫忙找凌家求情。”
賀初棠面露不悅:“你少摻和凌家的事。”
賀初夏嘟嘟嘴:“你以為我愿意啊,堂姐剛給我打電話哭訴完,三叔母就馬上給我打了電話,我要是不理,她肯定要去煩爸媽和大哥還有爺爺,他們家可煩人了。”
賀初棠思忖片刻,問:“賀琳琳有沒有跟你說為什么突然被凌辰退婚?”
“說了說了!”賀初夏左右看了看,小聲說,“我跟你說,你別告訴別人哦。”
賀初棠:“。”
賀初夏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堂姐剛剛跟我哭訴,說凌辰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盯著一個男生的照片看好久,堂姐就以為凌辰喜歡那個男生。”
頓了下,賀初夏故作神秘:“而且你絕對想不到,照片上的那個男生,竟然就是上次用你手機接我視頻的那個練習生凌遇!”
賀初棠蹙眉,并未接話。
賀初夏有點著急:“二哥,你怎么一點反應也沒有啊?”
賀初棠:“廢話少說,我在聽。”
“咳咳!”賀初夏干咳兩聲,“好吧,就算天塌下來二哥你也不會有什么反應。”
吐槽完,賀初夏繼續說正題:“堂姐一聽說凌辰要去你們節目組探班,哪里還坐得住,就趕緊跟著過去,準備來一場捉奸,結果堂姐一看到凌遇長得比自己還好看,就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
賀初棠倏地瞇起眼,如果賀初夏就在他面前,勢必會被他身周的凌人寒氣嚇到。
“后來你猜怎么著?”賀初夏一臉驚奇,“凌辰掐著堂姐的脖子問是不是她打了凌遇,還把堂姐摔在地上打了一巴掌,差點把堂姐的鼻梁打歪掉。”
賀初棠:“……”
看來凌家的人都很喜歡掐人脖子。
賀初夏繼續:“后面重頭戲來了,凌辰打完堂姐還警告了堂姐,說凌遇是他弟弟,誰敢碰這個弟弟誰就死,你說是不是很狗血?”
賀初棠神情嚴肅的盯著手機屏幕,他想起了凌辰曾經對他說的一句話:凌遇?我家沒有這個人。
那時凌辰的語氣說的輕佻戲謔又帶了一點薄怒,仿佛凌遇真做了對不起凌家的壞事。
以至于那時的賀初棠以為,凌辰是厭惡凌遇的。
但如果凌辰對凌遇是厭惡,為什么在賀琳琳打了凌遇一巴掌之后,當場終止一場已經談妥的商業聯姻?
這不像凌辰殺伐果斷的性格,也不是凌辰會做的事。
除非,凌遇在凌辰的心目中,比賀家這樁婚事還重要。
如果說凌遇不是凌家的親生孩子,而僅僅是個寄養的小孩,那么凌辰對凌遇……難道是那種禁斷的偽骨科感情?
危機感油然而生,賀初棠不由得瞇了瞇眼。
“二哥,二哥?”賀初夏喊了幾聲,“你怎么不說話呀?這事兒怎么辦?要幫堂姐他們家嗎?”
賀初棠沉聲道:“不用理他們。”
“我就知道。”賀初夏松了口氣,“那二哥,剩下的事我不摻和了哦。”
賀初棠應了一聲嗯,將視頻電話掛掉。
他走回休息室內,看到凌遇盯著桌上拆封好的一堆玩意兒發呆。
事實上,賀初棠從剛才第一次走進這間休息室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堆價值不菲的東西,尤其是那盒航母樂高,價格至少六位數。
只不過剛才他看到凌遇的神情不對勁,他才沒有問這些東西是怎么回事。
賀初棠坐回凌遇身側,輕聲問:“這些是……?”
“大哥給我帶的禮物。”凌遇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他的嘴角是彎著的,“我長這么大,這是大哥第一次給我送禮物。”
雖然這些東西都不是他喜歡的。
賀初棠看著他那不自知的笑容,不由得緊了緊拳頭,心中失控地冒出一股酸澀,“你喜歡這些東西?”
凌遇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將航母樂高抱起來,似自言自語般:“我大哥以前很喜歡拼樂高,但我不會,我沒拼過。”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他的眼里有光,似乎比剛剛更開心了一些。
凌遇喜歡這盒樂高,賀初棠看得出來,心底的危機感還沒解除,又徒增了幾分焦慮。
賀初棠垂下眼簾,盡量讓自己穩住不安的情緒:“要不要我和你一起拼?”
凌遇搖頭:“不了吧,拼出來也沒地方放。”
他連家都回不去,把樂高拼出來又有什么用?
“你可以暫時放在我家。”賀初棠提議,“跟你的獎杯放在一起。”
凌遇緩緩抬頭,問:“我的獎杯你拿回來了嗎?”
賀初棠想要點頭,又怕他開口拿回去,于是昧著良心說:“我妹過來的時候忘記把獎杯帶過來了,有空我親自過去給你拿回來。”
凌遇:“……”
賀初棠又說了句:“抱歉。”
“沒關系。”凌遇將樂高盒子放下,接著把棒球帽拿起來,戴在頭上,轉頭看向賀初棠的臉,彎著眼尾,眼睛里一片雪亮,“好看嗎?”
那是賀初棠第一次,在凌遇憂郁的臉上看到如此燦爛的笑容。
賀初棠有一瞬的失神,點頭:“好看。”
凌遇用手指輕輕地摸了摸棒球帽的帽檐,像在輕撫一件心愛的寶貝,唇角微勾:“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帽子。”
他舍不得把帽子摘下來,就這么戴著,又拿起了那件棕色的小馬甲,臉上有些遺憾:“可惜我沒有搭配這件馬甲的衣服。”
賀初棠強壓著內心的酸意,脫口而出:“既然沒有就別穿了,看著也不像你的風格。”
“也是。”凌遇眼底有些失落,將小馬甲小心翼翼地疊好放回袋子里,最后拿起了那盒奶油小餅干。
他把小餅干拿起來,看了眼盒子上的廠家,居然還是小時候阿弟最喜歡去的那家蛋糕店做的。
凌遇拿了一小塊放進嘴里,嚼了幾下,口感還是跟以前一樣,又酥又脆。
以前阿弟特別喜歡吃這個,凌遇卻不太喜歡吃,覺得太甜了。
如今他已嘗不出甜味,只嘗出了苦和咸,而他鼻子突然酸得厲害。
他三兩下將小餅干咽了下去,接著又拿了一塊大的,繼續嚼。
就這么干巴巴的嚼著,他想找回兒時的味道,但怎么也嘗不出甜味。
賀初棠見凌遇一下吃了這么多,剛想問他好不好吃,低頭一看,才發現凌遇在哭,淚水順著臉頰,滑進了他的嘴里,伴著餅干一起吃。
“遇遇!”賀初棠急忙握住他還在拿小餅干吃的手,“你怎么了?”
凌遇突然推開他的手,猛地起身蹲在垃圾桶邊上,雙手抱住垃圾桶,低著頭一陣干嘔,嘔了幾下之后,肚子里的東西全都嘔了出來。
賀初棠受不了這種味道,但心中的擔憂蓋過了他的潔癖,捂住鼻子,抽了幾張紙遞給凌遇:“好點了沒?”
凌遇接過紙巾,剛想擦嘴,忍不住又嘔了幾下,直到胃里的東西都吐得干干凈凈,那股惡心的勁兒才過去。
他用紙巾擦了擦嘴,渾身乏力的坐回沙發上,臉色早已慘白。
賀初棠心疼道:“要不要喝點水?”
凌遇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賀初棠突然俯下身,將凌遇打橫抱起,“回我休息室再喝。”他實在受不了這個房間里的氣味。
“我的禮物!”凌遇掙扎著想拿回桌上那堆東西。
賀初棠摟緊他的腰,沉聲道:“我讓人帶過去。”
凌遇怔了怔,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他把臉埋進賀初棠懷里,耳朵往他心口上蹭了蹭,有氣無力地說:“餅干不用拿了,扔掉吧。”
“好。”賀初棠應了聲,即便凌遇不說,他也不會再把這盒餅干帶走。
葛姐在門外候著,賀初棠交代了葛姐幾句,就把凌遇帶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凌遇已經很久沒有反胃得那么嚴重,嘔完整個人都懨懨的,喝了水臉色也沒好轉,眼睛里沒什么精氣神。
賀初棠越看越心疼,握住他的雙手問:“去醫院看看?”
“不去醫院!”凌遇昂起頭,眼中掛著哀求,“我不想去醫院,不去醫院好不好?”
“好,不去醫院。”賀初棠只覺得心口上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扎住,他用力將凌遇擁進懷里,“我們不去醫院,你別怕。”
凌遇輕輕地松了口氣。
他不想去醫院,怕去了醫院,醫生又要往他的胃里插管子,那種酸爽滋味,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可他這副樣子,賀初棠終究是不放心,試著商量:“不然我叫田賢回來給你看看?”
“不用麻煩田醫生的。”凌遇從他懷里出來,昂頭迎向賀初棠投來的關切視線,“我,我……”
他一咬牙,干脆說了出來:“其實我有厭食癥,剛剛是吃太急了,慢慢吃就沒事。”
“你……”賀初棠瞳孔微張,終于明白為什么這個小家伙每次去食堂都只吃白粥,而從不吃油膩的食物。
原來是厭食癥啊?
“我厭食是心理上的原因……”凌遇又說,“去醫院也沒用,慢點吃東西就行了,餓不死我的。”
賀初棠捧住他的臉頰,千言萬語,此刻卻是一句也說不上來。
就這樣靜靜地凝望著他那張蒼白無色的臉,望著他楚楚動人的桃花眼,望著他微微張開卻一語不發的唇。
他就這么望著,將憐惜都壓在了心底。
“我該拿你怎么辦?”賀初棠開了口,聲音竟有些發顫。
凌遇堪堪勾出一抹牽強的笑:“只要你不再喜歡我,就好了。”
賀初棠的手失控一震,沒說什么,低頭咬住了他的唇。
凌遇掙扎幾下無果,又一次被賀初棠的柔情馴服。
如果什么都不用想,就能跟他長長遠遠就好了,如果……他不是廢物,他也不姓凌,身體沒有病,心理也健康的話……就好了。
事后,凌遇趴在賀初棠懷里沉沉睡去,疲憊得不省人事,好在他的氣色恢復了正常,兩暈透著粉白,甚是可愛。
賀初棠在他的眉心親了一口,側身拿起床頭桌上的手機,給田賢發微信:遇遇的厭食癥是怎么回事?
田賢:應該是小時候遭到長期虐待而留下來的心理障礙,具體怎么形成的厭食癥,還得去問他的心理醫生,我不清楚。
賀初棠:怎么聯系他的心理醫生?
田賢:人沒在國內,兩年前跟凌淼一起出國了,他就是凌淼現在的老公,凌遇的姑丈。
賀初棠:給我他的聯系方式。
田賢:也行,不過他會不會理你我就不敢保證了。
隨后田賢給賀初棠發了一個微信號過來。
賀初棠試著添加好友,卻遭到對方無情拒絕。
賀初棠皺了下眉,給田賢說:他沒同意。
田賢:正常,兩年前江良川親眼目睹自己的女朋友被凌家保鏢逼得差點跳樓,他最討厭你們這個階層的人。
賀初棠:……
田賢:我說句實在的,凌遇的心理問題很嚴重,如果你對他同情多過愛情,勸你趁早松手,他那樣的人,經不起你們這些有錢人的折騰。
賀初棠盯著田賢發來的這句忠告,頓時陷入了沉思。
也許田賢說的不錯,凌遇于他,目前只是一個很合拍、且相互有好感的伴侶,還沒到要和對方長相廝守的程度,而凌遇雖然沒有拒絕和他接吻,甚至是上床做更親密的事,但也一直沒有接受他的感情。
他們之間,連男男朋友都算不上。
賀初棠垂眸看了眼睡姿乖巧的小家伙,到底是自己操之過急,可他也深知,如果錯過了,他絕對會后悔一輩子。
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讓他更心動的人。
凌遇醒來時,賀初棠還在睡覺。
他扶著又酸又痛的腰爬起來,拿起桌上的手機按亮,看到時間是18點02分,外面天已經暗了。
凌遇趕緊把手機放回去,就想下床,不經意間看到賀初棠在蹙眉,他怔了下,緩緩湊近賀初棠面前,用手指輕撫那片擰成川字的眉心。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噩夢。
等賀初棠的眉心撫平下來,凌遇盯著他的俊臉,發了一會兒呆,倏忽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唇,快要碰到時,他又把手縮了回來。
他翻身下床,把東一件西一件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三兩下套回身上。
回頭看了眼床上的男人,越是和賀初棠感情升溫,他卻是良心不安。
總覺得,賀初棠對自己越好,他就越發心虛。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到時候想要全身而退,會很難很難。
凌遇拍了拍自己的臉,一時間忘了右臉還是腫的,一巴掌下去,痛得他直皺眉,差點發出聲音,幸好他及時忍住,才沒有吵醒賀初棠。
他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遠遠看到休息室的桌子上擺著大哥給他送的那堆禮物,頓了下,提步走過去。
桌上有便簽紙,他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一句話,然后離開。
賀初棠看到紙條時,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
紙條上寫著——賀先生,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們結束吧。
賀初棠瞇起陰鷙的黑眸,將紙條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
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賀初棠環視一圈偌大的休息室,那些東西都不見了……凌辰送給凌遇的那些禮物,一件也沒有留下。
他想起了凌遇在戴上那頂棒球帽時,問他好不好看的天真笑容。
想起了凌遇明知自己有厭食癥,也要品嘗那盒奶油餅干的痛苦表情。
再結合凌辰為了凌遇,突然官宣取消同賀琳琳的婚事。
以及賀初夏開視頻時提到的那件事——凌辰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盯著一個男生的照片看好久……
賀初棠捂住臉,身體失控地顫抖起來。
難怪小家伙三番兩次拒絕他。
原來如此……
原來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了別人。
*
凌遇的肌膚又薄又細嫩,臉上挨的那一巴掌到了晚上也沒消多少,不得已他只好先回一趟宿舍,把大哥送的禮物鎖進柜子里,最后戴了個口罩去舞蹈室。
這會兒其他隊員都沒在,舞蹈室里只有連詩厚一個人。
見他回來,連詩厚急忙迎過來:“遇遇,你這一整天都去哪兒了?到處找你都找不到,我還以為你又跑了呢。”
凌遇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干脆扯了句:“賀老師找我談心。”
“又談心?”連詩厚挑眉,不過想想他也沒有多問什么,“算了不聊這個,你臉怎么了?怎么戴著口罩?”
凌遇下意識地隔著口罩摸摸自己的臉,搖搖頭:“沒事,等會兒還練嗎?”
“練啥呀,吃晚餐去,我都快要餓死了!”連詩厚勾住凌遇的手臂,將他拉出舞蹈室。
二人去到餐廳時有些晚了,取餐區沒剩下什么菜,不過凌遇對吃的要求很低,一貫只打了一碗白粥。
連詩厚把最后兩個肉菜都拿走了,坐下來馬上說:“遇遇,你要不要吃點肉肉?很好吃的。”
凌遇搖頭:“不了。”
連詩厚不解:“你也不是素食主義者啊,為什么總不吃肉?”
凌遇頓了頓,反正已經跟賀初棠說了,跟連哥說也無妨:“我有厭食癥。”
準確來說,他對肉類食材的反胃尤其嚴重。
連詩厚整個人都怔住:“厭食癥???”
凌遇笑了笑,不打算再解釋什么。
其實也沒什么好解釋的。
阿弟剛去世的那段時間,他完全喪失了求生欲,吃不下也喝不下,大哥就天天捏他的嘴給他灌冷飯菜,且大都是肉食多。
他根本就吃不下去,每次都會吐出來,而大哥每次見他吐,都要很生氣的對他拳打腳踢一頓。
當然也會罵,不過凌遇當時已經聽不見聲音了,不知道大哥罵了他什么。
大哥只堅持了一段時間,估計是覺得打累了,或是罵膩了,后來就再也沒有理過他。
反正凌遇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厭食的,不止是在心理上,他的腸胃在那時候也損傷得很嚴重。
這些爛毛病一直延續到今天,凌遇也沒怎么重視,覺得這是他罪有應得。
阿弟為他丟了性命,他就該遭受一輩子的病痛折磨才過得安心一點。
連詩厚動了動唇,想說什么,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連哥,你就別問了,我不想讓人知道這個事。”凌遇說著要開始吃粥了,于是將口罩摘了下來。
連詩厚余光掃見他紅腫的右臉,登時怒了:“你的臉怎么回事?”
“別激動呀。”凌遇一臉淡定,“先吃飯。”
連詩厚哪里還有胃口,正色道:“遇遇,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如果有人欺負你,我帶你去找導演,讓他給你做主!”
凌遇無奈解釋:“是家事,導演做不了主。”
“什么家事?”連詩厚頓了下反應過來,“凌辰打的?”
凌遇失笑:“好了,我告訴你,你別告訴其他人,是我大嫂打的。”
“你大嫂?”連詩厚思索一番,“賀琳琳?”
凌遇點頭:“你連這個都知道啊?”
“微博上都爆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連詩厚說著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大哥該不會是因為你大嫂打了你,所以才取消婚事的吧?”
凌遇笑:“不可能,估計是利益沒談妥,我和我大哥關系不太好。”
“那更不可能。”連詩厚給他分析,“賀凌兩家的合作半年前就定下來,現在是即將驗收的時期,凌家突然終止合作,至少要損失幾十個億。”
凌遇張了張唇:“你,你怎么知道這些?”
連詩厚道:“誰還不是個富二代了,我家跟凌家賀家都有合作。”
凌遇:“……”
吃過晚飯,二人回到舞蹈室,跟另外三位隊友集合,把二公曲目練了十幾次,直到五個人都沒有出現失誤才停止訓練。
結束后連詩厚就拉著其他人去了健身房,仿佛有用不完的體力似的。
凌遇沒跟著去健身,白天他被賀初棠榨干了精力,剛才練舞都夠嗆,實在沒精力再去折騰自己這副被摧殘過的身體。
他是最后一個離開舞蹈室的,關了燈就想走出去,門外突然闖進一道黑影,將他推回舞蹈室,并且關門反鎖。
凌遇聞出了那人身上熟悉的香氣,開口喊:“賀先、唔……”
賀初棠帶著酒氣的吻急躁又粗暴地落下來,咬得凌遇的唇有些疼,呼吸也被對方瘋狂地吮吸著,仿佛整個胸腔都被抽光。
他有些招架不住,抬手去推對方的胸膛,殊不知這個小動作反而更加讓賀初棠惹火,賀初棠更加用力地擁緊他。
“嘶……”唇上一痛,賀初棠不得不松開小家伙的唇,但雙手依然禁錮住凌遇纖細的細腰,昏暗的光線將他的黑眸映出了一層狠戾。
凌遇縮了縮脖子,掌心保持著抵在賀初棠胸口上的姿勢,微喘著氣息:“放開我。”
“你喜歡凌辰?”賀初棠倏忽出聲。
凌遇愣了下,他怎么可能會喜歡自己的親大哥?!
賀初棠怎么會這么想他?
凌遇就想開口否認,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
賀初棠誤會了也好,如此一來,他就不會再癡纏自己。
凌遇一直以為自己和賀初棠不是同個世界的人,他跨不過心里那個砍,不想帶著一副殘缺的軀體和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去拖累賀初棠。
像他這種心里陰暗的人,只有活在地獄里才不會去禍害別人。
“是。”凌遇點頭,“我喜歡他,從小就喜歡。”
賀初棠身體明顯地顫了一下,仿佛靈魂被人敲了一棍,不甘心的松開了凌遇的身子,往后退開一步。
光線太暗,凌遇看不見賀初棠黑眸里的傷神,更看不出來他眼底冒出的水氣。
“抱歉。”賀初棠只說了兩個字,別的什么也沒說,拉開門走了。
凌遇渾身乏力的滑坐在地上,一只手捂著生疼的心口,另一只手懊惱的抓住頭發。
好奇怪啊,為什么他的心會突然痛得這么厲害?
這種痛快要趕上失去阿弟時的痛了,好難受。
不過,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以后賀初棠應該不會再纏著他了吧?
他這樣身心不健全的人,真的承受不起賀初棠的愛。
第42章 別兇
那晚把話說開之后, 賀初棠果然就沒再來找過凌遇,連著幾天凌遇都沒在節目組里見過他。
凌遇倒沒覺得有多難受,大概是因為習慣了, 他活了20年, 大部分時間都在各種難過和委屈里度過, 以至于他很少開心過。
只不過,如今他已不會覺得委屈, 但難過是有的。
轉眼到了第二次公演彩排的時間,凌遇小組抽到的出場順序是第二個,早上10點就要進場彩排。
讓凌遇意外的是, 賀初棠來了, 就站在舞臺下, 在他身邊還站著他的好友舒離。
凌遇看過去時, 舒離剛好給賀初棠遞去一個保溫杯。
“你剛退燒,多喝點熱水。”
“謝謝。”賀初棠接過保溫杯,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余光瞥見凌遇站在舞臺対面的臺階處, 賀初棠視若無睹的將視線收了回來,轉頭対舒離道:“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舒離微笑:“我這不是稀奇從小沒生過幾次病的賀小少爺突然發燒了嘛,作為你的好兄弟, 怎么也得過來看看你生病是什么樣。”
賀初棠瞅了他一眼,沒接話, 不過他的唇角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此間,《Beautiful Mistakes》小組登上了舞臺,C位是連詩厚, 凌遇這次選了4號位, 站在倒數第二的位置。
站在賀初棠的角度,只能看到凌遇的半邊身影, 連正臉都看不到。
凌遇在這首歌里分到的歌詞不算復雜,且這首歌并不是快歌,舞蹈在于美感而非體現爆發力,需要全情投入,表情管理實際是這支舞最難的地方。
上臺前凌遇覺得自己沒問題,但看到賀初棠站在舞臺下看著,不知怎么的,他有些心不在焉,中間輪到他唱時,差點進錯拍子。
好在第一次彩排其他人也出現了失誤,凌遇的表現反而及格了,導演給幾個人提了意見,接著要求再來一次。
結果第二次還是效果不佳,導演盯著回放,臉色肅穆。
《Beautiful Mistakes》小組全員站在一旁耐心等待著,他們看得出來導演并不滿意,卻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夠好。
不過凌遇并沒有想這些,心思早飄到了九霄云外。
這時賀初棠走了過來,目光只是從凌遇臉上一掃而光,并未作停留,対眾人道:“你們這個作品最大的問題是沒有把這首歌的感情演繹出來,舞蹈動作和表情并不一致,好好想想一対情侶分手之后那種煎熬的感覺。”
頓了下,他看了眼凌遇:“五個人里面只有凌遇的感覺找対了,你們可以請教他。”
突然被點名的凌遇懵了一下,額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天地良心,剛剛他并沒有認真在唱歌,怎么就把感覺找対了?
連詩厚一把勾住凌遇的肩膀:“遇遇,你跟我們說說唄,你唱這首歌是什么感覺?”
其他人也像好奇寶寶一樣盯著凌遇。
察覺到賀初棠的視線也在看自己,凌遇臉上有些發熱,別開臉說:“我,我就是,想到了一個愛而不得的人,因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不得不放手,就是這種感覺。”
賀初棠雙手不自覺的握成拳頭,愛而不得的人,說的是凌辰?
連詩厚輕輕拍了下凌遇的后背,壞笑:“遇遇,你愛而不得的是誰呀?不會是你暗戀的対象吧?”
凌遇急忙解釋:“沒有,我沒有暗戀誰。”
常諾打趣:“既然你沒有暗戀誰,那你是怎么找対這首歌的感覺的?”
凌遇動了動唇,不知怎么回答。
賀初棠突然出聲:“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再上去試一次,要是還找不到感覺,趕緊回去再找。”
提到正事,幾個練習生都不敢開玩笑了,重新走上舞臺。
好在這一次彩排幾個人的表現都不錯,比前兩次好多了,為了讓他們穩住狀態,導演又讓他們練了兩次,這才放他們回去。
下臺時,凌遇忍不住朝賀初棠的方向看了眼,剛好看到舒離抬起手,蓋在了賀初棠的額頭上。
凌遇怔住,看到那兩個人親昵的動作,他的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悶意。
他突然抬起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逼自己甩開多余的頭緒。
賀初棠跟誰在一起,都和他這種廢物沒有半毛錢關系,別再犯賤了。
回去后,幾個人又回舞蹈室排練了一個小時,終于到午餐時間。
在去食堂的路上,凌遇突然被工作人員攔下來,把他帶去了一間休息室。
工作人員把他帶到后,說了句“里面有人找你”就走了。
凌遇推門進去,看到沙發上坐著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婦人,脖子上掛了幾串項鏈,手上還戴著金手鐲和銀戒指,看著像個富婆。
富婆粉?還是金主媽媽?但看表情不太像。
凌遇站在門口問:“你好,是你找我嗎?”
貴婦人抿了一口咖啡,一臉傲慢道:“過來坐吧。”
凌遇站著沒動:“我不認識你。”
貴婦人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但很快又變成了蔑視:“我找人打聽過了,你就是從小寄養在凌家的小孩吧?”
凌遇:“……?”
貴婦人嗤了聲:“既然你喜歡站著,那就站著吧,我是琳琳的母親。”
琳琳……賀琳琳?
如此說來,這位應該就是賀三夫人,賀初棠的三叔母。
凌遇雖然12歲之后就被趕出了家門,但他対與凌家有關聯的豪門長輩還是了解過的,只是如今年代已久,有些人他已記不住模樣。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時的凌遇必須要認得所有跟凌家有關的豪門長輩,否則他一旦叫錯客人的名字,就會遭到父母親的打罵。
凌遇問:“賀三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
賀三夫人兩根手指捏著咖啡杯,眼睛沒看凌遇一眼,語氣依然傲慢:“我聽說,凌辰跟我家琳琳退婚的原因是因為你。”
凌遇有些不耐煩:“你還是直接說主題吧,我趕時間,沒空聽你講故事。”
“你!”賀三夫人氣急,想到自己的身份尊貴,便沒有計較,冷聲道,“那我就直說了,我不管你対凌辰抱著什么齷齪的心思,立刻停止糾纏他,否則我會讓你在這個節目里待不下去。”
凌遇被她的威脅逗笑:“賀三夫人,婚是我大哥退的,你有問題找他去,跟我說沒用,就算你讓我從世界上消失,也改不了我大哥做的任何決定。”
說完,他轉過身,準備走人:“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站住!”賀三夫人叫住他。
凌遇回頭看了眼,笑了笑,推門離去。
“好啊,好啊!”賀三夫人氣得一口悶完了杯中的咖啡,將咖啡杯放下,還是覺得氣不過,拿起手機,翻出凌夫人的手機號碼。
撥號,響了十幾聲対方才接通。
賀三夫人立即陰陽怪氣道:“凌夫人,你真是養出了兩個好兒子啊,大的那個騙婚騙色,把我女兒耍得團團轉最后一腳踢開,小的那個仗著自己長了張狐貍精的臉,就勾引自己的大哥,破壞大哥大嫂的感情,你們家可真是了不得啊!”-
“什么意思?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嘁~”賀三夫人嗤笑,“你還不知道吧?你大兒子跟我家琳琳退婚的原因,是因為你收養的那個小狐貍精把你大兒子勾引了,哈哈哈……”
“這個孽障,豈有此理!”電話那頭的凌夫人氣得渾身打顫,“三夫人,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們家一個交代!”
対方說完便掛了電話。
賀三夫人想象出凌夫人氣抖冷的模樣,心情總算是舒坦多了。
午飯吃完,凌遇回宿舍躺下了,結果兩個小時過去都沒睡著。
事實上,自從那晚跟賀初棠說開之后,他這幾天晚上的睡眠質量都不太好,經常一晚上做幾個噩夢,早上醒來都渾渾噩噩的。
午休結束,凌遇和隊友們回教室練了兩個小時,終于輪到他們隊的化妝,才移步到化妝間。
凌遇的臉妝原本是最容易畫的,但由于他右臉上的掌印還沒有完全消退,化妝師費了不少心思才找到適合他膚色的底妝,終于把掌印遮了起來。
畫完臉妝,凌遇換上了本場演出的演出服,是一套黑色的西裝。
只是他的身子板太過纖瘦,根本就撐不起這套寬松的西裝,穿出來氣質全無,最后他只能忍熱,在里邊多穿一套打底的衣服。
晚上七點,來自五湖四海的1000位大眾評委有序入場。
凌遇隨隊友一起進入后臺休息室,耐心等待第二場公演開幕。
除了連詩厚之外,另外三位隊友都緊張得不行,不是跺腳就是戳手,還有一個一直冒冷汗,連詩厚擔當起了貼心小棉襖,不停給他們開導。
凌遇反倒成了最淡定的一個。
七點過了十分,休息室門口突然來了一位工作人員,手里拿著臺手機,大聲道:“凌遇,有電話找你!”
凌遇怔了下,不明白這個時間點誰會給他打電話,而且還是打到了工作人員的手機上。
難道是姑姑?
