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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 第 81 章

    凌晨2點, 巴弗滅和朱鹮都闔上了眼睛,利維坦也盤成一團縮著腦袋休息。

    樓星赫迷迷糊糊在阿普頓的協助下用冷水擦了膝彎和腋下幫助散熱,此刻側躺著沉沉地熟睡;阿普頓亡羊補牢地賣了一波星星貓貓cp吸引投票率, 完成了隊長交代下來的任務, 高高興興地后仰著頭,雙腿伸長成大字型靠在劍齒虎身上睡得正香;應帙也合衣雙手環胸靠著椅背半夢半醒地打瞌睡……

    只有各個直播間的觀眾們最是興奮, 全在激動地打字狂歡。

    遂徊出帳篷在附近巡邏了一圈,帶著風與雪的冷氣回到帳篷內,他等了一會冷意消散才緩緩靠近應帙, 在他身邊彎下腰, “熬不下去就睡吧, 我不睡就可以了。”遂徊壓低音量,盡力用他最溫柔沉穩的嗓音勸道, “不然你體力撐不下去,到時候得不償失。”

    應帙懶懶地撩開眼皮,把一縷碎發挽到耳后, “可是如果規律是我睡了,你就會被強制入睡……”

    “那就睡。”遂徊說,“難道還能一直不睡覺嗎?”

    “你倒是想得開……”應帙笑了笑,但又實在疲憊,精神池也因為得不到休息恢復得極慢, 他瞥一眼雙目炯炯有神的遂徊, 感覺現在的情況就像是自己的精氣被這只野猴子精吸走了,“那你堅持住……”

    睡袋給了樓星赫,應帙借著兩把折疊椅靠背搭腿閉上了眼睛, 他身高體長, 擠在椅子上很不舒服, 但幾乎是放松精神的下一秒就睡著了,顯然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帳篷內,只有遂徊和耿際舟還醒著。遂徊輕手輕腳地將毛毯蓋到應帙身上,抬起頭,看到耿際舟面容嚴肅地看著終端,不停地抬頭低頭在樓星赫的筆記本里寫著什么。

    遂徊警覺地靠了過去,皺眉問:“你在寫什么?”

    “隊內機密。”耿際舟挑了下眉梢,“別來偷窺。”

    遂徊看的就是機密,直接伸手沒收,一身正氣地翻閱起來。筆記里當然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重要機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內容,耿際舟計算并記錄了目前的生存賽隊伍得分排行,應帙的隊伍竟然并不是第一,而是以微弱的分值差排在第二。

    “觀眾投票支持率加在里面了嗎?”遂徊問。

    “加了。”耿際舟單手轉了圈筆,“這支第一的隊伍幾乎是一路殺穿了過來的,見一個淘汰一個,沒有任何心慈手軟,但最關鍵的是他們還殺了三只小型變異獸,其中兩只都是隊內完成的單殺,加分很高,如果不是這次比賽有條條框框的加分細則,他們本應該是沒有爭議的斷層第一。”

    遂徊對數值并不敏感,他只默默把看到的一切都記憶下來,準備等應帙醒來之后原樣復述給他。同時,遂徊也想到了一個問題:“那你的隊伍排在第幾?”

    “……”耿際舟摸了摸鼻子,“非要問這么令人尷尬的問題嗎?”

    他當初氣勢洶洶地照搬應帙隊伍人選模式組了個2.0升級版,打算正、副主席對峙打擂臺,誰能想到現在他連個上擂臺的資格都沒有。

    “那不問了。”遂徊把筆記本合上遞還給他。

    耿際舟更氣了:“怎么就不問了,第八!我們隊在第八,好歹也處于前十。”

    “加觀眾投票支持率了嗎?”

    “……”

    加了,并且能進前十主要就是靠超高的投票支持率,耿際舟一時語塞,被遂徊陰陽得著實有點腦血栓,氣急敗壞地嚷嚷著天一亮他們兩隊就分道揚鑣,下次再見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結果直到第四天中午,一行人走到下一個安全區,耿際舟還跟在應帙和遂徊的屁股后面,講究的就是一個冷臉洗內褲。

    樓星赫不愧是軍校六邊形,身體素質著實稱得上小哨兵,吃過藥又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高燒竟然就這么退了,除了人還有點虛之外,狀態簡直比應帙都要好,神采奕奕。

    生存賽會在第五日的午間12點結束,目前已經進入最終的24小時決賽倒計時,場地上還存活的考生已經所剩無幾,安全區也僅剩下三處。

    今早應帙一睜眼,還沒來得及慶幸沒有和遂徊交換身體,憋了一晚上的哨兵就連忙把耿際舟的那些數據和分析一股腦告訴了他,然后眼巴巴地等待算無遺策的應帙給出什么驚為天人的破局之法。

    應帙眨了眨眼,想半天只想出一個問題:“排名第一的隊伍運氣為什么這么好,能接連遇到三頭變異獸?永略塔湖的變異獸不都是以善于藏匿、偽裝出名的嗎?”

    “就……運氣好?”遂徊不明就里地隨便給出一個答案。

    “說起來,我們遇到的那頭變異獸之前就受傷了。”應帙思索道,“如果不是傷勢過重的話,其實我們沒那么容易擊殺一頭成年的類豹型變異獸。”

    “……所以我們的運氣也不錯?”遂徊整個人胡言亂語。

    應帙無奈地瞥他一眼,決定說一點遂徊擅長的話題:“需要標記嗎?”

    “要的。”遂徊欣喜地答道,他干脆利落地扯下頸帶,半跪在應帙身前,低下頭,顯然等待已久,“我還以為你做完精神梳理之后就不打算再給我標記了。”

    “確實不想給了,下一次精神梳理之后我就不會給你標記。”應帙用指腹摩挲過遂徊光滑的后頸,哨兵新陳代謝旺盛,即便這處皮膚被無數次咬破又復合,仍舊沒有留下一次痕跡,“你會難受一陣子,但是撐過那段時間就會好很多,之后你便再也不會被疼痛困擾。 ”

    “要是撐不過去呢?你會幫我嗎?”遂徊小心翼翼地問。事實上這個假設不會成立,遂徊知道他無論如何都會撐過去,所以他只是撒嬌,想向應帙尋求一個無論什么時候都會在的承諾。

    “撐不下去就去死。”耿際舟非常煞風景地插嘴道。他自己賣不動cp,也不肯讓別人賣cp,惡狠狠地打破曖昧氣氛:“垃圾哨兵,不行我送你一程。”

    “……”

    ……

    永略塔湖內僅剩的三個安全區內部范圍狹窄,彼此之間的距離也不遠,到底進哪一個安全區就非常值得考量。

    應帙和耿際舟接連從直播間的留言中拼湊出了第一名隊伍的成員組成情況——五名S級資助生,三名哨兵,兩名向導。

    這顯然是一支極為排外的組合,視本次生存賽的‘消除偏見、交流友愛’宗旨于無物,參賽宣言就是要用實力證明資助生要遠強于塔里那些眼高于頂的本地生。

    他們確實也做到了,在幾乎沒有任何規則加分的情況下,總得分一騎絕塵,就連應帙得知他們整隊滿員的時候也不得不避其鋒芒,不停刷新直播視角,想要和他們選擇不同的安全區。

    因為剩余的隊伍數量不多,又基本都有固定視角,僅僅是幾次嘗試之后應帙很快就找到了這支大哥隊的直播間,但同時他也察覺了一個噩耗,這支隊伍手中竟然也握有一枚終端,并且竟然和他在做同樣的事情,刷新直播視角,再一個一個點進去。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應帙采取防守的措施,而這支隊伍純進攻,翻直播視角就是在找哪支隊伍離得近又好殺。

    應帙這隊也處于大哥隊的狩獵目標內,甚至還是首要目標,標紅的那種。

    直播畫面有五分鐘延遲,應帙并不知道對方現在在哪里,只能知道五分鐘之前他們在2區,而應帙等人處于1區外圍,暫時還是安全的。但如果大哥隊就是準備針對他們,距離鎖圈還有半小時,這段時間絕對足夠大哥隊從2區殺到1區再一路殺回3區。

    阿普頓自從昨晚那包泡面之后至今再也沒吃上東西,此刻腦子里就剩下縮圈之后的物資空投,“不行就跟他們打,我、應帙和遂徊一人對一個哨兵,星星和小舟一人負責一名向導,完全應付得過來。”

    “你這個計劃不行,我記得這個人,”應帙倏然抬手指向懸浮屏中的一名哨兵,“我和這名哨兵不契合,無法攻擊他。”

    “……怎么一到關鍵時刻你就掉鏈子?”阿普頓膽大包天竟然大聲抱怨應主席,而其余人全都湊到懸浮屏前,想要直到這名能讓應帙無能為力的哨兵長什么樣——人模狗樣。有一點小帥,但眉眼間充斥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氣,讓他看起來特別像影視劇里的幕后反派。

    “這可怎么辦……?”耿際舟摸著下巴思索道,“就算躲過這個安全區,下個安全區我們也一定會對上。真要被這種理念偏激不正確的隊伍淘汰了,我們本地生的臉還往哪里擱?你學生會主席也趕緊別做了,退位讓賢吧。”

    應帙正要說什么,眼角余光卻倏然察覺到遂徊臉色有異樣,他側過頭問:“怎么了,認識?”

    遂徊舔了舔干澀的唇角,倒也沒有吞吞吐吐,而是直接抬手指向那名與應帙不契合的獨立哨兵,仿若在控訴那般:“就是他。”

    雖然遂徊并未支支吾吾,但這仿佛摩斯密碼的簡略話語不止耿際舟、阿普頓和樓星赫聽不懂,就連應帙都疑惑地歪了下腦袋:“他是誰?”

    “他叫亞岱爾。”

    “……亞岱爾是誰?”

    遂徊噎了一秒,無奈解釋:“朱明文。”

    樓星赫還以為這是特種人之間的什么暗語,但環顧一圈竟然沒一個人明白,只有應帙恍然地哦了一聲,了然道:“原來是他啊……”

    ——遂徊開學前的那名‘朋友’。

    “那我有辦法了。”應帙倏然抬起頭,勾起唇角,“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作者有話說:

    天還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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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 第 82 章

    朱明文, S級向導,資助生,曾在應帙謊稱自己因精神域混亂失憶的時候, 哄騙說遂徊追求過他。后來應帙拿著這點詢問遂徊, 憑空被污了清白的哨兵又氣又急,差點拿刀把朱明文砍了。

    至于朱明文說謊的背后原因倒不難分析, 再加上那之后應帙為了離間安迪和朱明文,故意只給朱明文面包,當時朱明文露出的那種被偏愛的感動表情簡直再明顯不過:他喜歡遂徊, 對遂徊舊情難忘。

    應帙也是通過這一點排除了遂徊撒謊的可能性, 畢竟遂徊這邊可看不出來半點對朱明文的喜愛, 甚至哨兵對亞岱爾的記憶點都要更深刻一點,朱明文在他的故事里完全查無此人, 只有‘向導’這個性別。

    所以結合遂徊口述的事實‘朱明文對遂徊告白被拒,翌日就答應和亞岱爾在一起,并且兩人共同孤立遂徊, 但這之后二人很快又分手’來看,這名向導是做著得不到就毀掉的打算,利用亞岱爾對他的迷戀報復了膽敢拒絕他示愛的遂徊。

    至于亞岱爾,這家伙要么深愛朱明文愛到是非不分喪心病狂,要么就是早對遂徊積怨已久, 從未把他當過朋友……反正不是什么好東西。

    淺顯結合人性, 應帙提出了所謂的攻心計——如果讓亞岱爾看到遂徊和朱明文出現在同一畫面中,并且疑似舉止曖昧,這人必然道心破碎, 到時候指不定會做出什么拉崩隊伍的事情來。

    并且賽前遂徊表示過想要知曉當初突然被朋友拉黑的原因, 直接當面質問亞岱爾對方大概率會像朱明文一樣撒謊美化自己, 像這般用計謀刺激一下,或許會更容易從亞岱爾口中套出真相。

    雖然耿際舟還不清楚具體情況,但他卻憑借多年的閱歷,僅從應帙的只言片語中領悟到一絲‘他愛他,他愛他,他愛他’的狗血味道,并且他還敏銳意識到事情要是真按應帙計劃那樣的發展,一定美妙絕倫、精彩紛呈。

    阿普頓不明就里,樓星赫眉頭緊皺,兩個人都一副處于狀況外的表情,然而身為多角戀苦情劇的主人公,遂徊第一個提出了反對,態度格外堅決:“不要,我不要和他曖昧。”

    “犧牲一下色相嘛。”耿際舟調侃地拍拍他的肩膀,“又不是讓你真的跟他曖昧,假裝而已,我們都知道你心里只有應帙一個,為了應帙奪冠,你義不容辭。”

    “不要。”遂徊轉身看向應帙,代表他真實想法的太攀蛇利維坦也爬回他的肩頭,兇相畢露地張開嘴,鋒利的獠牙下掛著毒液,明顯對這個提議十分抵觸。

    應帙思索的神色一頓,微微怔然地側過頭和他對視。

    對于應主席來說,為了達成目的,他可以使用很多手段,這些都是他獲得勝利的一種方式,代表不了任何。當然,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底線,只是底線不高,可以利用的他都會盡量拿來利用,以便更省力地獲勝。

    但遂徊在這件事情上居然難得如此有自己的堅持,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應帙的要求。

    其中原因可以是覺得利用感情的陰謀太過下作,可以是厭惡朱明文到連假裝關系好都抵觸,也可以是任何的理由……應帙目前顧不上思考那么多,他現在滿心都是當遂徊脫口而出那句‘不要’的時候,自己心底那種卸了一口氣的松弛感。

    他竟然沒有意識到他本人其實也在抗拒這個提議。

    即使應帙的計劃僅僅就是想讓遂徊去找朱明文說兩句話,在直播鏡頭下展露出冰釋前嫌的假象,甚至都稱不上什么曖昧。

    他把這個想法講出來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遂徊會因為這是他的要求而答應,然后一邊社恐一邊又偽裝得很好地去執行。想象到那副畫面,應帙倏然心頭漫開微妙的不爽,不過他沒有細思不虞情緒的成因,只想著為什么這時候不交換身體,讓他頂著遂徊的殼子去接觸朱明文,一定三言兩語就能把那個叫亞岱爾的哨兵氣到喪心病狂。

    見應帙久久沒有做出答復,遂徊不由得有點急,還有幾分脾氣冒了出來:“應帙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對你——”

    “我沒別的意思,你別想太多。”應帙趕緊把自己還沒有理順的小心思壓下去,安撫更不容易控制情緒的哨兵。他上前半步,拍拍遂徊的肩膀,“不要就不要,我還有別的辦法。”

    “你就不該有這個想法!”遂徊氣根本消不了,他一把攥住應帙的手,抵在自己胸膛前,“你到底,你到底……”

    他想問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么?

