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這句話, 其實是梁葉青多年來對謝聞的一種默契和承諾。
哪怕他幾乎從來不會說出口。
驟然說破,連謝聞也有了片刻怔愣。
晚上,梁葉青靠在床頭翻閱手上的書,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拿起手機,看到一條沒有備注的信息:“阿青, 下次什么時候見面?”
熟悉的口吻,很難不讓他想到葉君銘。
他不太想在這個時間點回復(fù), 正當他準備繼續(xù)翻閱手上的書籍時, 忽然感受到了一絲目光的注視。
謝聞躺在他旁邊,面色陰沉,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云層籠罩在他身上。
他輕輕問:“哥, 你在跟誰說話?”
梁葉青不知道他剛剛看見沒有, 猶豫了一下道:“葉君銘問下次見面時間。”
謝聞窸窸窣窣坐直,暗綠色的衣料滑膩如蛇。
他靜靜看著梁葉青, 問:“為什么不回?”
梁葉青沉思片刻, 重新拿起手機, 當著謝聞的面回復(fù)了一條客氣而冷淡的信息:“請和我的秘書溝通具體安排。”
“……“
那緊盯著他的目光和緩許多, 但依舊沒有松開。
梁葉青一陣無名的壓力, 他放下手機,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xù)翻看書籍,但心里卻有些不安。
過了一會兒, 他勾著笑意,試探性地問道:“該不會, 我以后找對象你都要管吧?”
謝聞聽到這句話,原本冷靜的表情瞬間波動了一下。掌心還沒有恢復(fù)的月牙痕跡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本以為梁葉青這段時間已經(jīng)開竅了。
沒想到現(xiàn)在又問這種問題。
他寸步不讓:“對。”
深夜,月光一分一秒地滑動, 在屋內(nèi)投下斑駁的影子。幽靜梁宅深處好像容納不了任何吵鬧的心事,它們深埋在地下,被悠久的歲月釀成紛繁復(fù)雜的心事,最后,等待一個和煦的春日,或是一個溫涼的月夜,亟待破土而出……
梁葉青打開書頁,試圖用漫不經(jīng)心掩藏悸動:“畢竟是我弟,是該給你過目。”
謝聞注視著他片刻,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繼續(xù)這個話題。
最終,他點了點頭,妥協(xié)地輕輕“嗯”了一聲。
并非心甘情愿。
夜色漸深,梁葉青心情復(fù)雜地放下書,主動褪去睡袍,露出一小片胸膛。
燈光柔和,手指輕柔按壓在肌肉上引起一陣綿軟的觸感。
自從前段時間起,他漸漸得了趣,和謝聞做這種事情雖羞恥,但身體歡愉的反應(yīng)騙不了人。柔情如微風(fēng)吹拂春日湖泊,泛起陣陣漣漪,氣溫漸漸升高,讓那湖中含苞待放的蓮花也欲拒還羞地綻放出隱秘的花蕊,在這樣和煦的微風(fēng)中搖擺,晃動。
太舒服了,梁葉青狹長上挑的眼尾已經(jīng)被染成醺軟的深紅,他咬著唇,不愿意將這樣的情緒暴露出來,而思緒也隨著晃動,漸漸飄向遠方。
……謝聞對他的心意,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謝聞本在頸側(cè)輕吻,感受到身下人腿上的力氣陡然減小,一抬頭就對上對方有些恍惚的神情。
他顯然不滿意對方分神。
沉潭似的眸子異常幽深,猛地湊近梁葉青,他低頭在梁葉青的嘴唇上咬了一下,力度略重,引起對方輕叫了一聲。
“你做什么?”梁葉青回過神,抬手摸了摸被咬的地方,臉上瞬間泛起紅暈,讓那對瀲滟的眸子更加誘人。
謝聞的臉離他太近,他幾乎是立刻就看見對方眼神里那濃烈的占有欲。
他好像再也不想偽裝了,聞言冷冷道:“我不希望你在想前男友。”
梁葉青和他對峙片刻,原本的情欲也消了大半,那種莫名的,悸動的情緒,重新浮上心頭,并有了更加確切的答案……
他重新倒在床上,慵懶地好像沒了骨頭,聲音漫不經(jīng)心:“看樣子你身體好很多了。太好了,我們可以漸漸減少治療,免得過猶不及。”
謝聞聽到這句話,停頓了一下,眼神復(fù)雜,壓抑著情緒。他一瞬不眨地看著對方,想從他那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里尋出蛛絲馬跡。
梁葉青的演技相當好,那微瞇著的眸子,饕足的表情不似作偽,若是換做別的不了解他的人來看,都會將他此刻的神情動作不在乎。
但謝聞還是看見了他微微發(fā)顫的指尖。
梁葉青緊抓著床單,明明骨節(jié)都因升溫而泛起粉色的光澤,然而攥緊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顫動著,像小雨輕輕滴在池面,引起小圈小圈的蕩漾。
無聲暴露了他的緊張。
他于是也低垂下眸子,不再說話,更不看他。
只是握著他腰際的手,握得更緊了,動作依舊輕柔,讓對方再一次閉上眼,發(fā)出既痛苦又難耐的嗚咽。
治療結(jié)束后,他仍然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地幫梁葉青清洗干凈,側(cè)過身安安靜靜地躺下,屋內(nèi)只有水流的嘩嘩聲。
要是他開口提出訴求,哪怕捅破窗戶紙,梁葉青也能想想辦法把局面化解。
但他就這么緘默,仿佛一只受傷的小獸在舔舐自己的傷口,看著十分委屈,梁葉青頭都大了。他害怕謝聞又胡思亂想,一向能言會道的嘴忽然笨拙起來,半晌憋出一句:“別亂想。”
對方仍然沒有回應(yīng),只是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晚安。”
*
謝聞因常年生病,本就帶著揮之不去的陰郁脆弱感,那一晚沒有睡著,第二天就又生了病,周身氣壓更低。他躺在床頭,燒得難以睜眼,微微顫抖的睫毛下是一雙無神的眼睛,顯得異常懵懂。
梁葉青用手背貼了貼謝聞的額頭,燙得可以滾個雞蛋。
他皺眉:“吃完藥感覺怎么樣?”
謝聞閉了會,勉強睜開眼睛,嘴唇干裂,聲音嘶啞:“我……”
周醫(yī)生收拾醫(yī)藥箱打斷道:“哪兒有藥效這么快的?再休息休息,多喝水少說話。”
他為謝聞冷敷好,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梁葉青拿起濕毛巾,輕輕擦拭謝聞的額頭,眼神復(fù)雜地看著他蒼白的臉龐和略顯虛弱的身影。
一邊照顧,一邊心中五味雜陳。
沒多久,李揚帆和李見雪在得知消息后也來了梁宅。
幾人來到謝聞的床邊,李見雪看到謝聞虛弱的樣子,心中不免一緊:“他是怎么了?”
梁葉青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他昨晚沒睡好,可能是因為……”
他頓了頓,似乎在權(quán)衡怎么說出口。
他回頭看了眼,謝聞臉頰緋紅,雙目緊閉,睡得正熟,應(yīng)該是聽不見他的話,這才繼續(xù)道:“可能是因為我吧。”
他怕說話聲把謝聞吵醒,將兩人拉出房間,李揚帆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梁葉青倚在墻邊,聲音輕微,有些遼遠:“我覺得,謝聞可能喜歡我。”
“什么?!!”李揚帆極度詫異,沒忍住提高音量,眼睛瞪得快變成圓形。
可他看身邊兩位好像都沒什么反應(yīng),不免抹了把臉,重新安靜下來。
他看梁葉青的表情好像做不得假,滿臉惆悵,想了半天,倒是看開了:“反正你都是彎的,你們家早斷子絕孫了。你倆又沒血緣,要是不喜歡,等他好了就讓他搬出去,喜歡就談唄。”
梁葉青沒料到他會這么說,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然后苦笑道:“話是這么說,但事情哪兒這么簡單。”
李見雪也接過話茬,認真地說:“要是你真的拿不準自己的想法,不如看看你們以前的照片或視頻?或許可以注意一下你們在一起時的表情和動作,也許,你能發(fā)現(xiàn)一些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jié)。”
她繼續(xù)補充:“有時候,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們相處時的一些自然反應(yīng),可能在你看來很平常,但你如果從旁觀者的角度看,或許能看到一些你們之間的微妙之處。我想,這或許能更清楚地了解你對謝聞的感覺。”
梁葉青皺眉思考了一會,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妥協(xié)道:“好吧,我會試試看。”
李揚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別太糾結(jié)了,兄弟。感情的事,順其自然就好。”
梁葉青送走兩人后就徑直去書房,打開了電腦。
謝聞平時不怎么參與外界的活動,大多時候都是他自己去,因此兩人共同出現(xiàn)的視頻和圖片資料不多,但因為年份累積下來,也不算很少。
屏幕上,他們出席各種場合的畫面一一展現(xiàn)出來。
梁葉青隨意點開一張照片,是兩人共同出席慈善晚宴。他身穿一襲黑色的西裝,面料挺括奢華,胸前別著青色竹葉胸針,顯得格外豐神俊朗。
而謝聞則穿著深藍色的晚禮服,身形修長,站在他身邊,沉靜溫柔,深如沉潭的黑眸帶著淺淺的笑意。
那時的梁葉青正與一位商界名流交談,臉上笑容明朗,一雙桃花眼上揚,十足愉悅。他忽然發(fā)現(xiàn),明明是他在和別人對話,謝聞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自己。
他本就生得清秀,露出淺淺的酒窩,眼神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
那雙眼睛里,仿佛只有梁葉青一個人,世界上的一切都被忽略。
梁葉青仔細回想著那晚的情景,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細節(jié)。
那天的晚宴隆重華麗,謝聞極少出來參與活動,許多人都想和他攀談,但對方始終跟在他身邊,只是默默陪伴著。
他繼續(xù)翻看其他照片和視頻,發(fā)現(xiàn)了更多類似的細節(jié)——幾乎每一個視頻里,謝聞的目光總是緊緊追隨著他,眼神里透露出的情感無法忽視。
偏偏他幾乎不會回頭,故而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
他輕輕蹙起眉,又看見許多張,謝聞也都是這樣。
直到看見一個視頻。
這估計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梁葉青在私人宴會上,和一位外國客人聊得正開心。對方應(yīng)該是說了一個笑話,惹得兩人笑得前俯后仰,對方的手甚至扶到了他背上,肢體距離不知不覺就拉近了。
謝聞原本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手上端著酒杯卻滴酒未沾,時不時朝著看。
當他發(fā)現(xiàn)這一幕后,笑著和身邊的人欠身,然后朝梁葉青的方向悄然靠近,不動聲色地擠進了兩人之間。
謝聞故作輕松地扶起梁葉青,將對方的手撥開,插話道:“哥哥,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位外國客人被他突然的介入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笑了笑,禮貌地退到一邊,梁葉青對此渾然不知,謝聞則順勢拉著他,繼續(xù)聊起其他話題,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梁葉青看到這里,不禁笑出了聲。
謝聞過去一直是無害的形象,現(xiàn)在這么小心眼,做些小動作,他不僅不煩,甚至覺得……怪可愛的。
明明他過去最討厭哪個小情人占有欲強了。
慢慢的,他心中升起酥酥麻麻的感覺,又酸又脹。
退潮后,留下幾分晦暗不明的情緒。
他一直對謝聞的感情摸不著頭腦,更擔(dān)心對方是睡出來的感情。
畢竟他弟單純,在此之前從未嘗過人事,如果因為這種事情而喜歡上他,梁葉青難以接受。
但現(xiàn)在看來,謝聞的感情好像并不是突然產(chǎn)生的。
與之相反,一直以來,他都默默深藏心底。
梁葉青突然有些恍惚,心中那一團亂麻漸漸開始理清。
他腦海里浮現(xiàn)起謝聞在背后靜靜注視他的眼神,耳尖發(fā)燙。
第42章 第 42 章
梁葉青重新回到病床前, 再看向謝聞的眼神也有了變化。
他輕輕坐在床邊,看著謝聞因為發(fā)燒而顯得蒼白的臉龐,心中一陣陣酸澀。
對方燒得迷迷糊糊, 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眉頭微微皺起, 顯得格外脆弱。梁葉青看了片刻,伸出手, 輕柔地用指節(jié)摸了摸他的臉, 感受到那滾燙的溫度。
他并沒有說話,但謝聞也許是感受到了熟悉的觸感,在睡夢中乖巧地動了動, 貼蹭他的臉頰, 露出柔軟依賴的一面。
梁葉青的手指驀地僵住了。
許久,他俯下身子, 輕輕吻住謝聞的額頭。
*
謝聞在家養(yǎng)了幾天病, 等他好得差不多, 也到了跟葉君銘的第二次會談。
這次見面, 葉君銘有意選在一家咖啡館, 也是他們大學(xué)時代愛去的地方。梁葉青沒拒絕,他倒想看看這人又要耍什么把戲,等兩人落座后, 很快切入正題。
“這個項目的預(yù)算和時間安排,有什么需要調(diào)整的嗎?”葉君銘問道, 語氣認真,視線一直停留在計劃表。
梁葉青翻開手中的文件, 分析道:“如果簽訂合同,我們可以隨時開始項目。按照目前的預(yù)算和時間安排, 材料的準備和制作時間大約需要三個月。”
葉君銘繼續(xù)問道:“那制作工藝方面呢?我希望能找到最好的工匠來完成這些珠寶。”
梁葉青不緊不慢:“我們的制作團隊都是業(yè)內(nèi)頂尖的工匠,擁有多年的經(jīng)驗和技術(shù)。每一件珠寶都會經(jīng)過嚴格的質(zhì)量控制,確保達到最高的工藝標準。”
葉君銘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對方這么公事公辦,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讓他心里不是滋味。
他頓了頓,轉(zhuǎn)移話題: “阿青,還記得我們大一那年參加的辯論賽嗎?”
