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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1 章 玄學VS推理的第八十一天

    簡直是偷情。

    我心想。

    是誰把正兒八經的純情戀愛談出了ntr的感覺?

    是我啊!

    “擦不掉……”我雙手捧住江戶川亂步的臉,拇指用力抹過皮膚,又從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他臉上淺紅的唇印依舊明顯。

    不愧是大明星工藤有希子挑的口紅,持妝效果驚人,讓人感動得想哭。

    “擦不掉的話,留著也不錯。”江戶川亂步不在乎地說。

    “別墅里這么多人呢。”我小聲埋怨。

    早知道不親他了。

    要親也親隱蔽一點的地方。

    “管他們的。”江戶川亂步指尖卷起一縷金發,湊到鼻尖嗅了嗅,“奈奈和人廝混關栗子……關你什么事?”

    慘,神戶泉奈奈,慘。

    人好好一個酒一代,死得猝不及防就算了,她哪里知道人死了還風評被害,又是叛逃又是偷情,職場名譽和個人名譽一起完蛋。

    “有道理。”我豁然開朗。

    我用的可不是自己的真容,但亂步先生是,只有他會受到異樣眼光的洗禮。

    可憐見的。

    “挪到這兒好了。”

    我指尖點住他臉頰上的唇印,順著脖頸下滑,經過起伏的喉結,停在鎖骨下方被衣領遮住的位置。

    襯衫的衣領被我揭開兩顆,我靠過去,兩秒后微微抬頭,指腹抹開飽滿的唇印,將一縷紅擦在他凸起的消瘦鎖骨上。

    “客人,你衣領開了,我幫你扣好。”

    我整理好江戶川亂步的衣領,滿意地后退兩步,提起裙擺行了個禮:“那么,我還有工作要忙,祝客人工作順利。”

    江戶川亂步抗議:“說好只服務我一個人的呢?”

    “專屬女仆小姐,什么事比我重要?”

    我:公安,他們給了錢的。

    瓦達西是市儈女仆。

    “客人不滿意我的專屬服務嗎?”

    我撫了撫他的衣領,指尖隔著布料按在淺紅的唇印上,“如果沒有好評,非常遺憾的,我或許只能去找別的客人……唔。”

    好過分的客人,太愛吃口紅了。我躲在三樓的衛生間補了次妝,若無其事地下樓。

    我拒絕了亂步先生和他走在一起的要求,因為偷情就要有偷情的樣子——離那么近,傻子都知道他臉上的唇印是怎么來的。

    然而,在知情人眼里,離得遠也并無卵用。

    柯南大大的眼睛里寫滿指責:我,在干活,而你們,在搞亂???

    我:對不起,骯臟的大人是這樣的,很抱歉讓你提前看到成年人的世界。

    “不用太羨慕了。”我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膀,“遲早有一天你也可以頂著女朋友的唇印招搖過街,等你……”

    我比劃比劃,用充滿鼓勵的語氣說:“等你的身高能與小蘭腿長齊平的時候,一定可以!”

    我被小學生踢了小腿,好天真一孩子,我把腿砍半截也比你高,略略略。

    “神戶泉大人,地下室與一樓房間探索完畢。”

    高瘦男人畢恭畢敬向我匯報。

    地下室是機關師的工作間,放置了大量半成品機關和機械道具。

    我在清單上看見了坐下去會發出劇烈放屁聲的屁墊、一秒撓十次咯吱窩的癢癢撓、一只黑色的驚嚇盒子打開后會跳出一個銀發男人的丑娃娃——暗喻了誰懂的都懂,別笑,這點面子必須給大哥。

    堆成山的惡作劇道具充分顯露了機關師內心真正的愛好,他錯就錯在生在酒廠,這個可悲的黑工廠無法實現他想給世界帶來歡笑的愿望!

    他的叛逃是對命運最后的抗爭。

    我:emmm難評。

    強者從不抱怨環境,我反倒覺得他呆在酒廠和實現愿望一點兒也不沖突。

    世界上還有比琴酒和伏特加更適合沒頭腦與不高興組合的搭檔嗎?

    大哥就在你的眼皮底下,何愁沒有靈感來源!

    我唏噓不已,讓人把銀發丑娃娃驚喜盒子寄給琴酒,以神戶泉奈奈之名。

    安室透:你真是一秒不讓死者安息啊。

    缺德,他喜歡。

    波本一臉正義地在地下室藏品中精挑細選幾件珍品,寄給朗姆——同樣以神戶泉奈奈之名。

    黃泉里仰泳的神戶泉奈奈:媽的狗男女!

    一樓的房間經兩位江戶川的努力,機關全部破解,其中找到一樓房間鑰匙七把,三樓五把,以及閣樓鑰匙一把。

    “有點意思。”我撥弄幾把鑰匙,低頭在一樓的布局圖上圈圈畫畫。

    “一樓的七把鑰匙都是柯南找到的,三樓及閣樓鑰匙是亂步先生的功勞,這里面其實藏著一個規律。”

    我在七個房間畫了一顆星星,五個房間兩顆,只有一個房間標注了三顆星星。

    “一顆星,指會給柯南帶來一定的災難,在謹慎、智慧、反復思考后可化解。”

    “兩顆星,指會給柯南帶來中等概率致死、極大概率受傷的血光之災,其余人初次進入必死——也就是被我用紅油漆涂上叉的房間。”

    “僅對江戶川亂步個人而言,問題不大。”

    “三顆星。”我頓了頓,“藏著閣樓鑰匙的房間,亂步先生目前沒有受傷。”

    他拿著鑰匙出來的時候掌心有輕微的泛紅,似乎在地上擦了一下,值得慶幸的是沒有破皮。

    名偵探受了很大驚嚇,非要女仆小姐呼呼才能壓驚,丁點兒傷口沒有的右手被翻來覆去連指縫都仔細檢查了一遍,按哪兒都說疼,都要吹吹。

    路過的柯南表示:在推理能力上他敬佩亂步先生。

    在私人品德上,他狠狠唾棄。

    誠實這種美德,某些貓貓為了撒嬌可以全部拋棄。

    “閣樓鑰匙藏在難度最大的房間里?”安室透很快做出判斷,“文件可能就藏在閣樓里。”

    一位機關師如何確保外來的惡客一個不差地體驗完自己所有的機關?

    機關屋的主人做了一個很好的示范,他把自己的別墅做成了一番賞抽選。

    “我是永遠的H賞選手。”我閉了閉眼,“沒見過G賞及G賞以上的世界。”

    “往好處想。”安室透安慰我,“我們要的是最終賞。”

    直接端盒,不當賭狗。

    我:謝謝你,有被安慰到。

    說好了,下次我抽一番賞公安出錢哦。

    通往閣樓的門鎖需要三把鑰匙才能打開,我們還差兩把。

    “一樓,七分之一的概率;三樓,五分之一的概率。”我將桌上的鑰匙一字排開。

    “快了。”我很樂觀,“只要今晚熬個大夜。”

    吃完晚飯后困得不行的柯南:人干事?

    他昨晚整夜沒睡啊。

    壓榨童工也不是這么個壓榨法,你們這些黑心的大人心臟不痛嗎?

    我不痛,我心臟好著呢,年輕人身強體壯就該熬夜,老了就熬不成了,多珍貴的體驗,快說謝謝資本家。

    “今晚還要干活嗎?”

    江戶川亂步揉了揉眼睛,黑發在困意中軟趴趴地垂下來,綠眸蒙上霧蒙蒙的水色。

    “我心臟好痛。”我捂了捂胸口,“是誰!是誰說出了今晚不讓他睡覺的殘忍之言?”

    柯南&安室透:你。

    怎么可能,我才不會苛待貓貓,你們兩個不要誹謗人。

    “往好處想。”安室透對柯南說,“你今晚能睡了。”

    柯南:呵呵。

    他看透了世態的炎涼。

    沒有女朋友疼的男生什么都不是。

    客房統一在一樓,三樓也有一間臥室。

    今天別墅里多了不少人,房間打亂重新分配,兩兩一間,柯南挪去毛利蘭的房間,安室透和毛利小五郎住一個屋。

    酒廠員工都很惶恐,深怕波本半夜受不了毛利小五郎的鼾聲掏槍把人宰了,安室透只能反復強調他尊師重道,絕不嫌棄恩師的鼾聲。

    無人拼房的只剩下我和江戶川亂步。

    “神戶泉大人,如果您不介意,我們可以四人睡一間,騰一間房給您。”雇工們爭相說。

    以神戶泉奈奈高傲的人設,非住單間不可。

    “不必了,我住三樓,房間留給客人。”我擺擺手。

    三樓的房間也能住人,只是機關屋層出不窮的致死機關令不少人惶惶不安,更愿意抱團睡在一起。

    想想看,其他人都在一樓酣睡,唯獨你一個人睡在無人的三樓。

    漆黑的夜晚,你躺在床上,吊頂的燈在燭光中搖曳,吱呀,吱呀……

    半夜,仿佛齒輪轉動的聲音將你吵醒,你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影子投影在床尾的墻面上。

    突然齒輪聲愈發清晰,在高速運轉的機關中,墻面上的影子眨眼間貼進你鼻尖——那不是你的影子,是一具無機質的人偶!