    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僭越,遂徊自認為沒有資格問出這句話,就像是要應帙的態度一樣。明明只是他的一場單戀,僅僅應帙這段時間對他的態度好一些,他就不受控制地得寸進尺……

    應帙當然可以不在乎他的想法,也可以不喜歡他,更可以把一切都算進去只為達成目的。但遂徊永遠會很認真地珍視他的感情,即使在其他人眼底是無謂的堅持,即使應帙都不在乎,他也做不到違背心意去接近另一名向導,就算都是假裝的。

    一些陰郁的心思再次緩緩浮現,遂徊看向應帙的眼神逐漸變得晦暗,他想要這名向導,用什么方式都可以。應帙說喜歡他就追求他、討好他,那遂徊就遵循應帙的意愿變得順從、乖巧,幫助他達成一切心愿。

    但如果這條路注定走不通,他注定無法通過正常的方式讓應帙喜歡上他,那他曾經在無數精神域痛到恨不得去死的夜里,幻想過的罪惡又荒淫,再無任何退路,臨死前最后的放縱——

    應帙伸手敲了一下他的額頭,狐疑地皺眉:“想什么呢?看我的眼神這么不友善。”

    遂徊腦海中已經發散到狂風大作的雨夜,閃電劈下,照亮應帙哧身羅體、長發凌亂拷在創上痛苦川息的畫面陡然被敲散,他眨了下眼,就聽應帙嘆口氣,認認真真地解釋:“抱歉,我可能沒有表達清楚我的意思,你聽我說……”

    他想收回抬起的那只手,但還沒等動作就又被遂徊一把攥住,同樣抵在胸口,一副要把他的赤誠真心掏出來給你看是不是鮮紅色的模樣。

    “……你不會真把我當貓看了吧?”遂徊憋了半天,憋出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疑神疑鬼的話,所以才會沒有心理負擔地派他去勾搭別的小野貓?

    “什么?我沒有。”應帙沒跟上遂徊的腦回路,但不管到底是什么,先否認就對了,“我沒有不重視你感情的意思,這點你一定要相信我。”

    “……”遂徊籠在眼底的陰鷙瞬間散去,清澈的翡翠色瞳睜得溜圓,里面滿滿都是‘單純’和‘無辜’,就連嗓音都控制不住地夾了起來:“……真的嗎?”

    “真的,當然是真的。”

    還不等應帙把話說完,他就被遂徊一把摟到懷里。“對不起……”哨兵委屈巴巴地說,“我還以為……”

    應帙站著不動讓他抱一會緩解激動的情緒,結果抬眼就看到耿際舟在遂徊身后朝他翻的巨大白眼。

    “退錢!誰要看你們肉麻的真情流露?”耿際舟揮舞著拳頭比口型道,“我要看狗血搶男人三角戀!我要看嫂子開門我是我哥!退錢!!”

    “……”應帙給了他一個閉嘴的口型,提醒嚶嚶嚶瘋狂在自己肩頭賣慘撒嬌的哨兵,“遂徊,亞岱爾那邊把我們隊當作首要清除目標,留給我們時間不多了,我們得想辦法在最后的縮圈時間點和他們錯開安全區,同時還得找到朱明文,為終圈的決賽做準備。”

    “為什么還要去找他?”遂徊不滿,手臂用力將人摟得更緊。

    “刺激亞岱爾。”

    “……”遂徊雙眸再次危險地瞇起,腦海中的雨夜play繼續激情播放,并且這次他打算將銀發向導換個姿勢再折騰。

    ……

    半個小時后。

    阿普頓從一處偽裝得十分逼真的平整雪地里把藏在里面的朱明文挖了出來,劍齒虎一腳踩上向導的精神體,好奇地透過龜殼看里面縮起來的烏龜。

    被發現的時候朱明文整個人都是懵的,他自認為他這套偽裝撐到決賽圈絕無問題,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馬腳。

    應帙當然也不會告訴朱明文在一個多小時之前,他們通過直播視角全程觀看了是如何挖了個洞,再把自己藏進去。

    “朱明文,”應帙蹲下,剛剛盯著有五分鐘延遲的直播,為了甩脫大哥隊各種絞盡腦汁推算,再加上卡著時間點快跑了兩千米,他不免有些累。看著坐地上一身都是雪十分狼狽的向導,他淡淡道:“目前積分榜排行第一的隊伍盯上了我們隊,雖然目前鎖了圈暫時是安全的,但是凌晨會再次換區,他們在決賽圈必然會第一個淘汰我們。”

    和朱明文說話的明明是應帙,但這人的眼神卻一直不受控制地往站在不遠處的遂徊身上瞥,“……所以呢?”

    “所以我們找到了你。”應帙說,“你得幫我們一個忙。”

    朱明文不知道是誤會了什么,眼神越發炙熱,還有些欣喜,“要我幫什么?”

    “因為亞岱爾就在排行第一的這支大哥隊里,所以我要你……”

    “亞岱爾?”朱明文瞬間變了臉色,“這我幫不了,我和他的關系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應帙笑了笑,“你那么戲弄他,關系只是不很好?他怕是都快恨死你了吧?”

    朱明文心虛又防備地后讓,“什么戲弄,你在說什么?”

    “沒關系,無所謂你承不承認,下個圈他們追上來的時候,你想辦法刺激亞岱爾帶一名向導和遂徊還有你2v2,聽懂了嗎?”

    “應主席,不要把話說得這么曖昧,什么叫無所謂我承不承認?現在在直播,這會給我造成極大的困擾。”朱明文義正詞嚴地喊道。

    這時,他察覺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那是來自受害人無聲的指責,朱明文不敢抬頭去看,心態也越發崩潰。他想和遂徊修復關系,他仍舊迷戀著這名變得越發優秀的哨兵,他也知道此刻他的嘴臉有多無恥,但他絕對不能在此刻承認錯誤,因為現在在直播,承認當年做過什么他就完了……

    應帙回應了遂徊的視線,有人不敢做的事情,自然有人做得理所當然。

    遂徊的情緒很平靜,朱明文的否認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傷害,他的思緒已經被應帙占滿了,沒有功夫再去考慮別人了,甚至他現在都不怎么在乎亞岱爾拉黑他的理由。

    之前他和應帙說不在乎不想問確實是嘴硬,但現在卻是真的釋然。

    來到首都塔之后,他似乎永遠都處于被排擠的境地,一開始是亞岱爾和朱明文,然后是安迪,甚至他主動找金毛犬艾勒說話,詢問主席臺上銀發向導的姓名,也是存著一點點與同班同學交好的念頭。

    他沒有朋友,塔里接觸過的人都討厭他,遂徊甚至多次懷疑過是不是他自己的問題。艾勒過后,他便不再主動和其他人交往,把心思都放在了心悅的向導身上,再加上精神域的問題,整個人越來越陰沉。

    但現在,因為 一場不知緣由的靈魂交換,一場雞飛狗跳的生存賽,遂徊有了朋友,耿際舟、阿普頓、樓星赫、周如翊……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應帙更是對他釋放了無窮無盡的善意,他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單純的那段時間運氣太差,交友不善,遇到的人都是煞筆。

    既然堅信亞岱爾也是個和朱明文一樣的煞筆,那一個煞筆拉黑他的理由又有什么好探究的呢?

    遂徊朝應帙點了點頭,示意他無礙,應帙收回視線,直截了當地對朱明文說:“我們的要求聽明白了嗎?”

    朱明文色厲內荏地喊道:“應主席,你這是求人幫忙的態度嗎?”

    “沒有別的態度,因為你現在想活下去只能按我說的行動。”應帙說,“除非你不想要比賽成績了,這事關期末的獎學金,你不可能放棄。”

    “……不要就不要,你們淘汰我好了。”朱明文死鴨子嘴硬地閉上眼。

    “不可能。”應帙說,“你不幫忙,我就一定會讓亞岱爾來淘汰你……你猜他會怎么淘汰你?”

    朱明文:“……”他會把我揍得半死再淘汰我。

    朱明文崩潰:“你是魔鬼嗎?!”

    “成交?”應帙坦然接受了夸獎。

    朱明文無計可施,腦子一熱還想起身逃跑,結果被阿普頓輕松地壓制。劍齒虎溜溜達達走到他身旁,啵一聲吐出一個口水拉拉的龜殼,好像是在說真難啃不好吃。

    “……”

    生存賽已經抵達尾聲,剩下的整隊屈指可數,并且大家都在保存實力,不想此刻被消耗。零零散散的獨苗倒是還有不少,但這些人唯一的存活辦法只有茍,更不可能主動挑起矛盾。

    所以確認和作風激進的大哥隊并不在一個區之后,應帙就悠哉地把小凳扎在帳篷外面,伸長兩條腿開始刷直播視角玩。

    樓星赫精神十足地陪巴弗滅和劍齒虎玩,身為普通人,他對精神體的愛溢于言表。

    遂徊一夜沒睡,正在抓緊時間閉目養神。

    至于耿際舟,他在抓緊機會和阿普頓賣cp,但是直播間全是罵他們的虎鳥飯夾生難吃,遠不如羊蛇的美味。耿際舟心腸歹毒地給觀眾們指向獨自坐在角落里的朱明文,小聲道:“還羊蛇cp?看到那只龜龜沒有?看他看小蛇的眼神,想挖墻角,羊蛇cp危!”

    直播間的彈幕沒一會就和他互動上了:

    [蛇蛇的桃花確實多哦]

    [不喜歡龜龜,茶茶的]

    [應書皮明明長得更艷麗明媚一點,特別仙,很有攻擊性張揚的漂亮,而遂懷長相偏野性深邃,是內斂的帥氣英俊,居然羊羊的桃花不如蛇蛇的嗎?不符合常理啊]

    [鳥鳥,我們羊羊有追求者嗎?]

    雖然耿際舟非常不喜歡鳥鳥這個昵稱,但總比牛頭梗這個好上很多:“我們應主席怎么可能沒有追求者,而且追求者質量可比遂徊的好多了。”

    [誰誰誰?]

    耿際舟正要開口,一旁坐著玩手手的阿普頓和垂頭閉著眼睛的遂徊倏然整齊劃一地抬起了腦袋,警覺地望著同一個方向。

    “有人來了。”阿普頓說。

    遂徊眉頭緊皺,倏然意有所指地回頭看了應帙一眼。

    應帙不明就里地和他對視,一直到雪堆后面突然冒出了一只金毛巡回犬毛絨絨的腦袋。

    “……”

    “呀。”耿際舟幸災樂禍地一撫掌。

    作者有話說:

    遂徊:準備黑化

    應帙(敲):黑化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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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 第 83 章

    金毛犬晃著尾巴現身后沒過兩秒, 艾勒那張俊俏但討嫌的臉也從同一個地方冒了出來。

    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應帙,即便聚在這里的清一色都是帥哥俊男,好看得各有千秋, 小應主席僅僅是無聲無息地坐在后方, 整個人仍舊非常有存在感。他姿態慵懶倚靠在折疊椅上,柔順光澤的銀色長發披散肩頭, 聽到動靜,槿紫色的眸漫不經心斜過來,艾勒猛地心跳加速, 嘴角盈上笑意:“小帙……”

    下一秒, 遂徊兇神惡煞地站到應帙的椅背后方, 宛若護衛國王的威猛騎士長,單手撐著滑雪板, 感覺隨時都會掄起來把艾勒拍進土里。

    曾幾何時,是艾勒和應帙在教學樓走廊上談笑風生,遂徊只能陰暗恐怖地在遠處窺視, 用幻想替代向導素緩解疼痛;現如今,遂徊堂而皇之地立在應帙身側,后頸臨時標記的牙印還清晰可見,懷里揣著死都不肯用打算帶回去上供的最后一張唾液纖維紙,而艾勒卻只能在不遠處憋屈地停下腳步, 金毛犬怯怯地夾著尾巴坐在主人腿側。

    “我那個……隊友都淘汰了, 小舟,小帙,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 給個機會, 讓我活到明天?”

    阿普頓知道自己的智商處于這支隊伍食物鏈的底端, 這種決策性問題和他無關,察覺沒有危險就默默地繼續低頭吃東西,不發表任何意見;

    這要放在平時,樓星赫高低得過去摸摸狗頭,再喂根火腿腸,但現在的他左牽羊、右擒虎,對于尋常就能看到的寵物金毛狗完全不感興趣。

    遂徊持一百個、一千個反對意見,只要應帙一點頭,他立刻就去把艾勒揍成狗,反正他現在精神域舒暢下手能控制住自己,不會把艾勒揍成死狗,正是新仇舊恨一起報的最佳時機;

    但如果應帙不點頭,那他就——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按上應帙肩頭,溫柔又小心地撩開他垂在耳畔的長發。指甲不經意蹭過應帙的側臉,又好似是故意而為引起他的注意。應帙向這只手瞥去一眼,又順著延展的方向抬起頭,望向它的主人。

    遂徊眼巴巴地看著他,彎下腰輕聲細語地問:“……真的要留下他嗎?”

    不管這人之前到底是演還是真,反正應帙確信此時此刻遂徊肯定是在裝可憐。不過他不會揭穿對方的小把戲,只是忍不住笑著問:“怎么,有他沒你,有你沒他?”

    “……我才不會說這種無理取鬧的話。”遂徊佯裝拍了拍應帙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繼續茶言茶語,“你要是留下他,肯定有你的想法和計劃,我都可以的,隨你喜歡……”

    “那就留下吧。”應帙利落地做下決定。

    艾勒頭頂的一對金色狗耳朵瞬間立起,顯然一直在悄摸摸偷聽他們談話,腳下的金毛犬也吐著舌頭瘋狂搖起了尾巴。和他反應截然相反的是遂徊,隨著應帙的話音落下,他的折疊椅背瞬間被掰斷了。

    “……”應帙默默地看著遂徊手中的那截合金鋼,再看向哨兵好似無事發生的無辜面容,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改變為一本正經的坐姿,解釋道,“我們需要額外的哨兵戰力,他又是獨苗,可以吸收進來……”

    “嗯,你決定就好。”遂徊擠出一個自認和善的笑,非常猙獰,再配上他兇狠的眼型,總感覺下一秒就會謀權篡位,把應帙這個昏君囚禁到冷宮下半輩子都不許他穿褲子。

    耿際舟一雙賊似的眼珠在遂徊和艾勒身上左看右看,眉飛色舞,嘴巴樂得都合不攏,還火上澆油地主動走到艾勒身邊,問他這些天怎么過的,怎么混得這么慘。

    艾勒明白自己形象不佳,也沒再不知道好歹地湊到應帙身前去討嫌,既然耿際舟愿意和他說話,他就順著臺階倒起了苦水,總結就是隊友全部都腦殘,一個接一個的送,其中居然還有被空投物資箱砸到腦袋被迫退賽的神人。

    艾勒在外維持的形象一直是溫柔沉穩的鄰家哥哥,演技比遂徊好上數倍,再加上金毛犬精神體加成,沒一會直播間就狂喜亂舞,還紛紛表示贊同耿際舟的話:

    [羊羊的桃花確實質量不錯哦!暖男大狗狗!!]

    [遂懷是不是看到我們的留言了?他在翻白眼誒,我第一次看到他翻白眼……]

    [好一幅的世界名畫,龜在看蛇,蛇在看羊,狗也在看羊,羊在……羊在做什么!]

    [羊在埋頭修椅子!!]

    “你把椅子掰成這樣,我怎么坐?”應帙抖了抖呈現Z字型的折疊椅,“周如翊送的,很輕很好用,不占空間,我辛辛苦苦背了它四天,還打算留到下次野外賽接著用。”

    “對不起……我把我的給你用。”遂徊自知理虧地回帳篷里給應帙拿椅子,結果一轉身就看到艾勒恬著臉地湊過來,意有所指地起了個話題:“小帙……那個,你和你前男友復合了嗎?”

    “……什么?”應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么前男友?”

