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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宮中傳出陣陣鐘聲,全城鋪白又入哀。

    而宮中消息也傳出,云崇竟然將這萬里江山給了死去多年的人,有人服,自然也有人不服,大皇子與八皇子手上都是有兵,沒有明確圣旨,誰有兵這位置便是誰的,讓他們臣服一個,對他們來說是來路不明又冒充太子的人,任是誰也不愿。

    一整日下來,消息快的驚人,都沒有從上一個消息中回過神來,云崇便駕崩了。

    是以,在鐘聲響起之時,八皇子與大皇子便反了,頃刻間,整個皇宮上下都是血,混亂非常,溫凜第一時間讓人前去燕王府守著,這般時刻,旁人若想要拿他的軟肋,只會去往如今沒有燕恒的燕王府。

    一個沈妤。

    一個謝譚幽,若是抓到了謝譚幽,還可控制燕恒,就算燕恒后面趕來也無濟于事。

    而此時,燕王府中。

    群群黑衣入,謝譚幽執劍站在青楓院中,一雙眸子冰涼,冷冷凝著那些拼了命想要往她這來的人。

    黑衣人入時,她剛回到燕王府,來不及做其他,只是快步入了青楓院,后面便是孟南溪,她當要以自己護住燕恒母妃,亦是他們的母妃,更會為燕恒守住燕王府。

    總不能叫他回來了,發現缺了什么,心頭難過。

    黑風與黑云與燕王府一眾暗衛死守著,不讓黑衣人靠近謝譚幽半步,黑風瞧著燕王府屋頂上的黑衣人紛紛持著弓箭,又有部分人速速而來,他不禁皺了皺眉,若非熟知燕王府一切,絕不可能如此輕易進入又將他們逼的步步后退。

    他心頭微驚。

    莫不是他們中出了叛徒?

    黑云亦是能猜透,二人對視一眼,咬牙砍下前方而來的黑衣人頭顱。

    “黑云。”黑風喚。

    黑云頷首,打落又飛來的箭羽,然后速速后退至謝譚幽身邊道:“王妃,奴婢先送您出府。”

    謝譚幽搖頭:“母妃才走,若我在離開,定會牽扯母妃,待確定她平安,再說這些。”

    黑云攥了攥拳,還想說什么,卻被謝譚幽搶先一步,可她卻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對所有的燕王府暗衛。

    “爾等不必擔憂我,只需執劍殺盡膽敢擅闖我燕王府的人即可。”謝譚幽語聲鏗鏘有力:“我就站在你們后方,為你們護航,放心把后背交予我,我定然不會讓你們失望。”

    說完她便執劍飛身下去,卻不是與黑衣人交手,而是迎上射來的箭羽,將其打落,身姿輕盈又速速翻轉游走,劍出箭羽落,沈妤也在其中,不過一會,李謫與空靜大師也是來了,見此情景,驚愕一瞬,李謫拔劍便去,空靜大師先是閉眼念了句佛號,再睜眼時,依然是慈眉善目之人,卻又有些不同了。

    他緩緩掀開白色袈裟,只見,里面竟是還穿了身長袍,而在人看不見的腰間竟是藏了一把劍,他緩緩抽出,手指輕輕在劍柄上的安字摩挲又摩挲,心頭長嘆,唇角卻是勾了起來,又要與你并肩作戰了。

    “師兄!你在看一會,我便要死在這了!”李謫劍尖發顫,看向還站在那不動的空靜大師:“我可答應了阿恒,要為他護著謝譚幽和他母妃的,師兄不來助我,若我食了言,可是要怪你。”

    空靜大師輕笑一聲:“師弟還是那般,樣樣不如我。”

    話落,便已執劍加入戰斗中。

    謝譚幽犀利雙眸掃了一圈周圍,黑衣人其實不算多,也不難解決,真正難的是那數不清的箭羽,箭羽來,黑衣人又在前方,即便有她和沈妤在前方打落箭羽,護著他們,也怕是行不通。

    攥了攥手中劍,她揚聲道:“黑風,給我弓箭。”

    “是。”

    黑風拿過身旁人遞過來的弓扔給謝譚幽,本想說無箭,卻見她彎身快速將落在地上的箭羽拾起,然后飛身立于樹枝上。

    謝譚幽深吸一口氣,今生,是她頭一次使用弓箭,有些陌生,可當她拉開弓時,熟悉之感撲面而來,她閉眼。

    “屏氣凝神,幻想眼前物,然后射出去。”少年清朗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不行,這弓太重了,手太酸。”

    “可以的,阿譚。”少年站到她身后,大手緩緩撫上她小手,帶著她將弓拉直最大,一邊拉還不忘安撫她:“阿譚不要怕,我在的地方,絕不會出任何事。”

    “我將我所會教與你,之后,你便是世間最厲害的人。”

    “我可以嗎。”

    “自然,阿譚什么都可以。”

    “……”

    謝譚幽睜眼,帶著三支箭羽將弓拉至最滿,對準屋頂上三人,眼神忽而又凌厲幾分,在下方又響起一聲噗呲聲時,她終于將箭羽射出,箭羽速度之快,讓人心驚,而不過是一瞬,鮮血飄灑,三人頭顱被穿過,紛紛沒了氣。

    謝譚幽瞳孔驟然緊縮,心頭卻也是漸漸安下。

    “大小姐。”沈妤聲音響起,她拾了箭羽扔給謝譚幽,謝譚幽速速接過,又拉弓射箭,箭羽所到之處,必見血。

    沒多久,溫凜手下的人便來了,也是從這時起,本來已經傾斜的戰斗,不過一瞬便定了輸贏,他們贏了。

    一群人站在青楓院,望著一地的尸體與血,心頭還是有些驚,但最為讓燕王府的暗衛震驚的是那會匆忙一撇的謝譚幽的箭術,那好像和燕恒一箭穿喉的箭法一樣,更甚至比燕恒的還要厲害些,因,她是三箭齊發箭箭中。

    黑風望著謝譚幽的眼睛都發了亮,想問些什么,可看現在場景也知不是時候,只能忍下了。

    謝譚幽淡淡道:“將這里打掃干凈,里里外外守好了,待確定京中太平,我在親自去接母妃回來。”

    “是。”一眾暗衛領命紛紛散開來。

    待人散去些,謝譚幽才回眸看向身后的空靜大師和李謫,問道:“大師與師父可認得出那些黑衣人的武功路子?”

    李謫道:“我還以為你會問我和師兄的關系。”

    謝譚幽扯唇:“燕恒與我說過了,二位出師同門,可比起從醫,大師更喜歡武,也是因此,你們二人每每見了面都要吵,之后更是連見也不見了。”

    李謫冷哼:“那小子倒是什么都告訴你。”

    “……”

    空靜大師緩緩擦著手中劍,道:“路子可偽裝,但若我猜,是晉國。”

    晉國之人擅弓箭,剛剛來的便都是手持弓箭的,真正與他們交手的也不過三十人,武功雖高強但劍法生硬,更喜歡搏斗,若是漓國暗衛,有如此武功,今日,他們怕是危險。

    又是晉國。

    謝譚幽皺眉。

    蕭然說晉國近日有異動,可今日,在云崇駕崩時,派人前來燕王府是想做什么?

    他們消息也不可能那么快,只有可能是一早便藏在京中,入燕王府作甚呢?

    心頭漸漸浮上不好的預感。

    莫非晉國想要在此時攻打漓國?想要抓她或者抓孟南溪要挾燕恒?

    可是燕恒如今在南燕,晉國怎么會……

    不對!

    謝譚幽猛地想起什么,臉色瞬間白了。

    晉國怕是與南燕聯合在一起了。

    那燕恒與燕家軍……

    “深呼吸。”李謫伸出兩只手指忙去探謝譚幽脈搏,沉沉道:“不可動氣多思,這兩日定要好好休息。”

    謝譚幽點頭。

    李謫瞧著她,眉眼隱隱擔憂,脈搏看上去不太好啊。

    宮中。

    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以溫凜砍下八皇子一條手臂為結束。

    往日金碧輝煌的宮中,此刻全是鮮血與死人之味。

    群臣顫顫巍巍蹲在干清宮中,宮妃不知是傷了還是死了,盡數昏死過去,唯有皇后與太后面色蒼白的守在云崇棺槨旁。

    而此時,外頭傳來一聲哭喊:“父皇。”

    是云啟,他滿身的狼狽與鮮血,簡直不像平日那個總愛穿白衣又干凈的七皇子,他快步而來,見到那冰冷的棺槨,他身形一顫,重重跪了下去,不可置信喚道:“父皇。”

    “你去哪了?”皇后見他回來,眸中全是難過與怒氣:“你父皇等你這樣久,你卻遲遲不入宮。”

    云啟道:“夜里府中起大火,又有刺客想要殺兒臣,為了活命兒臣才逃了出去,當兒臣回來之時,聽到的就是父皇去了。”

    “父皇不是都好了嗎?怎么可能去了呢?”

    皇后心痛垂淚,卻在垂淚之時掃過蕭然與一旁的大臣,手中斯帕都要被她扯碎了,別提心頭有多不甘和怒,半路怎么會殺出個蕭然,還是云霄?她心頭冷哼,真是命不該絕,那樣的大火還能活了下來!

    “刺客殺你?”皇后震驚道:“你是皇子,誰敢殺你?”

    “兒臣不知。”

    “……”

    “真是反了天了,膽敢刺殺皇子,讓你父皇等你那么久,明明,你父皇說……”

    說著,皇后又哭出聲來……

    蕭然冷眼瞧著這對母子,并不言語,真當他聽不出皇后的言外之意,和真正想說的,不過是要將那刺客名引到皇子之間,而又想要提起當日云崇所說之話。

    對于皇后,他不屑理會,總的也不會讓她多活幾日了。

    待滿宮清洗干凈,朝臣才紛紛理了理長袍,跪于云崇靈前三叩首,送他離去。

    又是震震哭聲。

    之后,便是商量新皇登基一事,只是令朝臣意外的時,云啟竟然會站出來說話。

    “云霄哥哥本來就是太子,父皇也最是看中他,這位置理應是他的。”

    不止朝臣,就連皇后太后也震驚了。

    皇后差點暈厥過去,她死死瞪著云啟,云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時沒克制住,她厲聲喚道:“云啟!”

    太后看她一眼,她才將想說之話咽進肚中,眸子卻仍舊死死盯著云啟,云啟卻不看她。

    太后心下暗暗皺眉,她其實不喜云霄的,可放眼過去,好像唯有云霄適合這個位置,比起為人,他的確該是一個好君王的,云崇也是愿意,她為一國太后,也當安漓國保漓國,在擇君主上,自然想要一位愛民又愛臣的。

    而云霄還是溫棲曾經總是一次又一次相護之人,當年大火焚身,她也曾惋惜,如今回來,身邊有溫凜燕恒助力,當能將漓國撐起來。

    云啟亦是也這般開口,她便更無疑慮,私下里,再讓云霄好好處理兄弟之間關系就是。

    想清楚,太后緩緩道:“那便請欽天監擇個吉日,迎新帝登基。”

    群臣齊齊俯身:“是。”

    *

    云啟踏進后花園,身后便響起皇后的怒聲:“云啟!你在做什么?”

    “本宮幫了你那么多。”

    云啟腳步頓住,回眸看她,卻是冷冷笑道:“母后幫兒臣還是幫自己,兒臣心里清楚。”

    “你!”

    “母后在兒臣幼時放棄了兒臣,如今兒臣大了便也別管了。”

    皇后氣的渾身顫抖,壓低聲音道:“他若登位,我們都會死。”

    聞言,云啟忽而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皇后皺眉。

    云啟問:“母后竟是怕死嗎?”

    “可兒臣不怕。”

    皇后瞳孔驟然緊縮,愣愣看著面前依舊在笑的云啟,有那么一刻,心頭浮出兩個字來。

    瘋子。

    第152章

    全城大哀三天,長街甚少有人出沒,天氣也總是陰沉沉的,而青龍寺后山,空靜大師帶著謝譚幽溫凜沈妤前來,往深處去,謝譚幽四下看看:“我竟是不知后山還有這番天地。”

    空靜大師笑:“你若知還得了?”

    又走了幾步遠,空靜大師才緩緩停下步子,三人也跟著他停下,抬眸看去,瞳孔驟然一縮。

    只見,那竟是兩座墳墓。

    一個是沈國公,另一個則是定國老將軍的。

    三人當即紅了眼。

    沈妤身子發軟,慢慢跪至沈國公墳墓前。

    空靜大師嘆道:“阿妤,那是你祖父,他尸身健全,可那日城下,尸體太多,我沒找到你父親。”

    沈妤積攢了很久的悲傷在這一刻如洪水般洶涌,她抱著那墓碑,撲簌簌落淚,也是喚出許久許久沒喚過的稱呼:“祖父。”

    “阿妤來看您了。”

    空靜大師眉間酸澀,輕輕笑出聲來,又看向另一邊,緩緩道:“大火那樣大,尋不到尸身的,里面只有他很久很久之前放在我這的一個香囊,每回來我這都要看一看卻不拿走,問他也不說,我想應當是他非常看中的東西,便當做他的衣冠冢了。”

    溫凜眸中熱淚滴落,他嗓音暗啞道:“祖父,阿凜回來了,今日與幽幽跪在這,萬分想念幼時,是阿凜不好,太過貪玩,不好好學武,沒護住全府人。”

    “……”

    謝譚幽眼眶早已濕潤,她望著這墓碑,很是心痛,本來想強忍的,卻在溫凜話落,一時沒控制住,哭出聲來。

    “外祖父,幽幽長大了,不調皮不搗蛋,很聽話,再也不會讓外祖父擔憂了。”

    往日寂靜的后山,這里又總是只有空靜大師一人,今日卻四個,又哭聲震震,好久后才停下。

    空靜大師不禁感嘆,似是又為他們鳴不平,都是三個孤單的孩子啊,你們兩個老家伙怎么就能放心離去了呢?

