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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主角攻的年輕繼父28

    病床搖了起來, 沈寂躺在病床上,冷漠地看著電視里的報道。他身上還插著導管,手腳虛軟無力, 渾身上下只有手指能自由活動。

    季清的身份已經調查清楚,公諸于眾。沈寂的資料卻不知道被誰攔了一下,網上流傳的信息只說他是沈氏的一位普通員工。

    沈寂情況穩定后便轉了院, 住進了沈氏占有股份的一家私人醫院,醫療資源和護理都是頂級。

    管家擔心沈寂的情況, 親自帶了兩個人守在醫院。

    鑒于醫院的安保水平再加上住在特護病房,所以暫時還沒有記者打擾沈寂的安寧。

    網上關于案件情況的各種猜測甚囂塵上, 他接觸不到其他電子產品,管家怕影響他恢復也不肯多說。

    不過雖然看不到,沈寂也能大致想象其他人的反應:拿著半截的報道或傳言自以為真相,盡情的發揮想象力, 加上一些社會黑暗或低俗艷情的背景,便又是一個轉發量上萬的故事。

    同時他也知道, 民眾的熱情持續不了多久。他們并不關心真相, 他們只想湊個熱鬧。

    所以從始至終,沈寂就沒有多緊張。他沒有動手殺季清,季清是被逼死的,是他太脆弱,與自己無關。

    沈寂唯一在意的是席言的態度。

    扣扣扣——是管家在敲門。

    “少爺, 警官想來問你幾個問題!

    沈寂眼珠子緩慢轉動了下, 看向門口的方向,用他不太靈活的手指關了電視, 沒有說話。

    半分鐘后,護士推門進屋, 仔細檢查了一下沈寂的狀況,對門外的管家幾人點了點頭。

    沈寂偏著腦袋,視線落在進門的警察身上,目光帶著些輕微的審視。對方一行三人,兩男一女,一老兩少,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步伐沉穩,剩下的年輕男女緊緊跟在他身后,樣子看上去是經驗不太足的新人。

    察覺到自己的注視已經引起男人的注意,沈寂移開視線,再次看向三人時,臉上已經多了抹虛弱友好的笑。

    “麻煩三位警官了。”

    “不麻煩!敝心昴腥丝戳丝粗車,從墻角拖過來一張凳子,坐到了床邊離沈寂半米遠的地方,禮節性地開口道:“接下來我問你幾個問題,你盡量回答!

    “好!鄙蚣呕卮鹆藥讉問題,臉上適時出現了一抹疲憊。中年男人看他這副模樣,頓了下,回頭問手下都記錄好了沒。

    得到確定的答案后,他站起身跟管家告別,還說如果以后有情況會再來。

    沈寂沉默地聽著,心里料想他們應該是不會再來了。

    季清已經死了,在這世上也沒有其余的親人,身為受害人的沈寂都不追究,還有誰會在意所謂的真相。

    那些網民嗎?不,他們只關注那些足夠刺激的東西,一個陌生人的死離他們的生活而言實在太遙遠了。

    沈寂沒把他們放在眼里。

    他疲憊地閉上眼睛,忽然出聲問道:“席言呢?為什么不來醫院!

    管家覺得自己有必要替席言解釋幾句:“席先生每次來的時候,少爺你都還沒醒。聽說公司那邊出了點狀況,席先生趕著回去處理。”

    “狀況?”沈寂睜開眼睛?聪蚬芗視r,卻看到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沈寂抿了抿干澀的唇,問道:“你有什么東西瞞著我?”

    “少爺,你多想了。”管家表情一如既往的慈祥,把沈寂露在外面的手重新塞進被子里,“你放心,席先生很快就能處理完,到時候就能來醫院陪你了!

    站起身后卻背著沈寂嘆了口氣,表情有些凝重。

    為了不讓沈寂擔心,他隱瞞了一些事情。

    季清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沈寂做不到抹除他的一切,也不可能讓認識他的所有人都閉嘴。沈寂的身份雖然沒有出現在明面上,但早已在本地人的口耳中流傳。

    隨著對兩人身份的挖掘,網上開始出現一些對沈寂不利的言論,當然這些言論很快就被刪除了。

    只是有些時候堵不如疏,那些關注此事的人很快發現了問題,對于此事的討論傾向開始一邊倒。

    尤其是在沈寂曾經熱烈追求過季清,以及季清曾多次申請沈氏的實習名額都宣告失敗這類或真或假的消息傳播開來之后,沈寂幾乎成了求愛不成以勢壓人最后終于玩火自焚的典型。

    管家以他敏銳的嗅覺察覺到,這件事一定有人背后搞鬼,目的就是要讓沈寂名聲掃地。

    只是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是針對沈寂,還是針對沈寂背后的沈氏以及席言。

    既然管家不肯說,沈寂也不逼他,只是問他要自己的手機。

    通話記錄里有幾十個未接電話,大多是沈寂之前的朋友,也都是圈子里的二代。自從沈寂進入沈氏后,與他們見面的時間就少了,但私底下的聯系從未斷過。

    他選中一個號碼撥了回去,對方很快接起。

    “謝天謝地,沈少,你終于接電話了!睂Ψ秸Z氣里透著股慶幸,隨后似才想起他還是個病人,小心翼翼問道:“你怎么樣,恢復的還好吧?”

    醫院管理嚴格,像沈寂這樣住在特護病房的病人,每天來探望的人都是有數的。

    “還好。”沈寂回答道。

    對方聽他聲音雖然虛軟,但還算平靜,知道他是徹底脫離危險了,問候兩句后說起了正事。

    “我們照你說的,從散戶手里買沈氏的股票,不過你也知道沈氏現在正如日中天,前景一片大好,除了那些急缺錢的和炒股票的,其他人都不肯賣。即使是加上我們已經持有的股份,依舊對大股東造成不了威脅。”

    “而且最重要的是,場上還有其他人,似乎有人專門跟我們作對,出價總比我們高一點。”

    沈寂靜靜聽著,腦袋一陣陣脹疼。

    “沒關系,繼續!彼徚艘幌,繼續說道:“我已經給沈氏埋了雷,就讓季清再為它添一把火。”

    放下手機,他疲憊的想道:留給他的時間還是太短了。

    沈寂本打算用十年八年的時間慢慢積蓄力量,一舉從席言手里奪回沈氏。

    他望著天花板,心里一片悲涼。

    本來不至于走到這一步的,可是他沒辦法了。

    他以為自己有很多的時間,慢慢取代沈周南的位置,走進席言心里,可是席言不給他任何機會。

    席言對他的所有容忍,全都是因為他是沈周南的兒子,這是席言為他預留的唯一位置。

    兒子?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子,隨時可以被取代。

    圣童福利院那么多的健康小孩,他們每一個都有可能是下一個沈寂。席言之所以留他到現在,只是因為他與其他孤兒相比被沈周南多教養了十幾年,這是沈寂唯一的特殊性。

    這個理由聽上去殘酷又荒謬。

    明明這段時間他們相處的那么和諧,以至于沈寂產生了一種錯覺,席言已經對他動了心。

    時至今日,沈寂也不再抱著不切實際的想法,硬搶才是他的本性。

    他會把沈氏從席言手里搶過來,等到席言一無所有,他再強勢出現,親手摘下他垂涎已久的玫瑰。

    他不能失敗。

    管家猜得沒錯,確實有人背后火上澆油,而且還不止一個。其中之一便是之前收過沈寂一方硯臺的李總的兒子。

    他倒是沒有什么別的意思,就是看沈寂不順眼很久了,逮著點機會就要給他找點麻煩。

    出于對席言異乎尋常的關注,那天沈氏樓下一出現亂子他就收到了消息。一聽說是有人持刀行兇,嚇得他連忙開車前往,想看看席言有沒有出事。

    結果到了地方一看,根本進不去。門口堵滿了車,車上的人他全認識,都是他的情敵。

    小李總跟沈寂其實沒什么交集,但大概是情敵的雷達作祟,以至于他一看見沈寂便覺得不喜,所以他用自己的大號點贊了一條猜測沈寂身份的微博,算是以自己圈內人的身份對真實性給予肯定。

    但是他沒想到,后來的事情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

    雖然打壓季清是沈寂的個人行為,但在有心人的利用下,還是不可避免的牽連到了沈氏。

    更何況沈氏也并不是那么無辜,屢次拒絕一個專業能力頂尖的實習生,單這一件事就很難不讓人多想。

    小李總氣得咬牙切齒,都是沈寂一個人造的孽,憑什么牽扯上他的席言。

    令他更加氣憤的是,在這緊要關頭,竟有人暗中給沈氏使絆子,意圖低價購買沈氏的股票。而這些落井下石的人里還有幾個是他的熟人,也就是那天和他一起等在沈氏樓下的情敵們。

    還有一些,則是沈寂的人。

    他可憐的席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養出了怎樣一頭白眼狼,事到如今,也只有他來英雄救美了。

    不過這個想法遭到了老頭子的否決。

    老頭子白了他一眼,簡單直接道:“你以為就你一個人聰明?一半人都能看清楚的事情,你到現在才想明白!

    看不得老頭子對自己的輕視,小李總一臉憤憤:“商人重利,我可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你看看王家的陳家的那個,之前在席言面前表現得多殷勤,說什么心都要挖出來給他看,現在沈氏一有點什么事情,立馬暴露了本性!

    李總應付了兩聲,盤著自己手里剛收來的文玩核桃,半晌說道:“添亂呢這是。”

    “也是些沒想明白的!彼w棺定論,“等著以后把東西還回去,討人歡心呢。”

    小李總皺了皺眉:“老頭子你今天怎么了這是,神神叨叨的,盡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你這木頭腦袋,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的崽!崩羁偟闪怂谎。

    “有句話叫謀定而后定,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動就先別亂動,看看我們這群老人是怎么做的!崩羁偨忉尩溃骸澳憧船F在鬧得歡的都是些什么人,我們這群老人,沒一個出手的,旁觀罷了!

    “那我,以后不管了就?”小李總不太滿意。

    總覺得少了個在席言面前表現的機會,尤其是在這么個其他人都窩著不動的時候,他這點殷勤就顯得格外珍貴。

    “不用。”見他還是不懂,李總無奈地擺了擺手,“總得有些傻子才是……但沒想到那個傻子是你!

    “靠,學什么謎語人。”小李總不滿地小聲念叨著,出了辦公室,“我可憐的席言,跟他們打交道可真夠累的,個個不講明白!

    席言并不可憐,雖然此時他確實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不是沈寂的事。

    沈寂那點手段都太不夠看了,他指的是從京市來的幾通電話。

    自從沈寂的事兒出了之后,這幾天便一直接到電話,來自不同人,打的都是他的私人號碼。

    席言回撥了過去。

    “喂,小言!”電話那頭是個欣喜的男聲。

    “聽叔叔說你就要回來了,大概什么時候,我好去接你!”

    第102章 主角攻的年輕繼父29

    沈寂在睡夢中忽覺一陣強烈的心悸。

    如同被人扼住呼吸, 心臟由于缺氧而緊縮,他急喘了幾口氣,猛地睜開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 熟悉的白墻,窗外天光明亮,在他身側投下一道陰影。

    沈寂下意識偏頭看去, 而后眉頭立馬皺了起來,眼底滿是對來人的厭惡與敵意。

    白宣坐在病床旁的陪護椅上, 正微低著頭削著蘋果。他的手很穩,手指抵著刀背用力, 長長的果皮一直落到地上。

    沒有異樣,剛剛的心悸仿佛只是錯覺。

    察覺動靜,白宣抬起臉,語氣溫和:“你醒了!

    沈寂目光迅捷地掠過他全身, 沒有撘他的話,直接轉過頭去大聲喊道:“管家!管家!”

    進門的不是管家, 是他特意找來照顧沈寂的護工。沈寂見到終于有人進來, 把即將出口的喊聲咽了回去,臉色依舊難看。

    “他怎么回事?”他剜了護工一眼。

    護工手里還拿著一口袋剛開的藥,聞言有些茫然地看向白宣。白宣一手拿蘋果一手拿刀,即使感受到沈寂明晃晃的敵意,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柔和。

    “他見我之前和席總一起來過, 以為我是你的朋友!弊詈筮是白宣解釋了一句, 趕在沈寂聽見“席總”兩個字就要發火之前堵住了他的話:“沈寂,這次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沈寂沒來得及發泄的火氣被他一堵, 頗有些不上不下。他閉了閉眼,讓護工出去時把門帶上。

    這是最后一次了——沈寂心里如此想到。

    用不了多久, 白宣就會像季清一樣消失。

    白宣把陪護椅拉近,坐下繼續處理他那個削了一半的蘋果,開口道:“我知道你一向厭惡我,但有幾句話我不得不說!

    沈寂冷著一張臉,眼望著天花板,一副想打斷又不得不忍耐的樣子。

    他本來把白宣的話當耳旁風,白宣說過就當自己聽過,算是他對于這個算得上情敵的男人的最后憐憫,但下一瞬,他就被其中的幾個字眼擊中要害。

    那兩個字是“季清”。

    “我曾經跟他有過數面之緣,在他出事之前。”白宣聲音緩緩,有種平和的味道,如他的人一般,看不出半點鋒芒。

    “他已經死了。”沈寂一臉冷漠。

    白宣手微微一頓,繼續說道:“他讓我想起年輕時候的自己,都是一樣,固執,做自以為對的事情……但你跟他不太一樣。”

    沈寂眉心一擰,自白宣進病房以來第一次正眼看他。

    以前他就覺得,白宣和季清兩人有些相似,以至于他看見一人時老是聯想到另一個人。這對他來說沒什么區別,都是一樣的惹人厭煩。

    今天仔細比較過后,他才發覺其實兩人相貌并無太大共同之處,只是性格接近,加上一些似有若無的氣質,才讓他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你知道他給席言帶來多大的麻煩嗎?”白宣問道。

    沈寂的手一緊:“我不需要你來做這個送信人!

    沈氏的事情沈寂一清二楚,他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即使人在醫院也沒有失去對外界的控制。但有關席言的消息,沈寂卻只知道個大概。

    不是做不到,而是他下意識的避過了。他怕自己知道的太多,會心軟。

    沈寂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在做什么。他知道鮮花和真心留不住人,他只有斷了席言所有的后路。

    這沒什么,沈氏本來就該是沈家人的,沈寂會對席言很好,一切都跟以前一樣。

    席言喜歡錢,他就努力去賺錢。席言忘不了沈周南,他就成為沈周南。只要席言留在他身邊,只留在他身邊。

    想到剛剛白宣對季清的評價“做自以為對的事情”,沈寂心里嗤笑了一聲,誰不是在做自以為對的事情?沈寂也一樣。

    雖然打定主意不去聽白宣的鬼話,但心里對席言的擔憂剛冒出一點頭,便如潮水般泛濫起來。在白宣話語停頓等待他的反應的時候,沈寂已經下意識的回問道:“他怎么樣了?”

    當察覺到自己語氣里的急切時,沈寂有些懊惱。

    白宣微搖著頭,“不怎么好!

    他用一種略顯凌厲的目光審視沈寂,如同看著一個闖禍添亂的孩子:“你在對付季清之前,難道就沒想過后果嗎?”