    艾勒知道遂徊聽得見,并且他就是故意說給遂徊聽的。一個偏遠地區來的窮鬼資助生,還敢在他面前耀武揚威,大家都是敗犬,別擺出一副正宮上位的模樣,看著就煩。

    “就是開賽前的車上,你跟我單·獨·講的……”金毛犬心機地抬眸和撩開帳篷簾走出來的黑發哨兵對視一眼,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別有用心,“你說你高·中·時候的初·戀·想找你復合,你也有意和他舊·情·復·燃,這么多天過去,你有想清是否要和他再·續·前·緣·嗎?”

    這一個接一個的小重音字字都不懷好意,要是在正常情況下,遂徊的乳腺結節都能被艾勒活生生氣出來。

    但關鍵就在于這不是正常情況,什么高中初戀、舊情復燃、再續前緣,全是出自遂徊口中,反倒是應帙愣了一下,腦子轉過來之后氣得前列腺增生,原來之前那些他看不懂的直播視角留言是出自這里,在運輸車上造謠的人根本就是套著他殼子的遂徊。

    他怒瞪遂徊一眼,而遂徊原本還在酸應帙居然當著他的面和艾勒‘談笑風生’,想要沖過去刷一波存在感,結果一聽原來聊的是這個,再加上應帙恐怖的眼神威脅,他哪還敢再造次,規規矩矩地把折疊椅塞應帙屁股底下,膽戰心驚退后兩步,蔫頭耷腦,努力降低存在感。

    不等應帙發作,耿際舟先沖出來分攤火力:“什么,你真有前男友?”

    “對,在廟里認識的。”應帙一本正經地鬼扯,中途還不忘再瞪遂徊一眼。

    耿際舟想起來了:“哦,橘子皮是吧?”

    應帙雙手交握擱在膝上:“對,橘子皮。”

    艾勒狗耳朵豎得賊尖,眼珠子在應帙和耿際舟身上來回轉,順帶還看兩眼不遠處遂徊,見他臉色糟糕,知道對方也是應帙的備胎,心底是十分復雜的爽。

    耿際舟唯恐天下不亂地胡說八道:“那你打算復合嗎?”

    “有這個想法。”應帙點點頭,“但是又有點猶豫。”

    “你就這么當著……”耿際舟意有所指地用下巴點了一下不遠處那條恨不得把自己盤成一團的蛇,“……的面聊這些?”

    “不可以嗎?”應帙挑了下眉,回首問:“遂徊,你覺得呢?”

    遂徊乖乖過來認錯:“對不起……”

    “道什么歉啊?”應帙戲謔地問,“你覺得要不要和前男友復合?”

    “是你先莫名其妙編個前男友出來……”遂徊反駁的聲音越來越小,而應帙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別說這些廢話,你覺得我要不要?”

    “不要。”遂徊果斷回答。

    “那我偏要復合呢?”

    遂徊當然不至于看不出應帙沒有生氣,只是在逗他,他想要配合應帙的戲弄,結果就腦子一熱,直接口出狂言:“那我就做你的地下情人,你和他玩膩了,隨時可以來找我,我不要名分,也不會去打擾你們,只要你記得我,一個月來找我一次就行。”

    應帙:“……”

    此話一出,不僅是應帙被逼得啞口無言,就連耿際舟都目瞪口呆地站在旁邊,右手緩緩彈出個大拇指,贊揚遂徊節目效果好。

    怪不得應帙直播間的觀眾多呢?這隊員各個都是整活達人,就連遂徊都這么有梗,反觀他隊里的成員,全都出局得早,cp也不會賣,唯一活到現在的黑暗哨兵阿普頓擱帳篷里呼呼大睡,兩耳不聞窗外事,甚至還不如樓星赫這個寵物博主來的有看點,他們隊出局活該啊!

    一旁,艾勒震驚地望著遂徊,好像隱約明白了自己被一名資助生比下去的原因,這等胎界至尊的覺悟,和他一比瞬間高下立判,自愧不如。

    不遠處,朱明文也詫異地看著遂徊,眼底滾過萬千思緒,留意到應帙不耐煩地朝遂徊擺了擺手,讓他哪兒涼快上哪兒待著去,而遂徊死乞白賴不肯走,目光粘膩膩地掛應帙身上。

    “那你到底和不和橘子皮復合?”

    “不復合,行了吧?”

    “行owo”

    這兩人之間的相處并不公平,完全是遂徊在倒貼應帙,而應帙一副愛答不理的態度……憑什么?朱明文憤憤不平地想著,憑什么我心心念念得不到的哨兵在你這里卻棄之如敝履?

    他有很多話想要和遂徊說,想告訴他要自尊自愛,但一直找不到機會。他焦躁地等待著,一直等到下午四點即將入夜,遂徊獨自去方便,他這才連忙起身追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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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 第 84 章

    應帙撇下一根樹枝, 以雪面為紙,圖文結合,寫了份簡略的戰場解析, 剖析現如今形式, 各支隊伍的戰力情況,推測決戰圈的地理位置, 再逐條分析他們這支松散聯盟的優勢與缺陷,結合人性的弱點制定作戰計劃。

    阿普頓兩腿叉著蹲在旁邊,毛絨絨又厚實的老虎耳朵不停地豎起又壓下, 聽不懂, 但覺得很厲害。

    耿際舟自知奪冠無望, 破罐破摔當起了甩手掌柜,借走終端全程笑嘻嘻地和直播間觀眾互動, 各種胡說八道搬弄是非。

    艾勒……在反省,反省他在追求向導這方面的覺悟還遠遠不夠,拋卻一些無謂的操守之后, 又考慮著是否能將他的底線下降到比遂徊還要喪心病狂的地步,以此來讓渣都渣得如此有魅力的小應主席回心轉意。

    各懷鬼胎的結果就是,只有樓星赫和應帙一起蹲在地上拿樹枝寫寫劃劃,正經討論著和接下來的戰局有關的事,直播間留言頓時又起了新的cp節奏:

    [雙馬尾cp也好香啊]

    [皮子哥別擱這套公式計算武器中出現槍支的概率了!你后宮著火了!蛇蛇和龜龜鉆小樹林了!]

    耿際舟被這聲‘皮子哥’逗得差點沒笑背過氣去, 斷斷續續地喚:“應, 應帙,他們說,你, 后宮起火了……”

    “什么?”應帙頭也不抬地快速寫著算式, 一直等得到答案才站起身, 扔掉樹枝攥了攥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戴上了手套。

    耿際舟想給他指不斷重復刷屏的留言,卻恰巧在這個時候受到觀看時間限制被逐出了直播間。他哎呀一聲,連忙快速刷起直播視角想要重新進入。

    應帙無奈地看著他:“馬上換圈了,你行李收拾好了嗎?”

    “有什么好收拾的?今夜又肯定睡不了,明天中午都回家了,輕裝簡行懂不懂?除了武器什么都不用帶。”耿際舟看上去不務正業,但又很有主意的樣子,而且運氣還很好,手指快速點擊退出,結果竟然刷到了應帙之前怎么刷也刷不出來的大哥隊直播間。

    應帙迅速奪過終端,避免耿際舟為了看八卦故意手快退出還裝無辜。

    雖然是準冠軍隊,但直播間的觀眾數量卻并不多,零零散散飄過兩三條留言,但令應帙萬萬沒想到的是,位于畫面中央的大哥隊面前也有一面懸浮屏,而屏中屏的直播視角竟然正好就是朱明文。

    “……”

    應帙快速掃視了一遍畫面中的周圍環境,都是雪,分辨不出什么,監控鏡頭拉得很近,沒有給他們過多的信息,唯一能看的就只有朱明文和遂徊的八卦。

    這兩人面對面站著,氣氛不是很融洽。還不等他們開口,應帙倏然有種極為不詳的預感,并且反應迅速地將懸浮屏畫面縮小至掌心大,低頭擋在身子下方查看。

    隨著他的動作,另外四個腦袋全都擠了過來,把終端屏遮得嚴嚴實實。很快,遂徊有些失真的聲音便透過兩道直播間曲折地傳到眾人耳朵里——

    “你到底想說什么?”

    “……遂徊,我當初確實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想正式向你道歉。”

    “嗯。”

    “你聽我說,遂徊,當初你拒絕我以后亞岱爾來找我,說你一門心思只想攀高枝,瞧不起和你一樣出身貧苦家庭的插班生,我一時氣頭上沒想清楚,聽信了他的鬼話,才賭氣再也沒理你。和他在一起也是假的,是想看你會不會因為我吃醋,后來我們很快就分手了,或者說根本沒有正式在一起過……我行為太幼稚了,還誤會你,真對不起。”

    “嗯。說完了?”

    “……”朱明文見遂徊仍舊不為所動,深吸一口氣,直白道:“我還是很喜歡你,你別先急著拒絕我,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應帙和我們不是一類人,他不可能和你結合的,就算他對你也有好感,他的父母也不會答應,我才是和你最相配的,我們出身一樣,等級一樣,即便之前你想要離間安迪和我,也是選擇給我食物,這代表著你內心是無意識偏向我的……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說著,他抬起眼,小心翼翼地問:“畢竟我知道你的,根本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人,剛才你說的那些都是假的,是玩笑話,對吧?”

    應帙聽到畫面中大哥隊里另外兩名哨兵的嗤笑,也看到亞岱爾手背上崩起的青筋,本就偏邪氣的臉此刻更是氣成一副手里沾染過數條人命的模樣。

    屏中屏里,遂徊煩躁地抿了下唇,眼底浮現戾氣,說話間因為情緒起伏而變得尖銳的犬齒時隱時現:“不,我就是認真的,我寧愿當應帙聊以慰藉的替代品,也不會考慮你。只要他想要我,我就會選擇他,他不想要我,”

    他詭異地停頓了一下,“我也會堅定地選擇他。”

    畫面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此刻不約而同地投向應帙。雖然應帙早就被遂徊多次告白告到習以為常,但被這么多人盯著瞧,再想到實際上還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聽到了這段話,他還是忍不住垂下眼睫視線回避,耳廓浮上緋紅。

    艾勒看著應帙頭頂冒出彎曲的羊角和葉片似的白耳朵,咬牙切齒地摳著掌心:“漂亮話誰不會說?”

    確實是虛偽的漂亮話,應帙心想,不過大多數都是真話,只是這句‘他不想要我,我也會堅定地選擇他’絕對是謊言,遂徊才不會這么乖,這條毒性最強的蛇一定會狠狠咬他一口,但這之后究竟是同他糾纏致死,還是默默離開,應帙倒是吃不準了……

    遂徊的性格真的很矛盾,既又瘋狂糟糕的一面,也有可憐純情的一面,但詭異的點在于這種復雜也是他的個人魅力所在,吸引好奇心強又傲慢自信的人想要去深入探究,一如應帙這般強勢而驕矜的家伙。

    耿際舟嘖了聲:“他是不知道在全網直播嗎?這種話都說出來。若是你不要他,他以后可怎么辦?哪還會有別的向導肯要這種當著全世界朝別人示過愛的哨兵?”

    應帙斜覷他一眼:“你是在道德綁架我嗎?這就賴上我了?”

    “我可什么都沒說哦~”

    ……

    “你——”朱明文瞳孔收縮,沒有想到自己絞盡腦汁構思了一個下午的措辭,居然又一次迎來了如此直白的拒絕。他不說能夠靠這幾段發言打動遂徊,讓他徹底回心轉意,但至少也會讓他內心產生些許動搖吧?

    但這名哨兵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他的示好,不知好歹。

    朱明文緊握的手不受控制地發出顫抖,羞愧,嫉妒,憤怒,種種負面情緒充斥他的大腦,令他在惱羞成怒的刺激下破音喊道:“你瘋了嗎?我到底哪里不好?”他急促地喘息著,眼球充血,“……就因為他是應帙?!”

    “對啊,”遂徊冷漠而鎮定地回答道,語氣甚至平靜到殘忍,“就因為他是應帙。”

    “好。”朱明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是我看錯你了,亞岱爾說得沒錯,你就是那些上層階級的舔狗,區區一個塔學生會的主席就能讓你如此沒有尊嚴和底線——”

    “朱明文。”遂徊眉頭緊皺,全程忍耐著閉著眼,但等聽到他將話題牽扯到應帙頭上的時候,他猛地睜開雙眸,目光凌厲地盯著朱明文,“你們到底把我想象成了一個怎樣的人?駑鈍,木訥,缺愛,易騙,一個被打了也不知道還手的缺心眼?”

    朱明文從未見過這般具有攻擊性的遂徊,像一把出鞘的利刃,拂去外表迷惑的銹蝕和藤蔓,展露出無與倫比的鋒芒。他呼吸一滯,下頜陡然浮出土灰色的烏龜硬殼,就聽見遂徊口吻不耐,一字一句道:

    “我只是精神域疼,不想過多動腦筋,也不想計較太多的事,但不代表我是個弱智,聽不出你話里那點提不上臺面的伎倆,”遂徊轉了轉手腕,“如果不是應帙留下你還有用,你根本不可能站在這里跟我講廢話,滾吧。”

    直播有五分鐘的延遲,從直播間看另一場直播再加五分鐘延遲,所以當應帙看到屏幕里的遂徊還在放狠話的時候,視頻的男主人公之一已經回到營地,正一臉困惑地看著圍成一個圈,視線緊緊追隨著他的五人。

    “怎么了?”遂徊莫名其妙地走近。

    直播視角中那個尖銳而冷漠的哨兵消失了,他又回到了尋常一直保持的狀態,遲鈍、無害,帶著點未馴化的野性。

    有點意思……應帙勾起唇角。

    他看向遂徊身后,慢條斯理地問:“朱明文呢?他不是追著你過去了嗎?”

    “不知道。”遂徊故作冷淡地回答,“沒見到他。”

    聞言,應帙又低下頭,視頻進度已經呈現到遂徊絕情離開,朱明文原地罰站,一副不堪受辱的委屈模樣,然后突然一把扯下他藏在腰間的淘汰標記,摔到地上惡狠狠地踩了幾腳,接著頭也不回地朝和營地截然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遂徊耳尖聽到了什么細微動靜,等到他放大聽覺聽清終端里傳來的朱明文憤怒的叫罵聲,忽然明白了什么,尷尬隨即蔓延全身:“有直播視角?你們還刷到了?”

    他望向應帙,毫無底氣地問:“你都看到了?”

    應帙沒有回答他,而是低頭眼睜睜地看著朱明文生怕自己淘汰得不夠徹底,扔完標記一路猛沖到安全區外,嗷的撲進雪堆里尋死覓活,嚇得守在附近的考官趕緊沖過來把他架起塞進運輸車里做心理疏導。

    “你不要有負擔,”遂徊小聲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可以接受……”

    “遂·徊!”應帙指著終端暴怒,“你做什么那樣刺激他?現在他腦抽直接棄賽了,我上哪里再去找人惡心亞岱爾?!馬上就換圈了,怎么辦!我們一群老弱病殘,怎么打5S大哥隊?”

    遂徊:“……”

    遂徊憤憤不平:“你腦子里就只有你那點破比賽嗎?就不能對我方才說的那些話做出一些點評嗎?”

    “比賽里就只聊比賽,”應帙面無表情地說,“其他的,等比賽結束之后再說。”

    遂徊還想辯點什么,卻被耿際舟拿胳膊戳了一下。小鳥朝他暗示性地勾了勾手指,示意遂徊附耳過來。

    “他這是害羞了。”耿際舟低聲在遂徊耳畔道,“看不出來嗎?”