    晌午,幾人才下了山,溫凜去青龍寺內謝譚幽曾住的那間院落看了又看,眼眸又紅了。

    空靜大師皺眉:“看你這心疼的樣子,我可沒虐待她二人。”

    溫凜道:“我只是覺得那三年的幽幽應當很是孤單無助。”

    謝譚幽搖頭道:“當時的我或許會覺得,可如今的我,回想起那三年,我感覺我過得很好,反倒是旁人過得不好。”

    “為何?”

    “因為。”謝譚幽長嘆一聲:“有個人總是不遠萬里來看我,給我吹簫,買衣裙,送吃的,然后說要帶我回京。”

    聞言,空靜大師輕輕扯唇,也是萬分欣慰。

    溫凜問:“燕恒嗎。”

    謝譚幽點頭,眸色忽而變得堅定:“所以表哥,我要去南燕。”

    乍一聽,溫凜心頭猛然一跳,想都沒想便拒絕:“不可。”

    “從京城到南燕那么遠,你這身子也不行。”

    “比這更遠的地方,燕恒都能趕來了,我為何不能去。”

    溫凜見謝譚幽執意,想了想道:“若你真想去,待你身子全好之后如何?”

    謝譚幽不說話,全好是何時呢?

    而她心頭有種預感,燕恒需要她。

    所以這個南燕,她一定要去,誰也攔不住她,就如沒有人能攔得住燕恒救她。

    *

    直至第五日,天邊才出現陽光,將整個京城照亮,又溫暖每一處。

    云霄登基,改年號為洪熙。

    登基當日,連發三道圣旨。

    免百姓賦稅三年。

    多建女子學堂,準女子科考為官。

    給在征戰的燕家軍送去軍餉,又賞賜所有燕家軍還尚在世家人。

    有朝臣反對,如此太過鋪張浪費,眼下又在打仗,國庫實在不足。

    云霄冷聲道:“反對者,朕將你家中小兒送去軍中歷練,如此,你便也能得那賞賜,便不是浪費。”

    聞言,朝臣心驚,卻也不敢在言語。

    云霄未冊封皇后為太后,而是將人軟禁,然后秘密處置了,太后聽聞時,驚的瞪大眼,忙讓人喚了云霄過來。

    云霄抬腳入太后寢宮,淡淡喚道:“太后。”

    卻不是祖母。

    太后望著他:“皇后之事你做的?”

    “是。”云霄面色坦然。

    “她是你母后!”太后蒼白面容有了些許怒意:“你父皇才去你便殺了她?你這是想做什么?”

    云霄道:“當年那場大火起時,她好像從未想過,她是一國之母,是朕之母后。”

    太后眼皮狠狠一跳:“此話何意?”

    “朕因何而死了一次,全敗皇后與云啟所賜。”

    如此,太后明白了,她心頭顫顫又是不可置信。

    最終,也只能閉了閉眼:“哀家不想看見自相殘殺的場面,你若厭惡云啟,終生圈禁他,留他一命。”

    云霄不言,又坐了會便起身離開。

    本來,也不算著殺云啟,得需要他才能救謝譚幽,云啟大許也是知道這個,竟是從那日之后回了府中便從未出來,聽下面的人說,他終日在養梨花。

    云霄皺了皺眉,八皇子與大皇子得知他時,可是要起兵造反,云啟竟然孤身一人回來,就算無了兵,他這樣的人也不可能就此臣服于他,這般行徑未免奇怪了些。

    可不論什么,他與溫凜也先要問出有關那蠱蟲和相枝子的解開方法。

    溫凜時常踏入云啟府邸,又總是沉著臉出來,什么刑法也用過了,云啟就一直在笑什么都不說,要不是以往知道他,都要以為是不是啞巴。

    而長街好像又漸漸恢復了太平,又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很多人這樣認為。

    謝譚幽也是,這兩日她又總是有些渾渾噩噩,好像一直在做夢,可又什么都看不清,直到今日清晨,整個人忽然清醒,去城外將孟南溪接了回來,然后就去了長街。

    炊煙記已經從里里外外都換了新,只需要挑一個好日子便可開張營業,一直悶悶的心頭也舒緩下來,唇角有了些許笑意。

    那時也不知燕恒能不能回來。

    又去了清幽居,今日生意不錯,黑云與沈妤一直在忙,謝譚幽也加入二人,同清晨到夜里,又一同將酒館清掃干凈,才回了燕王府。

    溫凜可忙了,今日竟是未過來她們,倒是回到王府里時,溫凜派去晉國的暗衛回來了。

    晉國城中有軍,不曾異動。

    明明是這樣的答案,可不知為何謝譚幽心頭更加不安。

    也是更加確定了要去南燕的心。

    而也是擔憂她的身子,到不怕其他,只是怕,她真的死了,若是死在南燕之路如何是好?她去見過云啟的,與瘋子無異,竟是要她答應他,與他在一起,便告訴她所有。

    真是瘋了。

    如果是那般的活她不愿,想了很久,如果最后她真的要死,那便去見燕恒最后一面,抱抱他,跟他說一聲,她也是喜歡他的,不能讓他害怕又懷疑的活下去。

    關于前世今生,她也要解釋,一件一件的捋給他聽,告訴他哪些是自己不知,哪些是自己所做,燕恒若是厭煩她,她也不怕,若是他說不怪她,那她便永遠陪在他身邊,直到死亡到來。

    翌日,謝譚幽起了個大早,先去陪孟南溪用了早膳,然后又出府,去看看黑云與沈妤,交代了一些事,從清幽居出來,又瞧著那炊煙記,眉眼淡淡,等回來重新想一個名字。

    當然,如果能回來……

    深吸一口氣,轉身離去,卻沒有回燕王府,而是去了謝府,給那梅花樹都澆了些水,若是能回來,想必都開花了,那到時,她要在這住上兩日,認認真真的釀梅花釀,再將最好的那一罐送給燕恒,那他定當開心。

    也是要以此收買他,給她做店小二。

    謝譚幽光是這樣想著就笑出聲來。

    身后似是有聲響,以為是沈妤前來尋她,笑著回眸,面色卻瞬間死白,如死人般,身體更是僵硬如石,一動不能動。

    不是人。

    是蛇。

    黑蛇。

    那夢中的大黑蛇,正兇狠張口,像是下一秒便要將她吞下,卻又沒有真的吞,只想是在等著什么人的下令,冰涼的舌頭劃過面頰,謝譚幽淚先落,是恐懼驚慌,那是她的噩夢陰影,今日,怎么就會在這見到呢。

    耳畔,幻鈴聲傳入,還有那一聲阿譚,讓她身子抖動發軟,她終于朝后摔去,也狼狽的朝后想要離開,可密密麻麻的,地上不知何時涌動無數條蛇,她面色白又紫,淚水大滴大滴落下,面對這般恐懼物,她連抽出軟劍的勇氣力氣都沒有。

    嘴巴微張,只能強忍那疼痛,狼狽哭喊。

    “不要過來。”

    那黑蛇涌至她面前,四目相對,謝譚幽驚的哭求:“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她站不起身,只能朝后爬,那黑蛇仍舊跟著她,就在她面前停留,卻不做任何,只是蛇尾或舌頭時不時掃過她身體,冰涼的觸感,讓謝譚幽想死,她害怕的想死,口中涌出鮮血來。

    淚水鮮血流了一地,當真是好不悲慘。

    她呼救,可這里好像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人能來救她,燕恒也不在她身邊,她該怎么辦,她殺不死面前這條蛇的,她好害怕,怎么辦,誰可以救救她……

    “阿譚。”又有人喚她。

    謝譚幽胡亂擦了一把淚水,可眼前依舊模糊,她還是看不清朝她走來的人。

    “是我。”云啟緩緩在她身旁蹲下,溫聲道:“你只要乖乖聽話,它就不會厲害你的。”

    聽清了云啟的聲音,謝譚幽胸腔被什么燃起,火辣辣的,她想張口說話,卻只是涌出更多的鮮血來,手臂紅黑線又延至脖頸。

    云啟瞧著她這副模樣,緩緩從胸前拿出手帕來,為她擦去鮮血與淚水,安撫她:“阿譚,不要怕,跟我離開吧。”

    “滾開。”謝譚幽躲開他的觸碰,想要試著起身,路卻被黑蛇攔住,靠的極為近,驚恐之余,又是一口鮮血噴灑,然后,便緩緩躺在地上,未陷入昏迷,只是迷迷糊糊的。

    謝譚幽渾身好疼啊,鉆心的疼,淚水流了又流,鮮血涌了又涌。

    而她好像是快要死了。

    應該是快要死了吧。

    如果不是快死了,她怎么會看見燕恒呢?看見燕恒朝她而來,然后有人問他:“如果你與她你能活一個,你怎么選?”

    燕恒毫不猶豫:“我選阿譚。”

    “當真?”

    “若是我死,你放她自由身便是真的。”

    “好得很。”那人大笑:“萬箭穿心,你可受得住?”

    “受得。”

    之后,萬箭齊發,而漫天飛雪,謝譚幽聽見燕恒溫柔中又帶著不舍的聲音:“阿譚,你自由了。”

    “……”

    謝譚幽恐懼的身子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死死凝著她所看到的景象。

    萬箭穿心……

    上一世,燕恒是被萬箭穿心而死的……

    還是為了換她的自由身……

    一瞬間,她聲淚俱下,雙手緊緊攥著地上草,哭的心痛難忍又毫不遮掩。

    手臂又是那冰涼觸感,謝譚幽死死咬唇,嘴唇爛的不能再爛,她終于有些力氣,也是終于敢抽出腰間軟劍,瘋了似的刺向那黑蛇,一劍不夠又一劍,又一劍……又一劍。

    直至看不出它是個什么東西來。

    云啟被這突如其來的瘋狂嚇了一跳,攥緊手中幻鈴,又想搖動,卻快不過謝譚幽,她已經一劍刺向他,毫不猶豫,還是胸口,鮮血染紅他白衣,他雙眸震驚,顫聲喚:“阿譚?是我。”

    “你是什么東西?”謝譚幽瞪大眼,整個眼中好像只有燕恒被萬箭穿心之時的樣子,是云啟,云啟殺了燕恒,還是以那種殘忍的方式!

    她好恨啊。

    她到底做錯了什么?燕恒又做錯了什么?難道就因為燕恒喜歡她嗎?那為何……

    可好像她也沒好到哪里去……

    可那是燕恒,她就是心疼,不舍,所有苦難折磨她好了,為何偏偏要這般對燕恒。

    “云啟!”謝譚幽咬牙又刺他一劍:“我說了,我會殺了你的!”

    “他們留你,為我,可我要殺你,因為你殺了燕恒。”

    “我不活了。”謝譚幽雙眸充血,“我要殺了你,都是你,是你騙我又騙燕恒,我和燕恒才會一年又一年的錯過!”

    云啟瞧著謝譚幽,眸子也漸漸泛了紅,喉頭腫脹,卻難以說出一句話來,只能慢吞吞喚道:“阿譚。”

    “滾開!你惡心!”謝譚幽厲聲怒吼:“是你殺了燕恒!我要去找他。”

    而此時此刻,她終于也看清聽到晉國之時的不安是為何……

    晉國與南燕勾結了啊。

    上一世,此戰后,燕恒再也不能射箭,燕家軍幾乎全軍覆沒。

    所以,她要去南燕!她要去找燕恒,去救他,也要帶著他平安回家。

    云啟卻伸手抓住即將要離開的謝譚幽,明明不會武,卻在此刻用了很大的力氣,謝譚幽回眸,卻見他竟是張口咬住自己腕間,他渾身也流了不少血,二人血液相融,謝譚幽只覺得惡心,狠厲劍尖插入他背部多次,像是一支支箭羽穿透胸膛那般。

    云啟依舊沒有放手。

    直到最后,滿身的大窟窿,他才緩緩松了手,謝譚幽推開他,確認他會死才抬腳離開。

    “阿譚。”云啟身體萬般疼痛,虛弱伸手喚她,卻沒有人會回。

    為什么不回頭呢。

    他此生不要權,只要她,也還是不行嗎?

    燕恒跪佛祖,他又何嘗不跪過,虔誠祈禱,只要一個人,香灰落下,明明佛祖應了的。

    為什么騙他。

    云啟仰頭望著藍天白云,忽而笑了。

    “阿譚,你看,你最喜歡的梨花開了。”

    第153章

    云啟眼前不太明,渾身的鮮血流不止,他好像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將要死了,唇角笑意微瀲,還是又看向那抹跌跌撞撞出去的身影。

    他好像做了一場夢,夢很長,是后悔是痛恨,又是有些不舍。

    認識謝譚幽的第一年,他在冷宮,被路過的她隨手塞了個吃的。

    后來再見,他是中宮嫡出,受云崇寵愛,以前欺負過他的人屢屢向他示好,宮宴之時又有不少貴女前來與他言笑,漂亮的貴女與俊俏的少年郎公子很多,可抬眼時,他好像只能看見一個人。

    耀眼的紅衣,唇角的笑意更是耀眼張揚,與身旁的貴女說話,五官靈動,有些張牙舞爪,卻又不失貴女分寸。

    那個時候,云啟才知道,這個人竟是丞相府的嫡長女,定國老將軍的外孫女,回眸,定國將軍府十幾個男丁,坐在一起,仰頭喝酒又低低發笑,似是在討論該給哪個最小的定親又在說謝譚幽那模樣太過張揚大膽,怕惹了云崇不快。

    溫凜偷偷跑至她身后,抬手用力敲了敲她腦門,卻不是約束,而是道:“宴席上少吃些,祖父和叔伯說待出了宮,他給我們烤肉吃。”

    謝譚幽揉著發疼的腦門,本想生氣,卻在溫凜話落后,雙眸放光:“那我們作甚?”