凌遇頓時期待了起來,快步走出去,接過手機走到走廊的盡頭。
他迫不及待的把手機貼到右耳畔,開口剛說了一個“喂”字,手機那端立即傳來一陣潑辣的咒罵:“死廢物,你好樣的啊,連自己的親大哥都敢勾引,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凌遇愣住,沒想到會是母親的電話。
他想解釋,可惜手機那頭的人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仍在不停責罵。
–“你已經害死了我的可可,現在還想害你大哥身敗名裂是不是?啊?”
–“你這個不成器的死廢物,連自己的親大哥都敢勾引,我們凌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我還以為你參加個選秀能有點出息,沒想到還是給家里丟臉!”-
“還敢勾引親大哥,你這孽障,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凌夫人連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順過氣來,繼續道:“你馬上退賽給我回家一趟,聽見沒有!”
凌遇垂著頭,本來憋了一堆解釋的話,但現在說出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母親在意的不是他到底有沒有勾引過大哥,而是他已經給凌家丟了人。
凌遇低聲說:“媽媽,我沒有勾引大哥,也不想退賽。”
“死廢物你還敢跟我嘴硬!”凌夫人的聲音變得尖銳,“人家賀家已經打電話到我這里告狀來了,丟人現眼的狗東西,馬上退賽滾回來,聽見沒有!”
“我說了,不退賽。”凌遇臉色堅決,眼睛里卻是暗的,這段時間好不容易在心底燃起的那一小簇希望,已然熄滅。
“你不退賽是吧!”凌夫人怒極反笑,“好,你不退賽,那我就跟你爸一起過去,親自把你接回來,你敢再跑試試,看我和你爸不打斷你的狗腿!”
嘟——
電話被掛掉了。
凌遇揣緊手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轉身往回走,把手機還給了那位工作人員。
見他臉色不太好,工作人員問:“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沒什么。”凌遇搖了搖頭,他想笑的,只是如何都笑不出來,干脆就不笑了,“謝謝你。”
道完謝,他也沒有馬上回休息室,而是進了洗手間。
擰開水龍頭,剛想把水撲到臉上,才想起來自己剛化完妝,要是洗掉的話,估計化妝師會殺了他。
算了。
凌遇關上水龍頭,雙手撐在洗手臺上,低著頭,努力把內心的躁郁壓下去。
可躁郁這種東西,不是說想壓就能壓得住的,他很難受,明明心口堵得慌,心底卻是空蕩蕩的,好像什么也沒有。
他果然是,做什么都沒有用。
洗手間里突然走進來一個人,見他在發呆,那人走到凌遇身側,拍了下他的肩膀:“嗨,小美人。”
凌遇扭頭看了他一眼,皺了下眉,繞過他走了出去。
“喂……”項耀宇愣在原地,腦海中揮之不去凌遇離去時,那雙充滿血絲的眸子,“這是怎么了?”
難道是因為跟某人吵架的緣故?
項耀宇匆匆上完洗手間,疾步趕去賀初棠的休息室,推門進去,開口便問:“姓賀的,你是不是欺負小美人了?”
正坐在化妝鏡前做造型的賀初棠看了眼突然闖入鏡中的花襯衫,沒理會。
項耀宇停在他身側,憤憤然道:“我剛剛去洗手間,看到小美人眼睛是紅的,好像哭過了,是不是你欺負了他?”
哭過了?
賀初棠腦補出了那小家伙哭泣的眼睛,心口頓時有股揪揪的悶意。
這幾天他都在刻意回避,也就今天早上彩排見過凌遇一面,但早上看到他時,他的臉色看著并無異常。
如今他即將要上臺演出,怎么突然哭了?
難道是發生了什么事?
賀初棠多么想出去找他問問,但終究是沒有動作。
既然分了手……也不能算是分手,他們根本就沒有在一起過,凌遇不希望他去癡纏,他便還他一片凈土。
“誒!”項耀宇推了下賀初棠的肩膀,“我說你怎么回事?怎么一點反應也沒有?我說小美人哭了。”
賀初棠倏地抬眸,面上沒什么情緒:“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得,你不理是吧,那就別怪我把小美人搶走!”項耀宇氣沖沖的走了。
賀初棠拿起桌上的手機,猶豫了一下,又把手機放了回去。
算了。
快到八點時,凌遇才從大樓外跑步回來,他實在無處發泄,只能靠流一身汗來讓自己舒服一些。
連詩厚見他臉上的妝都化了,急道:“遇遇,你怎么回事?怎么滿頭大汗的?”
“連哥,你會化妝嗎?”凌遇反問,“會的話幫我補一下妝。”
“嘖、”時間很趕,連詩厚沒再多問,趕緊把凌遇按坐下來幫補妝,“坐著別動。”
凌遇垂下眼簾,從而掩過了眼底那層陰郁,不想被人看出來自己狀態不佳。
有時候他很討厭自己,總是動不動就掉鏈子,搞得好像自己是悲劇主角一樣,一方面他又很矛盾,想掙扎卻又無能為力。
這種隨時要爆炸的狀態,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過去啊?
這時休息室的電視機里傳來了舞臺上的實時畫面。
賀初棠登上舞臺,脫稿念完開場白,接著直入今晚的主題:“下面第二場公演正式開始,有請第一組練習生登場!”
與此同時,工作人員出現在休息室門口喊:“你們組的趕緊過去,準備上臺了,動作快點!”
好在連詩厚的手速夠快,凌遇的妝補好,急忙忙跟著大隊伍走去后臺做準備。
鑒于上次他的耳返出問題,這次凌遇堅持不戴耳返,只聽現場伴奏。
連詩厚勸不住他,只好隨他去了,另外三位隊友見連詩厚沒意見,也沒敢說什么。
第一組在舞臺上表演完,后面有跟四位導師互動了幾分鐘,凌遇在臺下有些神游太虛,幾乎什么也聽不進去。
直到連詩厚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他才回過神來。
“遇遇,你干嘛呢?魂不守舍的。”連詩厚沒敢太大聲,只在凌遇的右耳邊說,“等會兒上臺了你可別掉鏈子!”
凌遇強顏歡笑:“放心吧,我不會的。”
只要進入音樂的世界,他就不會再受到外界的影響,這點自信他是有的,他也就只剩下這點自信了。
這時工作人員過來了,提示讓他們準備上臺。
賀初棠回到了舞臺上,看了眼題詞卡,沉聲道:“下面有請第二組練習生上臺。”
《Beautiful Mistakes》組按照排位順序走上舞臺,凌遇是第四個上場的,登臺后他沒站在賀初棠的身邊,而是站在了隊伍的邊緣。
賀初棠的左邊是連詩厚,右邊是常諾。
不同一公時,這次賀初棠的表情很冷漠:“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Beautiful Mistakes》全員:“大家好,我們是《Beautiful Mistakes》組。”
連詩厚:“我是隊長連詩厚,請記住我的名字哦。”
常諾:“我是常諾,這次是rap擔當。”
劉穆:“我是劉穆,隊內vocal擔當。”
輪到凌遇,他的臉色異常平靜:“我是凌遇。”
連詩厚挑眉,弟弟又來了!
不等連詩厚提醒,最后一位隊員馬賽鷹迫不及待地開了口:“我是馬賽鷹,什么擔當也不是,負責給弟弟們打雜的。”
連詩厚只好求助地看向賀初棠,以為賀初棠還會像上次那樣,為凌遇爭取鏡頭。
然而,這次賀初棠什么也沒做,只是規規矩矩的走流程:“很好,下面舞臺交給你們,加油。”
連詩厚:“……”
他算是看出來了,弟弟肯定是跟賀哥吵架了!
可惜現在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等賀初棠離開舞臺,幾個練習生開始走到各自的位置站好。
凌遇的站位是后排,LED大直播屏上沒拍到他的臉,臺下有些粉絲坐不住了。
“遇遇這次怎么在后面啊?”
“賀PD也沒跟他交流了,我剛剛還很期待他們再次發糖呢。”
“CP粉能不能別惡心人,好好一場比賽搞得跟□□似的。”
“誰是□□,你才是□□吧,有病!”
“好了好了,看比賽吧,開始了。”
音樂響起,凌遇幾乎在同一時間把自己鎖進了音樂的世界。
他不想再去想那個已經愛上了卻不能繼續愛的人,也不想再去想那些叫他去死的人,只想沉浸在音樂里,他才有一點點安全感。
很快凌遇從后排走到了前排,當他兩耳空空的出現在大屏幕里時,臺下立即響起了一陣瘋狂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
“遇美人!遇美人!遇美人!”
“哇,凌遇居然不戴耳返,膽兒這么肥的嗎?”
“好厲害啊,這么吵都不戴耳返,不怕翻車?”
此時的凌遇已經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根本聽不進這些質疑的聲音。
他的舞蹈動作一個也沒忘,歌詞一句都沒唱錯,拍子也都抓対了,他的表現相當完美,而且是在不戴耳返的情況下。
音樂結束那一刻,臺下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沒了音樂作陪,凌遇的思緒被迫回到現實,心里那股空虛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等工作人員統計票數的工夫,賀初棠坐回到導師席。
這次賀初棠沒有等其他人開口,率先作出評價:“這支作品很棒,比彩排時進步很大,尤其是連詩厚,常諾和劉穆,你們三個表現得很完美,馬賽鷹你有個地方唱錯詞了,其他地方都不錯。”
點評完另外四個人,賀初棠的目光最后才落在凌遇的身上。
賀初棠面無表情道:“凌遇,你很大膽,不戴耳返就上場。”
連詩厚急忙打斷:“賀PD,遇遇他是因為左耳聾了,右耳聽力不好才不戴耳返的,他是怕耳返再出問題會聽不見聲音,您別兇他。”
此話一出,臺下觀眾安靜了數秒,很快熱議起來。
“什么情況?凌遇的左耳是聾的?”
“啊,完全看不出來啊!”
“真的假的?看起來不像啊,不會是裝的吧?”
“連連說的,那肯定是真的,我相信連連的話!”
與此同時,在后臺候場的練習生聽到這個消息也都驚呆了。
凌遇上次在練習室的鏡頭里自爆左耳失聰,只有少數后臺工作人員知道,其他練習生并不知情。
“不是吧?太子殿下居然聾了一只耳朵?”
“太子殿下戲那么多,會不會是在故意賣慘啊?”
“害,賣慘就賣慘唄,現在網絡那么發達,等這期正片播出去,大把萬能的網友去扒這件事,我還巴不得太子殿下是演的呢,到時候被人扒出來多好玩啊哈哈……”
“說的也是,敢在鏡頭前裝身體殘疾,那他得做好崩人設的心理準備。”
突然有個人撞了一下祝之楠的肩膀,問:“祝之楠,你不是跟凌遇一個組合的嗎?他左耳聾的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祝之楠整晚都心不在焉的,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不知道啊,他以前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件事。”
“什么嘛~”那個練習生好笑,“太子殿下果然是演的。”
祝之楠干笑:“可能吧,我不清楚。”
他和凌遇合作了兩年,從來沒有聽說凌遇在身體上有什么缺陷,如果凌遇不是演的,那就是掩飾得太好,把他都騙過去了。
舞臺上,賀初棠看了眼著急為凌遇辯護的連詩厚,眸色沉下來:“我不會無緣無故去兇一個人,而且他的耳朵聾不聾跟他表現一團糟沒有半點關系。”
他轉而看向凌遇的臉:“凌遇,你剛才表演時全程沒有跟你的隊友互動,完全把舞臺當成是你自己的個人秀,這點我有沒有說錯?”
凌遇動了動唇,無話可說。
他確實忘了要跟隊友們互動,這點賀初棠說的沒錯。
一旁連詩厚則被懟得啞口無言。
賀哥這么說的話,他救不了遇遇了。
后臺的練習生見賀初棠突然翻臉,好幾個幸災樂禍了起來。
“哈哈哈……賀PD毒舌的屬性回來了!”
“太子殿下想在鏡頭前賣慘矯情,結果賀PD這次并沒有配合他演出,笑死我了。”
“太子殿下他活該,就知道給自己加戲!”
“凌遇!”賀初棠突然喊了聲,語氣有點重,“你剛剛在舞臺上想的是什么?”
幸好舞臺和導師席距離夠遠,凌遇才敢看過去,但沒敢直視賀初棠的臉,只盯著他的手說:“這次可能是我……”
最后一次站在舞臺上表演。
這句話,他不知道要怎么說出口,說了會有更多人対自己失望。
他只好改了口:“対不起,我不該把個人情緒帶上舞臺。”
賀初棠厲聲道:“你沒有対不起我,你対不起的是你的隊友,還有支持你的粉絲。”
凌遇看著他的臉,點頭,虛心不再說話。
賀初棠亦不再開口,將麥克風放了下來。
Talia接上話:“凌遇,你別被賀老師的話嚇到了,其實沒他說的那么糟糕,如果把這場秀單獨拆開來看,你的表現是吸引我的,也是最完美的,我看到你全程沉浸的表情,非常具有感染力。”
凌遇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Talia接著又點評了另外幾個人,之后輪到凌弧之做點評。
凌弧之一如既往的無視了凌遇,甚至只字不提凌遇的表現,只點評了另外的四個人,顯然是不想給凌遇鏡頭。
最后輪到尹茉兒點評,尹茉兒這次倒是直接點了凌遇的名字:“凌遇,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談過戀愛嗎?”
凌遇怔了怔,無意識地看了眼賀初棠,搖頭:“沒有。”
賀初棠的視線隔空與他交錯了不足一秒,便自行移開,沒有多余的停留。
尹茉兒対凌遇豎起了拇指:“那你很厲害,沒談過戀愛也能唱出這種狀態,我剛剛有被你的歌聲打動。”
這是尹茉兒第一次夸自己,凌遇有些受寵若驚。
點評環節結束,《Beautiful Mistakes》全員走下舞臺。
不同于第一次公演時的規則,二公每個小組表演結束后,會有一個簡短的采訪環節。
凌遇全程心不在焉,対工作人員的提問絲毫不上心,好不容易結束這個環節,他馬上找個理由走開了。
說是去上廁所,他沒去洗手間,而是躲在了一個通往地下停車場的樓道里,坐在臺階上擁抱自己,重新給自己筑上一層新的保護殼。
父母即將要過來了,他要跟他們回去么?
回去的話,會被關起來吧?
不,他才不要回去!
凌遇下意識想逃,可這么晚了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自嘲地笑笑,累了,都毀滅吧。
他不會退賽的,他想留在舞臺上,不想走,不想離開這個地方。
這一次,他想反抗一下。
対了,有個人也許能幫到他。
凌遇站了起來,準備去找那個人,他剛轉身,樓道里突然走進來一個人,伴隨著一身煙味,同時感應燈亮了起來。
凌遇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退開,一時間忘了腳下是下行的樓梯。
賀初棠比他還慌,條件反射的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他的手背,與此同時,他手里的煙也扔到了地上。
凌遇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個帶著煙味的懷抱里,怔了片刻,急忙退出來。
賀初棠默契地松開手,沉聲道:“小心點。”
“謝謝你。”凌遇低頭道完謝,繞過他走人。
眼看他就要走出安全出口,賀初棠叫住他:“凌遇。”
凌遇的身體仿佛被打了定身咒,腳抬不起來,只好定在原地。
他沒說話,賀初棠便自己開口:“沒事,回去吧。”
凌遇幾乎是落荒而逃。
賀初棠背靠在墻上,直到感應燈暗下來,他才轉身往回走。
凌遇問了幾個工作人員,總算是問到了項耀宇的行蹤。
項耀宇并非是來看表演,單純只是來節目組玩,所以凌遇在后臺的一間休息室里找到了正在沙發上開黑的項耀宇。
凌遇的到來,讓項耀宇一下子蹦了起來:“我去,小美人兒,你怎么來了?是專程來找我的嗎?”
凌遇點頭,直入主題:“你能聯系到凌辰嗎?”
“啥?”項耀宇愣了愣,“凌辰?”
凌遇道:“我有事情找他,你有辦法幫我聯系他嗎?”
“當然。”項耀宇得意地晃了晃手機,心說小美人兒果然是跟那姓賀的吵架了,否則不會找到他這邊來,“凌家人的號碼我全都有。”
“那……”凌遇遲疑地開口,“你可以現在給他打個電話嗎?”
“可以啊!”項耀宇翻出凌辰的號碼,直接撥了過去。
響了接近一分鐘,対方沒有接聽。
項耀宇咳了聲:“他可能在忙。”
凌遇提議:“你要不先給他發條短信,就說是我找他。”雖說不一定有用。
“也行。”項耀宇編輯了一條短信,給凌辰發了過去。
半響,凌辰回撥了過來。
項耀宇驚訝地把手機遞給凌遇:“他打過來了。”
凌遇接過手機,貼在右耳邊,喊了聲:“大哥……”-
“什么事?”
“你給我送的禮物,我全都給你寄回去,你能不能幫我跟媽媽解釋一下啊?我沒有勾引你,你跟賀家退婚也不是因為我,我跟媽媽解釋,但是她不聽我的,還叫我退賽,我,我不想退賽……”
剛開始凌遇的語氣聽著很平靜,說到后面,他像在自言自語。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不語,不知是沒聽見他的話,還是不想理他。
一旁項耀宇聽到“禮物”“媽媽”“勾引”“退賽”等字眼,驚愕得瞳孔頻頻地震。
凌遇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対方說話,他咬了咬唇,垂下頭:“不幫也沒關系,我退賽,我會退賽的,我不會再給家里丟人了。”
想想也是,大哥那么討厭他,怎么可能會幫他?
是他自作多情了,以為大哥給自己送了一次禮物,就以為大哥不討厭自己了,其實根本什么都沒有改變。
凌遇把手機放下,直接按下掛斷鍵,接著把手機還給項耀宇:“謝謝你,我的事情談完了。”
項耀宇馬上問:“你要退賽?”
凌遇很輕的應了一聲“嗯”,卻沒解釋什么。
項耀宇追問:“為什么啊?還有你剛剛說的勾引是什么意思?是說你勾引凌辰?你跟我說說唄,也許我能幫你。”
凌遇沒有情緒地笑了笑:“不用了,沒有人可以幫我。”
他這種人本該活在陰暗里,早就該退賽的,而他卻不自量力的沉迷于舞臺上的掌聲,夢也該醒了。
“凌遇!”項耀宇不由地喊出他的名字,“我真的可以幫你!”
凌遇搖頭:“謝謝你。”
“誒!”項耀宇走到他面前,攔住他去路,“我認真的,你可以跟我說說你遇到了什么困難,反正你也不想退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希望說不定會有轉機,你不想試試嗎?”
凌遇沒說什么,繞過他就走人。
項耀宇就想追出去,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不得不先接通家人的來電。
幾分鐘聊完,他掛了電話,還想出去追人,這時手機又來了一個新來電:凌辰。
他馬上朝門口喊了聲:“小美人兒,凌辰又打電話過來了!”
可惜,凌遇早就走遠了。
項耀宇只好先接通電話,手機那頭很快傳來凌辰低沉的聲音:“你安心比賽,媽那邊我跟她說。”
“咳咳!”項耀宇咳了聲,“小美、凌遇回去了。”
遠在另一座城市出差的凌辰瞇了瞇眼:“你跟那個蠢貨說,爸媽不會去找他。”
“行啊!”項耀宇欣然答應下來,“不過你們是怎么回事?我剛剛聽見他說他勾引你?你該不會也喜歡凌遇吧?”
“少胡說八道!”凌辰低聲喝斥,“你讓那蠢貨別把東西寄回來,自己留著。”
項耀宇:“行。”
下一秒,対方掛了電話。
項耀宇看了看手機屏幕,抓抓頭發:“這倆真是兄弟?搞不懂……”
“管他的,找小美人玩兒去~”項耀宇將手機塞口袋,興致勃勃地走了出去。
凌遇回到了小組休息室,連詩厚見他回來,忙把他帶去角落質問:“遇遇,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凌遇看了看他的臉,故作淡定:“沒事,我就是隨便走走。”
連詩厚想起凌遇在舞臺上被賀初棠嘴到不敢吭聲的畫面,猜這兩個人估計是吵得很兇,導致遇遇心情不好。
他便沒再多問什么,只是說:“你也不用太難過,賀哥他本來就是那性格,回頭你去哄哄他,他不會対你一直兇的。”
聽到連詩厚這么說,凌遇就知道他誤會了自己跟賀初棠的關系,不得不解釋:“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嗎?”連詩厚抓抓頭,“可是賀哥対你很好啊,我認識他十幾年,從來沒見他対誰好過。”
“他対我好是因為、”纏上了我的身子,這種話凌遇說不出口,“反正我和他已經結束了。”
“啊?”連詩厚怔住,還以為是吵架,原來是分手???
凌遇牽強一笑:“我沒事,你不用安慰我,回去坐吧。”
“好吧,你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我說,可不能憋在心里,我怕你憋壞。”連詩厚說著把凌遇帶回了座位區。
舞臺上的表演還在繼續,可惜凌遇根本看不下去。
沒過多久,項耀宇出現在了休息室門口,朝凌遇的方向喊暗號:“噼嘶噼嘶~~”
幾個練習生不約而同的看向門口。
凌遇挑眉,怕被人誤會他和項耀宇有什么私情,趕緊走過去,把項耀宇拉去無人的走廊。
項耀宇不滿道:“小美人兒你剛剛走太快了,你哥又給我打了個電話,他讓你安心比賽,你媽那邊他會搞定,還有禮物也不用寄回去,讓你留著用。”
凌遇唇角抽了抽,大哥居然給他回了電話,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難以置信:“他真的這么說?”
“我還能騙你不成!”項耀宇頓了頓,又道,“早知道我就錄音了。”
凌遇安靜了片刻:“我知道了,謝謝你。”
“只有一句謝謝么?”項耀宇盯著凌遇漂亮的臉蛋,絲毫不掩飾眼中的癡戀,“我幫你了這么大一個忙,你怎么也得請我吃頓飯什么的吧?”
凌遇道:“這里沒有餐館,只有食堂,你能接受食堂自助餐嗎?”
“能啊!”項耀宇爽快道,只要能跟小美人拉近距離,別說是食堂自助餐,就算是路邊燒烤攤他都沒問題。
凌遇點頭:“那你明天再過來吧,這么晚了食堂不開伙。”
“哈哈……”項耀宇興奮地笑出聲來,“明天我絕対會在午餐時間之前過來,你可別耍賴哦!”
“我不會。”凌遇說,“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項耀宇叫住他,有件事他一定要說,等凌遇停下腳步,他才說,“就是第一次順位排名,我幫你拉了70萬票,這事兒吧,它也不能算是好人好事,而是我為你做的一點小事兒,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対你是真心的。”
凌遇:“……”
70萬票???
難怪他人氣那么低卻以132萬票擠進了前20名,敢情是項耀宇一個人給他刷的票?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項耀宇解釋:“不是刷的,而是我用真金白銀幫你拉的票,每一票都是真實的,你知道吧?我公司有12000名員工,他們給你拉票,我給他們獎金,也沒花多少錢,也就100萬多一點點而已,小意思。”
凌遇:“…………”
“咳!”項耀宇反而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也不用感動,這點錢対我來說不算什么,后續的比賽我也會一如既往的幫你拉票,絕対是真實有效的票哦!”
凌遇道:“你不用這樣做,不值得。”
“為了你絕対值得啊!”項耀宇不由得往前走近他一步,情緒激動,“遇遇,遇美人,我愿意當你的項羽守護你,你要不要給我個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家打個預防針,傷害過受的家人全部不洗白,會有他們的火葬場。
第43章 毀了
凌遇被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嚇得不輕, 連忙往后退開,不露聲色的拒絕:“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么啊?”項耀宇不屈不撓, “是我長得不好看, 還是我不夠有錢?還是說你對前任念念不忘?”
“我沒有前任。”凌遇正色道, “但我也不會喜歡你,不是你不好, 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追一個人怎么能是浪費時間呢?”項耀宇笑,“放心吧, 我不會對你造成困擾, 你也不用覺得有壓力, 我追你追不到是我沒本事, 但如果我還沒追就放棄了,那就是我無能,我可不當懦夫。”
凌遇:“……”
算了。
凌遇說:“你高興就好, 我回去了。”
怕凌遇煩自己,項耀宇這次沒有追上去,他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
凌遇回到休息室, 臉色不再陰沉沉的。
大哥說了會幫他搞定爸媽,那就信大哥一回吧。
他沒有更好的兩全其美的辦法了, 不是嗎?
晚上十點整,《逐夢少年志》第二次公演圓滿結束,所有練習生回到各自休息室集合, 等待節目組公布今晚的最終排名。
凌遇頓時緊張了起來。
今晚他的表現不好, 雖說他沒有出現明顯失誤,但并未跟隊友配合好, 他很擔心自己又拖累隊友。
等了幾分鐘,電視屏幕里終于彈出了所有組別的排名和票數。
第1名:《Look What You Made Me Do》,972票,褚楚456票(MVP)……
第2名:《Beautiful Mistakes》,971票,連詩厚360票(MVP),凌遇360票(MVP),常諾122票,劉穆89票,馬賽鷹69票。
第3名:《Home》,969票,岑逍遙430票(MVP)……
第4名:《模特》,820票,姜亦臣350票(MVP)……
……
第12名,《該死的溫柔》,448票,王齊齊320票(MVP)……祝之楠14票。
凌遇愣住,居然又得了第二名。
常諾激動道:“哇,我們隊里有兩個MVP耶,這樣的話MVP獎勵票應該給誰?”
劉穆:“我猜要么兩個人都有20萬票,要么兩個人平分20萬票。”
馬賽鷹:“誒,我只得了69票啊,差距好大。”
連詩厚拍了拍馬賽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等正片播出去,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上你的。”
馬賽鷹笑了笑,余光瞥見凌遇一個人安靜的坐著,忍不住道:“隊長,你還是去安慰遇遇吧,他看起來比我還難過。”
連詩厚聞聲看了眼凌遇,提步走過去,問:“遇遇,你怎么了?”
“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凌遇是真的累了,比賽前他出去跑了幾圈,消耗了不少體力。
再加上賽前母親給他打的那通電話,給他徒增了心理負擔,這會兒他只想快點回宿舍去休息。
可惜事與愿違,凌遇還沒走出休息室就被節目組叫進了采訪室。
負責采訪凌遇的人是甜妞,這次采訪的問題和過去的大不相同:“凌遇,明天早上就要公布第二次順位排名了,你覺得這次你會是第幾名?”
凌遇反問:“猜對有獎嗎?”
“噗嗤……”甜妞被他的話逗笑,“這我說不準,不過你可以猜猜看。”
凌遇想起了項耀宇先前跟他說的那件事,回答:“20名以外吧。”
如今場上只剩下60名練習生,按照他正常的水平,肯定是進不了前二十的,而他也并不希望項耀宇再花冤枉錢為他拉票。
甜妞道:“為什么會覺得自己退步了而不是進步?”
凌遇沒有多想便答:“我本來就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
甜妞沒料到他會是這種回答,愣了下:“怎么會呢?很多粉絲喜歡你的,你為什么會覺得自己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
“我……”凌遇緩緩垂下頭,“在我來這個節目之前,除了我姑姑和阿弟,從來沒有人喜歡我。”
“這不可能吧!”甜妞覺得他要么是在說反話,要么就是故意說來博關注的,“你長得那么帥,學習成績又那么好,都考進F大了,F大在全國可是排名前十的大學。”
凌遇沒有情緒地笑了笑:“現在是采訪還是在跟我談心啊?”
甜妞臉上一熱:“抱歉抱歉,跑題了,第二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次順位排名不理想,晉級不了怎么辦?”
凌遇還沒想過這個問題,甜妞姐這么問,難道是他的排名很靠后?
也是,第一次順位排名他能進15名,全靠項耀宇花錢給他拉的那70萬票。
沒了那70萬票,他連屁都不是。
凌遇想開了,釋然道:“那我可能會像賀老師說的那樣,拿個破碗回到街上去乞討,只要餓不死就行。”
甜妞笑道:“你不回家啊?”
“家啊……”凌遇想起母親給他打的那通電話,又想到過去的點點滴滴,不自覺地彎起了唇角,“我哪有什么家。”
“啊?”甜妞愣住,“你沒有家?”
凌遇抽了口氣:“這是采訪問題嗎?”
“不是。”甜妞嘆了聲,“好吧,第三個問題,下一輪公演你最期待跟誰一組?”
凌遇想了下:“如果能晉級的話,我想試試rap,岑逍遙吧,我還沒跟他合作過,想試試。”
甜妞微笑:“好的,第四個問題,相信很多粉絲和網友都想知道你左耳的情況,可以跟大家聊聊嗎?”
凌遇沉默。
他不太想提這個問題,只是剛剛在舞臺上連詩厚把這件事說了出去,到時等正片播出,勢必也會有人去深挖這件事。
罷了,凌遇避重就輕地回答:“聾了有七八年了吧,小時候貪玩,不小心掉進江里,導致耳朵發炎,那時年紀小沒重視,錯過最佳治療時間,就聾了。”
“啊?”甜妞一臉遺憾,“那左耳聾了之后對你的生活有影響嗎?”
凌遇一臉輕松:“影響不大。”
甜妞松了口氣:“那就好。”
采訪環節結束,凌遇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拖著沉沉的身體走出大樓。
途經一片黑漆漆的林子,突然有人喊他:“小魚兒。”
凌遇頓了下,整個節目組除了祝之楠,不會有人這樣喊他。
祝之楠從一棵大樹下走出來,站在他對面兩米外,冷諷道:“恭喜你啊,就算表現得一團糟也還是拿了第二名。”
凌遇皺眉:“你想說什么?”