    你尖叫聲跳下床,可惜一樓的鼾聲實在太過響亮,無人聽見你崩潰的喊叫,你只好撐著發軟的身體坐起來,奪門而逃。

    一出門,三樓狹長的走廊一盞盞亮起壁燈,昏黃的燈光照得墻上的人像畫鬼影森森,模糊的油畫人物用他們蠟黃的臉對著你,右手背在身后。

    你余光一瞥,在淑女的裙擺后窺見砍柴的斧頭。

    你愈發崩潰,連滾帶爬爬向樓梯,但離奇的事發生了,通往一樓的樓梯不見了!

    樓梯在機關轉動中繞到了另一邊,而你剎不住車,直直從三樓摔到了一樓。

    咔的一聲,你聽見脊椎骨斷裂的聲音,你的眼珠緊貼地板,眼珠上轉,看見捅穿眉心的一顆銹釘。

    你死了。

    死因:獨住三樓。

    “神戶泉大人,嗚嗚,你死得好慘嗚嗚。”幾個酒廠員工哭得打嗝。

    真正的神戶泉奈奈被從天而降的斧頭砍成了兩半,確實死得挺慘,和這幫戲精中幻想的死法慘得旗鼓相當。

    當人上司有時候也挺難的,比如這種時刻,你既不能罵人家晦氣,因為人家是真關心你,也不能說別哭了我還沒死,因為你真死了。

    頂了神戶泉奈奈的身份,就要承擔她的責任,我只好溫溫柔柔把酒廠員工勸回去,讓高瘦男人睡前組織大家看電影——《行尸走肉之電鋸驚魂特別版:走進千年僵尸古村》。

    “這樣一來,你們幻想中我在三樓尖叫卻無人聽見求救聲的慘案便不會發生了。”我溫聲細語地說,“大家都不會睡得太沉。”

    高瘦男人:你是魔鬼嗎?

    “神戶泉大人竟然沒有拿到代號,這不應該。”

    “她也太適合組織了,不愧是組織土生土長的魔鬼。”

    “我賭神戶泉大人任務結束后必晉升,她比波本大人可怕多了。”

    努力十幾年沒能拿到代號的神戶泉奈奈,我一天之內幫她圓夢。

    在地下不必太謝我,我只是發揮了我的正常水平。

    我的房間騰出來給江戶川亂步住,他不樂意睡在其他人躺過的床上。

    “如果受不了毛利先生的鼾聲,抽屜里有耳塞。”我說,“順帶一提,三樓不隔音,照樣聽得見。”

    不可以用鼾聲太吵睡不著當借口半夜跑到三樓敲我的門,亂步先生臉上的唇印已經夠明顯了,他早上要是從三樓下來,事情就真說不清楚了。

    神戶泉奈奈該怎么解釋?

    心狠手辣壞女人對正義的名偵探一見鐘情,隱藏身份騙人騙心,開展一段組織背景下的相愛相殺虐戀情深?

    或者是:被迫扮演女仆的壞女人遭到客人潛.規則,為了組織的任務她忍辱負重,眼角的淚水被深夜掩蓋,罪惡吞噬了罪惡?

    再或者:震驚,突然出現的名偵探竟是壞女人的青梅竹馬!自小相識的兩人多年不見,一方處于光明,一方深藏黑暗,背道而馳的幼馴染,重逢的喜悅之下各懷鬼胎……

    我演技好不代表我喜歡狗血言情,我的人生已經夠抓馬了你就讓讓我吧。

    “好好睡一覺,明天要用腦子的地方多著呢。”

    我瞥了眼門外看見走廊沒人,捧起亂步先生的臉揉了揉,狂吸兩口貓貓。

    “口紅沾到襯衫上了。”我勾起他的衣領看了看,鎖骨下的唇印一片模糊,在半天的時間全蹭到了衣服上。

    純白襯衫間一抹紅格外顯眼。

    江戶川亂步沒有帶換洗的衣服,他一直扣著衣領,沒人知道今天用超絕的推理震撼眾人的名偵探領口之下一片狼藉。

    “是誰干的壞事,一臉無辜。”江戶川亂步哼聲,“這件襯衫怎么辦呢,送去干洗店會被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

    “只能我委屈一點,勉勉強強留下來當作紀念品。”

    全橫濱都知道某位名偵探最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我行我素得過了頭。

    我假裝自己不知道,一本正經地點頭:“那我可要挑個好地方,多印幾道。”

    補口紅的次數好像有點太頻繁了。

    我在一樓巡視一圈,直到毛利小五郎的鼾聲準時響起,才踩上前往三樓的樓梯。

    三樓空蕩蕩的,我搬開擋在走廊上的黑板,在黑板上畫了個一腦門包的流淚貓貓頭。

    壞家伙就是在這兒把我堵住的。

    “他是不是一進門就認出了我,故意拖延半天讓我放松警惕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然后猛然搞偷襲打我一個措手不及?”我復盤昨天的慘敗。

    裝的可真好,一向是我演別人,這次居然被人演了。

    “這就是近朱者赤的道理吧。”我想了想,“因為和我在一起,亂步先生吸納我的優點,獲得新的技能。”

    什么近墨者黑,沒有那回事,亂步先生那么幼稚一人,我和他在一起也沒有變幼稚哇。

    柯南:呵呵:)

    我好像聽見了小學生的冷笑,一定是我睡眠不足產生的錯覺,我要去睡覺了。

    我爬上床,把枕頭抱在懷里拍軟,端端正正放在大床中央。

    一樓的客房都是雙人間,三樓是別墅的主臥,只有一張大床。

    一個人睡,我要美美睡最中央。

    我躺下,閉眼,進入睡前的思考環節。

    “我不知道神戶泉奈奈的人際關系網,一樓又是一群犯罪者,萬一他們中哪個人和神戶泉奈奈有仇,半夜摸黑上來捅我一刀……”

    我一下坐起,跑去房間門口把門反鎖。

    已經提前告訴亂步先生不許拿鼾聲擾民當借口來找我了,半夜出現在門口的肯定是鬼非人,把門反鎖肯定沒錯。

    拉好被子,我安心地閉眼。

    毛利小五郎的鼾聲隔了一層樓仍然清晰,我睡得不是很沉,半夢半醒間,我聽見了輕微的齒輪轉動聲。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月光透過沒拉緊的窗簾,在墻壁上投影出骨瘦嶙峋的樹影。

    這一幕似曾相識,我好像睡前剛聽人描述過,畫面感拉滿,主人公正是獨自睡在三樓的我本人。

    故事里“我”出門即收獲絲滑死亡體驗卡一張。

    所以我不能出門!床才是真正的安全區。

    齒輪轉動的聲音逐漸變大,我沒有學故事的主人公從床上坐起,反而朝被子里縮了縮,假裝自己仍在熟睡。

    鞋底踩在地板上,有人無聲無息地靠近我,雙手持著一個黑色的武器。

    我看不見具體是什么武器,只知道又大又寬又長,一舉拍下來或許能聽見我頭蓋骨咔擦碎裂的聲響。

    半夜進門果然是鬼非人,神戶泉奈奈身為組織成員果真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與人結下了死仇!

    ‘昨晚我睡在一樓,他不方便動手,見我落單立刻就忍不住了。’我雙手縮在被子中握拳,腦袋里拼命回憶女子防狼術教程。

    可惡,我只上過網課,日常陪練只和土匪交過手,實戰經驗嚴重不足。

    除非來人比我更菜,否則我贏面不大。

    沒關系,只要能躲過第一擊,我一嗓子能把一樓的人全嚎上來。

    睡前讓他們看《行尸走肉之電鋸驚魂特別版:走進千年僵尸古村》的我是預言術的天才!

    我屏住呼吸,等持有大型武器的黑影走到我床頭,猛然跳起,反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拽到床上!

    接下來就看他的反應了,如果他比我更菜我就過幾招再喊人,如果他比我強,我當即變身尖叫雞。

    幸運女神站在了我這邊,這位黑暗中的襲擊者非常之菜。

    菜到他腦袋埋在我的枕頭里,不滿地哎哎直叫,一味地喊疼。

    現在知道痛了?他剛剛可是想拿武器襲擊我呢。

    我坐在犯人腰上,用身體的重量壓制住他,伸手去拿他帶來的武器。

    武器又大又寬又長,又軟。

    我茫然地看著手上的枕頭。

    哪家殺手半夜拿枕頭暗殺,是想把我捂死嗎?好低效率的做法。

    “謀殺!栗子在謀殺!”腦袋埋在枕頭里的犯人艱難地側過頭,綠眸在黑暗中如祖母綠的寶石,表情委屈得要命。

    沉默,沉默是三樓的夜晚。

    “說。”我沒有松手,反而坐在他腰上往前靠了靠,“你是什么人?半夜來襲擊我是想干什么陰暗的勾當?”