    溫凜想了一瞬:“隨便玩。”

    “……”

    后面,傳來定國將軍府眾人無奈寵溺笑聲。

    云啟有些失神,原來,她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

    難怪當初,見到他時,會毫不吝嗇的將手中物盡數分給他。

    宴會結束,他本想去與她打聲招呼,卻不想她先與自己擦身而過,她竟是不記得他?

    那一日,云啟是從未有過的怒意,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瘋了般的生氣,也是恨所有人,又怎么可以有人不將他放在眼里呢。

    也是頭一次迫切想要權,要所有人都臣服于他。

    后來,他被云崇送出去歷練,再回來時,整個京城都變了,她沒在京城了,聽說因病被送去莊子,他趕去,卻只見,莊子內,一少女坐在石桌下認真練字,而一少年單手杵著下巴瞧她。

    少年目光炙熱,少女漸漸面容漸漸生紅,扔了手中筆,洋裝怒道:“阿恒,你在這般盯著我,日后你過來,我便不見你了。”

    “好啊。”少年挑眉:“今日看一會,往后就不見了。”

    “……”

    可不過一瞬,卻是道了歉:“抱歉阿譚,今日是我錯了,我嘴巴賤。”

    少女噗嗤一聲笑出來:“那我大發慈悲原諒你?”

    “自然要原諒的。”少年轉而問道:“你打算何時入京呢?”

    少女聞言,皺了皺眉:“我已經寫信給我父親了,待他回個信,應當就可以回去了。”

    “那你回了京城,我也日日去看你。”

    “不行。”

    少年不解:“為何?”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若是日日見面被別人瞧見,旁人可是會說閑話的。”

    “那不簡單。”少年一笑:“你嫁給我吧,我定當讓你一輩子做你想做的所有事。”

    少女瞪大眼,面色紅的一塌糊涂,咬牙罵道:“你說什么呢!我才不要嫁給你。”

    少年認真道:“嫁給我怎么了,我長得不錯,武功還好,又那么喜歡你,天底下,肯定沒有人像我這樣喜歡你了。”

    少女問:“你喜歡我?”

    “是。”

    得到少年坦白的承認,少女垂眸,努力控制卻又控制不住的嘴角全是嬌羞笑意,眸底亦是有情,而面前人與她看不到,唯有旁觀者可看清。

    最后,少女輕哼一聲:“我才不喜歡你呢。”

    然后快速回屋。

    少年揚聲道:“沒關系,我明日再來問問。”

    “燕恒!!你再說!!我真的不理你了!!”

    聲音有怒,眼底卻全是笑意。

    是年紀尚小,也是一直不知怎么處理,又或是心頭有其他擔憂,少女便從未松口。

    云啟在那里站了好久啊,明明是艷陽天,他卻冷的刺骨。

    她喜歡上別人了?怎么可以呢。

    聽聞,她母親外祖都死了,她為何還能笑的這般開心,她不是應當跌入泥潭,哭的不能自己,然后他回京后,他來解救她嗎?

    為何偏偏有了旁人?

    還是燕恒。

    好久未入宮,見親人,可二人見面,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如今的燕王世子燕恒,更是他親封的赫桀將軍,說他何等出色耀眼種種,又拿他二人比較。

    憑什么?

    他是皇子,燕恒配嗎?

    那幾年,他最是厭惡燕恒,更見不得他開心,還有謝譚幽的那張笑顏,也是想了很久,他做了一個決定,給她下了毒,又每每在她毒發之時,用心頭血救她,就是不讓任何人發現。

    云啟覺得這是他與謝譚幽的秘密,心頭有些動蕩,又期待著,謝譚幽依賴他之后,而永遠待在他身邊,從而離開燕恒。

    可他想不到,在謝譚幽生病之時,燕恒屢屢守在她身邊,謝譚幽怕苦,不愛吃藥也不想看大夫,燕恒也就真的依著她,然后安撫她:“阿譚,不要怕,我在。”

    謝譚幽問:“阿恒,我是不是快死了。”

    “怎么會呢。”燕恒道:“我們阿譚這般好,定然會長命百歲的。”

    “會嗎。”

    “一定會。”

    “那我們一起長命百歲好不好?”

    “好。”燕恒笑著擦去她眼角濕潤:“阿譚一定不會死的。”

    后來,謝譚幽便好了,又可以活蹦亂跳,二人還暢想著未來,又相約以后要去何處,謝譚幽還說,她要站的與燕恒一樣高,幫他又讓他開心。

    云啟拳頭攥緊。

    直至燕恒奉旨出征,二人告別,他總算找到機會,徹底去了她的記憶,她該在泥潭中,等著他去救的。

    回京后,謝譚幽真的重落泥潭,再也記不起自己想干什么,后來的一切也就順理成章,可謝譚幽每每夢中都喚著燕恒,著實讓他恨又怒啊,也更讓他瘋狂,以血愧之蠱為引,控制她做下不少事,看著燕恒一點一點失望憤怒和恨,別提多高興了。

    只是最后,這權利侵蝕了他,還是讓他與謝譚幽走遠了。

    所以今生,偶然清醒,他忽然就沒那么想要權了,只想控制住謝譚幽,給她編織一場又一場的夢,只是想讓她記得他,并且只記得他而已,可他又恨燕恒,甚至想再控制謝譚幽殺了燕恒,可總是屢屢失敗。

    石衡說,是謝譚幽本能的又下意識的在保護燕恒,他不想信又不得不信,謝譚幽真的不像前世那般好控制。

    可他還是管不了那么多,權利一點一點放棄,原本半數朝臣忠于他,就因他如此,朝臣才散去,而今,他更是什么都沒了,就是想離開京城,然后帶上謝譚幽,所以,才會有今日。

    他只是想不到謝譚幽會反應的那么狠,還殺了他,那句我不活了,始終縈繞在心頭,他好像也終是不舍的,那幾年,是他控制她太狠,導致她怕黑又怕一個人,渾渾噩噩過了那么久。

    母蠱死,與子蠱血相融,石衡教他的,不知成不成,若她真的去了南燕,想必,燕恒也不會讓她死。

    云啟長嘆一聲。

    死在這也好,好歹是謝譚幽所種的梅花樹,那是她喜愛的。

    是啊,真實的謝譚幽喜歡的是梅花,是燕恒。

    只有假的才喜歡梨花和云啟。

    云啟心頭嗤笑,嘴角緩緩溢出鮮血,終是閉了眼。

    *

    謝譚幽身體像是一把火在燃燒,燒的她難受,一路跌跌撞撞,走過之地都是血,鮮艷的可怕,她眼眸時不時昏暗,看不清前路,可她仍舊咬著牙,心痛驚慌的淚水簌簌而落。

    心頭只有一個念想。

    她要去南燕。

    不知踩到什么,腳下一滑,若不是有人眼疾手快扶住她,整個人差點就要摔在地上。

    “大小姐。”耳畔是沈妤驚恐膽顫的聲音:“發生何事了?”

    聽見她聲音,謝譚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緊緊拽著她手腕:“阿妤。”

    “我在。”沈妤看著謝譚幽一身的血,眸子里全是淚水。

    “去告訴表哥晉國與南燕聯合。”謝譚幽渾身疼的聲音都在發抖:“燕家軍此戰,或許有危。”

    沈妤也來不及問她怎么知道,而是忙道:“我先送大小姐回府。”

    “不。”謝譚幽推開她:“你現在就去跟表哥說,他若可離京,讓他前來助我。”

    沈妤大驚:“大小姐要去南燕?”

    “嗯。”謝譚幽道:“我先出城。”

    “不可以!”沈妤忙道:“大小姐如今這模樣……”

    “快去。”謝譚幽打斷她:“再耽擱,死的人會更多。”

    謝譚幽記得的。

    此一戰,十分悲慘,而她亦是參與其中,偷了那布防圖,燕恒被困,燕家軍又慘死。

    此次,若兩國還是聯合,這杖怕是也難打,畢竟邊邊還有一個蜀國。

    沈妤聞聲,咬咬牙只得快速往宮內跑去,此時,謝譚幽身邊沒有可用之人,她既是在,自然得為她做好一切事,若她要去南燕,她定然也是要去,在長街之上遇見黑云,她忙拉著她,急急道:“快去謝府,大小姐出事了!”

    說完,就朝皇宮方向奔去,而黑云愣了一瞬也是快速往謝府趕去。

    謝譚幽怕身子熬不住,在謝府中閉眼休養又服下隨身攜帶的藥丸,確保身子暫時應當無礙才緩緩站起身來,輕呼兩口氣,抬腳出府。

    又怕身上衣裙嚇到人,從曾經的院落拿了件放至很久的的紅色勁裝,買了匹馬,一夾馬肚便出城。

    黑云才到時,只能看見那騎于馬背上的身影,她也忙買了匹馬然后追了上去,看沈妤那樣子,謝譚幽應當是出了大事的,她得跟緊了。

    ……

    第154章

    南燕,琉城。

    踏過此城,便可直入南燕都城,燕家軍已經一路打到這里,卻也只是在這里便停止了一切。

    身后不知何時有大軍包圍,萬箭齊發,幸而燕恒及時趕來,否則,此一戰怕是危險,幾軍也以匯合在城外駐扎。

    而今,燕家軍各個心頭慌亂又不安,幾位將軍齊齊安撫,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前幾日,燕恒與吳將軍前去探路,卻遇上南燕兵,最終,吳將軍滿身的傷痕回來,而燕恒卻被困于琉城之上的火巖山之中。

    聽吳將軍說,事發突然,燕恒是在前方擋著他才能存活下來,燕家軍眾將軍本想前去救燕恒,吳將軍卻說,燕恒讓他轉達,無他令,不可上山更不可攻城,等他回來就可。

    燕恒能力他們知,聞此,心頭也是漸漸安下,只想著,燕恒心頭怕是有什么此戰之計謀,可過了五日,也沒見燕恒回來或是有消息傳來,心下難免不安,那火巖山雖有個火字,卻異常冰冷。

    燕恒在那如此之久,怕是會有危險,燕家軍坐不住了,幾個將軍雖在安撫,心頭卻也是開始急的不行。

    將軍營帳中。

    劉將軍皺眉道:“等下去不是辦法,不論王爺心中是否有計謀,我們也得前去看看,若王爺當真出事,我們得去營救才是。”

    一個將軍附和點頭:“開了飯后便點兵,然后趁夜殺上火巖山,我就不信,區區一個南燕我們還拿不下了。”

    陳將軍咬牙:“若王爺受了傷,我定宰了那群畜生!”

    劉將軍道:“好,那我先下去與將士們說一聲,也好讓他們切莫太過擔憂。”

    “不可。”一道幽冷又帶著些許虛弱的聲音喚住將要起身離開的劉將軍,幾個將軍抬頭看,只見,簾子被人掀開,一人抬腳走了進來,是受了重傷的吳將軍。

    吳將軍道:“王爺說了,等他歸來便可,若我們貿然前去才是中了敵軍圈套。”

    “又是等。”陳將軍臉色沉沉,一時沒忍住脾氣,罵罵咧咧道:“從王爺出事以來,我們每每想去營救,你總讓我們等,我們等了五日了,還要等多久?若王爺真出了事,如何是好?”

    “王爺武功高強,不會有事。”吳將軍冷冷掃了陳將軍一眼:“倒是我們,該聽王爺之令才是,若王爺若是想做什么,我們前去豈不是破壞了他之部署?若山上有南燕兵,正等著我們前去呢?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倘若有萬一呢?”劉將軍問:“不知王爺是否安全,那火巖山氣候又是……這讓我們如何不急?”

    燕恒不在,吳將軍算燕家軍半個副將,又比幾位將軍還要大,眾人也是信服的,對他說話,即便心頭有怒不解,還是會多幾分尊敬。

    “我們一路跟著王爺走來,都應知道王爺是什么性子,從不打無準備的杖。”吳將軍道:“當日,王爺可以讓我歸來,他一人斷后,如此行為,便足以證明,王爺或許是想做什么,只是未來的及告訴我等。”

    “而那區區火巖山,又如何能困得住可一箭穿喉,又武功高強的王爺呢?”

    聞言,幾位將軍心頭的不安漸漸降下,陳將軍還是皺著眉,又想開口。

    卻在此時,軍營之外響起嘈雜聲,幾位將軍面色微變,打算起身去看,簾子就被人掀開,一小兵速速進來,稟報道:“將軍,外面有人前來,自稱燕王妃。”

    幾位將軍面面相覷,他們知道燕恒有王妃,卻從未見過,如今有人前來自稱燕王妃,莫不是南燕使的計謀?想潛入他們軍營?

    “出去看看。”吳將軍率先出營帳。

    軍營外,的確有人。

    一人騎馬在前,紅艷的勁裝將她蒼白的面色顯得越加白,眉眼冷清,凝著他們一眾人,沒有懼,反而像是俯視,未下馬,她直直問:“燕恒呢?”