梁葉青瞥他一眼,故意道:“當然記得。”
葉君銘露出懷念的表情:“是啊,那時候我們天天在教室里備賽,還一起熬夜寫稿子。說起來,那段日子真是千金不換。”
梁葉青笑了笑,正欲說點什么,不遠處咖啡館的門被推開。
謝聞一進門就牢牢鎖定角落里坐著的兩人,徑直走了過去。但他看起來面色不好,顯然還沒有從病中完全恢復(fù)過來。
梁葉青率先看見了他,露出一副見了鬼的神色。
“你怎么來了?!”
葉君銘聞言朝他的視線看去,看見謝聞后眉頭不自覺皺了皺。
“哥,”謝聞輕聲喚道,聲音里帶著一絲虛弱,卻掩不住那份關(guān)切,“是林秘書告訴我的。”
梁葉青有些驚訝,轉(zhuǎn)念一想他過去答應(yīng)過謝聞,以后見葉君銘會帶著他。現(xiàn)在被逮了個現(xiàn)行,想責(zé)怪的話又給吞下去了。
他看見謝聞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他連忙站起身,將謝聞扶到自己旁邊的座位上坐下,道:“你身體還沒好,怎么不在家休息?”
謝聞?chuàng)u了搖頭,笑道:“沒關(guān)系,我想來陪你。”
葉君銘臉上的笑意逐漸消散。
“這位是……謝聞先生吧?過去也聽過阿青提到你,可惜一直沒見過。” 他強壓心中的不快,勉強笑著打招呼。
謝聞淡淡地點了點頭,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梁葉青。他的手輕輕握住梁葉青的手腕,仿佛在宣示主權(quán)一般,將人往自己身邊又拉近一些。
葉君銘好像終于意識到什么,眸子重重一顫。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最終沒有問出口。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談?wù)摵献飨嚓P(guān),然而每當他試圖再提及一些舊日回憶時,謝聞總會巧妙地打斷他,或者轉(zhuǎn)移話題。
次數(shù)一多,葉君銘就徹底明白了,等工作上的事情聊得差不多,起身道:“梁總,今晚宴會見。”
等他走后不久,謝聞側(cè)過頭,問:“你今晚幾點回來,我到時候去接你。”
梁葉青想了想,這個晚宴是圈內(nèi)一位新貴的壽宴,來參加的大多是年輕人,估計要晚到很晚。
謝聞好不容易才恢復(fù),沒必要冒著寒風(fēng)來接他。
他搖搖頭,“你到點就睡吧,我讓司機接我就行。”
謝聞不太放心,皺了皺眉,“真的沒事嗎?”
梁葉青笑著捏了捏他的手,“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夜幕降臨,梁葉青準時出現(xiàn)在晚宴,大廳里燈光璀璨,觥籌交錯,而他身著一身正裝,將腿勾勒得更加筆直修長。
他一進入宴會廳,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其中也包括葉君銘的。
葉君銘拿著一杯酒走過來,微笑道:“阿青,又見面了。謝聞沒有和你一起來?”
梁葉青笑了笑,接過酒杯,輕輕碰了一下,卻沒有立刻飲下。
葉君銘的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他手中的酒杯上,問:“阿青,謝聞也長大了,最近有喜歡上哪家千金么?”
梁葉青將杯子擱置一旁,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戲謔:“怎么,你想給他介紹?”
葉君銘看他云淡風(fēng)輕,心中疑惑更深,試探道:“是啊,畢竟他也該有個歸宿了。”
梁葉青勾唇,聲音很不客氣:“謝聞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
葉君銘不甘心地繼續(xù)試探:“阿青,我記得我們大學(xué)時候,你可是說過不相信愛情的。現(xiàn)在看來,謝聞倒是改變了你不少。”
梁葉青微微一愣,隨即恢復(fù)了平靜。
“葉君銘,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太多。謝聞和我怎么樣都不關(guān)你的事。”
葉君銘被這番話噎得說不出話來,忽然沒來由地感受到一股憤怒。他一直認為梁葉青是個冷漠無情,果斷冷血的人,從未想到他會為了謝聞如此維護。
甚至是一種被遺棄的感覺。
他差點握不住手中的酒杯,將其放在一旁,眼神冷冷,咬牙道:“阿青,你就這么確定謝聞值得你這么做?”
梁葉青毫不猶豫地回答:“是。”
葉君銘心中一顫,嫉妒和憤怒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失去了理智。他幾乎是咬著牙道:“好,希望你永遠不會后悔!”
“買賣在,仁義在,梁總,不妨干了這杯酒!”
梁葉青挑眉,假裝看不見對方眼里的不懷好意。
兩人碰杯后,他喝了一口,而葉君銘則一飲而盡。
梁葉青暗自松了一口氣,快速離開了葉君銘身邊。剛剛聊天時他已經(jīng)察覺到不對勁,他的那杯酒似乎有沉淀,不知道是不是葉君銘給他下了藥。
于是,他一邊聊天,一邊悄悄觀察周圍的情況,將他和葉君銘的酒對調(diào)位置。
處理完這個大麻煩,梁葉青重新投入到觥籌交錯之中,和幾位合作方推杯換盞。沒多久,他忽然感到身體越來越熱,意識也開始模糊不清,警鈴大作。
這種感覺和普通的酒醉很不一樣,更何況他平時酒量非常好,很少有喝醉的時候。
血氣全都在往身下涌,讓他很難不往那方面想。
但是他確定把自己的那杯酒換成了葉君銘的……難道給他下酒的不止一個人?!
他心中一驚,意識到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可視線已經(jīng)逐漸變得模糊。
梁葉青咬牙憑借最后一絲意識,將自己挪到了宴會的角落,很快就神志不清地暈了過去。
*
梁葉青醒來時,頭痛欲裂,四肢酸軟無力。
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間陌生的酒店房間里,腦袋昏昏沉沉,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卻只記得在宴會上和葉君銘對峙,然后繼續(xù)和別的客人攀談,接著便是一片空白。
“……!”
正當他試圖理清思緒時,浴室的門輕輕被推開,一個年輕的男生走了進來。
對方五官精致立體,像是混血兒,一頭淺色的發(fā)微微打卷,看起來就像西方油畫里的天使。
這張臉,梁葉青很熟悉。
這正是最近在時尚圈內(nèi)炙手可熱的黃湘,曾經(jīng)有老板想將他介紹給自己,但那時謝聞病重,他一怒之下連著老板一起刪了。
黃湘看見梁葉青醒來,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羞澀的微笑,走上前低聲喚道:“老公,你醒了。”
梁葉青瞬間大驚失色,掙扎著坐起身,聲音顫抖而憤怒:“我草,你叫誰老公?!!你別過來!”
黃湘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驚慌,柔聲說道:“你在宴會上突然暈倒,我看你不舒服,就把你帶到這里來休息……”
梁葉青根本就不信他說的,可惜身體虛軟無力根本下不來床,只能繼續(xù)躺著質(zhì)問:“下藥的人就是你吧?!”
他明明把自己挪到很角落的位置了,按照黃湘這么熱門的情況,只怕有不少的人會一直圍著,哪兒還能去角落發(fā)現(xiàn)他呢?
黃湘不甘心地繼續(xù)說道:“是又怎么樣?”
他一邊說一邊已經(jīng)開始解開睡袍,梁葉青像是見了鬼一樣將被單攏住自己,生怕對方圖謀不軌,憤怒道:“滾!!!馬上滾出去,不要碰我!!!”
他那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讓黃湘頓時受挫,自他進圈起,數(shù)不完的人想睡他,現(xiàn)在他上趕著跟別人睡,對方卻不情不愿?
“梁總,你以前不是很花心么?這種事情你又不虧,我到底有哪里不好?!”
梁葉青被這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弄得有些恍惚,很快冷靜下來道:“出去。你現(xiàn)在出去我還能饒過你,否則就不是讓你退圈這么簡單。”
黃湘不死心地靠近一步,眼中帶著幾分哀求:“那你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我這么喜歡你,難道我不夠好看嗎?”
梁葉青搖搖頭,他被關(guān)在酒店里叫天天不應(yīng)的,好像預(yù)示了自己的結(jié)局。
可是他第一時間浮現(xiàn)出來的,是謝聞通紅的眼眶,對方興許會非常難過,會無助地悶聲啜泣,他……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又該怎么面對謝聞呢?
梁葉青無法忍受這種想象,心里那種隱晦的情感突然明朗,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傷害謝聞。
梁葉青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鎮(zhèn)定下來:“黃湘,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黃湘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失望,但他還是倔強地問道:“是誰?!難道你愿意為他放棄那么多嗎?”
梁葉青沉默了片刻,內(nèi)心的情感更加清晰。
兩人正僵持不下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黃湘還沒反應(yīng)過來,門外已經(jīng)響起了巨大的砸門聲,“哐哐哐”讓整個房間都跟著狂震。
第43章 第 43 章
黃湘驚慌失措, 不知道往哪兒走,而梁葉青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預(yù)感,大聲道:“謝聞!!!”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急促, 伴隨著憤怒的喊聲:“開門!開門!”
黃湘意識到自己真的惹上大麻煩了,慌不擇路, 甚至還想往床上鉆,梁葉青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掀開了他, “滾開!”
他跟黃湘要是還攪在一起, 謝聞看見后不得氣吐血。
黃湘剛剛被他掀翻在地,門鎖已經(jīng)被重重地砸開,謝聞帶著幾名保鏢沖了進來。
謝聞一進門, 目光迅速掃過房間, 看到梁葉青無力地靠在床上,黃湘一臉驚慌失措倒在地上, 他的眼神冰冷得沁人, 怒火中燒。
“你他媽在干什么?”謝聞幾步?jīng)_到黃湘面前, 揪住他的衣領(lǐng), 猛地一拳揮了過去。黃湘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 就被打倒在地。
梁葉青從未見過謝聞如此憤怒的樣子,整個人都愣住了,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殺氣, 和他一貫病態(tài)的柔軟全然不同。
謝聞繼續(xù)對著黃湘揮拳,保鏢們想上前勸阻, 但都被他一個冷厲的眼神制止住。
“謝聞!”梁葉青終于忍不住喊了一聲,讓對方停下了動作。他看了看地上已經(jīng)狼狽不堪的黃湘, 又看向梁葉青,眼神中的怒火逐漸被痛苦取代。
謝聞的臉色蒼白如紙, 但那張臉依然好看得驚心動魄,他的眼眶和梁葉青想象中一樣發(fā)紅,陰鷙凄然,已經(jīng)盈滿了水汽。
梁葉青沒想到他這么痛苦,連忙解釋:“我們什么都沒發(fā)生!”