    沈寂抿著唇,臉色蒼白了些。

    白宣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事實上,就在好事者意圖繼續往下深挖,甚至快要牽扯出席言的身份之時,有關于此次事故的所有報道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某某影后夜會小鮮肉,某某一線男星私生子與男星原配攜手同游之類的爆料,一下子將季清與沈寂的事淹了下去。

    一些有關沈氏的正面新聞也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比如沈家資助的福利院,比如沈氏優厚的福利待遇。

    情勢轉換太快,即使白宣這個隨時準備著出手的人也有些始料不及。

    不只是白宣,就連公關部的人都覺得莫名。

    不過他們畢竟不是吃白飯的,更何況沈氏之前還跳槽來了一批慣會胡編亂造的記者,再加上公司里的年輕人整天在網上跟那些發布對沈氏和席言不利消息的人互懟,眾人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

    季清的事只熱鬧了一陣子,便再沒了后續。

    但同時,白宣隱約察覺到危機。

    沈氏連續幾個合同出現問題,一些高管莫名離職,本來已經談好的合作商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回話說要再考慮考慮。仿佛被人定向狙擊了一樣,沈氏遭到了其他公司的針對。

    令白宣擔心的不是沈氏,而是席言的狀態。

    面對高管的離職,他反應平淡,業務被搶也沒有什么有效的應對。仿佛早有預料,平靜地看著一切走向其被安設定好的命運。

    白宣時常感到迷惑而怪異,為席言對他努力了幾年的沈氏的未來的袖手旁觀,為那些用熾熱的眼神將席言包圍著的簇擁者的漠然。

    他想也許他知道席言要做什么了。

    白宣將削好的蘋果遞給沈寂,圓滾滾的果子臉皮帶肉被削掉好幾層,沈寂冷冷地看著,白宣便將蘋果放在一旁的桌上。

    沈寂眼神警惕,仿佛他放下的是王后的毒蘋果。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良久,沈寂終于開口。

    比起席言現在面臨的麻煩,沈寂更不想從白宣口中聽到席言的名字,好像自己和席言之間隔著一個叫白宣的人一樣。

    “那可惜了。”白宣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用衛生紙把水果刀一點點清理干凈,忽然看向沈寂說道:“你跟沈周南一點都不像,你比不上他,跟季清也不太一樣。”

    沈寂疑惑于他為什么一句話說了兩遍,而后猛地反應過來,臉色陰沉的要滴水。

    白宣是說,自己既比不上季清,更比不上沈周南。他們為席言鑄神座,而自己只想拉他入泥潭。

    沈寂的打擊來得比白宣預料的更快,也更惡劣一些。

    作為沈氏勉強說得上幾句話的小中層,他能知曉和參與的事并不多,但身邊幾個敏銳的同事也已經感覺到了些許異樣,并為此感到不安。

    “老白啊,我這最近心里不太踏實,總覺得要出問題。”同事憂心忡忡地說道。

    白宣整理著手里的工作,聞言笑道:“能出什么問題。有席總在,天塌不下來,你別想太多了!

    同事擺擺手:“唉,你不懂,這次不一樣。你不知道,我八年前就來了公司,當時沈總沒了后沈氏亂成一團,席總接手了這個爛攤子,那么艱難的時刻我都沒有現在這種感覺,總覺得上下一心大家熬一熬就挨過去了。”

    他攤了攤手,“但你看現在。我聽說高管都走了幾個了,雖然公司福利待遇沒變,但總覺得上頭死氣沉沉的,工作都提不起勁兒。”

    “唉,也就是我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道點事兒又知道的不多,半懂不懂的。那些個明白人可能早走了,至于其他的……”他看了眼玻璃門外依舊忙得熱火朝天的員工,嘆道:“算了,想得太多確實不好,啥都不知道也挺好。”

    白宣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但眼神卻漸漸凝重起來。

    同事感嘆了一番后,忽然回神湊近了白宣,小聲跟他說:“老白啊,我今天說這些你別多心,你知道我一天就愛胡想瞎想的!

    “不會。”白宣搖頭。

    同事沉吟了一下,提醒道:“你最近也注意一點吧,最近上面好像在搞肅清,不清楚是出了什么事兒,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卷到我們這兒來了!

    一語成讖,這股風最后卷到了白宣的身上。

    沈寂做了全套的證據,人證物證,還有接頭的人以及因此造成的巨額損失,勞心勞力,就為了把一個出賣商業機密的罪名按死在白宣頭上。

    比起季清傍男人當男小三這種偏向道德上的審判,沈寂對白宣的誣蔑無疑在性質上更加嚴重。

    聯想到沈寂對付季清的手段,不難想象之后還有怎樣的伎倆等著白宣。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白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看向了席言,卻正好撞上他看來的視線。

    那雙總是淡然的眼里掠過些微詫異,顯然這件事并不在他計劃之內。

    席言低頭沉思,白宣目光緊追著他移開的臉,莫名的緊張起來。

    席言指節輕扣桌面,沉聲道:“與他無關!

    這句話蓋棺定論一般,只一瞬便讓為此爭論不休的眾人安靜下來,齊齊看向發話的男人。

    “那……”其中一人看了看席言,又看向一言不發的白宣,猶疑著問道:“就無關?”

    席言沉默的態度已經表明一切,就在所有人都準備收手之時,某個平時與沈寂走得較近的高管站了出來,“席總,這樣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席言眉頭一低,顯現出他的強勢來,“我說,與他無關。”

    聽出席言語氣里的不悅,本想再針對白宣幾句的高層心頭一跳,臉色惴惴。思及沈寂的囑咐,他咬了咬牙,決定再拼一拼,就算沒有結果也好跟沈寂交代。

    但沒輪得著他說話,不知想到什么,短暫地停頓過后,席言再次開口:“既然你這么關心這件事,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出真正的背叛者。”

    他的語氣隨之沉下來,目光定定落在對方身上,問道:“你,做得到吧?”

    這不是做不做得到的問題,而是必須做到,席言根本沒有給他留有余地。

    席言以強勢的姿態告訴他——我已經看穿了你的伎倆,也懂得你背后的目的,現在我說可以停手了,這不過是一場鬧劇。

    他扭頭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全都一臉理所當然,無人對席言的決定表示反對。

    看來即使是現在,席言依舊對公司有著絕對的掌控力。

    這讓他暗自心驚,懷疑自己之前站隊沈寂的行為是否是愚蠢之舉。也許之前沈氏的頹敗不過是這只名為席言的老虎打了一個盹而已,而他錯誤的將這個盹看成了一次不可多得的機會。

    眾人走后,會議室安靜下來。

    白宣走到門口時停下,輕輕帶上門后再次返回。

    席言敲著煙盒,從里面取出一支煙來。

    白宣低垂著眼,在他之前取出打火機,為他點燃了火。

    席言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這才俯身湊了過去。白宣瞳孔放大,在席言湊過來的時候,慌亂的差點燒了自己的手。

    他們離得太近了,近得能聽見對方的呼吸。

    趁席言點煙的空檔,白宣眼皮顫了顫,終于耐不過心里欲/望的叫囂,慢慢抬起眼睛看了過去。

    他記憶中的席言面容雖俊美,但猶顯青稚,如今卻成熟許多,眼神深邃,讓人一觸到便陷了下去。即使數年過去,但仍舊讓白宣只一眼便心動不已。

    席言以前是不抽煙的,即使是現在也抽得少,大多只在心煩的時候。白宣只撞見過一次,但也就是這一次,他習慣了帶打火機。

    他并不知道席言是何時有了這個愛好,他在記憶里翻找,終于找到一個不知是不是答案的答案。

    哦,原來是那個男人抽煙,那個他唯獨無法嫉妒的男人。

    “怎么沒走?”煙霧迷離間,席言開口問道。

    面前的男人在點燃煙后抽身退去,轉身看向窗外。

    白宣望著他的背影,“今天為什么幫我?我以為你不想管的!

    他語氣輕松,似乎高興極了。

    席言抖了抖煙灰,毫不在意地回答道:“做生意,講究的是公平。”

    原主跟季清的恩怨,跟沈寂的恩怨,說到底也只是他們幾個人間的事兒,跟白宣這個原劇情里死在國外,只出現過幾段話的炮灰毫無干系。

    “公平……”白宣喃喃念著這兩個字,忽然間懂了什么,這段時間以來心里的疑惑和怪異之感有了解答。

    對于沈寂的所作所為,席言并非一無所知,只是大多時候采取了一種放任的態度。

    他的公平,不過是橋歸橋路歸路,沈家的歸沈家,席言的歸席言。沈寂想搶他就給,席言來到沈家的時候,本就是孑然一身。

    白宣幾乎能預見沈寂的結局。

    沒了沈氏,沒了沈周南留給席言有關沈家的最后牽絆,沈寂也不過被拋棄的命運。

    這場并不太平穩的權力更迭的戲劇里,沈寂自以為導演,而席言才是真正的制作人。也只有他,才能引動此地半個商圈的人陪他做戲。

    白宣相信他做得到,因為他是席言。他要的一切,自有人雙手獻上。

    這場大戲終于快要落下帷幕,時間緩緩來到深秋。

    對于席言來說,沈寂似乎鬧騰了許久,久到他都不耐煩再呆在辦公室里。而對于那些底層的員工來說,權力的更易只在轉瞬之間。

    前一天還在吃瓜群里對著席總的照片舔屏,第二天一上班聽到小道消息說公司換了老板。

    在沈寂異常復雜的目光下,席言平靜地退出了會議室。沈寂一臉急切的追下樓時,只看到飛馳而去的車尾。

    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等候在京市的人卻早已迫不及待,率先乘機趕來這邊。

    用迫不及待這個詞可能有失偏頗,畢竟對方不管是語氣還是舉止都溫和有禮,只是他放下工作急匆匆趕過來的行為,暴露了他的一些紛亂心緒。

    在侍者的引導下,席言見到了從京市遠道而來的男人。

    “抱歉,來晚了!毕悦撓挛餮b外套準備遞給侍者的時候,男人率先站了起來,接過他手里的外套對侍者笑道:“我來吧。”

    又看向席言,這次的笑容帶了些真意,“不晚,你來的時候就是最好的時候!

    他看向席言的口袋,“你的電話響了!

    點開手機,來電顯示是沈寂,席言拒接后把手機扣放在桌面上。

    男人的目光追隨著他的動作,狀似不經意地笑著問道:“很少見你不耐煩的樣子,對方是誰?”

    “嗯,”席言斟酌用詞:“一條黏人的小狗!

    包廂內點著溫暖的光,而此時的沈家別墅,沈寂光著腳坐在臺階上,摟著身旁那只毛茸茸的金毛狗,自言自語道:“席言他不肯回來了,連我的電話也不接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第103章 主角攻的年輕繼父30

    席言的席是席家的席。

    席家在京市的地位, 跟本地的沈家差不多。作為席家這一輩唯一的繼承人,席言自還沒出生起就被計劃好了一切。

    小時候讀什么幼兒園,大學學什么專業, 多少歲結婚,多少歲繼承家業,全都被他的父母安排得妥妥當當。

    不能說席父席母控制欲強烈, 對于這個唯一的兒子,他們自然是極盡寵愛。

    只是他們也是第一次為人父母, 不求其他,只求獨子一生平安。哪怕只是個庸人, 只要按照他們設計好的路走,自然是一輩子生活無虞。

    他們猶嫌不夠,早早為席言說下一門婚事。

    對方是席家世交家的孩子,兩家又是鄰居, 席父席母從小看著對方長大,對他的性情能力都極其滿意。

    至于小輩們的想法, 他們并不如何擔心。

    自家的孩子雖然聰穎有主見, 但自小就聽話,從來用不著老兩口擔心。至于張家的那小子,跟自家孩子訂婚算是他撿了大便宜。

    席言從小就受歡迎。小時候其他孩子還在扯著嗓子哭鬧的時候,他已經轉著圓溜溜的眼珠觀察著周圍,幾歲的年紀穿著修身的小西裝, 沉靜的像個小天使。

    他在那群孩子里年齡偏小, 被幾個比他稍大些的領頭人照顧得極好。大人們常?匆娤员凰麄冃⌒谋Wo著生怕他受傷,每次看見這一幕總免不了玩笑兩句, 然后換來對方極為認真的回答。

    “是的,我長大了要跟小言結婚!

    大人們沒有當真, 他們認為話都說不清楚的年紀,哪里知道結婚是什么意思。

    但他們沒想到,這群接受精英教育過于早熟的小屁孩們是來真的。

    當席父席母隨口說起打算給席言找個門當戶對的結婚對象,又苦惱于不知道哪家的父母愿意自家的孩子入贅的時候,那群已經悄然長成少年的小屁孩瞞著父母跑到席父席母面前毛遂自薦。

    最后跟對方的父母商量過后,張家的小輩脫穎而出。雙方父母都挺滿意,只待席言大學畢業,兩人正式舉辦訂婚儀式。

    也就是這時候,席言第一次違抗父母的命令。

    不是晚來的叛逆期到了,他也無意去挑戰父母的權威,只是他清楚的知道,人總是貪心不足。

    他的前十幾年一直走在父母為他安排的通天大道上,沒有一次真正由自己做過決定。未免以后留有遺憾徒惹麻煩,不如早早填平了這個空白。

    沒有什么厭倦不厭倦后悔不后悔,他無比清醒地做了一個無礙于自己的決定。席言沒有選擇父母為他安排的國外頂級學府,選擇了距離京市數千里外的A大。

    專業還是原本席父席母看中的金融。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席言喜歡。

    席父席母在短暫地震驚之后,開明地表示自己理解兒子的想法,并為之前包攬一切、罔顧席言真實感受的行為道歉。

    席言那還沒正式訂婚的半拉子未婚夫追到席家,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錯了惹了席言不高興,被老兩口給擋了回去,隱晦地暗示道“結婚還是要看小輩們的意愿,我們做不了主。”

    沒想到對方一接收到這個消息,立馬一副瞳孔無光面如死灰仿佛心都死了的模樣,他們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只好嘆口氣讓他和席言親自談。

    親自談的結果就是,對方不愿意取消婚約,他在京市等多久都等得,只要席言最后別忘了回家。

    席言知道自己終歸是要回去的。

    他已經有了確定的終點,如今只不過是暫且停下欣賞路邊的野花,欣賞夠了總會繼續啟程。

    但那個玩笑似的婚約……算了,等過兩年對方想通了再提吧。

    但沒想到,這一擱置就擱置了八年。

    八年,也是他跟父母約定的回家的時間。

    只是這八年的事情多少有些超出席言原本的預料,比如白宣,比如沈周南。

    男人細心地挑著魚刺,將清理干凈的魚肉放進席言的碗里。他比席言大上兩歲,從他還是少年時認識席言起,就已經學會了如何照顧一個人。

    “原本按照伯父伯母的打算,我們應該在四年前就訂婚的,現在雖然晚了點,但好事不怕多磨,小言,回去后我們就把事辦了吧。”

    張宴臣撐著下巴,眼帶笑意看著面前的席言,眼里閃著細碎的光。

    席言放下筷子:“你知道我的事……”

    “啊,這個也好吃,小言你嘗一嘗!彼皶r打斷席言口中自己不愛聽的話,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但那又怎么樣?路邊的風景再美,小言,別忘了回家。”

    沈寂打來今夜的第十二個電話,席言照樣拒接,站起身道:“再說吧!

    沈寂在臺階上吹了半晚上的冷風,已經長成大狗的小金毛蜷在他腳下,尾巴慢慢地搖晃著。

    未免其他人打擾,沈寂早早就給傭人們放了假,就連管家也給了一周的假期。空曠的花園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飛蛾在他頭頂的孤燈周圍飛來飛去。

    聽到腳步聲,他猛地站了起來。

    沈寂盼著席言跟自己說些什么,也做好了如果他什么都不說,自己就開口問他為什么不接那十幾個電話的準備。

    對夙愿將要達成的興奮,對席言冷漠態度的不安,以及對席言對白宣維護的嫉妒以及他無視自己的怒火,這些感情夾雜在一起形成一種極為復雜的情緒。

    沈寂心里感覺莫名的酸澀。

    他清楚的意識到,即使已經把席言趕出沈氏管理層,即使沈寂已經站在世俗意義上的高位,但在席言面前他依舊處于弱勢。

    他只要一個漠視的眼神,自己便潰不成軍。

    但是他不在意了,只要席言在自己身邊,這些有什么重要。

    “你去了哪里,為什么不接電話!弊詈筮是沈寂先開了口,嘴角帶著和煦的笑,語氣不帶質問,仿佛只是隨口問起。

    小金毛看見席言就搖尾巴,挨挨蹭蹭想要過去,被沈寂摸了摸腦袋趕到了一邊去。

    “我來拿東西。”

    沈寂連忙轉身,跟隨著他的背影:“拿什么東西,為什么要拿東西?席言,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的語氣越來越急切,腳步越來越快,直到撞到忽然停下的席言身上。

    沈寂聳了聳鼻子,眼神一暗。

    離得近了,他聞到席言身上溫暖的煙火味,是本市有名的一家私房菜的味道。

    他頓了頓,嘴角雖勾起一定弧度,眼中卻無絲毫笑意,“席言,你今天跟誰一起出去了嗎?怎么沒讓司機一起去?你回來的時候我沒有聽見馬達聲,他怎么不把你送到門口再走,是怕我看到那個男人的樣子嗎?”