    幾位將軍眉頭皺的更緊,第一句話便是問燕恒,莫非真是燕恒的王妃?可這般時刻,他們又不敢全信,就怕是敵國使詐。

    “你是何人?”吳將軍沉聲道:“軍營重地也是你能來的地方?”

    “吳將軍說話可要注意分寸!”吳將軍話落一瞬,便又馬蹄聲而來,緊接著便是一道清冷嗓音傳來。

    幾位將軍看見那人,心頭一震。

    是黑云?

    莫非……

    “王妃來此尋王爺,將軍們不速速告知,卻將人攔在在,是想做什么?”黑云曾跟在燕恒身邊多年,只要是燕恒身邊的人都見過她,而她身上也是有種冷冽氣質,話出口,便惹得一眾人心頭大驚又忙垂眸。

    確定謝譚幽身份,劉將軍最先上前,抱拳道:“末將從未見過王妃,一時糊涂還請王妃恕罪。”

    他開口,身后幾個將軍也忙抱拳,唯有吳將軍還站在原地不動,直到謝譚幽視線掃到他身上,他才淡淡抱拳行禮。

    “燕恒呢?”謝譚幽又問。

    陳將軍忙道:“王爺被困于火巖山中,但王妃不必擔憂……”

    “你說什么?”謝譚幽打斷陳將軍的話,清冷嗓音一下子變得銳利,被困兩個字死死錘在她心口,上一世的聽聞又浮現腦海中。

    燕恒被困火巖山,手腕筋骨斷裂,永生無法射箭,形同廢人,此后上戰場,便只充當一個軍師。

    而燕家軍被南燕與晉國大軍屠戮……

    距離那年的時間已經過了,而燕恒既是重生而來,定然能提前避開,可燕恒還是被困住了,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謝譚幽攥緊了韁繩,不論是什么,她也要前去看看,不看見燕恒,她始終不安心,而她也是有話想要說,一路快馬趕來,她時常感覺身體虛弱的受不了,一直強撐著,就怕什么時候撐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氣道:“勞煩一位將軍,隨我入山,去救燕恒。”

    “王爺早下令,命我等在此等候,若我等貿然前去定當會破壞了王爺計劃。”吳將軍上前道:“再者,王爺武功高強,當日能護我與燕家軍出火巖山,如今,定然也不會出事的,我們燕家軍都是相信王爺的。”

    “他送你出山?”謝譚幽總算是捋明白了些,大許就是燕恒與這個吳將軍一起入的山,卻在危險之時燕恒將人護送出來,而他留在那里。

    “是。”

    謝譚幽又問:“只有他一個人嗎?”

    “是。”

    “他一人在那里,定當危險。”謝譚幽聲音淡下,還是堅持道:“勞煩一位將軍,點兵隨我入山。”

    他們說他武功高強,不會有事,可謝譚幽只是擔心燕恒一個人在那里的身死危險,她信燕恒之強大,可是這般被困,即便燕恒手中有兵,她都要去看一看,更何況,現在他只是一個人。

    聞言,幾個將軍面面相覷,卻是不動,燕恒既然有令他們便只聽燕恒的,是會擔憂急躁,可也不到就會聽了謝譚幽話語的地步,即便是燕恒的王妃,也只是一個女子,還是京中養尊處優的,在將軍們眼中她是胡亂擔憂過頭了。

    謝譚幽見狀,眸色忽而一沉:“燕恒被困,你們竟一點不擔憂?”

    “王爺有令,末將等自然聽王爺的。”陳將軍忙道。

    “可若燕恒無令呢?”謝譚幽聲音沉沉。

    燕恒無令?這是什么意思。

    吳將軍心頭一跳,看向謝譚幽,卻是剛好對上謝譚幽的視線,只聽她道:“若是有人假言呢?燕恒不在,你們如何知那便是燕恒令?”

    幾位將軍心頭大震,又面面相覷。

    “王妃此話何意?”吳將軍面色微變,似是被氣急了,一雙眸子死死瞪著謝譚幽。

    謝譚幽冷笑,不答他,只看向劉將軍陳將軍等人道:“你們跟隨燕恒多年,他護你們多次,而今他一人被困那山中不知身死,你們便守著一個不知道是不是的令好好的在這,當真忠心。”

    幾位將軍面色變了又變,看看吳將軍又看向謝譚幽,仍舊不開口。

    “諸位將軍是要反嗎?”黑云扯了扯韁繩,伸手指向謝譚幽腰間:“執黑玉者,乃燕家掌權人,諸位將軍見到黑玉還如此行徑,若王爺知,可知后果?”

    她聲音冷肅,一字一句吐出,震了幾個將軍也震了謝譚幽,她下意識撫上黑玉上那個燕字,一開始,她只以為這是燕恒隨身佩戴,很是喜歡的,竟不想,這黑玉竟是燕家掌權人才可佩戴的。

    難怪,孟南溪見到時會震驚,暗衛聽她之命行事時,又總是有意無意掃過那腰間黑玉,如今,方才明了。

    原來,燕恒竟是將自己所有身家給了她,是一點都沒有給自己留。

    謝譚幽眼睫微顫,渾身發冷又生寒,語氣也急轉直下,冷中帶了怒氣:“今日本王妃且再問一句,諸位將軍到底跟不跟隨我入山救燕恒?

    幾位將軍面色泛白,上前抱拳準備開口,卻被吳將軍搶先一步:“我與王妃同去,王爺是為護我才被困,我自當要前去相救。”

    “還是我去。”陳將軍皺眉道:“你身上還有傷。”

    吳將軍搖頭:“我去了方才安心。”

    如此,幾位將軍便也不再說,而那山中,太多人去了也上不去,他們便在山下,護在左右,等燕恒回來。

    謝譚幽深深看了吳將軍一眼,又看向黑云,眼眸微動,黑云輕輕頷首,待吳將軍點完自己手下的兵出來,謝譚幽從軍中拿了一把看著較為順手的紅纓槍,戰場之上軟劍并不適用。

    她不知道火巖山具體之路,便只跟在吳將軍身側。

    而黑云則是跟在后面,回想謝譚幽剛才神情,和來的路上謝譚幽所說,她身側拳頭攥緊,在軍隊去了一段路,自己又悄悄騎馬回了軍營,半個時辰后才出來,又快馬追上謝譚幽。

    火巖山陡峭又靜謐。

    謝譚幽環視四周,濃重的殺意席卷,她道:“我去周圍探路,你們先走。”

    吳將軍道:“王妃,此山不比尋常山,待到了深處些,便會異常冷,而南燕兵興許就在何處埋伏著,王妃還是與末將在一處安全些。”

    謝譚幽唇角扯起,唇角冷笑意味不明:“將軍既是知道危險,為何還能好好在那軍營中,也不讓其他將軍前來營救?”

    “……”

    吳將軍眼眸微沉,“我是王爺手下將,自當聽從王爺。”

    謝譚幽冷笑出聲,淡淡道:“將軍不必擔憂我,我只是對這有些許好奇,最多一炷香時間,我便會跟上你們。”

    “……”

    而此時,火巖山最深之處,兩壁高山潛伏,往上看像是一個山之洞,鳥兒進去了怕是也難再出去。

    燕恒靠著山壁而坐,面色微微泛白。

    “燕王如今已經落入我晉國人手中,若燕王應了我們女帝要求,我自當放燕王安全離開,甚至還會助燕家軍拿下南燕。”遠處,是晉國如今的大將羅微。

    他瞧著被困五日的燕恒,眼底一片戲謔。

    燕恒不答,只是用內力將體內藥物一點一點逼出。

    “已經五日,燕王還是別白費力氣了。”羅微笑道:“此藥物猛烈,逼不出來多少的,再過一日,燕王若還是不應,我便只能親自砍下燕王頭顱送給我們女帝陛下了。”

    燕恒未睜眼,嗤笑出聲:“若你能殺本王,為何還要在這浪費多日時間。”

    燕恒的嘲諷,羅微也不惱,只淡淡道:“我們晉國最厲害的暗衛已經入了漓國,皆時,若是傷了王爺的什么人,王爺可也要像現在一樣有骨氣!”

    聞言,燕恒終是睜眼,眸底涌上殺意。

    見燕恒情緒終于有了波動,羅微挑眉,故意激他:“我曾見過燕王妃一面,容貌姣好,清冷纖細身姿令人沉醉,若是……”

    他話未完,便感受到一陣掌風襲來,羅微心頭大驚,快速拔出手中劍,朝燕恒刺去,燕恒雖種了藥物,還是能與羅微過幾招,只是還未等他出手攔住羅微前來的利劍,遠處,便有一支箭羽而來,箭羽竟是硬生生穿透了那兵刃利劍。

    羅微瞪大眼,回眸。

    有士兵從外匆匆跑來,“將軍,燕家軍上山了!”

    “……”

    謝譚幽是繞路而行到這山中壁間,身下馬兒來回踢踏,她扯住韁繩,抬眼便是那近日時時出現在腦海中又讓她心疼不止的人,隔得太遠,她看不清他面容,只感覺他是瘦了,周圍都是兵,將他團團圍住,如困獸般,而有一人執劍朝他刺去。

    謝譚幽一顆心提起,忙從馬背之上取下弓箭,一箭射出,那劍也應聲而落,收了弓箭,持著一桿紅纓槍便踏馬而去。

    耳畔是震震馬蹄聲。

    援軍。

    燕恒眸子微微瞇起,又抬眸看過去,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人,是女子,一身紅衣勁裝干凈又利落。

    她眉眼冷又堅毅,攥緊手中紅纓槍,挑起一個敵軍又狠狠摔落,一槍斃命,越殺越涌,好似誰也攔不住她,直至她逼近羅微,在他面前閃過。

    動作行云流水又太過熟悉。

    燕恒目光跟隨,終是失了神,腦中忽而亂槽槽的,很多事閃過,他卻什么也看不清,只靜靜凝著那身影。

    謝譚幽紅纓槍穿透羅微喉嚨,才回眸看向燕恒,現在離的近了,她也總算能看清他,他比以往都不一樣,面色那般蒼白,蒼白的讓人心疼,真的瘦了好多,一瞬間,熱淚涌上,她腳踩尸身,朝燕恒撲去,緊緊抱著他。

    感受到熟悉之味,她聲淚俱下,語音哽咽,喚道:“阿恒。”

    “阿恒。”

    “阿恒。”

    “……”

    “我在。”燕恒終于回過神,同樣也抱緊了她。

    “你疼不疼?”謝譚幽越發抱緊了,雙手不行在他后背摩挲,斷斷續續又顫抖問他一遍又一遍:“你疼不疼?你疼不疼?”

    她突然這么哭,讓燕恒一顆心疼的揪起,燕恒搖頭,笑了聲,想以此表達自己的沒事。

    “不疼。”燕恒道:“我沒有受傷。”

    “阿譚怎么來了,還這般厲害,竟是救我于水火,以后我看,我都需要阿譚保護才行。”

    他這樣說是想安撫謝譚幽又是想逗她,讓她不要哭,可今日的謝譚幽卻越哭越洶,燕恒發覺什么,眸子微緊:“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謝譚幽搖頭,頭腦發脹又疼。

    “不是的…”

    不是的,不是的……

    她問的不是這個……

    她要問的是萬箭穿心疼不疼……

    第155章

    謝譚幽張嘴,想要開口,喉嚨卻痛的難受又泛酸,一個字都無法吐出,她只能又抱緊了燕恒,感受他的體溫。

    燕恒任她抱,眉卻已經擰起,心頭的擔憂心疼越發濃重。

    山中,喊殺震天,似是有很多人朝這里而來,謝譚幽心頭一震,忙從燕恒懷中退出來,牽起他的手道:“這里暫時危險,我們先去后面躲一躲,等燕家軍來了再出來。”

    聞言,燕恒看向在外面廝殺的吳將軍與他手下的人,眉眼微沉,問道:“阿譚既是看出來了,為何還要帶他過來。”

    謝譚幽一邊拉著他往里走,一邊道:“不帶他來,怎么讓他死。”

    “他敢背叛你,我就殺了他。”

    剛剛她故意撤出軍隊,已經大概看了這周圍,前方有個隱蔽山洞可以避一避,黑云應當與燕家軍說清楚了,事關燕恒,他們若是忠心,自然會來。

    燕恒偏眸看她:“此處,處處都是陷阱,埋伏之兵,阿譚知道嗎?”

    “知道。”謝譚幽道:“從上山我便察覺了。”

    “那阿譚為何還要前來?”

    “因為你在這里。”

    燕恒心頭忽而一下子軟的一塌糊涂,這般處境,他竟是開心的,手心緊了緊,然后彎腰將謝譚幽抱起。

    謝譚幽瞪大眼:“你做什么。”

    燕恒道:“阿譚前來南燕,定當是連夜趕路,我很心疼,所以不舍阿譚在辛苦。”

    謝譚幽看著他面容:“可你面色很是蒼白。”

    “無事。”燕恒道:“我不拿男子與女子說事,但阿譚要記住,我在一日,阿譚就不需要辛苦。”

    “……”

    可入了山洞,燕恒面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紫,謝譚幽忙將燕恒扶到一旁坐下,驚的心頭顫顫,只敢輕輕碰他:“阿恒。”

    “我在。”燕恒回:“這里有些黑,有些冷,阿譚不要怕,你只要喚我,我就會應你。”

    山洞中的確是冷,像身處冰窖般,可此時他們還不能出去,外面不是晉國人便是叛軍,又或是趕來的南燕兵。

    謝譚幽眸中酸澀:“你老實告訴我,你怎么了,你會不會死?”