    “……”遂徊眨了下眼睛,紅褐色的蛇尾在腰后輕盈地一甩,尾巴尖那一小截愉悅地搖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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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 第 85 章

    夜間18點, 三個安全區外圍的光幕同時亮起最后一次閃爍,隨后無聲無息地歸于寂滅,伴隨著冗長黑夜共同降臨在永略塔湖賽場的是決戰前的大掃蕩, 所有隱藏實力至今的隊伍都會揭開假面, 露出鋒利的獠牙全力以赴,一直到凌晨7點, 整個永略塔湖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危機四伏。

    如果說先前亞岱爾所在的大哥隊只是存著點挑釁的心思,將遂徊所在的明星男模隊當做需要重點針對的目標, 淘汰其余考生的時候順帶在決賽圈關注一下他們。那么經過傍晚的那出好戲, 受到嚴重刺激的亞岱爾已然將遂徊當作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是必須首要擊殺的死敵。

    ——比賽得分都不再重要,遂徊一定得死。

    應帙從屏幕中亞岱爾那張鐵青的臉就知道接下來迎來的會是一場硬仗, 他只是想朱明文賣弄一下當年的黑歷史激起亞岱爾的好勝心,沒想要激起亞岱爾的殺戮心。如果不是還處在直播鏡頭下,他都懷疑亞岱爾會制造點人為事故一了百了讓他們整隊都在湖底沉睡。

    雙方都有終端可以刷對方的直播間, 存活的隊伍也越來越少,等于彼此的位置在對方的眼底是明的,對于他們這支需要躲藏的隊伍無疑非常不利。應帙有想過要不要向考務組申請關閉直播視角,但這樣無疑會流失大量觀眾投票支持率,這一塊又是他們不可或缺的得分大頭。

    不過這也并非無計可施, 應帙早就想過這一點, 提前留意了一處沒有任何顯著特征的地形,無河流、無建筑、無植被,一眼望過去只剩下無垠浩渺的白雪, 連個坡都沒有。光幕一消失, 在確認大哥隊的直播視角還沒刷到他們, 應帙迅速帶人離開安全區,轉移至這個提前規劃好的藏匿地點。

    因為帳篷等保暖物資都被丟在了上一個安全區,又不能生火暴露位置,第五日的零點到來之際,六個人里除了三名哨兵以外的其余人全在極端低溫中凍得夠嗆。

    耿際舟喚出朱鹮想說讓寶貝精神體給他點溫暖,結果朱鹮一蹦出來就在寒風里凍得瘋狂左右跳腳,隨即憤怒地扭頭鳴叫控訴主人給它一只溫帶動物出難題,拍拍翅膀,回精神圖景了。

    “……”

    阿普頓默默在耿際舟的眼神責備下喚出劍齒虎,這只倒是冰川時代的動物,皮毛厚實抗風,就是剛一威風凜凜地落地就被耿際舟強行按倒在地,再將一雙冰冷的手揣進了它柔軟的小腹白毛里。

    樓星赫垂涎地盯著那看著就軟和的腹毛看了一會,忍不住也將他罪惡的雙手塞了進去。

    劍齒虎:“……嚶。”

    應帙見大老虎的肚子上還有位置,也迅速蹲過去暖手,劍齒虎厚實的爪墊似推拒又似舒適地扒拉了他兩下,投降認擼。

    遂徊看了眼盤在他肩頭的冷血動物太攀蛇,嫌棄地搖搖頭,氣得利維坦狂嘶蛇信,回精神圖景冬眠了。

    有人在應帙身旁蹲了下來,緊緊挨著手臂,應帙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誰。遂徊見應帙默許了他的姿勢,又試探性地伸手攬住對方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懷里帶,用身體替他擋風。

    蹲在遂徊對面的阿普頓一眼看到他的動作,頓時領悟到某些心照不宣的真諦,心想在關懷向導的方面他絕不能輸,于是也爭強好勝地摟住耿際舟的脖頸把他往自己懷里帶。

    樓星赫僅僅是扭頭望了這兩人一眼,竟然也沒逃過魔爪——阿普頓為了證明他才是這世上最暖的哨兵,右手摟完耿際舟還不夠,左手又來摟樓星赫,兩位好弟弟都是他 的翅膀,缺一不可。一米七的個子硬要讓兩個一八五的大漢蜷著窩他懷里,姿勢十分扭曲。

    艾勒:“……”這里就我一個外人是吧?

    被排擠的艾勒摟著他的小金毛上角落里懷疑人生去了。

    凌晨三點,應帙整個人都被遂徊塞進了他的防寒外套里,背倚著哨兵的胸膛,揣手看著面前的懸浮屏。淺藍色的熒光照亮他的面容,投下不停變化的光影。

    遂徊將下巴擱在應帙肩膀上,翡翠色的眸看一會懸浮屏里的內容,又忍不住轉移注意力看向應帙專注認真的側臉,銀發扎得他的臉頰癢癢的,遂徊忍不住湊得更近一些,曖昧地用臉頰蹭了蹭。

    “別亂蹭。”應帙說,“四天沒洗澡洗頭發了,你不嫌棄我我還嫌棄你呢。”

    遂徊:“……”

    耳邊倏然傳來一聲竊笑,遂徊不虞地移來視線,就見一旁樓星赫抱著劍齒虎,耿際舟抱著樓星赫,阿普頓抱著耿際舟,艾勒抱著阿普頓,劍齒虎抱著金毛,大家跟群企鵝似的擠成一團取暖,擠到遂徊都沒法在第一時間確認發出竊笑的人到底是誰。

    他穩了穩心態,篤定地對應帙說:“你一定是又害羞了,我懂的。”

    這次發出第二聲竊笑的人選就很明確了,是耿際舟。

    但與此同時應帙也笑了起來,沒有回遂徊,只是有條不紊地繼續刷起了直播視角。他正在通過直播間重復出現的頻率斷定場上存活的隊伍數量,從18點至今,直播間數目銳減,幾乎每次刷新都有一半的重復視角。

    他想了想,點進了亞岱爾的直播視角,觀測對方的行蹤。

    進入直播間的那一瞬,應帙看到了一雙鬣狗似的眼,貪婪而兇狠,直勾勾地盯著以他為視角的直播間。

    沒過一會,注意到應帙也在看他,亞岱爾勾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開啟了他們的第一次對話:“你好,應帙主席。好久不見,遂徊。”

    聽到這聲動靜,本就無人入睡的企鵝大軍頓時全爬了起來,搓著手圍到懸浮屏后看熱鬧。亞岱爾身后另外四名隊友也齊刷刷地站了過來。

    應帙解開遂徊的外套,正經地在懸浮屏前坐正。他嚴重懷疑考務組里負責星網直播實時監控的工作人員想搞事情,因為就在亞岱爾的這聲招呼過后,他的網絡鏈接突然斷了三秒,雖然很久重新連接完畢,但兩邊畫面竟然在這次詭異的斷鏈之后實現了徹底的實時同步,只能是考官特意為他們臨時消除了直播延遲。

    亞岱爾似乎也沒料到這個情況,但隨即笑容更深:“看來大家都非常期待我們的交鋒。”

    “你好亞岱爾。”應帙維持著表面的禮貌,“我也很期待比賽最終的結果,不知道誰能摘得桂冠。”

    “桂冠?我不在乎這個,真想要什么名次我們五個插班生怎么會湊一塊,肯定像某些廢物一樣按規則腆著臉,和瞧不起我們的人組什么團結融合的隊伍……”亞岱爾語氣嘲諷,抬起眼,恨意幾乎浸染了他的瞳孔,“我在乎的是什么呢,我在乎的是你啊,應主席。”

    應帙明顯感覺這句話過后遂徊瞬間繃緊了肌肉,他伸手按上哨兵的大腿示意他冷靜,“亞岱爾,沒有人瞧不起插班生,即使有,他們也是錯誤的,只要共同在塔內就讀,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亞岱爾充耳未聞地繼續自己的話題:“應帙主席,你長得真好看,比什么朱明文好看多了,我好喜歡你哦,當初應該追你的,追錯人了。”

    他輕佻的語氣同時引起了遂徊、艾勒,以及整個直播間的反感。在應帙不知道的地方,他視角的直播間觀眾全炸了,周如翊不得不屏蔽大部分攻擊型極強的留言,發置頂讓大家冷靜。

    至于被褻瀆的對象本人,應帙氣定神閑地笑笑:“謝謝你的肯定,不過我肯定會拒絕你,我對你這樣的沒有任何興趣。”

    他能夠一笑置之,但遂徊不行,哨兵一對豎瞳死死盯著屏幕中嘴臉丑陋的亞岱爾,鮮紅的蛇鱗紋路在眼角綻開。

    “遂徊,”亞岱爾移過目光,輕蔑地舔了下嘴角,“敢不敢來和我單挑?”

    “你不會以為你打得過我吧?”遂徊毫不退讓地冷聲頂了回去。

    亞岱爾果不其然因為遂徊的反抗而暴怒,在他看來,這個被他背刺拉黑還只知道吃下暗虧一聲不吭的棉花就不該有反擊的念頭,他額角凸起青筋,破口大罵:“你他媽算個什么東西!有本事現在來和我單挑,憑拳頭說話!”

    “喲,你這是激將法嗎?”耿際舟怕遂徊嘴笨吵不過或者真的腦子一熱沖去單挑,連忙搶在他之前開口道,“好低級,誰會上當哦?”

    “確實低級。”阿普頓一唱一和地接茬,樓星赫也在旁邊快速點頭,就連艾勒這個特別希望遂徊立刻去死的也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口吻道:“兄弟,你也來點高明的,這能騙到誰?”

    亞岱爾:“……”

    亞岱爾回過頭,看到四個如出一轍嘴笨的插班生,人狠話不多,沒一個能成為他的得力直播打榜助手。亞岱爾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算了,我也不跟你們多廢話了,應帙,你不就是想刺激我帶個向導和遂徊打,好讓你精神攻擊我們隊里另外的哨兵嗎?別搞那么復雜了,就讓遂徊和我單挑,我輸了,我所在的隊伍直接棄賽,但是,如果遂徊輸了……”

    鬣狗張開他充滿腐肉氣息的尖嘴,厚顏無恥道:“我要你的臨時標記。”

    遂徊本就鋒利的豎瞳驟然收縮,面容因狂怒而顯得猙獰可怖:“亞岱爾,你給我去死!”

    亞岱爾興奮極了,灰黃色的大圓耳從頭頂長出:“敢不敢?”

    “我——”

    “我不答應。”應帙打斷遂徊的回答,他擺擺手,樓星赫立刻會意地和阿普頓一起把這個氣到快爆炸的哨兵拖走。

    “應主席,這是你們唯一獲勝的辦法。”亞岱爾語氣更加輕佻,“一起上你們是打不過我們的,既然遂徊那么自信,就讓他來和我單挑。”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應帙面無表情地加重了語氣,顯示出長居高位的掌權者才會擁有的冷漠和威嚴,“我的標記只會出自于我的個人意愿,不會成為任何人的賭注,亞岱爾,你對我缺乏最基本的尊重,我會讓你知道口無遮攔的代價。”

    亞岱爾瞳色黝黑,絲毫沒有被應帙的威脅嚇到:“應主席,我是真的有點喜歡你了,怪不得遂徊這么迷戀你。”

    應帙不等他說完就直接關閉了直播間,心梗地長吸了一口氣。耿際舟靠過來,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別生氣,別跟煞筆生氣,犯不著。”

    “際舟,”應帙皺眉,“我這么容易被看穿嗎?怎么連亞岱爾都知道我想做什么?”

    “確實還挺容易的。”耿際舟嘆息著點點頭,“你都快把算盤珠子崩他們臉上了。”

    應帙:“……”

    應帙問:“那現在怎么辦?”

    “……要不就讓遂徊和他單挑吧?這確實是最簡單的辦法。”耿際舟狂出餿主意,“遂徊不可能輸的。”

    “萬一輸了呢?”應帙,“我真去咬亞岱爾一口?”

    “那怎么辦嘛,”耿際舟也很抓狂,“我們這兒能打的就阿普頓和遂徊,就算他們超常發揮一人扛一對S級哨向,剩下亞岱爾一個人就能將我們一穿四。”

    艾勒弱弱地湊過來找存在感:“不是,還有我啊,我好歹也是個A級哨兵,沒那么不頂用,小舟你輔助我,我說不定能越級把亞岱爾干掉。”

    應帙和耿際舟全都當他空氣,繼續討論天亮之后該怎么辦。

    不遠處,阿普頓正在嘗試著把遂徊的臉摁進雪地里讓他冷靜,非常有公報私仇的嫌疑。但是倏然,他的動作一頓,和掙扎反抗他暴政的遂徊同時轉過頭,齊齊看往一個方向。

    “又有人來了?”耿際舟吐槽,“這回又是誰的爛桃花?”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10號向導的臉出現在地平線的彼端。

    作者有話說:

    10號向導:我是你的爛桃花啊耿隊

    耿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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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 第 86 章

    10號向導當然有屬于他的名字, 剛被耿際舟騙進隊里的時候還認認真真地進行了一番自我介紹,但是阿普頓聽完他的名字之后還是堅持叫他10號。

    黑暗哨兵真是一種傲慢、聽不懂人話且非常沒有禮貌的生物——10號向導科爾克拉夫·本尼迪克特·K·羅德尼產生了這樣的刻板印象。

    即便如此,他在意外從已淘汰的選手身上獲得一枚未使用的通訊定位器, 功能是可以追蹤一名隊友埋在體內的指標針的時候, 還是毫不猶豫地將這珍貴且唯一的機會用在了阿普頓身上。

    他清楚地知道耿際舟就算還活著也是個廢物,想要拿到更高的分數, 只能把寄希望于阿普頓。

    10號一路茍、一路藏,其中艱難險阻自不用多說,好不容易循著定位器找到阿普頓, 卻發現對方正和耿隊開賽前就多次宣稱的頭號敵人2號哨兵遂徊‘扭打’在一起。

    “……”10號愣了下, 轉身就跑, 唯恐被波及。

    阿普頓在他身后誒了一聲,甩開遂徊輕盈地一躍, 瞬間跳出十米來遠,快沖兩步一個轉身擋在10號面前,驚喜道:“10號?”

    10號詫異地看著突然追上來的阿普頓, 又看看背后正在拍身上的雪的遂徊,越發的疑惑:“你們沒在打架?”

    “沒有,他要發癲,我好心制止他而已。”

    10號:“?”

    阿普頓哥倆好地踮起腳摟過他的肩膀:“你居然還沒被淘汰?我還以為你早就出局了。”

    “這話聽起來怎么這么刺耳?”

    “10號!”耿際舟快步迎了過來,滿臉喜悅, 10號看到耿際舟也在這也是萬分驚喜, 雖然他在內心早就評價過他們隊的這名隊長屁用沒有,但是……聊勝于無。

    “不愧是你啊,10號, 太能茍了!我愿封你為茍王。”

    “……也不愧是隊長, 真是和阿普頓一樣會說話。”

    兩人激情相擁, 互相拍著對方的背,好似失散多年的親兄弟會晤,畫面非常的感人肺腑。

    應帙還記得虛擬賽上10號向導的心眼和詭計,不等10號和耿際舟敘完舊就一把將他拉了過來,把目前的情況和他簡要復述了一遍。

    “你有沒有什么辦法破局?”應帙虛心請教。

    “……”10號眼珠緩緩從左移到了右,目光掃過在場除他以外的六個人,欲言又止地停頓了兩秒,開口道,“我有話想單獨和我們隊長說,方便嗎應主席?”