祝之楠笑道陰陽怪氣:“也沒想說什么,就是想告訴你,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一定很開心吧?”
凌遇道:“你走了對我毫無影響,我為什么要開心?”
卻不知這句話踩到了祝之楠的哪個點,祝之楠的眼神頓時兇惡起來。
“別老是裝出一副歲月安好的模樣來惡心我,我最討厭你擺出這種惺惺作態的表情,就好像全世界你獨美,其他人都是惡人一樣!”
凌遇逗笑:“難道你不是嗎?”
“……”祝之楠語噎。
良久,他突然笑了:“是,我承認我妒忌你,但我不覺得我比你差,我們明明是一個組合出來的,明明實力相當,但宇龍娛樂一開始找的就只有你,我不明白我輸在了哪里,后來我想明白了,你只是運氣比我好而已。”
祝之楠越說越激動:“你一來到這個節目就跟top3勾搭上了關系,他們三個人的鏡頭是最多的,而你就像癩皮狗一樣粘著他們,想沒鏡頭都難,要是top3沒理你,你還不是跟我一樣,只能靠一些小手段來博出位?”
凌遇:“……”
他是真沒想到,在祝之楠的心里,他竟是這種不堪之人。
還真是叫人無話可說。
不等凌遇開口,祝之楠又說:“不過我頂多只是耍點小手段而已,可沒你這么不要臉,竟然私下把屁股賣給賀PD,你可真是不要臉啊,哈哈!”
凌遇擰起眉,雙手悄然握成拳頭,已然動了怒。
祝之楠不怕死的繼續說:“你以為你賣屁股的事沒人知道?哈哈,還真有人看到了,你經常出入賀PD的休息室,甚至進去半天才出來,進去那么久,傻子才看不出來你們在里面做了什么!”
“閉嘴。”凌遇面無表情道。
“嘁……”祝之楠對凌遇的威脅嗤之以鼻,“怎么著?你敢賣屁股,不敢讓人知道?賀PD對其他人怎么樣,對你又怎么樣,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凌遇松開拳頭,啞聲道:“我說了,閉嘴。”
“你叫我閉嘴我就閉嘴啊?”祝之楠就喜歡看凌遇發怒的樣子,“我偏要說,賀PD床上功夫一定很了得吧?不知道他那樣禁欲的男人在床上會不會有什么癖好,跟我說說唄,正好賀PD也是我喜歡的類型、呃!”
凌遇突然掐住了祝之楠的脖子,將羞辱的話掐斷。
他逼近祝之楠耳邊,冷聲警告:“賀老師也是你這種垃圾能夠YY的,你再褻瀆褻瀆他一句,我閹了你。”
祝之楠已然喘不上氣來,雙手不停拍打凌遇的手,卻不知凌遇瘦瘦小小的胳膊哪來那么大的力氣,如何都掙不開。
就在祝之楠快要翻白眼時,凌遇伺機松開了手,旋即起身,離開前,他抬起左腳,往祝之楠的襠部踹了一腳。
“嗷嗚……”祝之楠哀嚎一聲,只想暈死過去。
凌遇若無其事地走回宿舍區。
當他推開宿舍門,看到褚楚和連詩厚并排站在他的衣柜前,不知在看什么。
凌遇好奇地走過去,剛要開口,赫然看到他的衣柜前躺著一堆破布,及一堆被燒融化成一團的樂高零件。
凌遇心口一窒,疾步上前,將被剪爛的棒球帽和小馬甲撿起來。
全爛了,連縫都縫不了!
還有那堆被燒毀的樂高零件,也救不了了。
“誰做的!”凌遇回頭看向那兩個人。
褚楚和連詩厚有被凌遇眼中的殺氣嚇到,褚楚急道:“不知道啊,我們進來就看到了,剛想去找你來著。”
凌遇咬了咬唇,沖動是一時的,他很清楚褚楚和連詩厚不可能會做這種卑劣的事,他們不是這種人。
會不會是祝之楠?
凌遇霍地起身,準備去找祝之楠問個清楚。
褚楚攔住他:“遇遇,你去哪兒?”
“我找祝之楠問問。”凌遇說,“你讓開。”
褚楚沒讓開,連詩厚也加入攔截的行列,制止道:“沒有證據證明是祝之楠做的,你這樣去找他,萬一不是他做的怎么辦?到時候事情他就有把柄威脅你,抹黑你,你的粉絲會怎么看你?”
“這是我大哥送我的禮物!”凌遇從小到大很少較真,這次他是真的急了,急得滿臉通紅,“我長這么大,第一次收到我哥的禮物,現在全沒了!”
“我知道你很寶貝這些東西!”看到凌遇這樣,褚楚也有點急了,“不然你也不會舍不得不給我們碰一下,但你冷靜點,與其找祝之楠,不如直接去找節目組調監控。”
凌遇聞言終于冷靜下來:“也對,我要去找節目組調監控。”
盡管他如是說,褚楚和連詩厚還是不放心,凌遇的狀態不太對,怕他做出沖動的事,于是堅持跟他一起去找節目組要監控。
讓凌遇意想不到的是,闖入這間宿舍的人不是祝之楠,也不是其他練習生,而是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也是他非常熟悉的一個人。
凌遇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光明正大的走進201宿舍,隨后進入宿舍里的固定攝像機的鏡頭里,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身份。
那人走到他的衣柜前,把小馬甲和棒球棒剪了個稀爛,接著把航母樂高拆了,走進了洗手間里。
幾分鐘后,他用腳把一堆被火燒過的樂高零件踢了回來。
做完這些事后,那人朝攝像頭看了眼,露出一副價值不菲的金絲眼鏡,挑釁似的勾了勾唇。
看到這一幕,褚楚氣得渾身發抖:“太囂張了,節目組怎么會讓這種人進宿舍來?保安沒在嗎?”
連詩厚分析:“宿舍區的保安工作本來就沒那么嚴謹,我猜這個人要么是翻墻進來的,要么是趁保安不注意混進來的。”
凌遇雙手捏著拳頭,一語不發。
褚楚還想說點什么,連詩厚突然撞了一下他的手臂,用下巴比了比凌遇。
褚楚才發現凌遇的臉色白得嚇人,急道:“遇遇,你沒事吧?”
“我沒事,回去吧。”凌遇像只泄了氣的皮球,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哪里還有來時的怒氣沖沖。
褚楚和連詩厚相互看了對方一眼,他們都看得出來,凌遇的狀態非常不對勁。
二人急忙跟上去,連詩厚問:“遇遇,現在兇手已經找到了,我們去找導演,讓導演給你做主!”
褚楚也勸道:“那艘航母樂高的價格不低,只要節目組追究,準能把這個人告到坐穿牢底!”
凌遇誰也沒看,兩眼空洞地望著前方,臉色異常平靜:“算了,我不追究,你們幫我跟我節目組說一聲,把這段監控刪了,就這樣吧。”
“為什么啊?”褚楚不理解。
連詩厚也問:“這都是證據確鑿的事實,為什么不追究?”
“是我認識的人。”凌遇只說了這句,加快腳步走回宿舍。
那晚凌遇洗完澡就躺下來,還用被子蒙住了頭,誰也沒理會。
褚楚和連詩厚幾次經過他的床沿,幾次想問他那個人是誰,卻見凌遇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睡了沒有,無從開口。
不知不覺到了三更半夜,褚楚和連詩厚怎么也睡不著,兩個人不停翻來覆去。
事實上凌遇也一直沒睡著,他知道褚楚和連詩厚在為自己的事煩憂,心里實在是過意不去,于是從被窩里鉆出來。
“那個人是我媽、”凌遇頓住,媽媽肯定不希望他在外面喊她媽媽,于是改口,“不是,是凌夫人派來的,他是凌家老管家的兒子,現在是凌家的新管家,聽令于凌夫人。”
“不是吧?”褚楚聽呆了,“凌夫人不遠萬里的把自家管家派過來,只是為了把她大兒子送你的禮物弄壞,這算什么?”
連詩厚也不能理解:“太扯了,那幾件禮物又算不上什么貴重物品,沒必要追到宿舍里搞破壞吧!”
因為有人說他勾引了大哥,丟了凌家的臉面,所以媽媽才這么做。
小時候媽媽每次一覺得他做了丟人的事,就會對他拳打腳踢,這次只是搞壞了他的一點東西,算對他客氣的了。
想想都覺得可笑,凌遇沒忍心把這個荒唐的理由說出來,確實挺丟人的。
凌遇隨便扯了個理由:“可能是想讓我記住自己的身份吧,我不是凌家的人,不能拿凌家大少爺送的東西。”
褚楚:“太離譜了,我都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連詩厚突然想到了什么,問:“不會是跟你大哥退婚那件事有關系吧?”
凌遇沉默良久:“別瞎猜了,睡覺吧。”
“誒……”連詩厚嘆了聲。
把謎題解開之后,這倆冤家總算是睡過去了。
凌遇心煩意燥,根本無法入睡,光榮失眠。
第二天早上要錄制公布第二次順位排名的環節,這次要淘汰掉25位練習生。
不少練習生早就安耐不住,偷偷打聽了網上的投票情況,有些人已經知道自己要被淘汰,整體士氣不高。
這次的錄制節目組沒有限定誰坐哪個位置,凌遇選了個角落的位置,沒和top3坐在一起。
一來不想離賀初棠太近,怕對視上;二來他直覺這次的排名不會太高,不想再跟top3坐在一起,以免被人說他是靠蹭top3的熱度。
坐在他周圍的練習生大多數是排名很低的,網絡人氣普遍不高,氣氛也是最低迷的,一個個垂頭喪氣,誰也沒開口說話。
坐在前面的練習生倒是活躍得很,不是討論排名情況,就是討論下一輪比賽節目組會不會請來特別嘉賓助演,還有的練習生在討論哪個女團的妹子是理想型。
凌遇昨晚沒睡好,精神狀態不佳,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睛快要睜不開了。
等他再睜開眼,看到賀初棠拿著麥克風從門口進來,開口道:“好了,各位練習生請安靜,錄制開始。”
演播廳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賀初棠今天穿的是一套淺灰色簡約風衣,頭發也燙了微卷,整個人看起來隨和多了,不像以往那么生人勿近。
賀初棠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凌遇的身影,目光卻沒有多做停留。
凌遇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很默契地避開,這兩個人仿佛從未認識過一般。
雖然賀初棠的外形看起來溫潤了些,但聲音依然是冷冰冰的:“在公布第二次順位排名之前,我先說一件喜事,周五晚上第二期正片的播放量全網第一,刷新了國內綜藝節目連續四年內最高記錄。”
“哇!好厲害!”
“真的嗎?我們節目這么火的嗎?”
“賀PD,第二期正片什么時候給我們看啊?”
賀初棠看向喊話的練習生:“很抱歉,恐怕這個只能等你們有空再找時間自己看,后續節目組不會再組織集體看正片。”
“啊?”練習生們一片哀嚎,“為什么啊?”
“好想看啊,大家一起看才有氛圍嘛!”
賀初棠沒打算解釋,把話題帶回來:“大家再努力些,爭取超過四年前那檔現象級節目《街舞巔峰》。”
“《街舞巔峰》啊,我知道,我每期都追!”
“說到《街舞巔峰》我就想到街舞大神Karson。”
“我也是,Karson是我心目中永遠的神!”
“他也是我爸我媽我爺爺我奶奶的神。”
很多人一聽到《街舞巔峰》,就會立馬聯想到那檔節目造出來的頂流街舞大神Karson,卻沒有人知道賀初棠為什么要突然提到這個節目。
賀初棠道:“在下一輪的公演中,節目組請來了幾位特別導師來助陣,不過現在談這個還為時過早,我先來公布成績。”
賀初棠看了看卡片,接著又說:“本輪順位排名一共有35名練習生可以晉級,下面我先從35名開始點名……”
賀初棠從35名開始倒數點名,一直念到第10名,都沒有出現凌遇的名字,倒是第一次順位排名進了出道位的個別練習生掉出了前九。
凌遇沒在第10–35名之間,而他基本不可能進得了前九,看來這回真要淘汰了,他的內心毫無波瀾,開始想離別詞。
想來想去,好像也沒什么好說的,到時候就隨便說幾句吧。
他能走到這一步已經算是幸運的,像他這樣渾身都充滿負能量的人,本來就不屬于舞臺。
不過,就這么離開的話,他多少有些不舍,但也僅僅是舍不得在這里認識的幾個朋友而已,他沒什么遺憾。
分神之際,賀初棠開始念起了36名以后的練習生。
從36名念到60名,依然沒有凌遇的名字,倒是祝之楠出局了,第59名,排在倒數第二。
祝之楠臨走前有一分鐘秒鐘發言時間,他從工作人員手里接過麥克風,抬眼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凌遇。
凌遇還在懷疑賀初棠是不是念漏了自己的名字,突然聽見祝之楠點到自己的名字:“我被淘汰也是意料中的事,離開之前,我想對凌遇說幾句話。”
凌遇循聲看過去。
祝之楠斜嘴一笑:“小魚兒,怎么說我們倆也一起合作過兩年,現在我要走了,要是我不爆點你的黑料,還真對不起我倆的交情,你說對吧?”
“哇嗚~”馬上有人起哄,“玩這么大的嗎?”
“快爆快爆,好期待啊!”
“嘖嘖,這個祝之楠好可怕啊,走之前還想捅前隊友一刀。”
“雖然祝之楠這么做很不厚道,但是我好期待啊,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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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孤兒
凌遇皺起眉, 他并不懼怕祝之楠所謂報復性的爆料。
他12歲之前的資料早就被凌家抹掉了,能讓外人查到的過去清清白白,他不認為祝之楠能爆什么黑料, 而且現在也不是現場直播, 如果祝之楠說的東西是禁忌, 到時候可以讓節目組剪掉。
他只是有點不爽祝之楠這種小人行徑。
祝之楠不再看凌遇的臉,只盯著前方掃來的鏡頭:“小魚兒這個人吧, 大家千萬不要被他的外表給欺騙了,他真不是什么太子殿下。”
頓了下,祝之楠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是在天橋上, 當時他戴了個口罩, 抱著一把破吉他坐在欄桿上賣唱, 腳下擺著一頂破帽子, 帽子里只有幾塊錢。”
聞言,賀初棠驚愕地看向凌遇的方向,瞳孔微震。
他在街頭賣過唱?
賀初棠又想起了初舞臺那天, 他對凌遇說過一句話:你的夢想寫的是活著,其實你可以到街邊隨便擺個碗,以你的條件, 肯定餓不死。
原來凌遇曾經過得那么艱苦啊?
難怪那天凌遇在唱完《海闊天空》之后,突然蹲在地上崩潰大哭, 原來是他那句無情的嘲諷,觸動了凌遇的心。
這一刻,賀初棠心口堵得厲害。
祝之楠:“我看他唱歌挺好聽的, 就找他合作搞個網紅組合, 那會兒他很缺錢,要掙大學學費, 就答應了跟我合作。”
賀初棠漠然地聽著祝之楠講述凌遇的過去,內心已是五味雜壇。
他驀然發現,原來自己對凌遇的過去一點也不了解,也難怪凌遇三番兩次拒絕自己。
“……剛開始我們只是唱唱歌,但人氣太低了,大半個月都沒收入,窮得我倆一個面包都要分著吃,后來小魚兒提議直播時加入街舞,并且定期發表原創街舞的視頻,我們組合才漸漸有了人氣。”
說到這里 ,祝之楠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凌遇,繼續道:
“如果小魚兒是太子殿下,為什么他連學費都要自己掙?而且過年他從來不回家,直到來了這個節目,我才知道他是凌家的養子。”
凌遇手上沒有麥克風,且現在也不是他發言的時間,他只能靜靜地看著祝之楠像只猴子一樣演戲。
祝之楠絲毫不覺得自己丟人似的,目光鎖定凌遇的臉,皮笑肉不笑地問:“小魚兒,之前你一掙到多余的錢就買奢侈品給同一個地址寄過去,其實不是給女朋友買的,而是寄給凌家的,對吧?”
不等凌遇回話,祝之楠自行搶答:“你想跟凌家搞好關系,所以不停給他們寄禮物,但很可惜,凌家早就不要你了,你就是一個沒人要的孤兒!”
祝之楠越說越激動:“至于你比TOP3還要多的鏡頭是怎么來的,肯定不是凌家給你的,我猜給你鏡頭的這個人,權勢肯定比凌家還要大,至少在節目組里,他手握所有練習生的生死大權!”
凌遇好一陣無語,可惜他手上沒有麥克風,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故事會聽到這里,周圍的練習生紛紛討論:
“這叫黑料嗎?”
“當然算啊,祝之楠就差把包養凌遇的金主爸爸名字說出來了好吧!”
“嘖,祝之楠一定修過說話的藝術,雖然他嘴上說凌遇不是太子殿下,但他說了這么多,不就是想表達凌遇被人包養了嘛~”
祝之楠心滿意足地掃了一圈所有人,剛想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賀初棠突然出聲:“一派胡言,麻煩后期把剛剛的鏡頭全部剪掉!”
后期:“……”
眾人:“……”
祝之楠:“…………”
相比之下,凌遇最為淡定,仿佛事不關己。
這種鏡頭節目組會放出去才怪。
賀初棠捏緊手中的卡紙,面冷如寒霜:“被淘汰的那位練習生,請馬上離開。”
祝之楠仿佛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不甘心大喊:“賀PD你肯定知道吧?凌遇靠賣屁股上位這件事!”
此話一出,現場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祝之楠竟敢說出這種話,瘋了吧?
賀初棠瞇起眼,肅穆清冷的俊臉鮮少露出不耐煩:“工作人員在做什么?趕緊把這個瘋子拉出去。”
就這樣,祝之楠被工作人員拉出去了。
賀初棠不打算放任演播廳冷場,也不給眾人回想祝之楠那些廢話的時間,把話題拉了回來:“下面我先宣讀凌遇的排名情況,凌遇,第4名,請上臺領取你的成績卡。”
凌遇整個人都愣住了。
第四名,不會是他聽錯了吧?
坐在他周圍的練習生立即熱議:“臥槽,第四名?逆天了這是!”
“我記得上次他是排第15名吧,一下子沖進高位,怎么做到的?”
“不會又是刷的吧?不然一下子進步這么大,聽起來就很假啊!”
賀初棠見凌遇不為所動,又道:“凌遇,請你上來領走你的成績卡。”
看到旁人或詫異或質疑的反應,凌遇就知道自己沒有聽錯,猶豫著站起來,走向賀初棠的方向。
途經褚楚、連詩厚和岑逍遙面前,三個人先后給他送出了祝福。
“遇遇,恭喜你!”
“恭喜遇遇!”
“進步很大,恭喜你。”
凌遇只對這三人頷首示意,不敢停步,怕舞臺上的人等太久。
他來到舞臺中間,低著頭從賀初棠手里接過成績卡,沒敢和對方對視。
將成績卡打開,他看到了自己的成績——
排名:4
總票數:8443529票(含第二場公演MVP獎勵20萬票),
凌遇難以置信,他抬頭看向賀初棠的臉,問:“會不會是搞錯人了?我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多票?”
自那晚分手后,這是凌遇第一次主動跟賀初棠說話。
賀初棠沉寂了幾天的心臟,仿佛瞬間恢復了跳動。
這幾天賀初棠過得十分煎熬,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無論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干勁,像具行尸走肉。
直到凌遇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才明白這幾日來的空虛感是怎么回事。
原來他還沒有放下眼前這個小家伙,根本就放不下。
終是于心不忍,賀初棠柔聲解釋:“第二期正片播出去之后你就上了熱搜,加上那晚你做的直播,圈了很多粉,這八百萬票是粉絲對你的肯定。”
凌遇還是覺得不真實:“可是800萬票實在太多了……”
賀初棠習慣性地抬起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這個問題你可以回去之后再糾結,現在你該想想怎么讓剛才的事情翻篇,過去吧。”
凌遇只注意到了賀初棠的言外之意,并未注意到自己被賀初棠摸頭時,身體的本能是順從。
賀初棠是在提醒他,要想好晉級感言,以便把祝之楠的瘋言瘋語推翻。
可他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為什么賀初棠還要幫他?
凌遇想不通,也懶得想了,點頭:“好。”
他走到晉級座位區,從工作人員手里接過麥克風,來到4號座坐下,接著舉起麥克風。
“首先我要跟賀老師說聲對不起,祝之楠說的那些話冒犯了您,作為他的前隊友,我深感羞愧。”
賀初棠皺了下眉,沒有接話。
凌遇轉而看向其他人。
“我不想評價祝之楠的為人,那沒意義,只說他爆料的那些事,我的確在街頭賣過藝,也曾經為了學費餓一頓飽一頓,后來有錢了我給凌家寄禮物,也確實是想跟凌家搞好關系,但有件事他說錯了。”
頓了頓,他加重語氣:“我不是孤兒,我的家人都健在,我只是……回不了家而已。”
他瞇了瞇眼,眼神變得銳利。
“至于他說我賣身求榮,如果我背后真有這樣一位神通廣大的金主爸爸,我發誓祝之楠他連初舞臺的鏡頭都不會有。”
現場安靜了良久。
“誒~我也在街頭賣過唱,也是為了掙大學學費,沖著凌遇跟我有一樣的遭遇,他在我這里洗白了!”
“祝之楠那種小人,一看就知道他心術不正,這次我相信凌遇。”
“沒錯,要是我也有個金主爸爸,我肯定會先把得罪過自己的人干掉,省得礙眼。”
“還是先別這么快就站隊吧!”姜亦臣突然開口,“你們有沒有想過,也許太子殿下是故意把祝之楠留到現在才撕破臉皮,這不熱度上來了嘛。”
坐在他周圍的幾個練習生聞言朝他看了過去。
其中一個練習生附在另一個練習生的耳邊小聲說:“你不覺得姜亦臣說話的語氣很像祝之楠嗎?”
那練習生點頭:“咱們還是別理他了,這種人滿腦子都是陰謀論,忒可怕!”
姜亦臣似是察覺到旁人異樣的眼神,故作從容的摸了摸鼻梁,不再說話。
凌遇把話題帶回來:“這次我能拿到第四名的成績,我感覺像做夢一樣不真實,但不管怎么樣,非常感謝每一位給我投過票的粉絲和朋友,謝謝你們!”
說完,他對著鏡頭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說完了,謝謝。”麥克風還掉,凌遇坐下來。
賀初棠做出總結:“我希望在座的所有練習生都能看到別人的長處,承認別人比自己優秀,是每一個藝人最基本要懂的廉恥,不要聽風是雨,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并未針對任何人,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注視,仿佛這些話是針對自己說的一樣。
“也許在你亂嚼舌根的時候,被你詆毀的那個人,正在以千百倍的努力做好一件你永遠都做不好的事,這就是你和強者之間的差距。”
他稍微停頓片刻,最后說了句:“強者會讓自己不停變強,弱者只敢躲在陰暗的角落里怨天尤人,做強者還是當弱者,你們自己選擇。”
說罷,他拿起下一張卡片看了眼,話題帶回:“前三名跟第一次順位排名時一樣沒有改變,你們三個人誰先上來?”
沒有多余的交流,褚楚、連詩厚和岑逍遙默契地站起身,一同走上舞臺。
三個人先后拿到自己的成績卡,接著迫不及待地走去晉級區域。
褚楚作為人氣榜首,第一個發言,他只盯著凌遇說:“我的粉絲先等一下,我現在很迫切想跟遇遇說幾句話。”
“我和遇遇住在一起二十幾天,快有一個月了吧,遇遇的為人我看得很清楚,他是個腳踏實地又極度缺乏安全感、明明很優秀卻又很自卑的人,我希望遇遇你能夠自信一點,無論前途有多么坎坷,我作為你的兄弟,永遠支持你!”
他剛說完,就被連詩厚奪走了麥克風。
連詩厚接上話:“遇遇,你總是否認自己的實力,覺得自己不行,可你的實力和努力我每天都看在眼里,我敢說,你是這里除了褚楚之外,實力最強的練習生,這次你能拿到第四名,是名至實歸,請你接受如此優秀的自己,不要再妄自菲薄好嗎?”
岑逍遙等他說完也接過了麥克風,沉聲道:“凌遇,你已經跟褚楚和連詩厚合作過,下一個舞臺,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跟我合作一次,是兄弟就選我,記住了!”
凌遇什么話不想說,只是默默地走過去,將這三個人抱住。
他來到這個節目,最大的收獲莫過于這三個人給他的鼓勵和支持,如果沒有這三個人,恐怕他早就被擠到世界的邊緣,受盡世人冷眼相待。
“謝謝你們。”他很輕地說了一聲,由衷的。
賀初棠遠遠地看著那幾個熱情相擁的少年,黑沉的眸底難得浮出幾許柔色。
這次順位排名一共淘汰了25位練習生,只留下35位繼續前行。
賀初棠宣讀完全體練習生的排名,最后說:“恭喜各位晉級到下一輪比賽,為了給大家慶祝這場晉級,節目組今晚將為各位舉辦一場座談會,而我個人也會為大家準備座談會的場地,及豐盛的食物和美酒。”
“哇,好期待!”
“本來我剛剛還有點難過,現在又開心了哈哈……”
“賀PD,都有什么酒啊?”
賀初棠道:“不會是茅臺和82年的拉菲。”
“噗……”不知是誰笑出聲來,“原來賀PD也會開玩笑,有點可愛。”
“哈哈哈,還茅臺和82年的拉菲,這是要把賀PD喝破產啊!”
凌遇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眼舞臺上不茍言笑的男人,正好賀初棠也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兩雙眼睛隔空交匯,這回卻誰也沒有避開誰。
凌遇的心,沒來由的痛了一下。
賀初棠再次舉起麥克風:“在此之前,我先給各位發布一項任務,這個任務需要你們自行組隊,5人一個小組到外面采風。”
聽到“采風”二字,所有人都興奮了。
“可以外出了嗎?我還以為會封閉到成團夜呢!”
“哈哈……果然晉級到35強之后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終于可以出去了,我都快悶壞了!”
“請先安靜。”賀初棠輕喝一聲,“外出的期限是三天,屆時會有一個攝像團隊跟著你們,至于拍攝什么素材,需要你們各個小組自行商議,這些素材用來制作一個作品,可以是歌曲,舞蹈,微電影,紀錄片,或是其他形式的原創作品。”
“作品做好后,由節目組統一放在官網上,并由網友進行投票,得票數最高的作品,將可以在第三次順位排名中額外獲得100萬票,請注意,是同組五個人都可以可以活得100萬票,第二名的作品每人可獲得50萬票,第三名的作品是20萬票,其他名次沒有獎勵。”
規則念完,賀初棠最后宣布:“接下來你們可以自行組隊了,組好隊之后只要跟工作人員報備即可解散。”
等賀初棠放下麥克風,練習生們立即迫不及待地去找隊友。
凌遇呆坐著沒有動作,他的人緣不算好,除了TOP3,幾乎沒什么人愿意和自己走近,這次的組隊,他不敢找其他人,怕被拒絕。
褚楚、連詩厚和岑逍遙不約而同地轉了過來,三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凌遇的臉,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羔羊。
凌遇:“……”
最后凌遇還是進了TOP3的隊伍,距離滿員還差一個人。
褚楚扭頭問凌遇:“遇遇,你沒有特別想跟他組隊的人?有的話我去邀請。”
凌遇挑眉:“沒有。”
褚楚旋即看向連詩厚的臉,“姓連的,你有沒有想邀請的人?”
連詩厚:“沒有。”
褚楚最后看向岑逍遙:“岑逍遙,你呢?”
岑逍遙搖頭:“我也沒有。”
褚楚嘆了聲:“那我們先等著吧,看看誰落單,咱們就把他收了。”
話音剛落,姜亦臣頂著一頭紅發走過來,禮貌地問:“嘿,你們隊還缺人嗎?加我一個唄!”
TOP3幾乎是同一時間看向了凌遇的臉色。
凌遇沒看姜亦臣一眼,他不喜歡姜亦臣,但也不會把討厭表現在臉上,直接無視了就好。
只不過,褚楚和連詩厚一眼就看出了凌遇的想法。
二人默契對望一眼,由褚楚來拒絕:“抱歉,我們組滿員了,你去找其他人吧。”
姜亦臣在心里默默罵了聲操,臉上裝出遺憾:“好吧,那我去找其他人。”
等姜亦臣走遠,岑逍遙立即對另外三個人說:“還是趕緊拉一個人進來吧,省得這紅毛故意不去其他組最后只能進我們組。”
“也對。”褚楚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余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呆坐在角落,他站起身來說,“我想到了一個人,你們等著。”
片刻后,褚楚把韓辛厲拉了過來。
褚楚其實對韓辛厲這個人不太了解,只記得當初選首C的時候,韓辛厲幫凌遇說過幾句好話。
面對TOP4的邀請,韓辛厲有些受寵若驚:“你們,真的要跟我組隊?”
褚楚笑道:“還能跟你開玩笑不成?”
韓辛厲臉上發熱:“那就,請你們多多關照。”
連詩厚道:“那我們現在來想想要做一個什么樣的作品吧。”
“你們先商量,我找工作人員報備一下。”在這方面褚楚習慣了親力親為,說完便找工作人員去了。
韓辛厲道:“只有三天時間,做微電影太趕了,我提議排除微電影。”
連詩厚贊同:“確實三天拍一個微電影難度很大,更何況咱們都不是專業的,我也建議排除微電影。”
岑逍遙道:“要不我們做一首歌吧,我家有錄音棚。”
連詩厚問:“三天做一首歌,會不會太趕了?”