    他的語氣很輕,問得很慢,生怕席言聽不清其中的某個問題。

    “怎么不回答,這些問題很難回答嗎?”他的手如蜿蜒的蛇,緩緩攀上席言的手腕,被席言反扣住。

    沈寂悶哼了一聲,聽見席言說道:“我不是你的員工,也不是你的什么人,沒有回答你問題的義務。我只是來拿東西!

    沈寂忽然反應過來般,嚯地抬起頭,就連瞳孔都縮緊了,“拿東西?為什么,你、要走?”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席言放開他,朝別墅走去。

    沈寂站起身,一臉陰沉,死死盯著他離開的背影,想到自己準備的東西,他緩和了語氣道:“什么時候走?現在可不好打車,明天讓司機送你?”

    席言沒有回答,他緊追兩步趕上前去輕輕扯住席言的衣袖,拉了拉,成功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這才面帶討好道:“我準備了一些東西,一直等著你回來,就當是為你餞別。”

    沈寂準備的是一桌燭光晚餐。

    別墅里除了他跟席言沒有其他人,沈寂滿臉笑容,輕輕哼著歌從冰柜里拿出冷藏好的蛋糕。

    看他滿臉期待的樣子,席言又想抽煙了。

    “嘗嘗,我親手做的蛋糕!

    今晚上席言被伺候的太好,現在還不覺得餓,只是問道:“你還有空做這種東西?”

    “沒有空也得有空啊!鄙蚣沤o席言倒了一杯紅酒,“我擠走了你的位置,你不生氣?”

    “沈氏不是我的,物歸原主。”

    “難怪啊!鄙蚣诺吐曕艘痪洌y怪直到最后,席言都沒有拿出有效的反抗。

    就這么想甩脫我,好跟其他男人走?

    沈寂忽低了一下頭,掩蓋住眼角的微微紅意,再抬起頭時一切如常,心頭的惡念如烈火般熾盛。

    讓你跟別的男人一起?這輩子都休想。

    鮮花的真心困不住欲飛的鳥,鎖鏈可以,囚籠可以。

    但直到最后這一刻,他心頭依舊有著渺茫的希望,他問道:“真的不能留下來嗎?”

    他沒有看席言,想要裝作毫不在意,切蛋糕的手卻不住顫抖著,“就當為了我留下來,就當可憐我愛我一次。像愛白宣那樣,像愛沈周南那樣,這一點都不難,你知道這種感覺!

    “你不是他們。”

    奶油蛋糕掉落在桌面上,沈寂紅著眼睛手忙腳亂的拿紙清理干凈。

    平靜下來后,他朝席言微微一笑,“我當然不是他們。我跟他們一點也不像!

    他指了指席言面前的酒杯:“酒,我再給你倒一杯吧!

    澄澈的酒液在杯中呈現出惑人的顏色,席言搖晃著酒杯,忽然放下。

    “怎么了?”沈寂立馬看了過來。

    席言勾了勾手指,沈寂笑著站起身傾身湊近。

    幾分鐘后,被席言壓著灌了半杯酒的沈寂暈倒在地上。

    席言嘆了口氣,邁過地上躺著的沈寂,回屋里去了。

    等沈寂再次醒來已不知是幾天之后。

    他人還躺在地上,睜開眼時人著實懵了一會兒。

    桌上的東西沒有收拾,外面也沒有聲音,看來是放假的傭人還沒回來。

    按照沈寂對藥物劑量的估算,他暈倒的時間不超過一天。

    撐著桌子搖搖晃晃站起來后,他想起什么,面色一變,立馬朝席言的臥室跑去。

    空了,臥室里屬于席言的東西已經被清理干凈,堆放在門外的垃圾袋里。

    至于那些重要的證件這全部消失不見。

    “席言……”沈寂臉一白,忍著頭疼 拿著鑰匙直沖車庫。

    他暈的時間不長,席言即使要走也走不了多遠,只是不知道他會去哪。

    他在監控里查到那輛車的車牌號,是京市的車,又查到它出城的路線,接下來他不用再查,去京市的主路只有一條,他走小路一定能趕上。

    不知是宿醉還是藥物的殘余作用,上車的時候,沈寂眼前晃了晃。他忍耐著身體的不適,將車速提到了最高。

    這不是什么大問題,以前他就經常在外面飆車,早就習慣了這樣的速度。

    接走席言的車并沒有開出多遠,大概也是沒想到會有人追上來。沈寂瞇了瞇眼睛,從小路匯入了主路。

    沈寂趕來的時候,席言正和同樣坐在后座的半拉子未婚夫說話,最先發現沈寂的是司機。

    “后面好像有車跟著我們。”

    同路的車太多,只有沈寂的車對他們緊追不放,難免引起懷疑。

    席言認出了車主是誰。

    張宴臣關注著他的神色變化,小聲問道:“是認識的人?”

    又補充道:“是你的那個繼子?”

    席言點頭,“是他。”

    張宴臣神色凝重。

    他當然知道沈寂是誰,更知道沈周南是誰。

    這些年來他一直關注著這邊的事情,就連當時網上那些對席言不利的帖子,都是他讓人全部壓下去的。

    “小言,別看。”吸引了席言的注意力后,他笑道:“離京市還有些遠,要靠著我睡一會兒嗎?”

    耳邊隱約聽到沈寂的呼喊。人總是對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席言還沒有所反應,身旁的男人卻猛地拉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

    “那輛車越離越近了!彼緳C提醒到。

    耳邊的呼喊也越來越清晰,張宴臣抿緊下唇,神色冷凝,牽著席言的手越發用力,生怕他逃走一般緊緊把交握的手按在自己腿上。

    “小言,不要聽,不要心軟。”

    “不會!

    張宴臣還沒松下這口氣,司機驟然踩了剎車,他整個人差點撞到前面的座椅上。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聽到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震得人耳鳴。

    他下意識伸手護住旁邊的席言,問道:“怎么回事?”

    司機心有余悸,聲音里帶著些不可置信,指著前面道:“剛剛跟著我們的那輛車,撞到旁邊的護欄了,車頭都癟了。”

    第104章 主角攻的年輕繼父完

    沈寂猛踩油門, 在車流中艱難穿行,耳邊盡是呼嘯的風響。這一刻他腦子里別無他想,眼中只有一個目標, 就是那輛帶走席言的車。

    沈寂控制著跑車一個危險的飄移,險之又險地超了車,這樣危險的行為自然引起其他車主的不滿, 頓時開始罵罵咧咧。

    沈寂全沒聽到,藥物的作用加上他高度緊張的精神狀態使他的頭劇烈的疼痛起來, 雙耳一陣轟鳴,視野也一陣黑一陣白。

    耳邊一陣由快到慢的風聲過后, 眼中的景象忽然變了。車流消失,車主的怒罵聲消失,兩邊的馬路消失,抬眼望去, 遠處道路盡頭的山林與樹木全部消失。

    只有沈寂的車和席言的車,還在車輪下的馬路上飛馳, 沒有其他人, 只有沈寂與席言。

    他知道車上的人一定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每次他試圖靠近的時候,對方都在以更快的速度逃離。

    沈寂內心的不安終于落實了——席言拋棄了自己。

    他忽然覺得有一種來自遠古的孤獨感,自生命產生而來便一直繚繞在靈魂中的孤獨感,在那一瞬間包圍了他。

    他的心被一只手捏緊,每一次呼吸都感覺到窒息的疼痛。

    既然留不住他, 既然他什么都不要了, 那就賭一把吧,最后賭一把, 拿他的命賭一把。

    就賭席言對他還有一絲不忍,就賭席言對他還有半分動容。

    沈寂曾經也紈绔過幾年, 打架飆車,不務正業,也曾跟狐朋狗友喝酒打牌,但從沒有真正的去過賭場上過賭桌。

    這是他第一次去賭,可能也是唯一的一次,堵上的是他的命,他最后的東西。

    “席言,就讓我贏一次吧。”沈寂呢喃自語,將油門踩到了底,握著雙向盤的雙手緊張用力到泛白。

    跑車優越的性能讓它如箭般飛射出去,感受著耳側的發絲飄動,沈寂嘴角勾起,緩緩松開了手。

    “砰”的一聲巨響,跑車撞到了護欄上,而后發生了仰翻。

    在它之后,張家的司機忙踩下剎車,造成后面一連串的追尾。

    跑車的門自動彈開,渾身鮮血淋漓的沈寂從車里走出來,張狂的大笑。

    撞上護欄的那一瞬,他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擠壓感,頭不知道撞到了哪里,飛濺的玻璃碴劃傷了他的臉。

    一切都只在短短的一剎那間,沈寂只來得及感覺到臉被劃傷的刺痛,便隨之陷入了一種失去痛覺的麻木之中。只能模糊的感知到他似乎全身都受了傷。

    但他還沒死,并且成功達成目的。

    他大笑著,從車里滾了出去,朝著下了車的席言走去。

    走了還沒有兩米,便覺視線忽地一矮,他怔愣地低頭看去,原來是斷裂的雙腿從膝蓋處反折成了九十度,讓他以一種奇異的姿勢跪在路面。

    他沒有在意,抬頭看向席言的方向。腳雖然動不了了,但他的手還在。

    他意圖抬起手,伸向不遠處的席言。但他依舊失敗了。

    他的手失去了控制,軟塌塌的吊在肩膀上,像個無用的擺設,鮮血順著手臂的弧線,串珠一般滴落在地上。

    沈寂張了張口,發現就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他眼神驟然間失去神光,如斷電的機器一般轟然倒地。

    隨之是無知無覺的黑暗。

    張宴臣看著眼前這一幕,低聲嘆道:“真是個瘋子。”

    他是看著沈寂是如何拖出一地的血痕,用他那折斷的四肢固執地前行的。

    他轉頭看向沉默的席言,牽著他的手下意識扣得更緊。

    他怕席言因此而心軟。在京市獨自等待的八年,他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心力,再也無法忍受哪怕多一分鐘。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作為沈寂唯一還在世的最后的家人,哪怕只是出于對道德審判的厭煩,席言也不能現在就轉身離開。

    “小言,”張宴臣的臉上帶上恰到好處的悲戚,“我陪你一起回去。”

    沈寂的情況比上次更嚴重,幾乎已經被判定沒有再搶救的必要。只是不知他還掛念著什么東西,總是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氣。

    “患者的求生意志很強,我們會再賭一把。”醫生如此說到。

    “麻煩醫生了!

    沈寂的眼皮裂開一道細縫,仿佛地面開裂的深淵,眼里黑沉沉的反射不出一點光。

    他無知無覺更沒有意識,只在推車經過席言身邊的時候手指無意識彈動了下。

    手術很成功,沈寂的生命體征平穩下來,如果接下來沒有意外,沈寂會在幾天后醒來。

    他醒來的時間比醫生預計的要早一些。

    某天晚上,沈寂在昏迷中感受到窒息,求生的本能促使他睜開眼睛。床邊站著一個帶著口罩的男人,他有一雙沈寂熟悉而厭惡的眼睛。

    男人手指彈了彈針筒里的氣泡,銀色的針頭在燈光下閃爍著鋒銳的光芒。

    沈寂喉嚨里發出嗬嗬聲,半晌掙扎出兩個字,“白、宣……”

    聽見自己的名字,白宣看了過去,而后緩步走到沈寂身邊,將注射器里的液體注射到他體內。

    做這種事情的時候,白宣的表情一直很平靜,步驟也有條不紊,仿佛正在修理一件精密的工具。

    藥物的作用很快,白宣面無表情地看著沈寂從掙扎到失力,臉上一點點褪去光澤,輕聲道:“再見了沈寂,我不會給你再一次糾纏他的機會。”

    他的眼里沒有對生命逝去的悲憫,只有冷漠,與以往的溫和毫不相同的冷漠。

    白宣已經消失在人前很久了。

    沈寂第一次對他出手時被席言擋住,之后沈寂消停了一段時間。第二次的打擊比第一次來得更加迅猛。

    這一次他特地選中了席言不在的時候,只是不知是不是白宣運氣好,這一次的針對依舊沒有奏效。

    有了第二次就有無數次,到了最后,沈寂的目的雖然沒有達成,但白宣卻主動從沈氏離職,從此失去消息。

    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白宣不再逗留,他已經安排好收尾的人。

    席言接到醫院的電話,醫生告訴他沈寂因搶救無效死亡,席言表達了感謝。

    “怎么,醫院那邊又有消息了嗎?”沙發上正在處理文件的張宴臣問道。

    席言因沈寂的事需要多待一段時間,張宴臣便安排好公司的事情,一起陪著他等。遠程辦公自然有所不便,席言讓他先行回去他卻不肯。

    “我在這里待不了多久!毕苑畔率謾C說道:“沈寂死了。”

    沈寂死得悄無聲息,就連葬禮也辦得簡單利落。

    來的賓客不多,大多是他大學時的同學和朋友。

    席言把他的骨灰盒交給了管家,從圣童福利院的孤兒里挑了一個人,當作沈家新的養子。

    沈氏被席家的公司收購。

    “席先生以后不回來了嗎?”管家捧著沈寂的骨灰盒,感受著手里不過十幾斤的重量,感覺心里空落落的。

    他是看著沈寂從幼童一點點長成成人,還以為自己身體健朗,能一直看到沈寂結婚生子,沒想到轉瞬之間就成了這樣。

    沈先生不在了,少爺也不在了,現在連席言也要離開,管家一時難以接受。

    “大概是不回來了。”席言回答道。

    “我會替席先生把家里照看好的!弊詈笠仓皇_@一句話。

    處理完這里的一切,席言決定回京市了,張宴臣終于松了一口氣。

    三個月后,京市繁華的市中心。本來晴朗的天氣忽降大雨,隨著最后一把共享雨傘被人取走,女孩跺了跺被雨打濕的腳,躲到了身后的屋檐下。

    “晦氣,好不容易出來逛個街,還下這么大的雨,早知道就讓司機在外面等著了!

    “是啊,這誰能想到!蓖械呐⒏г沽艘痪洌鋈幌氲绞裁磫柕溃骸败畿纾愀绲墓静痪驮诟浇鼏,能不能讓他來接你?”

    女孩眼前一亮,看了看時間,剛好快到下班的時候。

    “你說得對,我讓我哥來接我!”她邊打電話便絮絮道:“我跟你說我哥老帥了,上次跟她們說還不信,這次非得讓你看看。”

    同行的女孩露出感興趣的眼神。

    面前的女孩是張家的千金,上頭只有一個哥哥,對方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這么多年連個緋聞都沒有。

    當然自己家里也不差,只是家里業務重心不在京市,是最近才發展過來的。

    她想認識張宴臣也不是因為其他,不過是想著交個朋友而已,萬一以后用得上呢。

    “喂哥?”雨聲有些大,女孩用手攏住耳朵隔絕噪音:“你什么時候下班呀,我在你公司附近,雨下太大回不去啦,你順路來借我唄,我跟朋友一起。”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么,女孩癟了癟嘴:“我讓司機先回去了嘛。哥,你就順路把我帶上,我又不重。”

    最后是對方先掛了電話,女孩瞪大眼睛看著被掛斷的通話頁面,半晌才反應過來罵了一句:“呸!重色輕妹的狗東西,活該你舔不到人!