    被我壓在床上的犯人呃了一聲,他翻不了身,像一只笨拙的小烏龜。

    “我是一個半夜來找女朋友卻挨了打的可憐人。”江戶川亂步如實說,“我想讓我的枕頭占據這張床一半的位置。”

    “警官,犯人陳述完畢。”

    嗯,還算老實,我稍微收了點力氣,繼續審問:“你是從哪里學來的撬鎖技術?是不是和某個不懷好意的同事學壞了?”

    我睡前可是特意把門反鎖了的。

    “報告警官,我沒有學壞。”江戶川亂步翻了個身,我從跨坐在他背上變成面對面坐在他身上,雙手握住我的腰。

    “這棟別墅都是機關,房間的門也是。”智慧過于常人的犯人笑瞇瞇地說,“不需要鑰匙,只用動點腦子。”

    我收回前言,這位犯人先生一點兒都不老實。

    “不是說不許來三樓找我嗎?”我戳他下巴,“不聽話。”

    “我答應的時候可沒人告訴我睡眠環境這么惡劣。”江戶川亂步給我看他眼底淺淺的青黑,慢吞吞打了個呵欠。

    任何名偵探都要在毛利小五郎手上遭受挫折,柯南是,亂步也是,這是江戶川家逃不掉的考驗。

    三樓不隔音,但再怎么說也隔了一層樓,多少清凈一點。

    “行。”我拍板,“亂步先生就在三樓睡吧。”

    “我搬到一樓去。”

    困困貓貓,瞧著怪可憐的,我也想亂步先生能睡得舒服點。

    “不要。”

    江戶川亂步瞬間從床上坐起來,像大只無尾熊一樣抱上來,“沒交往的時候讓抱讓睡,交往了待遇為什么反而下降了?我抗議。”

    我:因為現在是非常時刻,一樓住了一整層的真酒啊!

    “你仔細看看,懷里抱著的是你女朋友嗎?”

    我指了指黑夜中泛光的淺金色長發和蔚藍色的眼眸。

    “現在你又是奈奈了?”江戶川亂步先不高興了一秒,而后他似乎想到什么,恢復了笑意。

    “嗯,我懷里抱著的是奈奈,我的專屬女仆小姐。”

    黑發綠眸的英俊客人把小女仆卷吧卷吧塞進被子里摟緊,愉快地說:“你的工作是陪客人睡覺。”

    第 82 章 玄學VS推理的第八十二天

    女仆小姐,非常可憐的打工人。

    白天要工作,晚上要工作,一刻不得閑,工資也拿的不多。

    沒有加班費,打工人是決計不肯多出力氣的,女仆小姐消極怠工,只出人,不出力。

    溫熱的掌心笨拙地輕拍后背,我埋在亂步先生懷里昏昏欲睡,他大概也困的厲害,幫我拍背的手力道越來越輕。

    偷懶貓貓擺大爛,我睡著前一秒迷迷糊糊地想,明天起床之后要給他差評。

    人肉隔音板的效果意外的很不錯,我把腦袋貼在亂步先生胸口,耳畔是他均勻的心跳聲,再聽不見擾人的鼾聲。

    世界被藏在隆起的被窩中,仿佛海上孤島,隨著搖搖晃晃的波浪蕩入黑甜的夢鄉。

    再度同床共枕,我和江戶川亂步的睡眠質量都大幅度提升,倒在被窩里睡得天昏地暗。

    喜獲雙雙賴床。

    今天有早八嗎?想起來了,我請假了,那就是沒有,可以繼續睡,呼呼呼zzzzz生物鐘只讓我短暫地清醒了一秒很快陷入昏迷,偵探可是非常自由的職業,我是我自己的老板,我的人生沒有遲到打卡一說。

    自由的我忘記了,這棟別墅有起床鈴。

    當毛利小五郎鼾聲響起的時候,天黑請閉眼,全員入睡。

    清晨,震耳欲聾的鼾聲在曬屁股的陽光中消融,睡夢中聽了一晚電鋸聲的酒廠員工垂死夢中驚坐起:早上了!起床!

    毛利老師手把手教你養成健康作息,快說謝謝小五郎。

    高瘦男人起床起得非常積極,他自負得到了波本大人和神戶泉大人的賞識,加官漲薪指日可待,工作動力大爆發。

    起床洗漱后第一件事,點名。

    “我們的人都在,外面來的那幾個偵探呢?毛利小五郎、毛利蘭、江戶川柯南……怎么少了個人?”

    高瘦男人擠出和善的微笑,問柯南:“小弟弟,你哥哥呢?”

    工藤·獨生子·新一:“我沒有哥哥。”

    高瘦男人:“哦哦,那你爸爸呢?”

    外出取材鴿掉編輯的工藤優作:阿嚏!

    難道編輯帶著刀到工藤宅門口堵他了?別啊,里面一屋子FBI。

    柯南不能說自己沒有爸爸,亂步先生四舍五入是他的義父,某種角度上高瘦男人沒有叫錯,但柯南不想加入那個可怕的家庭,他到底充當了多少次play的一環啊!能不能放過小學生?

    “我不知道。”柯南干巴巴地回答,“可能還沒有起床吧。”

    江戶川亂步獨享一間房,沒有室友,高瘦男人在門口轉了兩圈,疑竇橫生。

    門里面怎么那么安靜呢?聽著不像有人在啊。

    難道他半夜趁我們不注意跑了?這可不行,這群偵探等壓榨完價值后都要滅口的,萬一人跑了,他怎么向波本大人和神戶泉大人交代?

    高瘦男人左看右看,從口袋里掏出備用鑰匙。

    咔咔,他小心地擰開門,探頭進屋。

    屋內床上被子掀開,枕頭和被子里的人不翼而飛,褶皺的床單早已失去余溫。

    “人呢?”高瘦男人脫口而出,“真讓他跑了?”

    高瘦男人跑到一樓衛生間、廚房、露臺,都沒有看見江戶川亂步的人影,把他急得冒火。

    “必須稟告給神戶泉大人。”高瘦男人扭頭找他的上司,令他大為不解的是,神戶泉大人也不見了人影。

    天殺的偵探,不會把他尊敬的神戶泉大人綁架了吧?

    “對了,三樓!三樓還沒有搜。”高瘦男人靈光一閃,噔噔噔跑上三樓。

    主臥靠近樓梯,高瘦男人爬完三樓大腦充血,雙手不過腦子地抬起推門。

    正常情況下他應該先畢恭畢敬地敲門再等門從里面拉開,不過沒關系,等他的手推不開門的時候,他發熱的腦子就會冷靜下來了。

    高瘦男人的手一碰到門板便驚覺自己的失禮,然而用出去的力氣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他已經做好了自己被反力震開的準備。

    穿透門縫的風吹了高瘦男人一臉,主臥的房間被他猛地推開,用力砸在墻壁上。

    “砰!”

    巨大的響聲吵醒了枕頭上賴床的兩人,兩道迷迷糊糊的聲音同時響起:“出什么事了?”

    高瘦男人瞳孔地震,伸出的手劇烈顫抖。

    他看見了什么——失蹤的偵探和他尊敬的神戶泉大人竟然睡在一張床上神戶泉大人的手還攬在偵探腰上,金發幾縷垂在胸口,幾縷纏繞在偵探衣領的扣子上,蔚藍色的眼眸蒙著困倦的水霧,看起來柔軟又可愛。

    偵探似乎被金發搔得有些癢,他不過大腦地解開兩顆扣子,衣領外翻,白襯衫上顯眼的紅色唇印明晃晃暴露在空氣中。

    咕咚。

    高瘦男人咽了口唾沫,他從未如此清晰地聽見死神臨近的腳步聲,他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

    “非、非常抱歉!打擾了!我是個瞎子,對不起!”

    高瘦男人連滾帶爬地向后退,他在地上摔了個屁股墩兒,手腳并用仿佛發瘋的壁虎爬下樓梯。

    從敞開的門外吹來涼爽的風,吹散了我殘留的睡意。

    我好想告訴高瘦男人:別跑那么快,帶我一個!無聲尖叫的不止你一個人!

    “這叫什么?被捉奸在床嗎?”江戶川亂步揉了揉朦朧的睡眼,興致勃勃地問,“我剛剛是不是應該配合地說幾句臺詞?”

    我:不必了,你已經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的高段位選手了。

    我昨晚就不該心軟讓他留宿。

    “他應該不敢多嘴,大概。”我低下頭,慢慢把纏繞在江戶川亂步衣領紐扣上的金發解開,“目的達成了,很開心?”

    江戶川亂步:“嗯?”

    他無辜地看著我。

    還裝,我屈指敲他爆栗。

    “明明是栗子不好。”江戶川亂步捂住泛紅的額頭,抗議道,“我的女朋友,我為什么不可以正大光明貼貼抱抱?”