    “不會。”燕恒道:“若我猜的不錯,我只是中了會令人身體發軟無力的藥物,只是這山洞內有些冷,才會讓我這般。”

    謝譚幽心頭松下一口氣,輕松吻了吻燕恒唇瓣,像之前她害怕之時燕恒安撫她那般安撫他:“阿恒,你不要怕,我會帶你回家的。”

    聞言,燕恒用力扯了扯唇角:“好,那我便等著阿譚帶我回家。”

    謝譚幽重重點頭:“我給你生火取暖。”

    說著,她便站起身來,開始找柴又生火,很快,山洞之中便有微弱亮光傳來,也不知是不是因洞中氣候,這火竟是難以變大,謝譚幽皺了皺眉,又多放了些柴,讓它們彼此生燃,漸漸的,火光由小變大,她唇角扯開,喚道:“阿恒,你看。”

    大大的眼睛里滿是笑意,似是在開心她將這火生起,很是厲害。

    燕恒眸子半睜,迷迷糊糊間,他看到了謝譚幽含笑面容,火光忽明忽暗,她笑容最是耀眼,然后喚他阿恒,燕恒忽然想起那些年來,心頭悶悶犯疼,不過一瞬又盡顯溫柔,他緩緩坐起身,凝著她。

    “我再撿一點柴火。”謝譚幽站起身來:“讓火在大些,讓你不再冷。”

    “阿譚。”燕恒望著她的背影,心頭砰砰跳動,眸子迷離,可他仍舊能看清面前人,嗓音暗啞又溫和:“是你吧。”

    阿譚,是你吧。

    燕恒這句話傳來,謝譚幽身體猛然一顫。

    這聲阿譚不像以往,是溫和又帶著那久遠記憶,像是前世今生忽而穿透,他問,是你吧。

    所以。

    是……

    燕恒認出她了嗎。

    謝譚幽不太信,眼眸卻含了淚,并未轉身,故作輕松道:“是我啊。”

    她聲音淺淺無任何沉重。

    燕恒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燕恒抿了抿唇,眼前景浮現,他又看到了那一年,他道:“我說的是那三年。”

    “莊子里,與我相約要一同長命百歲,又看遍山川河流,還要開個酒館,讓我當店小二的阿譚。”

    “也是后來忘了我,嫁給云啟的阿譚。”

    “還是后來想起我,卻還是選擇獨自去報仇的阿譚。”

    “更是讓我天下之大,前世今生只喜歡一個的啊譚。”

    “……”

    早在謝譚幽說出那句長命百歲時燕恒就懷疑了,一直不敢確認,直到今日,他方確認,面前人就是當年人。

    “……”

    謝譚幽肩膀顫抖,早已泣不成聲。

    燕恒眸子亦是紅了,輕聲問:“阿譚,那么久了,你不回眸看看我嗎?

    “不是……”謝譚幽忙回眸,瞧著燕恒望著她的深深雙眸,心痛的無法呼吸,她咬了咬唇,快步朝他而去,緊緊抱著他。

    “可是阿恒,我是壞人。”

    “不是你。”燕恒溫聲道:“我知道的,阿譚才不會那般。”

    “可燕家軍因我,你也是……”

    燕恒打斷她:“那時不知,我會恨你,會不解,可后來知,唯有心疼。”

    謝譚幽哭出聲:“可我真的利用過你。”

    燕恒道:“我心甘情愿的。”

    “……”

    “那你呢。”燕恒問:“阿譚可否恨我?”

    謝譚幽不解:“恨你什么?”

    “那年,你受苦時,我沒有及時趕去。”

    “怎么會呢。”謝譚幽鼻音濃重:“我是恨我自己。”

    “恨我為什么忘了你,又為什么那般對你,是我該死,云啟該死。”謝譚幽道:“所以,我將云啟殺了。”

    聞言,燕恒面色一沉:“他對你做什么了?”

    做什么。

    想到此處,謝譚幽又是恐懼委屈:“他用蛇嚇我,當時我還以為我就要死了,可我在迷迷糊糊中,瞧見了你。”

    燕恒一顆心都要碎了,滿心愧疚,他與謝譚幽道歉:“對不起阿譚,我不在你身邊。”

    謝譚幽搖頭:“那會我問你疼不疼,其實是想問,在那個時候,萬箭穿心疼不疼,你怕不怕?又為什么要這樣呢?我一點都不值得。”

    “不疼的。”燕恒擦去她面頰濕潤:“而只要一想到阿譚恢復了自由身,我便不怕。”

    謝譚幽手心微微收緊,不禁想,如果燕恒知道,他死后,她其實沒有恢復自由身,會有多絕望呢。

    “阿譚在我這里,永遠都是最好的。”燕恒吻了吻謝譚幽濕潤眼眸,笑道:“阿譚永遠都值得我去做所有事。”

    “……”

    謝譚幽喉頭翻滾,又抱著燕恒哭了很久,燕恒亦是落了淚,心頭卻是無比的安心。

    ……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忽而響起腳步聲,還不止一個,像是軍隊,謝譚幽心頭一凜,從腰間抽出軟劍護在燕恒身前,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眸中濕潤血紅散去,轉而換上一抹凌厲寒意。

    “阿恒。”謝譚幽道:“今日,是我執劍護在你身前,你可信我?”

    “但信吾妻。”

    第156章

    山洞內,火光四射,將整個山洞照明照亮,一人執劍護在一人身前,一人靠在墻壁,深深望著面前的人,眉眼昏沉卻是強忍。

    腳步聲越來越近,還有冰劍摩擦聲,一陣又一陣,謝譚幽閉眼傾聽,大略可以算出,來人最起碼上千,快速擦去嘴角溢出來的鮮血,然后攥緊了手中軟劍。

    千人而已,她可以的。

    只要等到燕家軍來就可以。

    腳步聲卻忽而停下,謝譚幽心臟也跟著緩緩停下,雙眸死死盯著外面,這山洞萬分隱蔽,洞口不算大也不是很明顯,可若有心想找還是能找到。

    往這兒來,又在這停下,分明是發現了這里,甚至發現了他們二人,卻無人行動上繼續上前,而是在外,要做什么?

    正想著,空中忽然劃過一道破空聲,是箭羽飛來,謝譚幽忙閃躲開來,用劍將其打落,轉而站到燕恒身側,手中執劍,冷冷凝著那洞口方向。

    戲謔笑聲從洞口外傳來,難聽又惹人發怵:“王爺,末將來遲,而這洞口太小,不若王爺自己上來?”

    這聲音,謝譚幽識得,是吳將軍。

    他背叛了燕恒,背叛了燕家軍!

    謝譚幽從京中趕來時,一路細細捋著上一世和今生,又聽溫凜言語過,自是能猜透些,燕家軍中有叛徒,是以,路上她便與黑云說了,待入了燕家軍中,暗中留意一下,可到了軍營,卻得知燕恒被困,一人困在那還下令無他令不可輕易上山攻城,而在那之前,他是與這個吳將軍在一起。

    本沒什么,吳將軍卻屢屢攔她,甚至其他幾位將軍都是看他臉色行事,如此,謝譚幽心下便更加懷疑了,也是在他要跟著自己一起入山時,她應下,若真是叛徒,入了山殺了就是,而山下的燕家軍也會更安全。

    在離開軍營時,她遞給黑云一個神情,讓她先與一眾燕家軍解釋清楚,不論信與不信,事關燕恒,他們總會來看看的。

    所以,謝譚幽才在最快的時間簡單游覽這山中,只有摸清地形她才能帶著燕恒往安全的地方躲又拖延時間,那時不確定燕恒是否受傷,而今見他這般,謝譚幽萬分慶幸自己來了。

    也是知曉他們不會進來,謝譚幽暗暗松氣,只希望此次燕家軍速度能快些,偏眸瞧著燕恒面容,她心下又難免焦急。

    吳將軍又道:“王爺身上種了軟筋散,若不及時服下解藥,日后可是會與廢人無異。“

    謝譚幽手心收緊,手腕忽而一熱,燕恒輕輕搖頭,凝著她,聲音卻冷肅,是對外說的:“無妨,這一次,本王不悔。”

    知道叛徒更知道一些事,而雖落魄一時,阿譚在他身側,他萬分安心,也不覺得難受。

    謝譚幽看向燕恒,想問他什么意思,就聽燕恒淡淡解釋道:“當年,父王會死在這里,便是因這個軟筋散。”

    也是自己種了,他好像才看見了燕榮,看著他渾身無力,只能任人宰殺,而今的他也是一樣,不一樣的是,阿譚來了,說要帶他回家。

    謝譚幽心頭一震,下意識脫口問:“你早就懷疑他,今日種種是故意的?”

    “燕家軍于我不只是普通的兵。”燕恒緩緩道:“他們更像我的親人,我不愿相信,也不愿懷疑任何一個人,可他露了破綻,我也是才想試探一番。”

    不想,一試便中。

    吳將軍是跟著燕榮最早的人了,更是看著他長大的,這樣的人還是叛變了,還是與晉國。

    燕恒不禁嗤笑連連。

    隱藏的真好,要不是他快馬趕來,燕家軍可都要死在晉國軍箭下,而這在上一世,可是未出現過,只有燕家軍與他被困,當時吳將軍就在他身后,而吳將軍也是死在這場戰爭中,不知道是今生發生了變動,還是吳將軍根本沒來得及動手。

    謝譚幽看著燕恒這模樣,在他身前蹲下,心疼的揉著他墨發,然后輕輕拍拍:“沒事,我幫你報仇,我幫你殺了他。”

    這般認真的語氣,成功將燕恒逗笑,他虛弱,笑聲卻半點不虛。

    謝譚幽問:“你笑什么?”

    “你曾說終有一日會護著我,那時我總覺,該我護你才對,可時過境遷,我當真要被你護著了。”

    “那可不嗎。”謝譚幽一笑:“燕小將軍還是比我差了些。”

    燕小將軍。

    這是在莊子那年,燕恒要教她武功時,謝譚幽想著該表示點什么,所以,她喚他燕小師父,燕恒聽了直皺眉,說師父太顯老,他明明是京中最年輕最厲害的將軍。

    行。

    謝譚幽聲音清脆,又無奈:“不喚師父,那就喚你燕小將軍,夠年輕了吧,小將軍。”

    “還不錯。”燕恒輕哼。

    “……”

    二人想到了一處,四目相對,又笑出聲來。

    山洞之外的吳將軍聽聞里面笑聲皺了皺眉,燕恒中了軟筋散,應當是毫無力氣才對,怎么……

    “廢物。”一道冷冷聲音傳來,吳將軍看過去,是南燕的六皇子和晉國女帝。

    二人并肩走來,晉國女帝面容溫婉,挑著的眉靈動又溫和,這般倒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誰又能想到,這般人竟是晉國女帝,而南燕六皇子面色不慎好看。

    如何能好看呢?自從南燕皇帝中了毒后,宮中太醫急的團團轉,偏偏燕家軍還在攻打南燕,南燕派出使臣前去求和,使臣都在路上被劫殺了個干凈,如此狠辣,是報著必滅南燕的心思。

    而前幾日,南燕僅此一朵可救人性命的陰陽花還丟了,陰陽花能解百毒,可在服用之前,必須要以血養半月才能食用解毒,太醫使勁渾身解數才保著南燕皇帝一口氣,如今半月一到,終于可以用陰陽花解毒,卻發現,花沒了,滿宮大驚,派出刺客兵馬去找,緊鎖城門,凡是可疑人都抓進大牢之中。

    苦尋兩日仍舊未有結果,南燕皇帝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太醫搖頭嘆息,他活不過七月了。

    偏偏,晉國女帝還在此時趕來,至此,南燕才知,晉國軍竟是不知不覺到了南燕境內,而那兵力,看著不像一個依附漓國的小國。

    現下,南燕說是南燕,不如說是晉國,里里外外都有晉國軍,晉國女帝還能隨意出進,被女人踩在腳底下,萬分屈辱,可此時,南燕沒有轉圜余地,唯有靠晉國搬回一局。

    “我聽說,燕恒的王妃來了。”晉國女帝笑著開口。

    吳將軍頷首:“她二人入了山洞。”

    聞言,晉國女帝眉頭微皺:“為何不將人弄出來?”

    “她二人身手都是不錯的,而這山洞并不大,他們若撐不下去了,便會自己上來。”

    “你不是說燕恒中了你的軟禁骨,渾身無力?”

    “……”吳將軍一時不知道怎么解釋。

    見狀,女帝又笑開來,眸子都放了光:“中了軟筋散還能有身手,是個不錯的男子。”

    說完,聲音又忽而冷下:“將他那王妃殺了。”

    吳將軍嘴角一顫,問:“燕王呢?”

    “自然是留著。”

    聞言,他暗暗皺眉又攥了攥拳:“女帝,燕王為人我知,他不會應允的,既是如此,為何還要……”

    他話音頓了頓又道:“再者,燕家軍就在山下,他若出了這火巖山,我們之前所做怕是功虧一簣,若王爺不在,燕家軍至少會聽我號令。”

    “……”

    女帝淡淡瞥他一眼:“朕行事,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你只管照做,若是做不到,便換個人,只是你所求之事……”

    吳將軍心頭一凜,自然能聽出是威脅,他咬了咬牙,當初既是選擇這條路,自當要走完。

    女帝冷哼一聲,垂眸看向那山洞,里面有火光,她緊瞇的眸子依稀可看見兩個人,燕恒銀色鎧甲脫落,里面是紅色勁裝,模樣像是很虛弱又很累,但還是輕輕抱著身旁亦是一身紅的女子,她長發有些凌亂,燕恒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給她梳理,而墻壁被映得通紅,這般景,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婚光景。

    她身側手掌緩緩握成拳,聲音略沉:“朕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將人殺了。”

    “……”

    “所以,吳將軍是與晉國勾結?為何呢?”謝譚幽靠著燕恒,聽他說完這幾日,輕聲問道。

    燕恒搖頭,他也不知。

    “我們怕是不能在這待太久了。”謝譚幽道:“山洞外都是兵,若他們將洞口堵住,我們怕是就要死在這里了。”

    “得提前出去。”

    “等等吧。”燕恒道:“阿行馬上就到了。”

    聞言,謝譚幽一瞬不瞬的盯著燕恒:“你有后手?”