謝聞聞言緩緩收回了手,灰暗的眸子又逐漸明亮幾分,像是找到了希望。
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輕輕地將梁葉青扶起,把他帶到懷里,仿佛在確認他的存在。他的手有些顫抖,緊緊地握住梁葉青的手腕,生怕他會再次消失。
黃湘被保鏢帶走,謝聞很快帶他回了家。
車上,他一路陰沉著臉,依舊是一句話也不想說。
車窗沒有關(guān),呼啦啦的冷風(fēng)讓梁葉青清醒了一些,他忍不住問出自己最好奇的問題:“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謝聞隱沒在陰影里的臉閃過陰鷙。
一整個晚上,他都心急如焚地等待著梁葉青的回來,鐘擺滴答作響,每一秒都像刀子一樣刺痛他的心。
他打電話發(fā)短信,全都像石沉大海一樣始終沒有回應(yīng)。明明對方已經(jīng)好幾個月不這樣,難道梁葉青看著他身體好了,又開始流連花叢了?
他心情越來越糟,甚至有了想嘔吐的感覺。
本以為梁葉青已經(jīng)慢慢喜歡上他,可現(xiàn)在……
等指針指向十二點,謝聞再也無法忍受,打開手機查看定位。
他萬萬沒想到定位居然會在酒店。
或許有的事情,真的強求不來。
就像一只流連花叢的蝴蝶,不會為了某一朵而停留。
謝聞重新睜開眼睛,凝視著梁葉青,嘴角勉強勾起一絲苦澀的微笑。
“我……看你這么晚沒回家,擔(dān)心你安全,去宴會找了一些人問,他們說看見有人帶你走了。”
梁葉青沉默了,他很想開口和謝聞解釋跟黃湘的事情,但車已經(jīng)停到了梁宅。
謝聞拽著他的手腕下車,像是再也不敢失去他,時時刻刻都想待在一起。
梁葉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腳下依舊虛浮無力,好幾下都差點摔,踉踉蹌蹌回到房間,身體里那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躁動又開始翻騰,燒得他臉都開始紅。
“謝、謝聞……”
梁葉青遵循本能抓住謝聞的衣角,不讓對方離開。
他臉上一陣陣發(fā)燙,那雙桃花眼也隨之氤氳含情,無聲暴露著脆弱。
謝聞原本想離開的動作頓住,回頭后眼眸暗了幾分,他心里憋著濃濃的不甘心和火氣,毫無預(yù)兆地欺身上去。
他平時看起來溫溫柔柔,過去也都是注意著梁葉青的感受,還從未如此粗暴過。
一場情事讓梁葉青意識渙散,又疼又爽,也不知道是被藥燒沒了理性還是別的,手腳并用地纏著對方鬧到很晚。
直到四肢都快要散架才結(jié)束,梁葉青被灌得太飽,一只手輕輕摩挲小腹,心跳還因過度的運動而激烈跳動。
謝聞的神色卻沒有因為情事而緩和,他低頭清理完后就想走,臉色木然,梁葉青這才想起還沒有解釋誤會,連忙道:“我不是主動去找黃湘的!”
他的嗓子因過度使用而發(fā)啞,聽起來異常性感,“我被黃湘下了藥,沒多久就暈倒了,醒來后已經(jīng)到了酒店!我們什么都沒做……“
謝聞靜默片刻,輕笑了一聲,聽起來是說不出的嘲諷。
他不知道是在跟他說,還是對自己說話,道:“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為什么……
梁葉青垂下眸子,想到謝聞跟易碎雪花一樣,還把黃湘摁在地上打,他也很想問,你當初為什么要打黃湘?
但他沒問出來。
他嘟囔道:“你打黃湘那么用力,我想你的病應(yīng)該也好多了……”
謝聞猛地回頭,眼中的陰鷙更深幾分。
他冷冰冰道:“梁葉青,你這么快就想和我劃清界限?!”
他臉色慘白,明明是室內(nèi),卻莫名像被淋濕的,無家可歸的狗。
梁葉青的心被刺痛,可讓他清楚說出自己心意,又莫名扭捏。
他低下頭,小聲道:“我只是為你身體康復(fù)感到開心而已,沒讓你搬出去,也……沒說以后不能做那種事。”
他說得隱晦,但謝聞卻忽地聽懂了。
他心頭一動,朝梁葉青看去,對方的耳根已經(jīng)紅透,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刻卻很是扭捏。
謝聞不可置信地沉默了,好像明白什么是撥開烏云見日月,幾束光終于從厚密的云層里透了出來。
他唯恐自己會錯了意,重新靠近梁葉青,仔細觀察他臉上的神情變化。
最終,他的唇輕輕觸及梁葉青,試探性地給予一個溫柔的吻。
對方并沒有躲避,反而略微向謝聞靠近,那亂顫的睫毛暴露了他心中的無措。
謝聞身上熟悉的草藥香氣,濃濃的將兩人包裹住,覆蓋一切來自宴會的脂粉和香水味,重新將梁葉青凈化成屬于他的東西,染著他的氣息。
這一夜漫長無比,等梁葉青第二天醒來后,已經(jīng)酥軟到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他難得睡到了中午,那時床邊已經(jīng)沒了謝聞的樣子,梁葉青懶洋洋打個哈欠,靜靜躺了一會兒,忽然感覺到手指有點不對勁。
他仔細一看,是一枚精致的翡翠戒指。
梁葉青不禁驚奇,興致勃勃地反復(fù)把玩著這枚戒指,他不知道謝聞是什么時候雕的,戒指圍度居然也這么合適。
很快,謝聞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杯熱茶,見到梁葉青伸著手看戒指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喜歡嗎?”
梁葉青抬頭看向謝聞,點了點頭,“喜歡。”
謝聞放下茶杯,“如果喜歡的話,我還有更多的。”
他說完,從衣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到梁葉青面前。
梁葉青好奇地打開盒子,發(fā)現(xiàn)里面整齊地排列著許多翡翠戒指,每一枚都精雕細刻,獨具匠心。
“這些都是……” 梁葉青剛開口詢問,謝聞便解釋道,“我喜歡上你的每一年,我都會為你雕刻一枚戒指。“
“從小時候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八枚。”
梁葉青愣住了,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謝聞今年也不過二十出頭,喜歡上他的年份,比他想象中還要早。
謝聞的神情變得鄭重,他輕輕托起對方的手,目光真摯且溫柔:“我希望在未來的每一年,都能送給你一枚戒指。”
梁葉青沒有立刻回應(yīng),在在謝聞的注視下,將遞過來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
里面整齊地排列著七枚翡翠戒指,加上他手上戴的,不多不少,正好是八枚。
他拿起第一枚戒指,看到雕刻的手法有些稚嫩,也是最最簡單的素戒,穿過悠長的時光,他能感受到那時謝聞的青澀和笨拙。
他一枚一枚地看下去,第二枚戒指比第一枚明顯進步了不少,雕刻的線條也更為流暢,顯然對方在這一年內(nèi)花費了更多的心思去練習(xí)。
每一年的戒指都在進步,從開始的粗糙到后來的精致,等到第七枚和第八枚時,線條流暢,圖案細膩,終于窺到現(xiàn)在首席雕刻師的影子。
這八年來,所有小心翼翼的心思,全部都濃縮在這些戒指里。
梁葉青低頭看了看手上戴的第八枚戒指,五味雜陳。
“我收下了。”他有些哽咽地合上盒子,珍重地抱在懷里,然后主動靠近謝聞,輕輕親了親他的唇。
梁葉青努力在腦海里尋找,試圖找出謝聞喜歡自己時露出的馬腳,過去的一些疑惑忽然變得清晰起來,好像終于因“暗戀”而找到答案。
無數(shù)個細節(jié)浮現(xiàn)在他眼前。
謝聞總是偷偷地看著他,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他一直以為謝聞對別人也是如此,可看見謝聞和姚冬天相處,卻感覺和好朋友在一起的謝聞和對自己并不一樣。
在他們一起玩的游戲中,謝聞總是默默地幫他收拾殘局,甚至在他們吵架后,謝聞也會第一個低頭認錯,主動來找他和好。
極少數(shù)的時候,謝聞不愿意率先低頭,而是需要自己去哄。
那都是在自己沾花惹草時候……
梁葉青想到這些,不禁好奇起謝聞到底是什么時候喜歡上自己的。
他盯著謝聞,語調(diào)懶洋洋,帶上幾分輕佻調(diào)笑:“謝聞,你到底為什么喜歡我?”
謝聞輕笑一聲:“可能是一見鐘情吧,但那時太小意識不到。”他停頓了一下,好像穿過時光看見了梁葉青小時候的樣子,那時他剛來到梁家,陽光透過樹葉在梁家的庭院里灑下斑駁光影,一個面容矜貴的小男孩好奇地看著他。
他的臉上掛著明朗的笑容,讓人看了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而那雙大眼睛并沒有給他任何不適的感覺,更沒有嫌棄和質(zhì)疑,好像只是在簡簡單單地想多看他幾眼。
謝家遭遇火災(zāi),僅剩他一人,小寨里的閑言碎語都說他是那個掃把星,如今面對難得的善意,謝聞有些不知所措。
梁葉青很快就毫無芥蒂地把他當成自己的弟弟看待,他拉著他的手,帶他參觀梁家的每一個角落。
梁葉青自那時起就已經(jīng)是孩子王,隱隱窺出長大后的風(fēng)采,他很喜歡笑,也喜歡逗謝聞開心,除了爸媽,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對他這么好過。
或許,從那個時候起,梁葉青就已經(jīng)在他的心中占據(jù)了最特別的位置。
“后來慢慢確認,是從你帶我去那家怡婷小館吃飯開始的。你怕我長不高,總是會為我多加一個蛋。”謝聞繼續(xù)說道,“那時我覺得很幸福,覺得你特別關(guān)心我。”
“還有每次我生病住院時,你總是守在我的病床前,不管多晚都不離開。我記得有一次你為了陪我,甚至趴在我床邊睡著,第二天早上你的脖子都僵硬了。那時我才意識到,你對我來說,是多么重要。”
“哥,是你讓我不再害怕孤獨。”
他說完,兩人陷入漫長的沉默。
風(fēng)輕輕吹過,帶來春季清新的綠草花香。不久之前,這里還是寒冬,不知不覺枯樹枝丫早已綠意盎然,嚴寒之后,生活中依然有許多美好的事物值得期待和珍惜。
梁葉青低聲說道,“我又何嘗不是呢?”
第44章 第 44 章
44
確定關(guān)系后的梁葉青和謝聞, 先處理了被保鏢帶走的黃湘。
給他人使用違禁藥物是違法的,兩人利用影響力和資源,揭露了黃湘的惡行, 讓他在圈子里聲名狼藉,再也無法興風(fēng)作浪。
這件事情在圈內(nèi)引起渲染大波, 大家都沒想到梁葉青居然轉(zhuǎn)了性,那些想要攀上他的紛紛變得收斂, 有所忌憚。
沒幾天, 梁葉青收到通知,利君集團的人更換了代表方,不再是葉君銘。
林秘書將對方的資料發(fā)給他, 重新和他對接的人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面孔, 履歷也并不是處理
他這個片區(qū),估計是緊急被調(diào)來的。
梁葉青勾唇一笑, 那晚他將酒杯和葉君銘對調(diào), 對方喝下去后, 據(jù)說在宴會場上鬧了好大一出丑聞, 利君那邊的人氣得不行, 可能連夜讓葉君銘滾回國外,讓他別繼續(xù)在這兒丟臉了。
兩人本就親密,夜晚也睡在一張床上, 現(xiàn)在彼此之間感情更好,縱然是很久沒有談戀愛的梁葉青, 也品嘗到了熱戀的甜蜜。
一晚酣暢淋漓治療結(jié)束,梁葉青趴在床沿, 有一下沒一下地去戳對方臉頰上的酒窩,問, “你為什么不早點表白?”
謝聞被戳得有些癢,笑了笑,將梁葉青的手握住,遞到嘴邊吻了吻。
“我害怕。”
“害怕什么?”梁葉青追問道。
“害怕一旦開口,我們連兄弟都沒法做。”謝聞坦白道,“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我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感情,默默守護著你,直到再也無法忍耐。”
梁葉青聽到這些話,心中酸澀又感動,他一想到謝聞為了這份感情,承受了這么多年的煎熬,就忍不住對他更好一點。
他鄭重地說道,“謝聞,我以后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委屈。”
不過沒想到,變故來得這么快。
塢江寨。
嘈雜的棋牌室里,謝羅沉浸在煙霧彌漫的氛圍中,這里沒空調(diào),汗水順著他粗糙的臉頰滴落。牌友們有的在抽煙,有的則在看清牌面后破口大罵,只要打牌就有輸有贏,這次謝羅手氣不好,沒一會兒就輸了好幾十。
“老謝,你上次還差我三百多,你先把上次的給我喲!”他旁邊的光頭大聲道。
“嘖,催什么催,我肯定要給你的,而且今天不是沒打完嗎?萬一你倒欠我怎么辦?”