    他的這句問話當然只是體面人的禮貌,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拒絕他的要求,但應帙明顯就不是一般人,他直接伸手攔在10號和耿際舟之間:“不方便,如果你的辦法是因為亞岱爾針對的目標只是遂徊一個人,所以要和我們隊伍分道揚鑣,只顧自己茍活,那恕我不同意。”

    被一個字不差戳穿心思的10號:“……”

    “要么共御外敵,要么我先送你們隊上路。”應帙冷漠無情地說,“敢和我玩只可同富貴,不可共患難的把戲?除非這場生存賽以后你們就不打算活了。”

    他鏗鏘有力的話音落下,雪域一時間靜謐無聲,就連阿普頓這種向來讀不懂空氣的人都被震懾住,下意識摒住了呼吸。耿際舟可憐巴巴地在應帙背后給10號使眼色,比口型說應帙惡魔、獨斷專行,不是個東西。

    “……我是不是根本不該找過來?”10號痛苦地扶住額頭,“我應該繼續一個人茍著。”

    應帙面無表情將他從頭到腳上下觀察一遍,隨后走到遂徊身邊,從哨兵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枚面包,抬手拋給10號:“吃吧,斷頭飯,吃完了好好幫我們想解決辦法。”

    10號能活到現在必然是像虛擬賽里采取的戰略一樣,靠茍,既然如此他就很難獲取食物,大概率和阿普頓分開之后直接餓到了現在,再加上應帙看他此刻兩手空空,臉色也有點差,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恩威并施之下,10號看著手里的燙手山芋,再看向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腦殘隊長,感慨萬千。

    痛失最后口糧的遂徊,看著拿他的食物做人情還到處吸引爛桃花的可惡隊長,同樣感慨萬千。

    10號三兩口把面包塞進嘴里,緩解火燒一般饑腸轆轆的胃,接著便仿佛一臺抓娃娃機一般,在應帙投下足夠的硬幣之后,咕嚕嚕地吐起了可愛娃娃:“……我有一個想法。”

    隱形監控飛行器會智能地分析考生對于隱私的需求,在對方刻意采取物體遮擋行蹤,例如拉下帳篷簾,或者將聲音壓得極低的時候,它們便會拉高飛行高度,不會將畫面和聲音錄入進直播。

    所以凌晨3點還毅力頑強蹲守在直播間的觀眾們只聽到了10號的‘有一個想法’,隨后就只能看見七個五顏六色毛茸茸的腦袋湊在一起,小聲地商量起什么。

    “其實想要亞岱爾不再這樣針對我們很簡單,就是找到能夠妨礙他的東西,讓他沒有多余的精力對付我們。”10號一本正經地說,“就比如,如果我們能號召動安全區內除了大哥隊之外的所有選手,齊心協力,先將他們淘汰——”

    “你這個比如太離譜了,講點有用的。”耿際舟說,“你相信我,他們只會躲在旁邊看我們和大哥隊狗咬狗,我們兩敗俱傷才更好。”

    “是的,人的心思太復雜,不可控……那變異獸呢?”10號胸有成竹地勾起唇角,“如果安全區內出現一頭變異獸,安全區變得不再安全,那亞岱爾還有功夫找我們麻煩嗎?”

    應帙抬眸和他對視,“你細說。”

    10號反手指向身后:“我發現了一頭變異獸的巢穴,就在那邊,不然我都已經獨自茍到現在了,也不會在即將進入決賽圈之前,冒著暴露行蹤的危險執意來找阿普頓。不過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就沒必要為了分數冒著風險擊殺它,完全可以故意將它引進安全區里,干擾亞岱爾的注意力。”

    “……”應帙垂眸思索了一會,覺得10號這個辦法可行,“那是什么種的變異獸?成年了嗎?”

    “不確定,腳印很雜亂,又被新雪覆了一層,我也不敢一個人深入進去查看,我們就當是成年了。”

    應帙又想了一會,抬眸環顧一周,詢問其他人的意見:“去看看?”

    ……

    極端低溫生存賽比賽日晨6:30。

    距離最終安全決賽區鎖圈僅剩半個小時。

    亞岱爾五人穩穩站在光幕邊緣處,如同鎮守寶物的持劍石像,震懾著站在安全區外還在不停觀望的幾名隊伍最后‘火種’。

    決賽區的范圍只有一個初高級學校那般大小,進入之后幾乎無處可藏,亞岱爾再次刷新直播視角,點進應帙的直播間,卻只能看見應主席坐在石頭上抱著劍齒虎打哈欠。

    他已經維持這樣的姿勢快三個多小時了,阿普頓坐在他的背后,百無聊賴地堆雪人玩,三個小時堆了一排的貓貓狗狗,還有一只長得跟母雞似的朱鹮。

    他們到底想做什么?亞岱爾不睦地盯著畫面里的應帙,兩支隊伍的直播視角都鎖定在這里,根本看不到其余人到底做什么去了,艾勒又根本不指望有觀眾投票支持率的加分,一早申請關閉了飛行監控。

    令人氣憤的是,阿普頓在直播間里堆了三個小時雪人,應帙在旁邊抱著劍齒虎昏昏欲睡,兩邊的觀看人數竟然不降反增,大家紛紛表示打架無聊死了,還是看貓爪子滾雪球以及主席睡覺有趣。

    “……”都是審美奇特的變態。

    時間悄然流逝,亞岱爾不相信應帙真的像表面這樣與世無爭,打算睡死在安全區外。所以伴隨著死線的來臨,他們必然會在最終時刻前有所行動。

    晨6:50。

    一道奇怪的聲響從懸浮屏中響起,亞岱爾看到畫面中,應帙警覺地站起身起來,神情嚴肅地看著遠方;阿普頓也放棄他的雕塑家夢想,矯健靈活地一躍而起,張望著遠處。

    所有人都很想知道他們到底看見了什么,但該死的直播鏡頭卻遲遲不肯調轉,始終鎖定在應帙的臉上,還隨著應帙微表情的改變逐漸放大焦距。

    倏然,來自耿際舟、遂徊的聲音同時從遠方遙遙傳來——

    “應帙!”“阿普頓!”

    來了。亞岱爾緊張而興奮地盯著屏幕,不出他所料,這群人終究還是要匯合再來到安全區。他認為他們所謂的破局辦法最多也就是去外面兜一圈,在已經被淘汰的選手身上找點武器,寄希望于運氣爆表翻出兩把槍罷了。

    畫面中,應帙的瞳孔由人類的圓形迅速變為山羊的矩形眼瞳,隨即他的瞳孔因為極度震驚擴散些許,緊接著,直播間內上十多萬人同時聽見了他們高傲冷靜又文雅的應主席罵了一聲臟話,“操。”

    然后轉身就跑。

    [???]

    [發生什么了?]

    [什么情況,貓貓快保護我們主席!]

    下一秒,阿普頓嗖的跑到了應帙前面去,黑暗哨兵沒有絲毫保護向導的意識,人矮腿短但步子邁得飛快,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不過很快,一道輕盈的風聲靠近,帶著熟悉的氣息籠罩住他,遂徊踩著滑雪板穩穩地停在他身側,應帙腰間一緊,接著便被哨兵單手抱起,然后扛麻袋一樣扛到了肩膀上。

    應帙很想罵他這個姿勢難受,但當他抬起頭看到身后追逐著他們的龐然大物時,一切聲音都堵回了喉嚨里——

    那是一只成年的類象種變異獸,仿佛一座快速移動的長毛小山,咚咚咚地追著他們狂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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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 第 87 章

    一直吝嗇于放大廣角鏡頭的實時監控飛行器終于大方起來, 舍得在類象型變異獸地動山搖的腳步聲響徹寰宇的這一刻急速升高,將雪域上混亂的一切盡收屏幕中——

    阿普頓展現出了虎的力量,豹的速度, 鼠的茍且偷生, 一騎當千跑在了最前面;

    不過很快遂徊就帶扛著應帙超過了他,只可惜立馬就迎來一段上坡路, 黑發哨兵不得不一手拿滑板,一手托著應帙,充耳不聞應主席怒吼換個姿勢的強烈訴求, 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直到看見這么一對‘配合默契’的哨兵向導, 阿普頓這才后知后覺地想到他隊里的兩位大寶貝向導:耿隊和10號。他緊急剎車回頭望去, 迎面就見一頭灰褐色皮毛的瘋驢正載著兩個活人,撒開蹄子朝他狂奔而來。

    阿普頓:“……”

    阿普頓轉身又跑了。

    “10號你不是說你精神體是兔子嗎?”他邊跑邊喊, “還說你頭頂那倆長耳朵是兔耳朵!”

    “是驢,確實是驢……”10號抱著他精神體的脖子無奈承認道,頭頂一對灰色長驢耳在風中劇烈飄搖, “我謊稱精神體是兔子,這不是想顯得我形象可愛一點,方便出去騙哨兵,不是,方便給心儀的哨兵留下良好的觀感……”

    概因有驢子的加助, 變異象視野中最近的那個人反而成了艾勒, 他的精神體原本在前面甩著舌頭玩命得跑,忽然間又意識到它好像不需要跑,于是小金毛瞬間消失在空氣之中, 只剩下它可憐的主人獨自對抗悲慘的命運。

    至于樓星赫……別人都是被象追, 只有他追在變異象的后面。

    變異獸對向導的氣味最敏感, 哨兵其次,對普通人則完全不感冒,分析說是原因是它們對向導素很敏銳,所以即便樓星赫跑得最慢,變異獸卻直接忽略了他。樓星赫就這樣被越甩越遠,在鏡頭中逐漸沒了人影。

    “……”

    晨06:52,安全區內外所有的考生都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動。考務組內全體考官、工會特殊增援人員以及醫護工作者傾城而出,采取各種飛的、跑的、坐車、乘精神體等交通方式,力求在最短時間內靠近決賽圈,評估危險程度,隨時準備出手干預。

    看到應帙隊伍招惹了這么一頭可怕的變異獸,并且明顯打算禍水東引帶來安全區,亞岱爾的四名隊友一邊罵娘一邊跑路,結果跑出去十來米回頭卻發現亞岱爾還站在光幕邊緣,雙目直勾勾地盯著聲音來源處,都快走火入魔了。

    “走啊亞岱爾,等誰呢?等死啊?”

    “……”亞岱爾雙手攥拳,蓬松的鬣狗尾巴低垂著,毛發炸起,一句話也不說。

    晨06:55。

    望敵石亞岱爾終究沒有等來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哨兵,只等來了一頭嚴重應激的變異象,原本在它前面潰逃的三名哨兵和一頭驢全都不見了,只剩下這頭獨棟別墅似的瘋獸橫沖直撞。

    亞岱爾執拗地又站了一會,抬頭朝監控器比出一個割頸的姿勢,滿臉戾氣地轉身走了。

    這頭變異獸并沒有普通大象標志性的長鼻子,甚至都沒有常規意義上的腦袋,只剩下一副怪異的象形身軀,全身上下都附著著似鱷龜堅硬又帶刺的盔甲,還有一條帶著錘骨的奇特尾巴。

    和永略塔湖出現的前幾只變異獸一樣,它也受了傷,不過因為身體獨特構造的原因,它的傷最輕,殺傷力也最大。

    變異象地動山搖地出現在安全區附近,暴怒地不停跺腳,就在方才,有幾只討厭的小蟲子突然莫名其妙鉆進它巢穴里,把它暴揍了一頓,然后就逃了,就逃了??

    關鍵是追著追著,它竟然還莫名其妙失去了目標,這令它惱怒不已地在光幕周圍胡亂橫沖直撞,結果炸出來一堆小蟲子。

    ……都得死!

    這群所謂的蟲子都是等著最后一秒沖安全區的無辜考生,他們原本藏得好好的,受到無妄之災紛紛被變異象拱出來,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反倒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們悄悄踩著點偷渡進安全區內,確認亞岱爾隊伍不在附近之后,直接來了一出屠龍者終成惡龍。

    向來以光偉正面目顯現在觀眾眼前的應主席棄形象于不顧,直接在最后一分鐘領著隊伍堵在光幕邊緣處,拉開陣線,接替亞岱爾未竟的事業,將他們視線范圍內的這批還想進安全區的考生堵在外面。

    沒辦法,分不夠了,現在應帙隊伍排在第二名,耿際舟隊伍分數下滑到第九,兩邊都必須抓緊時間淘汰其他選手補分。

    在一陣鬼哭狼嚎之中,永略塔湖迎來了清晨七點整,縮圈結束,光幕外的考生全部被淘汰。不過光幕內的考生也不見得能落著什么好,他們的地獄5小時從現在才正式開始。

    應帙接近屠盡了附近全部的考生,一點蚊子肉都不肯放過,直到變異象再次追過來才轉身向安全區內部跑去。他將兩把手槍其中一把交給樓星赫,同時傳遞去的還有一個肯定的眼神。

    樓星赫會意地點了下頭,隨即朝大部隊相反的方向匿去了身形。普通人在變異獸感知中幾乎是隱形的,樓星赫單獨走反而安全,如果藏得足夠好,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局面的關鍵轉折點。

    ……

    通常情況下的生存賽最后一個安全區,都是發育最好的大哥隊四處找人殺,其他隊伍究竟幾點死全看運氣以及躲貓貓手段是否高明。

    這次雖然大體還是這么個躲貓貓的情況,但負責抓捕的對象變了個種類,從人類變成一頭小山似的變異獸,并且要是被它抓到有可能真的被殺死。

    一行人躲到了一處廢棄建筑遺跡后面,這里的地形條件非常不錯,隱蔽且相對安全,當然之前就躲了兩個人,是兩名軍校生,辛辛苦苦茍到現在,被阿普頓和遂徊露頭秒了,艾勒湯都沒喝上。

    應帙喘息著找地方坐下,快速在各個直播間刷起了有用的消息。周如翊一看他們暫時安全,連忙把她收集到的最新信息置頂在直播間,還怕應帙看不到,一連刷了三條。

    “……我們和第一的隊伍分數差越拉越大了。”應帙瀏覽過這些信息,沉思著說,“我算了一下,目前安全區內剩下的學生不足五十人,即便我們將他們全部淘汰都不夠補上這個分數差,更何況我們根本連這個都做不到。”

    這段話只引起了遂徊的注意力,剩下四個人都在走神,名次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內,耿際舟也只需要再把觀眾投票支持率穩一穩就能確保前十。

    遂徊垂著眸沉默了數秒,倏然抬起頭道:“我們只要擊殺掉這頭變異象,就能變成第一名。”

    “你說的是,只·要?”耿際舟發出質疑。

    “我殺過類似的盔甲類變異獸,”遂徊認真地說,“不對,是城主殺的,我只是在旁邊出了一點力。它們的弱點通常在尾巴,特別是這種腦袋都看不到的,尾巴甚至很大概率是它們的大腦。”

    “可是你別忘了,還有一頭鬣狗在暗處緊盯著你,隨時打算咬斷你的喉嚨。”阿普頓補充道。

    “難道因為害怕他們就什么也不做嗎?”遂徊難得態度強硬,直接頂了回去,這不符合他慣常的行事作風,但也可以理解,他目前對亞岱爾的厭惡情緒達到了巔峰,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可能早就不管不顧去找亞岱爾單挑了,所以是個堅定的主戰派。

    “亞岱爾不會放過我們的。”應帙說,“離變異獸近一些反倒能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如果還能利用他們幫我們殺變異獸,那就更好了。”

    “怎么才能做到讓他們幫我們殺?”艾勒非常不理解。

    10號雙手合十,“這倒不難。”

    這四個字一出,其余人瞬間齊刷刷地看向他,反倒讓10號不自信了起來:“確實不難啊?你們都沒想到辦法嗎?”