“我自己寫了挺多歌的,”岑逍遙撓了撓頭發,“也許有一兩首可以用。”
韓辛厲:“這個可以先保留,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idea,如果沒有,那就做一首歌。”
接著幾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連詩厚突然扭過頭,問凌遇:“遇遇,你有什么想法?”
這時褚楚回來了,剛好聽見凌遇回答:“要不要做一個街舞作品?我其實會一點都市編舞,音樂方面,也可以用我們自己原創的,不需要唱歌,只要純音樂就行。”
“可以啊!”韓辛厲驚喜道,“L&Z過去發布的那些街舞作品我全都看過,我覺得挺好的。”
褚楚插了句:“三天時間五個人一場齊舞秀,我覺得可行。”
連詩厚道:“我都可以。”
最后幾個人一齊看向隊里唯一的rapper岑逍遙,連詩厚問:“岑逍遙,你覺得呢?”
岑逍遙哈了口氣:“老實說跳街舞不是我的強項,不過我想試試,那就搞個齊舞秀吧!”
TOP4組的作品類型就這樣定了下來,幾個人決定做一支街舞作品,至于具體的作品主題,還有待商榷。
集體解散后,大部分練習生都去營地門口給淘汰的練習生送行去了。
這批淘汰的練習生里面,凌遇只認識一個祝之楠,他可不打算去送行,自己一個人直奔食堂。
早上出門的時候項耀宇來找過凌遇,說他跟節目組打過招呼,自助餐廳提前一個小時開放,為的就是不被其他練習生打擾二人用餐。
宿舍大樓前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鼻梁上掛著的訂制金絲眼鏡是他身份的象征。
鐘討,只比凌遇大六歲,凌家現任管家,也是凌家史上最年輕、最全能的管家。
在凌遇的印象里,鐘討就是凌家養出來的一條狗,對凌家人唯命是從,仿佛沒有自己的思想,阿弟從小就很討厭鐘討這個人。
凌遇也是。
凌遇不喜歡鐘討,甚至到了不想把厭惡掩飾起來的程度。
“二少爺,”鐘討客氣地喊了聲,“我在這里等你很久了。”
凌遇沒辦法給這個人好臉色:“別喊我二少爺。”
鐘討似笑非笑:“二少爺說笑了,您身上流著凌家的血,我自然不能越距。”
凌遇黑著臉:“你找我有什么事?”
“并非我想來找您,而是夫人派我過來的。”鐘討臉上掛著職業微笑,“夫人讓我轉告您,她可以讓您繼續參賽,但大少爺因您而終止了凌賀兩家的婚事,使凌家損失的67億將算在您的頭上。”
凌遇:“……”
鐘討還在笑著,說話的語氣卻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還請二少爺謹記,如今您不僅欠了凌家一條命,還欠了凌家67億,夫人說了,等您什么時候還清這筆錢,您才能回凌家。”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凌遇愣在原地,無形的壓抑像一只只看不見的觸手,勒得他呼吸困難,手腳漸漸冰涼,大腦只剩下一片空白。
“誒,賀少,你真要進去啊?”
突如其來的人聲打斷了凌遇的思緒。
凌遇循聲望去,見賀初棠和舒離肩并著肩正往這邊走來。
第45章 醉酒
賀初棠身高189cm, 肩寬腰窄的標準身材,而舒離比他矮了大半個頭,身形雖瘦, 卻也勻稱有致。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 不似朋友, 更像是郎才男貌的一對兒。
凌遇狠心將目光收回,假裝沒看到這兩個人, 加快腳步進了宿舍樓。
賀初棠陡然停下腳步。
舒離也跟著停下來,拖著下巴道:“剛剛那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我記得好像是凌家的人, 凌家的人來找凌遇做什么?”
賀初棠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提步走向宿舍樓餐廳:“走吧。”
“誒!”舒離跟上去, “我說, 你真要跟一群孩子搶肉吃啊?”
凌遇沒有第一時間進餐廳,先回宿舍上了個廁所才下樓。
當他走進餐廳時,看到賀初棠和舒離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一起用餐。
他愣了一下, 這兩個人怎么也在這兒?
幸好那兩個人沒看過來,凌遇照舊給自己打了一碗白粥和一個叉燒包,最后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來。
剛拿起勺子, 餐廳里突然走進來一個穿花襯衫的男人。
“遇美人,抱歉, 我來遲了!”
凌遇:“……”
賀初棠看了眼步伐輕佻的項耀宇,眼中難掩不滿。
舒離疑惑:“這只花孔雀來這種地方做什么?找你前男友約會?”
項耀宇突然看過來,沖這二人得意地笑笑:“你倆也在啊?小美人請我吃午餐呢!”
舒離:“……”
他后知后覺, 原來賀初棠是因為項耀宇這只花孔雀約了凌遇到這里約會, 才臨時改變主意過來吃午餐的。
賀初棠沒有說話,淡然自若地夾了塊糖醋排骨, 放進嘴里細嚼慢咽,卻怎么也嘗不出甜味,只嘗到了一股濃濃的醋味。
此刻他心里非常不爽。
項耀宇看到凌遇碗里清淡到讓人毫無胃口的東西,心疼寫在眼睛里,默默拿了四五個菜回來,把餐桌鋪滿了。
等他坐下來,凌遇馬上問:“你拿這么多東西,吃得完嗎?”
項耀宇:“哦,這是給你拿的,兩個大男人一起吃,還怕吃不完啊?”
凌遇淡淡道:“恐怕你要自己一個人吃完,我有厭食癥,吃這些油膩的東西會吐。”
“什么?”項耀宇驚呼,“你有厭食癥?”
凌遇點頭,沒說什么。
這頓飯基本都是項耀宇邊吃邊提問,凌遇能回答的就回答,不能回答的保持沉默。
他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會忍不住偷瞄一眼坐在另一個角落的賀初棠和舒離。
相比他們這一桌不溫不熱的氣氛,賀初棠那桌有說有笑的,雖說大部分都是舒離一個人在笑,但賀初棠會很配合的接話。
項耀宇察覺到他的的視線,抬手往他眼前晃了晃:“遇遇大寶貝,你不能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啊,現在跟你約會的人是我。”
凌遇擰眉:“別這樣叫我,還有我們現在不是約會。”
“好好好,不是約會!”項耀宇也怕把小美人惹惱,不得不妥協,“這些好吃的你真的不嘗一下嗎?味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吃一點。”
“真吃不下。”凌遇輕輕搖頭,“你點的你要吃完,不要浪費食物。”
項耀宇:“……”
為了不給凌遇留下不好的印象,項耀宇只好硬著頭皮把桌上的食物干掉,暗暗發誓,這輩子他絕對不會再踏入自助餐廳半步。
絕對!
送走項耀宇后,凌遇就想上樓回宿舍休息,身后有人叫他:“凌遇,你等一下。”
凌遇頓住腳步,今天這是怎么了?一個個跑來找他。
他轉過身,看了眼站在一米外的舒離,問:“你有什么事?”
剛剛在餐廳里,賀初棠和舒離吃完就離開了,凌遇和項耀宇慢了幾分鐘,沒想到舒離會在外面等他。
舒離瞄了眼正在往這邊趕來的大群練習生,提議:“要不換個地方談?”
凌遇心想,賀初棠的好友不至于傷害自己,于是答應了下來。
二人移步到宿舍樓后方的林子里,坐在一張長椅上。
舒離直入主題:“賀少發燒了三天,昨天才勉強退燒,他那樣健康的人,很少生病的,這次病得很突然。”
凌遇張了張嘴,想問一句“他還好嗎”,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既然分開了,就不該藕斷絲連。
這幾天他有意回避,沒怎么細看賀初棠的臉色,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生病了,而且還燒了三天,難道跟他提分手有關?
“可以跟我說說嗎?”舒離問,“你和賀少分手的原因。”
凌遇靜默片刻:“是他讓你來問的?”
舒離被他的話逗笑:“你也太不了解賀少了吧,他那樣高傲的人,一旦失敗了只會從自己身上下死手找失敗的原因,否則他也不會把自己憋出病來。”
凌遇沉默,他果然一點也不了解賀初棠。
舒離又問:“能說嗎?為什么分手?”
凌遇反問:“似乎跟你沒關系吧?”
“當然有關系啦。”舒離坦然一笑,“以前賀少雖然待人冷漠,但至少他對待自己是熱情的,可自從跟你分手之后,他開始也對自己冷漠了,我沒有辦法看他漠視自己的身體,也不想再錯過這么好的一個人,我想正式追求他。”
凌遇:“……”
舒離:“至少讓我知道怎么開導他,我真不愿看他把自己封閉起來,本來就不是個多話的人,再憋著一股心事,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憋壞。”
凌遇終于動容,他知道一個人內心充滿壓抑時的那種狀態,賀初棠的心靈是干凈的,不該被壓抑污染。
而導致賀初棠壓抑的罪魁禍首,正是他這個渾身充滿負能量的廢物啊!
“我……”凌遇徐徐開口,“我希望賀先生能擁有一個身心健全的愛人,而這個人永遠不會是我。”
這個答案,出乎舒離的意料。
凌遇低頭看向自己腳上的新鞋子,沉默了許久:“我身體不好,耳朵聾了一只,另一只耳朵有時候也會聽不見聲音,經常失眠,還有厭食癥……”
他用鞋底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地板,臉上沒什么情緒。
“我不想他跟我在一起之后,只能陪我一起吃粗茶淡飯,也不想他每天看著我吃那點東西而著急,晚上還要陪我一起失眠,卻又無能為力。”
他突然把腳定住,又說:“他值得更好的愛人,至少像你這樣,家世好,相貌也好,身心都健康,還跟他志同道合,我會祝福你們的。”
“你……”舒離竟無言以對。
他有想過,凌遇和賀初棠分手的原因可能是年齡差,亦或者是因為凌遇心里有了別人,比如說凌辰,因為這兩個人分手的那天,正好凌辰出現過。
舒離完全沒有想過,凌遇是因為自身的缺陷,才選擇放手。
凌遇仰頭看向灰沉沉的天際,喃喃道:“好像快下雨了。”
舒離道:“你有沒有想過,賀少不在乎你身體上的缺陷?他是真心喜歡你。”
“想過啊。”凌遇笑,“正是因為認真想過,才不想拖累他。”
舒離嘆了聲,這個話題沒必要再聊下去了,他隨口一提:“對了,我剛才看到凌家的人來找你,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煩,不想麻煩賀少的話,大可以跟我求助,跟項少說也行,這里不是凌家的地盤,容不得他們撒野。”
凌遇道:“沒什么麻煩,謝謝你。”
舒離站了起來:“行吧,那就聊到這兒,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
凌遇說了聲再見便走了。
舒離坐回長椅上,拿起手機,點出賀初棠的微信窗口,想說點什么,由于半天也沒敲出一個字來。
“舒總?”突然有人喊,舒離抬頭看去。
只見小劉扛著一塊凌遇的人形立牌走過來,將立牌往地上一放,抹了把汗說:“舒總,你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
舒離微笑:“剛吃完飯,隨便走走。”
頓了下,他盯著凌遇的的人形立牌問:“你這是……”
小劉解釋:“哦,這是剛到的立牌,導演讓我拿到宿舍樓大廳擺放,說是項總安排的。”
舒離無語:“這只花孔雀,也不怕凌遇被其他練習生噴死。”
小劉道:“可不是嘛,現在凌遇有好多人盯著,昨晚他們宿舍遭了賊,只有凌遇的東西都被人燒壞了,據說兇手是凌遇認識的人,最后他沒打算追究,還讓節目組把那段監控給刪掉了呢。”
舒離皺眉:“還有這種事?他什么東西被燒壞了?”
小劉:“聽說是一盒航母樂高,還是限量版的,價值不菲呢。”
“那得多大的仇啊……”舒離吐槽,“誰做的?”
小劉搖頭:“這我就不懂了,這事兒估計得問導演。”
舒離也不勉強:“這塊立牌你拿到賀少的休息室去放,可別讓人瞧見了,項總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是我安排的。”
“好咧!”小劉扛起立牌離去。
午休過后,TOP4小隊五個人聚集在201宿舍,商量明天的采風去處。
經過一番討論,五個人最終決定一同飛往岑逍遙家所在的城市南城去拍攝。
一來岑逍遙家里有專業錄音棚和舞蹈室;二來褚楚、連詩厚兩家也在南城有房子;三來那里也是凌遇長大的地方,不過這件事凌遇并沒有跟誰說;四來韓辛厲也是在這座城市上的大學。
幾個人對南城都很熟悉,且離羊城也不遠,乘坐飛機只要兩個小時不到。
商量完拍攝地,幾個人又討論了舞蹈的主題。
這部分是凌遇的主場,凌遇講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把嗓子都講啞了,幸好最終另外四個人都認可了他的主題方案。
晚上六點,《逐夢少年志》35強練習生一同徒步上山,走了幾分鐘,來到一棟復古式大別墅外。
凌遇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不像其他練習生如劉姥姥進大觀園那么稀奇。
他站在人群后神游太虛,對所謂的座談會提起半點興趣。
管家在別墅里將大門打開,走出來十幾位穿著統一服飾的傭人,排成兩排立在兩邊。
管家走過來,微微側過身,對眾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各位,二少爺已經為你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請進去吧。”
姜亦臣迫不及待走上前,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城堡,也是他窮極一生都在追求的神圣之地。
“我的天哪,這個地方太奢華了!”
“這種地方只存在電視劇里,沒想到有一天我能走進去參加座談會。”
“別感慨了,趕緊進去吧!”
練習生們陸陸續續地走進去,反而TOP4的四個人不慌不忙的走在最后面,一個也沒急。
褚楚勾住凌遇的肩膀,扭頭問:“遇遇,你怎么看起來興致一點也不高?”
凌遇道:“吃頓飯而已,有什么好期待的。”
褚楚聳肩:“說的也是。”
今晚來的客人太多,賀初棠沒有準備拖鞋,可直接進去。
凌遇進門后,習慣性的在玄關處停了下來。
連詩厚問:“遇遇,你怎么了?”
“沒事。”凌遇提步走進去,又習慣性地看了圈偌大的客廳,卻沒看到賀初棠的身影。
這時管家經過凌遇的身側,特地停下來為他解惑:“凌先生,二少爺在樓上,您找他?”
“我沒找他!”凌遇著急否認。
管家笑了笑:“那凌先生,若您有什么吩咐,盡管找我,我先忙。”
凌遇:“……”
褚楚和連詩厚一人摟住他一個肩膀,褚楚壞笑:“可以啊遇遇,鶴先山莊的管家都認識你了。”
連詩厚:“你以前是不是經常過來啊?”
岑逍遙也饒有興趣地盯著他。
凌遇臉上發熱:“沒有,別亂說!”
話音剛落,一位穿女仆裝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對凌遇道:“凌先生,您的衣服已經干洗好了,二少爺說您可以隨時拿回去。”
褚楚、連詩厚和岑逍遙聞言,齊刷刷地朝凌遇看了過去。
凌遇:“…………”
凌遇捂了下額頭:“那你先幫我拿下來吧,我怕待會兒忘記了。”
“好的。”女傭禮貌地笑笑,轉身上樓去了。
凌遇這才對三位友人解釋:“就我偷偷退賽那次,我跑進后山迷了路,賀先生帶了好多人進去找我,然后把我帶來了這里。”
褚楚驚愕:“什么?你進了后山?”
連詩厚:“賀哥還親自帶人進后山找你?”
岑逍遙倒沒說什么,但表情也是驚訝。
凌遇無奈地哈了口氣:“你們別這樣,我和賀PD真沒什么。”
此間,座談會開始了,幾個人落座。
桌上中西餐俱全,且全國特色菜也都有,可見賀初棠為了準備這場座談會下了不少功夫。
凌遇在這桌滿漢全席里看到了與其他菜色格格不入的紅豆甜粥和叉燒包,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悶意。
褚楚看了眼桌上的酒品,興奮地問:“遇遇,喝酒嗎?”
凌遇回過神:“我不太能喝酒。”
“喝一點沒事,反正今晚沒拍攝任務。”褚楚站起身,目光游走在高腳杯和平底杯之間,“你要喝紅酒還是威士忌?”
凌遇道:“我沒喝過威士忌,好喝嗎?”
其實紅酒他也沒怎么喝過,小時候阿弟好奇酒是什么味道,拉著他一起偷偷喝了父親的紅酒。
結果阿弟醉得不省人事,而他好歹保持了清醒,被父親揍了一頓,痛罵他帶壞阿弟。
從那以后,他就再也沒碰過紅酒。
后來上了大學步入社會,他倒是跟祝之南喝過幾次啤酒,但他很不喜歡啤酒的味道。
褚楚說不上來威士忌是什么味道,直接拿平底杯裝了三分之一,給凌遇遞過去。
凌遇淺嘗一口,味道比啤酒好喝多了,于是又喝了一口。
褚楚提醒他:“你別喝這么急,先吃點東西墊肚子,不然很容易醉。”
連詩厚默契地給凌遇拿了一個叉燒包,“弟弟吃這個,平時見你就愛吃這個。”
“謝謝。”凌遇接過叉燒包,咬了一口。
岑逍遙繼而給凌遇盛了一碗紅米甜粥,“也喝點粥吧。”
凌遇有點不好意思:“你們別光顧著我呀。”
褚楚給連詩厚和岑逍遙也都倒了一杯威士忌,三個人默契的舉起了酒杯。
“來,這一杯敬緣分讓我們相識,干杯!”岑逍遙平日里話不多,沒想到在酒桌上這么上道。
凌遇幾乎沒有經歷過酒桌文化,不知道要喝多少,但兒時父親教育他不能浪費食物,所以他會習慣性的把手里的東西吃完或喝完。
這次也不例外。
見凌遇一口喝完了半杯威士忌,連詩厚著急提醒:“遇遇,你這樣喝太急了,很容易醉。”
“不會啊。”凌遇覺得自己挺清醒的,頭不暈,也沒有想吐的感覺,“我還想喝。”
褚楚猶豫了下,又給凌遇斟了小半杯。
這時客廳里突然有人驚呼一聲:“賀PD下來了!”
凌遇尋聲望去,賀初棠似乎洗了澡,身上穿的不是白天那套風衣,換成了一套白色的休閑裝,連發型都變得隨意。
賀初棠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凌遇,二人的視線隔著七八米的距離交匯,恍若隔著一條誰也跨不過去的暗河。
凌遇失落地垂下眼簾,默默喝了一口酒。
姜亦臣最先動身,拿了兩杯酒跑到賀初棠面前敬酒:“賀PD,謝謝您為我們準備了如此豐盛的晚餐,我敬您一杯!”
賀初棠勉強接過酒杯,等姜亦臣碰了這杯酒,他便繞道走開了,喝都沒喝一口,連姜亦臣想套近乎的機會也沒給。
姜亦臣尷尬地愣在原地,最后只得一口悶完杯中酒以緩解尷尬。
其他練習生見狀,紛紛上前跟賀初棠敬酒。
賀初棠不可能每位練習生敬酒他都要喝上一口,基本上都是碰了杯就走開,偶爾會跟練習生們聊上一兩句。
最后他來到了凌遇這一桌,看了眼兩暈潮紅的凌遇。
凌遇頭垂得很低,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身體一動不動的。
褚楚用手肘撞了下凌遇,率先舉起酒杯:“賀哥,我們也敬你一杯!”
聞言,連詩厚和岑逍遙都舉了杯,唯有凌遇無動于衷。
褚楚心里著急,還想再撞一次凌遇的手臂,不料凌遇突然站了起來。
“你們有見過他嗎?”凌遇臉色慌忙地問,“我找不到他了。”
“哈?”褚楚被問懵了,“誰?”
凌遇用力揪住褚楚的手臂:“我阿弟,他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褚楚愣住,連詩厚和岑逍遙聽到凌遇的話,也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賀初棠微微蹙眉,盯著凌遇的臉沒有說話。
他想起了凌遇的朋友圈,八年時間只發了三條一樣的內容:我找不到你了。
原來是在找弟弟啊?
“你們沒見過嗎?”凌遇看著他們的表情,不知想到了什么,轉身走去別處。
隨手拉住一個練習生問:“你見過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他是我阿弟,我找不到他了。”
那練習生懵了一下:“沒有啊!”
凌遇沒再問下去,轉身又拉了一個人:“你有見過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他是我阿弟,我找不到他了……”
“遇遇這是喝醉了吧,我去把他拉回來。”褚楚就想走過去攔人。
連詩厚拉住他:“姓褚的,上一場公演,我和遇遇一組,他在練習室里跟我們說過,他弟弟在他12歲那年就死了。”
“什么?”褚楚怔住。
賀初棠亦驚愕地看了眼連詩厚。
連詩厚道:“他說他阿弟跟他長得一模一樣,難道是雙胞胎弟弟?”
褚楚:“有可能。”
岑逍遙看著凌遇一連問了四五個人同一個問題,心中隱隱有些不忍:“他該不會打算把所有人都問一遍吧?”
話落,一直默不作聲的賀初棠突然提步,走到了凌遇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從而制止了他去找下一個人問話。
“凌遇,你喝醉了。”
凌遇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聲音,雙手抓住賀初棠的手臂,急問:“你有見過我阿弟嗎?他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他死了。”賀初棠冷聲打斷,盡管他有些于心不忍,“這是你說的,他已經死了,在你12歲的時候。”
“死了……”凌遇的臉色倏地變得慘白,雙手抱住頭,“是啊,我阿弟死了,他不要我了……”
他的雙手突然失去力氣,慢慢垂落,身體也跟著滑下來。
“我也……好想死啊……”
那是凌遇醉暈過去之前說的一句話。
賀初棠心口一窒,及時伸手托住凌遇的腰,只是凌遇早已醉得失去意識,站都站不住。
無奈,賀初棠只好將他打橫抱起。
他怔怔地看著懷里醉死的少年,從來沒有想過,凌遇的內心竟是如此的壓抑。
第46章 表白
賀初棠不由得想起了那天, 凌遇上門求他幫忙保管那座獎杯時,那小心翼翼又萬分自豪的表情。
——“這是我阿弟12歲參加少兒街舞比賽贏的冠軍獎杯。”
原來他弟弟在拿到冠軍的那一年就死了。
難怪他如此珍惜那個獎杯。
賀初棠此刻說不上來是什么心情,或許比壓抑還要再沉重些, 又或許比難過還要再悲傷些。
從開始聽說凌遇的左耳是聾的, 他感到震撼;后來又聽見凌遇說自己有厭食癥, 他再次感到震撼。
如今他又聽見凌遇說,自己的雙胞胎弟弟死了, 他發而震撼不起來,只有止不住的心疼,以及不知所措。
眾目睽睽之下, 賀初棠把凌遇抱上了二樓。
褚楚推了下連詩厚的肩膀, 小聲道:“姓連的, 你說賀哥把遇遇帶上樓要干嘛?”
連詩厚白眼:“我怎么知道。”
岑逍遙也插了句:“凌遇醉成那樣, 賀PD能做什么。”
褚楚下意識地看了眼連詩厚:“那可不一定,某些人喝醉了可軟可好欺負了。”
連詩厚兇巴巴道:“你干嘛看著我說這種話!”
褚楚心虛地摸了摸鼻梁:“少自作多情,我看的又不是你。”
另一邊, 姜亦臣看著消失在樓梯口的那雙腳,腦海中揮之不去賀初棠因凌遇醉酒而緊張的神情,雙手緊緊握拳, 眼底妒火中燒。
邊上一個練習生說:“賀PD対凌遇真好,喝醉了還親自照顧。”
“賀PD把凌遇帶上樓, 該不會要対凌遇做點什么吧?”
“兩個大男人能做什么……”
“現在同性結婚都合法了,你說他們兩個人孤男寡男能做什么?”
姜亦臣聽著旁人的猜測,心底陡然有股強烈的沖動, 他要上樓去看看!
“我上去看看凌遇怎么樣了。”姜亦臣說完踏上了一節樓梯。
管家突然走過來阻攔:“這位先生, 不好意思,樓上是我家二少爺私人場所, 暫時不対外人開放。”
姜亦臣尷尬地解釋:“我朋友喝醉了,我就想上去看看。”
管家皮笑肉不笑:“抱歉。”
周圍不少目光投過來,姜亦臣覺得丟人,便灰溜溜地走開了。
這是凌遇生平第一次喝醉酒,仿佛腦漿時刻在翻滾,頭痛欲裂。
賀初棠先把凌遇放在床上,怕他吐沒讓他躺著,讓他靠坐在床頭。
“坐好,我給你拿醒酒藥過來。”
“賀,賀初棠……”凌遇拉住他的手,“我沒有醉,我很清醒。”
賀初棠坐在床沿,沒有掙開凌遇的手,就這么放任対方緊緊抓牢。
凌遇抬起他的大手,貼在自己臉上,眼中浮出癡傻的笑意:“我喝醉了才不會發酒瘋,我很乖的。”
賀初棠:“……”
看起來確實很乖,如果小家伙沒有突然咬住他的手指的話。
說是咬住,凌遇并沒有用力,更像是在舔他的手指,猶如一只小貓咪在舔主人。
“你在做什么?”賀初棠問,指尖連心,被小家伙弄得又麻又癢。
凌遇輕輕地含住他的手指頭,眼睛里沒有光,倒是籠著一層不明的霧氣,啃完了又往他濕潤的手指上呼氣。
他連連呵了好多口氣,忽而傻笑起來:“你受傷了,舔舔傷口可以好得快一點。”
賀初棠想把手縮回來,小家伙卻不允許,他甚是無奈:“我沒有受傷。”
“你受傷了!”凌遇非常篤定,“是我……我傷害了你,害你心里難受,害你生病,都是我害的。”
賀初棠的手失控一震,“遇遇,這不是因為你……”
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凌遇突然握緊他的手腕,快語地說了句:“我才不喜歡我大哥,一點也不喜歡!”
賀初棠微愣:“……真的?”
“嗯。”凌遇點點頭。
賀初棠試探著問:“那你喜歡誰?”
“你呀!”凌遇凝視著他的黑眸,又癡癡地傻笑起來,“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可是,我不能喜歡你。”
賀初棠強壓住被小家伙攪亂的心跳,啞聲問:“為什么?”
凌遇搖搖頭:“我不好,身體不好,一到冬天就一身毛病,還聾了一只耳朵,還有厭食癥,哪哪兒都配不上你,我太糟糕了。”
“不是這樣、”賀初棠話沒說完,凌遇突然抬起一只手,用力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
賀初棠沒掙扎,就這么順從地讓他捂住嘴。
見他乖了,凌遇才把手掌拿開,小聲說:“我,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可以告訴別人哦。”
賀初棠反握住他的手指,頷首:“好,我誰也不說。”
凌遇爬了起來,雙手搭在賀初棠的肩頭,附在他耳邊低聲輕語:“其實……其實那天,阿弟是不小心把我推進江里的,然后他為了救我,也跟著跳了進去。”
“他把我推到岸上,叫我活下去,可是……”他的聲音突然顫抖得厲害,“可是他沒有再爬上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我找不到他了……”
說完這句,凌遇把腦袋靠在了賀初棠的肩上,身體微微顫抖著,鼻子突然酸得厲害,但他并沒有哭。
不知道他在隱忍著什么,把兩只眼睛憋得充滿了血絲,愣是沒有哭出來。
賀初棠愣怔地盯著前方,小家伙忽輕忽重的呼吸掃在他的心口上,如針一般扎得他心痛不已。
“是我害死了阿弟,是我這個廢物害死了阿弟……”凌遇突然用力揪著賀初棠的衣服,語氣充滿了愧疚和痛苦,“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
賀初棠輕輕地抽了口氣,想說點安慰的話,可他并不了解凌遇所說的這件事的全貌,怕說錯話便沒說什么。
他就這么壓抑著自己生疼的心,抬起手,用力摟住凌遇單薄顫抖的身子。
“我……好想阿弟啊……好想他……”
凌遇最后說完這句,便沉沉睡去。
賀初棠溫柔地摟著懷里的人兒,久久都舍不得放下來,一如他被扎亂的心,遲遲不肯靜下來一樣。
直到懷里傳來一個平穩的呼吸聲,賀初棠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平在床上。
方才發覺,小家伙不知什么時候哭濕了臉,眼睫毛都濕透了,幾根幾根的黏在一起。
賀初棠心口疼得厲害,俯下頭,將小家伙眼角邊的淚舔掉。
所有的柔情漸漸化成了吻,從眼角親到鼻梁,再從鼻梁親到那兩片微張的唇,最后用大拇指輕輕摩挲。
他貼到小家伙的右耳邊,柔聲細語:“遇遇,你這個樣子,叫我怎么忍心再放手?”
可惜,小家伙沒聽見。
賀初棠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等心情平復下來,他掏出了手機。
登上微信,給備注名為“大金”的人發了條消息:幫我查凌遇的身世,越詳細越好。
大金:二少爺,您查這個做什么?