    燕恒笑:“不留退路,怎么保證活著回京見你。”

    謝譚幽心頭一跳,火光略過燕恒蒼白的唇瓣,他唇瓣干澀而難受,眼眸也是時不時瞇起,像是要昏迷過去,可他一直強撐著,謝譚幽知道,燕恒是怕她一個人害怕。

    謝譚幽湊近燕恒,二人鼻尖嘴唇額頭相碰,她輕輕道:“你若是累了便睡吧,不要強撐,說不定你睡醒一覺,身子就會好些,又或許黑云能繞進來。”

    她騎馬進來時,黑云在后,現下,也不知黑云在何處了,說不定也正在尋她和燕恒。

    燕恒面前模糊,只能感受到那溫溫軟軟的面頰,他輕輕閉眼,然后伸手扣住謝譚幽腦袋,親吻她柔軟唇瓣又撬開她貝齒深入進去。

    “阿譚。”唇齒相交,燕恒低低喚她。

    “我在。”謝譚幽含糊不清回他:“阿恒。”

    “我很想你。”募的,他卻道了這么一句。

    謝譚幽一時沒反應過來,“我就在這。”

    燕恒放開她,轉而將人摟進懷中,輕聲道:“很久之前,我只能瞧著你的背影,看著你對旁人笑,而于我萬分遙遠,那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再想念莊子的那些年,也是后悔,我為什么要來這戰場。”

    “對不起……”謝譚幽眼眸酸澀,也是明白燕恒那句話的意思。

    “阿譚無錯,錯的是旁人和我。”

    “我有錯。”謝譚幽道:“今生第一次去燕王府還是存了那般心思。”

    “那現下呢。”

    “沒有。”

    燕恒唇角勾起笑容:“若是有我也不介意,我心甘情愿讓阿譚利用,只要能幫助到阿譚。”

    謝譚幽眸中淚掉落:“那你不疼嗎?”

    她若還利用他,他心不疼嗎?

    “那阿譚喜歡我嗎?”

    “……”

    第157章

    燕恒問:“那阿譚喜歡我嗎?”

    謝譚幽額角突突跳,心臟也是,正準備開口,外面又傳來響動,謝譚幽看過去,是箭羽嗖射,直直朝著她的方向,她忙站起身來將其打落。

    不過停頓一瞬,便又有更多箭羽而來,目的分明,正想在執劍打落,手腕卻是一緊,燕恒站起身來,將她拉到身后。

    火星子紛飛,在眼前掉落。

    燕恒身形不穩,謝譚幽忙上前扶他,語氣里遮掩不住的擔憂:“阿恒。”

    “沒事。”

    “嗖—嗖—嗖。”

    又是箭羽撲朔。

    箭羽從高處,而他們在低處,本就處于劣勢,謝譚幽心下難免急躁,燕家軍怎么還不到?莫非全部叛變了?

    正想著,耳畔忽而傳來一聲“噗呲。”

    謝譚幽看過去,驚的瞪大眼,只見,燕恒手臂被箭羽穿透,鮮血開始速速往外冒。

    “阿恒!”

    “先退到后面。”燕恒眉頭緊皺,原本昏沉的頭腦身體,因這箭羽沒入,忽而變得清醒幾分。

    二人一直退到山洞最里面,也是離了火堆最冷又最暗的地方。

    “阿恒。”謝譚幽渾身冰涼,想碰燕恒又不敢碰,手心里都是他滴滴答答落入的鮮血,滾燙又覺冰冷。

    “沒事的,不要怕。”燕恒道:“這一箭興許是好事,至少沒有剛才那般困的想要昏睡過去。”

    “這是好事嗎。”謝譚幽語氣帶了怒:“分明是疼的清醒。”

    “那也是好事。”燕恒用干凈的那只手替謝譚幽擦去她面頰汗水與絲絲血跡,笑嘆道:“至少能清清楚楚看見阿譚了。”

    謝譚幽是又氣又心疼,也是忽然有些怕,燕家軍遲遲不來,當不會全部叛變,怕是出了事,而燕恒口中的阿行也未出現,如果再不來,她與燕恒處境只會更是劣勢。

    “阿恒。”謝譚幽問:“如果沒有人來救我們,我們會死在這里嗎。”

    燕恒搖頭:“我不會讓阿譚死的。”

    “那你呢?”謝譚幽聲音開始哽咽:“你受了傷。”

    “阿譚忘了。”燕恒溫柔擦去她面頰淚水:“萬箭穿心我都受過,如今不過是區區一箭,不會死。”

    “……”

    謝譚幽喉頭翻滾,一時之間都說不出話來了,也是緩了很久,才道:“我怕我們回不了家了。”

    “幽幽此話,倒是讓表哥傷心。”

    謝譚幽話一落,山洞中就傳來一道帶笑聲音,是溫凜!

    謝譚幽忙回眸,只見,溫凜一身黑衣,不難看出滿身的風塵仆仆,見到他,謝譚幽驚又喜,喚道:“表哥!”

    “嗯。”溫凜道:“表哥來了。”

    “表哥何時來的?”

    “阿妤告知我后,我安排好京中事,便來了。”溫凜抬手輕輕彈了謝譚幽腦門一下:“南燕說來就來,還是一個人,你可知道這一路我與阿妤有多擔心?”

    謝譚幽揉著被打的吃痛的腦門,問:“阿妤也來了?”

    “嗯。”溫凜道:“與黑云在外面。”

    溫凜說著,便走到燕恒身側,瞧著他手臂上的箭羽,輕笑出聲來:“終于見你狼狽一次。”

    “所以,你很開心?”燕恒挑眉。

    “自然。”這般說著,手上卻是未停,撕開他衣物,要為他拔箭,箭羽入的極深,謝譚幽瞧著忍不住心驚,抓著燕恒的手都緊了緊,燕恒察覺,笑著揉揉她腦門,聲音繾綣:“等出去了,我幫你打回去。”

    謝譚幽神色一愣,心下柔軟,面上也含了笑,輕輕哼哼:“表哥以前老欺負,你要把他揍趴下才行。”

    燕恒失笑:“好,一定揍的他求饒。”

    溫凜:“……”

    “當我是死人呢?”溫凜橫了謝譚幽一眼:“我才是你表哥,我們是一家人,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謝譚幽抿唇,在憋笑又不敢說話。

    燕恒道:“她是我妻子。”

    “……”

    “你妻子怎么了?還不是我姑姑的女兒,我從小看到大的,還不是得喚我一聲表哥?”

    “……”

    “我認識她時間比你還要長。”

    溫凜臉一黑,手中動作停下:“那么喜歡做夢?”

    燕恒笑而不語。

    他知道謝譚幽確實很久了,好幾個十年,前世又今生。

    謝譚幽推了推溫凜:“表哥怎么能這般和阿恒說話?”

    “我說什么了?”溫凜氣急,謝譚幽這話怎么像他在欺負燕恒?

    謝譚幽道:“阿恒受了傷。”

    “得。”溫凜道:“我先給他包扎。”

    溫凜手撫上那支箭,用力攥了攥,眸子沉沉,一次拔出,鮮血噴灑,三人身上都染了不少鮮血,只是因衣服顏色,并不明顯。

    溫凜道:“我在山下遇見了阿行。”

    “你將他攔下了?”燕恒皺眉。

    “嗯。”

    難怪,他就說怎么那么久了還不來。

    “他手上拿著東西,此處不只有南燕兵,晉國軍也在,我怕東西又被人搶了去,我帶人上來,讓他在山下等著。”

    “對了。”想起什么,溫凜眼底含著意味不明的笑意,輕咳一聲,聲音故意放大:“我聽聞那晉國女帝原本是在晉國內的,前幾日卻是趕來了,好像是為了你。”

    “你以前去過好幾次晉國,你二人相識?”

    “我還聽說,她此次來,一直讓你答應一件事。”

    溫凜一連串的話,讓燕恒冷冷皺眉:“不識。”

    聞言,溫凜不說話,就笑看著他,不止溫凜,謝譚幽也看過來,對上謝譚幽眼眸,燕恒心頭發怵又無奈,怕她多想,還是解釋道:“此次,我未見過晉國女帝,見到的是晉國大將羅微,聽他言,女帝要我入晉國助她一統天下。”

    “以何身份?”溫凜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塊長袍給燕恒包扎,一邊追問。

    “……”

    燕恒臉色微沉,還能以何,可謝譚幽還盯著他,他又道:“讓我帶著八十萬大軍入晉國。”

    “哦。”謝譚幽開口:“我以為她要讓你做皇夫。”

    “噗。”溫凜笑出聲來:“幽幽還別說,我也是這樣以為的。”

    “……”

    燕恒瞧著謝譚幽淡淡面容,心下想要再說些什么,又怕說多了錯,抿了抿唇,還是轉了話題:“外面如何了?”

    溫凜漫不經心道:“打起來了。”

    “……”

    燕恒冷道:“打起來了,你還有心思八卦?”

    他還以為溫凜是偷偷繞進來的,然后等他們出去了再行事,卻不想,外面已經打起來了。

    而此刻,遠處的冰劍相對聲與那殺聲也才傳入耳中。

    燕恒道:“先出去。”

    他總要去見一見燕家軍,解釋清楚此次之事,要不然有些人會心存疑慮,戰場之上難免受傷,又或是被吳將軍騙了。

    “好。”溫凜點頭,在前帶路。

    謝譚幽忙扶著燕恒起身,卻并沒有開口,而是皺著眉。

    “阿譚生氣了?”燕恒偏眸看她。

    “氣什么?”謝譚幽不解,不過一瞬又回過神來,搖頭道:“倒是不曾。”

    對燕恒,她是那種莫名的自信,百分百的覺得,以及肯定,燕恒只會在她身邊,想到此處,眸色忽而又變了變,像是有些羞赧,怕被人瞧見,她又道:“我只是在想,這吳將軍背叛燕家軍到底是為何?”

    燕恒不語,只是眸底一片沉色。

    三人出去的路并不是謝譚幽與燕恒的來時路,而是走了另一側,溫凜尋到的還算寬敞平順之路,只是才到出口,刀劍聲更是響徹,震的人頭皮發麻。

    有人的聲音穿透刀劍聲:“老吳,王妃和王爺呢?”

    是陳將軍的聲音。

    此時天色漸暗,山上無光,黑沉沉的。

    吳將軍正持刀殺了一個燕家軍,忽而聽到身后聲音,心頭微震,燕家軍忽然上山與埋藏在此處的南燕兵和晉國軍打了起來。

    他以為他們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上山,他也是咬了咬牙,才決定前來,報著一絲希望,如今,看陳將軍這般,倒真的像是未曾有什么,他心頭緩緩松下,又回頭看想那兩壁高山,眸子微沉,心頭莫名不安,還是咬牙道:“在里面!”

    只要燕家軍全部進去,便都會被困在里面,難出來,晉國女帝要留燕家軍,他偏不留,不止不留,還會殺了,燕恒亦是如此。

    而南燕兵弓箭手也在埋伏,見到燕家軍被困他們自然會動手,必然不會讓一人存活。

    聞言,陳將軍高舉長槍:“諸位兄弟們,給我殺!殺進那里,救出王爺王妃!必要卯足了勁,要像當日我等被困山中那般,王爺速速趕來,將我等救下,而今王爺被困,我等定也要將王爺救出!”

    “殺!殺!殺!”

    身后,都燕家軍,聞此振奮又激昂,紛紛卯足了勁。

    前方是南燕兵,而晉國軍在上,燕家軍紛紛抵抗,可箭羽跟冬日之雪般,簌簌而落,他們艱難抵抗,很難殺上去,陳將軍殺紅了眼,砍下一個南燕兵的頭顱,揚聲道:“燕家軍聽令!”

    “在!”

    “不可后退,不可退縮,王爺便在前方,我等應當向前!”

    “不退!”燕家軍鎧甲染血,面色狼狽,仍舊咬牙回。

    劉將軍與另一位洪將軍亦是咬牙道:“堅決不退!”

    入了山,他們才知這座山有多兇險,竟是埋藏了那么多兵,還是兩國的,燕恒怕是很危險了,也是懊悔,為何不及時來看看,就信了吳將軍所言,黑云與他們說吳將軍的不同尋常,就差直說他是叛徒時,幾個將軍震驚又是不信的,可事關燕恒,他們總是要來看看。

    不來還好,一來,周圍的殺氣如此重,上戰場多次的人又如何不知呢,心下也是開始懷疑了,卻還是有些不敢信的,畢竟他們一路走來了那么久,還是要先救出燕恒,聽他言才好。

    終于,高處箭羽停頓一會,燕家軍抓住了機會,向上殺去,吳將軍瞧著剛才明明已經有弱下的燕家軍在箭羽停后又忽然變得猛烈,一劍穿一敵軍,紛紛向前而去,只是為救一人。

    心頭不知何等滋味。

    而此時,一道冷肅聲音傳來,含著內力,很多人都能聽見。

    “本王在這,幾位將軍這是要去何處?”