    “不行,我還是很氣,這就跟我媽告狀!彼蜷_微信,啪啪地就開始給自己的親哥編造罪證。

    “茜茜,你哥來不了了嗎?”同行的女孩看完了全程,雖然聽不到兩人說了什么,但看對方的表情就能大致猜到。

    被她稱作茜茜的女孩發完消息,這才感覺松了一口氣,擺了擺手:“害,他說要跟我嫂子去約會,讓司機來接我們。”

    “哦,還不是嫂子,他還沒追到!避畿缦肓艘幌拢Z氣嚴肅道:“嗯,我覺得他這輩子夠嗆能追到。”

    不是故意說她哥壞話,這大概是出于某種女人的直覺,那人看他哥的眼神里并沒有所謂的愛,一心忙于事業。

    資源積累到了他們這種程度,已經不需要用所謂的聯姻來維持什么,強強聯合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對此,她只能祝自己的哥好運了。

    …………

    我叫白宣,是一個騙子。

    我騙了所有人。

    我不是什么溫和馴良的好人,我不是寒門學子出人頭地的榜樣,我也沒有得過絕癥。

    我是個孤兒,自出生起便被遺棄在垃圾桶里,被清潔工撿起后送到孤兒院跟著其他孩子一起長大。

    孤兒院的條件很差,總是人手不足,僅剩的幾個老師也都沒受過什么專業的培訓,脾氣暴躁,常常對這群孩子非打即罵。

    不止人手,就算是基本的衣食都很缺乏,靠著好心人微不足道的捐款勉強維持生計。

    我很少感受真正吃飽的感覺,每次分下來的食物,還沒有送到嘴里便被人搶走。我搶不過他們,所以總是挨餓,餓到根本睡不著。

    但我很聰明,不像那些只知道使用暴力的同伴們,我用了一些手段,奠定了我強者的地位。

    他們搶不過我了。

    我吃著最新鮮的食物,每次都能吃得很飽,穿著最干凈的衣服,無視同伴們衣服上打著的補丁。有了充足的食物,我的身體越來越強壯,他們更加搶不過我了。

    跟在同伴們面前表現得不同,面對那些掌握著食物分配大權的老師,我總是表現得懂事聽話。時間一久,就連孤兒院里脾氣最暴躁的男人都會對我偏袒一些。

    年少的我過早的學會了如何搶奪和隱藏真實的自己。

    我確實很聰明,更何況是在孤兒院一些智力有明顯障礙的同伴們的對比下。

    后來上面分配下來一個進學校讀書的名額,不出所料,我再次搶到了。

    離開孤兒院的我像是野獸出了籠。

    我的成績很好,總是名列前茅,老師讓我到講臺上去分享經驗。我并沒有什么經驗,我的心里有一只野獸在咆哮,伸出利爪想要沖破面上這層乖巧的人皮,用它憤怒的火焰燒毀這個世界。

    放學之后,我總是很晚回去。

    心底的暴戾難以抒發,我認識了幾個混混,我打服了他們,我成了他們的老大。

    他們知道我的情況,介紹我去某個地下的場子打黑拳。

    我喜歡打架,喜歡這種拳拳到肉的情緒的發泄,喜歡溫熱的血濺在臉上的感覺。其實血的味道并不好聞,所以每次打完架后,我都會把它清理干凈,換一身衣服,又是那個成績優異的三好學生。

    我從來沒有反思過這樣的生活如何,自己的做法是對還是錯,活在爛泥里的人是沒有脫身的自覺的。

    我就這樣野蠻生長,一直到了高考之后。

    進入大學,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席言,直至今日,我依舊能清晰的想起當時的每一個細節。

    席言穿著簡單的白襯衣,拉著一個不起眼的黑箱子,站在大樹下的陰影里。陽光透過繁茂的枝葉,在他身上打下斑駁的碎影。

    他手里拿著學長發放給新生的手繪學校建筑分布圖,看看地圖又抬頭看看周圍的建筑,眼中現出一點疑惑。

    風吹得樹葉簌簌的響,帶來一陣清涼,我在不遠處窺視著他,心里既想他看過來,又怕他看過來。

    心里的困獸在拼命地掙扎,撞擊鐵籠發出不堪承受的吱呀響聲,忽然間一聲脆響,籠子的欄桿斷了。

    席言看了過來,禮貌性地笑了笑。

    而我在那一刻,從野獸變成了人。

    我的成人儀式劇烈而短暫,這是比我未見過面的母親將我扔下更為意義重大的人生巨變。

    在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剎那,許多我不曾注意過,或者故意忽視的概念充塞在我腦海,我在頃刻間學會了什么是愛,什么是痛,什么是刺穿心臟也要保護的柔軟。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仿佛失去意識。

    但事實上,我卻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朝他伸出手介紹道:“你好,我是白宣,金融系。”

    真巧,他也是。

    這是命運。

    席言很耀眼,周圍總是簇擁著各種各樣的人。我用盡我所有的手段,隱藏過去污濁不堪的自己,一步步走到他的身旁,從朋友,到戀人。

    可是還是不夠,我太弱小了。

    我再一次被席言的追求者堵在角落,即使拼盡全力也未能突破重圍。也許是怕席言看到,他們并沒有打傷我的臉,每一拳每一腳都落在我的身上。

    我吐血了。

    去醫院做了簡單的處理,回到和席言共同租住的出租屋時已經很晚了。席言坐在沙發上等了我很久,聽到開門聲立馬站了起來,神色擔憂。

    身上雖然很痛,但我的心就像泡在帶著甜味的溫水里。

    我騙了席言,我跟他說我在外面打工,一直工作到現在才下班。

    他信了,出于對我的信賴,所以忽視了我身上的異常。

    我是真的很想陪著他,一直到天荒地老。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越來越明了,現在的我根本保護不了他。

    我曾經是只野獸,為他拔走了獠牙,但野獸未死,還在我的身體里蟄伏。

    后來又陸續去過幾次醫院,也被班長撞見過兩次。他們的手段越來越酷烈,我不得不時常忍受著身上的劇痛,勉強裝作若無其事。

    我知道,該是時候了。

    在席言的一群追求者里,沈周南是格外沉默而內斂的一個。

    席言對他并沒有印象。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校門口外多了輛低調的汽車,它總是停在哪里,久而久之,路過的學生都不再多看一眼。

    沈周南坐在駕駛位,車窗降了下來,伸出窗外的手指間夾著一根煙。煙雖然點著,但主人卻時常忘了有這一回事,任憑它一點點燃盡。

    偶爾也在車門上抖抖煙灰,靠著椅背,在煙霧繚繞間思考一些渺茫的東西。

    沈周南停的位置很偏,但我還是注意到了他。

    有時我會刻意帶著席言另一條路,裝作不經意地回頭,欣賞他乍然間疼痛而寂然的眼神。有時又會故意攬著席言,從他的車前走過,感受他追隨而來的目光。

    這一次我借口有事要辦,讓席言先走。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眼中,我調轉腳步,朝那輛車的所在走去。

    沈周南果然在車里。他的視線跟隨著席言的背影走了很遠,而后才轉頭看了過來。

    他看到了我,也知道我注意到了他。

    他收回夾煙的手,將車窗升了上去。

    我走到他的車旁,屈指敲了敲車窗,說道:“我們談談。”

    交流的結果是,沈周南給我一筆錢,偽造我身患絕癥的診斷書,以治病的名義送我去國外,條件是我消失在席言的世界里,至少這幾年里不要出現。

    交易的內容是我提出來的,我到現在都忘不了當時他那驚愕的眼神。

    沈周南沉默了幾秒,撕掉了已經寫好的支票,重新寫了一個更大的數額。

    我很滿意,不是為了這筆錢,而是因為面前的男人。他足夠有錢,也足夠愛席言,比起那群孔雀開屏般的年輕人,他更加成熟。

    如果是其他人,他們一定覺得我是瘋了,為了利益出賣了愛人。

    但沈周南不一樣,他懂我的意思。我像是交接一件舉世罕見的珍貴瓷器一般將席言交給了他,讓他成為席言新的保衛者。

    他知道,我也知道,如果他無法繼續履行承諾,我會再次出現。

    我又騙了席言,沈周南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不太光明正大的事,不是以治病的名義送他的情敵出國,而是花錢買了一份虛無縹緲的愛情。

    臨走時我忽然想問他一個問題,他給我的這些錢到底能買下和席言在一起的幾年時間。

    這個問題無人能回答,所以直到最后,我也沒有開口問。

    但現在我已經知道了答案——不到一年。

    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年時間,沈周南便因在車禍中保護他年輕的愛人而喪生。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急切的想要回國。但一想到自己面對那些人的無力,我強行忍耐了下來。

    這幾年我一直在國外,一邊關注席言的事,一邊培養自己的勢力。

    終于覺得差不多了,我安排好手底下的事情,直接回了國。

    我見過季清幾次,單方面的。他并沒有察覺我的存在。

    我讓人調查過他的全部資料,從他的出身到每一次打工的經歷。

    我大概有些奇怪,別人愛上了誰就窮追不舍,哪怕進了棺材里也要拉扯著一起,我不一樣。

    我不奢求席言原諒我,不奢求跟他在一起,但我愛的人,他應該光輝璀璨,有精彩的人生,有相攜到老的愛人,盡情的愛與恨。

    沈周南是我選擇的第一個,他做得很好,比我做得更好,我并不嫉妒,只是敬佩他。

    我想知道季清是不是下一個沈周南,但很可惜,他并不是,他太偏執。

    至于沈寂,從一開始就被我排除出去。他過于幼稚,像個孩子一樣哭求想要的東西,抓住了什么就絕不肯放,更何況他和席言特殊的繼父子關系。

    沈寂只會拉著席言一起沉淪,所以我殺了他。

    之前培養的勢力起到了作用,收尾的人將一切處理的很好,沒人懷疑到我的頭上。

    我把之前租的房子退租,收拾好需要帶的東西,登上了前往京市的飛機。

    我把手放在胸口,感受著胸腔里鼓噪的心跳,我還活著。

    原來席言是席家的繼承人,他有個叫張宴臣的未婚夫,就算沒有我他依舊會過得很好,但我仍舊不放心。

    坐在面試的等候室里,我整理好西裝上的褶皺,等著面試官開門喊我的名字。

    “白宣,請準備一下,接下來是你的面試時間!

    “謝謝!

    我站起身,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微笑,推門進入面談室,雙手遞上我準備好的簡歷。

    “各位面試官好,我是白宣,這是我的簡歷!

    那么,席言名義上的未婚夫,就讓我來看看你是否能給他幸福吧。

    第105章 末世里的忠犬炮灰1

    這場災難不知起源于何時, 更不知是天災還是人禍。

    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小規模的群體性發燒,被感染的人呈現意識喪失、肢體不自主運動等癥狀,經過治療后卻沒能得到有效的控制, 并且極速蔓延開來。

    當第一例感染人員在大街上撕咬路過的行人時,民眾終于開始恐慌起來。

    科幻小說里的描寫來到現實,他們用“喪尸”這個名詞來稱呼這群曾經的同類, 并且將這個道德逐漸崩壞的世界稱為末世。

    末世來臨,食物和水資源成了最珍貴的東西。

    有限的資源產生了無盡的斗爭, 原本用金錢建筑的資本社會在這樣一個殘酷而黑暗的世界里再無留存的余地,力量成了全部的一切。

    天無絕人之路, 在沒有痛感、難以殺死并且還會進化的喪尸面前,人類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

    一群獲得了所謂“異能”的超自然力量的人類異軍突起,領導著剩余的人類重新建立起庇護所,并且重鑄末日里的人類社會的新的規則。

    席言是這群異能者里微不足道的一個。

    他是個二級的風系異能者, 風系異能作為元素系異能,在這個末世里非常常見。比起空間系、治療系、精神系這種前期雖弱但潛力極大的異能來說, 他的風系實在太普通不過。

    更何況二級異能能做什么呢?不過吹吹涼風, 發出幾道風刃,連喪尸的脖子都割不斷。

    “言哥哥。”身后傳來男孩怯聲的呼喚。

    說是男孩其實不太恰當,他的年紀不小,至少已經成年,只是眼睛還如少年般澄澈, 加上那副怯怯的姿態, 極易讓人產生保護欲。

    他是席言的男朋友,名叫薛亦。

    末世開始的時候, 席言還在學校里讀研究生,薛亦是比他低一個年級的學弟。

    當時在學校看見他的第一眼, 席言就被對方孩子般干凈的眼神吸引住,后來也是他主動追的對方。

    薛亦也是異能者,不過是比席言還沒有天分的一級異能者,覺醒的是治療的力量。聽起來很有用,但由于等級的限制,薛亦最多只能治愈水果刀劃開的小口子,再嚴重一些就會覺得頭疼。

    這種程度的傷即使不治療自己也就好了,所以席言從沒讓他用過異能,就算是受了傷也只是讓他幫忙擦點藥。

    聽說A市有個新建的庇護所,席言保護著他一路從學校來到這里,準備停下修整一下的時候,碰到了另外一群不知道從哪里的異能者隊伍。

    對方看中了薛亦,想要將人帶走,席言一向將自己這個小男朋友看得像寶一樣,自然是不同意,雙方爆發了激烈的沖突。

    席言不是對手,被對方打斷了兩根肋骨,勉強帶著薛亦逃到了這里。

    面容俊秀的男人坐在地上,低頭給自己纏著繃帶,碰到胸膛的傷口時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痛楚。

    聽見身后薛亦的聲音,他回頭,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小亦,你餓了吧?沒關系,等我處理好傷口就去給你找吃的!

    席言對薛亦保護欲過度,除了在自己不方便時給他扎一下繃帶,其他不讓對方做一點事情。收集物資是席言的事,解決喪尸是席言的事,就連燒水煮飯洗衣服也都是他的事情。

    薛亦沒有看到席言眼中的痛意,責怪似地問道:“言哥哥,你之前為什么要跟他們起沖突,現在你傷成這個樣子,以后可怎么辦?”

    男人臉上的笑意消散了些:“他們敢對你說那種話,我就絕不能放過他們。”

    薛亦滿臉的不贊同,“他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言哥哥你也太小氣了!

    他眼睛一亮,忽然提議道:“不如我們加入他們吧,他們好像挺歡迎我的。也許我能在他們那找到幾塊晶核,說不定我的異能就能進階了。以后我們也不用再飽一頓餓一頓的……”

    “小亦!毕源驍嗨脑,搖了搖頭。

    他知道薛亦一直以來被保護的太好,不知道人心險惡,都到了這個時候,漂亮的弱者已經成了可以被用來交換的性資源,憑薛亦的能力他又能討得了什么好。

    “你別說了!毕越o自己纏好最后一圈繃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感覺自己有些發燒。

    這個時代,藥物是比食物和水更珍貴的東西,就連他身上的繃帶,也是好久之前路過一家診所時收集來的。

    沒有新的繃帶替換,他只能重復使用,最多用水清洗兩遍。

    薛亦坐在地上,看著他搖晃的身影,沒有去扶,只是問道:“言哥哥,你上次的傷還沒好嗎?”

    “還沒……快了,怎么了?”不止沒好,還發炎了。但為了不讓薛亦擔心,席言撒了個謊。

    “沒什么。”薛亦搖頭,眼中閃過一道暗光,“只是感覺言哥哥你的狀態越來越差了!

    “沒關系,”席言安慰道:“不用擔心,我會找到食物回來的!

    他對我真好啊,受著這么重的傷還要去給我找吃的,這世上沒人能比他對我更好了吧。

    薛亦臉上出現一抹動容,隨即搖了搖頭,站起身跑到席言身側拉住了他的衣角。

    “等等言哥哥,今天我發現一家還沒有人光顧過的超市,其實我是想等你傷好些再跟你說的,不過現在我怕再不去就晚了!

    這里可不止席言兩個人,之前和席言產生過沖突的異能者小隊還在這座城里,席言怕他們捷足先登,當即不再猶豫。

    薛亦提出要一起去,席言想到如果自己不在,留薛亦一個人在這也不安全,便同意了。

    “小亦,你發現的資源在哪?”

    “在那!毖σ嘀钢懊,歪了歪腦袋,一臉天真地說道:“言哥哥你一個人過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好,你在這里等我回來。”席言點頭,緊了緊背包的帶子,小心翼翼地走進超市里。

    在他身后,薛亦按下了關門鍵。

    超市內的席言發現異常,猛地回頭看去,正好看到薛亦咬著唇滿臉不忍的表情。

    “哈哈哈,好!”一陣張狂的笑聲后,一個男人鼓著掌走了出來。他走到薛亦身旁,伸手摟住他的肩膀。

    薛亦只掙扎了一下,便順勢倒在了他的懷里,臉羞紅了起來。

    幾個造型各不相同的男女跟著走了出來,席言認出那就是之前和自己有過沖突的異能者小隊。

    其中一個被席言的風刃割傷了臉的流里流氣的年輕人敲了敲玻璃門,臉上帶著挑釁的笑意:“小子,你再囂張。 

    他緊盯著席言,企圖從他臉上看到驚慌或憤怒的表情,但他失敗了。

    似乎是不滿于他如此漠視自己,年輕人“草”了一聲,忽然伸手拉過男人懷里的薛亦,當著席言的面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怎樣,生氣嗎?”年輕人挑眉問道:“你平時一根手指都舍不得碰的人,親口答應要做我們全隊的玩具。”

    他看向薛亦,手指攆著他的唇問道:“寶貝兒,你說是嗎?”