賀初棠:你不用知道。
大金:哦,那看來不是很急。
賀初棠:別告訴我哥。
大金:他不問我就不說。
賀初棠:你敢說我就敢回去跟他爭家產。
大金:……
賀初棠沒再說什么,將手機放下,接著又親了一口不省人事的小家伙,掌心一遍又一遍地擦過那柔軟的劉海。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小家伙左眉上方的疤痕,聲音溫柔:“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了。”
樓下宴會還沒結束,賀初棠不能在房間里逗留太久,依依不舍地下樓去。
客廳里依舊熱鬧,最先發現賀初棠下樓的是姜亦臣,事實上自賀初棠上樓后,姜亦臣幾乎隔幾秒鐘就往樓梯口看一眼。
見賀初棠上樓沒多久便下來了,姜亦臣心底的妒火才消退了些。
算算時間,賀初棠不過上樓十分鐘而已,應該做不了什么。
姜亦臣欲要走過去找賀初棠搭話,卻見褚楚先他一步過去攔住了賀初棠。
“賀哥,遇遇怎么沒跟你下來?他沒事吧?”
“只是喝醉了,醒了會自己下來。”
“那我可以上去看看他么?”這個要求褚楚問得很小心。
賀初棠一記冷眼掃過去:“你還是去看看你發小吧。”
褚楚聞言回頭看了眼,只見連詩厚雙手摟著岑逍遙的脖子,醉眼惺忪:“姓褚的,別以為你比我高三厘米就比我厲害,總有一天我絕対會超過你!”
岑逍遙面無表情地推著他的臉:“我說了我不是褚楚,你喝醉了。”
褚楚:“……”
后宮起火了,這還了得。
褚楚趕緊走過去把連詩厚從岑逍遙身上拉開:“姓連的,你褚哥哥在這里!”
岑逍遙如獲新生,拿了兩杯威士忌走到賀初棠面前。
“賀PD,喝一個?”
賀初棠接過酒杯,轉身走去吧臺,算是默許了。
岑逍遙默契地跟了過去,二人坐在高腳凳上。
“凌遇還好嗎?”岑逍遙坐下來馬上問。
賀初棠喝下一口威士忌,沉聲道:“醉得不輕,睡過去了。”
岑逍遙也喝了一口,感慨道:“凌遇是我見過的最簡單同時又最難懂的人,他好像一張白紙,但背面又寫滿了故事。”
賀初棠沒接這個話題,問了句:“你們組要去南城拍素材?”
“嗯。”岑逍遙點頭,“您怎么知道?”
“想知道自然能知道。”賀初棠又喝了一口酒,“過去之后,幫我照顧好他。”
“放心,他現在是我們隊里的團寵,不會讓他受委屈的。”
岑逍遙頓了下,忍不住問:“我可以問您和凌遇的關系嗎?”
賀初棠將杯中最后一口酒一飲而盡:“我會成為陪伴他一生的伴侶。”
岑逍遙了然,也跟著喝完了杯里的酒。
賀初棠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便匆匆出門去了。
岑逍遙放下酒杯,欲要走回褚楚那一桌。
姜亦臣突然過來,把他攔住:“岑逍遙,你和賀PD聊了什么?他居然跟你單獨喝酒?”
岑逍遙面無表情:“關你什么事?”
姜亦臣有被岑逍遙冰冷的氣場凍到,縮了縮脖子:“我就是好奇而已。”
岑逍遙瞪了他一眼,沒說什么,繞道走開了。
姜亦臣不由得捏緊了手里的酒杯,暗暗發誓:賀初棠遲早是我的!
*
凌遇醉得快,醒得也快,沒到兩個小時就醒了。
他猛地坐起身,又因起得太猛腦袋脹得厲害,看了看周圍,是他熟悉的房間。
偷跑進后山那天,賀初棠就是讓他在這個房間里休息了一晚上。
他怎么會又躺在了這兒?
凌遇不得不面対一個事實,他斷片了,喝醉后發生的事情完全想不起來。
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趕緊起床走進浴室,上完廁所后又洗了幾丨把臉,大腦里的混沌才散了些。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還是想不起來。
應該……沒發酒瘋吧?
這是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凌遇拍拍臉,轉身走出去。
他還以為外面是傭人在走動,結果開門便看到了穿著絲質睡袍的賀初棠。
凌遇快速反應過來,賀初棠穿著睡袍,那就意味著,樓下的座談會肯定已經結束了!
雖然已經猜到了,但凌遇還是垂死掙扎地問一句:“賀老師,其他人都回去了嗎?”
賀初棠應了一聲嗯:“我跟節目組打了招呼,今晚你可以在這里休息,正好你還有幾套衣服在這里,已經洗干凈了。”
“還是不了吧!”凌遇拒絕,“這里離宿舍也不遠,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了”字尚未說出口,賀初棠突然欺身逼近,將凌遇按在了墻上,低頭咬住他的唇。
明明只是分手了幾天而已,賀初棠卻覺得他和懷里這個小家伙分開了幾個世紀。
單單一個熱吻,已然無法滿足他這幾天來対凌遇堆積到溢出來的思念。
凌遇剛醒酒,腦袋還是沉的,突然面対賀初棠的猛攻,瞬間淪陷。
不是不想掙扎,而是掙不開。
賀初棠的吻就像致命的毒藥,一種只対他的身心生效的毒藥,碰一下即上癮,咽一口全身會麻痹。
不管了,就算下一秒要他下地獄,他也不想把這個溫柔又癡狂的男人推開。
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許是酒精麻痹了凌遇的大腦,這一夜的荒唐程度,比他們陰差陽錯的第一次還要瘋狂。
哪怕到了后半夜凌遇徹底清醒了,他也逃不出賀初棠的柔情。
雖說二人一整晚都沒有說過一句情話,但哭著求饒的人是凌遇,求著不要停下來的人也是凌遇……搞得賀初棠崩潰了好幾次。
早上凌遇睡過了頭,他看了眼床頭桌上的鬧鐘,10點了,而他們小組約定出行的時間是上午9點。
糟糕,遲到了!
凌遇掀開被子下床,一時間忘了自己昨晚經歷了什么酷刑,雙腿一軟,整個人累趴在了地上,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只穿了一條不合身的寬松睡褲。
身上應該是清理過了,但還是疼得慌。
凌遇漲紅臉,氣惱的把腦袋往地上重重磕了幾下,以示対自己沖動的懲罰。
昨晚他明明酒醒了啊,怎么就沒推開賀初棠呢?怎么就跟賀初棠瘋狂了一整夜呢?
“嘶……”凌遇扶著腰,想站起來,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只能勉強坐著。
腰好酸,腿也使不上力氣,感覺身體被掏空了一樣。
房門突然被推開,凌遇緊張地蜷縮成一團,想盡可能地把身體遮住。
賀初棠在門口愣了片刻,心臟猛地縮緊,快步走進去,把凌遇抱了起來。
“怎么坐在地上?”
“我……”凌遇別開臉,“沒力氣,站不起來。”
“是我的錯。”賀初棠挺直腰身,“再睡會兒?還是下去吃早餐?”
凌遇抬手抵在他的胸前,臉紅蔓延到了耳后根,小聲道:“賀先生,我們已經分手了。”
賀初棠低頭看他一眼,提步走進浴室:“昨晚你不是這樣說的。”
如果昨晚沒有聽見凌遇酒后吐的那番真言,賀初棠或許還會默認他們分手的事實。
如今他明白了凌遇的真心,不管凌遇怎么抗拒,他絕対不會再放手,哪怕只能用凌遇能接受的方式來相處。
凌遇猛地抬頭:“我,昨晚我發酒瘋了?”
“是。”賀初棠大方拆穿,“你和我表白了,否則我也不敢和你做。”
凌遇:“!!!”
他想抽死自己!
“昨晚我喝醉了,說的話當不了真的,你別放在心上。”凌遇著急辯解,“我們就當跟第一次一樣,約了一場炮吧!”
賀初棠沉默良久,沒有異議地點了下頭,接著把話題帶回來:“要再睡會兒嗎?”
“不睡了,隊友們還在等我。”凌遇想起正事,掙扎著要落地,“你放開我,我可以自己走。”
賀初棠試著把凌遇放在地上,可惜凌遇身體不爭氣,沒能站穩。
最后只能任由賀初棠抱他進浴室,之后換穿衣服都是賀初棠幫他動的手,在此之前賀初棠拿來藥箱給他擦了藥。
好在吃過早餐后,凌遇的體力恢復了一些,可以正常走路了,只不過走路時那處疼得厲害,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跡也沒見消退。
賀初棠看出來小家伙身體不舒服,心中有些悔意:“抱歉,怪我昨晚過于得意忘形,忽略了你的身體狀況。”
“你別說了!”
凌遇不想聽他說昨晚的事,除了后半場的酒事,其他的他根本沒印象,也不想去回想起來。
分手不徹底,折磨的是雙方,他不能讓這段不対等的感情藕斷絲連。
賀初棠生怕把小家伙惹毛了,及時轉移話題:“你的隊友已經準時出發了,我今天也要飛南城,順便送你過去。”
“不用、”
凌遇拒絕的話,被賀初棠無情打斷。
“你現在去機場已經趕不上你們預定的航班,下一班航班下午才有,你坐我的飛機,下午2點前能到南城。”
凌遇動了動唇,終究是無話可說。
他不能讓隊友等自己太久,那就放縱自己,再接受一次賀初棠的好,以后絕対不能再這樣了。
出行之前,賀初棠從樓上背了個鼓鼓的雙肩包下來,凌遇見狀忍不住問:“你要去旅游嗎?”
“這里裝的是你的衣服,還有些生活用品,到了那邊你能用到。”
賀初棠就像個即將和妻子分別的丈夫,而這個背包是他昨晚就幫凌遇準備好的,怕小家伙去了南城照顧不好自己。
凌遇自然不知道賀初棠在想什么,紅著臉:“謝謝。”
“你在南城,有地方住嗎?”賀初棠隨口問。
凌遇下意識搖搖頭,很快又點點頭:“岑逍遙家應該有住的地方。”
“我在南城有幾套房產,一直空著,如果你不介意、”
“我介意!”凌遇打斷,“我住岑逍遙家就好了。”
賀初棠無奈:“好,我不勉強你。”
這時門鈴響了,賀初棠走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葛姐,給賀初棠送來了一臺手機,那是凌遇的手機。
為了方便練習生們出行,節目組把手機發了回來,但前提是不能在公開社交平臺發布與比賽相關的內容。
賀初棠把手機還給凌遇,并轉述了節目組的要求。
凌遇接過手機,點亮屏幕看了眼,也沒什么好看的,于是又鎖了屏。
賀初棠問:“不給家人打個電話?”
凌遇不由得拽緊了手機,眼神閃躲地看向別處:“他們,沒空接我電話。”
這次回南城,他可不敢讓凌家人知道。
以前他每天都盼著回家,如今他只想遠離那個沒有溫度的地方。
賀初棠知道了凌遇的小秘密,沒有多問下去,而他也基本可以斷定,小家伙如今無家可歸。
這一趟南城之行,他會以另一種方式陪伴在小家伙身邊。
兩個半小時后,賀初棠將凌遇平安的送到了南城機場。
凌遇昨晚只睡了不到四個小時,在飛機上幾乎是睡了一路,直到專車開出機場高速,他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注意到小家伙在動,賀初棠不由得摟緊了他的身子,“還有半個小時才到,再睡會兒。”
凌遇怔了怔,倏地抬頭,正好対上了賀初棠垂下來的視線。
賀初棠低頭親吻了他的唇:“昨晚把你累壞了,睡吧。”
凌遇像只縮頭烏龜一樣閉上眼,心臟撲通撲通亂了節奏。
明明什么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不明白這個亂糟糟的心動是怎么回事。
車開半個小時,最終開進了一個低調奢華的別墅區。
凌遇以為這里是岑逍遙家,卻見賀初棠用指紋開了門鎖,才意識到自己又被賀初棠帶回了家。
“過來。”賀初棠勾了勾手指頭。
凌遇鬼使神差地走過去。
賀初棠二話不說,拉住他的食指,將他的指紋錄了進去。
凌遇:“……”
“這套房我不常住,以后你要是沒有落腳處,可以隨時過來。”賀初棠給他錄完指紋,如是說。
凌遇一陣無語:“賀先生,我們已經分手了。”
賀初棠拉他進屋,關門后立即把小家伙按在墻上,低頭一個吻。
凌遇掙扎了幾下,又敗下陣來。
直到把小家伙的唇吻得腫了起來,賀初棠才戀戀不舍的松開,微喘著氣息:“遇遇,以后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吧。”
凌遇搖頭,這樣太親密了。
“只在我面前喊,我想聽你喊我的名字。”賀初棠捧住他的半邊臉,“試試,好不好?”
也不知道這個男人身上有什么魔力,凌遇的抗拒融化在他的溫柔里。
最后細細地喊了聲:“……初棠。”
賀初棠頓時高興得像個討到糖吃的小孩。
凌遇內心充滿了掙扎,同時又溢滿了甜蜜,他怕自己又傷害賀初棠,但又拒絕不了賀初棠給自己的柔情。
怎么辦啊?
他真的好喜歡好喜歡賀初棠,喜歡得都快要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他伸手抱住賀初棠的腰,臉貼在対方的頸懷,小聲說:“只要不談感情,跟你在一起也可以,你能接受這樣的關系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寫著寫著就虐了,本來想寫個甜文來著,標簽里想把甜文換掉,但是目前改不了,誒,看到大家都受不了不看了我心里也是很過意不去。感謝在2022-10-16 00:00:40~2022-10-19 23:55: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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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團寵
賀初棠皺了下眉, 腦海中閃過了無數個想要勸服小家伙的話,最后卻什么也沒說。
他知道小家伙自卑,甚至把這種自卑當成是自身的一種罪惡。
而他也明白, 小家伙還把這種自卑當成了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
想要讓小家伙徹底對自己敞開心扉, 并且自信起來, 并非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他需要更多時間和耐心來開解小家伙的心。
“我能接受。”賀初棠點頭。
不管怎么說, 小家伙重新接受了自己,也算是一場小小的勝利。
賀初棠并沒有強迫凌遇在自己家里住下來,給他錄了指紋之后, 就讓自己的司機送他去了岑家。
凌遇剛開始不明白賀初棠的用意, 車開了幾分鐘, 他才后知后覺, 賀初棠大概是想告訴他,那棟房子今后也是他的安身之處。
車停在岑家別墅院前,凌遇迫不及待下了車。
凌遇剛進門,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賀初棠發來了微信消息:結束了跟我說,我來接你。
凌遇還沒來得及回復, 賀初棠又發來一句:拒絕無效。
凌遇:……
他開心就好。
岑逍遙幾個已經在家等候多時了。
開門的是連詩厚,連詩厚第一時間把凌遇拉到角落, 盯著他脖子上的痕跡問:“遇遇,昨晚你和賀哥干嘛去了?”
凌遇下意識地捂住脖子,紅著臉:“沒什么。”
連詩厚看破不說破:“你和賀哥算是和好了吧?”
凌遇點點頭, 應了一聲很輕的嗯。
“和好了就好, 這幾天看你都死氣沉沉的,看著都讓人著急。”連詩厚勾住他的手臂, 將他往屋里拉,“趕緊進來吧,大家都在等你了。”
凌遇進到客廳時,褚楚和岑逍遙兩顆腦袋湊一起,盯著一份曲譜在商量,韓辛厲也拿著一份曲譜在邊上自行哼哼。
連詩厚道:“逍遙貢獻了幾首原創曲子,我們現在商議要用哪一首歌。”
凌遇會意,將桌上的一疊曲譜拿起來,一邊看一邊低哼。
半個小時過去,凌遇看中了一首曲子——《怪物》。
他拿起鉛筆,在曲譜下寫下一段歌詞:
最近有些迷幻無常的聲音
在午夜侵擾我的意識
我撕開黑暗沒有發現異物
卻看見月色遭到腐蝕
……
“我賣力微笑仍被孤立/距離再遠依遭受惡毒的狙擊/詛咒謾罵日復一日堆積/他們是想讓我孤獨老死……”
連詩厚在他身側,默默念出了凌遇寫出來的最后那幾句詞。
“媽呀!”連詩厚惶恐又震撼,“遇遇,你這些歌詞好壓抑,但是聽著好帶感啊!”
褚楚聞言將曲譜搶過去,快速看完,旋即感慨:“遇遇,原來你還有這種才華啊,好厲害!”
岑逍遙瞄了眼歌詞,難得露齒笑:“這詞不錯,要唱嗎?”
凌遇被他們夸得有點不好意思:“我就隨便寫寫,大家不用在意。”
岑逍遙盯著這份歌詞,若有所思。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午,最后曲子定了凌遇填詞的那首《怪物》,原本這首曲子岑逍遙早就做出來了,但看到凌遇寫的詞之后,他決定做些修改。
晚餐時間,岑逍遙沒留隊友們在家里吃飯,倒不是不想,而是嫌自己做飯太麻煩,打算到外面下館子吃。
岑逍遙訂的那家館子在南城是個老字號,小時候凌遇的父母親經常帶阿弟來這家店吃,凌遇則蹭了阿弟的光。
沒想到時隔八年,這家店不止沒有倒閉,還重新裝修擴張了門面,里里外外都顯得非常高檔。
讓凌遇措手不及的是,他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一個熟悉又任性的童音。
“我就要坐那一桌嘛,你快點把他們趕走,我就要坐那一桌!”
“喆喆乖哈,這一桌別人已經訂了、”
“我就不!”凌喆噘著嘴,“我就要坐這一桌!就要坐這一桌嘛!”
幾個人循聲看過去,只見一八歲小孩屁股粘在餐桌上,鞋子都沒脫,直接踩在椅子上跺來跺去,雙手抱在胸前,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一位五十歲左右的貴婦人在一旁細聲細語的哄著:“喆喆乖,媽媽給你訂的那桌比這桌還要大,椅子也很舒服、”
“我說了就要這一桌,就要這一桌——”凌喆扯開嗓子狂叫起來,瞬間把大廳里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凌夫人一臉無可奈何,扭頭對還在打電話的老管家道:“老鐘,你別打電話了,快去跟大堂經理說說,看看能不能給咱們換一桌。”
“好的,夫人。”老管家掛了電話,轉身走去找大堂經理。
岑逍遙盯著那熊孩子在椅子上留下N個腳印,火氣上頭:“媽的,那一桌是老子訂的。”
說完就想過去理論,凌遇拉住他:“岑逍遙,我們換個地方吧。”
岑逍遙不解:“為什么?”
褚楚、連詩厚和韓辛厲也好奇地看著凌遇。
凌遇倒吸了口氣:“他們是凌家的人,我不想跟凌家人見面。”
褚楚恍然大悟:“我就說那女人看起來有點眼熟,沒化妝還真認不出來。”
連詩厚也瞧那女人眼熟:“那是……凌夫人?”
褚楚道:“是吧,凌夫人生二胎的時候都四十好幾了,現在快五十歲了吧,所以看起來像那孩子的奶奶,平時化妝沒這么顯老。”
岑逍遙還想說點什么,卻見凌遇臉色不對,只好作罷:“走吧,咱們換一家。”
轉身那一刻,凌喆正好往這邊看過來,不由得驚呼一聲:“媽媽,是凌遇那個廢物!”
凌遇身體一顫,幾乎是出于本能的想要逃離,卻被凌夫人那聲尖銳的“死廢物,你給我站住!”給定住了腳步。
那是一種從出生就刻在身體里的恐懼,凌遇硬著頭皮轉過身,低低地喊了聲:“媽媽。”
而這聲呼喊,讓岑逍遙幾個人都怔住了。
凌夫人沒打算主動走向凌遇,就這么隔著空氣喊:“你怎么會在這兒?”
凌遇自覺往前走了幾步,停在距離凌夫人和凌喆一米之外,沒敢靠得太近:“朋友約我出來吃飯。”
“你不是參加選秀嗎?”凌夫人先是懷疑,但很快便落井下石,“不會是被淘汰了吧?我就知道,你這廢物從小就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盡給凌家丟臉!”
“我沒有、”凌遇剛要解釋,岑逍遙幾個看不過去走過來幫忙。
褚楚第一個拉下口罩:“阿姨,你這么罵遇遇做什么?遇遇又沒被淘汰!”
連詩厚第二個:“就是,遇遇在我們廠里可厲害了,一直是尖子生,還有他的微博粉絲現在已經有20幾萬了,您一口一個廢物的喊他不合適吧!”
岑逍遙則冷冷地瞪了眼仍坐在桌上撒潑的熊孩子,沒有說話。
韓辛厲并非豪門出身,不敢參與他們的話題,但也很義氣的兇了熊孩子凌喆一眼。
凌夫人不認識岑逍遙和韓辛厲,但見過褚楚和連詩厚。
褚楚和連詩厚這對冤家在上流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形影不離,凌夫人認出這二人的身份后,訝異得完全聽不見這些人夸凌遇的話。
她直接忽視了不認識的岑逍遙和韓辛厲,看著褚楚和連詩厚,態度變得恭敬起來:“原來是楚連兩家的小公子啊,你們是……凌遇的朋友?”
褚楚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心說這老女人變臉可真快,要不是看著凌遇的面子上,他絕對要再罵上幾句。
為了凌遇,褚楚只好忍了,勉強客氣:“是啊,遇遇是我們廠里的大寶貝,我們可喜歡他了!”
連詩厚接上:“何止是大寶貝,他是我們所有人都搶著要的團寵!”
“什么……”凌夫人一副見鬼的表情,大概是接受不了從小不成器的廢物兒子突然這么受人歡迎。
她難以置信地看了眼凌遇,正想開口,凌喆突然盯著凌遇腳上穿著新鞋子興奮大喊:“媽媽,我喜歡凌遇的鞋子,你快讓他脫下來送給我!”
凌夫人一顆心都放在寶貝兒子身上,哪里還管凌遇受不受歡迎,當即對凌遇黑了臉:“聽見沒有?喆喆喜歡你的鞋子,還不快脫下來給他看看?”
凌遇:“……”
凌喆才8歲大,且不說凌遇腳上這雙鞋合不合自己穿,就算合適,凌喆也不可能會看上別人的鞋子。
他所謂的“喜歡”,無非是想欺負凌遇,并且以此為樂,熊孩子不都這點惡趣味。
不止凌遇看出來了,他的幾個隊友也看得出來。
岑逍遙雙手握拳,實在忍無可忍:“老太婆有沒有搞錯,凌遇沒欠你和你家熊兒子什么,你憑什么叫他把鞋子脫下來!”
褚楚附和:“沒錯,就算你不把遇遇當成自家人,也沒必要在外人面前這么欺負他吧!”
連詩厚則陰陽怪氣道:“嘖嘖,幾歲小孩公然搶劫父母不嚴加管教就算了,居然還選擇縱容,我仿佛看到了一個潛在的社會隱患。”
“你們!”凌夫人氣得不輕,瞪著凌遇道,“好啊,你這個廢物,居然聯合外人來擠兌我,我看你是翅膀長硬了啊!”
說完揚起巴掌,朝凌遇的臉揮了過去。
凌遇自然不能對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手,卻也不想在自己的朋友面前丟人,于是選擇閃躲。
不料岑逍遙先他一步,抓住了凌夫人的手腕,厲聲警告:“老太婆,我不管你過去是怎么對待凌遇的,現在他是我兄弟,你敢對他動手試試!”
“你、你誰啊,放手!”凌夫人被抓疼了,臉扭成了一團。
岑逍遙本身就是個冷冰冰的人,如今兇起來更甚,如兇神惡煞般,氣場全開。
凌喆看到母親被人制服,頓時嚇哭了,哇哇地從桌上跳了下來,躲在老管家的身后,只道放聲大哭。
老管家在凌家從事數十年,向來是只老狐貍,如今他一把年紀,心知自己打不過幾個血氣方剛的少年。
于是他看向一語不發的凌遇,好聲好氣地提醒:“二少爺,您朋友未免對夫人過于失禮了,這件事要是傳到老爺和大少爺那邊,怕您不好交代。”
“逍遙,放手。”凌遇本來也沒打算在這種地方跟母親糾纏不清,何況周圍那么多人看著,“我們趕緊換個地方吧,餓了。”
岑逍遙皺了下眉,礙于對方是凌遇的“養母”,他才松了手。
臨走前,凌遇看了眼除了哭鼻子其他什么也不會的弟弟,又看了眼氣急敗壞卻不敢吭聲的凌夫人,臉上沒什么情緒:“媽媽,既然弟弟喜歡這一桌,我們讓給他了,祝你們用餐愉快。”
不等凌夫人發話,凌遇轉身走了。
褚楚和連詩厚急忙忙跟上去,頭也沒回。
韓辛厲則忍不住看了眼凌夫人才離去。
岑逍遙是最后一個走的,臨走前,他回答了凌夫人的問題:“我爸叫岑開泰。”
“什、什么?”凌夫人整個人都驚呆了。
待幾個少年走出餐館,凌夫人迫不及待地問老管家:“老鐘,岑開泰是開銀行的那個岑開泰嗎?”
老管家:“是。”
凌夫人驚愕地瞪著眼睛:“那廢物怎么會突然認識這么多公子哥?”
“哇哇哇……”凌喆突然嗷嗷大哭起來,恨不得讓整個餐廳的人都知道似的,越哭越大聲。
凌夫人的思緒被打斷,急忙哄:“喆喆不哭,媽媽回去就給你買雙新鞋子好不好?”
幾分鐘后,凌遇一行人換到了另一家口碑不錯的中餐廳。
坐下后,褚楚第一個吐槽:“遇遇,你那個養母從小就這樣對你嗎?太過分了!”
凌遇低著頭,沒有接話,也不想說話。
連詩厚看了眼凌遇,跟著吐槽:“上次她叫人到我們宿舍弄壞你的東西我覺得夠離譜了,沒想到真人更離譜!”
岑逍遙問:“上次是什么事?”
連詩厚道:“就二公那晚發生的事,凌辰先前給遇遇送了幾件禮物,結果凌夫人居然派了個人潛入我們宿舍,把那些禮物全都搞壞了,你說離不離譜?”
岑逍遙無語。
韓辛厲不理解:“就算是養母,也不能這樣對自己的養子吧?搞得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褚楚無心地說了句:“遇遇,你在凌家干什么了?你養母為什么要這樣對你?”
幾個人都沉默地看著凌遇,等待他說點什么。
凌遇輕輕地舒了口氣:“別說那些掃興的事了,說點別的吧。”
當事人不想提,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下去,于是大家都很默契的岔開了話題。
這頓飯凌遇吃得甚是痛苦,也許是因為剛才被母親罵了的原因,他的厭食癥突然變得更嚴重了,勉強吃了幾口飯就開始想吐,以前好歹能吃完小半碗。
他實在吃不下去了,便不再動筷子,干脆喝起了飲料。
連詩厚的心思最為細致,見他如此,關心道:“遇遇,你不再吃多幾口嗎?”
凌遇搖頭:“吃不下了,你們吃吧。”
褚楚道:“你這樣下去身體遲早要壞掉,還是去醫院看看怎么治療吧!”
岑逍遙并不知道凌遇厭食的事,好奇問:“你們在說什么?”
凌遇下意識地看了眼連詩厚,對他搖搖頭,示意讓他別說。
連詩厚嘆了聲:“沒說什么。”
岑逍遙是個明白人,凌遇不想說的事情,他也不好再問下去。
轉眼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凌遇突然收到賀初棠發來的微信消息:我這邊工作結束了。
凌遇回復:我們在小南國吃飯,快吃完了。
賀初棠:我在附近,等我過去。
凌遇:哦
賀初棠就要過來了,空蕩蕩的心里終于有了些期許。
褚楚突然湊過來問:“遇遇,你居然笑了,給誰發信息?”
“我有笑嗎?”凌遇并不記得自己有笑過。
褚楚十分肯定:“你有,我看到了!”
凌遇:“……”有就有吧,他都快忘記怎么微笑了。
褚楚還想再關心兩句,連詩厚突然拉住他:“姓褚的,我媽給我發了信息,他讓你等會兒跟我回去一趟。”
褚楚沒好氣道:“我為什么要跟你回去?”
“反正隨便你。”連詩厚并不勉強,說完就站了起來,“各位,我家里還有點事,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喂!”褚楚急忙跟上去,丟下話,“我也走了,你們玩得開心!”
韓辛厲羨慕道:“他們兩個表面上打打鬧鬧,實際上感情好好啊。”
岑逍遙道:“他們從穿紙尿褲開始就認識了,關系自然好。”
韓辛厲看了眼腕表:“啊,我跟同學們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得走了!”
餐桌上只剩下凌遇和岑逍遙兩個人,氣氛一下冷了下來。
岑逍遙道:“今晚你打算睡哪兒?”
凌遇:“可能去住酒店吧。”
岑逍遙提議:“要不住我家吧,我家空房間多,要是住不慣,我還有自己的房子,晚上我不去那里。”
“不了,賀老師說等會兒會過來接我。”凌遇婉拒,拿起桌上沒喝完的飲料,喝了一口,“謝謝你。”
“不用,你……”岑逍遙猶豫片刻,“和賀PD是真的?”
凌遇沉默半響,點頭承認:“我喜歡賀老師,但僅僅是喜歡而已,我和他不會有好結果的。”
岑逍遙道:“那也未必,賀PD一看就是那種用情專一的人,我看好你們。”
凌遇挑眉:“你不覺得我和賀老師這樣的關系很奇怪嗎?”
岑逍遙:“哪兒怪?”