謝羅的話引起一片噓聲,其中年紀最大的那人搖搖頭,“現(xiàn)在經(jīng)濟不景氣,三百都要賺好幾天。”
那個光頭嗤笑道:"嘿,誰說的,你門看到曲慶家的新車了嗎?"
曲慶?
謝羅皺著眉頭,心中充滿了疑惑,“就那個賣藥的?他不是一直很窮嘛,給那些人看看病又賺不到什么錢,有時候還倒貼。”
"對,就是他!聽說他最近賺了大錢,都添了新車。我不信他靠當醫(yī)生賺這么多錢,你們說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光頭眼里閃爍著貪婪和嫉妒,曲慶一家世代行醫(yī),塢江寨的人都知道他們沒什么錢,住的也是普通平房。
這邊很多人經(jīng)濟條件都不怎么樣,碰到窮人去看病,曲慶一家還老是倒貼藥材。
就這種家庭,買轎車?
奇了怪了!
牌桌周圍的牌友們開始議論紛紛,互相推測曲慶發(fā)財?shù)脑颍贿^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
唯一知道的是曲慶最近買車是為了老婆,他老婆生二胎后身體不怎么樣,老大又在縣里讀書,就想買臺車,方便老婆代步,周末還能接送老大。
幾個小時后,棋牌室的燈光逐漸黯淡,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走了。
謝羅打個了哈欠,他正準備走,忽然被那個光頭拉到角落里。
“哥們兒,剛剛?cè)硕啵铱刹环奖愀阏f。”
光頭小聲道:“聽說曲慶和云錦市的梁家有關(guān)系,你知道不?就那個做珠寶的梁家,你原來的小侄子謝聞——就是以前被收養(yǎng)的那個孩子,現(xiàn)在就在梁家呢。”
聽到這個消息,謝羅傻了,眼睛瞪大,連忙揪住他的衣領(lǐng)追問:“什么?!!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快告訴我!!”
光頭嘖一聲拍開他的手,“咋不是真的嘛,偷偷問出來的。而且當時領(lǐng)養(yǎng)是我老婆娘家人幫著的,你是人家親叔叔,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謝羅大喜過望,連忙跑回家沒影了。
幾天后,梁葉青和謝聞在家里,突然接到安保電話。
負責(zé)守衛(wèi)梁宅的安保經(jīng)理平時很少這么主動打電話,梁葉青接通后,聽見對面的聲音有些為難:“梁先生,有一個自稱是謝先生的親戚的人想見您。”
他剛剛外放,原本在削水果的謝聞動作微不可查僵硬了一下。
梁葉青皺皺眉,他記得謝聞就是因為沒有親戚想收養(yǎng),才被自己爺爺帶回去的,現(xiàn)在憑空又冒出個親戚是想干什么?
他正思考著,從手機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距離很遠且兇狠:"我要見謝聞!快點告訴他,我是他親叔叔,族譜上都寫著的!讓他趕緊出來見我!”
梁葉青和謝聞對視一眼,隨即立刻前往大門。
謝羅的目光不由得落到謝聞住的豪華宅邸上,眼神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媽的,小兔崽子住得這么好,留他還住在小地方!
要不是他聰明,買通了平時送曲慶去縣里的司機鄰居,他可能還不知道謝聞現(xiàn)在在哪兒!
看見兩個年輕男子朝他走來,他將目光牢牢鎖定到那個有些許熟悉,也更加蒼白陰沉的人身上。
那張臉讓他有些恍惚,好像又看見了多年前的哥哥和大嫂。
他定定神,問:“你就是謝聞?”
謝聞皺了皺眉,冷靜地回答道:“是的,你有什么事?”
中年男子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截了當?shù)亻_口:“我是你親叔叔謝羅啊!聽說你在這里過得不錯,怎么這么多年也沒說回來看看咱們?”
說完,他的眼神瞥過梁葉青,小聲嘟囔道:“真不知道這家人是怎么教你的。”
梁葉青略微皺眉,對于對方來意捉摸不清。
但他耳聰目明,聽見那句指著鼻子的抱怨,冷笑一聲道:“十幾年沒消息還以為你也跟著死了呢,現(xiàn)在謝聞是我們家的人,你忽然冒出來又想干什么?”
謝羅直白道:“謝聞爸媽死了是我埋的,他們還留下些遺物,你們欠我一大筆安葬費和遺物管理費!這么多年過去,物價都漲了,你們也得連本帶利地給我,要不然我就走了!”
謝聞:“你要多少。”
謝羅打了個轉(zhuǎn),原本想好的數(shù)字又悄悄翻了倍,“湊個吉利,八百萬!”
“你那些遺物難道不想要了?八百萬,把所有你爸媽的東西都給你。嘖嘖,說不定還是你賺呢,萬一里面還有什么傳家寶呢?”
謝聞眸子一沉,一直被淹沒在心里的過去現(xiàn)在被一鏟子挖開,讓他刺痛,他正欲說什么,梁葉青伸手將他攔住,沉聲道:“你的指控毫無根據(jù),至于所謂的遺物管理費和安葬費,你既然提到了,那你倒是出示相關(guān)的證據(jù)和文件啊。”
安保隊員們一臉嚴肅,擋在謝羅面前,一個高大的隊員冷靜道:“先生,請您離開這里,否則我們將不得不采取強制措施。”
謝羅聽了,怒火中燒,臉色漲紅,聲音提高了八度:“你們就這樣對待親戚嗎?!我可是你的親戚啊!”
安保人員立刻上前制止,試圖將謝羅拉開,但對方仍然不依不饒,用力掙扎,試圖突破安保隊員的防線,但他很快就不是對手,被反剪雙手攔了下來。
很快,警察趕到了現(xiàn)場,沒有理會他的喊叫,迅速將他控制住,強制將他帶離了現(xiàn)場。
梁葉青站在一旁,目送他們離開,心里一陣復(fù)雜的情緒涌上來。
謝聞靜靜站在他身邊,嘴唇毫無血色,好像一碰就會碎掉。
梁葉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你還好嗎?”
謝聞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勉強揚起一絲笑容:“沒什么,我只是覺得意外……”
梁葉青更有力道地握住謝聞的手,傳遞著安慰,讓他內(nèi)心的緊張和不安逐漸緩解,心情逐漸放松下來。他怎么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親戚跳出來鬧事,而且正如他擔(dān)心的那樣,謝羅被趕走只是一個開始,之后還會有不間斷的騷擾,讓他們壓力倍增。
謝羅膽子大到居然敢在梁翡集團門口鬧事,為了不影響梁葉青,謝聞果斷報了警,將人送去警局。警方隨后聯(lián)系梁葉青做筆錄和調(diào)查,讓謝聞先回避。
在警局的房間里,梁葉青和謝羅對坐著,氣氛緊張而壓抑。
謝羅冷冷地盯著梁葉青,眼中滿是嫉妒和不屑:“你們梁家現(xiàn)在老上新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有錢,掙了錢還要裝什么窮人?你早點把那些費用跟我結(jié)清,我才能早點回去。”
梁葉青嗤笑一聲,“呵,八百萬,就算八萬我也不會給你。謝聞家根本就沒剩什么遺物,當年我爺爺將謝聞接走后也接手了安葬的事情。你撒謊也要有調(diào)查一下吧?”
這年輕人生得極其俊美,桃花眼勾魂攝魄,矜貴的氣質(zhì)如同渾然天成的貴公子,即使是在憤怒的時候,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魄力。
謝羅愣了一下,顯然被梁葉青的氣勢所震懾,但他不想這么快就被一個小輩壓制住,轉(zhuǎn)換話題道:“嘁,還找曲慶,你們自己不知道嗎,他那些醫(yī)生,最喜歡把小毛病夸大,他除了騙錢還能干什么?”
他嗤笑道:“還生病?他不過是富貴病!”
梁葉青聽到這話,怒火沖天:“你有什么資格對他指手畫腳?當初他家人去世你又在哪里?!我們梁家接納了他,才是他的真正家人,你這些年對他毫無關(guān)心,現(xiàn)在還在這里說風(fēng)涼話!”
謝羅一噎,嘴硬道:“別以為你們撿了個寶貝似的!謝聞他媽就是因為那個遺傳病……”
梁葉青眉頭微微一皺,打斷道:“什么遺傳病?”
“哦,你不知道?”
第45章 第 45 章
謝羅得意地齜牙, “就是那個什么……漸進性什么影癥?”
梁葉青大腦嗡的一聲,過去覺得不對勁的種種苗頭又重新浮現(xiàn)出來。
他追問:“你說清楚,到底是什么病?”
謝羅還以為他的話成功讓梁葉青害怕了, 喋喋道:“名字那么拗口我怎么記得?反正他媽之前體檢啊,身體里一堆陰影, 平時跑步都費勁。你以為謝聞能逃得了?說不定哪天就病發(fā)了!”
梁葉青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胸口劇烈起伏, 他壓抑住心中的怒火, 冷冷地說:“你閉嘴,少在這里胡說八道。”然后,他轉(zhuǎn)身迅速離開了警察局。
回到車上后, 梁葉青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 按照謝羅提到的關(guān)鍵詞開始搜索。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仿佛有什么一直潛伏在黑暗中的真相在破土而出。
當搜索結(jié)果顯示出來時, 他的心臟仿佛被重重一擊。
漸進性內(nèi)影綜合癥, Progressive Endoshadow Syndrome。
癥狀一條條浮現(xiàn)在眼前, 竟然與謝聞的情況一模一樣。
這是一種罕見的遺傳性疾病, 體內(nèi)的軟組織逐漸形成陰影或小結(jié)節(jié)。
這些結(jié)節(jié)主要由一種異常的蛋白質(zhì)積累形成, 在兒童時期通常無害,但隨著年齡增長會影響身體功能。
梁葉青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钗豢跉? 立刻取消了與謝聞的晚餐約會,獨自驅(qū)車前往醫(yī)院找周雪家。
看見梁葉青面色鐵青地來見他, 周雪家愣神道:“咦,你怎么不讓我去你家?”
梁葉青單刀直入:“漸進性內(nèi)影綜合癥是什么?”
周雪家愣神道:“PES?這個病是概率很小的遺傳病, 源于一個罕見的基因突變……這種突變導(dǎo)致體內(nèi)特定的代謝酶活性下降,蛋白質(zhì)積累在體內(nèi)形成結(jié)節(jié)。”
他小心翼翼觀察了下梁葉青的神色, 問:“怎么了?”
對方身體挺健康,大部分時候找他都是為了謝聞。
周雪家思索一陣,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瞪圓道:“他體內(nèi)的陰影是蛋白質(zhì)結(jié)節(jié)?!!”
梁葉青:“既然他是遺傳病,為什么他以前不告訴我?”
周雪家思忖一陣,“有沒有可能他也不知道?所以你們之后是怎么處理的?我記得上次是讓他改善凝血功能,早日做手術(shù)……”
梁葉青一噎。
他別過臉,含糊道:“我再問問。”
沒多久,梁葉青撥通了曲慶的電話。
“曲慶,你老實告訴我,謝聞的病到底是不是真的?”梁葉青直截了當?shù)貑柕馈?br />
對方立刻想解釋,他冷哼一聲打斷:“謝聞所謂的叔叔來云錦市找我,說他有遺傳病。”
曲慶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quán)衡什么。最終,他嘆了口氣,聲音低沉而無奈:“是的,梁總,謝聞確實有這種病。我之前并沒有告訴您,是因為……”
“對不起梁總,我家里的確缺錢,家里大的要上學(xué),老婆又懷了二胎……”
梁葉青握緊了手機,心中一陣絞痛。
他狠狠閉上眼睛,腦子里異常暈眩。
“所以你和謝聞串通好了騙我?”
那邊的聲音聽起來像蒼老了十歲。
“梁總……我不該一時鬼迷心竅,我打個欠條把錢還您,您不要跟我計較,您看可以嗎?”
世代行醫(yī),好幾十歲的人為了這幾十萬壓彎了腰,梁葉青咬咬唇,最終吐出句不需要。
梁葉青掛斷電話后,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天空,腦海中回想著與謝聞相處的點點滴滴。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謝聞的依靠,但現(xiàn)在才意識到原來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媽的,他當時做了那么多的思考掙扎,才終于躺下來給謝聞當0!
為了他的身體還花費那么多時間精力,又是跑中草藥市場又是找人幫他采藥……謝聞居然把他當傻子看,把他耍得團團轉(zhuǎn)!