    ……

    亞岱爾小隊躲在障礙物后面,暫時躲過了變異象沒有章法的搜索。趁著安全,一行人喝水的喝水,休息的休息,亞岱爾也坐著刷起了終端。

    知道遂徊他們果然借著變異象亂撞的機會進了安全區,這個消息簡直讓他如吃屎一般難受,亞岱爾不耐煩地快速刷新視角,找到應帙的直播間點了進去。雖然目前直播重新恢復了五分鐘延遲,讓抓捕難度直線上升,但亞岱爾不信應帙有這個體力整整五個小時持續轉移地點,不然遲早會被他抓住。

    這樣想著,他定睛看向直播畫面,想要從周圍環境分析出對方的藏身處。

    令人精神振奮的是,亞岱爾一眼就看出了應帙一行人目前的所在地,正是他們不久之前剛剛經過的位置,離他們非常的近。亞岱爾猛地站起來,眼底滿是興奮,就連隊友拍著他肩膀喊的話都沒聽清。

    他眼睛緊緊盯著應帙等人移動的方向,看著群傻子竟然沒頭蒼蠅一樣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越逼越近,分神問:“你說什么?”

    “我說小心點,聽腳步聲,變異象好像受到什么刺激,突然折返了回來。”隊友煩躁地從掩體后面探出頭觀察,“引這么一頭活爹進安全區來,應帙他們隊真夠可以的。”

    亞岱爾大部分注意力還放在直播上,奇怪的是,應帙一邊跑一邊在看終端,還順帶四處觀察,似乎也和他一樣在確認周圍環境。

    ……他在找什么?

    很快,亞岱爾就得到了答案,應帙在找他,還是帶了一頭活爹來找的他。

    變異獸易受向導素影響,其他向導都恨不得把他們的向導素塞回肚子里,只有應帙釋放出大量的向導素,吸引變異象,并且意圖十分明顯,就是讓亞岱爾知道什么叫做代價。

    這次終于輪到亞岱爾轉頭就跑了。

    作者有話說:

    ……說是五章寫完,結果內容比想象中的多。再買個馬,兩章內結束生存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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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 第 88 章

    雪域天空破晴, 視野開闊,變異象踩踏所過之處皆是狼藉,它被一股突然濃郁清晰的向導素吸引, 暴亂地追逐著。就在它前方不遠處, 一縷飄揚的長發隨風散開,如流淌的水銀在空氣中起起伏伏。

    這原本應該是一出唯美而激昂的畫面, 周如翊會找盡各種角度拿去放大特寫,當作他們隊伍的宣傳照的那種——如果不是應帙騎在灰色毛驢上面的話。

    沒辦法,光靠腿跑應帙肯定是跑不過暴躁狀態下的變異獸, 其余人精神體又不是蛇就是鳥, 劍齒虎和金毛犬肯定也沒法坐, 再把山羊排除,就剩一頭矯健的毛驢可以勉強充當主席的坐騎。

    [10號的精神體就不能是馬嗎?寶馬配美人。實在不行駱駝、鴕鳥也好啊, 驢差點味道]

    [真的只是差一點·味道嗎?]

    [驢怎么了!驢肉不好吃嗎?]

    ……

    直播間的留言區越聊越歪,不是聊帥哥就是聊美食,反正就是沒一個正經看比賽的, 而此時此刻的決賽圈卻是打得水深火熱:

    應帙故意散發大量向導素,獨自領著變異象來坑亞岱爾,而亞岱爾又怎么甘心被這么一只騎驢的阿凡提攆著跑,很快就找到機會陡然轉身剎車,因為過快的奔跑慣性在雪地上拖出兩條長長的痕跡, 甚至需要單手抓地才能及時停下。

    跑在他前面的隊友快速回了一眼, 看到亞岱爾突然止步就覺得大事不妙。雖然朱明文那事過后亞岱爾一直表現出無所謂,早就忘了塔里還有這么個向導,但是人就知道無非是在強顏歡笑罷了, 其實他還很恨, 恨得徹夜難眠。

    特別是這個時候亞岱爾還失智地突然停下, 更加證明了其實朱明文和遂徊的那段對話給他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刺激。事實上,在他當眾出言挑釁應帙說什么要主席臨時標記的時候,大腦內就已經不殘留什么理智了,有的只剩下復仇的灼灼火焰。

    但兩名哨兵隊友目前的首要工作是保護他們的向導,不能讓珍貴的向導暴露在變異象的視野范圍內,所以也暫時顧不上亞岱爾,反正S級哨兵應該短時間也很難把自己作死。

    在隊友逃竄的背影中,亞岱爾抬起頭,朝不遠處的應帙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左手伸出,暗示性地撫了下自己脖子上的頸帶。

    應帙微微伏身趴在10號的精神體背上,一對鋒利的黑色犄角在頭頂彎曲昂揚,矩形瞳孔中映著亞岱爾包含私心與惡意的小動作,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靜而無畏。

    亞岱爾沒能成功惡心到應帙,眸色更沉,從后腰處抽出一根短棍,往下一甩,甩出一條漆黑色教棍,他大腿肌肉繃緊,如一頭撲向獵物的猛虎,頃刻間積聚強烈的爆發力。變異象已經近在咫尺,亞岱爾卻不進反退,直沖應帙而來。

    脫節了!

    應帙壓住唇角的笑容,微微松開攥著毛驢背上毛發的手,毛驢精神體立刻消失在空氣中,就在這時,側面倏然躥出一道黑色身影,利落果斷地撲過他,護著他的腦袋在空中轉身,讓自己作為肉墊先著地,兩人在雪地上轉了兩個圈卸力,又整齊劃一地抬起頭來。

    亞岱爾的教鞭猛地劈了一個空,他意識到中了計,飛快地調整身位,敏捷地閃躲過從他背后砸過來的滑雪板。

    厚實的滑雪板大半都直直插進了雪地中,可以預見如果這下真打到了人身上,亞岱爾估計得在醫院里躺半個月。

    他目光狠戾地轉過頭,看到了持傘站在他背后的遂徊,變異象和他們已經不足十米遠,奔跑帶著地面都在抖動,但這兩個人卻誰也沒有動,遙遙對峙著,殺氣四溢。

    而另一邊,阿普頓嘗試用各種姿勢帶應帙逃跑,但因為兩人的身高差,無論用什么方式應帙的兩條腿都是拖在地上的,應帙被他搞煩了,干脆自己下地跑。

    應主席不需要輔助哨兵,所以在他想要收起向導素的時候,身上的氣味是完全收束的,變異象沒有眼睛,陡然失去了最為清晰的目標,但它并沒有猶豫或者換方向,因為在它身前還有另一個明顯的目標——遂徊因為佩戴著向導徽章的緣故,此刻身上的向導素是最濃郁的。

    就在變異象即將踩到亞岱爾的那一刻,他倏然移動,沖著遂徊襲了過來,遂徊持傘迎戰,又高高一跳,躍上變異象晃動的尾椎,矯健地奔跑跳躍,直接踩著盔殼幾步跳上了變異象的后背之上。

    亞岱爾也順勢效仿遂徊的動作,在變異獸高高抬起巨大的腳掌踩下的時刻,飛撲躲開,再反身跳躍,單手攀著凹凸不平的盔殼,一個使力也躍上了變異象的后背。

    兩個人就這樣在變異象的背上纏斗了起來。

    幾乎全塔的人都在直播間或者實地親眼觀看這場別開生面的決斗,為這兩名學生的膽大妄為和絕對的實力而嘆為觀止。

    應帙跑出去沒多遠就停了下來,滿臉憂愁,大聲道:“不行,我不能離遂徊太遠,他需要我。”

    阿普頓:“大哥?”

    “我不能將我的哨兵一個人留在這里。”應帙回頭跑了兩步,“你不用勸我了。”

    阿普頓:“啊???”

    雖然阿普頓平時反應遲鈍了一些,看起來智商不太高的樣子,但和耿際舟、10號和遂徊混這么久了,還不至于看不出主席在釣魚,于是他迅速裝出一副良言難勸該死鬼的模樣,苦口婆心:“就算你再擔心遂徊也不能這樣不顧自身安危啊……”

    不等他啊完,被釣的四條魚就已經咬上了餌,速度快到有時候阿普頓都懷疑他們收了應帙的錢來打假賽。兩名向導站在稍遠的地方,而兩名哨兵一前一后圍住了應帙和阿普頓,緩緩縮緊包圍圈,為首那人甚至還胸有成竹地放狠話:“主席,要不你主動出局,你們上等階級都很注重體面的吧?我怕把你摁著揍不好看。”

    阿普頓哎呀一聲:“你看吧,叫你走你不走。”

    “現在不用裝了,魚都上鉤了,還裝給誰看?”應帙面上的焦慮和擔憂一收,迎面看向對他出言不遜的這名哨兵,“你們五人特意組了個純插班生的隊伍,是想證明你們的小團體比任何人都要厲害嗎?那我明確告訴你,你是錯誤的,固步自封,只會輸得很慘。至于你的話,我原樣奉還。”

    哨兵臉色極差:“先打過我們再說吧!”

    說著他直直朝應帙沖了過來,卻被阿普頓攔在了中途,黑暗哨兵囂張地笑出聲:“還看不清形勢嗎?廢物。”

    “看不清形勢的是你們!”

    隨著哨兵的話音落下,他的另一名同伴迅速繞過阿普頓,接替他的動作繼續朝應帙這一隊伍核心攻去,但就在他越過阿普頓的那一刻,一發標記彈直直沖著他的左胸膛而來,如果不是S級哨兵反應及時,險之又險地側身讓這發子彈只打中他的左肩膀,那他還真的陰溝翻船被一名A級向導當場淘汰。

    應帙雙臂平穩地端著槍,繼續瞄準這名失去一只手臂活動權的哨兵。考務組給予彈藥量非常吝嗇,應帙能把子彈留在現在已經是奇跡,但不管哨兵如何懷疑這把槍里是否還有子彈,但只要應帙將槍口瞄準了他,他多少還需要忌憚三分。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將注意力放在手槍上的時候,一條粗壯的精神力鞭已經穿透他的精神迷霧,重重地甩上了他的精神壁壘,這名哨兵的配對向導臉色明顯凝重了三分,肩頭的松鼠也一臉正色,正在聚精會神地應對攻擊型向導造成的麻煩。

    “沒用的。”哨兵隱約感知到精神域的異常,“以你的等級,是不可能突破S級向導的防護。”

    等級,是插班生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也是他們絕對的優勢。

    應帙沒說話,只是默默再一次落下鞭子,不出意外,又一次被松鼠向導防住,但就在此時,瘋狂的變異象忽然躥了出來,差點把艱難掛在它背上的兩人顛出去,直直沖著這名松鼠向導踩下了腳。

    哨兵急忙反身救下他的向導,但奇怪的是,變異象竟然不依不饒地又一次追著踩過來,哨兵不得不抱著向導匆忙逃竄。

    遂徊沒有繼續停留在盔殼上,找準時機一躍而下,一個翻滾起身奔跑,落到了應帙身邊。

    松鼠向導狼狽地躲避著,忽然意識到問題所在,急忙收起因為過度調用精神力構建精神防護網而大量散發的向導素,他難免為此心虛地偷偷瞥一眼不遠處的應帙,然而應帙好在就在等待這一刻一樣,竟然瞬間和他對上了眼神。

    視線交匯的那一刻,松鼠向導陡然意識到不妙,連忙重新將防護網織回,就在相比之前簡陋許多的網面剛剛組建完成的時候,和先前相比威力不降反增的精神力鞭直接打了下來,向導艱難接下,起了一身的冷汗和雞皮疙瘩。

    不過后果就是變異象更加瘋狂地追著他們攻擊了。

    應帙一擊不成迅速收回精神力,同時也將周身的向導素收的干干凈凈,他可以失敗無數次,但對方只要失誤一次,他的哨兵就別想再在這個賽場活著。

    亞岱爾也從變異象身上跳了下來,落在了應帙和遂徊的面前。

    “應主席,牙印挺好看的。”他輕佻地說,“原來你喜歡豎著咬,這樣頸帶就必然無法完全遮蓋齒痕。聽說有這種習慣的向導杏欲都挺強的,我已經迫不及待了,應主席。”

    “亞岱爾,與其想著怎么惡心我,不如先關心一下你的隊友們。”遂徊冷靜地說。

    亞岱爾回過頭,就見變異象專挑他隊里的向導踩,特別是那條靈活的尾槌,甩得他的隊友苦不堪言。

    應帙隊里的兩名哨兵都是獨行俠,不需要任何輔助,但他隊里的哨兵卻不是這樣,向導是他們最強大的武器,也是他們的軟肋。

    應帙的精神攻擊就是懸在哨兵頭上的利劍,隨時會落下,向導們不敢輕易撤出精神力,但這就會造成他們身上不受控制溢出的豐沛向導素,無眼無耳的變異象受到吸引,就會像現在這樣瘋了似地襲擊他們。

    “亞岱爾,回來!我們必須先解決這只變異獸!”哨兵之一大吼道。

    亞岱爾不虞地原地停留兩秒,轉頭飛快跑向他的隊友們。

    遂徊按理現在最該做的是去干擾亞岱爾,消耗對方的體力,但他沒有立刻行動,猶豫了一秒,還是忍不住湊到應帙耳邊,小聲問出他目前最為關心的問題:“應帙……你杏欲真的很強嗎?”

    作者有話說:

    應帙:……你多冒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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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 第 89 章

    應帙無語地和這個分不清情況的哨兵對視, “這是你現在該關心的問題嗎?”

    亞岱爾并不是真在意這個問題,他只是想接著性騷擾遂徊心愛的向導從而刺激膈應遂徊,但遂徊大概是真的關心過這些有的沒的, 特別是兩人靈魂交換期間, 應帙都不敢細想遂徊都深入思考過哪些問題,又是否實地求證過……

    “……”遂徊沉思著視線緩緩下移, 似乎是想通過一些明面上的證據推測出答案。應帙板著臉曲起食指托住他的下巴,往上提,強行讓他的目光無法落在一些不該看的地方, “干活去。”

    “應帙……”哨兵反手蓋住向導的手背, 讓它覆住自己半張臉, 他似乎還想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但中途沒忍住, 勾起一個無賴的笑,熱氣灑在應帙的掌心中,有些酥癢。

    然而這抹笑意很快又斂去, 變成深沉的殺意,他抬起眸,仇恨的濃霧在碧色中翻滾。

    “該死,他怎么敢的……”

    下一秒,遂徊消失在原地。

    就在他們不遠處, 阿普頓朝應帙眨了眨眼, 老虎尾巴在腰后搖搖,不知道想表達什么,賣完乖, 他也兩步沖刺進入了戰局, 幫助遂徊一起騷擾亞岱爾, 并且伺機尋找擊殺變異象的機會。

    五個S級哨兵在變異象背上上躥下跳地追逐打斗,把它的盔殼當作了游樂場大象滑梯,氣得變異獸不停地原地打轉,焦躁踏動腳步,想要把這些該死的蟲子從身上甩下來。

    艾勒終于找到表現的機會,欣喜地跑到應帙身邊,說:“小帙,別怕,我保護你。”

    耿際舟在他身后翻著白眼,“他還要你保護?”