“就是……”凌遇想了想,才找到合適的形容詞,“不對等,賀老師是天之驕子,而我只是個不入流的殘疾人。”
“別的我不懂,”岑逍遙給自己開了灌啤酒,“但我知道在愛情里面,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那就是平等的關系。”
凌遇沒有說話,他反駁不了,岑逍遙的話他是認可的。
只不過,岑逍遙的觀點必須建立在一個基礎上——這兩個真心相愛的人,至少有個共同追求的未來。
而他是個沒有未來的人。
賀初棠來得很快,不到五分鐘就到店外了。
凌遇起身同岑逍遙道別:“賀老師到了,我先走了,明天見。”
“行。”岑逍遙站起來送別,“估計今晚半夜我會把曲子發到你微信上,明早你醒來就可以聽了。”
“好,辛苦了。”凌遇應了聲,把口罩戴好,轉身走出包廂。
賀初棠的車換了,不是早上那輛,換成了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坐在駕駛座上的賀初棠也換了身衣服。
早上還是西裝革履,如今換成了一套白色休閑裝,頭發還扎了個小馬尾。
凌遇一直都知道賀初棠長得很帥,但沒想到他把頭發撩起來之后,帥得那么沒邊,一下子就被勾住了目光。
賀初棠見了他站在路邊發愣,不得已低著頭下了車,他沒戴口罩,怕被人認出來,快步走到凌遇身側,將他塞進車里。
回到車上,賀初棠邊系安全帶邊問:“吃飽了沒有?”
凌遇下意識點頭:“飽了。”
“吃了多少?”賀初棠又問。
凌遇沉默地系上安全帶。
賀初棠皺了下眉,又問一遍:“到底吃了多少?”
凌遇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最怕賀初棠擔心自己吃不下東西,而他卻無從改變自己的厭食癥。
見他不說話,賀初棠耐心說:“我還沒吃東西,如果你還能吃得下,介不介意再陪我吃一頓?”
“好啊!”凌遇沒有多想便點了頭。
賀初棠帶凌遇進了一家粥店,給凌遇看過菜單后,點了一小鍋皮蛋芥菜瘦肉粥。
也許是因為有賀初棠看著,凌遇竟不知不覺地吃下了一碗粥,吃完并沒有想吐的感覺,似乎是他這些年來頭一回在同一晚上吃下這么多東西,竟有點吃撐了。
“要不要去散散步?”賀初棠提議。
凌遇想了想,點頭:“好啊。”
賀初棠問:“想去哪兒散步?”
“要不然……”凌遇略有遲疑,“去江邊吧。”
他想去看看阿弟。
這家粥店離江邊不遠,不過要開車到阿弟出事的路段,也要十幾分鐘。
到了天橋附近,賀初棠找地方停車,凌遇則提出自己先下車。
凌遇沒等賀初棠一起,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到阿弟出事的位置,盯著暗潮洶涌的江面,喃喃道:“阿弟,我來看你了。”
剛說完,他的手機就響了。
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陌生號碼。
凌遇認得這串數字,是大哥的號碼,可他卻不太想接,怕接通后對方又要說些難聽的話來刺激自己。
遇到母親已經夠糟糕了,他真的不想再聽見更糟糕的聲音。
手機響了一分鐘左右,終于消停下來,但很快又收到了這個號碼發來的消息:看到信息給我回電。
難道大哥找他有急事?
凌遇猶豫著要不要回電,還是當做沒看到。
賀初棠終于停好車找過來,見凌遇盯著手機神情復雜,走過去問:“怎么了?”
第48章 身世
凌遇輕輕搖頭:“我大哥給我打電話, 但我不想接。”
“那就不接。”賀初棠道,“不想做的事情沒必要強迫自己。”
凌遇眼底浮出擔憂:“可是我不接的話,我怕大哥又來找我, 說不定又要……”打我。
這兩個字他說不出口, 怕被賀初棠刨根問底, 硬要挖出自己不堪的過去。
賀初棠瞇起眼:“又要什么?”
“沒,沒什么。”凌遇別開臉, “我就是怕他又要去節目組找我,我不想見他。”
賀初棠倏忽扣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 硬氣道:“我不會再讓凌家的人踏入鶴先山莊半步, 走吧。”
凌遇:“……”
二人漫步在江岸, 一路上相對無言。
直到凌遇的手機又一次響起, 凌遇看到來電顯示,仍是大哥的號碼,這次他不得不接通電話:“大哥。”-
“怎么回南城了不回家?”
回家?
這個詞在凌遇的世界里很陌生, 他還有家嗎?
那個家又不歡迎他。
凌遇淡淡道:“有事情要忙,沒空回去。”-
“明天我有空,一起出去吃頓飯。”
“不了。”凌遇直接拒絕, 又不得不耐心解釋,“我明天要排一天舞, 后天結束之前要做出一個作品,外出吃飯的話,會浪費很多時間, 我怕來不及。”-
“你是想要我配合你的時間?”
“不是的!我……”凌遇心虛, 但不再畏懼,只因掌心傳來了賀初棠的溫度, “我的時間真的很趕,后天就要回節目組了,如果我完不成這個作品,會給家里丟人,吃飯的事下次再說吧,我手機沒電了。”
掛了電話,凌遇第一時間把手機調成了飛行模式。
做完這個動作他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連手都在顫抖。
賀初棠被他緊張兮兮的樣子逗笑:“怎么緊張成這樣?”
凌遇臉上發熱:“我每次對我大哥說謊都有點害怕。”
賀初棠怔了下,抬起另一只手,揉揉他的頭發:“以后有我罩著你,不用怕,想做什么放手去做。”
凌遇動了動唇,想說自己沒什么想做的事,又不想掃興,只好作罷。
二人沿著江岸走了一段時間,開始往回走。
不知不覺又回到阿弟出事的地方,凌遇停下腳步,沖著江里的某一個位置說:“阿弟,我得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賀初棠靜靜地看著少年對著江面不動聲色道別的側臉,若有所思。
回到車上,賀初棠才問:“你弟弟……”
他突然頓住,這個問題也許對凌遇來說是敏感的,不該隨便問。
不料凌遇回答得很干脆:“嗯,就是剛剛那個位置,我先掉進水里,阿弟為了救我,體力耗盡沒能爬上來。”
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浮出水面的,只記得他上按之前見到阿弟的最后一面,阿弟的雙手還保持著把他頂上去的姿勢。
后來他終于爬到了岸上,想把阿弟拉上來,但那時他已經看不到阿弟的身影了。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一定不要拉住阿弟伸過來的手。
只要那時他沒有拉阿弟的手,阿弟就不會跳進水里救他,就不會沉入江底……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怎么辦啊?
又來了,自責到想要窒息的感覺。
凌遇雙手捧住臉,從而掩住自己的痛苦,啞聲道:“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吱——
這段路晚上沒什么車行走,賀初棠把車停在了應急車道上,扭頭看向凌遇失控顫抖的身子。
“遇遇,”賀初棠喊了聲,掌心輕輕地貼在凌遇的背上,“你阿弟讓你活下來,說明他希望你好好活著,你別把他的犧牲當成是負擔,好好活著才是你阿弟救你的初衷。”
“不是這樣的……”凌遇搖著頭,淚水從指縫中甩了出來,“我這樣的廢物不配活著,我看不到自己的未來,阿弟活著才有未來。”
“遇遇,遇遇!”賀初棠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急忙解開安全帶,側過身去將凌遇擁進懷里,“放輕松,慢慢放輕松!”
他用力抱緊懷里發顫的小家伙,語氣變得急促:“不要這樣否認自己,世界上沒有誰生來是該死的,你的未來必將是星辰大海,因為你遇見了我,你有我。”
“不,我是廢物……”凌遇似乎并未聽見他的安慰,手指突然彎曲起來,用力扣進自己的臉,“我就是廢物,我該死……”
“遇遇!”賀初棠被凌遇突然把自己的臉抓出幾條爪印給嚇壞了,急忙握住他的雙手,阻止他自殘,“你看著我,看著我,看著我好嗎?”
他的力氣很大,一下把凌遇的手腕抓疼了。
凌遇眼前一陣恍惚,漸漸回過神,卻像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渾身發軟,手腳都失去了溫度。
“對不起。”他低聲道歉,“我……我又犯病了,對不起。”
“遇遇,不用道歉,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賀初棠手指的力道放輕了些,可惜凌遇的手腕還是被他抓紅了。
他改成捧住凌遇的臉,柔情撫慰:“你只是病了,會好起來的,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我會一直陪著你。”
凌遇抿了下唇,把頭靠在他肩上,有氣無力地說:“可是我好累啊。”
“累了就睡一會兒,我抱著你。”賀初棠輕撫他的肩膀,“別擔心會做噩夢,我會一直抱著你,直到你醒過來為止。”
“我……不想睡。”這種情況凌遇根本睡不著,他緩緩抬起頭,對上賀初棠溫柔的黑眸,“我想回家。”
“好,我帶你回家。”賀初棠又抱了一會兒凌遇,確認他的情緒穩定下來,方才坐回駕駛座上,重新系上安全帶。
這一路他把車開到了路段限速內的最高車速,回到下午他讓凌遇錄過指紋的那套別墅。
怕凌遇又“犯病”,賀初棠不敢離開他半步,一直守在凌遇的身邊。
凌遇有自己調整情緒的方式,冷靜下來后心里沒那么壓抑了,他對賀初棠說:“我沒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我還不累,想再陪陪你。”頓了下,賀初棠問,“還是說,你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凌遇看看他的臉,終是抵不過這個男人的溫柔:“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嗎?”
只要一個晚上就好,他不想再墜入那個反復循環的噩夢,而賀初棠恰恰是能為他驅散黑暗的那盞明燈。
“當然。”賀初棠求之不得。
二人洗過澡才躺下來,賀初棠擁著凌遇涼涼的身體,滿心都是凌遇痛哭自殘的模樣,已然生不起一絲不純的雜念。
他從未想過凌遇的內心竟然還藏著如此深沉的秘密,無疑這個秘密是一顆不定時炸彈,一旦爆炸,能分分鐘摧毀凌遇的一切。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必須得為凌遇做點什么。
在此之前,他得先弄明白這個秘密是什么,而且只能自己私下去查,而不能再刺激到凌遇。
“遇遇,”賀初棠出聲,氣息如數打在凌遇耳邊,“上次你說,改天要給我送份禮物,這句話還作不作數?”
凌遇怔了怔,似乎他是說過這種話,但說完之后就忘了個精光。
沒辦法,他的健忘癥時好時壞,防不勝防。
“作數的。”凌遇說,無論什么時候,他都不想對賀初棠食言。
賀初棠微微勾唇:“那就在網上給我買一份禮物吧,不用太貴重,實用的就行。”
“好啊!”凌遇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又有了點微弱的盼頭。
這晚凌遇比平時要容易入睡,賀初棠卻罕見的失眠了。
他拿起手機,無聲地給大金發信息:我讓你查的東西,查得怎么樣了?
大金:不是不著急嗎?
賀初棠:別跟我貧嘴,不急我也不會找你。
大金:好吧,目前只打聽到一個挺悲傷的故事。
賀初棠:廢話少說。
大金:耐心點行不行?
賀初棠:要不到拳擊館里咱們面對面談?
大金:別啊,我說還不行嗎?
大金沒有再打字了,開始錄制語音消息。
片刻后,語音消息傳來-
“二十年前凌夫人生了一對雙胞胎,哥哥是個普通人,而弟弟智商超群,可以說是和我一個類型的天才,為凌家掙了不少臉面。”-
“哥哥就慘了,因為哥哥樣樣不如弟弟,那家人從不喊哥哥的名字,都直接喊他廢物,就連傭人都欺負哥哥,凌家一直嫌他丟人,從小就開始對他冷眼相待。”
–“具體什么冷待,大抵是長輩們的偏心,以及漠不關心,哥哥生病了多數沒人管,所以哥哥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
–“整個凌家除了被辭退的保姆之外,只有弟弟一個人對哥哥好,可惜啊……”
–“十二歲那生日那天,兄弟倆偷偷跑出去慶祝,說是哥哥貪玩掉進江里,弟弟舍命救下了哥哥,自己卻再也沒能爬上來。”
–“凌家人將弟弟的死歸咎在沒用的哥哥身上,以此虐待過哥哥一段時間,被辭退的那位保姆看不過去偷偷報了警,只是警方不好處理凌家的家務事,沒有立案,而保姆也被辭退了。”
–“后面的事我還在查,不過我已經從多方證實,保姆所說句句屬實,至于凌家為什么要抹掉哥哥的存在,我姑且猜測他們是把他當成污點了吧,凌家人不都是這副德行嗎?”
賀初棠反復點開那條“十二歲那生日那天……”的語音消息,聽了不下二十次。
真相竟然是這樣么?
所以凌遇并不是什么養子,而是凌海豐的親生兒子,只不過——
凌遇曾經躲在餐桌底下對他說過一句話:我做錯了事,他們不認我這個兒子。
凌辰也提過一句:凌遇欠了凌家一筆賬。
難道說的是弟弟為了救凌遇而喪命這件事?
可是,遇遇那晚說的是,弟弟不小心把他推進江里,而不是自己貪玩掉進去的。
不,這都不重要。
那些混蛋,怎么能對一個12歲的小孩如此的殘酷,如此的無情……這家人到底都對小時候的凌遇做了什么?
賀初棠看著懷里熟睡時與常人無異的少年,心里突然壓抑得厲害。
“遇遇,”賀初棠開口,聲音又干又啞,“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傷害你的人。”
“你要好好活著,這樣才對得起舍命救你的阿弟,你一定要好好的……”他眼底一沉,籠上一層陰鷙,“那些傷害過你的人,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賀初棠給大金回復:明天老地方,我們見面談。
大金:[驚恐]我可以不去嗎?
賀初棠:你不來,我明晚就宣布退出娛樂圈,回家繼承家產。
大金:……算你狠。
*
到了后半夜,賀初棠總算是睡過去了,而凌遇只睡了三個小時便自然醒來。
他的腦袋有些混沌,感覺有個均勻的呼吸聲打在自己頭上,他才漸漸清醒。
賀初棠在他身邊睡得很香,他偷偷地親了一口賀初棠的唇,也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敢把自己卑微的真情實感表露出來。
親完了他又用舌頭去描繪賀初棠的唇形,想要尋回和賀初棠接吻時的甜味,但失敗了,完全找不到感覺。
可他又不想放棄,又怕把人吵醒,他沒敢弄出太大動靜,一點一點慢慢來,直到對方的喉結突然滑了一下,他才做賊心虛的躺回去。
做完這件驚心動魄的事,凌遇緊張得更加睡不著了,干脆拿起自己的手機,登上某寶逛禮物。
賀初棠讓他送一份實用的禮物,他逛了半個多小時才想到要買什么。
下單花了520買了個套餐,收貨地址選的是鶴先山莊半山別墅。
這份禮物,賀初棠應該會喜歡吧?
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出來賀初棠這樣的人還缺什么實用的東西。
想到賀初棠收到這份禮物時可能做出的反應,凌遇的臉倏地紅了個通透。
這時手機突然震了一下,凌遇好奇這么晚了誰會給他發消息,點開一看,原來岑逍遙把改良后的《怪物》發過來了。
反正也睡不著,凌遇悄悄下了床,走下一樓客廳,坐在沙發上,將《怪物》這首曲子播放出來。
聽了十幾秒后,音樂里出現了岑逍遙的歌聲。
凌遇怔了怔,旋即微微勾起唇。
原來岑逍遙要修改的地方,是他把自己寫的那段詞用rap的方式給唱了出來,效果還不錯,把這首曲子變得更飽滿有層次了。
時間還剩下不到兩天,岑逍遙連夜錄歌,而他作為這首曲的主編舞師,自然不能拖慢進度。
凌遇按下單曲循環模式,接著將手機放下,起身走到空地上,隨著音樂跳起了舞。
小時候他什么也不懂,只知道阿弟學什么都神速,加上身邊所有人都說他是個沒用的廢物,以至于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自己做什么都沒有天賦。
直到后來跟了姑姑,姑姑真正把他拉入音樂的世界,他才領略到音樂給自己的能量,不止能驅散那些惡毒的詛咒謾罵,還能讓自己靜下心來,后來他也就漸漸的沉浸在音樂的世界里。
姑姑曾經說過,他是她見過的最有音樂天賦的孩子,雖然還是比阿弟差了一點點,但跟尋常人比起來,他也能算個天才。
只不過,凌遇從小養成的自卑不是姑姑的幾句鼓勵就能消退的。
即便他在音樂上再有天賦,凌家人也不會當他是一回事,依然對他冷言冷語,于是他把妄自菲薄當做是自己的保護殼,以抵擋一切來自凌家對自己的惡語中傷。
習慣了妄自菲薄,不代表他真是個廢物。
只用了三個小時,凌遇就把這支舞的輪廓編出來了。
天微微亮,凌遇累癱在地板上,睡過去了也不自知。
樓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賀初棠驚慌失色的跑下來,身上松垮垮的睡衣還沒來得及換,連聲呼喊:“遇遇,遇遇……”
余光瞥見凌遇安靜的躺在地上,賀初棠心口快要窒息,飛快地跑過去。
“遇遇!”他把凌遇扶起來,很快聽見少年平穩的呼吸聲,他才松了口氣,原來只是睡著了而已。
賀初棠把凌遇抱了起來,欲要上樓去,無意間看到桌上擺著十幾張畫滿火柴人的白紙。
他愣了下,提步走過去,將其中一張認真看完,才反應過來這些形狀不一的火柴人意味著什么。
他驚訝地望向懷里熟睡的少年,小家伙半夜不睡覺,原來是為了編舞。
居然在地上睡著了,想必昨晚小家伙一定跳得很辛苦。
賀初棠欲要把凌遇抱上樓,不料懷中的小家伙突然睜開眼,雙手抱住他的脖子,抬頭堵住他的唇。
賀初棠有些受寵若驚,一邊走出回應,一邊退到沙發上坐下來,好讓少年安穩的坐在自己身上。
凌遇實在沒什么吻技可言,沒多久就被賀初棠奪走了主動權。
一個又濕又熱的吻,不知持續了多久,久到凌遇全身失去力氣,軟綿綿地靠在賀初棠的懷里喘粗氣。
“對我的叫起床服務還滿意么?”賀初棠并不滿足于區區一個吻,但也不會強迫小家伙。
凌遇羞怯的點點頭:“很滿意。”
“我醒來沒看到你,以為你走了。”賀初棠不由得摟緊了小家伙的細腰,“下次不要這樣嚇我。”
“我……對不起。”凌遇道完歉,又抬起了頭,“初、初棠,我們那個……吧。”
賀初棠愕然抬眸:“你說什么?”
“我就是……”凌遇有點難以啟齒,他在地上睡著的時間不長,卻足夠做了個羞恥的夢,“想、想你了,很想你。”
“我們回房間去。”賀初棠將凌遇懶腰抱起,迫不及待地走上樓,回到主臥室,用腳勾上了門。
放縱賀初棠的后果是凌遇被折磨了兩個小時,所幸昨晚凌遇跳了幾個小時舞,筋骨都拉伸好了,完事后他才沒有留下腰酸背痛的感覺。
賀初棠為凌遇做完清理之后就下樓做早餐去了,凌遇懶洋洋地躺在床上,賴了半個小時才爬起來。
在房間里找了一圈,沒找到自己的衣服,又不能光著在屋里走,他只好從衣柜里拿了一件賀初棠的白襯衫套在身上。
他還試了一條賀初棠西褲,碼數太大,穿在自己纖細的腰上根本套不牢,且褲腳也長得拖到地上,最后他放棄了褲子,就這么走出房間去,到處尋找自己背過來的背包。
從二樓找到一樓,一無所獲。
無奈,他只好走進廚房,問那忙碌的身影:“初,初棠,我的背包在哪兒?”
雖說這個名字剛剛他叫了足足兩個小時,現在要重新喊出口,他還是有點不自在。
賀初棠回頭看了眼,下一秒,目光被凌遇身上美麗動人的風景吸引住,鍋里油跡飛濺,灑了一滴在他手臂上。
“嘶……”賀初棠回過神,急忙轉回頭,試著翻炒鍋里的煎蛋。
凌遇快步走過去,用身子輕輕地把賀初棠擠到一旁:“讓我來。”
賀初棠自覺退到他身后,雙手匆匆背后摟住他的細腰,低頭親吻他柔軟的發絲:“怎么不再睡會兒?”
“天亮了我睡不著,”凌遇一手拿著國產,另一只手輕輕地拍了拍某人的手臂,“手拿開,當心又被油濺到。”
“不放。”賀初棠像個小孩一樣,反而抱得更緊,“想跟你連在一起,這輩子都不想再放手。”
凌遇挑眉:“我的膝蓋有點冷,你能不能先幫我找條褲子啊?最好是長褲。”
賀初棠下意識地往下掃了眼,想起來小家伙喝醉酒時說過,自己一到冬天身體就一堆毛病,想必是畏寒的體質,他不敢拿小家伙的身體不當回事,不得已松開了手。
“等著。”賀初棠轉身上樓去了。
凌遇看了眼灶臺上的食材,看樣子賀初棠想做的早餐是三明治,倒也不難做。
賀初棠下來時,手里多了一條黑色的休閑褲,他直接蹲在凌遇的腳前,將褲子擺好,“抬腿,我幫你穿。”
凌遇想說自己來就行,但又想到自己跟賀初棠什么親密事沒做過,這種時候矯情個什么勁,于是紅著臉把腳抬了起來。
幫他穿好褲子后,賀初棠最后將凌遇褲腰帶上的系帶打了一個對稱的蝴蝶結。
凌遇低頭看了眼:“一定要打蝴蝶結嗎?”
賀初棠理直氣壯:“我只會這個。”
凌遇:“……”
早餐做好,凌遇將兩份三明治端上餐桌。
賀初棠坐下來問:“你吃三明治會不會想吐?”
凌遇道:“我在里面加了番茄,帶點酸的不會那么快想吐。”
“那就好。”賀初棠松口氣,“等你有空了把你不喜歡吃的東西給我列個表,我讓廚師給你改善下伙食。”
“不用、”
“遇遇。”賀初棠打斷,“我希望你過得越來越好,我也會和你一起努力。”
凌遇抿了下唇,點頭:“好。”
吃完早餐,賀初棠提起正事:“等會兒我要去見個朋友,下午沒事做,能不能接受我去找你?”
“不能!”凌遇拒絕得很干脆,“我們今天要練一整天舞,你來了我肯定集中不了精力,而且……我也會不好意思。”
賀初棠有些失落地問:“為什么不好意思?”
凌遇緩緩低下頭:“怕……怕你夸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賀初棠的心沒來由的痛了一下。
小家伙從小被那家人罵作廢物,內心的自卑恐怕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也難怪他會害怕被人夸獎。
也許不能叫害怕,而是不適應吧。
“好了,”賀初棠揉揉他的頭發,“我不去找你便是,不要給自己徒增壓力。”
凌遇突然想起一件事,趕緊提,怕過后又忘了:“對了,我給你買的禮物已經下單了,我寫的收貨地址是鶴先山莊的半山別墅,收貨人是你的名字,但我希望你先不要拆,交給我來拆。”
“好。”賀初棠應下來,還真好奇小家伙給自己買了什么。
二人將廚房和餐廳收拾好,賀初棠讓專車把凌遇送去了岑家,自己則自駕車前往金麟俱樂部。
金麟俱樂部是高級私人會所,主人的名字就叫金麟。
賀初棠把車開進露天停車場,繞到后備箱,從里面拿出一個手提包走進俱樂部。
俱樂部二樓是拳擊館,賀初棠換上運動服,雙手纏上繃帶,最后戴上一雙黑色拳套,走上擂臺。
他對著沙包打了半個來鐘,擂臺下走來一個扎馬尾的男人:“二少爺,怎么來了不通知我一聲?”
賀初棠瞇起眼:“上來陪我玩兩局?”
大金頓時臉灰如土:“還是不要了吧?”
賀初棠翹起唇角:“上來。”
大金哭喪著臉,把自己全身武裝好,慢悠悠地跨上擂臺。
十分鐘后……
大金鼻青臉腫的躺在擂臺上求饒:“二少爺,求您高抬貴手,我再練個十年也不是你的對手啊。”
賀初棠坐在一旁,用牙齒咬開拳套上的魔術貼,將拳套取下來,接著開始解繃帶,一邊問:“后續你還查到了什么?”
大金扭頭看了他一眼,三兩下坐起來,背靠在圍欄上,舒了口氣。
“弟弟死后,哥哥被報復性的虐待了兩個月,幸好凌淼及時出現,把哥哥送進了醫院,也是從那天起,哥哥和弟弟的名字一起從凌家抹去了。”
大金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煙,點燃一支刁在嘴里,繼續道:“再往后沒什么好查的了,哥哥跟姑姑相依為命了六年,直到兩年前,凌淼登報跟凌家斷絕關系然后出國,往后這兩年,哥哥應該是自己一個人過的。”
賀初棠將另一只手上的繃帶一圈一圈解開,盡管他沉默不語,臉色卻陰郁得嚇人,證實他有在聽。
大金問:“話說,你查這個小朋友到底是為了什么?”
“他是我男朋友。”賀初棠道,“我要讓所有傷害過他的人付出代價。”
大金瞳孔地震:“我去,你喜歡男人?”
賀初棠沒有接話,將最后一圈繃帶取下,接著把拳套撿起來,跳下擂臺。
大金跟上去問:“可那是凌家啊,你要跟整個凌家作對?”
賀初棠頭也不回地走進更衣室,“收拾幾個垃圾而已,其他屬于遇遇的東西,我會保留下來。”
大金:“……那你打算怎么做?”
賀初棠將拳套扔在桌上,回頭看了他一眼:“再幫我做件事。”
大金想笑著打人:“你思維能不能不要這么跳!”
賀初棠道:“幫我把遇遇接受心理治療的病歷拿到手,在凌淼老公手上,他們如今在國外,我知道你有本事弄到。”
大金的笑僵住:“我現在可是你家合法的網絡顧問啊,還有五險一金護體呢,你怎么能指使我做這種黑人電腦的事?”
賀初棠冷眸一沉:“入侵M國網絡的事你少干過?”
大金:“……”
賀初棠拿了一條浴巾走進浴室。
大金嘆了聲,喃喃道:“上輩子你是我爹吧?”
頓了下,他走到浴室門口,動力拍門:“那萬一凌淼她老公沒有把病歷輸入電腦怎么辦?我沒本事入侵他的大腦啊!”
話音剛落,門就開了,賀初棠光著上身出現在門后,面無表情道:“免費送你M國一月游,可以的話,幫我找凌淼談談,我對遇遇是真心的。”
大金:“我沒說要出國啊!”
賀初棠瞇起眼:“出國和坐牢,你選一個。”
大金:“行,我出國。”
誰讓他有把柄落在賀家人手上,否則他這樣的天才黑客哪甘心給賀家當網絡顧問,早浪上天去了。
賀初棠洗完澡出來時,大金已經不在了。
賀初棠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機,給小家伙發微信:午餐時間快到了,準備吃點什么?
不出所料,凌遇沒有馬上回,估計還在練舞。
賀初棠想了想,自問自答:我還沒想好要吃什么。
凌遇:我們叫了外賣。
凌遇:褚哥和連哥叫了螺螄粉,岑逍遙吃桂林米粉,韓辛厲吃干撈粉,我吃生榨粉,加了個鹵蛋。
賀初棠:嗯,那我也去吃生榨粉,哪家的生榨粉好吃?
凌遇:南城老街有一家生榨粉好吃,但我不知道這么多過去那對老夫婦還開不開。
賀初棠:我過去看看。
凌遇:那邊路窄,可能會堵車,你最好把車停在百麗商場那邊,步行走去老街也就幾分鐘,還有記得戴口罩。
賀初棠:好。
賀初棠將手機收好,整理好衣服出門。
按照凌遇的交代,他把車開進了百麗商場的地下停車場負一層,旋即戴上口罩步行至南城老街。
凌遇說的那家生榨粉店還在,且客人不少,還有七八個外賣小哥在等餐。
賀初棠排了幾分鐘,身后突然有人往他這邊擠了一下。
他回頭看了眼,見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女生正好奇又激動地打量自己。
“我就說像吧?根本就是一模一樣啊!”
“可是棠棠怎么可能會來這種地方吃生榨粉?”
“問一下不就知道了!”站在后面的女生往前走了一步,鼓起勇氣問,“你好,請問你是棠棠嗎?”
賀初棠沒想到自己戴了口罩還是被粉絲認出來,并未承認:“你們認錯了,我不是。”
若是承認了,這家店非被擠爆不可,他不想因自己的到來而對這家店造成不良影響。
“什么啊,聲音都好像!”
“眼睛一模一樣,怎么不是啊?”
那兩個女生一邊遺憾一邊懷疑,還是不愿放棄這么一個大帥哥。
賀初棠調整了一下口罩,不再搭理這二人,等了許久,手機突然震了一下,他把手機掏出,點開微信頁面。
凌遇:我忘了說那邊午餐時間人很多,你要不別去那里了,萬一被人認出來不好。
賀初棠:我已經在排隊了。
凌遇:沒被人認出來吧?
賀初棠:嗯,我否認了。
凌遇:!!!