梁葉青轉(zhuǎn)身,疾步走向床頭柜,拿出那本記錄著每天謝聞病情和體溫的本子。
每一頁上都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他的關(guān)心,現(xiàn)在看來,竟然都是笑話!
他眼眶發(fā)熱,手指緊握著本子發(fā)顫。
“原來我這么蠢……!”梁葉青低聲自語,心臟抽痛,透著難以掩飾的痛楚。
他翻開本子,一頁一頁地看過去,突然,他猛地撕下一頁,用力地撕成碎片,紙片紛飛,灑落一地。
他像是發(fā)泄般,將本子上的每一頁都撕成碎屑,憤怒地扔在地上,雪花一樣紛紛揚揚撒了一地。
梁葉青再次低頭看了一眼滿地狼藉,頭也不回地離開臥室。
不久后,謝聞回到家,一進門就感覺到了一種異常的安靜,整個屋子里氣氛壓抑,連那盆蘭花都垂下了頭。
他的第六感立刻作祟,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哥?”謝聞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蕩。
他四處張望,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也變得急促起來。穿過客廳,走向臥室,謝聞的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種可能的糟糕情況,像是走在刀尖。
當他推開臥室的門,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猛地一沉。
地上散落著許多碎片,紙片紛飛,仿佛昭示著某種崩塌的預(yù)兆,他撿起一片拿起來看,熟悉的字跡顯然是梁葉青寫的。
他心頭一緊,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哥,你剛剛怎么了?”謝聞慌張地問道,試圖上前解釋。
梁葉青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眼中燃燒著怒火和痛楚。
“你說我怎么了?”他的聲音冷得刺骨,“謝聞,我對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居然把我當傻子?”
謝聞的臉色變得蒼白,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可不敢確定:“我……我沒有把你當傻子……”
“還說沒有?!”梁葉青怒極反笑,“你又說謊,謝聞!我最恨別人騙我,你有遺傳病你為什么不說,你和曲慶串通好了,你還以為我不知道?!”
謝聞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劇烈抽痛,喉頭涌上一股腥甜。他試圖說話,但聲音卻嘶啞而無力:“哥……!你聽我說,我是因為喜歡你才……”
“喜歡我?”梁葉青嗤笑一聲,恨得眼圈發(fā)紅,“你表達喜歡的方式是欺騙?!”
謝聞的臉色更加蒼白,他掙扎著想解釋:“哥我沒有……”
“你還敢說沒有?!你不要再叫我哥!”
“行了,謝聞,你行李我已經(jīng)在讓黃媽打包。你走吧。”
謝聞猛地抬頭,難以相信耳中聽到的那句話,他搖搖欲墜,絕望地差點站不穩(wěn)。
“哥!”謝聞快步上前想拉住梁葉青,卻被甩開,“不要讓我走,哥……我求你了,不要趕我走,我知道錯了!”
梁葉青語氣毫無溫情,心灰意冷地背過身子,不想看他:“滾。”
*
謝聞的心如刀割,站在門外,眼前一片模糊。
他早該知道梁葉青是心狠的,過去對他百般縱容不過是因為愛他罷了。
愛是最強大的盔甲,可以讓他免于一切的痛苦和委屈,現(xiàn)在的他好像又被拋棄了一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面前只有熟悉的家和一絲不茍站崗的安保。
謝聞?wù)镜秒p腿發(fā)酸,看看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三個小時。
梁葉青好像沒有讓他回去的意思。
夜幕降臨,空氣中開始彌漫著一絲寒意。
謝聞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仿佛被拋入了一片漆黑的深淵,再也找不到出路。他知道梁葉青的決定難以改變,但他仍然不愿離開,不愿放棄,仿佛希望能通過堅持不懈的守候來懺悔。
傭人們站在屋內(nèi),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觸怒了梁葉青,全都不敢偷偷開門。
夜深了,天空中開始飄起細細的小雨,謝聞被淋得渾身濕透,單薄的衣服緊貼著身體,顯得愈發(fā)寒冷和狼狽。
他不肯走,心中期盼著梁葉青能心軟,打開門,讓他進去。
但這一晚,梁葉青始終沒有開門。
第二天早上,梁葉青站在監(jiān)控前,冷眼看著空蕩蕩的大門,面無表情,心里卻復(fù)雜異常。
謝聞已經(jīng)不在了,但他的行李箱沒有拿走。
他抿緊了嘴唇,強迫自己不要心軟,對黃媽囑咐道:“不允許任何人把他的行李拿回去,否則后果自負。”
黃媽聽了,點點頭,卻明顯看出她眼中的擔(dān)憂。
謝聞離開的消息在這個家里并不是秘密,那些行李還是他們負責(zé)收拾的。
梁葉青不知道謝聞去了哪里,吩咐完就重新回到集團工作。
在集團的會議室里,他依舊鎮(zhèn)靜風(fēng)趣,侃侃而談,仿佛昨晚的事情從未發(fā)生過。
他沒有將這件事告訴林秘書等人,神態(tài)自若地處理各項事務(wù),只有偶爾的出神暴露了內(nèi)心的苦楚。
下班后,梁葉青回到家,看著門外那堆行李,心中再次泛起復(fù)雜的情緒。謝聞的東西依然整整齊齊地放在那里,沒有人碰。
隔著這些行李,好像又看見了昨晚監(jiān)控之下,謝聞靜靜在門外淋雨,像一尊石雕。
梁宅內(nèi)一片靜謐,偌大的客廳顯得格外空曠。
平時雖然也寧靜,但從來沒有讓人覺得異常冷清,連黃媽也小心翼翼地做著家務(wù),生怕打擾了這份沉默。
梁葉青走進客廳,仿佛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在寂靜中回響。他頭也不轉(zhuǎn)地問一旁的安保:“他昨晚幾點走的?”
“梁先生,謝先生在今天早晨四點二十分離開的。”安保回答得小心翼翼,似乎也察覺到了主人的情緒變化。
梁葉青沉默半晌,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
他努力壓下心中的波瀾,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第46章 第 46 章
謝聞在冷風(fēng)中等了一夜, 早已被雨水澆得渾身濕透,他感受到體溫漸漸上升,感冒發(fā)燒的癥狀逐漸顯現(xiàn)。
這么下去, 他一定會再次生病的。
可謝聞不想走,哪怕他意識模糊, 心里唯一的念頭也是不能離開梁葉青。
直到凌晨四點多,天光漸漸冒出了頭, 他已經(jīng)嗓子嘶啞, 頭部滾燙。
實在撐不住了,才奔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想法,拖著沉重的步伐去了附近的酒店。
那一夜, 他幾乎無法入睡, 腦海中全是梁葉青冷漠的眼神和決絕的話。
過了一天,當他覺得身體稍微好了一點, 便立刻趕回了梁葉青的公司。
他站在一樓大廳, 正欲上樓, 卻被前臺禮貌但堅定地攔住了:“謝先生, 抱歉。沒有梁總的允許, 您不能上樓。”
謝聞的心像被一記重錘擊中,他皺眉問:“我也是梁翡的職員,為什么不能上樓?”
前臺為難道:“抱歉謝先生, 梁總特意囑咐過,如果您來梁翡的話需要提前預(yù)約……”
謝聞明白梁葉青這是又不想見他。
他固執(zhí)地在大廳里等著, 望著電梯門,希望能在下班時見到他。
然而,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集團的員工陸續(xù)離開, 梁葉青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前臺和保安都同情地看了他幾眼,也不敢參合進去。
謝聞拿出手機,再次給對方發(fā)消息:“哥,我在梁翡樓下,我不會走的。我知道我錯了,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解釋……”他點擊發(fā)送的同時,就收到了那個紅色感嘆號。
梁葉青早已將他拉黑。
直到過了下班時間,謝聞還是沒有見到他。
他的心漸漸沉了下去,意識到,梁葉青可能已經(jīng)讓司機從負一樓停車場接他了。
謝聞?wù)驹诖髲d門口,冷風(fēng)再次吹過來,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他身上的病還沒好全,冷風(fēng)吹得頭又開始疼。
終于,梁翡的燈光逐漸熄滅,謝聞知道,梁葉青今天不會再出來了。
*
酒吧里燈光昏暗,霓虹閃爍晃眼,音樂震耳欲聾,每一下鼓點都引起心臟的共鳴。
梁葉青坐在卡座中間,手中的酒杯在五光十色的燈光下映襯得晶瑩剔透,濃度不低的烈酒被染成危險張揚的紅色。
他那張含情勾人的臉,在這種燈光下顯得越發(fā)魅惑,讓周圍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他臉上。
已經(jīng)有一些人認出這是梁葉青,但大多的人都不敢上前搭訕。
原因無他。
這位爺臉色是真的臭,像隨時要把酒杯砸別人頭上。
“阿青,你今天怎么這么悶?”李揚帆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梁葉青。
梁葉青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說道:“沒什么。最近事情多,累。”
李揚帆點點頭,也不再多問。他招手叫來幾個模特,示意他們都坐近一點。
幾個模特一見梁葉青,眼中閃過一絲驚艷,紛紛圍了上來。
“梁總,怎么今天有空來這里?”戴嵐笑著湊上前,帶著幾分挑逗。
梁葉青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眼神冷淡:“別煩我。”
戴嵐面上一訕,正欲再說什么。
就在這時,酒吧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騷動一直蔓延到他們附近的卡座,梁葉青被吵得不堪其擾,沒什么好氣地轉(zhuǎn)頭一看,居然在人海中央看見了謝聞。
他精神很差,顯得更加消瘦,雙眼卻認真地尋找著什么。
梁葉青沒想到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心里一悸。
隔著人群,兩人的視線相撞,他看見了梁葉青,眼中情緒復(fù)雜無比。
梁葉青的雙手下意識攥緊了,他說不清是抗拒更多還是仍有期盼,不知道謝聞是否會走過來。
謝聞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在旁邊卡座上落座。
戴嵐也早已看見隔壁卡座的謝聞了,他對兩人了解不深,甚至不認識謝聞,還以為又是梁葉青欠的情債。
他掃視謝聞好幾圈,在這么聲色犬馬之地,他冷清的側(cè)臉看上去禁欲斯文,莫名其妙想到冰清玉潔這個詞。
他咽了咽口水,感覺梁葉青不好接近,今天要不把這位把握住那就更加白來了。
戴嵐笑著問梁葉青:“那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嗎?他看起來很不錯……”
梁葉青一聽,心中一股怒火涌上來,冷冷地說道:“他不是你能認識的。滾開!”
戴嵐被他突如其來的不悅嚇了一跳,不敢再多說什么,乖乖地退到一旁。李揚帆見狀,皺了皺眉,但還是沒說什么,只是拍拍梁葉青的肩膀,讓他冷靜。
謝聞坐在旁邊的卡座上,默默地注視著梁葉青。
他從不喝酒,只是緊張地關(guān)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當看到梁葉青和那個不認識的人吵架時,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對方受了什么委屈,想要上前安慰。
但李揚帆代替了他的位置。
謝聞心臟刺痛一瞬,刷地起身。
“哥……”他撥開人群走到梁葉青面前,聲音低沉而帶著幾分祈求。
梁葉青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他站起身,面對謝聞,語氣冰冷:“你來干什么?”
謝聞的目光沒有離開梁葉青,他緊張地解釋道:“哥,我知道我錯了,我只是想……”
“你錯了?”梁葉青冷笑一聲,“謝聞,你覺得一句‘錯了’就能解決問題嗎?”
周圍的人和李揚帆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對峙嚇了一跳,酒吧里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謝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梁葉青眼中的冷漠,心如刀割。他試圖靠近,但卻被對方冷冷地瞪了一眼。
“離我遠點,”梁葉青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抗拒。
謝聞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但他還是硬著頭皮想繼續(xù)說什么,而梁葉青直接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出了酒吧,留下謝聞一個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李揚帆見狀,嘆了口氣,對謝聞?wù)f:“你還是回去吧,他現(xiàn)在不想見你。”
謝聞呆呆地看著梁葉青離去的背影,心中痛得幾乎想蜷縮在地。
就在他感到無比絕望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他低頭一看,是梁葉青發(fā)來的短信:“明天去咖啡館等著。”
謝聞心中頓時涌起一陣狂喜,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紅血絲爬滿的眼睛剎那變得溫柔起來,他很快和李揚帆道別,然后躊躇滿志開始準備。
他準備了花,禮物,甚至在心里準備了一長串的腹稿。
第二天一早,謝聞早早地來到咖啡館,滿懷期待地等著對方的到來,他反復(fù)練習(xí)著自己準備好的話語,生怕說錯一個字。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也從開始的興奮,逐漸變得焦慮和不安,對方并沒有和他說確切的時間,他不停地看著手機,生怕錯過梁葉青的消息。
可是,直到天色漸暗,對方也沒有出現(xiàn)。
咖啡廳的客人走了一波又一波,侍應(yīng)生也古怪地看了他許久。
等到即將打烊時,謝聞的焦慮和失落達到了頂點。他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尚未來電的聯(lián)系人名字,他忍不住打開消息,手指顫抖著輸入文字:“為什么你不來?”