    “別嫉妒,耿隊。”10號走在他身邊,高情商回答,“我也可以保護你。”

    “我還需要你保護?”

    應帙沒給他們多余的眼神,只皺起眉認真地問:“你看它腹部,是不是受過傷?”

    聞言,其余三人動作整齊劃一地抬頭看向那頭暴躁的怪物,但等了許久也沒找到角度看向它的腹部,應帙干脆故意使了個壞,突然抿唇手臂微動,做出一副在暗自用勁的模樣,不遠處的兩名向導不敢疏忽,連忙加固了精神防護,擋了個空氣。

    變異象感知到強烈的向導素,氣勢洶洶地抬腳去踩亞岱爾隊里的兩名向導,也露出了腹部的傷痕,縱橫交錯,不止一道,耿際舟啊了一聲:“……好像是,可是它的弱點不是尾巴嗎?腹部也是殼,攻擊那里有什么用?”

    “關鍵那是什么造成的傷痕?”應帙思索,“周如翊說她回放了之前亞岱爾他們隊的錄像,說他們遇到的幾只變異獸也都受過傷,而且總有種奇怪的感覺……類似于,它們在流亡逃竄?”

    艾勒不解:“這有什么奇怪的,工會的清剿隊不久之前才結束這里的掃蕩任務,這些漏網之魚無論是受傷,還是被趕出自己的屬地逃命,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似乎也說得通?但就在應帙這么想的時候,10號忽然開了口:“主席,我和你一樣,也覺得有點奇怪。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別嚇人啊兩位。”耿際舟左看看右看看,“不是清剿隊造成的還能是什么?”

    “總之不太妙。”10號說,“小心點。”

    應帙不由得在此刻考慮起放棄擊殺變異象的比賽贏法,不過他們這邊正斟酌著要不要退,決賽圈的其他人卻全部都冒進地想著搏一把。隨著時間的推移,變異象的體力處于即將耗盡的邊緣的時候,其余選手一個二個全在周圍冒出了頭,用盡各種狡詐的手段打算搶這顆象頭的得分。

    甚至還有心懷不軌的家伙搶不到象頭,就退而求其次打算搶應帙幾個人的項上人頭。

    “到你表現的時候了。”應帙一拍艾勒的肩膀,三名向導瞬間全部躲到金毛犬的身后。

    遂徊喘息著一手扯掉一個異想天開來偷襲他的陌生哨兵的出局信物,不等轉身就被亞岱爾撲到了地上,他猛地側頭,閃過對方迎面而來的拳頭,又抬手交叉,格擋住接下來兇猛的連續拳擊。

    在某個間隙中,遂徊驟然發力,掀翻壓制在他身上的亞岱爾,攻勢逆轉,換做他一拳毆打在亞岱爾的臉上,霎時間就見了血。

    亞岱爾的精神體從遂徊身后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利齒深深沒入他的皮肉,遂徊疼痛地掙扎著,就在這時,阿普頓一個棒球棍砸上鬣狗的腦袋,這只灰黃色的野獸嗚咽一聲,直接消失在空氣中。

    遂徊和阿普頓對視一眼,再抬起頭,就看到變異象甩著尾巴,將掛在上面搖搖欲墜的劍齒喵甩了出去。

    一串血珠灑落在雪地上。

    無數次的嘗試過后,劍齒虎終于咬穿了變異象尾巴上可能就連刀都難以一次性割開的堅韌粗皮,它重重地摔在地上,也憑空消失了。

    “謝謝。”遂徊握住阿普頓遞來的手,借力站起身。在他身后,一條細長的紅褐色太攀蛇從變異象凹凸不平的背殼縫隙中冒了出來,小心謹慎地朝那道劍齒虎造成的傷口方向爬去。

    太攀蛇,陸地上最毒的蛇之一。

    變異象已經站不動了,搖搖欲墜地左右踉蹌,隨時都有可能倒下。附近立即又跳出來四五個哨兵,快速沖向變異象,拼死也要搶掉這個擊殺分。

    見變異獸的威脅趨近于無,亞岱爾隊伍的目標重新放到應帙身上,如果說之前還只有亞岱爾一個人很得要死要活,在被應帙擺了一道之后,剩下四個人對應帙的厭惡情緒也達到了巔峰。

    兩邊人馬都很狼狽,就連應帙的精神力也在長久的消耗中逐漸見底,然而直到現在他也未曾突破另外兩名向導的防護網,對方一邊躲避著變異象的攻擊,一邊將他們哨兵的精神域保護得密不透風。即使身為敵人,應帙也不得不稱贊這兩名向導實力強勁。

    上午11點,比賽結束前最后一小時,情形還是來到了應帙最不愿意見到的、最糟糕的那一種,他們終究還是要和滿配的大哥隊正面對戰。

    即使他們目前的聯盟人數還要比亞岱爾五人多出一位,但算了算,多出的那位已經在算計變異象的時候耗盡了光和熱,現在徹底淪為了廢物。

    10號非常聽不得這么刺耳的評價,騎著驢快速遠離了戰場。

    “別緊張,我們不見得打不過。”耿際舟倒是很自信,他抬手按了按艾勒的肩膀,“能不能翻盤,就看你的了。”

    艾勒一對金色狗耳瞬間立起,尾巴也激動地搖個不停,沒有任何一個哨兵能拒絕S級廣域向導的輔助,特別是離S級只剩一步之遙的A級哨兵,他們越級反殺的夢總是最炙熱的。

    阿普頓和遂徊對戰的還是他們的老對手,剩下的那對哨向則利落地突破包圍圈,沒有任何猶豫地攻向了站在最后方的應帙。

    只聽一聲尖唳的鳥鳴伴隨著兇狠的犬吠,艾勒兩側犬齒齜出下唇,喉嚨口滾動著憤怒的咆哮,鼻端皺起,拔出遂徊先前插進雪地里的滑雪板,一板擋住哨兵的攻擊,然后將對方甩飛了出去,接著又一個靈活地轉身,把松鼠向導藏到現在的殺手锏袖珍弩箭一同拍斷。

    哨兵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又猛地跳起,他的目光沒有落在好好耍了一把風頭的艾勒哨兵身上,而是不可思議地看向應帙身側的那名朱鹮向導。

    這個男人似乎永遠是一名配角的身份,嬉皮笑臉地站在應帙旁邊,被總是更加引人注目的應帙吸去光芒。無論是長相、能力、身份,他好像都是退而其次的那一位,但在此時此刻,哨兵才意識到這名副主席真正強大的實力,他在加強哨兵五感能力的層面,絕對是斷層性的領先。

    好想被他輔助。哨兵不由得有些身在曹營心在漢。

    艾勒初步獲得勝利,興奮極了,揮舞著滑雪板又一次沖了出去。

    應帙目光快速掃過三處小戰場,又看向遠處強撐著憤怒踩踏雪地的變異象,他清楚認識到這已經是變異象的最后一口氣,果不其然,下一秒,這頭巨大的怪物就在眾人的目光中不甘心地朝雪地倒去。

    是太攀蛇的毒素起效了。應帙眼底浮現一抹笑意,他們贏了。

    暗暗松下一口氣,他的眼角余光卻倏然察覺不對勁,之前明明還很自信的耿際舟卻在此刻捂住喉嚨,急促地大口喘息,額頭滿是冷汗,和他上次過度使用精神力之后的副作用一模一樣,甚至這一次發作得比上次還要快。

    “斷精神鏈接,你的病根本一點也沒好!”應帙連忙伸手撐住他,伸手就要去耿際舟的外套口袋里摸藥,但就在他接觸到耿際舟的那一刻,應帙倏然感受到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他的心臟發出沉重的泵動,如同掛上了千斤墜,全身血液逆流,一瞬間的大腦空白之后,他眼前出現了兩種視野,交疊重合——

    他看到了亞岱爾的臉,正在朝他狠狠地揮拳,但同時耿際舟蒼白的臉也近在眼前,手臂上還承著他身體的重量,還有松鼠向導按耐不住興奮的目光,以及他趁機射來的最后一發袖珍弩箭。

    變異象尾巴上的太攀蛇和幫助艾勒的山羊巴弗滅瞬間消失,應帙和遂徊同時瞳孔渙散停下了動作,一切畫面在他們眼中都放慢了無數倍。恍惚間,應帙仿佛聽到了遂徊內心的聲音,他在疑惑,在吶喊,在嘗試著躲避亞岱爾的攻擊和松鼠的標記箭,但他們都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一條雪白的長蛇倏然憑空出現,卷住亞岱爾的右手臂,尖爪死死扣住他的衣服,巨大的水流噴向亞岱爾的腦袋,沖擊力強到他腦袋猛地向一側歪斜。

    另一邊,沖天的火光在應帙側臉前不足半米處燃燒,一只黑色蝙蝠翼拍起銀色長發,火焰迅速在雪域冷風中散去,只留下弩箭被燃盡的灰燼。

    莫名其妙的水流和火光出現的這一刻,變異象也在同一時間重重地摔倒在地,震得地動山搖,好大一部分人都被牽連晃倒,其中也包括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遂徊在內。亞岱爾踉蹌了一步,震驚地看向自己的手臂,卻什么也沒有看到,如果不是頭發還在往下滴水,他甚至都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是水槍?按考務組的尿性,武器箱里開出水槍再正常不過。

    亞岱爾疲憊地喘息著,十分惱火,再看到摔在地上爬不起來的遂徊,大腦瞬間充血,是他贏了,亞岱爾興奮地想著,朝前邁開一步。

    朱明文,看到了嗎?這場比賽,是他贏了。

    腳步踩下的那一瞬,一道非常清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后背同時傳來一道異樣的觸感,是什么東西打中了他再炸開的感覺。

    亞岱爾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在不遠處的雪地上看到了一對明亮的黑色眼瞳,這對眼就這么靜悄悄地注視著他,也不知道在這個地方埋伏了多久。

    注意到標記彈打中,趴在地上趴到都快沒知覺的樓星赫從雪地里站了起來,抖落衣服上厚厚一層的雪,跺了跺酸麻的腳,快步跑到遂徊身邊,攙起他詢問他情況怎么樣。

    “子彈用完了。”樓星赫小聲羞赧地說,“總共四發子彈,我在決賽區淘汰了四個,因為剩下的基本都是高等級哨兵,我不敢上去近戰,所以就只能這樣了,不好意思啊……”

    ‘遂徊’無法回答他,兩對來自不同靈魂的目光在遂徊翡翠色的眼球中交匯,同時看向表現出不好意思的樓星赫。

    亞岱爾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切,不可置信結果居然是這樣,他想過他可能打不過遂徊,也料到了詭計多端的應主席大概率會從他的兩名哨兵隊友下手,但他絕對沒有想過他居然會被一名普通人干掉!

    這是莫大的恥辱,簡直要比輸給遂徊還要令他無法接受。他歧視低等級的特種人,嫉恨有錢人,厭惡當權者,更瞧不起的是那群什么也不是的普通人。

    遂徊是S級插班生,應帙是A級攻擊型向導,你呢?你算是個什么東西!

    亞岱爾垂在腿側原本打算去扯遂徊出局信物的右手猛地攥緊,目光直勾勾落在樓星赫沒有防備的脖頸上,脆弱而光裸,怒火燒干了他的理智,令他不顧后果地抬起了手,直直沖著樓星赫的后頸抓去。

    就在亞岱爾指尖都觸碰到黑發末梢的瞬間,一只手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遂徊手臂不受控制地發抖,艱難地瞇起眼注視著亞岱爾,不知道究竟是哪個靈魂操控著他開了口,咬緊牙關:“你瘋了……?”

    亞岱爾一愣,陡然撤力,瞳仁為自己鬼使神差的念頭不住震顫,后怕地出了一身冷汗。

    樓星赫并不知道他在無知無覺的時候半只腳已經踏上了鬼門關,他將遂徊的胳膊往肩頭一搭,還以為亞岱爾是不服氣還打算偷偷背著監控器扯他們的信物,轉身警告道:“你已經淘汰了,不要搞小動作作弊。”

    “……”

    松鼠向導藏了五天的兩發袖珍弩箭全都消失得莫名其妙,他簡直氣得頭暈腦脹,想要手撕應帙泄憤。前面好歹還是被哨兵擋住了,后面那團火是怎么回事?是應帙利用物資箱里的火柴和碳做的小機關?

    正疑惑著,他突然察覺變異象倒地之后,應帙和耿際舟也全都跟著摔在地上,過去好一會也一個也沒能爬得起來。他怕是有詐沒敢立刻上前,但也忍不住緩步朝他們那邊靠近。

    就在他即將看到應帙和耿際舟臉的時候,腳下倏然又是一陣地動山搖,松鼠向導心想著果然是詐,連忙轉身撤退,可他又猛地察覺震感反而在后方,而且腳下震動越來越強烈,像是地震,又更像是雪面底下有什么巨大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他嚇得接連后退,大聲喊著他的哨兵的名字,很快,哨兵踩著開裂的雪地飛快朝他靠近,一把抱起他就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糟糕,他們——”松鼠向導看到應帙和耿際舟癱倒在原地,開裂的地面已經蔓延到他們腳邊,哨兵也跟著轉過頭,幸好這時阿普頓和艾勒雙雙返回,一人撈起一個,也顧不上什么倒著抱和腿拖地之類的細枝末節,匆匆往遠處狂奔。

    至于遠遠觀戰的10號向導,早就不知道騎著驢跑到哪里去了。

    應帙被顛得兩眼發昏,本來意識就劈成兩半,還塞了一半遂徊的靈魂在他身體里,眼前滿是重影,再加上被艾勒倒著掛在背后,他閉上眼睛恨不得當場赴死。

    “藥。”耿際舟在阿普頓背后艱難道。

    “什么??”阿普頓大叫。

    “藥……”

    “你要什么???”

    “……”

    ……

    樓星赫和遂徊處于震感的中央地帶,腳下雪地瞬間開裂,他們齊齊失重向下栽倒,砸在了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東西身上,被馱著往高處速升,又因為站立不穩一路向下在碎雪和碎石上翻滾。

    樓星赫死死拽住遂徊的衣服,滾了不知道多少圈一直到砸在了一個雪坡上才悶哼一聲停了下來,他眼前發黑,緩了許久才重新睜開眼,目光所及處,一個長著巨大門齒的怪物從底下冒了出來,甚至比變異象還要高上一截,如果忽略它奇怪的長相和皮膚,就像是一頭巨大的白色鼴鼠,它的爪子尖銳,正是方便攻擊變異象的腹部。

    變異鼴鼠尖長的鼻子飛快地嗅聞著,飛速鎖定了樓星赫、遂徊和亞岱爾所在的方位,它體型巨大,但刨地移動的速度奇快,樓星赫驚恐地彎腰抱起無力移動的遂徊,但面對這樣的怪物,即使他一個人都難以逃脫,更何況還要帶上一個隊友。

    亞岱爾人已經踏出去一步,又咬著牙返回抄起遂徊的另一條胳膊,帶著他們一起向外逃。

    巨大的陰影從上方罩住這三個人,冰雪從上方細細簌簌降下,帶著變異獸獨有的腐朽氣味。

    ——逃不掉了。這個念頭同時降臨在樓星赫和亞岱爾的潛意識中。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悠長而遙遠的鯨鳴倏然穿透了眾人的耳膜,仿佛來自海洋的最深處,穿透了歷史的長河,攜帶著令人為之震顫的力量從天而降。

    遂徊感知到什么,抬起頭,就見一只碩大的藍鯨出現在半空中,一尾鰭扇過變異鼴鼠的腦袋,將它甩回了剛才鉆出來的洞里,緊接著,藍鯨又悄然化作腥咸的海水,混著雪一起無聲無息地落下。

    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三人身前,一襲筆挺修身的白色向導工會制服,攏著厚重的絨披風,并不適合大幅度的動作,只適合坐在辦公室里悠閑地開會講話,系得一板一眼的領帶上方,黑色的長發簡單束起,除此之外,這人最為標識性的特征,無疑是那一雙槿紫而深邃的眼睛。

    七八名哨兵接二連三從高處落下,裝備優良齊整,精神體清一色都是正面戰斗力極強的猛獸,他們迅速越 過遂徊等人將變異鼴鼠圍住,另外還有一名哨兵落在了紫眼男人的身后,一直等收到對方的手勢指示之后才點點頭,也加入對變異獸的清剿戰斗之中。

    樓星赫和亞岱爾茫然地對視一眼,遂徊體內的雙重靈魂直勾勾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他是誰?一道靈魂思索著,另一道靈魂卻已經下意識地操縱身體,嘴唇翕動,緩緩吐出兩個清晰的疊字:“爸爸?”