凌遇:要不你還是回去叫外賣吧,別排隊了,我怕你有危險。
賀初棠:不會。
他發完這兩個字,打開拍照功能,對著前方幾米長的隊伍拍了張照片,接著發到凌遇的微信上。
凌遇:人好多,你別排了,萬一被人認出來好危險。
賀初棠:沒事。
凌遇:我不放心,想去找你。
賀初棠心里一陣驚喜,但很快換上擔憂:你別來,你一來絕對會被人認出來,我一個人沒事。
凌遇:我就不該慫恿你去那種人多的地方。
賀初棠將手機舉高,長按錄語音:“遇遇,別擔心我,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厲害一點。”
凌遇也回了一句語音:“你還發語音,也不怕被人聽出來!”
賀初棠勾起唇,回復:“你那邊很安靜,在哪里?”
凌遇:“我在洗手間。”
賀初棠:“嗯,午餐吃完了?”
凌遇:“吃完了,休息半個小時繼續練舞。”
賀初棠:“想聽你喊我的名字,喊一聲?”
凌遇發來的語音空了十幾秒才傳出聲音:“……初棠。”
賀初棠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啞聲道:“好想聽你在我面前喊出來。”
凌遇:……
賀初棠:“臉紅了?”
凌遇:…………
賀初棠:“好了,不逗你了,好好上廁所,別把手機掉馬桶了。”
幾分鐘后,賀初棠的烏鴉嘴應驗了。
只不過凌遇的手機沒掉進馬桶,而是掉進了岑逍遙家客廳一米深的魚缸里,被貓爪子拍進去的。
幾個人盯著沉入魚缸最底端的手機,沉默了良久。
岑逍遙干咳一聲:“我家貓很喜歡把魚缸上放的東西推進水里,還屢教不改,手機我賠你一臺新的吧?”
凌遇道:“我手機買的時候只要599,不值錢,不用賠。”
聞言,幾個隊友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凌遇被他們盯得有點頭皮發麻:“你們干嘛這樣看我?”
褚楚遲遲才問出一句:“現在居然還有這么便宜的手機賣?”
凌遇道:“估計是專門為老人和學生設計的款。”
岑逍遙道:“不管怎么樣,錢肯定是要賠的,而且這魚缸昨天剛換水,我不會換弄這個,萬一撈手機的時候不小心把魚弄死了,我爸會殺了我。”
凌遇知道岑逍遙不缺錢,推來推去怕是不會有結果,于是妥協:“那你給我500塊好了,99塊算我們的友情。”
岑逍遙扭頭看他一眼:“你可真會跟我客氣。”
凌遇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們誰有賀老師的聯系方式?幫我跟他說一聲,我手機進水了,讓他別擔心我。”
褚楚和連詩厚都有賀初棠的微信號。
兩個人誰也不讓誰,干脆一齊給賀初棠發信息。
于是,賀初棠收到了兩條內容一致的消息:賀哥,遇遇手機被貓弄進浴缸里撈不出來了,他讓你別擔心他。
剛從生榨粉店打包完出來的賀初棠:“……”
賀初棠只回了褚楚的消息:下午你們早點結束,我帶他去買新手機,順便幫他把卡補上。
褚楚:好的。
賀初棠欲要走回停車場去,幾個在門外守株待兔的女生圍了過來。
“你真的不是棠棠嗎?”
“你是棠棠吧?明明眼睛和發型一模一樣啊!”
“身高也一樣啊,棠棠身高189,你應該也有這么高吧?”
“棠棠,是你吧?我們是你的粉絲啊!”
在這條狹窄的老街,粉絲和路人越聚越多,有些不是粉絲也湊了過來,也不管被圍住的是明星是網紅還是素人,那些人只顧著舉手機拍照錄視頻。
賀初棠寸步難行,手里的生榨粉都被擠變了形,湯汁灑出來,燙到了他的大腿根部,估計擠他的那個女生也被燙到了。
賀初棠暗罵一聲,這次出行他連助理都沒帶,想要脫身怕是不容易。
那天中午,賀初棠上了個熱搜——#賀初棠被粉絲圍堵#
「@魚圈第一報站:#賀初棠被粉絲圍堵#賀初棠獨自一人在老街排隊買粉,被人認出后遭到大批粉絲前來圍堵,現場曾一度混亂,發生踩踏事故,現場有人受傷。↓↓[魚圈第一報站的微博視頻]」
熱評1:棠棠沒受傷吧?好擔心啊!
熱評2:知道自己是流量為什么非要到那種人擠人的地方去買東西?不知道自己會給那些店鋪帶來惡劣影響嗎?
熱評3:樓上笑死了,首先棠棠是合法公民,其次他并沒有插隊而是認認真真在排隊買東西,換做你家giegie你讓他去排個隊試試?
熱評4:黑粉有病啊?棠棠想吃粉自己去排隊買粉吃怎么了?他是犯了什么罪連買粉吃的權利都沒有?
熱評5:雖然但是,像他這種頂流,難道不知道要低調出行嗎?現在是發生踩踏事故,他要負責的吧?
熱評6:合著棠棠只能躲在家里吃外賣,不能出去買吃的,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一去人多地方發生什么意外都是他的錯唄。
凌遇看到這條熱搜還是在褚楚的手機上看來的,幾個人一時間沒了排練的心思。
凌遇悔得腸子都青了,他應該堅持不讓賀初棠去老街的,可現在后悔也沒用。
他下意識想要給賀初棠打電話,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還在魚缸里躺著。
他急忙拉住褚楚的手求助:“褚哥,你能不能現在給賀老師發個視頻?我想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作者有話要說:
又開了本預收《穿進土狗文學當沙雕受》,感興趣的可以戳一下專欄哈。
文案:
宮衡穿書了,成了一本土狗文學里集天才智商、盛世美顏、凄慘身世、被主角攻虐得死去活來依然待他為初戀于一身的癡情賤受。
然而,宮衡不僅沒有繼承到原身的高智商,還穿成了個結巴!
宮衡穿進書里時,因說話不利索,被動地跟主角攻享受了人生第一次洞房花燭夜。
事后宮衡看著滿身斑駁:草草草草,就算菊花殘,滿地傷,哥也是直的!
為了跟主角攻離婚,重返直男單身生活,宮衡千方百計幫主角攻和白月光牽紅線。
每次撮合手段都萬無一失,但結果總是不盡人意,反而把主角攻和白月光越推越遠。
宮衡不明白,自己究竟哪步出了問題。
直到佘仲霖把他堵在墻上:“你再纏著那個姓白的,我發誓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他!”
宮衡:“???”
彎不自知沙雕結巴受×體貼入微高冷癡情賤攻
第49章 老婆
“誒, 你別急呀。”褚楚拍了拍凌遇的肩膀,同時點開微信,找出賀初棠的號, 正要開個視頻, 不料對方心有靈犀的發來了視頻請求, “賀哥發視頻了!”
凌遇急切地接過手機,點下接通。
屏幕里出現賀初棠干干凈凈的臉, 背景是他家客廳。
凌遇松了口氣,喜極而泣:“太好了,你沒事!”
賀初棠點頭:“抱歉, 害你擔心了。”
“沒有!”凌遇強顏微笑, “我不要你的道歉, 你沒受傷吧?”
“嗯, 受傷的是幾個沒有素質的代拍,”視頻里的賀初棠神色自若,“很抱歉, 今天不能陪你出去買手機了,要在待在家里避風頭,不過我已經讓人去買手機了, 新的手機卡也會一起送過來。”
“我……”凌遇站了起來,“我現在回去找你, 你等著!”
說完,凌遇掛掉視頻電話,把手機還給褚楚:“褚哥, 你有現金嗎?借我點車費, 我打車去找賀老師。”
“行了,我駕齡四年, 送你過去。”岑逍遙不知從哪里拿了串保時捷車鑰匙,把凌遇拖了出去。
褚楚搖了搖頭:“遇遇這家伙,一緊張起來就降智。”
連詩厚道:“他這是關心則亂。”
韓辛厲問:“你們不覺得凌遇跟賀PD的關系很……微妙嗎?”
褚楚笑:“你才看出來啊?”
連詩厚也是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韓辛厲:“……”
岑逍遙開的是一輛黑色的跑車,一路上開的車速都在限速范圍內,但高調的引擎聲沒少引人注目。
到了小區外,凌遇一下車就跑了,臨走前丟下一句:“謝謝!”
也不管岑逍遙有沒有聽見。
岑逍遙搖了搖頭,調頭往回走。
眼看快要跑到那棟熟悉的別墅附近,凌遇突然聽見有人喊:“凌遇。”
凌遇頭皮一陣發麻,身體幾乎是出于條件反射的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后悔自己沒戴口罩出門。
他機械的轉過身,看到凌辰站在一棟別墅前。
凌辰朝他走過來:“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我來找……”凌遇緊張得手腳發顫,“賀老師。”
“找他什么時候都可以,正好我有個飯局,你跟我一起來。”凌辰不由分說,拉住凌遇的手,將他拽向那棟剛剛別墅。
凌遇有些抗拒:“我想,先跟賀老師說一聲,他還在家里等我!”
凌辰不可察的皺了下眉,反而加快了腳步:“掂量好自己的身份,別什么人都往上靠,賀家可瞧不上你這個廢物。”
凌遇的心情,驀然墜入最低谷,再也彈不起來。
他的至親總能在他燃起一小簇希望的時候,無情的給他潑來一盤冷水,想想也是可笑,果然自己做什么都沒有意義。
凌遇被動的跟凌辰走進那棟別墅,這家人今天來的客人比較多,不用換拖鞋,但凌遇還是站在了門口,不敢進去,多少有些心理陰影。
小時候父親也曾這樣帶他和阿弟到朋友家走親戚,也是這么多人。
父親給親戚朋友介紹阿弟時永遠帶著自豪的笑容,到介紹他時,一句“沒什么用的廢物”就打發了。
之后父親會全程盯著他來看,一旦他吃飯發出聲音,或是不小心夾掉了菜,亦或者是筷子掉了,立馬罵他丟人現眼,叫他滾蛋。
雖說今天帶他進來的人是大哥,但大哥的性格跟父親太像了,凌遇心里有點慌。
他好想逃走,想離開這個壓抑的地方,想去見那個人,一刻也不想留下來。
“大哥……”凌遇跟著凌辰走了兩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我,我想走,你讓我走,好不好?”
凌辰瞇了瞇眼,扣住凌遇的手腕,強行將他拽進去。
“給各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愚蠢的弟弟。”凌辰大方地給眾人介紹,還帶了一絲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炫耀語氣,“如果你們看過綜藝節目的話,應該知道我這蠢弟弟參加了一檔選秀,目前人氣不差。”
說完,他回頭示意凌遇:“打招呼。”
凌遇看了圈這些人,幾乎都是四五十歲以上的,他一個也不認識,怯生生道:“我,我不知道他們是誰。”
凌辰皺眉:“都是我朋友,打招呼!”
凌遇用力搖頭,又重復一遍:“我不認識他們。”
也不想認識。
這時一個啤酒肚男人打趣道:“凌老弟,你這位弟弟好像很怕生啊?”
邊上地中海男人戲謔道:“是不是怕我們吃了他啊,哈哈……凌小弟,叔叔們不是壞人,都是你哥的朋友呢!”
坐對面的西裝男人道:“還別說,凌老弟,你這位弟弟長得可真漂亮,比我家閨女還漂亮。”
旁邊梳著油頭的男人接話:“嘖,也比我家那娘兒們漂亮多了,你這弟弟要是個女的,絕對是個大美人!”
對面那位看起來快六十歲的銀發老頭說:“凌老弟,你這弟弟有沒有男朋友啊?沒有的話,介紹給老哥認識唄?”
凌辰不茍言笑:“諸位別拿舍弟開玩笑了,舍弟臉皮薄,容易害羞,再說下去他都要鉆地縫里了。”
他剛說完,便引起了哄堂大笑。
“哈哈哈……”
“凌老弟,你這弟弟太可愛了。”
凌遇實在不習慣這種場合,躲在凌辰身后,頭都不想伸出來。
好痛苦,呆在這種地方,簡直是一種煎熬。
凌辰突然回頭瞪了他一眼,將他拉到餐桌旁,把他按坐在一張空椅上,旋即自己坐在了他的身側。
凌遇既緊張,又折磨,每一秒都像在受刑。
那些人說了什么,他一句也聽不進去,后來他們給他遞來一杯又一杯酒,開始他還開口拒絕,凌辰卻不允許,捏著他下巴灌他喝完了一杯。
在旁人恭維的笑聲中,凌辰領略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并未注意到,凌遇在喝完這杯酒之后,臉色刷得蒼白如紙。
只是酒勁很快上頭,染紅了他的兩暈,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
后面發生了什么事,凌遇麻木得完全沒有知覺,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喝下那些酒,大哥肯定又要捏開他的嘴灌下去。
就像小時候那樣,捏著他下巴,逼他吃下那些他冷掉的食物,一旦他吐出來,就要挨到拳打腳踢。
他不想再挨打,很疼。
那樣子的傷害,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
卻因這樣的痛苦,他不敢醉,必須時刻保持清醒,否則他承擔不起在這種地方醉酒的后果。
他要保持清醒,只有醒著才能去找賀初棠。
對,賀初棠還在家里等他,他要去找賀初棠的,不能醉。
轉眼一桌喝完,凌遇實在喝不下去了,推開凌辰伸過來想要攙扶自己的雙手,轉身跑進了洗手間。
凌辰看著他那急匆匆跑開的身影,想跟過去看看,但終究沒有任何動作。
這一吐,凌遇的腹腔仿佛被扔進了一顆威力兇猛的炸彈,幾乎要把他的腸胃都炸出來,吐得他手腳都失去了溫度。
不能暈,絕對不能暈。
好想見那個人。
想見他……
凌遇不知哪來的力氣爬起來,打開洗手間的門,繞過餐桌,直直走去門口。
凌辰叫住他:“去哪里?”
“我有點醉了,出去醒醒酒。”凌遇勉強地回完話,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盡管他實在走不快。
凌辰在餐桌上掙足了風光和面子,不再阻攔他,任由他離去。
凌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棟別墅的,爬上那三節麻石矮階梯時,已是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和意識。
他趴在地上又吐了一會兒,但剛剛空腹喝酒吐得太猛,早就吐不出東西來了,只能發出干嘔的聲音。
客廳里,準備出門找人的賀初棠聽見門外的動靜,心口沒來由一沉,急忙走去開門。
“遇遇!”看到凌遇卷縮在地上的那一刻,賀初棠的心幾乎要跳出來,趕緊下蹲把人翻過來,才發現小家伙的嘴唇泛白,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
凌遇勉強抬頭看他一眼,有氣無力道:“對不起,我……我回來晚了。”
賀初棠的呼吸堵在了心口上,默不作聲的把人抱起來,快步走回屋里。
他把凌遇放在沙發上,旋即走進廚房打了一杯溫開水出來,接著扶凌遇坐起身,“先喝點水,能喝得下去嗎?”
凌遇無力地點了下頭:“能喝。”
他想自己拿杯子,可惜醉得手抬不起來,只能讓賀初棠喂著,喝下了小半杯,臉上的氣色總算是恢復了一些。
賀初棠把水杯放下,指尖發顫的輕觸他臉上泛紅的那兩條指印,啞聲道:“遇遇,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凌遇搖搖頭,小聲哀求:“你能不能先抱抱我?”
賀初棠的心臟陡然一陣緊縮,連忙伸手將小家伙抱進懷里,卻不敢太用力,怕自己稍微用力些,就把人給捏碎了。
如今的小家伙臉色蒼白中透著淡淡的粉色,看起來比瓷娃娃還要脆弱。
凌遇靜靜地依偎在他懷里,雙手無力地抓著他的衣角,感受自己那顆又被傷得血淋淋的心,在慢慢愈合。
真好,賀初棠還在等他,終于不用再自己一個人面對無止盡的黑暗了。
賀初棠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忍心打擾,耐心地等了許久,他才開口勸:“遇遇,無論發生什么事情,現在有我陪著你,你不需要自己一個人扛,試著依賴我,好嗎?”
凌遇怔了怔,只怪這個男人的聲音實在太溫柔,讓他無法抗拒,就算是陷阱,他也忍不住想要跳進去。
他聲音沙啞地開口:“我剛剛,遇到我大哥了。”
賀初棠的手指不自覺地緊了一下。
“他拉我去應酬,好多人給我遞酒,我一點也不想喝,我大哥就捏著我的嘴,逼我把酒喝下去。”凌遇的身體失控顫抖著,“那些人笑得很開心,可是我好痛苦,好想死。”
“已經沒事了,”賀初棠輕輕地摟緊小家伙的背,“遇遇,你現在很安全,不會再有人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凌遇咬了咬唇,聲音開始哽咽:“我再也不想喝酒了,我討厭喝酒。”
賀初棠輕聲安慰:“好,不喝了,誰敢逼你喝酒我就跟誰急,我以后也不喝,酒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們一起把它推掉。”
“嗯。”凌遇很輕地應了聲。
賀初棠輕撫他的后背,望著他蒼白無色的臉,問他:“剛剛是不是吐過了?”
“呃……”凌遇頓了下,“吐了,全吐完了。”
“多久會餓?”賀初棠問,其實他想問的是什么時候會恢復食欲。
凌遇道:“我想先睡一會兒,頭好暈。”
“我抱你回房間睡。”賀初棠說完就把凌遇抱了起來,不知是不是小家伙剛吐過的緣故,賀初棠竟覺得凌遇的體重變輕了許多。
這種輕飄飄的感覺,讓他莫名有些不安。
賀初棠在床邊哄了好久,凌遇才沉沉的睡去,也許也有酒精的作用。
賀初棠不敢離開,脫了鞋坐在床的另一邊,拿出手機,給大金發信息:查一下現在凌辰在什么地方應酬,應酬的人都有誰。
大金:二少爺,你這又是鬧哪一出?
賀初棠:別廢話,馬上查。
大金:OK。
相比大牌明星的行程,凌辰的行程容易查多了,不到十分鐘時間,大金就發了一個地名和一串人名過來。
賀初棠看到地址后,臉色刷的黑了下來。
凌遇就在同一個小區里、距離他不到100米的地方,被一群老混賬欺負了,而他卻毫無察覺!
賀初棠深感自責,同時又心疼不已。
他開始意識到,光是想著打開小家伙的心還遠遠不夠,必須得同時給小家伙建立一道全新的保護罩才行。
賀初棠點出微信里一個久違的名字:哥,有人欺負了你的弟媳,你管不管?
賀初明:???
賀初棠:管不管?
賀初明:管。
賀初棠直接把那份名單轉發給了賀初明。
片刻后,賀初明發回了一句:這是?
賀初棠:欺負我老婆的名單。
賀初明:什么程度?
賀初棠:我老婆不喜歡喝酒,他們逼我老婆喝吐了。
賀初明:9個人,我得組九場局,你拿什么來回報我?
賀初棠:我老婆做飯很好吃,想不想嘗?
賀初明:年底吧,我到那時才有空回家吃飯。
賀初棠:好,謝謝哥。
有了大哥的出面,賀初棠還是覺得不夠,把同一個狀告到了老爺子的微信上:爺爺,有人欺負你孫媳婦,你管不管?
賀國忠:管,哪個不要命的敢欺負我孫媳婦!
賀初棠把那份名單也發到了老爺子的微信上:就是這些人。
賀國忠:嘖,凌家那小子怎么又跟這群老東西混在一起了,沒一個好東西。
賀初棠:爺爺,我老婆現在還床上躺著,差點要進醫院洗胃,都不知道他們灌了多少瓶酒。
賀國忠:豈有此理,這群老東西竟敢灌我孫媳婦喝醉,你等著,回頭爺爺教他們重新做人!
片刻后,賀國忠提問:棠棠,我孫媳婦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什么時候帶回家給爺爺瞧瞧呀?
賀初棠捂了下額頭,回復:爺爺,跟你說了很多次,別叫我小名。
賀國忠:棠棠多可愛。
賀初棠:那你繼續叫吧,我不告訴你我老婆多大做什么工作也不帶回家。
賀國忠:嘿你小子!
賀初棠: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還在追。
賀國忠:哦,那棠棠你要加把勁,爺爺一定幫你收拾那群老東西!
賀初棠:……
賀初棠笑了笑,爺爺這老頑童,總能給人帶來歡樂。
不過,賀初棠并沒有高興多久,目光落在凌遇臉上,又變得陰沉起來。
爺爺和大哥一起出手,今晚欺負過遇遇的那些人一個也逃不掉。
當然他也可以自己動手去教訓這些人,可他等不及了,他恨不得立刻馬上讓那群老東西付出代價。
至于凌辰這個罪魁禍首,遲早一天他會親自收拾掉,而且他發誓,那天他不會讓遇遇等太久。
據說那天過后的一個星期之內,賀初棠提供的那份名單上有幾個人被客戶勸酒喝進了ICU,有幾個破了產,而這些人當中根基最深的凌家,也在一周內損失了幾個大項目。
這些事凌遇毫不知情。
某天晚上凌辰給賀初棠發微信:你做的好事?
賀初棠:我警告過你,別動我的人。
凌辰:沒必要鬧成這樣吧?
賀初棠:如果你仍將遇遇視為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今后別再找我說話,道不同不相為謀,包括你整個凌家,我會斷得徹底,不信你再招惹他試試。
凌辰:算你狠。
賀初棠不再回復。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那晚凌遇睡到半夜三點多才醒過來,被餓醒的。
坐起來時他感覺腦袋昏沉沉的,身體卻飄飄然,通常這種情況意味著他應該是忘了什么事。
他只記得喝醉前被大哥拉去陪一群老男人吃飯,后來被灌醉,再往后就想不起來了,但愿沒有發生什么丟人的事。
賀初棠就在書房處理要務,每隔十分鐘他都會走回主臥室看一眼,怕小家伙醒了不能自理。
這回他終于瞧見凌遇醒來,急忙走過來:“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凌遇摸著肚皮:“餓了。”
“我煲了粥,抱你下去吃。”賀初棠說罷把凌遇抱了起來。
凌遇剛醒酒,身體使不上力氣,只好任由賀初棠抱著下樓。
賀初棠給他準備了一鍋白粥,還有開胃的榨菜,不是不想讓小家伙吃得好一點,小家伙有厭食癥,碰不得一點點油膩的東西。
他只求小家伙先把肚子填飽,養胃的事再從長計議。
有賀初棠盯著,凌遇很爭氣地吃了大半碗粥,吃完后他頗有成就感:“以前我吐過之后很少能吃得下這么多東西,你煮的粥好好吃,有一股很特別的味道!”
賀初棠好意商量:“好吃的話,要不要再吃一小碗?”
凌遇馬上變臉:“不了,吃不下了。”
頓了下,他又說:“下次我再努力點,說不定能吃多幾口。”
賀初棠捏了捏他的臉,勾起唇:“吃飽了就上去洗澡,守了你一晚上,我有點困了。”
“額,我馬上滾上去,你快睡覺吧!”凌遇哪里舍得讓賀初棠為自己通宵,趕緊跑樓上去了。
賀初棠走進客廳,從盒子里拿出一臺新手機,走上二樓。
凌遇洗完澡出來時,賀初棠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不過床頭桌上擺了一臺新手機。
他隱約猜到了什么,將手機拿起來,輸入“0715”成功解鎖,點開本機號碼一看,是他那張沉入魚缸的手機號。
說不感動是假的。
凌遇把手機抓在手心里,輕輕地俯下臉,在賀初棠的唇上親了一口,小聲道:“初棠,謝謝你。”
凌遇醉了幾個小時,這會兒精神得很,睡不著只能靠刷手機打發時間,正好有件事他需要了解一下。
#賀初棠被粉絲圍堵#這個熱搜壓下去了,取而代之是的#賀初棠回應#。
「@賀初棠:思前想后,這件事還是要回應一下,首先為因我的到來而受到影響的店鋪說聲道歉,是我考慮不周,沒有顧全自己是公眾人物的身份,也沒有選對的時機去光顧,今后我定會低調出行,盡量避免再發生類似事故。」
【我就在現場,當時棠棠是自己一個人出來的,為了吃新鮮的生榨粉排了半個小時隊,連助理都沒帶,就戴了個口罩,已經很低調了!踩踏事件是那幾個代拍搞出來的,他們為了近距離拍棠棠拼命往前擠,好多不明真相的路人以為發生了什么事,也跟著往前擠,最后,黑粉和無良代拍biss!】
【嗚嗚嗚,又不是你的錯,為什么要道歉啊?】
【棠棠是個是非分明的人,他確實是給那條老街的店鋪帶去了影響,所以他為這件事道歉了,其它的不是他的錯,所以他沒道歉。】
【棠棠啊,咱商量個事,你喜歡吃什么,叫個外賣,或者讓助理去買成么?您別再往人多的地方湊了,要是出了事怎么怎么辦啊?】
凌遇翻了幾頁評論,看到那么多人為賀初棠發聲,心里也有了些欣慰。
他退出評論區,接著用自己的號為這條微博點了個贊。
無意間,他看到話題討論區下面有一條很奇怪的微博。
「@愈合CP狗糧集中區:[愈合CP超話]#賀初棠被粉絲圍堵#我我我我!有話要說!
今天我和我閨蜜也在那家粉店,就排在棠棠的后面,排隊期間,棠棠給一個人發語音,我聽見他喊對方“yuyu(第四聲)”,以下是我聽到的所有!
“遇遇,別擔心我,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厲害一點。”
“你那邊很安靜,在哪里?”
“嗯,午餐吃完了?”
“想聽你喊我的名字,喊一聲?”
“好想聽你在我面前喊出來。”
“臉紅了?”
“好了,不逗你了……”
啊啊啊啊!棠棠的低音炮實在太好聽了,我就當“yuyu”喊是遇美人大寶貝,不接受反駁!
PS:好后悔當時沒有錄下來的,我發誓,我說的句句屬實,如有一句假話,我把頭砍下來!」
這條微博下面的評論區畫風奇特。
【啊啊啊啊磕到了!】
【是真的,絕對是真的,我是證人,我也聽見了!】
【太太,會寫故事就寫多點,最好是寫點付費可看的。】
【太太快更新啊,好想知道后續!】
【一人血書跪求太太寫點yellow的!】
凌遇:“……”
幸好這條微博是CP發的,也幸好這位粉絲沒有錄音,要是換做是職業狗仔,他和賀初棠的戀情就兜不住了。
凌遇頓了下,后知后覺的羞紅了臉。
他和賀初棠,會有未來嗎?
賀家,能接受他這樣身心不健全的廢物嗎?
凌遇把手機放下,單手撐著下巴,癡癡地盯著賀初棠俊美的睡顏,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夠似的。
他情不自禁地湊過臉,把自己的唇貼到了賀初棠的唇上,小心翼翼地伸出舌頭,一點一點推進去。
還以為可以跟上次那樣得逞,不料腰間突然一緊,后腦勺也被一只大手扣住,從偷襲者變成被攻略者,用了不到十秒鐘時間。
凌遇反被壓在下面,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臉紅到了耳根后方,心虛極了:“我……我睡不著。”
“想要了?”賀初棠的聲音比以往要低沉得多,似乎在壓制某種情緒。
“不是,我……”凌遇搖頭,“嗯,想要你。”
最后還是不爭氣地點了下頭。
賀初棠俯下臉,貼在他的右耳邊:“你明天還要練舞,不能把你累壞了,下次再給你?”
“不要下次!”凌遇對于所有未知的未來都充滿了恐懼,他只要當下,“就現在,我想和你一起,你……你是我的。”
賀初棠:“……”
大多數時候,他都猜不透小家伙的心思,不過現在他看懂了,小家伙眼中對他那滿溢的占有欲,讓他動容。
“嗯,我是你的,”賀初棠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了,“都是你的。”
今晚的賀初棠顯得格外急躁,仿佛在趕一個必須在限定時間內完成的項目,但每個神情和動作都是完美的。
他只是不想累著小家伙,以免耽誤練舞,才全速推動進程。
凌遇也確實是累了,昨天一整天都在不間斷跳舞,晚上還被灌得爛醉,還沒配合賀初棠做完這個項目便沉沉地睡了過去,可害苦了賀初棠。
TOP4小組五個人的舞蹈基礎都不差,昨天排練了一整天,今天可以正式錄制了。
不過為了拍好這支舞可不容易,幾個人從上午到下午,中間只抽出20分鐘吃了午飯,其他時間全都在拍攝,好在終于是拍出了幾個人都滿意的效果。
節目組給出的三日期限已到,今晚所有練習生都得回到節目組去報道,凌遇本想跟隊友們一起飛回去,賀初棠卻給他請了一晚假,說是明早再隨他一起回去。
從岑家出來,親自駕車的賀初棠一邊打電話一邊開著車,打了十幾分鐘才藍牙耳機摘下來。
賀初棠今天沒有穿西裝,只著了一套白色的休閑服,頭上還戴了頂白色棒球帽,黑色口罩拉到了下巴下方,這人果然只要不穿黑色,身上就會有種隨和的特質。
凌遇看他打扮成這樣,好奇問:“你要帶我去哪里?”
賀初棠直言:“逛街。”
凌遇:“?”
賀初棠把車開進了鶴先廣場的地下停車場,下車前給凌遇戴上了黑色漁夫帽和口罩。
二人全副武裝完畢,賀初棠扣住凌遇的手,五指順勢滑進他的指縫,與他緊扣十指,將他帶去電梯前。
凌遇看了眼二人交纏的手指,眼中浮出擔憂:“萬一被人拍到怎么辦?”