這一次,沒有拉黑。
他等待著回應(yīng),度秒如年。
許久之后,屏幕上彈出了梁葉青的回復(fù):“我騙你的。我不想見你。”
謝聞的心一下子像是被冰冷的水潑了個透徹。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文字。他努力想說些什么,但喉嚨里卻仿佛有一塊巨石壓著,無法言語。
謝聞睫毛已經(jīng)被淚水浸得濕透,“哥……” 他嘶啞地回復(fù),指尖輕輕顫抖。
他的眼淚模糊了手機屏幕上的字跡,原本試圖再次說些什么,可手指卻顫抖得無法正常操作手機。
“哥哥,我一直在等你。” 他終于勉強敲出這幾個字。
“你等了一天。” 梁葉青的回復(fù)簡潔而無情,“我被你欺騙了幾個月。”
“被耍的滋味好受嗎?”
“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讓我過去幾個月一直被蒙在鼓里?”
謝聞的心猛地一陣劇痛,仿佛被千斤重的鐵錘砸中,回旋鏢狠狠扎到身上,這才覺得肉痛。
“我送你的戒指,你扔了嗎?” 他最后掙扎著問道。
“扔了。” 梁葉青的回答簡單明了,沒有絲毫留情。
這個簡短的對話像利刃一樣刺入謝聞的心。他閉上眼睛,試圖忍受心頭涌上的深刻痛楚,可依舊痛得難以呼吸。
他知道,那是他自己種下的果實。
所有的后悔和自責(zé)像潮水般涌來,淹沒了他的整個心臟。
在咖啡館即將打烊之際,謝聞沒有再發(fā)出任何消息。
他靜靜地坐在那里,眼淚不停地流淌,像是要將所有的痛苦一并沖刷干凈。
如果是以前,梁葉青還在身邊,他一定會心疼地上來哄他,安慰他。
然而,過去的美好像是一場夢境,如今卻已破碎成千萬片,只留下了似浮光掠影的回憶。一滴水落入湖面,即刻擊破了幻影。
一旁的侍應(yīng)生小心翼翼地想要提醒謝聞咖啡館即將打烊,又不敢打擾他沉浸在悲傷之中。
最終,謝聞突然起身離開,侍應(yīng)生看著桌上落在座位上的花,花朵原本嬌艷欲滴,然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顯露出些許枯萎的跡象,邊緣微微泛黃。
他很遺憾地走上去,把花攏在懷里,望著玻璃墻外謝聞落寞沉重的身影,疑惑又擔(dān)憂。
不知道為什么,這位客人等的人一直沒來。
謝聞離開后,街燈投下昏黃明亮的光影。在咖啡廳的街角,梁葉青站在沒有路燈照耀的角落,抬頭看向那人離去的方向,卻只見行人來來往往,沒有任何他的影子。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離開。
第47章 第 47 章
派出所, 審訊室。
梁知春坐在硬椅上,筆錄本和錄音筆整齊地擺放在桌上。
燈光冷冷地映照在他不滿的面上,他默默地盯著前方, 卻不是很配合,很是煩躁地不斷扭動著身子。
“再次確認一下, 今晚情況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審警官嚴肅道。
梁知春嘖了一聲。
今晚倒霉,跟朋友出去喝酒, 朋友碰到了不長眼的小年輕, 發(fā)生了些摩擦。
朋友拳頭沒揮幾下,他也跟著遭殃,就被帶到這里了。
警察一一核對著他的身份, 詫異道:“你是梁翡的?”
梁翡在公眾面前素來有良好的形象, 碰到這么個尋釁滋事的還讓他們納悶。
梁知春嗤笑一聲,“集團是我侄子的。”
站在角落里的小年輕像是來培訓(xùn)的大學(xué)生, 臉上還帶著清澈的愚蠢, 聞言自言自語道:“梁葉青……?奇怪, 最近怎么兩個人都跟他有關(guān)。”
梁知春敏銳地捕捉到了關(guān)鍵詞, 審訊結(jié)束后連忙抓住那個小年輕, 對方支支吾吾地,悄悄給他說了個名字,讓他眼神越發(fā)幽深。
——
梁葉青緊鎖著眉頭, 坐在總裁室,翻閱著有關(guān)最近購買的礦區(qū)的文件和新聞。
他剛剛接手的這個項目, 無論是策劃還是配套已經(jīng)是相當完善,不曾想還是引起了當?shù)氐牟粷M, 甚至上了新聞。
這件事情不僅僅是一個經(jīng)濟問題,更是一個公關(guān)危機。
他正看著,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梁葉青接聽后,耳邊傳來了二叔梁知春的聲音,語氣中滿是責(zé)備:“阿青啊,你這是怎么回事?你看看新聞,你已經(jīng)讓梁家的名聲受損了!”
梁葉青按住太陽穴,冷靜回應(yīng):“二叔急什么,我正在處理。事情的起因并不簡單,我已經(jīng)派人去調(diào)查了。”
梁知春不滿地哼了一聲:“你的人要是有用就不會出這檔子幺蛾子。要是再不解決,董事會恐怕會考慮讓更有經(jīng)驗的人來接管。”
梁葉青輕揚眉梢,不用猜也知道梁知春想提名的人就是自己。
他不再說什么,而是掛斷電話。
只不過,這次事情實在反常,一直這么觀望下去,心里的第六感激得難受。
梁葉青在云錦市又待了兩天,最終還是決定親自前往礦區(qū),爭取與當?shù)刎撠?zé)人直接對話,平息事態(tài)。
正當司機和保鏢已經(jīng)將行李搬上車,一只手忽然拉開車門。
梁葉青條件反射一看,來人竟然是謝聞。
自前段時間,他們再也沒有見面。
謝聞那雙過分漆黑的眼里滿是復(fù)雜的情緒,仿佛含恨,仿佛眷戀,更多的還是不甘,襯著那蒼白異常,憔悴無比的面色,如厲鬼來索魂。
梁葉青被自己的想象搞得笑了一下。
他不欠他什么,要索魂也不應(yīng)該。
反倒更像被負心漢辜負的可憐女鬼,愛意至死方休。
謝聞只看見梁葉青笑了,他連忙道:“哥,我看了新聞,我想跟你一起去。”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說著就想往車上坐。
梁葉青皺了皺眉,下意識想推開他,可剛伸出去的手就被謝聞握住,拉扯之際手掌扇了謝聞一下,打得那人臉上立刻顯現(xiàn)出紅彤彤的巴掌印。
謝聞也不生氣,只是低眉順眼地捏著衣角,頂著臉上顯眼的巴掌印一句話也不說,越發(fā)委屈。
梁葉青心里雖然還有些怨氣,但看到謝聞這個樣子,也沒心思去爭辯了。
他嘆口氣,逼迫自己不去看那垂在睫毛的淚珠,對司機道:“出發(fā)。”
梁葉青有意和他分開坐,從機場到鄉(xiāng)下,一路上都沒說幾句話。
還未抵達礦區(qū)時,他已經(jīng)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心中的不對勁更甚。
遠遠的,他們看到了一群人群聚集在村口,有的手持標語,有的低聲交談,目光陰沉。陽光照在塵土飛揚的道路上,掀起灰土,空氣中彌漫著不安和躁動。
隨著車輛緩緩?fù)O拢恍╊B皮的小孩像早已準備好了一樣,開始向車輛投擲石塊,聲音尖銳刺耳。
梁葉青目瞪口呆:“……我靠。”
隨行的保鏢馬上下車維護秩序,場面漸漸平息。
兩人下車時,一塊石頭卻沖破人群,飛速朝他們飛來。
謝聞的反應(yīng)極快,幾乎是本能地擋在了梁葉青面前,石頭猛地擊中了他的肩膀,甚至趔趄了一下。
痛感讓他微微皺眉,但他迅速恢復(fù)鎮(zhèn)定,反而轉(zhuǎn)頭看向梁葉青,確認他沒有受傷。
梁葉青觀察力敏銳,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他心中涌上一陣復(fù)雜的情感,忍了忍,還是問道:“你沒事吧?”
謝聞輕輕搖頭,強行擠出一抹微笑:“沒事,保護你是我應(yīng)該做的。”
負責(zé)人姍姍來遲,抹著頭上的汗將這些人趕回家,不斷道歉。
梁葉青已經(jīng)被攪得沒什么興致,原本安排好的飯也不想吃,干脆就在原地和負責(zé)人聊起當?shù)厍闆r。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一位小女孩從人群中走出,手里拿著一些東西。
她頭發(fā)剪得很短,眼神中并沒有剛剛那些人的惡意,反而很是好奇。
小女孩在兩人之間看了看,最終走到了謝聞旁邊,輕輕戳了戳謝聞的大腿,低聲說:“大哥哥……這些草藥可以幫助止痛。”她說著這邊的語言,遞給謝聞一些草藥,眼神躲閃,顯得有些害怕。
謝聞接過草藥,溫柔地對小女孩說起他們苗疆的話:“謝謝你,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蕓。”女孩回答得有些猶豫。
沒一會兒,梁葉青抄著手臂回頭,一下子就看見謝聞和小蕓聊得開心的樣子。
他皺眉道:“你干嘛呢?”
謝聞依舊笑得溫柔,解釋道:“這些草藥據(jù)說有鎮(zhèn)痛和止血的效果,小蕓很熱心。”
“她還邀請我們?nèi)ニ彝妗8绺纾覀內(nèi)幔俊?br />
梁葉青一愣,他剛剛和這個負責(zé)人沒聊出個什么名堂,不如去當?shù)厝思依锪私饬私馇闆r。
小蕓的家是一間簡陋的小屋,和其余民居不同的是,這里的外墻上,用粉筆畫滿了孩子的畫。
從花草樹木到小雞小鴨,彩色的粉筆五彩斑斕,很是童真。
小蕓的父母,雖然看上去有些疲憊,卻也盡力展現(xiàn)出熱情好客的態(tài)度。他們介紹自己是外來務(wù)工人員,后來因為當?shù)氐墓ぷ鳈C會而選擇留下。
梁葉青和謝聞坐下后,小蕓的母親開始談及當?shù)氐牡V業(yè)情況。她聲音低沉,帶著憂慮:“自從新礦區(qū)開發(fā)以來,許多當?shù)厝硕己軗?dān)憂。他們擔(dān)心之前的事情又發(fā)生,這樣對村子很不好……”
梁葉青問道:“具體是什么呢?”