    薛亦正在用衣袖擦臉,聞言眼中閃過屈辱,見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回答,他眼睛里出現一點淚花,咬著唇點了點頭。

    他看著屋內被玻璃門隔開的席言,滿臉歉意:“對不起言哥哥,他們說我這樣做就會接納我。你已經傷得那么重,以后再找食物就難了,我也只是、想過得更好而已。”

    他哽咽了一下,看著席言的眼神里似乎有萬般不舍,他輕聲問道:“言哥哥,你會怪我嗎?你不是愛慘了我嗎,怎么能阻止我奔赴更好的未來?”

    “小亦!毕匝凵駨碗s。

    身后傳來喪尸的嘶吼聲,面前被玻璃門擋住,即使他能打碎玻璃,也逃不出異能小隊的包圍。

    前后皆是死路,他用命保護的人,居然想要讓他去死。

    席言最后看了薛亦一眼,轉身沖向背后的喪尸。

    兩天之后,有人推開了外面的大門,“嘎吱嘎吱”的開門聲回蕩在寂靜的建筑里。

    “吵死了!苯獙師⿶赖匕櫰鹈碱^,捂著耳朵把頭偏到了另一邊。

    他穿著防水的沖鋒衣,背上背著一個大容量的旅行包,腳下踩著一雙干凈的運動鞋,渾身上下看不出半點風塵。

    比起末世求生的普通人,他更像是外出旅游的大學生。

    事實也確實如此,在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他確實是個在讀的大學生,并且準備趁著假期去旅游一次。

    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沖鋒衣,新買的;背包,新買的;腳下的運動鞋,前幾天才買的。

    趕著火車來到山腳下,望著面前的山峰正準備登山,一陣怪風襲來,再睜開眼睛時他就來到了這個古怪的末世。

    他平時也不是不看小說,穿越系統金手指什么的他如數家珍,但這輩子沒想到穿越這樣的事情能落到他頭上。

    想來他父母雙全,家庭幸福,家中還小有資產,是以從來沒動過穿越之類的念頭,結果卻莫名被扔到了這里來。

    還好穿越大神還算大方,給他留了些東西,讓他成為了罕見的雙系異能者。

    一個是在末世彌足珍貴的水系異能,另一個是可以存放物資的空間系異能。雖然現在還很弱小,但成長性極高。

    “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去,晚上睡覺都睡不好!苯獙幍吐暠г沽艘痪洌泡p腳步,防備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喪尸。

    “咦,那是?”在一地碎裂的玻璃渣里,他看到那里躺著一個人,身上受了極重的傷。

    在他周圍的地面上,分散躺著幾個喪尸,大多是被利器割斷了脖子。

    看來這里曾經爆發過一場激烈的戰斗,那人雖然解決了所有的喪尸,但最后也因為受傷太重失去了行動能力。

    “不會死了吧,我可不想看見死人。”嘴上雖然這么說著,但姜寧還是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開玩笑,穿越前他不過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別人眼中清澈而愚蠢的存在,見到同類當然是要救了。

    那人身上傷口太多,姜寧沒有在意他身上的血跡弄臟自己的沖鋒衣,小心翼翼避開他的傷口,將他扶了起來。

    還好,還有微弱的呼吸。

    當看清那人的面容時,他心里忽然冒出兩句話,第一句是“哇哦”,第二句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這個男人完全長在了他的審美點上,柔和并不凌厲的五官,顯得他的面容格外的俊秀。

    姜寧以前并不知道自己是喜歡同性還是異性,對于理想的對象也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但現在他知道了,他就喜歡面前這個人。

    沒想到穿越大神不僅贈送金手指,還附贈一個大美人老婆,正好就躺在他要前進的路上,正好就呼吸微弱亟需救助。

    這不是命中注定,什么是命中注定?

    想及此,他再看向對方的眼神立馬柔和下來,目光觸及他身上斑駁的血跡,臉上寫滿了心疼。

    姜寧碰了碰他冰冷的臉,輕聲道:“放心吧老婆,有我在,以后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出來收集資源,受這么重的傷了!

    指腹掠過干燥起皮的嘴唇時,男人終于不勝其擾,眉頭皺了皺,忽然間睜開了眼睛。

    沒有焦點的視線落在姜寧身上,他用沙啞艱澀的聲音命令道:“滾開!

    “哇哦!”姜寧心底歡呼了一聲,我老婆脾氣好暴,一看就不是尋常人鎮得住的,我好喜歡。我脾氣好,一看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感受著男人微弱的掙扎,他把人抱得更緊,低聲說道:“你現在可在我懷里,你讓我滾哪去,你的心里嗎?”

    男人的掙扎頓住了。

    不知是不是姜寧的錯覺,他好像從男人臉上看到了嫌棄和無語。

    姜寧一噎。天可憐見,他剛剛抱緊對方只是為了避免他再受傷,根本不是想占便宜啊!

    再說,男人這副血呼啦差、臉色青白的樣子,他要是這種時候還占便宜,他成什么了?

    他不過是平時土味視頻看多了一點,嘴瓢了一點,離真正的變態還十萬八千里呢,至于用這種眼神看他嗎?

    想到這里,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低頭就在男人臉上親了一口。

    頂著男人冰冷的視線,他驕傲地抬起了頭。

    嘿,我老婆沒打我,我老婆舍不得,我老婆心里有我!

    雖然心里這么想著,但只有姜寧自己知道,他把臉抬得這么高,就是怕老婆一氣之下給他一巴掌。

    他倒不是怕疼,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就是怕他老婆皮膚嬌嫩,萬一把老婆手心打紅了可怎么辦。

    姜寧的運氣還算好,穿越之前剛好準備旅游,背包里準備了一些消炎藥。覺醒了空間異能之后,他就把這些重要的東西全存放在了空間里,至于背包不過是個幌子。

    他把男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用水桶接了滿滿的一桶水。

    說起來也是奇怪,剛剛覺醒的異能應當十分弱小才對,但他卻在接了一整桶水后仍有余力。

    這也是穿越大神的贈品?

    沒有糾結這個問題,他用水淘洗干凈布料,又從空間里掏出消毒用的酒精,轉頭看向椅子上的老婆。

    男人正靠著身側的墻壁休息,姜寧只能看到他眉目清冷的側臉,呼吸間睫羽微微顫動,眉梢因痛楚而皺起。他的臉色比剛醒來好了許多,多了幾絲紅潤,就連聲音都逐漸恢復了往日的清朗。

    察覺到他的注視,男人側首看了過來。

    好冷的眼神,嚇得我心臟狂跳。

    姜寧連忙移開了視線,沒過兩秒,又黏糊糊地看了過去。

    “老……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雖然不知道男人叫什么,但姜寧敢肯定“姜寧”兩個字和對方的名字不管放在哪個算姻緣的網站結果都是般配。

    男人的臉色又紅潤了一些,仿佛正以極快的速度擺脫身體的負面狀態。

    他看了姜寧片刻,回答道:“席言!

    姜寧眨了眨眼睛,而后面色巨變,看了看席言,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你認識一個叫薛亦的人嗎?”

    席言的眼神驟然冰冷起來,身側浮現出淡青色的風刃,不過兩秒便消失無蹤,一切平靜下來。

    “不認識!

    哈,小騙子,還想騙我。

    看席言剛剛的表現,姜寧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不僅是認識,而且還關系匪淺。

    他心里嘆道:原來這不是穿越,這是穿書了啊。

    第106章 前夫哥(……)的番外

    那應該是個極其晴朗的天氣。

    天很高很凈, 萬里無云。

    陽光透過教堂彩色的玻璃花窗,在圣母像上灑下夢幻的光斑。溫暖的光束里有細小的塵埃飛舞,耳邊環繞著飄渺的歌聲, 讓一切都如隔著薄紗一般朦朧起來。

    窗外的綠樹上有鳥兒的啼鳴,忽而飛起落到窗臺,歪著腦袋看向窗內。

    教堂里響起皮鞋踩踏地面的規律的腳步聲。他的愛人手拿捧花站在窗下, 聞聲抬首看來。

    愛人的眉目清冷淺淡,是這世上最高遠的雪山, 眼底卻帶著隱藏至深的憂郁。

    沈周南停下腳步,將領帶扯松了一點。

    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明明已經是三十幾歲的老男人, 此時在自己的婚禮上卻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緊張。

    沈周南伸出手,在短暫地猶豫后,他的年輕愛人將手牽上了他的。兩人一起向手持圣經的神父走去。

    他們在神父面前說我愿意,在壁畫上眾神的注視下擁吻, 用戒指交換彼此的生命和未來。

    悠遠的頌歌攀上高潮,窗欞上不知何時飛來一群鳥兒, 此時也在盡情歌唱。

    他的愛人低頭看著手指上的戒指, 沈周南在看他。

    如今一切清晰的記憶都已遠去,痛楚和大量失血讓他的神智模糊起來。

    只有彩色玻璃窗、慈悲的圣母像、鳥兒的歌唱以及光里的席言,凝練成更為璀璨的記憶碎片。

    沈周南皺眉艱難地喘息。車禍發生的那一剎那,他下意識護住了副駕上的席言。

    飛來的鋼筋刺穿了他的心肺,將他整個人釘在了背后的座椅上。

    感受著冰冷的物體穿透內臟的感覺, 他勉強撐起上半身, 側身去看一旁的愛人,卻看到了他眼里的驚慌, 眉心也蹙起,嘴唇囁嚅著卻沒說出話來。

    “沒事的!鄙蛑苣系氖謸嵘蠍廴说膫饶, 而后僵住。

    他沒注意到手上也染了血,弄臟了愛人淺色的皮膚。

    他想把手收回來,卻被他的年輕愛人察覺意圖,在他收回之前伸手托住了他的手背,而后低下臉去,用臉頰輕輕蹭著他的手心。

    沈周南瞳孔縮緊,手指蜷縮了幾下。

    他的愛人緩緩抬起眼睛,用久違了的憂郁目光看他。

    在那場婚禮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沈周南再沒見過這樣的眼神,因為他總有辦法讓他的愛人笑。

    但這一次的憂郁是為他。

    沈周南嘴角勾起,他的一廂情愿在這一刻終于有了回應,雖然有些不合時宜。

    “沒事的!彼p聲道,更加湊近他的愛人,用額頭抵住愛人的額頭,指腹輕輕摩挲著愛人的眼角,不停安撫道:“沒事的,我不會死的。”

    他的聲音里透出藏不住的虛弱,臉色肉眼可見的失色起來,就連貼著愛人臉頰的手都逐漸冰涼。

    他們離得太近,呼吸可聞,席言握住他的手掌,半晌之后低聲應道:“嗯!

    感受著他的手有滑落的跡象,席言更加用力的握緊,“不要死!

    沈周南輕聲笑了起來,氣音道:“好。”

    哪怕前方是死亡又如何?至少這一瞬間,他們在相愛。

    救援人員姍姍來遲,沈周南只說了一句“快救他”,便陷入了冰冷的黑暗之中。

    他本該死去,但卻再次睜開了眼睛。

    意識恢復的剎那,沈周南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熟悉的地方——他在沈氏的辦公室。

    窗外已經是夜幕繁星,辦公室燈還亮著。以前他坐過的辦公桌前,現在已經換了另外一個人。

    他的小愛人一臉嚴肅,正在批閱桌上的文件,眉目間比以往多了幾分堅韌。

    沈周南蹲下身,與席言的視線平齊,將愛人的眉眼一點點與記憶中的樣子做過比對之后,他伸出手,想要抹平愛人皺起的眉頭。

    “很晚了,該回家了!

    席言感覺自己的臉被什么碰了一下,眼皮有些略微的癢,他偏過頭,伸手碰到一點冰涼。

    沈周南喉間溢出一聲笑。

    他在這間曾經熟悉的辦公室里走來走去,發現一切布置都沒變,桌子上愛人的照片還放在原來的位置,明明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他還很不好意思地想讓自己收起來。

    書架上的綠植又長了一些葉子,看來沈周南不在的這段日子,它依舊被養的很好。

    他的愛人留著這些東西,意圖讓一切維持原樣。

    明亮的燈光帶不來半點溫暖,席言還在辦公桌前奮戰,沈周南站在他身后,背對他仰頭看天上的繁星。

    這個世界沒有魔法,他因奇跡而存在。

    感謝奇跡。

    窗外的車笛聲漸歇,席言看了看時間,決定再處理一點文件再回去。正準備拿筆簽字的時候,卻發現它在不經意間滾到了離自己很遠的地方。

    他有些煩惱,正要起身去拿,卻見到它又滾了回來,恰好落到自己手邊。

    “有風嗎?”席言看向四周。

    沈周南收回推筆的手,含笑看著這一幕,低頭卻發現自己原本凝實的手指透明了些。

    席言回去的時候,沈周南卻沒能跟著一起離開。辦公室的燈光暗下的那一刻,他的身影如水霧般溶解開來。

    最近的天氣似乎一直很好。

    沈周南赤著腳,行走時的腳步悄無聲息。

    風乍起,將暖黃色的窗簾吹進臥室里。沈周南環視臥室的一切,曾經親手布置新房時的心情一點點明晰起來。

    墻紙是溫暖的米黃色,陽光照射在墻上的時候自然而然地被柔化,即使是在極寒的天氣里,也不會覺得凄清寒冷。

    這時那時的他所認為的家的感覺。

    他覺得家就應該這樣布置,他就是要席言一眼就不適應,而后慢慢習慣,慢慢地喜歡。

    就像自己一樣,像個釘子一樣扎在愛人的生命里,怪異而頑強的存在著。

    三十幾歲的男人,面對愛情時也不免像個年輕人一樣的爭強好勝。但當他真的得到了回應,他又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他的愛人并不喜歡暖色,卻固執的想要留住一切。

    那場車禍里,不止沈周南死在了過去,席言也沒能走出來。

    他親手打造的家,到底還是成為了困住愛人的囚籠。

    “米黃色一點也不好看,你明明喜歡簡單。”沈周南撫摸墻紙,呢喃道:“窗簾也該換了,壞掉的東西又何必強求,我畢竟是個已死之人!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席言提前回來了。

    他最近有些頭疼,晚上也睡不太好。

    沈周南看過醫生的診斷,是睡眠不足導致的神經衰弱。

    “為什么又不吃藥?這么任性可怎么行!鄙蛑苣献叩较陨砗螅粗统鏊幱址帕嘶厝,無奈地嘆氣。

    感受到耳側的涼意,席言偏了偏頭。

    他去了書房,打算繼續工作,頭疼的感覺卻讓他不由停了下來。

    等到緩解了一些,席言正準備繼續,沈周南卻在短暫地沉默后,伸手抽走了他手中的筆。

    鋼筆落在鋪著地毯的地面上,沒發出一點聲音,沈周南將它踢得更遠。而后在愛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伸手將他摟進懷里。

    “睡吧,你該休息了!鄙蛑苣媳е男廴,一手放在愛人的后背,另一只手慢慢地撫摸著他的頭發,用輕緩的語氣哄睡。

    席言感覺自己陷進了一團濕冷的空氣團,面前好像什么也沒有,又好像立著世上最堅固的堡壘,讓他無端地覺得安心。頭疼使得他的頭腦混沌一片,耳邊依稀響起一個聲音,正用那不熟悉的曲調唱著搖籃曲。

    聲音低緩柔和,帶著磁性。

    當聽到搖籃曲里的第五個錯音時,席言忍不住想笑出聲,想讓那人別唱了,但最后也沒說出來。

    席言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醒來的時候,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溫水,旁邊還擱著他之前放回柜子里的藥。

    是管家來過嗎?