    第158章

    聞言,三個將軍齊齊回頭,吳將軍身形一震,瞪大了眼,燕恒怎么在這?他中了一箭,應當在山洞中才是,瞧見不知何時出現的溫凜,他瞳孔驟然緊縮。

    溫凜!?

    溫凜何時進來的?

    “王爺!”三位將軍齊齊喚道。

    刀劍聲也漸漸停下,南燕兵中也是走出一人,他們緩緩收了刀,到那人身后去,而山高處,那晉國軍也忽然停下箭羽。

    山中忽而恢復寂靜,三軍圍繞對峙。

    “王爺恕罪。”三位將軍齊齊上前,跪在燕恒面前道:“末將等來遲了。”

    “無妨。”燕恒道:“錯信叛徒,本王不怪。”

    叛徒……

    三位將軍面面相覷,也是一瞬間,徹底信了,紛紛不可置信的看向站在南燕六皇子身邊的吳將軍。

    “老吳,你真的……”劉將軍不可置信,遲遲說不出那兩個字來。

    燕恒冷眸掃過吳將軍,語氣涼薄:“當年,你也是這般,然后冷眼看著他死的。”

    像是在問,又像是陳述。

    聞言,三位將軍更是瞠目結舌。

    燕榮?

    不是云崇派人暗害的?這些年他們一直這樣認為,所以,他們恨云崇,對這漓國朝堂失望,又不得不護著漓國,戰場之上殺盡了敵,卻不是萬分舒暢。

    而今,燕恒卻說,燕榮是被吳將軍害死的……

    “軟筋骨,讓人渾身無力,只能任人宰割。”燕恒一字一句道:“所以,父王被困之時,反抗不了分毫。”

    “老吳!”洪將軍倒吸一口涼氣,他平日與吳將軍關系最為親密,乍一聽聞此,驚的不能再驚,又是恨道:“老王爺對我們有恩啊!”

    “你是不是瘋了?”

    “……”

    “是我。”吳將軍見到燕恒的那一刻,就知道此事沒有轉圜的余地了,也大膽承認,面色冷又諷:“嗯?什么恩?”

    洪將軍道:“你無家可歸時,是他收留你。”

    “那是他心存愧疚。”吳將軍冷哼:“他殺了我慕容家那么多人。”

    慕容家?

    劉將軍眼皮一跳,幾乎是一瞬間便想通了:“你是晉國人?”

    曾經的晉國可以說是強國,屢屢與漓國起戰事,有一年,是燕榮領兵大戰晉國,晉國領兵的則是慕容家的將軍,那一場仗打了很久,以漓國大族慕容家全部身死而定下輸贏。

    好像就是那一年,吳將軍跟了燕榮,而晉國受了重創,往弱勢走,因此,慕容家在漓國人人恨之惡之,明明是一生忠骨,最后卻落得無人送終,亦是母國不愿認,以為他恥的一族。

    而卻無人知,那一年,慕容家活下了一個人,最小的小公子,他落入戰場,哭喊爹娘,無家可歸又狼狽瘦弱,因此,被燕榮帶了回去。

    燕榮教他習武,帶他打仗,去到哪都帶著他,像是親兄弟般,可燕榮不知,吳將軍一直在恨著他,他努力習武,征戰到這個位置,就是想著有一天也殺了他,不止他!還是他全族,甚至所有的燕家軍。

    那一年,也是晉國人忽然找上他,邀他合作,他不知自己身份如何暴露,心下警惕,直到后來當時還是長公主的晉國女帝找上他,趁南燕漓國征戰,他們在后殺了燕榮,燕恒,然后他快速掌控燕家軍,晉國女帝承諾,只要他能帶大軍入晉國,那她必定會昭告整個漓國,慕容家乃國之棟,會為慕容家證名,更會幫他重建慕容家。

    吳將軍心動了,祖父叔父死后還受了那般屈辱,他也是恨晉國的,可如今,晉國能為他們證名,告訴所有人他們是有功之臣,是忠骨,他自然愿意。

    所以,他在燕榮當日飲食中放了軟筋散,燕榮是死了,可他來不及殺燕恒,原本中了毒箭的燕恒便猛然醒來,那一身的戾氣讓人心驚,之后,他竟是帶著燕家軍直上,再然后,他便沒有機會了。

    此次入火巖山,是唯一一次,他忐忑又不安,瞧著燕恒這般信任他,他有些心驚又莫名的猶豫,可一想到慕容二字,他也終是狠下心來。

    假裝重傷帶軍離山,獨留燕恒一人在那里,回去路上他回頭看過,燕恒神色漠然又淡淡,像是什么都不怕又什么都知道,他眸子緊縮,人已經不知不覺下了山,又騙了相處多年的燕家軍。

    而今,瞧著一個個憤怒失望的神情,吳將軍忽而仰頭大笑:“他殺我全族,我只殺他,未動燕家軍,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

    “那你為何假傳王爺令?”陳將軍怒道:“莫不是連王爺也要殺?”

    “兩條命低我慕容家族,我還嫌少了。”

    燕恒眸色涼涼,不論是燕榮與他都是知曉吳將軍身份的,用燕榮的話來說,便是滿門忠骨落得如此下場,可悲,而當年晉國張狂欺壓,他也必須要贏,他敬也是悲,之后戰場見那哭著喊爹娘的人,看那眉眼,他認得出,也是動了惻隱之心,將他帶在身邊。

    當年救他是為了讓他平安活下,卻不想,那人只想著如何殺他。

    燕恒看,燕榮才是那個可悲之人。

    心頭涌了怒意,燕恒眼底越發冰涼:“自行了斷吧,本王留你一個全尸。”

    聞言,吳將軍像是聽到什么笑話般,冷笑出聲:“王爺還是這般,總是高高在上的姿態,眼下,可是燕家軍被包圍,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我為何要自行了斷?”

    “好,我今日死在這里也要殺了你這個叛徒!”陳將軍雙拳攥緊,咬牙道。

    燕家軍齊齊攥緊手中劍,只需一道令便可向前。

    大戰一觸即發之感,讓這山中更為靜謐。

    “精彩。”南燕兵后,忽而傳來一道女子聲音,有些嬌俏又冷,“許久未見燕王爺,竟是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晉國女帝走來,眉眼含笑,直直凝著燕恒。

    “只是可惜,今日燕王爺注定要輸我一局,然后乖乖跟我回晉國了。”

    燕恒皺了皺眉,眸中難掩冷意厭惡,晉國女帝如此說話,難免讓人誤會,他看向謝譚幽,發覺那女帝也朝謝譚幽看來,燕恒牽起謝譚幽,擋在她身前,隔絕晉國女帝目光,卻未看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晉國女帝眼底笑意越發濃烈:“燕王爺這是作甚?難不成怕朕吃了你的王妃?”

    “……”

    “想不到晉國女帝對自己竟是有如此自信。”溫凜抖了抖身上黑色長袍,走上前,聽出那晉國女帝故意的話語,笑著開口:“若我猜的不錯,周圍都是晉國弓箭手。”

    晉國女帝揚眉:“不錯。”

    那樣子,就像是再說他們逃不了了。

    溫凜點了點頭,說的意味深長:“那女帝不如喚一喚,看看,這山中,有誰應你。”

    晉國女帝微微蹙眉,不明白溫凜什么意思,卻還是淡淡道:“弓箭手準備。”

    “……”

    一盞茶過去,山中無任何聲響。

    女帝眉頭皺的更緊,喚道:“阿明。”

    “……”

    還是無人應。

    對上溫凜含著冷笑雙眸,女帝終是后知后覺了什么,面色瞬間白了:“你做了什么!”

    山上可是有十萬的晉國軍。

    溫凜淡淡道:“也沒什么,就是將你的人都殺了而已。”

    “不可能!”女帝滿目不可置信。

    溫凜輕輕笑著,然后下令:“弓箭手,準備。”

    一瞬間,山上數顆腦袋冒出,紛紛手持弓箭。

    “放箭!”

    頃刻間,萬箭齊發,以他們對待燕家軍的方式將其盡數殲滅。

    八十萬的燕家軍,叛軍最多十萬,而蘭城內有二十萬,還未真正趕到這里的有十萬,剩余三十萬都在琉城內,二十萬在這山中,而十萬大軍被黑云與沈妤帶著往高山深處去,目的是斷了所有埋伏之兵和弓箭手。

    看來處理的不錯,竟是一個活口未留下。

    山中又陷入刀劍聲中。

    燕恒瞧著拿劍朝燕家軍動手的吳將軍,眸底一片陰鷙,隨手撿起地上掉落的劍,朝他擲去,劍尖穿透胸膛,隨后萬千燕家軍踏著他尸身而上。

    燕恒道:“留下晉國女帝與南燕六皇子,其余人,不留活口。”

    南燕兵不算少,可是被前后夾擊,戰斗也不過一個時辰便徹底結束。

    山中越發黑暗,冷清上空時不時有烏鴉飛過,鮮血彌漫開來又令人作嘔。

    沈妤與黑云從高山深處下來,第一時間奔向謝譚幽。

    “放心,我沒事。”謝譚幽安撫道:“我們先下山吧。”

    下了山。

    燕恒道:“阿譚,你回軍營等我。”

    謝譚幽看看燕恒又看向溫凜,問道:“你們要入琉城,攻入南燕國都?”

    溫凜頷首:“自然是要速戰速決,南燕已經空虛,最多一夜便可拿下。”

    謝譚幽看著燕恒,一臉擔憂:“可你受了傷。”

    “無事。”燕恒道:“這點傷對我來說不算什么,而且我已經服下解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

    謝譚幽道:“那我跟你同去。”

    燕恒皺眉,本想拒絕,卻瞧見謝譚幽堅定的眸子,想了想,還是沒有拒絕,緩緩道:“那你要緊跟在我身側。”

    “好。”謝譚幽大眼睛彎了彎:“我保護你啊。”

    “……”

    “行。”燕恒也是笑了。

    七月二十,燕家軍在火巖山抓了南燕六皇子與晉國女帝,而后連夜攻南燕琉城,琉城將領死守仍舊不敵燕家軍,燕家軍入琉城,不傷百姓,收降兵,又直入南燕都城,都城內有的不過是晉國兵,見黑壓壓一片的燕家軍而來,速速撤退,燕都又是一座空城。

    燕恒帶軍直入燕都,百姓紛紛逃竄,朝臣齊聚宮中,也是此時,傳來喪鐘聲,南燕皇帝去了。

    南燕皇帝唯一子嗣六皇子又在燕恒手中,朝臣無可奈何,得了燕恒允許見了六皇子一面這才齊齊稱降。

    至此,南燕不再是單獨的南燕,而是漓國的南燕。

    安頓好南燕一切事宜,燕恒給云霄去了信,又與溫凜在日落下分別,他帶著晉國女帝前往,晉國如此,漓國應當知曉,才能更好的收腹晉國,若是不聽話,便只能就此滅了。

    謝譚幽瞧著這邊境下的日落,將整片天空都印的非常紅艷又震撼,而遠處,溫凜與沈妤的身影越發遠,她忽而道:“外頭風景不錯。”

    燕恒垂眸看她:“若你喜歡,我將京中所有交給云霄,然后帶著你與母妃一同找個靜些的地方住下,平日沒什么事,便騎騎馬,練練劍,打打獵,如何?”

    “那這樣,你不做你的燕王爺了?八十萬燕家軍呢?”

    “云霄在,將軍多的是,不缺我一個。”燕恒道:“而這王爺也沒什么好做的,我更喜歡與阿譚單獨在一處。”

    “可我還要開酒館。”

    “……”

    “那便還是在京中?”

    謝譚幽笑了:“是吧,那我們何時回京呢?”

    燕恒道:“明日。”

    第159章

    謝譚幽與燕恒回到軍營,掀開簾子便見到一人,臉色陰沉的不能再陰沉,二人都是一怔,然后緩緩上前,喚道:“師父。”

    李謫眸子沉沉,若不是極力憋著,他感覺他都會噴出火光來,瞧著這二人攜手進來,還有說有笑的樣子,更是被氣的不輕。

    天知道,他得知謝譚幽去了南燕時有多震驚,聽著沈妤描述的樣子,他快步朝謝府去,云啟尸身好好的躺在那里,而旁邊是攤攤血跡,還有肉身,他蹲下身查看,大約能看出是蛇之肉,而那血是蛇與人參雜。

    甚至是還有黑血。

    光看這景,他就知道謝譚幽是毒發與血愧之蠱發作,兩種東西在體內相撞,是異常的難受又疼,黑血吐不停,她還往南燕來,當時,李謫怒氣與冷意直沖天靈蓋,出了謝府便也趕來了南燕。

    從醫一生,謝譚幽是他見過最特殊的病人,在她身上,他引以為傲的醫術用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燕恒用心頭血,等那冬日雪蓮又等那陰陽花。

    眼下,瞧著謝譚幽,他不禁想,這一路她是怎么過來的?又是什么在支撐她呢?不要命也要趕來,到底是為什么?怎么一個比一個能鬧騰,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而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知道謝譚幽強撐著半條命趕來南燕的時候,竟會如此焦急,喜歡清靜,又不想總是奔波的人,竟然騎上馬就來了南燕。

    他想,大許是答應了燕恒,又或是謝譚幽是燕恒的王妃,也有可能是看著她瘦弱的身子承受那么多,他也是心疼了,也沒辦法讓燕恒不再管她,他都做不到了,如何再跟燕恒說呢。

    “還笑得出來。”李謫看著謝譚幽嘴角還未散去的笑容,冷哼道。

    謝譚幽抿唇。

    “還不快坐下來。”李謫語氣并不算好:“怎么就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是不是要死了才開心?