小蕓母親撓撓頭,“之前有企業(yè)在開采后,我們這本來山清水秀的,后來變得坑坑洼洼,他們說要幫我們修正好,也沒做到,反而拍拍屁股走了。”
“還有那個族長……因為我們是外鄉(xiāng)的,就一直排擠我們。這里是他的地盤,他想咋做就咋做。”
梁葉青聽后,在本子上記下“企業(yè)在開采后留下了很多環(huán)境問題,沒有得到妥善處理“。
他問:“您提到的族長,他是如何影響當?shù)厝说目捶ǖ模俊?br />
小蕓的父親嘆了口氣:“那個族長,他有自己的私心。明明現(xiàn)在也不是封建社會了,但是他總想搞自己的一言堂,所以他說了很多你們的壞話,主要是說以后太多外來工人來搶地盤,我們本地人都要失業(yè)。”
梁葉青和謝聞對視一眼,都意識到這次的任務(wù)比預(yù)想的復(fù)雜。他們需要找到一個平衡點,既要確保礦業(yè)活動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又要照顧到當?shù)厣鐓^(qū)的利益和感受。
他們感謝小蕓的父母提供的信息,答應(yīng)會盡力去改善現(xiàn)狀。謝聞特別與小蕓玩了一會兒,幫她畫了一些簡單的圖案,增加了幾處她喜歡的動物和花朵。
梁葉青喝著小蕓母親泡的本地的花茶,思緒萬千,轉(zhuǎn)頭看見謝聞和小蕓其樂融融,溫柔的神情如畫卷,慢慢怔神。
自從決裂之后,他再也沒有這么好好看過他弟弟。
村里沒有旅館,鎮(zhèn)上旅館也沒幾間正兒八經(jīng)的房間。
當晚,梁葉青和謝聞在一個村莊的簡陋旅館里嘗試休息。
外面的街道上喧鬧聲此起彼伏,從遠處的狗吠聲到靠近窗邊青少年的笑鬧聲,不時還夾雜著摩托車的轟鳴聲,這一切讓原本就不舒服的梁葉青更加難以入眠。
他幽怨地睜開眼,嘟囔道:“早知道晚上就不拒絕晚飯了,現(xiàn)在肚子餓得都快凹下去了。”
謝聞輕笑一聲,“明天給你煮好吃的。”
梁葉青撇撇嘴,翻了個身,把床板壓得吱呦吱呦的。
“我才不信,這兒又不是在家。”
謝聞笑了笑,沒說話。
沒多久,聽見梁葉青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他放下心,慢慢蜷縮在一起,試圖去壓制住身體的痛感。
可這個痛感愈演愈烈,直到半夜時分,謝聞感到胸口一陣劇痛,仿佛有千百根針在扎。
他艱難地起身,小心翼翼地不去驚擾還在熟睡中的梁葉青。
黑暗中,謝聞感覺到嘴角有溫?zé)岬囊后w溢出,他輕輕觸摸。
腥的。
他低頭,月光照耀下,指尖沾滿了血跡。
他緩緩拿起旁邊的紙巾壓在嘴邊,心中涌上一陣無力感。
想曾經(jīng)也假借吐血博取同情,現(xiàn)在……
是真的一語成讖了。
謝聞慢慢走到浴室,照鏡子里那蒼白且痛苦的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那笑帶著一種深深的悲傷和無奈,又有幾分嘲弄。
他清洗掉嘴角的血跡,又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凈浴室里的任何痕跡,確保第二天梁葉青看不出異樣。
回到床邊,謝聞看著梁葉青安穩(wěn)的睡顏,心中升起復(fù)雜的情感。
他輕輕地坐回床邊,默默發(fā)了條信息給遠在城市的醫(yī)生。
[謝聞:手術(shù)最早可以安排在什么時候?]
第48章 第 48 章
第二天清晨, 梁葉青睡醒后渾身乏力。
昨晚窗外的聒噪持續(xù)未熄,他揉了揉眼睛,還是覺得沒睡好, 做了整宿噩夢。
懶懶打個哈欠,掃視整個小房間, 卻沒有看見謝聞。
“……謝聞?”
梁葉青狐疑下床,并不知此時的謝聞?wù)跇窍碌膹N房里。
謝聞一早醒來, 輕輕掀開被子下床, 動作輕盈得不想吵醒還在熟睡的哥哥。
他揉了揉眼睛,眼角的倦意尚未消散,一直記得昨晚的承諾。
他朝旅館主人借用了小廚房, 開始準備梁葉青喜歡的蔥油拌面。他熟練地撩起袖子, 露出一截小臂,調(diào)制蔥油。
微微泛黃的蔥花在熱油中翻騰, 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水開后, 他將面條放入鍋中, 煮至剛剛好的口感, 再用涼水沖涼, 讓面條變得更加爽滑。
最后將炒好的蔥油澆在煮熟的面條上,撒上一些切好的蔥花。
獨特的蔥油香味漸漸飄上,梁葉青循著這股香味下樓, 不由自主地走到廚房門口。
看著謝聞熟練的動作,對方沉浸其中, 好像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到來。
“你還真是全能,”梁葉青靠在門框上, 輕聲說道,嘴角帶著一抹笑意, “感覺比在家還要吃得好。”
謝聞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哥哥,你醒了啊。”他盛了一碗面,雙手遞過去,“你先嘗嘗。”
梁葉青接過碗時,注意到謝聞眼下一抹青色,似乎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他心中微微一緊,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端到一旁的客廳,低頭細細品嘗起謝聞做的蔥油拌面。
面條爽滑,蔥香四溢,味道恰到好處。
恍惚間,他仿佛不在這逼仄的小旅館,而是在云錦城的梁宅。
早餐過后,梁葉青開始處理礦區(qū)的事情。
根據(jù)前一天得到的信息,他帶來的人已經(jīng)開始跟進調(diào)查礦區(qū)的具體情況。
和小蕓父母說的一樣,新的礦業(yè)開發(fā)引起了當?shù)鼐用竦牟粷M,部分原因是歷史上一些企業(yè)在采礦后遺留了環(huán)境問題,未得到妥善處理。
同時,那個叫做李泳的族長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散布關(guān)于礦業(yè)活動的負面信息。
尤其是宣稱礦區(qū)傾向于雇傭外來工人,而非當?shù)鼐用瘢@讓當?shù)厝烁械奖缓鲆暫团懦猓罱K爆發(fā)了沖突。
為了深入了解情況,梁葉青決定親自與李泳見面。
對方是一位年長而威嚴的男子,蓄著一把長胡子,看起來很難溝通。
他一見到梁葉青,便冷冷地說道:“你們這些外地人,只會來這里撈錢!”
梁葉青直視族長的眼睛,平和道:“我們這次來,是想了解居民們的擔(dān)憂,并且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我們并不是要排斥當?shù)氐墓と耍窍M业阶钸m合的人選。”
李泳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們只會說這些漂亮話,實際上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謝聞見狀,上前一步:“我們是真心希望能和大家合作,共同發(fā)展,我們也愿意聽取大家的意見,如果不溝通,我們是很難知道你們的需求的。”
原本他們退讓到這一步,也擺出了如此誠心的姿態(tài),對方如果是真心想合作,也會隨之退讓一步,至少說明他們的需求。
可李泳卻吹胡子瞪眼,一擺手道:“別說了!你們趕緊離開這里,我是不可能被你們說通的!”
梁葉青和謝聞對視一眼,起身離開。
等走出李泳家好一會兒,梁葉青問:“你看見他墻上掛的東西沒有?”
謝聞思忖片刻,“那副貝母掛畫?”
梁葉青點頭,手指在下巴輕輕摩挲,“和他家的差別太大,不像是他會主動買的。結(jié)尾署名那里被輕輕涂抹掉了,但我在云錦看過風(fēng)格類似的作品……”
“胡楊林貝母工作室?”謝聞問道。
業(yè)內(nèi)經(jīng)常有聚會,他雖去得不多,但也和一些人有過聯(lián)系。
梁葉青深深看了他一眼,謝聞頷首,“我馬上去聯(lián)系。”
最終的結(jié)果和他們想得差不多,這幅作品在前段時間被一位匿名者買下,也正是賣出這幅作品沒幾天,發(fā)生了礦區(qū)抗議的事情。
盡管李泳態(tài)度強硬,但梁葉青還是從中捕捉到了關(guān)鍵信息。
他發(fā)現(xiàn),李泳的動機似乎并不僅僅是為了保護當?shù)厝说睦妫且驗樗谄渲杏兄鴤人利益的糾葛。
所以,他散布負面消息,是為了打壓梁翡,同時操控當?shù)氐膭趧恿κ袌觥?br />
在隨后幾天的調(diào)查中,梁葉青和謝聞深入了解了當?shù)鼐用瘛⒐と艘约靶∩虘舻南敕āK麄儼l(fā)現(xiàn),大多數(shù)人其實并不反對礦業(yè)開發(fā),只是希望能有更多的工作機會和更好的環(huán)境保障。
梁葉青決定再次與李泳對話,這一次他不再繞圈子,直接詢問對方對礦區(qū)開發(fā)的真實看法和期望。
他在面對直白的問題時,露出了猶豫的神色,但最終還是流露出了真實的想法。
“你們這些外地來的企業(yè),從來不會真正關(guān)心我們本地人的利益。”李泳怒氣沖沖地說,“我聽說你們的礦區(qū)管理者只想著雇傭外地工人,而我們本地人只能靠微薄的工資生活是吧?那我們憑什么讓你們霸占我們的工作機會?作為族長,我有權(quán)力阻止這一切!”
梁葉青冷笑一聲:“我們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真正導(dǎo)致你們不滿的,不僅僅是外地工人的問題,而是你在背后煽動的結(jié)果。你利用人們的擔(dān)憂和不安,來為你的私欲買單。”
李泳面色一變,但仍然嘴硬:“你們不要血口噴人!”
謝聞拿出一份文件,“我們已經(jīng)找到足夠的證據(jù),證明你利用職務(wù)之便,和梁翡高層勾結(jié)。同時,你還通過煽動民眾反對礦區(qū)開發(fā),從中獲得了不少好處。”
“你墻上掛著的貝母掛畫,是梁翡的人送你的吧?”
李泳臉色慘白,沒想到自己的行為被一一揭穿,他還嘴硬地想否認:“什、什么?!我根本沒聽說過,我一個老頭子上哪去認識梁翡的人……”可他的氣焰已經(jīng)逐漸消退,顯得無力且驚慌。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到我嗎?”他試圖最后一搏。
梁葉青冷笑道:“不止如此,你的這些行為已經(jīng)違反了法律,我們會將這些證據(jù)交給警方。同時,我們也調(diào)查到了,你和我二叔梁知春有過密切的聯(lián)系,他從中也牟取了不少利益。”
梁葉青派人搜集了二叔梁知春的違法證據(jù),并在董事會上正式揭發(fā)了他的行為。梁知春自知理虧,但依舊試圖耍賴:“我可是為了公司好!”
梁葉青毫不客氣地回擊:“公司好?你所謂的‘好’,只是為了自己的野心罷了。你的行為不僅危害了公司,還危害了當?shù)氐拿癖姟!?br />
董事會一致決定開除梁知春,并將所有證據(jù)移交警方,指控他煽動民眾聚眾擾亂社會秩序。
與此同時,梁葉青也在當?shù)嘏e行公開會議。
會議地點選在了村子中央的一片空地,那里原本是村民們集會的地方。隨著會議的消息傳開,村民們紛紛前來圍觀,有人臉上寫滿了好奇,有人則帶著一絲不安和疑慮。現(xiàn)場的氣氛顯得格外緊張,但同時也充滿了期待。
會議開始時,梁葉青站在臨時搭建的臺子上,身邊是這次隨他來的助理和律師。他首先向村民們道歉,坦誠地說道:“各位鄉(xiāng)親,首先,我代表梁翡集團對過去的疏忽和管理問題向大家表示最誠摯的歉意。我們并沒有充分考慮到大家的感受和實際情況,這是我們的失職。”
臺下的村民們竊竊私語,有的點頭表示理解,有的依然顯得不滿。梁葉青接著說道:“我們了解了大家的顧慮,也深入調(diào)查了礦區(qū)的情況。我們發(fā)現(xiàn),部分問題確實是由于管理不善引起的,但更重要的是,有些人利用了大家的擔(dān)憂,散布了許多不實的信息。”
他停頓了一下,轉(zhuǎn)向律所的律師,律師舉起一份文件,大聲宣讀:“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足夠的證據(jù),證明李泳族長和梁翡高層——梁知春先生濫用職權(quán),操控影響當?shù)鼐蜆I(yè),甚至煽動民眾反對礦區(qū)開發(fā),以此牟取私利。”
村民們一片嘩然,四處張望,還真沒看見李泳影子。
一個村民憤怒地喊道:“李泳那個老狐貍,原來他是這么騙我們的!”另一個村民也憤懣地說道:“我們一直以為他是在幫我們,沒想到他竟然是為了自己!”
梁葉青繼續(xù)說道:“李泳和梁知春的違法行為已經(jīng)被我們揭露,并將受到法律的制裁。我們也將在這里公開承諾,加強對礦區(qū)的管理,確保所有的運營都是合法且透明的。”
接著,梁葉青宣布了一系列改革措施:“為了彌補過去的不足,我們決定增加對當?shù)貏趧恿Φ募寄芘嘤?xùn),幫助大家提高就業(yè)能力。同時,我們將定期發(fā)布就業(yè)報告,詳細說明聘用情況,特別是對當?shù)鼐用竦钠赣脭?shù)據(jù),以此證明公司的承諾。”
他頓了頓,看向臺下的村民,繼續(xù)說道:“公司還將投資基礎(chǔ)設(shè)施,改善當?shù)氐纳钯|(zhì)量。我們知道,有些地方的道路和供水系統(tǒng)不夠完善,我們會全力以赴地解決這些問題。另外,我們還將建立緊急援助基金,幫助有需要的家庭,確保每一個村民都能得到應(yīng)有的關(guān)懷和支持。”
在臺下的小蕓一家也在場。
小蕓的父母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和感激,他們本以為外來的公司只會帶來麻煩和損失,但梁葉青的承諾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小蕓拉著母親的手,輕聲問道:“媽媽,他們說的話是真的嗎?”