    席言沒有在意。

    燈光穿透沈周南的身體,沒在地面留下半點痕跡。

    他看向墻上的時鐘,恍然道自己出現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了,身體也越來越透明。

    他走到書架旁,抬手取下其中一本,拂去書封上的灰塵。

    他看了許久,將它放在了席言時常工作的書桌上。

    書是之前充書架時買的,寫的是一個俗套的愛情故事。

    故事說的是:曾經有一對恩愛的年輕夫妻,在丈夫因一場事故喪生之后,妻子始終走不出來,時常徘徊在丈夫的墓碑旁。過度的悲傷使她產生幻覺,以為丈夫死而復生,仍舊陪伴在她身邊。

    然而接下來的生活并不如她所想。一個年輕英俊的小伙子突兀地闖進她的生活,他的熱情和愛意令她難以招架,同時她也體會到,如今死而復生的丈夫并不是她記憶中溫柔的樣子。他尖刻的質問妻子是不是打算拋棄自己,并且用惡毒的話語辱罵曾經的愛侶。

    妻子一邊恐懼著出軌將要面臨的審判,不敢跟丈夫分開,一邊想要遵循內心的指引,像只鳥兒一樣飛到年輕小伙子的身邊。這樣的巨大壓力之下,她患上了嚴重的神經癥。在醫院治療的期間,小伙子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即使她再怎么哀求也不肯離開,讓她的心逐漸動搖。而與此同時,丈夫出現的頻率卻越來越低,而且總是在小伙子不在的時候來看她。

    直到有一天,丈夫徹底消失了,妻子的病也得到了治愈。

    原來死而復生的丈夫從來都不存在,一切都不過是妻子的幻覺。是她陷在過去的記憶里走不出來,才幻想了這一切。她確實深愛她的丈夫,但她也真的喜歡上了那個小伙子,所有幻想中丈夫對她的質問和責罵,都是她內心深處對于自己真實想法的叩問。

    出院的第二天,妻子帶著小伙子一起去丈夫的墓前祭拜,她準備放下過去,和小伙子結婚,為此祈求丈夫的原諒,并說她永遠不會忘記他。當她說完這些后,她看到丈夫的墓前開出一朵七彩的小花。

    她明白,那是丈夫對他們的祝福。

    沈周南在書桌前站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下,才終于有了動作。

    他熟門熟路穿過酒店包廂的大門,來到席言身側,阻止了他舉起酒杯的動作。

    “別喝了,回家吧!

    隨著他話音落下,頭頂的吊燈閃爍了幾下,徹底黑了下去。

    黑暗中有人驚呼,而后有人說道:“怎么忽然就停電了,席總,我這就讓他們立馬發電,咱們再喝!

    感受到耳側熟悉的冰涼,席言揉了揉耳朵,站起身來:“不用了,今天就到這吧!

    他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毫不停留地朝外走去,身后跟著身影幾乎透明的沈周南。

    司機就在車里等候,席言打開車門,吩咐道:“回別墅!

    他占據著靠窗的位置,像是刻意給誰留下了位置。

    揉著額心的手碰到了一點冰涼,他若有所思,醉倒般向一旁傾倒過去,而后被什么東西手忙腳亂地抱進懷里。

    耳邊似乎聽到了一聲嘆息,席言被扶了起來,腦袋靠在了誰的肩膀上,隱隱發疼的額心正被人用輕柔的力道緩緩揉著。

    席言閉上眼睛。

    之前的一切異常有了答案。

    你回來了,我的衛星。

    席言醉得不清,在沈周南去之前不知已經喝了多少,回來的一路都沒睜過眼睛。

    沈周南半跪在床前,看著席言手指上的戒指。

    那戒指樸素至極,沒有半點裝飾,已被席言的體溫熨成溫熱。

    沈周南撫摸著光滑的戒面,再度回想起他和席言交換戒指的時候,回想起那個帶著勉強意味的婚禮。

    他伸出手,動作很輕,速度很慢,但卻十分堅決的,想要將那枚戒指取下來。

    這個戒指席言戴了太久,已經在他手指上留下了淺淺的痕跡。但只要取下來,痕跡遲早會消失。

    他沈周南的愛,絕不是禁錮愛人的鎖鏈。

    試圖拔下戒指的那一刻,即使他已經失去身體,但仍感覺到了實質性的心痛。

    他聲音低啞:“對不起,去愛另一個人吧,去找白宣!眽埧梢該Q,窗簾可以換,沈周南自然也可以。

    “你讓我找其他人?”席言的手縮了回去,忽然睜開眼睛,冷聲問道。

    沈周南愕然看去,才發現他雖然睜開了眼睛,但視線卻落在空茫的一處,似乎只是在回答一個夢中聽到的問題。

    不確定他是否聽到自己的聲音,沈周南沒有回答。

    “我誰也不要!毕暂p聲說道,再度閉上眼睛,安穩地睡下,仿佛剛剛只是酒后的妄語。

    沈周南沉默地站起,看向那只帶著戒指的手時,才發現席言將手握成了一個拳頭。

    沈周南凝視著安睡的愛人許久,轉身將桌上的書重新塞回書架。

    他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

    偶爾出現,也不過在別墅里走走,等著席言回來,或者去接他回來。

    等他再次醒來,季清和沈寂的事相繼發生,而席言也要回到京市了。

    沈周南預感到,他們真的已經到了永別的時候。

    他不確定是否還能送席言一程,他的尸骨埋在這里,也許去不了太遠的地方。

    但當他站在別墅的天臺,遙望千里之外的時候,他卻感到一陣輕松,好像徹底掙開了束縛,就連靈魂都飛了起來。

    他也確實飛了起來。

    憑借風的力量,跟隨著席言離開的線路,他的身體越來越輕,最終停留在席言的辦公桌前。

    一陣莫名的風刮倒了桌上的筆筒,席言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前方的空處,卻沒有說話。

    沈周南撫向愛人臉頰的手指開始消散,化作細小的碎片,身體分解的速度越來越快,從手指一直蔓延至手臂。

    席言感覺到了額頭的涼意,像是那個時候沈周南抵著自己額頭的感覺,睫毛顫了顫。

    “是你來了嗎?周南!

    沈周南再次與愛人額頭相抵,嘴唇蠕動了下,分不清說的是“永別了”還是“我愛你!

    而后徹底飛散,無處尋蹤跡。

    席言感受著涼意的消散,與之前不同,這一次是徹底消失。

    他的目光落在虛無處。

    那里曾經存在過什么。

    第107章 末世里的忠犬炮灰2

    受傷的席言, 消失的薛亦,末世的喪尸……這些元素堆疊在一起,姜寧已經知道自己來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

    這個不得了不是說這里有多殘酷可怕——雖然也的確如此, 末世兩個字天然就帶著殘忍恐怖的味道。它是指這本以末世為背景的狗血甜寵小說,給曾經還沒有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姜寧帶來了一點小小的精神震撼。

    姜寧穿到了一本名為《末世大佬的甜寵萌妻》的小說之中,薛亦是這本書的主角受。

    姜寧:……地鐵老人看手機。

    這作者能是個正常人嗎?這幾個字真是讀出來都拉嗓子。

    彼時姜寧還是個放假在家的大學生, 在同學們都在忙著積累社會經驗的時候,他還整天大爺似的躺在沙發上玩手機。

    他媽看不上他只有拖地時才抬一抬腳的懶散行為, 吩咐他要是實在閑得沒事干就去給正在讀高中的堂妹補補課,順便看看他這清澈愚蠢的腦子還有幾分材料。

    感覺受到輕視的姜寧憤然扔下手機, 去就去。

    小堂妹自然是很可愛,人也機靈,就是腦子不用在正道上。

    當小堂妹低著頭可憐兮兮站在他面前,姜寧抽著嘴角看她排名還不如上一次的成績單, 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姜寧無語地問道:“姜月月,你的腦子是被那些狗血的愛情小說給腐蝕了嗎?你是怎么能考出進步空間如此巨大的成績的?”

    小堂妹抬起臉, 一臉無辜和委屈:“有我沒見過的考點它襲擊了我。而且, 那也不是什么狗血的愛情小說。”

    她小小聲補充:“像你這樣母單至今的直男是不會懂那些絕美的愛情故事的,再說你又沒看過!

    姜寧冷笑,然后做了一個讓自己胃疼不已的決定,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個絕美法兒。

    小堂妹興沖沖地把自己最喜歡的小說交給姜寧。

    在翻開那本小說前,姜寧還是個心靈單純的男孩兒, 在那之后他總覺得自己的眼睛和靈魂總有一個被玷污了。

    在看書的全過程, 他時常陷入一種巨大的迷思中。

    比如這個叫薛亦的女主是不是完全沒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真這么單純的嗎?還到處亂發圣母心, 都被男人壓床上了還在問下面為什么這么硬。

    什么?薛亦有大唧唧?哇哦~那、那這壓著他的女孩兒性格挺特別的,現實中很少見到有這么主動的女孩子了。

    干。草率了, 兩個都有大唧唧……

    所以說到底誰是女主?應該薛亦是吧,畢竟跟她親嘴兒的人都說出了“我是你唯一的男人”這種霸道發言。

    ……不對,薛亦不是有男朋友了嗎,怎么還背著他跟其他人上床?

    被發現了。

    三個人一起了。

    呵呵。

    薛亦被玩壞掉了。

    上藥的時候又來了一次。

    呵呵。

    又被發現了。

    呵呵。

    等等,怎么還有新男主?

    四個、四個一起真的可以嗎?不會沒位置嗎?

    嗯?薛亦想跟其他女人生孩子,留下一個后代,被逮了回來好好懲罰了一番?她不是女主嗎為什么自己不生?

    草,男同!

    看完全程的姜寧兩眼發黑。

    好歹毒的小說,看完他當場立地成佛。

    姜寧試著總結了一下這本小說的主線。

    這本有著歹毒名字、立志創死所有直男的小說講的是一個叫薛亦的男人,在末世里被英俊、強大、霸道的大佬老攻們嬌寵的故事。

    他原本是大學里一個普通的研究生,性格天真單純,為人善良,在末世里其他人都在為生存掙扎的時候,他憑借一張乖巧漂亮的臉,獲得了所有人的寵愛。

    至于席言,則是主角受大學里的男朋友,在劇情初期就和主角受失散。

    為了早日找到自己的愛人,他輾轉于各地的庇護所,卻又不在任何一個地方久留,一旦沒有薛亦的消息就立馬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收集來的所有晶核都存了下來,就為了給薛亦提供一個更好的生活。

    席言的戲份并不多,每次他出現不是在找人就是在跟喪尸戰斗。

    最后一次有關他的劇情,是在某個庇護所遭遇喪尸圍城的時候,在出城迎戰的異能者名單里出現了他的名字。

    這是席言最后一次出場,之后再沒有關于他的信息,不知是死在了喪尸手下還是被作者徹底忘了。

    至于他心心念念的薛亦,正躺在別的男人懷里,睡著最舒服的床墊,吃著最新鮮的水果,一次也沒有想起過這個曾經的男朋友的名字。

    城下喪尸的嘶吼和異能者死去時的哀鳴是和諧的奏鳴曲,襯托著薛亦和他幾個男人的絕美愛情。

    道德在哪里!三觀在哪里!

    姜寧看著就胃疼得不行,他表情難受地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嗯,是真的疼。

    剛剛親了老婆一口,老婆雖然沒給他一巴掌,但卻結結實實給了他肚子一拳,當時他差點就體會到了原地升天的感覺。

    他倒吸一口涼氣:嘶,我老婆真辣,下手真狠。

    下手這么狠都沒打死我,說明老婆心里真的有我。

    什么?席言是薛亦的男朋友?

    哦,現在不是了。

    從現在開始他是我的。

    姜寧面無表情地想到:那個綠茶屌,整天就會一臉無辜裝可憐,一遇到事就會哭唧唧,身上沒有二兩肉,能帶給老婆幸福和安全感嗎?憑什么搶走我辛辛苦苦救下來的老婆!

    呸,他休想。

    這個老婆,我姜寧要定了。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讓老婆忘了薛亦喜歡上自己。

    這并不容易。

    席言在劇情里的表現完完全全就是一只舔狗,把薛亦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什么吃的用的全都留給了薛亦,自己餓著肚子跟喪尸戰斗。

    如果是之前,姜寧大概會冷漠地說一句舔狗不得好死,可是現在他已經決定要截胡,心里除了一分的恨鐵不成鋼,便只剩下九十九分的心疼。

    這是有多深愛,才能讓他將另一個人的生死置于自己的生命之上。如果席言需要這樣一個情感的寄托,那么為什么不能是自己?

    所以該怎么讓老婆喜歡上自己。手撕喪尸展現自己的男性魅力,讓老婆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男子漢?

    不行。

    他好像撕不動。

    穿上性感襯衣勾引老婆?

    好害羞。

    而且老師沒教過。

    總不能……直接上吧。

    姜寧的臉一下子紅透了。

    他的心里想著什么,席言并不清楚。

    每一次呼吸過后,他的傷勢都會好上一絲,最后停留在一個不危及生命的程度。

    系統也是怕他不小心死了,給了一點小小的幫助。只是剩下的傷,就需要慢慢養了。

    席言呼出一口氣,臉色比之前好看許多,低頭慢慢拭去手指上的血污。

    之前他便發現了,在他的左手,中指的第三指節之上,有一圈淺淺的印痕,像是戒指留下的痕跡。

    這具身體從沒戴過戒指。

    這痕跡讓他想到了上個世界。

    打著懷念舊人的名義,他終身未婚,擋住了一些狂熱的追求者,換來的是這戒指在他手上戴了一輩子。

    當時也留下了這樣的痕跡。

    那時他沒有在意,為了避免一些麻煩,付出這一點小小代價,完全在他的接受范圍內。

    卻不知道為何換了個世界,換了具身體,這痕跡卻也跟著到了這里。

    詛咒一般。

    他用另一只手搓了搓,將手指搓得發紅,那痕跡隨之淡去。

    席言沒有停手,直到那痕跡徹底消失。血色褪去,皮膚重新恢復白皙,那戒痕也未再出現。

    席言若有所思。

    姜寧一邊清洗紗布,一邊注意著這邊的動靜。

    老婆沒發現我偷看他,再多看兩眼。

    老婆的側臉也好看。

    老婆為什么一直看著自己的手,還露出那種好像在懷念什么的表情?

    他是不是又在想那個小綠茶了?

    姜寧心中酸澀了一秒鐘,隨即振奮起精神來。

    沒關系,不就是老婆以前的白月光嘛,我可是太陽。

    他拿著清洗干凈的紗布,邁著瀟灑的步伐,走近了坐在椅子的老婆,伸手將老婆壁咚在墻壁上。

    啊,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老婆的五官真的好優越啊,睫毛好長,好像比剛剛更好看了。

    畢竟自己是在那副血腥的場面里一眼就看中了他,即使是滿臉血污的樣子也有一種別樣的美。

    如果再好好打扮一下,將臉養得更有氣色一些……下次經過商場的時候,去搜羅幾件好看的衣服吧,漂亮的老婆就是要好好的養啊。

    我可是一個愛老婆的好男人呢。

    “有事?”席言抬起眼睛,看到姜寧正站在自己面前,以一種奇特的姿勢撐著墻壁,像是把自己困在懷里。

    他的表情太過冷靜,似乎絲毫不介意兩人現在的距離,反倒是姜寧心里驚咦了一聲。

    很大膽嘛,居然敢讓剛認識的男人離你這么近。

    他心里有些高興又有些不高興。

    姜寧勾起一邊嘴角,舉起另一只手里的紗布:“我來幫你清理傷口。不要拒絕哦,你現在可不是我的對手。”

    啊,有點生氣。

    老婆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第108章 末世里的忠犬炮灰3

    沒有理會忽然發癲的姜寧, 席言抬手去拿他手里的東西,被面前的男人箍住手腕。

    姜寧將手下修長的手腕圈緊,露出霸道總裁似的笑容:“我不是說過, 別拒絕我嗎。”

    他壓低身子,直勾勾看著席言的眼睛:“我是為你著想,你不會希望我用強吧?”

    席言直直回視過去, 語氣冷靜:“身上不痛了?”

    姜寧一怔,表情松動了一瞬:“你關心我?”

    “不是……你家里人真沒考慮再養個孩子?”

    姜寧微微睜大了眼睛:“你不僅關心我, 你還關心我家里!”

    他眨了眨眼睛,疑惑為什么老婆又露出了那種無語的表情。

    席言看向他的手, “放開!

    姜寧不想放,甚至還想口嗨兩句。但老婆清凌凌的眼睛看過來,他就忍不住想聽老婆的話。兩秒后,指腹摩挲了一下溫柔的皮膚, 依依不舍地松開了手指。

    行,誰叫他聽老婆話呢。

    他有些可惜地咂巴了一下嘴, 忽然間瞳孔巨震。

    因為!他的老婆!剛剛!當著他這個陌生男人的面脫下了衣服!