    聞言,燕恒皺眉,不悅道:“師父平日罵我就算了,怎么如今連阿譚也要說,這般與她說話,太過難聽。”

    “你還好意思說?”李謫本就生氣,見燕恒維護,眉毛一豎,怒道:“你可知,她是如何來的南燕?”

    “師父。”謝譚幽坐下,聽見李謫這樣說,心頭一跳,想要阻止,已然來不及。

    “相枝子與血傀之蠱發作,她是強撐著一口氣來的,若無心頭血,她便會口吐鮮血不止,稍有不慎,是會死的。

    相枝子與血愧之蠱發作……她是一路流血而來?

    光是這幾個字就震的燕恒太陽穴突突跳,瞳孔驟然緊縮,下意識看向謝譚幽,見到她時,她可以用武用劍,面色無任何,他便沒有懷疑,只知道她是一路趕來的。

    現下,聽李謫這般說,心頭的痛感無法言說,這一路她是怎么過來的?為什么見了他后,她跟個沒事人一樣,是裝的嗎?

    想到此處,燕恒忙伸手去探謝譚幽腕間,謝譚幽正想著李謫的話,忽然被燕恒這么一觸碰,嚇了她一跳,忙縮了手。

    見狀,燕恒更加判定,她是裝的。

    “阿譚,我看看。”燕恒蹲下身,又仰頭瞧著她,語氣像是哄小孩:“不要怕。”

    “我沒事。”謝譚幽道,剛剛聽李謫說,沒有心頭血緩解,會一路吐血,可她好像在來的路上并沒有怎么吐,身子雖疼卻不像以往那般,而見了燕恒之后,好像更是好了,也沒有怎么在意,只是口齒間時不時有腥甜彌漫,她也是咽進去或是又快速擦去的,身子也并沒有李謫說的那般嚴重。

    “真的。”謝譚幽也看向燕恒道:“出了京城后,我身子就好很多了,不信你問黑云。”

    聞言,李謫皺著眉,緩緩伸手給她把脈,脈搏依舊紊亂又虛弱,難以探出,眉頭皺的更緊,遲遲沒有開口。

    燕恒問:“師父,怎么樣?”

    “……”

    “現在知道問了。”李謫橫了燕恒一眼,“陰陽花呢?”

    “阿行剛拿過來。”燕恒道:“我聽聞需要鮮血養半月才能用,南燕已經有人用鮮血滋養過,我不放心,我想用我的血液再重新養半月,然后再給阿譚食用。”

    “她身子可能等?”燕恒又問:“還有那血傀之蠱……”

    聽著燕恒問血傀之蠱,謝譚幽心下又是一沉,肉眼可見的緊張,李謫看她一眼,淡淡道:“先回京城,邊關苦寒,什么都沒有,她不宜待在這里。”

    “而那陰陽花不止需要血,還需要良好的環境。”

    南燕皇室便是一直將它放在宮中最耀眼溫和的重華宮。

    李謫說完就走了出去,出去時丟下一句話:“我先走一步,去遠山尋一藥材,京城見。”

    “好。”燕恒起身,看著李謫走遠,才又看向謝譚幽,眉眼之間的擔憂都快溢出來了,又是心疼懊悔。

    謝譚幽心下莫名有些酸澀,伸手抱住燕恒,悶聲道:“你不要擔心我,我真的沒事。”

    燕恒啞聲道:“抱歉,是我讓你受太多苦。”

    “這怎么能怪你?若是沒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不會死的。”燕恒忌諱這個死字,打斷謝譚幽:“阿譚會長命百歲。”

    謝譚幽重重點頭,雙眸卻在燕恒看不到的地方泛了紅,這一路的快馬,又見到燕恒,身子又比以往好了些,幾乎讓她忘了這血愧之蠱。

    心頭長嘆,她是活不了多久的。

    燕恒將謝譚幽抱緊,腦海中是石衡的話,手臂越收越緊,若是以血換血,不知道謝譚幽會不會疼。

    他輕輕皺眉,剛才謝譚幽在,他沒好直接問出口,只能等回了京城,順利解了相枝子后再問一問李謫。

    原本,燕恒是打算休息一日,再回京,現下,卻是一刻鐘都等不了,又怕謝譚幽身子受不了,讓黑風備了輛馬車便回了京城。

    留下半數燕家軍守南燕,剩余的與他回京,而蘭城那二十萬,已經將秦國公父子控制住,只等著燕恒下令,燕恒原本想著回京的時候去一趟蘭城,眼下看是去不了了,只淡淡道:“殺了吧,然后回京。”

    “是。”黑風速速離開,去往蘭城傳令。

    *

    若是坐馬車將近要一月才能到京城,謝譚幽也是想速速回京,這一路,她在馬車中休息一日,第二日便騎馬,本想直接快馬回京,卻被燕恒阻止,最多只能騎兩日,無奈,她只能休息一日又騎兩日。

    一路上倒是不孤單,心情也是格外的好,她靠在燕恒肩膀,二人斷斷續續說著話,以前倒是不發現,燕恒話也是如此多。

    近乎半月,她們總算到了京城外的一座城,在走一日就能入京城了。

    清晨。

    謝譚幽輕輕睜眼的時候就對上燕恒視線,通紅的眸子滿是擔憂,這一路,燕恒都沒怎么睡覺,總是盯著她看,她有發覺的,卻不戳破,如今,剛好對上,讓她心尖狠狠一顫。

    “怎么了?”她問。

    燕恒不說話,好看的眉頭卻是皺著。

    “你不要擔心我,我真的沒事。”謝譚幽似是無奈笑出聲來,輕松道:“不過是一點毒一點蠱罷了。”

    燕恒還是盯著她,不說話。

    回想上一世,他開始不確定謝譚幽的蠱蟲是怎么解的,更不確定到底有沒有解,只記得后來見她,她體內的確沒有蠱蟲了。

    是以,先前,他才會覺得有法子的,可以找到法子的,可現實還是會打人,他的眼前除了那個以血換血,以命換命,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法子。

    燕恒心頭長嘆。

    他不怕死。

    只是怕死后,阿譚難過愧疚,無助時無人幫她又時常來看她或是陪她說話,亦是擔憂母妃。

    現在,他也是能猜透,謝譚幽知道心頭血時為何會那般反應,他想,她怕是知道了,所以,她讓他答應她,如果有一天,她不讓做的事絕對不能做,關乎她性命也不行。

    “母妃當是擔心壞了。”謝譚幽抿了抿唇,從身旁拿過一封信來展開看:“昨日,她來信,字字句句都是在罵我二人,難以想像,母妃那般溫婉的人,竟然會有罵人的時候。”

    “你說,她還會不會做著好吃的等我們?”謝譚幽輕輕戳了戳燕恒,很努力的在轉移他發愣的神情與難過擔憂雙眸。

    “會吧。”燕恒緩緩回。

    “你是討厭我嗎?”見燕恒神色還是這般,謝譚幽皺了皺眉:“我跟你說話,你怎么這種神情?”

    “我沒有。”燕恒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謝譚幽冷哼,故作生氣:“是那晉國女帝不在,你不開心?”

    “……”

    燕恒皺眉:“她是什么?還能影響我情緒。”

    謝譚幽還是故意激他:“那我看你從離了南燕就不開心。”

    “……”

    燕恒嘆出一口氣,心頭又好氣又無奈,伸手掐了掐謝譚幽面頰,“阿譚知道我這一路心頭盤繞著什么,還如此激我,是存了什么心思。”

    被他看穿心思,謝譚幽也不急,淡淡道:“我哪有故意激你,分明就是你自己……”

    燕恒真的是被氣笑了,略帶懲罰性的吻了吻謝譚幽唇瓣,啃噬又撕咬,謝譚幽吃痛,想要推開他,耳畔卻傳來燕恒的聲音。

    “我如此,是因阿譚。”

    “而這世上,也唯有阿譚能讓我一瞬絕望難過下一瞬又是開心。”

    一吻結束,二人額頭相抵。

    燕恒道:“如果有一天,我對你食言了,你會不會同我生氣。”

    謝譚幽面色一白,忙道:“我會恨你。”

    燕恒卻是笑了:“阿譚不會的。”

    “……”

    “燕恒。”謝譚幽眼睫微濕,她輕聲道:“我會好好活著,你也要好好活著,曾經說好了的,我們要一起長命百歲的。”

    燕恒點頭:“阿譚長命百歲的話我也會長命百歲。”

    “你不要把我放在前面,你要先長命百歲才能與我一起長命百歲。”

    “可我身體的每一處,都瘋狂叫囂著,你最是重要。”

    “……”

    馬車緩慢行駛入城,謝譚幽透過微微被風吹起的簾子看向外面熱鬧的長街,笑了笑:“明日,剛好你在,我把我的酒樓開起來,你可要來幫我。”

    “好。”

    回到京城,燕恒又在身側,謝譚幽心頭滿足極了,這一路她也沒有感覺到不適,而現下已經是八月中旬,再過不久便要入冬,梅花就要開了。

    她唇角揚起笑意來。

    燕恒偏眸看她,也跟著笑了,心頭的沉重慢慢放下,還是不能亂,不能急,還有時間,還有機會不是嗎,一步一步來,阿譚定然會長命百歲的。

    馬車忽而停下,是燕王府到了。

    燕恒先下了馬車,然后又扶著謝譚幽下來,府外,倒是熱鬧。

    燕恒挑眉。

    孟南溪,李謫,空靜大師,溫凜沈妤,就連云霄這個當今帝王都來了,一身的帝王服飾,倒是有幾分那個樣子。

    “阿恒。”云霄一見到燕恒,那是萬分激動,走下來兩步,卻是去看謝譚幽的,上下打量她,皺了皺眉:“怎么瘦了那么多?”

    “陛下不必擔憂,臣……”

    “什么陛下?”云霄不開心了:“我還是喜歡聽你幼時喚我的稱呼。”

    “……”

    孟南溪眼眸泛紅,忍著聲音里的顫意:“近日有些涼,先進府吧。”

    聽見她的聲音,謝譚幽彎了彎唇:“母妃。”

    她抬腳上去,沈妤已經哭成淚人,她無奈的安撫她,一旁的空靜大師道:“去南燕這么遠的地方,也不知提前知會一聲。”

    溫凜也道:“可不是嗎?讓我擔心的也快馬趕去。”

    幾個人就圍著她,你一句我一句的,看似是指責,實則眼底的擔憂都快要蓋不住,謝譚幽有些不好意思,一個一個的認錯,可話語還是一句接一句,云霄李謫也是加入。

    最后,還是燕恒推開眾人,將謝譚幽護在身后,冷冷皺眉:“差不多得了。”

    謝譚幽終于解放,大松一口氣,看向不發一言,只是紅著眼的孟南溪,有些愧疚,想要開口解釋兩句,面色卻猛然變白發青,緊接著,喉頭涌上腥甜,還是不可阻擋強撐的那種。

    “噗。”

    一口鮮血濺出,整個人便沒了知覺。

    眾人驚的瞪大眼,孟南溪直接暈厥過去,幸好沈妤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燕恒面上血色褪去,大腦空白一片,身體動作卻是下意識的,抱起謝譚幽便往府內去,一路快走,心臟怦怦跳,是驚慌恐懼。

    將人放在床上,李謫也踏進來了,第一時間為她把脈,面色大變:“陰陽花呢?”

    黑風忙將一個盒子遞上,李謫打開,只見,里面躺著一株花瓣漸黑花,這便是陰陽花了,李謫瞧著,卻是皺起眉頭來,沉默很久,才看向燕恒,緩緩搖頭。

    燕恒身形一顫,腳步有些不穩,朝后踉蹌兩步,看看面色蒼白的謝譚幽,又看向李謫,不可置信道:“師父…這是何意?”

    李謫不答,只是將陰陽花遞給空靜大師看,空靜大師臉色也是沉沉,抿了抿唇道:“這陰陽花上面有毒。”

    “毒?”溫凜走到空靜大師面前,將那陰陽花拿過來看,問道:“怎么會有毒?

    李謫道:“這陰陽花根部本來就是有毒的,此花獨特之處就在,它的花瓣偏偏可以解百毒,而這南燕皇室,不知是不是沒人相傳,又或是太醫醫術問題,竟是不知道用鮮血養之時將二者分開。”

    “如果養的是花瓣,這花瓣半月后會異常紅艷,甚至散發出清香,可眼下,竟然是一片黑,分明是受根部之毒感染。”

    “……”

    燕恒身側拳頭微微收緊,喉頭翻滾,開口,聲音已然暗啞:“要怎么才能救,還是救不了了?”

    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問出這句話。

    李謫道:“要雪蓮。”

    “現在還不是冬日。”

    “二十年了。”李謫道:“那遠山之巔應當有雪蓮出了,待你去到時,估計九月了,那時,那里已然下雪入冬。”

    “只是……”

    “我現在去。”不等李謫說完,燕恒就轉身要走。

    “阿恒。”云霄與溫凜的聲音齊齊響起,二人對視一眼,云霄道:“你曾經跟我說過那里,那般兇險,應當帶些人去,若是不識路或是遇到危險……”

    溫凜點頭:“你要不留下陪著幽幽,我帶人前去吧。”

    “我去。”燕恒抬眸看向遠方,心頭空空,他淡淡道:“那條路沒有人比我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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