    貓貓委屈,貓貓要鬧了。

    “都說了是特殊時期。”我叉腰,“話說回來,亂步先生明明玩得很開心嘛。”

    一口一個女仆小姐叫的比我還歡。

    江戶川亂步耳朵有點紅,他哼哼唧唧地說:“衣服,好看。”

    荷葉邊裙擺的黑白色女仆裝,純白的長襪齊膝,蕾絲邊勒在大腿上,肉肉的視覺感。

    “我也覺得很好看哦。”我撥弄腳踝上的蝴蝶結,“因為好看我才穿的嘛。”

    “可要是我沒過來呢?”江戶川亂步不高興地說,“栗子都沒有想過穿給我看。”

    “這里這么多人都看過了,卻把最重要的男朋友排除在外面,不覺得過分嗎?”

    “又不是我的臉。”我拍開他握住我小腿的手,“這里的人都是要進局子的,你要和他們比嗎?”

    江戶川亂步嗓音染上笑意,他攤開手,無賴地說:“但是警官,我昨晚已經被你逮捕了。”

    說來說去就是想要區別待遇,強調他是不同的,是特殊的。

    “是應該給這位罪名是襲警的犯人一點兒特別懲罰。”

    我抵住下頜作思考狀:“罰你一個人加班,限時今天,把機關屋閣樓上那份機密文件拿到手好了。”

    非常社畜之懲罰使男朋友萎靡不振,看我的眼神寫滿了幽怨、不滿和我要鬧了的情緒。

    “若是勞改成果令我滿意。”我慢吞吞地補充,“這套衣服也不是不可以帶回橫濱。”

    神戶泉奈奈的臉有什么好看的,他不挑我還挑呢。

    “一言為定。”名偵探斬釘截鐵。

    柯南發現自己好像失業了。

    自從高瘦男人像一陣風一樣刮向三樓,發出一聲慘叫后又像一陣風一樣刮回來,別墅內的氣氛變得分外焦灼。

    柯南心想外界的一切都與我無關,管你們在玩什么play都不要拖無辜的我下水,他要一心一意破解機關屋之謎,在經典薩克斯BGM中說出他帥氣的臺詞:江戶川柯南,是個偵探。

    然后柯南就眼睜睜看著江戶川亂步干勁大爆發,半小時內橫掃二樓,所到之處如狂風卷過寸草不生,一個謎題都沒留給他。

    柯南:???

    亂步先生平時是這么勤奮的人嗎?

    你們到底在卷什么?

    柯南恍恍惚惚地上到三樓,譴責的目光看向安室透。

    是你的錯嗎?是你的錯吧!卷王光波輻射別墅不是你的陰謀他不信。

    冤,安室透,冤。

    他沒有功夫為自己辯解,他正悄悄挪到人群后面,在手機上隔空指揮公安包圍別墅。

    別墅里該進局子的一個也別想逃,到收網時候了。

    ‘雖然看見亂步先生的時候我預料到任務會比我想象中結束得更快,但未免也太快了吧。’安室透深以為然,‘請栗子來幫忙果然是正確的。’買一贈一,大偵探捆綁名偵探消費,這波公安贏麻了。

    “閣樓鑰匙,三把,都在這里了。”

    江戶川亂步摘下鼻梁上的眼鏡,將鑰匙遞給我。

    他認真的時候不愛笑,嚴肅的表情使下頜線條繃緊,鋒利的綠眸格外令人驚心動魄。

    我承認自己是個被美色所惑的人,特別想捧著他的臉啵啵胡亂親幾口。

    可惜旁邊有人看著……

    高瘦男人默不作聲地走到江戶川亂步背后,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我們。

    我:啊?

    你在做什么?

    驚訝歸驚訝,男朋友的俊臉就在眼前,正是天時地利人和俱全的時候,我飛快湊過去。

    緊繃的神情從江戶川亂步臉上褪去,他的小指勾住我的食指,借寬大的袖子掩蓋拉拉扯扯。

    高瘦男人如海中礁石巍然不動的佇立,我聽不見他的心聲,不然我就知道這人心里在想:

    神戶泉大人,我將功折罪的認錯態度您看見了嗎?今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愿意用生命守衛您和您的地下情人!

    忠心耿耿的下屬盡職盡責當在我和亂步先生后面,連安室透想跨越他的屏障都費了一番功夫。

    安室透:不是,你有毛病吧?

    “破解完閣樓機關,委托是不是就完成了?”毛利小五郎大大咧咧地說,“最后的緊要關頭就讓我毛利小五郎露一手。”

    安室透給柯南使了個眼色。

    柯南:好累,又要當導演又要當演員,沒有工資就算了,你們甚至不給我期末加一分。

    “小蘭姐姐,我腳好痛啊。”柯南突然大叫一聲,蹲下來捂住腳踝,“痛痛痛……我記得叔叔的車上有藥。”

    毛利蘭立刻說:“藥在哪里?我去幫你拿。”

    “我記不清了。”柯南用力搖頭,“但我可以在車上找到。好痛啊叔叔,能不能帶我去車上?”

    毛利小五郎:“麻煩的小鬼!”

    臂力驚人——主要是平時拎柯南拎習慣了的毛利小五郎單手拎起小男孩,毛利蘭陪在旁邊,三人準備下樓。

    高瘦男人下意識想攔住他們:別走啊,還沒滅口呢。

    “不著急。”我出聲道,“閣樓的東西本也不方便給外人看。”

    高瘦男人一想也是,雖然人注定要滅口,但怎么可以讓外人碰到機密文件呢?不愧是神戶泉大人,心思縝密。

    毛利一家順利地下了樓,毛利小五郎的車停在別墅外面,正好被一片樹林擋住。

    毛利小五郎拎著柯南走向車,嘩啦一下,從旁邊冒出的警察把他們團團圍住,為首是毛利小五郎的老熟人目暮警官。

    毛利小五郎驚訝:“目暮警官你怎么在這兒?哪里又死人了?”

    “有毛利老弟在的地方就有我。”目暮警官一邊指揮警察包圍住別墅,一邊拍拍他的肩膀,“相信自己毛利老弟,案件永遠與你如影隨形。”

    柯南:汗流浹背.jpg不管怎么說,三個無辜市民順利逃離了魔窟,而我和安室透還有一場戲要演。

    江戶川亂步不肯和毛利一家一起走,正巧他也走不了——愛情保鏢高瘦男人誓死用電焊把他牢牢焊在我身邊,即使是波本大人也不可以拆散他CP。

    三把鑰匙分別插入正確的鎖眼,在吱呀的齒輪轉動聲中閣樓的門被打開。

    飛揚的灰塵靜靜灑在桌面上,不用安室透開口,幾位組織成員自覺先進門探路。

    “據說文件存放在一只U盤里。”安室透倚靠在門框上,語調平平地對金發藍眼的少女說,“找到后交給我,由我轉交給朗姆。”

    “迫不及待想要你的功勞了嗎?”我用神戶泉奈奈譏誚的語氣說,“都已經是拿到代號的成員了,還要一個人全占?”

    神戶泉奈奈渴望得到代號的心人盡皆知,高瘦男人代入自己,立刻真情實感地深度共情了:

    波本大人好小氣!神戶泉大人辛辛苦苦忙前忙后,他全程摸魚還要獨占功勞,天下竟有如此無恥之人?

    波本是有代號的成員,已經到達職業天花板,上頭是不可逾越的酒廠大哥和酒廠二把手,功勞加在他身上宛如溢出的經驗條,純屬浪費。

    除非波本要挑戰琴酒的地位……等等,難道他來真的?一天天卷生卷死正是為了褫奪琴酒酒廠牛馬的稱號將他降為答應打入冷宮,天吶,驚天陰謀!

    高瘦男人覺得自己的小心臟不能承受更多了,酒廠高層的職場宮斗太過爾虞我詐,他只想讓尊敬的神戶泉大人贏到最后。

    在偌大的閣樓里找一只小小的U盤并不容易,高瘦男人也加入搜查,他趴在地上,用指甲把木板一塊塊撬起來,探查里面藏沒藏東西。

    “這要找到什么時候?”江戶川亂步打了個呵欠,他隨手指了指,“你,對,就是你,把落地燈的燈泡拆下來。”

    酒廠員工即使是基層人選也大多是手上有人命的壯漢,他們服從高層,但不聽命于偵探。

    只有高瘦男人,清晨的一幕在他腦袋中無限刷屏,他愣是一聲沒吭,老老實實充當苦力,把燈泡擰下來。

    燈泡握在手中,傳來叮當叮當的碰撞聲。

    高瘦男人又驚又喜,他徒手雜碎燈泡,從中間取出一枚小小的U盤。

    “找到了!”他立刻向門口走去。

    門框左邊站著本次行動的最高負責人,擁有代號的組織高層,波本大人。

    門框右邊站著令人尊敬的、親切有加的、真的很想有個代號的神戶泉大人。

    酒廠之神問黑瘦男人:你要向哪位NPC提交任務物品?