    先是破舊染血的外套, 而后是里面那件貼身的內衫。手伸到頭上的時候,扯到了背上的傷口,動作有短暫的停頓,眉心也蹙了起來。

    帶血的衣服被脫下,放到旁邊的椅子上, 露出弧度優美修長的腰線。

    姜寧有些懊惱。

    失策了, 應該提前準備好剪刀的。

    居然讓老婆這么痛,他可真不是個男人啊。

    他的視線凝在青年身上, 淺色的皮膚在血污的襯托下白得晃眼,又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柔和的光澤。

    本著看一眼少一眼的原則, 姜寧直直盯了過去,嘴里不自覺吹了聲口哨。

    老婆身材真好,想摸摸他的腰。

    看見老婆帶著冷意的眼神瞥過來,姜寧扭過頭去,抵著拳頭輕咳了一聲,臉上有些發燙。

    隨即又把頭轉回來,冷著一張俊臉道:“怎么了,我還看不得了?你人都是我救的,救命之恩不該以身相許?我的水我的藥可不是白給人用的。”

    他眼睛巡視過席言全身,像是要把他看透了,“你得拿你自己來還,懂了嗎?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我自己的老婆,我愛怎么看就怎么看!

    沒錯,他就是這么霸道,這么不講理。

    他知道跟面前的人溫水煮青蛙是行不通的,在原劇情里席言對薛亦癡情的讓人頭疼。日久生情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姜寧才不管什么劇情不劇情,更不管什么主角和炮灰,他只知道他看上的老婆就是他的。

    不管老婆之前心里有什么人,從現在開始只能有他一個。什么薛亦王亦,姜寧全都要切碎了丟出他老婆的心里。

    “別動!苯獙幷Z氣不容反駁,而后他頓了一瞬,用柔和的聲音補充道:“小心碰到傷口。”

    作為情緒管理能力極佳的成年人,席言顯然懶得和他計較,更何況背上的傷確實需要他幫忙。

    他背過身去:“處理背上的傷就夠了,謝謝。”

    我老婆好乖。

    姜寧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但當他看到席言背上的傷時,他臉上的笑容便再也維持不住了。

    哪怕文字的描述力再強,也比不上他現在親眼看到的畫面。

    原本光潔的皮膚上有幾條縱橫的傷口,有的是以往的舊傷,已成了不太明顯的淺色疤痕。更多的是這一次被喪尸抓傷的,皮肉翻卷著,露出里面鮮紅的血肉,干涸的鮮血凝在傷口周圍,有些發炎了。

    姜寧的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哽住了。

    誠然,作為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大學生,他未曾見過如此有沖擊力的畫面。

    但他的哽咽并不為此,而是為了面前這個人。這樣重的傷,如果自己沒有找到他,他也許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了這里。

    尋找薛亦的這一路上,他到底要受多少次這樣重的傷?薛亦他何德何能,配得上這樣一顆真心。

    姜寧沉默著用紗布清理傷口上的污血,心中更堅定了要截胡的決心。

    “是不是很疼?”姜寧忽然問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看向席言。

    “不!倍虝旱某良藕,他聽到席言依舊冷漠的聲音,“你最好快點,雖然異能者感染喪尸病毒的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是沒有。”

    姜寧也想到了書中的這個設定,臉色更加難看。

    “你趕我出去?”

    雖然知道席言是為自己著想,害怕他一旦真的感染病毒便會失去理智,自己可能會因此受傷。

    但一個好男人怎么可能留處于危險之中的老婆一個人在這里?

    他用最輕柔的力道涂著傷藥,語氣卻冷冷道:“別想。你欠我一條命,不給我當老婆還不清。就算你真變成喪尸也還是我老婆,這輩子跑不掉。”

    他接著處理下一處傷:“我就跟你待在一個屋里,你又能把我怎么樣?”

    好像一不小心就說了一輩子了,姜寧咂了咂嘴。

    也沒有多在意。

    他跟老婆本來就該一輩子在一起的。

    現在不是流行什么穿越帶系統做任務的小說題材嗎,也許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就是為了拯救書里一個叫席言的炮灰吧。

    席言沒再說話。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腦回路清奇的人。

    席言身上傷口太深,姜寧帶的藥都是些常見藥,最多起到個止血消炎的作用,繃帶也只夠用這一兩次。

    姜寧從包里翻出自己還沒穿過的T恤。

    白色的底色,胸前映著簡單的圖案。

    席言之前的衣服肯定是不能再穿了,好在姜寧背包里還有新的。原本只是打算讓席言先穿著對付對付,等到了商場再去找更好的。

    沒想到席言一穿上,倒是讓姜寧眼前一亮,忍不住又要吹口哨。

    大方的造型,簡單的圖案,讓席言比他還像個真正的大學生。

    果然老婆長得好看,不管怎么穿都好看,要是再打扮一下那更不得了了。不知道老婆喜歡什么類型的衣服,下次去醫院找藥的時候順便去商場看看。

    自從這座城市被喪尸占據,原本生活在這里這座城市的人們匆匆逃離,沒來得及逃走的要么成了喪尸的口糧,要么成了喪尸的同類。

    這里儼然成了空城。

    不管是曾經繁華的市中心,還是代表著金錢與權力的別墅區,如今都只剩下狼藉。

    席言在酒店找到一間視野足夠良好的房間。

    這里顯然不是第一次有人入住,也許是之前途徑的異能者小隊曾在這兒短暫地停留,床上的床單有被睡過的褶皺,墻角的地面還散落著幾根煙頭,屋內有散不去的潮味。

    姜寧在門口張望了幾眼,率先走進房間?戳丝次輧鹊那樾危欀急鸫采系谋蛔雍痛矄。

    這被子都起潮了,還怎么睡?

    他倒是沒關系,他老婆可還受著傷,身上的藥本來就不夠,如果再感染了就更麻煩了。

    姜寧抱著被單去了衛生間,不一會兒,衛生間里響起水聲。

    姜寧將水放滿浴缸。

    酒店自然是停水了,他用的是自己的水系異能。還挺方便,都用不著消毒殺菌。

    把被單浸泡在浴缸里,他找了把掃把準備掃地。

    剛剛走出衛生間,卻看到他那身嬌體弱的老婆不知從哪找來一把椅子,正要伸手拂去上面的塵埃。

    姜寧按住席言的手,臉色難看道:“誰叫你坐下了,怎么這么會自作主張?”

    席言剛張開嘴,便被他抬手打斷:“你先別說話。”

    他冷哼一聲蹲下身來,在椅子上使勁吹了吹,把灰塵吹走,又弄來水打濕椅面最后再用袖子擦干,看著纖塵不染的椅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后站起身冷下臉,用毫不留情地語氣說道:“冷,我給你墊兩件衣服再坐!

    席言:……

    你的精神跟□□分裂的挺嚴重啊。

    接下來,姜寧用霸道的語氣命令席言待在一邊,不要插手他的事情,也別自作主張做些不該做的事情。

    于是席言就真的坐在一旁,看著姜寧手忙腳亂的洗被子、晾被子、拿干凈的衣服鋪床、用掃把掃地,看著他被灰塵嗆得直打噴嚏。

    姜寧不時用警惕的眼神看看一旁的席言,當看到他真的抱著手什么都不做的時候,滿意地點點頭。

    我老婆真的好乖,說不讓他動他就不動。

    而且我剛剛那么兇他都沒生氣,我老婆真的好愛我。

    姜寧一夜都沒睡著。

    被喪尸抓傷的異能者有部分概率變異,這個概率是不確定的,雖然很小,但一旦落到誰的身上便是百分之百。

    雖然書里并沒有提到這回事,但姜寧不敢賭。每過十分鐘,他都要轉頭看看席言的情況。

    他脫了身上的沖鋒衣,蓋在席言身上,腦子里忍不住轉著各種念頭。

    按理說席言都受傷有一段時間了,再變異的幾率應該已經很小。但如果真的遇上了呢?

    那可是自己的老婆,他動不了手的。

    要不養著?

    喪尸吃什么來著,活人?

    姜寧擰眉,那我豈不成人奸了,這是要被開除人籍的啊。

    也挺好。真到了那一天,讓老婆也咬自己一口。

    誰說雙死不是he。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姜寧硬撐到了天將明,而后實在撐不住了,他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

    等他醒來一看,立刻臉色大變。

    他那么大的一個老婆,他弱不禁風、閉月羞花的老婆不見了。

    第109章 末世里的忠犬炮灰4

    姜寧蹭地一聲坐了起來。

    真的是蹭地一聲, 坐起來之后腦子都是蒙的,身上蓋著的衣服也落到腿上。

    他撿起衣服,走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在淋浴間外站定,敲了敲玻璃門,無人應聲后才推門望了進去。

    門外的走廊上也沒人, 只有人類撤離時留下的雜物。昨天席言蓋過的外套被好好的放在床頭柜上。

    屋里除了姜寧,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的氣息。

    姜寧靠在門上, 拿著衣服的手指捏緊,臉上沒有絲毫情緒。

    不會是喪尸。

    他雖然整夜沒睡, 直到天光熹微才打了個盹,但如果真的有喪尸出現,他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而且席言傷得還那么重,即使異能者恢復能力強于普通人, 那種程度的傷勢也需要恢復很久。這種情況他還選擇自己一個人走,除非席言并不想讓自己跟著一起去。

    他一定是去找薛亦了, 姜寧咬牙切齒想到。

    他的老婆偷偷跑了, 拖著那么重的傷,跑去找其他男人。

    薛亦,你好樣的。居然勾引我老婆,你已有取死之道。

    此刻姜寧對薛亦起了殺心。

    至于席言……。课依掀庞惺裁村e?

    他只是太單純,太癡情, 在不合適的年紀遇上了不合適的人, 被一個綠茶屌的虛情假意迷花了眼睛。

    一切都是薛亦那個小綠茶太有心機,我老婆一點問題沒有。

    像老婆那樣赤誠又癡情的人, 這世上還有幾個?甚至他早上離開的時候,都放輕了腳步聲沒舍得吵醒我, 他真的好溫柔。

    這么溫柔又漂亮的老婆,我當然是要去追回來了。

    要是他還想走……

    姜寧低下了眼睛,至少也要等到把傷全部養好吧,現在這樣可不行。

    說是要去找人,可實際上他并不知道席言會去哪里。

    他所知道的只是薛亦會去一個名為“擎天”的庇護所,那幾個主角攻也在那里,但他連庇護所的方位都不知道。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老婆跟人私奔,他卻不知道去哪找人只能捏緊了拳頭忍受生活的毒打和嘲笑的老實男人。

    姜寧踢了踢腳下的石頭,看著它咕嚕嚕地滾遠,煩躁地抬起頭,卻忽然瞪大眼睛。

    前方不遠處的馬路上,滿地碎落的磚石之間,一道修長的身影神色沉靜,俯身撿起地上的一塊碎石,放在眼前細細打量。

    正是姜寧那本以為偷偷跑了的老婆。

    他還穿著那件白色的T恤,在這末世獨有的陰沉天氣里格外分明,姜寧感覺視野中突然闖進了一道亮光。

    原來老婆不是跑了,他只是擔心我的身體,想讓我多睡會兒,所以才沒有叫醒我。

    原本姜寧心里還帶著一點氣,見到此情此景,他那點氣哪還生得起來,反倒是對薛亦的殺意更重了。

    我這么好的老婆,你居然一點都不珍惜,薛亦你是真的該死。

    “你醒了。”那邊席言看了過來。

    姜寧回過神,嘴角彎起,將眼里的殺氣隱藏,眼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柔和下來。

    隨即想到老婆身上的傷,硬生生將嘴角拉平了,眉頭也皺起:“你出門為什么不喊我?昨天我說的話你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偵察情況也是你該干的事?趕緊把石頭放下,多臟!

    姜寧邊說著邊朝席言走去,從包里拿出未用完的濕紙巾,撕開包裝準備去給老婆擦擦小手,眉間皺出淺淺的溝壑。

    老婆皮膚這么白,怎么能去摸那種臟東西。

    這種臟活累活就該自己來干,老婆只要在旁邊坐著看就好了。

    比起疼老婆,他可比薛亦那個綠茶屌好多了,姓薛的拿什么跟他比?

    “我看你還沒醒就沒叫你,你需要充足的睡眠!彪m然有些無言以對,席言還是解釋了一句。

    看著姜寧忽然停下腳步,神色間似乎有些動容的樣子,他再次補充道:“喪尸不會給任何人機會,你最好一直保持巔峰狀態。”

    他停了下來,看見姜寧忽然陷入沉思,似乎連眉梢都在抽動,只好保持沉默。

    對于席言悄然離開的行為,姜寧雖然早已有了猜測,但此時又從席言口中得到了證實,感覺自然不一樣。

    老婆果然是擔憂他的狀況,至于后面的那句話,什么想讓他保持巔峰狀態之類好防備喪尸襲擊的話,姜寧也有自己的想法。

    自己雖然救了他,也口口聲聲說著讓他當自己的老婆來報恩,兩人還孤男寡男同屋共處過一夜,但對老婆來說兩人畢竟是昨天才第一次見面,老婆心里有顧慮也很正常。

    他千般解釋,只是為了隱藏對自己的在意。

    這是什么?這是傲嬌,教科書式的傲嬌。

    看來即使老婆還暫時忘不了薛亦,但自己在他心里也并不是沒有半分分量,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證據。

    姜寧點了點頭,然后猛地看向席言身后,瞳孔緊縮。

    此時不知何處起微風,席言微微側頭,風中傳來不同尋常的訊息。

    原主是個普通的二級風系異能者,實力并不算強。但在席言來后,或許是由于精神力更強大的緣故,他的異能得到了進一步開發。

    席言并不清楚自己現在的異能等級,剛剛他熟悉了一下自己的力量,發現能很輕易地在地面留下風刃的切痕。

    風是很好的傳播信息的媒介,早在姜寧察覺之前,他早已感知到身后接近的喪尸。

    不止一只,那腐臭的味道無法隱藏,如同黑暗中的燈光一樣明顯。

    同樣的,席言還察覺了姜寧未發現的東西。

    他抬起頭,看著姜寧身后的建筑里,一只高等級的喪尸出現在窗前,低頭看向姜寧,混沌的眼中竟然顯露出一點人性化的疑惑。

    只是轉瞬間,這抹代表智慧的光澤便從它眼中消失,它的眼珠再次恢復成充滿殘暴和獸性的渾濁。

    喪尸也是有智慧的,雖然這種智慧只出現在高等級的喪尸群體里,但面前這只喪尸明顯有些超標了。

    這畢竟才是末世降臨后不久,大多數異能者都還徘徊在二級三級,就算如今的最強異能者——文中的主角攻之一秦天,他的等級也不會超過五級。

    “姜寧!毕院鋈婚_口,“別動!

    窗戶前的喪尸一躍而下。

    姜寧一無所知。

    他眼神緊張地看向席言,又再次看向他的身后。

    出現在席言身后的喪尸不止一只,而是一群。喪尸總是成群結隊出現,也許周圍還有更多。

    它們對血腥味很敏感,攻擊起來毫無理智,一旦被它們圍住就麻煩了。

    不能讓老婆受傷。

    他辛辛苦苦救下來的老婆,從別人那搶來的老婆,連根手指頭都舍不得讓他動的老婆,當然是要好好保護著。

    咦?剛剛老婆好像說了什么,可惜沒聽清楚。

    算了,如果他能活下來的話,到時候再讓老婆一字一字的講給他聽。

    他運用起自己的水系異能,眼睛死死盯著老婆身后的喪尸,向前沖去。

    身側掠過迅烈的風,卷起他額前的碎發,姜寧感受到風中如刀般的冷意。

    時間好像一下拉得很長,他驚愕地轉頭,看見原本應該乖乖站在原地,身受重傷、身嬌體弱的老婆如箭般從他身前掠過,眼神冷厲。

    兩人錯身而過的瞬間,席言沒有回頭。姜寧慢慢地停了下來,目光下意識追隨他的背影。

    然后他就看到,他的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婆用風刃割下了新出現的喪尸的腦袋。

    那顆腐朽的腦袋掉落在地后,他又用他那修長白皙的手指刺入喪尸腦中,取出一顆通體晶瑩的晶核。

    他用兩指捻著那顆不大的晶石,在光線下細細端詳,眼睛微微瞇起,姿態閑適,仿佛剛剛做的不過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姜寧久久回不過神,為老婆剛剛展現出來的力量之美而傾倒。而后想起什么,猛地回過頭。

    果然,那群他原本視為目標的喪尸倒在地上,頭頸分離處切面光滑。

    姜寧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種程度,不止自己,就連整個末日能做到的人都不多吧。

    看來老婆也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就像自己一樣。

    他握了握拳。

    不愧是他老婆,長得好看還這么厲害,就連打架都這么優雅,就連有隱藏的小秘密這一點都顯得這么可愛。

    不對。姜寧搖了搖頭,現在重要的事是……

    他走到席言身邊,沉著臉牽起他的手,把他手里的晶核拿了過來,將之前就準備好的濕紙巾往席言手上一蓋,邊溫柔地給他擦拭指尖邊啰嗦道:“石頭就算了,現在還碰這么臟的東西,還有你現在什么狀態自己不清楚?跑這么快……”

    他頓了一下,看向席言的眼睛,“難道你是因為擔心我,所以才不顧自己的傷也要趕來救我嗎?”