“別擔心。”賀初棠說完,俯下臉,隔著口罩親在了凌遇的口罩上,“這個商場是我開的,要是被人拍到,人和相機只能留下一樣。”
凌遇眼尾泛紅,動了動唇,一時間竟不知道要說什么。
進入商場后,凌遇就知道自己的擔憂是多余的。
鶴先商場在南城是數一數二的高奢商場,入駐的商鋪大多數是國際奢侈品牌,來這里逛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客人也不多,一層樓逛下來,就只能看到二十來個游客。
二人就這么默不作聲的走了幾分鐘,賀初棠時刻觀察著凌遇的神色,發現小家伙對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沒興趣,看也不多看一眼,只看路人。
賀初棠無奈停下腳步:“遇遇,你沒有想要的東西?”
凌遇“啊”了一聲:“我沒有啊,不是你想買東西才來這里的嗎?”
賀初棠:“……”
凌遇又說:“我什么也不缺。”
因為沒有家,所以什么也不缺。
“如果你不喜歡這里的東西,我們換個地方逛,”賀初棠扣緊他的手指,拉他往外走,“想去哪里逛?”
凌遇止步:“還是不換地方了!”
這里勝在安靜也安全,換了別的地方,說不準他們早就被人拍了。
賀初棠眉頭輕蹙:“但是這里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你有嗎?”凌遇問,“我可以陪你逛你感興趣的東西。”
其實只要和賀初棠在一起,買不買東西都無所謂。
賀初棠思索片刻,把他帶到手扶電梯旁,查看商場平面圖。
凌遇挑眉:“這里不是你開的嗎?你怎么還要看地圖?”
“我只負責收錢,不管事。”賀初棠理所當然道,“三樓有家潮牌店,去那里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凌遇:“……好吧。”
這家潮牌店還挺熱鬧,凌遇逛了那么多家店,就這家店里面的客人超過五個,是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店里的服飾很潮,主打各種稀奇古怪的鬼馬元素,鞋子的款式也很新潮,凌遇腳上穿的那雙鞋子正是這家品牌的最新款。
凌遇沒看上衣服,倒是看中了一雙鞋子。
賀初棠走過來問:“要試試么?”
凌遇搖頭:“這雙鞋子,跟我腳上這雙搭起來,像不像情侶鞋?”
賀初棠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叫來導購員:“給我拿雙44碼的過來。”
導購員最先認出凌遇腳上那雙鞋的款式,再看這兩個男人舉止親密,一個全身名牌,另一個身上穿的雖然的地攤貨,但腳上那雙鞋就連他們店都沒有銷售資格,想來應該是金主爸爸帶小情人出來買東西。
這類人導購員見多了,并不稀奇,微笑道:“好的,請二位稍等片刻。”
導購員一走,店里的那幾個小年輕人突然涌了過來,圍著凌遇腳上的鞋子看:“小哥哥,你居然搶到了這雙鞋,多少錢搶到的?”
“說說唄,我搶了半個月都沒搶到。”
凌遇不知道這雙鞋多少錢,也不太習慣被這么多人近距離的圍觀,下意識地躲到了賀初棠的身后。
賀初棠轉身將他擁進懷里,回頭對那幾個年輕人道:“我男朋友不太習慣被人圍觀,麻煩你們不要靠得太近。”
“哇嗚~”有人驚呼,“活的同性戀,我還是第一次在現實里見到!”
“你倆要幸福啊,我支持你們!”
“誒,同性戀一定不容易吧,你們要努力一點,一定要幸福哦~”
“謝謝。”賀初棠不動聲色的道謝。
被他護在懷里的凌遇心里沒來由一陣暖意,這輩子他都想不到,自己的感情居然會被素不相識的路人祝福。
肯定是阿弟在天上保佑他。
那幾個年輕人買完東西就走了。
導購員找了幾分鐘才找到44碼的鞋子,賀初棠試了下,碼數是合適的,就是跟他身上的衣服風格不太搭。
凌遇似是看出了他所想,扯了扯他的衣袖:“不喜歡就算了,不用勉強的。”
賀初棠捏了捏他的臉頰,“沒有不喜歡,這雙鞋子我要了,我們再看看店里的衣服。”
凌遇愣了下,急忙跟上去。
賀初棠平時雖然穿的都是西裝多,但他在穿搭方面很有自己的見解,才短短十分鐘,他就給自己搭配了四五套上下裝,全都是跟剛剛那雙鞋風格一致的。
買完自己的衣服,他還給凌遇選了兩套。
凌遇當然不想花賀初棠的錢,但又不想看到賀初棠臉上露出不高興的情緒,最后還是收下了這兩套衣服。
等他有錢了,再給賀初棠買幾套等價的吧。
買完衣服二人都有些累了,也不知道那些購物狂哪來那么強的戰斗力,隨后二人進了商場后街的一間奶茶店。
這個點奶茶店里沒什么客人,加上這家店位置偏僻,賀初棠和凌遇成功包了場。
賀初棠給自己點了一杯檸檬茶,給凌遇點了一杯楊枝甘露,旋即回到座位上,正想問凌遇還要不要再吃點什么,才發現凌遇看著窗外出神。
“在看什么?”賀初棠順著凌遇的視線看出去。
原來商場對面的馬路邊上有個流浪歌手在唱歌,距離隔得有些遠,隱約能聽見他在唱“孤單北半球”這首歌。
凌遇感慨道:“像這種高端的商場一般不會讓流浪歌手擺攤,我以前被趕走幾次,不過不是在這里。”
賀初棠心口一窒,下意識地握住了凌遇的左手。
凌遇收回目光,看向賀初棠那雙充滿憐惜的黑眸,釋然一笑:“其實我本來不用到街頭賣唱的,我姑姑出國之前給我留了幾萬塊,夠我四年大學學費,我只要自己賺生活費就夠了,但是我倒霉,騎共享單車不小心刮花了別人的瑪莎拉蒂,錢全都賠掉了。”
如果是別的車主,看到凌遇當時穿的那身窮酸樣,也許會大發善心,不會讓他賠這么多錢。
凌遇倒霉就倒霉在那輛瑪莎拉蒂的主人他認識,他和那人有過節。
正是小時候放狗捉弄他、最后被阿弟打掉一顆門牙的小主人。
小主人長大后毫無懸念的成了紈绔子弟,見凌遇如此落魄,自然是要捉弄一番。
凌遇不想把這件事鬧到凌家去,只好把錢賠了。
也許是因為心情格外輕松的緣故,凌遇還把自己小時候被小主人放狗捉弄到尿褲子的事也順口跟賀初棠說了。
不過他著重表達的是阿弟狠狠地把小主人給揍掉了一顆門牙,還把那顆牙偷偷撿起來,扔進了下水道里,而當時小主人被打掉的那顆門牙是剛長出來沒多久的,至此小主人只能鑲上假牙。
也正是因為這顆牙齒,小主人家跟凌家漸漸疏遠了。
凌遇原想表達阿弟對自己很好,不想賀初棠聽完后,臉色陰郁得嚇人。
“他叫什么名字?”賀初棠啞聲問。
“他的名字我不清楚。”凌遇如實答,“只知道他家姓林,賣木地板的,住的地方離我家、凌家不遠,就在隔壁小區,是我家的一個遠房親戚。”
頓了下,他反問:“你問這個做什么?”
賀初棠輕輕地捏緊他的手指,柔聲道:“沒什么。”
這時服務員將二人點的餐飲送了上來。
凌遇忘了提醒不要加冰,可惜已經遲了,他只能硬著頭皮喝下一口加冰的楊枝甘露,心里有點擔心,不知道自己的胃能不能頂住。
賀初棠喝了一口拿鐵后,就掏出手機發信息了,沒注意到凌遇臉上的不自在。
賀初棠在給他大哥發信息:哥,幫我約個人,明天讓他到鶴先山莊來見我。
賀初明:約誰?
賀初棠:林智麟。
賀初明:好。
賀初棠把手機放下,才注意到凌遇的飲料沒怎么喝,馬上問:“喝不下去?”
凌遇搖頭:“喝得下去,但是冰的,不能多喝,胃會受不了。”
賀初棠看了眼自己的拿鐵,又問:“拿鐵喝不喝?”
凌遇:“不喜歡。”
賀初棠:“其他有沒有想喝的?”
凌遇:“沒有了。”
賀初棠一時也沒了胃口,起身結賬去。
當晚回到賀初棠的別墅,凌遇先洗了澡,洗完后他頭發都忘了吹,拿著手機坐在床沿發呆。
賀初棠走進來問:“在想什么?”
凌遇猶豫道:“我想給姑姑打電話,但是不敢。”
“為什么不敢?”賀初棠問,“是有什么顧慮嗎?”
“我……”凌遇抬頭看了他一眼,“我不想對姑姑說謊,萬一她問我和你的關系,我怕她反對,我姑丈可能也會反對。”
賀初棠在他身側坐下,握住他的小手,鼓勵道:“遇遇,我們在一起,用不著看別人的臉色。”
“我也不是怕他們反對……”凌遇把腦袋靠在他肩上,“姑姑和姑丈是我在世界上最親的人,我和你在一起,我希望能夠得到他們的祝福。”
賀初棠總算明白了小家伙的顧慮,“我有個建議。”
凌遇眼前一亮:“什么建議?”
“你先安心比賽,暫時不聯系你姑姑。”賀初棠道,“等你成功出道,有了自己的事業,也有了穩定的經濟收入,那時你再跟你姑姑出柜,她就是想反對也不行,那時的你已經完全獨立了。”
“說的也是。”凌遇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賀初棠這么一說,他的心明朗了不少,“可是我這樣的人,能出道嗎?”
賀初棠無奈地笑笑:“你這樣的人唱功一流,會都市編舞,還會彈鋼琴,還是F大的高材生,優點多得數都數不過來,最重要一點,你這樣的人還征服了一位擁有5000萬粉絲的頂流藝人,怎么就不能出道?”
凌遇的臉倏地紅了起來。
“遇遇……”賀初棠把的手移到嘴邊,親了又親,“我想看你站在更高的舞臺,哪怕只是為了我,再勇敢一點,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_(:з」∠)_陷入單機的恐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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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舊識
凌遇突然把手收回來, 賀初棠以為自己又要被拒絕,不料下一秒,凌遇突然抬起雙手, 勾住了他的脖子, 主動將自己的唇送了過來。
賀初棠欣喜若狂的摟住他的細腰, 細細品嘗著他的味道,與他忘情擁吻。
凌遇緊緊閉著眼, 這一刻他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顧,只想好好抓牢眼前人, 再也不想松手。
未來的路也許鋪滿了荊棘, 而如今, 他終于有了新的追求。
管他是地獄還是深淵, 這次他一定要爬出來。
*
次日清晨,凌遇乘坐賀初棠的私人飛機,同他一道回到了羊城。
賀初棠11點鐘有個通告, 沒能和凌遇一起回節目組,分開時賀初棠把他按在車里親了十幾分鐘,把他的唇咬得又紅又腫。
要不是葛姐敲了幾次車窗, 恐怕真要在車上失控了。
回到節目組就要把手機上交,凌遇抓緊時間把網上所有能逛的東西都逛了一遍。
快到節目時, 他想起來節目組有規定,外出期間不得用個人社交賬號發布比賽相關的內容,他給賀初棠微博點贊這件事, 應該不算違規吧?
車停穩, 凌遇下車便聽見一陣尖叫聲。
他循聲望去,看到圍欄外聚集了一大群粉絲, 其中至少有一半人的手里舉著印有“遇美人”、“凌遇”、“遇崽你最棒”字樣的應援牌,大多數都是女孩子,混在里面的男的估計是代拍。
“遇遇,看過來!”
“遇美人,這邊這邊!”
“遇崽崽,媽媽愛你~~”
凌遇:“……”
記得第一天入廠時,圍欄外一個為自己喝彩的粉絲都沒有,沒想到才隔了一個月,他的粉絲竟來了好幾十人。
旁邊有保安盯著,凌遇放心地走過去,停在圍欄一米外的位置,站定擺姿勢給粉絲們拍照。
突然有個大粉大聲喊:“遇遇,你和賀PD是不是真的啊?”
凌遇規規矩矩地回答:“抱歉,我不想蹭賀老師的熱度,所以我拒絕回答你這個問題。”
又一粉絲喊話:“遇寶貝,你要照顧好自己啊,我們魚粉會陪你走下去的,請你加油!”
“加油遇美人!”
“小魚兒我永遠支持你!”
“你要好好的啊……”
聽著粉絲們關切的問候,凌遇心中好不感動,沒想過有一天他能獲得這么多人的祝福和關心。
這就是粉絲回饋給偶像的能量么?
如果是這樣,那他更要好好努力了,為了賀初棠,也為了眼前這群不遠萬里跑過來支持自己的粉絲。
“我會的。”凌遇點頭承諾,“謝謝你們,你們也要注意身體,別在這里待太久,晚了會打不到車回市區、”
“啊啊啊啊——”隔壁粉絲團突然尖叫起來,蓋過了凌遇的聲音。
凌遇好奇地看過去,只見姜亦臣從一輛保姆車上走下來,同行的還有個生面孔,準確來說不算生面孔,竟是去年剛拿下影帝獎的同司藝人龐野。
“啊啊啊終于等到了龐野!”
“天哪,龐野來了!”
“姜亦臣是他的師弟,應該是為姜亦臣來的吧!”
“走走走,咱們過去拍龐野!”
事不關己,凌遇直接走人。
還沒走出兩步,姜亦臣突然叫住他:“凌遇,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師哥很喜歡你,想跟你認識一下。”
姜亦臣這么說,凌遇要是還走掉,那就是不識抬舉了。
凌遇停下腳步,轉身,臉色從容地喊了聲:“龐老師。”
反正娛樂圈里的前輩只要喊老師準沒錯。
龐野和姜亦臣走過來,后者對他一臉敵意,前者則笑著伸出手:“你好,叫我龐哥或者野哥就行了,叫老師我可受不起。”
“龐先生。”凌遇不喜歡喊不熟的人哥,勉強跟他握了下手,“你好。”
“叫先生有點生分了啊。”龐野笑著把手縮回去,“說不準你下一次公演,我們會有機會合作呢,還是喊我一聲哥吧。”
這人明明在笑,凌遇卻沒用感受到善意,分明感受到了不懷好意。
旁邊姜亦臣插話:“上次賀PD不是說了下場公演會有助演嘉賓嘛,我師哥也在助演嘉賓名單里,凌遇你要不要跟我一組?有我師哥在,穩贏。”
凌遇婉拒:“等分組的時候再說吧,我現在還不太清楚下場公演的分組規則。”
龐野笑道:“可以提前組隊的嘛,你不想跟我一起表演?”
凌遇沒有接話,他在想要怎么拒絕才不會得罪人。
姜亦臣看出凌遇的拒意,不滿道:“凌遇,你這也太不給我師哥面子了吧,我師哥好歹是影帝,在圈內多少還是有點地位的,多少人想跟我師哥合作都沒機會,你可得好好考慮清楚啊!”
這是在變相警告凌遇,不要給臉不要臉。
凌遇本來還想給影帝留點顏面,聽到姜亦臣的威脅,他也就無所畏懼了:“嗯,我考慮清楚了,很抱歉,我不想跟你們倆一組。”
“你!”姜亦臣氣得想打人。
還是大影帝龐野沉得住氣,拉住姜亦臣的手臂對凌遇說:“我很欣賞你的個性,但你這種個性,遲早要吃虧哦。”
“謝謝您的忠告,我還有事,先進去了。”凌遇轉身走進營地,頭也沒回。
姜亦臣氣急敗壞地罵道:“什么玩意兒!”
龐野若有所思地盯著凌遇單薄的身影,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正是凌遇身上的味道。
他捏了一把空氣,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輕笑:“難怪凌辰要為了這小妖精拋棄未婚妻,長得確實藍顏禍水,好想看他哭著求饒的樣子,一定很勾人。”
姜亦臣不知想到了什么,頓感一陣惡寒,但還是強裝淡定地說:“師哥,您放心,我答應您的事情絕對會做到,這小子絕對逃不掉!”
龐野扭頭看了他一眼,冷聲警告:“在賀家的地盤動手干凈點,否則要是被賀初棠抓住把柄,連我也救不了你。”
“放心,這種事我有經驗!”姜亦臣信誓旦旦道。
龐野不再多言,自顧自地走向專門為自己而來的粉絲群體。
不怪外邊來了這么多龐野的粉絲,他的經紀人早在三天前在大粉群里透漏了龐野行程,這些粉絲可以說都是龐野的狂熱粉。
“啊啊啊龐野過來了!”
“我終于見到龐野了,嗚嗚嗚……好想哭~”
“龐野,我愛你!”
龐野停在警戒線內,笑面吟吟道:“謝謝,我也愛你們,今天你們來了不少人啊。”
站在最前面的大粉激動地問:“野神,你是來給練習生當助演嘉賓的嗎?”
龐野:“是呀。”
大粉:“那你最想跟哪位練習生合作?”
龐野微笑:“首選應該是我家小師弟,不過我有個特別喜歡的練習生,剛剛還邀請了他,可惜被拒絕了。”
他這話指向很明顯,拒絕他的那位練習生無疑就是凌遇。
龐野的毒唯聽到這話,哪還站得住,怒問:“是說那個刷票的嗎?”
“野神為什么想跟這種刷子合作啊?你別找他了,跟臣臣合作就好了嘛!”
“是啊,那個刷子除了一張臉,其他要什么沒什么,跟他合作絕對會被他拖累的!”
龐野假裝沒有聽見粉絲的詆毀,故作遺憾:“誒,他還蠻有個性的,可惜看不上我這個演戲的,以后我還是老老實實回去拍戲吧,舞臺不適合我。”
“才不是!”見自家偶像在妄自菲薄,粉絲們既心疼又著急,“舞臺不是你的夢想嗎?野神,你不要放棄夢想啊!”
“啊啊啊那個刷票的怎么能這樣說野神,氣死我了!”
“野神,你是最棒的!”
龐野笑了笑:“好了好了,我得進去了,你們早點回去吧,不用等我,這幾天我估計都會住在這個地方,再見。”
龐野說罷轉身走進營地。
姜亦臣急忙跟上去:“師哥,等等我呀!”
粉絲們依依不舍的站在原地,個個伸長脖子往營地里看去,直到瞧不到龐野的身影才把目光收回,但沒有一個人想走。
一個大粉道:“那個凌遇實在太過分了,居然敢嫌棄我們野神,他算老幾啊!”
另一個大粉道:“這件事咱不能就怎么算了,野神雖然什么也沒說,但咱們有眼睛都能看出來,野神心里肯定很難受。”
“沒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網紅也敢嫌棄我們野神,誰給他的臉!”
“姐妹們,還等什么,超話刷起來!”
*
凌遇先回了一趟宿舍,褚楚和連詩厚都沒在,不過他們給他留了一張字條:遇遇,我們在剪輯室,回來了就過來找我們吧!
凌遇看完字條坐在床邊,先給賀初棠發信息留言:賀老師,我要交手機了。
賀初棠秒回:我下午回去。
凌遇:嗯。
賀初棠:等我。
凌遇:好。
凌遇就想去找工作人員上交手機,但見賀初棠的微信一直提示正在輸入狀態,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半天也不見發過來。
等了差不多兩分鐘,賀初棠的信息才寫好發過來:下午給我騰出一個小時,有份禮物要送給你。
凌遇:什么禮物?
賀初棠:保密。
凌遇:……
賀初棠:等我回去。
凌遇又回了一個“好”字,終于不再糾結,動身去找保管手機的工作人員,將手機交了上去。
就在他上交手機不到五分鐘時間,龐野超話里一個話題悄悄地火了起來——#凌遇我勸你要臉#
@凌狗碧池:剛剛野神的幾位站姐在《逐夢少年志》營地門口傳回實時消息,野神想邀請凌遇合作舞臺,遭到凌狗丑拒,凌狗拒絕的理由:看不上演戲的。姐妹們,知道怎么做了吧?
@凌狗今天嘶了嗎:給諸位科普一下,凌狗,一個沒作品沒人品靠賣慘博出位的垃圾網紅,竟敢敢嫌棄我們野神,我們野神是根正苗紅的影帝,你一個劣跡斑斑的垃圾網紅也敢嫌棄他?要點臉好嗎?
@凌狗糊穿地心:垃圾網紅滾出娛樂圈吧你,惡心!
@今天也是凌狗的死期:如果我有罪,請用法律來懲罰我,而不是讓凌狗惡心我!
@野神我永遠的神:不會吧不會吧?居然有人不知道凌狗為了晉級怒刷220萬票、偷大學室友50萬買名表、為了錢出賣前隊友、為了博關注假裝耳聾……這些事?人設炒得好,還不是個糊咖垃圾網紅?
一開始#凌遇我勸你要臉#這個話題只在龐野的超話里刷,漸漸出了圈,爬到了熱搜榜的小尾巴上。
凌遇對此毫不知情,若無其事的來到剪輯室。
TOP4組的原創舞蹈作品《怪物》初版已經剪輯好了,等凌遇到來,幾個人又交換了一下意見,讓后期修改了一些細節,別的地方并未大改。
總之這支作品做得很順利,交完作品后幾個人便沒什么事可做,褚楚幾個閑不住,跑去別的組看別人的作品去了。
凌遇不太習慣社交活動,自己一個人來到宿舍里的林子里,準備來個陽光浴。
隱約間聽見林子里有些細微的人聲,他的聽力不太好,起先聽得不太清楚,后來那聲音越來越大,他也終于聽出了貓膩。
好家伙,有人在林子里嗯???
凌遇大氣不敢喘一下,怕壞了別人的好事,就想悄悄撤退。
不料他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師哥,別、別這樣……”
“呵~”接著是個邪魅的笑聲,“又不會有人過來,你可以喊大聲點,看看會不會被人發現。”
凌遇:哦豁~
原來是姜亦臣和影帝。
凌遇轉過身,邁出一步,腳下突然踩到一根樹枝,發出“咯吱”的聲響。
他的右耳聽力實在不好,以為那兩位離自己很遠,實際上距離不到三米,這一腳踩下去,躲在樹后的兩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凌遇屏住呼吸,怎么突然沒聲了?他被發現了?
管他的,先跑了再說!
凌遇拔腿就跑。
他剛跑出幾步,那兩位衣衫不整的當事人突然出現他的眼前,兩雙眼睛愕然不已地瞪著他。
空氣仿佛靜止了下來。
凌遇尷尬極了,到底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聽力,往反方向跑了都不知道。
想要停下來已經來不及,調頭也毫無意義,只好繼續向前跑,跑遠后才丟下一句:“抱歉,打擾了!”
“操!”姜亦臣罵了聲,急忙把褲子提起來。
龐野則淡然自若的將衣服整理好,唇角勾著一抹充滿深意的笑。
姜亦臣道:“師哥,現在該怎么辦?”
“你猜,”龐野似笑非笑,“他敢不敢把我們的事抖出去?”
姜亦臣冷哼道:“他要是敢說出去,我絕對不放過他!”
“行了!”龐野抬手拍了拍姜亦臣的側臉,“一天到晚就知道放嘴炮,無不無聊,還是剛剛那小妖精可愛一點。”
說話間,龐野旁若無人的走出了林子。
姜亦臣一拳砸在樹上,咬牙道:“凌遇,你又壞我好事!”
“阿嚏!”凌遇失控的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感冒了,正好無事可做,干脆去找田醫生要點感冒藥做預防。
他來到醫務室,卻沒見到田賢的蹤影,醫生不在,他也不好自己拿藥,只好走人。
轉身那一刻,醫務室門口突然出現一道白色的身影。
凌遇先是看了眼那人看不出歲月痕跡的臉,很快又被那頭白發吸引,他愣了數秒,倏地健步沖了過去,激動的將那人抱住。
“龍叔叔!”
龍俊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角勾著和藹的笑容:“好久不見,遇遇。”
凌遇在他懷里點了點頭,雙手不由得抱緊了一些。
龍俊逸輕輕地舒了口氣,抬起雙手,回抱住這個小瘦子的身體。
由于他背對著門口,而凌遇整張臉都埋在他的懷里,并未注意到,斜對面的拐角處伸出了一只手,拿著一臺手機正在錄制。
似乎抱了有半分多鐘,凌遇從龍俊逸的懷里撤出來,抬頭看向高出自己大半個頭的高個子醫生,喜極而泣:“龍叔叔,你的頭發怎么都白了啊?”
明明上次見面的時候,龍叔叔的頭發還是黑色的。
龍俊逸風輕云淡的解釋:“兩年前羊城發生一場重大車禍,當時傷亡過于慘烈,我忙不過來,頭發就白了。”
他說的輕松,凌遇想象不出來那副畫面。
龍俊逸繞過他走進辦公桌,“別站著了,過來坐。”
凌遇走了過去,坐在患者椅子上,龍俊逸默契地抽了一張紙給他擦眼淚:“擦一擦。”
凌遇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破涕為笑:“龍叔叔,你怎么會在這里?”
“阿田出差了,我代他過來上幾天班,正好過來看看你。”龍俊逸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沒有沒有!”凌遇趕緊否認,“我剛剛打了個噴嚏,估計是這幾天吹空調吹多了,怕感冒想過來找點藥吃。”
龍俊逸聞言,起身從藥柜里拿了一盒感冒藥回來,遞到凌遇面前:“拿回去開水喝,最好是睡前喝,否則會打瞌睡。”
“嗯嗯!”凌遇接過藥,“謝謝龍叔叔!”
龍俊逸打量著凌遇的臉,倍感欣慰:“上次見你還是個瘦瘦弱弱的毛頭小子,現在終于長大了,這兩年過得還好嗎?”
“好極了!”凌遇迫不及待地分享,“我在節目組里認識了好多朋友,他們對我都很好,還有賀老師,我現在每天都過得很充實。”
“那就好。”龍俊逸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看向凌遇的左耳,接著是右耳,“這兩年右耳有沒有出現異常?”
凌遇搖頭:“沒有。”
龍俊逸:“記住我說的話,右耳不能受刺激,一旦出現異常,必須馬上去醫院做檢查。”
“我都記得的,”凌遇道,“龍叔叔,我現在一點也不想死,我想好好活著,而且我有目標了,我想站在更高的舞臺,把更多更好的作品展現給我喜歡的人看到。”
龍俊逸愣了下,眼中由詫異變成了期許:“那真是太好了,你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標,我相信你會越來越好。”
“嗯!”凌遇重重點頭,“我現在感覺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就是有點無從下手,這種感覺比無所事事強多了。”
“那是當然。”龍俊逸被他的話逗笑,“人活著可以碌碌無為,但不可以失去目標,一旦有了目標,希望就來了,不過我有點好奇,是誰改變了你的想法?”
這個人想必對遇遇很重要吧。
凌遇臉上微微泛紅:“是……賀老師。”
龍俊逸詫異了片刻,很快恢復平常心:“難怪阿田最近總跟我提賀二少,賀二少人不錯,至少在上面那個圈子里,他也算是個有原則的人,是他的話,我會祝福你們的。”
凌遇動了動唇,遲疑道:“龍叔叔,如果我把我喜歡賀老師這件事告訴姑姑和姑丈,他們會祝福我嗎?”
“你姑姑好說,江良川那小子嘛……”龍俊逸頓了下,終是沒把打擊的話說出口,“你不用管別人怎么想,既然制定好了目標,就按照自己的節奏去做,人生是你的,不應該被別人左右。”
“好吧。”凌遇大抵聽明白了,以姑丈的性格,百分百會反對他和賀初棠在一起。
不過那不重要,反正他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出道,別的以后再說。
龍俊逸是凌遇八年前的主治醫師,也是把凌遇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救命恩人,在最困難的幾年,龍俊逸不止幫了凌遇,還幫過姑姑。
凌遇當龍俊逸是自己的再生父母,跟他幾乎無所不聊,不知不覺聊了大半個小時,直到有病人來了才舍得離去。
回到宿舍,凌遇開了一包感冒藥,喝完就睡了過去。
下午3點,凌遇被褚楚叫醒:“遇遇,遇遇,賀哥找你。”
凌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問:“他在哪兒?”
“這我不懂,陶哥在門外等你。”
“哦。”凌遇起床,簡單洗漱后,走出宿舍。
小陶果然在門外等候多時了,見他出來立即露出恭敬的笑容:“賀少讓我過來接你,走吧。”
凌遇好奇:“要去哪里?”
小陶道:“去一個你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放心,就在山莊內,跟我來就是了。”
凌遇:“……”
小陶把凌遇帶上了一輛觀光車,車開了七八分鐘,最后停在了一棟全是玻璃墻的藍色別墅外。
“跟我來。”小陶下了車,走在前面帶路。
凌遇跟著走進了別墅,進門便看到別墅中間圍著一個人造露天樹林,里面養著各種珍惜鳥獸蛇蟲。
這時一條巨蟒從草叢里鉆出來,圍著樹干,緩緩往上爬。
凌遇愣在原地,頓感一陣頭皮發麻。
倒不是覺得恐怖,只是覺得有點惡心,他真不喜歡這種爬行動物。
凌遇忍不住問:“養這些東西不違法嗎?”
小陶被他的話逗笑:“你還不知道賀少父親的身份吧?賀少的父親是大學教授,這里是他的研究基地,國家批準的,里邊那些都是他的課題,平時他也會帶其他專家和學生過來參與研究。”
凌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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