    黑瘦男人為難到胃絞痛,金發藍眼的少女朝他微微一笑,無聲做了個口型:給我。

    他鬼使神差地走向右邊,頂著波本不悅的眼神交出手里的U盤。

    “Goodboy.”我夸了一句,指尖夾起U盤朝波本晃了晃,手腕翻轉,輕巧地將U盤扔進領口。

    “神戶泉。”波本語帶威脅。

    “一個小小的保險。”我說,“滅口可以,別打我的人的主意。”

    江戶川亂步配合地往我旁邊挪了一步,黑瘦男人恍然大悟。

    是啊,任務結束了,請來的偵探有一個算一個都要滅口。

    可神戶泉大人明顯動了真情,怎么忍心看著自己的姘頭慘死在波本槍下?

    好險,還好他交任務交對了人,他嗑的CP差點就BE了。

    黑瘦男人這樣那樣的和同伴們解釋了一通,其他酒廠員工紛紛露出懂了的表情。

    一個人忽悠了一群人.jpg

    “你要引薦他進組織?”波本不知想到了什么糟心的往事,冷笑道,“好巧,我幾年前聽說過一模一樣的舊例。”

    憑女朋友的關系加入組織結果因個人能力過于出色反而比女朋友先得到代號的舊例——全體酒廠員工倒吸一口涼氣,不,不可以說那個禁忌的名字!

    佛波勒先生,又名酒廠You-Know-Who,不可說之人。

    波本多少夾帶了點私人恩怨。

    我做出一副不屑于與他多說的表情,江戶川亂步指尖撓了撓我的掌心,被我捉住,不著痕跡地回握過去。

    “別拿我和那個女人比。”我率先轉身下樓,聲音不遠不近地說,“我絕不會為組織招攬一個叛徒。”

    黑瘦男人跟在波本身后,剩余人跟著他,一起往別墅外走,邊走邊暗暗點頭:就是就是,神戶泉大人如此英明神武,絕對不可能是戀愛腦,只有男朋友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為愛犯罪的份。

    “你拿什么保證?”波本不為所動。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一樓別墅門口,金發藍眼的少女和她的小情人走在最前面。

    “當然——是我自己。”

    我拽著亂步先生跨過門口,猛地合上門,來不及跨過門檻的波本險些被門板撞破鼻尖。

    “我都是叛徒了,怎么會再給組織招攬一個叛徒呢?”金發藍眼的少女隔著門板向屋內拋了個飛吻,大聲說:

    “謝謝你波本!我思來想去覺得組織這個卷王云集加班多獎金少沒假期職業天花板低的公司實在太沒前途,正巧,就在昨天,我遇上了我的此生摯愛,我決定為愛叛逃,投身光明,成為一名光榮的正義使者。”

    “你們就是我送給警方的投名狀,放棄抵抗吧,我,神戶泉奈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今天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說話間,包圍別墅的警察已經破門而入。

    激烈的抵抗聲中,只有金發黑皮的男人仗著自己能力出色殺出重圍消失在小樹林中,剩余人等全部落網。

    黑瘦男人被套上頭套壓上警車,最后一眼光明中,他呆滯地看向坐在警車車前蓋上的神戶泉大人。

    這、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區區一夜情,竟能讓一介酒二代為愛叛逃!

    “我嗑的CP是HE,太好了,是HE……”黑瘦男人恍惚地說,被壓入警車。

    我坐在車前蓋上和安室透打電話,他正在努力營造一種千難萬險逃出警方包圍圈的逃難者氛圍,用來忽悠朗姆。

    打四份工的男人今天也在絕贊加班中。

    “U盤我會交給風見警官。”我讓他放心,順便沾沾自喜地問,“我最后那段臺詞說得不錯吧?有理有據,大義凌然,真愛至上,琴酒聽了都不會懷疑神戶泉奈奈叛逃的心。”

    安室透:琴酒本來就不會懷疑,他平等地默認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是潛在叛徒。

    哦,伏特加也除外,沒頭腦與不高興組合情比金堅。

    金發公安違心夸獎了我幾句便掛斷電話,我不在意,違心的夸獎也是夸獎,好聽的話我都愛聽。

    “完工!”我伸了個懶腰,跳下警車車前蓋。

    接下來只要把U盤拿出來給風見裕也,我就可以和亂步先生一起回橫濱了。

    回去之前先去銀座大肆采購,拎大包小包的名產甜點回去,上供好吃好喝是土匪答應我這幾天乖乖在家看家的條件。

    “話說,U盤被我放哪里來著?”我問江戶川亂步,“怎么兩邊口袋都沒有。”

    名偵探露出看笨蛋的眼神:“你來東京前是不是看了特工電影?”

    我:“對啊對啊,我怕演技露餡特意補了功課呢,女主角是個超級特工,她用U盤偷完資料順手扔進領口的姿勢超級帥。”

    “不止吧。”江戶川亂步小氣吧啦地說,“還有撫摸別的男人的腦袋,夸他goodboy。”

    我正從領口把U盤夾出來,手一松,差點又掉下去,被我手忙腳亂地接住。

    這也值得嫉妒?我投以迷茫的眼神。

    我想起來,家養的貓貓確實嫉妒心很強,如果主人被流浪貓蹭了褲腳,會不開心地喵喵大叫。

    ‘是我不夠好嗎?是我不夠可愛嗎?世界第一可愛的我就在你面前,干嘛要夸別人好?不把話說清楚你別想進這個家門。’

    甜蜜的煩惱,貓貓可愛,我溺愛。

    “那我也來夸一夸亂步先生。”

    我把手壓在他不聽話亂翹的黑發上,掌心揉了揉,湊過去親了親他鼓起的腮幫。

    “Goodboyfriend.”

    第 83 章 玄學VS推理的第八十三天

    來橫濱的時候我只有一個人,回去的時候兩個人加大包小包,請將衣錦還鄉幾個字制成錦旗披在我身上謝謝。

    卸妝之前我應公安的要求用神戶泉奈奈的臉在警局周圍到處游蕩,確保不止一個攝像頭拍到她與警方接頭,方便黑衣組織日后調監控捶死她叛徒的人設。

    我甚至還配合地幫神戶泉奈奈照了張遺像,拍下多角度多死法留念照片,方便波本把照片甩到朗姆桌上:叛徒,我殺了,老登爆點信任值。

    公安花錢請我是他們做出的性價比最高的決定。

    衣服一換,卸妝水往臉上一潑,我,栗子大偵探堂堂歸來。

    “給土匪帶的零嘴,給小鏡花帶的點心,給敦君帶的奶黃小老虎饅頭……”

    回到公寓,我把行李箱攤開收拾,黑鳥興奮地撲騰翅膀在地上跳來跳去。

    我趁土匪用喙猛啄點心的時候悄悄把女仆裝掛進衣柜中。

    衣柜里掛了一件明顯不合我尺寸的寬大白襯衫,是我之前不小心買錯款的衣服,亂步先生上一次留宿的時候拿它充當過睡衣。

    女仆裝和白襯衫掛在一起,我不知為何有些臉熱,雙手拍了拍臉頰。

    衣服就應該放在衣柜里,多么合理,至于為什么要掛在亂步先生的睡衣旁邊,他拉開衣柜拿衣服的時候會不會一眼看到這件女仆裝,可不是該我思考的問題。

    我擼了擼土匪油光水滑的羽毛,它趁我不在家又長胖了,肯定是偷偷跑去武裝偵探社被小鏡花投喂,也可能飛到隔壁找一葉醬要吃的。

    “再這樣下去,我下次吃烤翅都不敢帶你了。”我嚴肅地告訴土匪,“雞翅哪有你肥嫩?”

    黑鳥發出一聲慘叫,從窩里刨出它藏的幾l百顆榛子,含淚上交。

    嚴母如我無情吃完:真香。

    “好啦好啦,咱們家現在富裕了,日后零食多多的有。”我安慰哭泣的好大兒。

    據公安發來的消息,他們對我此次委托的完成情況非常滿意,著重贊美了我的演技,熱切表示希望下次還有合作機會,下回還讓我演女特工。

    我:開辟了新的賺錢賽道,好耶!

    我的客戶不止公安,異能特務科也不止一次委托過我幫忙。

    至今為止我已經幫他們破了“深夜茶水間游蕩的咖啡妖怪之謎”、“永不關機的電腦:這臺電腦自開機起,從未有人成功把它關掉”、“打卡機上消失的名字:有什么人被機器遺忘了”……等等謎團。

    我:真相分別是通宵加班靠咖啡續命的安吾先生、電腦和人比命長工作永無止境的安吾先生、不下班就等于不上班公司是我家回家不打卡的安吾先生。

    我要再次對春招秋招想吃異能特務科公務員鐵飯碗的應屆生說:大樓,窗戶,快逃!

    謝謝安吾先生,這筆委托費我賺得很安心。

    托我與安吾先生深切友誼的福,一些曾經只向武裝偵探社下達委托的任務也有我的一份。

    “重點是不需要抽成!”我雙手高高舉起歡呼,“單干就是最爽的!”