小蕓的母親摸了摸她的頭,微笑著回答:“我相信他們是認真的。這個村子需要改變,早就需要了。”
一個年長的村民站出來,聲音顫抖卻堅定地說:“我們一直被誤導(dǎo)了,以為是外地人搶走了我們的工作。現(xiàn)在我們知道真相,希望你們可以兌現(xiàn)承諾!”
梁葉青點點頭,語氣誠懇:“我們會的。這不僅是對大家的承諾,也是我們梁翡的責(zé)任。”
會議結(jié)束后,村民們陸續(xù)離開,心情各異。有的依然心存疑慮,有的則充滿期待。梁葉青走下臺,與一些村民簡單交談。
謝聞?wù)驹谝慌裕粗喝~青忙碌的身影,這熟悉的一幕讓他有些恍惚。
他比任何時候都堅定地想,不論未來如何,他都會堅定地站在梁葉青身邊,陪他走過風(fēng)風(fēng)雨雨。
隨著人群散去,小蕓跑到謝聞身邊,拉著他的衣袖問道:“大哥哥,你們要走了嗎?”
謝聞蹲下身,溫柔地看著她,笑著說:“是的,在我們走之后,會盡力幫助大家的。”
小蕓有些不舍,但還是用力點點頭,露出一個笑。
當晚,兩人準備離開,當他們知道李泳被他養(yǎng)著的混混們報復(fù),膝蓋粉碎性骨折一事,已經(jīng)是好一段時間過后了。
第49章 第 49 章
回程的路上, 車內(nèi)的氣氛沉悶而靜謐。
梁葉青靠在車窗邊,閉目休息。他的心里被這些天的紛繁事務(wù)壓得喘不過氣來。
即使謝聞就在他的身邊,他也沒有精力去思考更多, 到最后甚至睡著了。
謝聞看著疲憊不堪的梁葉青,心中充滿了疼惜。
他知道, 這段時間梁葉青承受了太多的壓力,盡管他們之間還有些未解的誤會和情感上的隔閡, 兩人甚至關(guān)系正在慢慢拉近。
他決定暫時不再主動提起復(fù)合的事情, 只是默默地陪在梁葉青身邊,幫助他處理各種事務(wù)。
快到市里時,車內(nèi)的靜謐被手機短信的提示音打破。
那聲音在夜晚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 像是打破了這段短暫的平靜。
謝聞拿出手機,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內(nèi)容時,臉色微微變了。
短信是來自醫(yī)院的通知:建議盡快進行手術(shù), 詳細列出了手術(shù)的風(fēng)險和緊急性。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手指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他知道, 這場手術(shù)是他無法逃避的現(xiàn)實。
但此刻, 他更擔(dān)心的是坐在他身旁的人。
謝聞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心中不斷思索著,應(yīng)該如何向?qū)Ψ浇忉屵@件事,如何不讓他擔(dān)心。
還是說……他不會再為自己擔(dān)心了?
車子停在了市區(qū)的街道旁, 昏黃的路燈將車內(nèi)的兩人照得半明半暗。
梁葉青感受到車子的停頓,慢慢睜開眼睛, 眼中還帶著未完全散去的倦意。
他側(cè)頭看向謝聞,示意對方下車。
謝聞看著梁葉青臉龐上睡久的壓痕, 心里一陣疼痛,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哥哥,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去?“
梁葉青聽到這話,略微一怔,神情變得冷淡起來。
他深深地看了謝聞一眼,像是在評估他的意圖。然后他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疏離:“不用了,你還是回你的酒店。”
他向來說一不二,過去的照顧早在關(guān)系破碎的那一刻劃上終止符。
謝聞心中一痛,仿佛被什么東西重重地擊中。只能努力保持鎮(zhèn)定,不把內(nèi)心的失望表現(xiàn)在臉上。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好,我明白。哥哥,你自己保重。”
梁葉青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隨后謝聞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夜風(fēng)輕輕吹拂著他的頭發(fā)和衣角,那瘦削的身影在昏暗的街燈下,顯得格外孤獨和落寞。
他不敢回頭,因此也不知梁葉青一直沒有走,而是坐在車上,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酒店的謝聞,心中猶如壓了一塊沉重的石頭。
他知道,梁葉青的心結(jié)還沒有解開。
可是,他自己好像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等待了。
他走進房間,坐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房間里的一切都顯得那么陌生,仿佛他是一個游蕩在世界的孤魂。
謝聞拿起手機,無數(shù)次想撥打梁葉青的號碼,但他最終還是放下了。
窗外燈火一盞盞落了下去,和梁葉青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明明還是前段時間的事,可回憶起來,卻像蒙了光陰的紗帳,一切都顯得不真實。
那些歡笑和爭吵,那些未解的誤會和未完的對話,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翻涌。
另一邊,梁葉青回到家中,推開門的那一刻,撲面而來的寂靜讓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冷意。空蕩蕩的房間里沒有一絲生氣,家具整齊地擺放著,窗簾輕輕搖曳。蘭花依舊被好好照拂著,一切看起來那么熟悉,只是少了點什么。
梁葉青將臥室所有的燈都打開,試圖驅(qū)散心中的陰霾。
他往床上一躺,盡管身體極度疲倦,但他卻無法入睡。
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謝聞的身影。那張臉瘦了,更蒼白了,不知道經(jīng)過幾天的修養(yǎng),那青色的黑眼圈是否又能淡下去呢?
梁葉青閉上眼睛,想要驅(qū)散這些煩人的思緒,但它們卻像是幽靈般纏繞不去。
最過分的,還是謝聞小心翼翼開口問能不能回家。
“嘖。”梁葉青沮喪地翻了個身。
很不想承認,可事實就是這樣——他還是有些心軟了。
他明明應(yīng)該對謝聞的事情置之不理,甚至應(yīng)該感到解脫才對。但現(xiàn)實是,他的心里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失落和空虛。尤其是謝聞最后那勉強的笑容……
是不是自己太過冷漠了?
是不是自己沒有給他足夠的機會?
原本的確是生氣的,氣他對自己一直有那樣的心思,氣對方的不擇手段,氣被他當做傻子。
也氣自己關(guān)心則亂,連這么拙劣的把戲都沒有看穿。
第二天,梁葉青一覺醒來,懶散地翻看著手機里的消息。
秘書發(fā)來公司的報告,律師則更新了案件的進度。一切似乎都在正常進行,但梁葉青總覺得缺少了些什么。
他本能地想與謝聞分享這些消息,卻猛然想起他們已經(jīng)分開了。
他冷著臉,掐滅了這份分享的沖動,把手機扔到一邊。
之后的幾天里,謝聞沒有再聯(lián)系梁葉青。
雖然他一再告訴自己不該在意這些,但每當夜深人靜時,他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謝聞的模樣。
家里空空蕩蕩的,謝聞的東西也都搬走了,甚至連他最喜歡的那張書桌也空著。
他躊躇片刻,最終伸手摸向床頭柜,拿起了那個藏在抽屜深處的盒子。
盒子打開的一瞬間,里面那數(shù)枚戒指在燈光下,泛著晶瑩的微光。
數(shù)了數(shù),這么多枚,全都完完整整地放好。
梁葉青記得當初自己曾故意說戒指丟了,謝聞得知后嘴唇都在發(fā)顫,那時他有一種報復(fù)成功的快感。
現(xiàn)在看著這些戒指,他心中更多的則是酸澀,莫名的空虛和無助。
梁葉青靜靜看了一會兒,將盒子重新放回到柜中。
花園里的桂花樹已經(jīng)結(jié)出了花蕾,快要開花了。
梁葉青站在窗前,望著庭院里熟悉的景色,心中涌起一陣落寞。
桂花綻放的季節(jié),是他的生日。
往年的這個時候,他和謝聞總會在樹下一起讀書,聊天,分蛋糕。
轉(zhuǎn)眼又是一年,面對這熟悉的一切,卻物是人非。
不確定謝聞的情況,梁葉青決定用一個自己以前覺得很幼稚的小伎倆來試探對方。
他發(fā)了一條朋友圈,分享了一張花園的照片,并配上了一段簡短的文字:“桂花要開了。”他知道謝聞總是會關(guān)注他的動態(tài),于是靜靜等待對方的回應(yīng)。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個個點贊和評論不斷跳出來,都是一些熟悉的朋友和同事的祝福和贊美。
但梁葉青始終沒有看到謝聞的頭像,心里不由得一沉。
他感到一陣失落,悶悶地合上手機,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悶頭睡覺。
幾天后,梁葉青接到了李揚帆的電話。
李揚帆在電話那頭興奮地告訴他即將和女朋友訂婚,梁葉青真心地為朋友感到高興,恭喜了幾句后掛斷電話,但心里卻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和謝聞的關(guān)系。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竟然會在這種時候想著謝聞。
就在這時,手機再次響起。梁葉青以為是發(fā)小打來的,于是漫不經(jīng)心地接起電話,“喂,又怎么了?”
“您好,請問是梁葉青先生嗎?”對方的聲音帶著幾分嚴肅。
“是的,我是。”梁葉青坐直身體,感到一絲不安。
“我們是第一人民醫(yī)院的,這里有一位叫謝聞的患者,他將您列為緊急聯(lián)系人。他的手術(shù)需要家屬簽字確認,我們希望您能盡快到醫(yī)院來一趟。”
梁葉青聽到這個消息,腦中一片空白。一股恐慌涌上心頭,他急忙問道:“什么手術(shù)?嚴重嗎?”
醫(yī)生解釋道:“這是一場重大手術(shù),可能導(dǎo)致重大并發(fā)癥。我們需要患者家屬了解情況并簽字。”
梁葉青急忙趕往醫(yī)院,心中不停地祈禱謝聞平安無事。
梁葉青匆匆趕到醫(yī)院時,心跳如鼓。
他一路奔跑著穿過醫(yī)院的走廊,雙手顫抖著推開病房的門。
映入眼簾的是謝聞穿著病號服坐在床邊的身影。
他的臉色蒼白,眼中帶著些許疲憊,卻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哥,沒想到打擾你了。”謝聞自嘲道。
他知道這一刻遲早會到來,但真正面對時,還是感到心中有些不安。
梁葉青站在門口,雙眼緊盯著謝聞,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心中的錯愕與擔(dān)憂交織,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房間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得令人窒息,還是謝聞察覺到梁葉青的困惑與不安,試圖以平靜的聲音打破僵局。
“醫(yī)生說,我的情況比較復(fù)雜,需要盡快手術(shù)。”謝聞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些,“手術(shù)有一定的風(fēng)險,但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梁葉青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充滿了擔(dān)憂和憤怒。“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你的病不是不會影響健康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無法抑制的責(zé)備。
“也許是我自作自受吧,結(jié)節(jié)擴大后壓迫到了神經(jīng),之前因為凝血問題不能做手術(shù),在哥哥的照顧下,凝血機制已經(jīng)修復(fù)了“,謝聞低下頭,苦笑了一下,“我不想讓你擔(dān)心,這段時間你已經(jīng)很累了。我想自己解決,不想給你添麻煩。”
梁葉青聽到這話,心中翻涌著復(fù)雜的情感。
他原本打算簽完字就轉(zhuǎn)身離開,但看到謝聞那副努力維持鎮(zhèn)定的樣子,心中的憤怒和委屈逐漸被擔(dān)憂所取代。
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謝聞身邊,仔細觀察他的臉色和神情。
“謝聞。你覺得我會不管你?”梁葉青低聲說道,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和關(guān)切。
謝聞抬起頭,看著梁葉青的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脆弱。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掩飾內(nèi)心的恐懼和不安。他輕聲說道:“哥,其實我……有點怕。”
梁葉青心中一震,他在過去看過謝聞無數(shù)次的示弱,可從未見過謝聞如此脆弱的一面。
眼前的謝聞,不再是那個總是仗著寵愛撒嬌的病秧子,而是一個面對生死抉擇的普通人。
在生死面前,他心中的憤怒和委屈瞬間消散,只剩下深深的擔(dān)憂和心疼。
“你會好起來的。”梁葉青握住謝聞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冰涼和微微的顫抖。他的聲音低柔而堅定,“醫(yī)生說過手術(shù)成功率很高,你要相信自己。”
謝聞緊緊握住梁葉青的手,眼中泛起淚光。
他輕聲說道:“我希望手術(shù)后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