    姜寧眉頭蹙著,看上去并不高興。

    捏了捏老婆的指尖,他低聲道:“下次別這樣了,我不想看到你為任何人受傷,哪怕那個人是我!

    說完這句話,姜寧心里嘆了口氣。

    老婆這么做,他心里自然是感動的,但就像他說的那樣,他不想再看到老婆再受一次傷。

    “不是。”席言抽回自己的手,“你不是它的對手!

    而且席言也想看看晶核長什么樣。

    “所以你才來救我。”姜寧用陳述的語氣說道。

    “嗯,挺會腦補的。”席言說道。

    不是每個喪尸腦袋里都有晶核,姜寧搜遍了所有喪尸腦袋,也才找到三顆一級晶核。

    自然是全部交給了席言,連帶著那顆擦干凈的晶核一起。

    末世里原本的貨幣體系崩潰,反倒是晶核成了硬通貨。姜寧覺得自己剛剛這行為有種上交工資的既視感。

    席言收下晶核才說起自己之前的發現。

    這里前兩天發生過一場戰斗,而且戰斗激烈,地上的碎石上都有濺落的血液。

    根據對現場的查看,席言發現戰斗的雙方都是人類,或者說異能者,其中一方還是席言之前遇到過的那只異能者小隊。

    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還沒有離開。

    此時此刻,城市的另一邊。

    一處臨時的避難所里,薛亦正在給坐在石頭上的女人手臂的傷口擦藥。

    雖是女人,卻留著短發,皮膚黝黑,面容硬朗,穿著一件土黃色的背心,一臉煩躁地看著面前的青年給她上藥。

    或許是雷屬性異能的影響,她的脾氣向來比較火爆,以至于薛亦有些怕她。

    “嘶!”女人倒吸一口涼氣,縮了縮手,豎眉怒斥道:“你特么到底會不會涂藥?故意的吧?手哆嗦什么!”

    薛亦被嚇了一跳,身體顫抖了一下。

    “對不起,我、我會小心的!毖σ嗵饾皲蹁醯难劬,眼中還帶著未散去的余驚,像是被嚇得不輕。

    女人看著他這副娘們兒唧唧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當初隊長把他帶回來時她就不同意。末世資源本來就緊缺,還得養著一個除了漂亮什么用都沒有的廢物。那些男人倒是歡喜了,留她一個整天看著這么個玩意兒在面前晃,脾氣自然不可能好。

    “真是廢物,一點小傷都治不好!迸说吐暳R道,被面前的薛亦聽了個清清楚楚。

    薛亦抿了抿唇,心里覺得委屈,眼角也紅了起來。

    他雖然異能等級太低,使用時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他并不是什么都不做。

    像上藥包扎煮飯洗衣服,這些以前他沒有接觸過的東西現在都成了他的工作。

    “我不是廢物!辈桓艺腥敲媲暗呐松鷼,薛亦小聲說道。

    “你說什么?”女人耳朵尖,冷聲質問道。

    “沒有,我什么都沒說!毖σ嗄抗忾W躲。

    女人冷笑一聲,忽然甩手給了薛亦一巴掌。

    她本就是異能者,再加上下手沒有留情,薛亦的臉立馬腫了起來。

    他捂著臉后退了兩步,眼中帶著不可置信。嘴唇動了動,卻不敢反駁。

    女人甩了甩上完藥的手,站了起來,看著薛亦說道:“下次有什么不滿最好憋回去!

    “我可不是你以前的男朋友,會慣著你!

    薛亦眼神波動了下。

    第110章 末世里的忠犬炮灰5

    姜寧踢開腳下的雜物, 在角落找到一只鐵鍋。

    “有了這個,就可以給老婆燒洗澡水了!彼,把鐵鍋連帶著剛剛找到的東西一起塞進異能空間里, 繼續在貨架上搜索著有用的物品。

    末世能源珍貴,發電廠早就癱瘓,想要熱水只能自己動手。

    他蹲在地上, 扒拉了一下凌亂的雜物堆,從里面找出兩瓶沒有開封的沐浴露。

    看了看生產日期, 沒有過期。

    沐浴露在現在算是奢侈品,除了庇護所那些對生活品質有較高需求的人, 沒人會刻意搜集這種東西。

    飯都吃不飽的時代,沒人會在意身上干凈不干凈,就連用水擦擦都是奢侈。

    “運氣不錯,今天剛在商場搜羅到幾件新襯衣, 現在又有了鐵鍋和沐浴露,可以讓老婆穿新衣服了。”他臉上帶著期許, 仿佛真見到了那一幕。

    姜寧迅速地適應了這個殘酷的世界, 除了第一次殺喪尸時心里有些許不適,但也只是短短一瞬間。

    他的異能也提升的很快,現在已經是二級異能者,雖然等級并不高,但他的異能本來就比同等級的其他人要強一些。姜寧猜測即使遇上三級的異能者, 只要小心一些也不會輸。

    只是長時間呆在外面不是辦法。

    姜寧雖然能收集到物資, 但能收集到什么全看運氣。這座城市早在他們來之前就被輪番搜刮了幾遍,留下來的東西并不多, 只剩些沒來得及被帶走的方便速食。

    至于那些新鮮素菜和肉類更是妄想。

    “還是得找個庇護所,至少拿晶核換些食物!苯獙巼@了口氣。

    末世降臨至今已有幾年, 一些建立較早的庇護所已經發展出較為成熟的資源兌換體系。

    只要有足夠的晶核,不僅可以換取食物和水資源,還能在里面買到一棟屬于自己的小房子,過上和以往差不多的生活。

    距離這里最近的庇護所就在一百多公里外,開車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

    但沒了交通工具,路上耗費的時間就長了。以一個普通人腳程計算,加上休息和遭遇喪尸的時間,滿打滿算也要個五六天。

    更何況席言的傷還沒好全,著急趕路得不償失。

    姜寧搖了搖頭,車倒是好弄,油就麻煩了。廢棄的停車場里到處停著被主人丟棄的車,總能找到幾輛能開的。

    如果能遇到其他人,或許可以用晶核換點他們的汽油。

    這樣想著,等他回到棲身的酒店時,卻見樓下赫然停著兩輛重型皮卡。車頂上用繩子系著滿滿的物資,車身旁站著幾個男女,正悠閑的抽著煙聊天。

    聽見有人接近,立馬擺出防備的架勢,警惕地看了過來,警告道:“站住,別再靠近!”

    這車可是個稀貴貨,只有那些強大的異能者小隊才能擁有,再看這些人不論男女盡皆氣勢強大,姜寧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

    他一點沒再怕,頂著眾人戒備的眼神冷聲問道:“你們是什么人,你們把他怎么樣了?”

    他的眼里蘊起恐怖的風暴。雖然異能等級不夠,但卻讓對方感受到一種拼命的味道。

    離他最近的男人抽了口煙,瞇著眼問道:“你認識里面的人?”

    沒等姜寧的回答,男人看到他瞬息間縮緊的瞳孔,心里有了答案。

    上下看了姜寧一眼后,他語氣有些古怪的說道:“他沒事,我們隊長在里面。”

    說著便往旁邊讓了半步,身上原本繚繞著的殺氣也散了去,扭頭繼續抽煙去了。

    姜寧沒有在意他的異樣,聽見里面的人沒事,他使勁松了一口氣,但那句隊長在里面的話又讓他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隊長,是男是女?應該是男人吧。

    能管理這樣強的一只小隊,對方是男人的可能性更大。

    這世上本就有一類人喜歡長得好看的男性,末世道德崩壞,力量更助長了人心中的惡念。

    姜寧越想越害怕,穿過男人剛剛讓出的空隙朝酒店里沖去。

    原本站在男人左邊的女人下意識伸手,想要攔住他,看了男人一眼后,有些郁悶的把手縮了回去。

    看著姜寧跑遠了,才看著男人問道:“元哥,就這么讓他進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隊長不是在里面嗎?我們又不是什么不講理的人!

    “就是隊長在里面才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隊長什么脾氣,”女人捋了捋耳邊的短發,問道:“這要是起了沖突怎么辦?”

    “老婆!”姜寧猛地沖進大門,急促的腳步聲驚動屋內的人,齊齊看了過來。

    齊刷刷的視線落到姜寧身上,讓他身上凝聚起的殺意一滯。他腳步一踉蹌停了下來,看向沙發上坐著的身上完好無損、表情甚至有些無語的老婆,不禁沉默。

    剛剛被男人的話誤導了,滿腦子想的都是老婆被強闖進來的黃毛欺負、求助無門的夫XX犯之類的畫面,渾身殺氣地就闖了進來。

    但這大哥說話怎么只說一半,沒說這屋里還有其他人啊。

    他們只是在聊天而已。

    姜寧放下心來,正想朝老婆走去,忽然間聽見一聲輕笑。

    也不知是不是他太過敏感,總覺得這聽似正常的笑聲里不帶好意,似乎透著些輕蔑和諷刺的味道。

    姜寧聞聲看去,這才注意到坐在老婆身邊的男人。

    剛剛他滿心滿眼都是老婆一個人,再加上那男人被其他人擋住了半個身子,是以一時沒有看到。

    男人容貌俊雅,嘴角帶著莫名笑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著身側的席言,語氣滿懷深意道:“您丈夫?”

    又看向姜寧,眼中閃過譏諷,“挺有活力,跟我的隊員們不太一樣!

    他這是諷刺姜寧咋咋呼呼,比不上他的隊員們穩重。

    姜寧發覺對方不是個善茬,竟然在老婆的面前貶低自己,立馬皺起了眉。

    男人已經優雅地站起身來,朝姜寧矜貴地伸出一只手,微笑著自我介紹道:“敝姓文,單名一個彥,是天風小隊的隊長,幸會。路經此地偶遇席先生,相談甚歡,不曾想讓先生產生了誤會,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等他走過來后,姜寧才發現他穿的竟然還是西裝褲,配上黑皮鞋,銀框眼鏡,頓時眉毛擰得更緊。

    他睨了一眼男人伸出的手,好家伙,手掌朝下針對誰呢?

    姜寧沒有伸手,任由男人的手晾在半空,面無表情道:“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裝,真過意不去現在就可以走,沒人攔著你!

    小白臉人模人樣,跟薛亦一樣綠茶。

    不愧是原劇情中的主角攻受,真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聽到文彥的名字和天風小隊幾個字時,姜寧已經認出了面前的人,文里的主角攻二。

    精神系異能者,擅長笑里藏刀,喜歡長得好看的男性,并且來者不拒。

    后來他當然也看上了薛亦,不過薛亦有其他大佬保護,沒有讓他得手,反倒讓他起了勝負心,一心想得到這個男人。

    至于小說的最后,自然是為薛亦收了心,安安心心當他的后攻之一。

    姜寧回想了一遍劇情,不出所料又被辣了一遍眼睛。

    現在文彥出現在這兒,其目的不言而喻。

    文彥嘴角的笑一僵,愣在原地。

    隨即他大笑兩聲,收回了手,臉上沒有絲毫氣憤,“是文某失禮了!

    反倒是屋里他的其他隊員對姜寧怒目而視。

    其中一人上前兩步,捏著拳頭滿臉怒氣道:“你這小子,竟然敢這么跟我們隊長說話!

    姜寧一挑眉,“怎么,沒聽過這樣的話?那你的人生閱歷可真淺薄!

    “你特么……”對方忍耐不住想出手。

    異能者之間都有種模糊的感應,能大致判斷出對方的強弱,這大概是異能覺醒后感知能力大幅上升帶來的效果。

    就好像現在,他能感覺到姜寧的實力并不比自己強,再加上文彥沒有阻止,所以就放心大膽地出手了。

    姜寧眨了眨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文彥。

    他的嘴角噙著神秘的笑容,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臉雖然在笑,但眼神卻是冰冷的。

    文彥果然沒有阻止,或者說這就是他想看到的。

    “文隊長!鄙砗蟮南院鋈怀雎。

    文彥眼神波動了幾下,待到眼底的冷意化盡,臉上重新回復之前的溫雅,這才轉過頭去:“抱歉,是我的人冒昧了。”

    他看向自己的隊員,露出不贊同的眼神:“還不快收手,跟這位先生道歉!

    “隊長?”隊員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是他先對你不敬!

    文彥搖了搖頭:“本來就是我們不請自來,姜先生不過是關心則亂!

    他看了看滿臉不服氣的隊員,嘆了口氣,自己面向姜寧歉意道:“是我沒有管教好,我替我的隊員向姜先生道歉,還請姜先生不要計較。”

    姜寧冷笑了一聲。

    明明是對方先動的手,他一句話沒說就成計較的人了。

    文彥已經看向了席言,“席先生,那文某就先告退了。之前文某說的話,還請席先生考慮一下,告辭!

    說完這句話,他帶著自己的隊員轉身離開。路過姜寧身邊的時候腳步一頓,張口說了一句話,而后臉上帶著笑容走了。

    姜寧猛地握緊拳頭,再緩緩松開,看著自己老婆一臉委屈道:“老婆,他剛剛罵我!

    “真的,罵的可難聽了。他還說要殺了我把你搶走,在我的尸體上跟你玩瑟瑟的play。你看他多會裝,老婆你別信他的鬼話……”

    “姜寧!毕源驍嗨脑挘噶酥缸约旱亩,“我聽得到!

    “風會帶來我想知道的信息!

    “而且那么點時間他根本說不了那么多!

    姜寧哽住,臉色有些難看:“你不信我?”

    “……這就是你找到的重點嗎?”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不是他說了什么,而是你對我的態度。”

    “那你想怎么樣!毕杂行╊^疼。

    姜寧想了想,挨挨蹭蹭到席言身邊,小心看了眼他的臉色,沒看出生氣的跡象,從空間里拿出一件衣服,理直氣壯道:“我剛在商場找到一件女裝。”

    “滾。”

    老婆竟然叫我滾?簡直沒把我放在眼里,別忘了誰才是老婆。

    他咬了咬牙,決定不能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他半分男人的尊嚴都沒了。

    他怒道:“滾就滾!

    隨即又質問面前人:“那我什么時候能滾回來!

    文彥讓席言考慮的事,就是讓他和自己的小隊聯手對付另一個隊伍。

    兩支隊伍是在城外遇到的,因為搶奪一個加油站起了沖突,短暫地戰斗后未能決出勝負。

    對方跑了。

    其實以文彥隊伍的實力,根本用不著特意來邀請席言。那場戰斗雖然沒有勝者,但文彥他們明顯占著上風,對方灰溜溜的逃走,他們卻連皮都沒弄破。

    席言知道他們邀請自己另有目的,但他還是會去。

    “席先生考慮好了?”文彥笑著問道:“榮幸之至!

    席言點頭:“我跟他們有恩怨。”

    “那可真巧。”文彥站起身來,走到席言身邊,伸手要拍他的肩膀:“文某之前收集到對手的一些資料,正要給大家分析,席先生不如一起聽聽!

    “什么東西讓我也聽聽!彼氖直蝗送频揭慌,姜寧從席言身后走出,朝文彥挑釁的說道。

    文彥眉心一跳,笑著問席言道:“姜先生也去!

    “多個人多份力量!苯獙幪胬掀呕卮鸬溃骸岸椅依掀烹x不開我,我老婆去哪我就去哪。”

    “這樣啊!蔽膹┏读顺蹲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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