    趴在沙發上的太宰治發出長長的幽怨又嫉妒的嘆氣聲。

    “社長,你管管她。”太宰治在沙發上滾來滾去青花魚翻身,“不僅和偵探社搶生意,連名偵探本人都被她搶走了,她還在這里洋洋得意懟臉炫耀,我要嫉妒到死掉了。”

    “男朋友是我憑本事交往的,我為什么不可以炫耀?”我搶了江戶川亂步一半的辦公桌,津津有味地看他推薦的漫畫。

    “這里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太宰治雙手捂住臉,一邊假哭一邊不著痕跡地往門口挪。

    國木田獨步走出社長辦公室,手里拿著拷貝PPT的U盤:“準備一下,我們馬上開個會——太宰,你要去哪里?”

    “對不起國木田君人有三急!”

    國木田獨步話音未落,太宰治沖出偵探社大門,奔向自由。

    中島敦:“呃,啊,那個,太宰先生好像翹班逃走了。”

    國木田獨步額角冒出青筋,險些如捏碎無數根鋼筆般捏斷手里的U盤:“還不快把他抓回來!”

    中島敦猛地一激靈,飛快站起:“是!”

    國木田獨步:咬牙,隱忍,喝太太口服液.jpg說好五分鐘后開的會議因某青花魚逃避工作而無限推遲,我繼續看漫畫。

    今天非周末日,我出現在武裝偵探社自然不是因為我逃課來找男朋友玩,而是異能特務科的委托送到福澤諭吉手上,并表示請叫上你家編外人員,即使她不讓你抽成還拐走了你們家臺柱子。

    福澤諭吉:自家好大兒,除了寵著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中島敦出門抓太宰治,國木田獨步和谷崎潤一郎一起調試PPT,我一邊看漫畫一邊把手伸進亂步先生的抽屜。

    草莓糖,上次吃過了,酸奶糖,上上吃的,檸檬糖不錯,今天吃這個。

    我的心思全在漫畫上,摸出一顆糖后用牙齒咬開包裝袋上的鋸齒,舌尖卷走糖球。

    “吃什么呢?”江戶川亂步腦袋湊過來,嗅了嗅,“又偷吃我的糖。”

    “不是偷,是強搶。”我翻過一頁漫畫,舌尖將糖球抵到唇縫,露出一點兒給他看,“檸檬味。”

    江戶川亂步對抽屜里的零食庫存了如指掌,這是最后一顆檸檬糖,他特意留著今天下午茶配紅茶吃的。

    栗子,過分。

    搶他的糖,看他的漫畫,還不理他。

    江戶川亂步用手戳了戳我被糖球頂的鼓起的臉頰,觸感挺新奇的,好奇心旺盛的貓貓很快把不悅甩到腦后,興致勃勃地玩起來。

    他戳。

    他戳戳戳。

    我不堪其擾,把漫畫豎起來擋住我們兩個的腦袋,小聲說:“再這樣我要收回前言了,你不是goodboyfriend,你是badKitty.”

    BadKitty?江戶川亂步出乎意料沒有反駁,借著漫畫的掩蓋他伸出手,捏住女孩子的下頜。

    糖球碰到牙齒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舌尖輕巧地一纏一勾,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么,口中的糖球便易了主。

    “物歸原主。”名偵探得意地晃了晃大尾巴,吐出舌尖給我看檸檬色的糖球。

    偵探社里那么多人呢!

    江戶川亂步絲毫不在意,他抬抬下頜:“想搶回來嗎?”

    這是對我的挑釁,我的宿敵使用了挑釁,我能不接招嗎?

    小小一本漫畫遮住了書頁背后激烈的戰況,一只手握不穩書脊,另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覆蓋住它,撐起搖搖欲墜的書冊。

    直到糖球融化的時間過去,漫畫才結束它突如其來的使命,被主人合攏丟進抽屜。漫畫:真行啊,你清高。

    “我這個星期都不要喝檸檬茶了。”我用袖子擦擦嘴唇,小聲說。

    “國木田先生,幸不辱命。”

    中島敦推開武裝偵探社的門,笑容燦爛到心虛地舉起手里的沙色風衣:“我把太宰先生——的風衣抓回來了。”

    國木田獨步:“哈?”

    “非常抱歉。”中島敦九十度鞠躬道歉,“太宰先生不知何時學會了金蟬脫殼的絕技,我抓到他風衣的時候,他已經消失在湍急的流水中了。”

    國木田獨步深呼吸:不生氣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的太太口服液呢!

    “太宰把風衣丟下了?”織田作之助面露不解,“他很喜歡這件風衣的。”

    我:是啊,喜歡到天天穿,衣柜里一沓同款。

    太宰治是不穿外套會死星人,他尤其偏愛大衣,黑手黨時期穿黑色的,武偵時期穿沙色的,風衣四舍五入是他的本體,他怎會丟下本體?

    “也許太宰先生想換一件新大衣。”我推理道,“比如某個遠道而來的裁縫非要給他做一件白色的大衣,并且發出了‘你不穿我哭給你看’的聲音。”

    中島敦:有道理。

    太宰先生舍棄舊衣服沒準是打算做個新造型,換衣服換發型加入新成立的死蘋果組合,擔任顏值擔當,在橫濱堂堂出道走向世界,自此過上靠打賞吃飯的舒服日子,再也不用努力了。

    國木田獨步:你們認真的嗎?

    老實人看向全偵探社最聰明的男人,江戶川亂步不知何時戴上了黑框眼鏡,明亮的綠眸在鏡片后暗藏鋒芒。

    國木田獨步:有點討厭這個充滿謎語人的城市了。

    “既然如此,不管太宰,準備開會。”

    谷崎潤一郎關上電燈,偵探社社員加上編外人員我將目光集中到屏幕上。

    “這是三年前臺灣臺北市監控攝像頭拍攝的畫面。”

    畫面中,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濃霧在數秒內籠罩整座城市,仿佛被鄧布利多施展云霧飄渺的倫敦,可見度極低,好似十萬個家庭的油煙機同時出現故障。

    濃霧在短短幾l分鐘內出現又消失,把“就是我異能者大爺搞事怎么了”幾l個字囂張貼在臉上。

    同樣,一年前的新加坡、半年前的底特律也出現了同樣的濃霧,濃霧散去后城市中出現了奇怪的尸體。

    奇怪就奇怪在,死的全是異能者。

    他們的死因都是自己的異能。

    操控火焰的異能者被燒成焦尸,操控卡牌的異能者被卡牌釘死在墻上,操控冰的異能者被冰柱洞穿身體……同樣的事件足足發生了128起,死亡的異能者超過500人。

    “異能特務科將其命名為【異能者連續自殺事件】。”

    偵探社社員的表情不由得變得凝重。

    他們中一大半的人都擁有異能力,橫濱又是一座多災多難擁有百分百事故體質的城市,恐怕人人都逃不掉。

    我也不例外。

    “被自己的異能力殺死嗎?”我回憶了一遍自己認識的異能者,一拍大腿,“不好,福澤先生,這事沖你來的。”

    福澤諭吉嚴肅地問:“為什么這么說?”

    “雖然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被異能力殺死的,但有一個人,他的死因昭然若揭。”我認真地說。

    “他就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

    “森鷗外,一介幼.女癡漢,被可愛的小愛麗絲拿刀捅死怕不是會笑出聲來,怎么可能反抗?”

    我有理有據地說:“港口黑手黨BOSS死亡,不管是誰干的,身為他們最大對家的武裝偵探社都是第一嫌疑人,福澤先生你更是嫌疑人中的嫌疑人,清白不保啊!”

    福澤諭吉:!

    竟有一絲絲道理。

    這盆臟水可不能潑到他身上。

    “原來如此。”江戶川亂步喃喃自語。

    他掏出一只小型保險箱放在桌上,把一袋袋零食塞進去,關門上鎖。

    “干嘛?”我問,“防止我偷吃零食都用上保險箱了?”

    江戶川亂步抱著保險箱,扭頭看向我,眉頭皺起。

    他看起來像一只格外苦惱的貓貓,上上下下打量我,用手比劃來比劃去。

    “栗子好大只。”江戶川亂步癟嘴,“你為什么不能努力努力把自己變小,唔,不用特別小,可以裝進保險柜的大小就行。”

    他扒開保險柜中的零食,騰出一些空間,似乎真的想把我放進去鎖起來。

    我:這是什么新型的謀殺方法嗎?

    “想把我關起來,為什么不準備大一點兒的保險柜?”我問。

    “也行。”誰知江戶川亂步立刻同意了,“我們現在就去買。”

    他真的有點奇怪,我把腦袋擱在亂步先生肩膀上,悄悄地問:“亂步先生是擔心我嗎?”

    擔心我死在神秘的異能者自殺事件中。

    江戶川亂步嘀咕了幾l個詞,我只聽到一個“太宰”。

    我:什么?你們偵探社真的是內鬼?

    老實交代,這霧不會是太宰治想謀殺森鷗外故意搞出來的吧。

    前父子反目成仇為哪般,四年前港口黑手黨高層變動間不為人知的黑幕底下藏著什么?栗子大偵探帶你揭幕橫濱不為人知的往事。

    “坂口安吾和栗子的關系不是很好嗎?”江戶川亂步突然說,“你今晚能不能到異能特務科借住一晚?”

    我:住哪兒?住他們深夜有咖啡妖怪徘徊的茶水間?