    作者有話說:

    o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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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 第 90 章

    伴隨著這個稱呼落下, 遂徊體內那種被異樣靈魂侵占的混亂感快速如潮水般褪去,他陡然神職清醒過來,對身體的掌控權也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不過……

    遂徊尷尬地僵硬著一張臉, 視線飄忽躲閃, 不敢直視真正的應主席,只越過他看向遠處從艾勒背上掙扎著跳下來的小應主席。

    應帙的靈魂也重新完整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他撐著額頭緩了會,矩形眼瞳見到他的側后方,遲鈍的阿普頓終于反應過來, 把快要窒息致死的耿際舟放在地上, 動作利落地從自己懷里掏出備用藥, 啪的塞耿際舟嘴里,差點再把耿際舟噎死。

    “……”看著服了藥之后狀態趨于平緩的耿際舟, 應帙隱約捕捉到什么,模模糊糊的,像是貓咪調皮的尾巴, 在思維草甸間穿梭,若隱若現。他皺眉思索,不經意間抬起雙眸,和遂徊對上了目光。

    方才發生的事情陡然灌入腦海,那聲爸爸在他腦海重復回放, 應帙表情停頓了一瞬, 露出和遂徊如出一轍尷尬的表情。

    “誰是你爸爸?”一個低沉輕緩的成年男性聲音在遂徊的身前響起,沒有不虞,只是帶了些許并無惡意的調侃, 卻令遂徊窘迫到恨不得跟變異鼴鼠一起鉆回地里。

    應識箋眸色深沉地望了遂徊一眼, 隨即神色淡淡地轉過身, 回頭看向他的兒子。

    不等主席開口,應帙就快步走了過來,腳步很急促但聲音很冷淡,非常言行不一地在假裝自己對父親的到來漫不經心:“爸,你怎么有時間來這里?”

    “不能來嗎?”應識箋笑著抬手,溫柔地順了順應帙鬢角凌亂的銀發,將其挽到耳后,又傾過身湊過去低聲道,“你們兩人變異精神體出現的直播片段我截住了,待會和我解釋一下具體情況。”

    應帙不滿地看著他:“我半年前給你發的訊息,今天終于收到了?”

    “……”應識箋似乎是無言以對,掌心搭在應帙肩頭,沉默了一會之后反倒是應帙先嘆了口氣:“算了,好歹你還能見到人,我媽人在哪里都不知道。矮子里面拔將軍,你還算得上稱職。”

    說著,應帙轉過身,看到了獨自站在一旁眼眶紅紅的樓星赫。這位六邊形戰士對淚腺的管理顯然不夠到位,第一次直面真正的死亡壓迫,僥幸劫后余生,此刻驚魂未定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嗓音也有點哽咽:“……我還以為,死定了。”

    “怎么可能會死?”應識箋笑著說,“就算我不出手,也會有其他考官救下你們。”

    樓星赫很不好意思地按了按泛熱的眼睛,待應帙向應識箋介紹過這是他的生存賽隊友之一,禮貌地欠身打招呼,“謝謝叔叔。”

    亞岱爾剛為了惡心遂徊對這位主席的兒子各種言語騷擾,此刻比賽結束理智回籠,面對溫文爾雅氣質出眾的工會主席,他就仿佛被困荒島放飛自我干盡了不是人的事,結果一朝又回到文明世界變回了文明人,回憶著無數黑歷史,訥訥地也跟著低下頭:“感謝叔叔。”

    應識箋的視線一一掃過樓星赫和亞岱爾,終究又落到了遂徊身上。一時間遂徊如臨大敵,叔叔和主席兩套稱呼在嘴里打轉,恨不得再喊一聲爸爸。

    醫護人員將耿際舟抬上擔架,又分了兩個人過來詢問應帙等人的情況,大家嘴上都說著沒事沒事,結果一上飛艦樓星赫直接又燒了起來,當場倒下。應帙大腦也昏昏沉沉的,斜靠在父親肩頭,看著他快速在終端上批復工會各部門遞交上來的文件,目光又悄然轉向坐在他對面的遂徊。

    黑發哨兵困倦地閉著眼睛,腦袋不斷向下點,阿普頓慷慨地要把肩膀借給他,但因為太矮了枕著不舒服,被遂徊拒絕。

    半夢半醒之間,他也抬起了眼眸,望向對面和父親坐在一起的應帙,看他大半張臉都縮進了防寒服外套里,只剩下發絲間一對弧度姣好的眉,以及纖長透明的睫毛,下垂著,掩住了幽紫色的瞳。

    不知道在哪一個時間點,遂徊也無聲無息地闔上眼睛,徹底陷入睡夢之中。

    一只黑色小巧的尖爪在黑暗之中撥愣著一團毛線球,爪子像是蜥蜴的爪,毛線球散發著濃重的黑氣,像是……他混亂的精神域線。遂徊俯視著這只不規矩的黑爪子,視線順著它上移,猛地對上了一雙金色的豎瞳,緊接著,炙熱的火焰迎面而來,將他活生生燙醒了。

    明光從眼皮縫隙中滲入,荒唐的夢境遠去,有關于夢中的以及也隨之模糊淡化,遂徊茫然又緩慢地睜開眼睛,鼻腔中滿滿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轉了半圈腦袋,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不遠處的陪護椅上,坐著一名身穿白色向導制服的男人,長發,紫瞳,拉了三面懸浮屏,正聚精會神地瀏覽著什么。

    是應帙的父親。

    遂徊這次仔細確認了稱呼才謹慎開口:“應叔叔。”

    聽到聲音,應識箋抬起頭,和床上的人對視,眉頭逐漸皺起:“你說什么?”

    遂徊愣了下,眼珠快速向下一掃,看到了落在枕邊散亂的銀色長發,他意識到什么,心速陡然飆升,嘴唇囁嚅著,艱難吐出另一個稱呼:“爸……”

    應識箋手指一掃,關閉全部的懸浮屏,起身走到遂徊旁邊,在床頭的操控器上點擊幾下,等待床鋪自動升降托起病人的上半身,中途取過一只干凈的杯子,接起半杯溫水,接著在床邊坐下,將杯沿遞在‘應帙’干澀的唇間,“方才不是說我還算稱職嗎,怎么一覺醒來就叫叔叔,是不打算認我作爸爸了?”

    遂徊耳尖彤紅,不敢說話也不敢多看他,只垂眸迎著應識箋的動作喝完了水,隨后手里又被塞了一塊熱毛巾,應識箋取過柜上的蘋果和刀,慢條斯理地削起皮:“擦一擦手和臉。”

    “……爸爸,”遂徊捂著熱毛巾小心翼翼地問:“……遂徊呢,他在哪里?”

    應識箋有些意外‘應帙’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有關于耿際舟的相關消息被他咽下,變成了一個開門見山的問題:“你和他是怎么回事,你是要選他做你的哨兵嗎?”

    遂徊沉默了幾秒,大腦思維齒輪飛速運轉嚙合,他試探著反問,“可以嗎?”

    “……”應識箋眼底的意外更深,“你這是在征求我的意見?”

    “我……”

    “我不建議。”應識箋直截了當地搖了搖頭,“他不是一個合適的哨兵。”

    “為什么?”遂徊沒有想過會是這么一個干脆的回答,急切地追問。

    應識箋注意他的反常態度,手邊削皮的動作停下,嗓音低沉:“他的父母是誰,你知道嗎?”

    “……他是孤兒。”

    “孤兒也有父母,”應識箋抬起頭,認真地看向他,“人總不能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遂徊不解地回望,復又搖了搖頭,略有落寞地回答:“……我不知道,不知道父母是誰。”

    應識箋沒有再說話,若有所思地削完皮,又將蘋果切塊放在盤子里,遞給遂徊。遂徊食不知味地咽下兩塊,忍不住追問:“遂徊到底哪里不合適?”

    “哪里都不合適。”應識箋頭也不抬地說,他將水果刀刃擦拭干凈裝回鞘里,“不過應帙,你什么時候這么在意我的看法了?”

    “……”

    不等遂徊回答,房門倏然被人敲響,一個黑頭發哨兵直接風風火火地推開門走了進來,正是裝在遂徊殼子里面的應帙。

    他頭發亂糟糟地支在頭上,顯然是一蘇醒立刻就急忙趕了過來。應識箋投向他的視線有些復雜,這引起了應帙的警覺,然而遂徊的目光卻很單純——單純的可憐。

    這家伙坐在床上又是縮著肩膀又是佝著腰,可憐巴巴地捧著個小碗,如果頭頂有耳朵融合態,那一定是向下耷拉著,尾巴也要夾進大腿里,仿佛端著的不是應識箋親手削的愛心病號餐,而是惡毒的后媽賜下來的毒蘋果。

    應帙一來,遂徊全身上下散發的可憐味兒簡直如有實質,都快能滴下水來。

    演的。應帙心想,絕對是演的。

    他張了張嘴,又欲言又止地合攏,不知道出于何種詭異的心思將臨到嘴邊的稱呼換了個詞:“應主席。”

    “遂徊,”應識箋客氣地站起身,讓開位置,“怎么不多休息一會?”

    “已經恢復大半了,不放心應帙,就過來看看。”應帙走上前,對上遂徊的視線,后者將果盤遞過來,“給你吃。”

    他不愛吃蘋果,更何況這蘋果根本不是切給他吃的。

    應帙一見這蘋果塊就知道出自應識箋的手筆,這位老父親在廚藝方面唯一的造詣就是削果皮和切塊,其余一律不通。

    他毫不見外地接過來,就著遂徊用過的叉子將蘋果塊塞進嘴里。

    應識箋安安靜靜地看著這名突然闖入的哨兵的動作,又看向他自哨兵進門之后,視線凝固在對方身上的兒子,他沉吟半晌,直到應帙一口氣吃完大半盤蘋果:“既然你們都在,正好,把變異精神體放出來給我看看,聽說是兩條龍?”

    “我們控制不了它們,它們出現與否并不出自我們的意愿,更像是聽從于它們本身。”應帙叉起碗底最大的那塊蘋果,用眼神詢問遂徊要不要吃,某位聲稱不愛吃蘋果的哨兵快速眨了下眼,張開嘴被蘋果塊塞得半邊腮幫子鼓了起來。

    應帙繼續解釋:“意思就是,它們想出現就出現,不想出現就無法召喚出來。”

    “沒有不受主人控制的精神體。”應識箋凝眉:“我們將它們命名為精神體,意思就是它們是每一位特種人精神意志的量子化體現。”

    “……變異精神體或許比較特殊?”

    “不,就我所知,過往的每一例變異精神體也都牢牢遵循著這一鐵律。”應識箋說,“我有些懷疑,你們的這兩條龍,真的是精神體嗎?”

    “不是精神體還能是什么?”應帙也皺起了眉,他感知到什么,摸向頭頂,果不其然兩枚鹿角如春筍一般器宇軒昂地長了出來,“你看,精神體融合態。”

    應識箋也無法解答,想了想,寄希望另一名相關領域的專家可以給出答案:“……易承瀾的飛艦兩個小時之后抵達,到時候再讓他給你們仔細檢查一下。”

    提起耿際舟的養父易承瀾,應帙就有些來氣:“他到底行不行?耿際舟被他治成什么樣了,一動用精神力就喘得要死要活,狀態比前兩年還要差。”

    他對于陌生長輩的出言不遜讓應識箋感到不虞,臉色冷淡下去,抬手看了眼終端,接起一個通訊轉身出了門。

    遂徊察覺他本人的形象在老丈人眼底變得越來越差,急忙小聲問應帙:“我們不告訴他嗎?靈魂互換的事情,有什么理由一定不能跟他說嗎?”

    “沒有,”應帙漫不經心地一挑眉,“但我不想告訴他,讓他自己發現。”

    “……為什么?”

    “因為我是他唯一的親生兒子。”應帙說,“他連獨子身體里換了個人都察覺不了,還做什么父親?更別做什么工會主席了,趁著年輕身體還干得動,趕緊去地里種紅薯吧。”

    自小無父無母的孤兒遂徊并不能理解他這種恃寵而驕的做作心態,“可是……這么久了,耿際舟都沒有發現我們交換了靈魂,他還一天到晚和我們待在一起……尋常人即便察覺到不對勁,也很難聯想到靈魂互換這么離奇的情況吧?”

    “耿際舟是耿際舟,他是他。耿際舟沒腦子,他一介主席,也沒腦子嗎?”應帙在床邊坐下,“話說,你們在我來之前都聊什么了,為什么你擺出一副被他欺負狠了的樣子?他要是拿些道理教訓你,你就說你和媽媽從小就不管我,現在更沒資格管我,絕對讓他啞口無言。”

    “你每次都對你爸說這種話?”

    “我從沒說過,我又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應帙理直氣壯地吃下最后一塊蘋果。

    遂徊:“所以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種人?”

    應帙笑起來:“你就當是幫說不出口的我說出這句話,出一口惡氣?”

    “……”遂徊舔舔嘴唇,似乎是把應帙的玩笑當了真,“好,等會我試試。”

    “別——”

    應帙正要阻止他,卻聽到應識箋再一次開門進來的聲音,二人一同轉過頭,就見應主席取過柜子里的制服外套,搭在手臂上,“應帙,工會有事我得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易承瀾來之后替我跟他問個好。很高興認識你,遂徊。”

    “再見。”遂徊干脆利落地同他道了別,心底還暗暗松了口氣。但應帙原本輕松暗藏雀躍的神情卻陡然降至冰點,他抿直嘴唇,緊緊盯著應識箋的動作一言不發。

    應識箋彎腰摸了摸外套的兩側口袋,忽然疑惑地直起身問:“小咩,我的驗證卡呢?你拿走了嗎?”

    “我有病拿你的驗證卡。”應帙沒好氣地說。

    話音剛落,病房內鴉雀無聲,應帙背對著應識箋,并不知道對方此刻臉上的神情,但和他面對面的遂徊表情卻是十分的微妙。

    小咩……?

    應帙閉上眼逃避現實了三秒鐘,慢吞吞回過頭,就見詭計多端的應主席正微笑著看向他,又好整以暇地轉身把制服外套掛了回去,“工會里好像又沒事了,說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作者有話說:

    遂徊:小咩?????

    應帙:閉嘴

    好的,以后又是白天更新了!開不開心!(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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