    男朋友的態度很可疑。

    我威脅地靠近了一點兒,江戶川亂步沒有躲。

    他抬起手,摘下他向來最寶貝的眼鏡。

    “護身符,暫時借給栗子。”

    江戶川亂步把眼鏡架在我的鼻梁上,“記得親手還給我。”

    我新奇地推了推眼鏡,一時間把逼問他內幕的念頭拋到九霄云外。

    谷崎直美余光瞥到這邊,驚訝地說:“那副眼鏡……”

    那副社長送的眼鏡,亂步先生不是從來不讓別人碰嗎?

    新道具令我偵探體驗大增,我終于可以食指推眼鏡自信地說出:“川繪栗子,是個偵探——心機之蛙摸你肚子!”

    當我需要讓自己顯得更加深沉的時候,我也可以擁有“眼鏡閃過一絲白光”的神秘描述了。

    好酷,仿佛聽見了智商+1+1的悅耳提示音。

    “怎么比起我更喜歡我的眼鏡?”江戶川亂步不滿地嘟囔,抬手敲我額頭,“說好了,笨蛋栗子今晚到異能特務科借住,他們會歡迎你的。”

    “好吧。”我扶了扶眼鏡,看在新道具的份上我暫且原諒亂步先生的謎語人行為,“我回家帶上土匪就去。”

    我剛出完差,小鳥粘人的很。

    江戶川亂步這才滿意,他本想送我回家,福澤諭吉叫住江戶川亂步,偵探社內部還準備開個小會。

    “沒事啦,偵探社離我家又不遠。”我不在意地說,“即使會起霧也要等到晚上,現在天還亮著呢。”

    我還能帶土匪到異能特務科蹭一頓晚飯,不知道他們員工餐幾l葷幾l素有沒有餐后水果。

    “好吧。”江戶川亂步勉勉強強地說,“栗子要保護好我的眼鏡。”更要保護好自己。

    “人在鏡在。”我敬了個禮。

    橫濱下午的街頭風平浪靜,我一路都在推眼鏡玩,對著街邊的櫥窗倒影拍了好多張。

    戴上眼鏡之后有種知性的氣質,只是不太方便,親吻的時候比起嘴唇鏡片先碰到人,冰的一驚。

    “亂步先生平時不戴眼鏡,我都沒察覺到這一點。”我扶著鏡架,琢磨著要不要趁哪次他戴眼鏡的時候親親看,很有趣的樣子。

    走著走著公寓樓近在眼前,我眼尖地看見二樓竹編的鳥巢,吹了個口哨:“土匪!”

    黑鳥聽見我的呼喚,撲騰翅膀呼啦啦地飛過來,停在我肩上。

    “好小鳥。”我摸摸它的腦袋,“走吧,我們去找咖啡妖怪。”

    如果不是亂步先生要求,我是不會輕易進異能特務科的大樓找安吾先生的。

    這個完全不下班的男人熱衷于拉所有人一起加班,我的異能又好用,指不定被他當成牛馬使喚。

    我:改天介紹你和琴酒認識認識吧,酒廠牛馬VS特務科牛馬,你們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我心情很好地帶著土匪轉身,抬腳往異能特務科的方向走。

    砰!

    我的鼻尖撞到堅實的人體,驚飛了肩上的鷯哥。

    “栗子,痛痛!”土匪用羽毛刮我的臉頰,黑鳥朝無聲無息出現在我身后導致我鼻子酸痛的罪魁禍首叫喊:

    “好人不擋道!”

    “我不是好人。”

    一身白衣白發長發的男人語調平平地說。

    他從聲音到神情都顯得格外倦怠,既有種不諳世事的仙氣,又暗含人性缺失的殘忍。

    我忍著鼻尖的酸痛,抬頭看向他。

    這個大白伙子我見過的!

    就在半小時前,偵探社PPT上投影出他的大頭照和半身照,疑似霧霾事件元兇的男人,異能特務科要代替國際環保組織懲罰他,故給武裝偵探社和我發布了搜查任務。

    澀澤龍彥,他竟然主動出現在了我面前。

    我:賞金從天降,有這好事?

    看他的氣質好像一位笨蛋美人,就是那種自覺很聰明其實被某宰治某陀思騙到底褲都不剩的笨蛋美人。

    能不能忽悠到異能特務科去哇,賞金我可以和他九一分,監獄入住條件和伙食待遇我都能幫他爭取個好的。

    “你好,這位撞到人還不道歉的外地市民。”我站起身,熱情地說,“新來的,要不要我教教你規矩?”

    土匪:誰是真正的土匪小鳥不說。

    澀澤龍彥沒有回應我熱情的招呼,他直直地盯著我:“費奧多爾君說的就是你嗎?”

    我:“誰?”

    澀澤龍彥:“一個好心的俄羅斯朋友。”

    我:那你把好朋友的全名念一遍。

    澀澤龍彥:費奧多爾·中間忘了,后面忘了·斯基。

    真是令人感動的友誼。

    知道為什么橫濱人都叫他“魔人”嗎?

    不是因為他來自魔仙堡,也不是因為他是魔性之男,而是傳說中有一位熱衷于給他人to簽的夜神姓男子說:捏媽,名字不許超過七個字。

    也不知道這位朋友小時候被老師罰寫名字是怎么過過來的,沒抄吐?

    “魔人費奧多爾,我聽說過他的大名。”我打量澀澤龍彥,他穿著一身白衣,“雖然不認可你們的友誼,但我相信你們之間確實存在不可告人的關系。”

    “畢竟你們穿了情侶裝。”

    我聽說某俄羅斯男子大夏天也堅持戴毛絨絨的白帽子,穿衣喜好偏愛白色,澀澤龍彥也喜歡白色,他們或許是以顏色結緣。

    獨色幫的小把戲罷了,我在池袋見多了。

    “這不是情侶裝。”澀澤龍彥認真地解釋,“是我親手設計親自剪裁的隊服。”

    他認真的好像一位自制打歌服被人質疑的地下愛豆。

    “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件。”澀澤龍彥說。

    我大驚失色:“不不不我不和你穿情侶裝,我有正經男朋友。”

    他甚至連組合名都不告訴我就想拉我入伙。

    “費奧多爾君說你的異能可以看到命運。”澀澤龍彥自顧自地說,“非常罕見……雖然不是我夢寐以求的異能力,但說不定也很美麗。”

    “跟我走吧。”白發男人漠然地說,“整個橫濱不會有能超越我的頭腦。”

    我被他的自信之語震撼了心神。

    朋友,你知道嗎?當你說出“好心的俄羅斯人”這句話時,你已經失去了對你智商的解釋權。

    我本該抵死不從按下快捷鍵1報警有人拐賣少女。

    但,怎么說呢……

    “魔人費奧多爾能忽悠瘸的人,我也能做到。”我對自己說。

    懂不懂全村最會算命的神婆的含金量?區區俄羅斯人也敢和我比江湖話術?

    我可是偵探,哪里危險往哪里去的一級作死愛好者。

    試問柯南、亂步先生,哪怕是毛利先生在這里,會不接受他一看就充滿陰謀的邀請嗎?

    絕對不會!

    可不能丟偵探的臉啊。

    我的肩上壓上了重重的行業榮譽感。

    第 84 章 玄學VS推理的第八十四天

    澀澤龍彥,一個牛啤的裁縫。

    他衣服真的做得很好,說是女團打歌服我也會信。

    如此人才卻被俄羅斯人忽悠著當反派,魔人費奧多爾果真黑肺黑肝黑心腸,罵他一句GDP的絆腳石也不為過。

    難道他要辯解自己毀滅城市是為了在重建中為更多市民創造工作崗位嗎?好顛一人。

    “你的眼睛就是尺。”我扣上最后一顆紐扣,對澀澤龍彥說。

    合身到令人害怕,老實交代你真的沒有趁我不在家偷偷翻我衣柜量尺碼嗎?

    澀澤龍彥坦然收下我的贊美。

    他給太宰治和費奧多爾設計衣服的時候也是靠眼睛目測尺碼,十分合身,讓兩個人精絞盡腦汁編不出不穿的借口。

    修身的白色風衣披在我肩上,風吹過揚起瀟灑的弧度,這一刻我不由得慶幸自己初中時未雨綢繆向立海大的幸村精市同學討教了他的絕技——狂風十級披肩外套不掉之術。

    可難練了,初學階段我一度懷疑他的外套是縫在肩膀上的。

    好在我絕技已成!風衣揚起的弧度瀟灑又帥氣,世外高人的氣質信手捏來。

    黑鳥停在我肩上,我看向櫥窗倒映出的自己,感嘆了一聲:“這不比怪盜基德帥?”

    再來一頂白禮帽,屬于他的千萬少女心要分五百萬給我。

    見我換好衣服,澀澤龍彥默認我答應入伙,直接把我帶去了死蘋果組合的邪惡窩點。

    為什么叫他們死蘋果組合?

    因為開會圓桌上擺著三個蘋果。

    我:哈,還好我早有準備。

    可不要小看我的異能啊,路過水果攤時莫名想買一個大蘋果的靈感果然是異能在提醒我。

    三個蘋果你挨我我挨你擺成完美的三角形,我想了想,把代表我的紅彤彤大蘋果壓在它們頭上。

    我,BOSS,懂?

    看著眾星拱月的蘋果,我舒坦了。

    “怎么只有三把椅子?”我指指點點,質問澀澤龍彥,“待會兒開會你想坐我腿上嗎?”

    突然被反客為主的澀澤龍彥下意識看了眼我的腿,他掂量一番自己的體重,轉身走了。

    看來這位裁縫還兼職木工,人才啊。

    此時天色尚且未黑,骸塞里只有我和澀澤龍彥,我知道三把椅子中一把屬于名字很長的俄羅斯飯團,至于剩下一把的主人……

    我有猜測,但不知道他做沒做好心理準備。

    我挑了一把最軟的椅子坐下來,擺好姿勢。

    死蘋果組合是一個沒有團魂的組合,他們除了制服是齊的,什么都不齊。

    感謝團長澀澤龍彥吧,是他出色的針線活保留了組合最后一份體面。

    沙色風衣本體被搶走的太宰治在街上彎彎繞繞了一段時間,確定中島敦再找不到他的蹤跡后才前往安全屋換上白色大衣。

    人長得帥穿什么都帥,太宰治甚至還換了個發型,做足入伙的態度。

    偏僻的骸塞空空蕩蕩,如往日般繚繞著一種荒廢的氣質——并不!嘎嘎鋸木頭的聲音讓反派的邪惡窩點充滿人間煙火氣,費奧多爾喜歡的宗教圣潔風碎了一地。

    太宰治:什么人啊,在骸塞做木工?

    一種熟悉的離譜感令他不安。

    不會吧不會吧,不應該啊,錯覺,一定是他的錯覺。

    太宰治的步伐變得警惕,他順著嘎嘎鋸木頭的聲音找過去,松了口氣。

    原來是澀澤龍彥在鋸木頭,安心了。

    話說他為什么要鋸木頭?反派重生之我在橫濱當木匠?

    “太宰君。”澀澤龍彥看見太宰治的新衣服新發型,眼前一亮,“非常完美的搭配,你知道嗎,這款版型的靈感是我之前在巴黎……”

    太宰治:夠了,不要再逮著人就講你的裁縫夢好嗎?耳朵聽出繭子了。

    他敬謝不敏,連澀澤龍彥在做什么都沒心思問,匆匆越過他。

    骸塞一整面的落地窗足以俯瞰橫濱,空曠圣潔充滿宗教意味的大廳中擺放著一只圓桌與三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有道白色的身影優雅端坐。

    太宰治:魔人來的這么早?

    “費奧多爾君。”太宰治一邊往椅子走一邊打招呼,“你來得比我想象中更早。”

    “而你來得比我想象中要遲。”我抬起頭,“太宰先生。”

    太宰治迅速抓住椅背,避免了腳步踉蹌摔倒在地的悲慘后果。

    土匪:“嘎!”嘲笑。

    “太宰先生,你坐啊。”我示意他先搶椅子,姿態之自然仿佛骸塞的房產證上寫著我的名字。

    太宰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上力壓三顆小蘋果的大蘋果。

    他坐在椅子上,捂住胸口壓驚。

    “澀澤龍彥鋸木頭做椅子起碼還要再做半個小時。”我好心地說,“夠你做一套聽力真題。”

    太宰治不做聽力真題,他頭疼。

    “栗子。”他深情地說,“告訴我,我今天吃多了致.幻藥。”

    我:“我坦白,我偷偷往偵探社的飲水機里灑了后山采集來的蘑菇粉。”

    太宰治:我就說是幻覺嘛!(一拍大腿)

    他好了他又復活了。

    “這位幻覺朋友。”太宰治彬彬有禮地問,“有什么辦法能讓你消失呢?我怕今晚過后亂步先生不讓我看見明天的太陽。”

    “那就要問一位不在場的外國朋友了。”我從善如流地說,“都是戰斗民族太過熱情奔放的錯。”

    太宰治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他就說,以澀澤龍彥要美貌有美貌要智商有美貌的人設怎么會把栗子牽扯進來,果然是俄羅斯人干的好事!

    信神的家伙會覬覦命運可太正常了。

    “不用擔心我。”我低聲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有護身符呢。”

    雖然亂步先生人不在這里,但我們的心連在一起,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太宰治:更慌了。

    名偵探的寶貝女朋友和寶貝眼鏡都在這里,事后某人能靠撒嬌混過去,他只能賭一把偵探社時有時無的同事情。

    不行,太宰治不打無準備之仗,他得找個背鍋的。

    “熱情善良異能者大會,所有的風云人物都會參加,但你猜,誰收不到邀請?”

    我和太宰治對視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半小時后,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姍姍來遲。

    他走向足以俯瞰橫濱的會議廳,圍繞在圓桌邊的三人聽見腳步聲,紛紛側頭看向他。

    四把椅子,三把定制款高貴典雅雕塑白,一把純天然手工自制,四個椅子腳瘸了三個,散發著新鮮的油漆味。

    澀澤龍彥對白色是有些執念的,即使明知油漆干不了也堅持給椅子刷滿白漆。

    “費奧多爾君。”太宰治歡快地招呼他,“你坐啊。”

    費奧多爾看向那張瘸腿、甲醛味濃郁撲鼻、椅背上都是木刺的椅子:“……”

    他懷疑你們在霸凌他且有證據。

    魔人的目光默默轉向我,一個奪走了本屬于他的椅子的人。

    瞅我干嘛,我挺直胸膛:“我第一個來的。”

    憑什么后來者居上因為前者不爭不搶——我又爭又搶能把我怎樣?

    太宰治將幸災樂禍打在公屏上。

    澀澤龍彥看向自己的手作椅子,越看越滿意,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不懂費奧多爾為何遲遲不落座。

    反正你穿的也是白褲子,怕什么白油漆?

    費奧多爾不愧是有魔人之稱的男人,他硬是頂著壓力站在椅子后,狀似溫和地與我打招呼:“川繪小姐,久仰大名,稱呼你栗子可以嗎?”

    “那多不好意思。”我說,“不如叫我全名,總共才四個字。”

    “作為交換,我也稱呼你的全名,我記得是——費奧多爾·中間忘了,后面忘了·斯基對嗎?你好。”

    太宰治猛掐自己大腿:不可以笑!我是帶著任務坐在這里的,我受過專門的訓練!

    費奧多爾:“……誰向你介紹的我?”

    是不是太宰治,好心臟的家伙!

    澀澤龍彥:“我。”

    白發美人一臉人世間的喧囂爭端與我無關的氣質,費奧多爾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生氣,不能生氣,這可是能說出“橫濱沒有能超越我的頭腦”之言的超級好騙冤大頭,還不到翻臉的時候。

    “實不相瞞,我對栗子小姐的異能還不太熟悉。”

    費奧多爾站到我身邊,微微低下頭,眼眸注視著我的臉,“聽說你能預知未來,那么,你看到了什么呢?”

    我仰起頭:“牛頓。”

    什么叫謎語人!(戰術后仰.jpg)

    我才是真正的謎語人。

    費奧多爾余光掃過圓桌上多出的蘋果,笑了笑:“名不虛傳。”我謙虛點頭:“客氣。”

    太宰治單手支頭,沒有說話。

    澀澤龍彥依次看過三個人,懷疑他們私下有個小群。

    牛頓怎么了?你說啊你說啊!

    “什么事也沒有。”我敷衍地把我買的蘋果塞進白發美人手里,“吃吧,補腦的。”

    費奧多爾和太宰治因我的地獄笑話咳嗽了兩聲。

    蘋果補腦嗎?

    蘋果當然補腦,因為有人的頭蓋骨就藏在蘋果里。

    無論是澀澤龍彥還是費奧多爾都只知道我的異能有預知的能力,他們實在是太不了解江湖騙子(劃掉)陰陽大師了。

    我們陰陽大師除了能陰陽怪氣之外,給人算命有一條固定流程:

    一口道破前塵往事,再算天機榮華富貴。

    不先靠說中對方的過去唬住客戶,客戶如何能相信你預測的未來呢?

    我使用異能時也一樣,對于某些人,特別是神秘主義者,什么運勢都不著急算,先看一眼他精彩紛呈的過往人生。

    好看,愛看,多看,我曾在一分鐘之內看工藤新一被琴酒敲腦殼敲了三次,那頭,梆梆硬。

    澀澤龍彥出現在我面前的第一時間被我看了個底掉。

    哇,這哥們他壓根不是個人啊。

    真正的澀澤龍彥早就死了,現在活著的是他的替身,哦不,是他的異能力。

    兇手我認識,是偵探社最老實的孩子。

    倒霉孩子中島敦一生盡是苦澀:在孤兒院被院長PUA,被上電刑奪取異能,被驅逐出后流浪餓肚子,因毀壞倉庫和農田莊稼的罪名被通緝,進偵探社后還要替陰險狡詐的前輩擦屁股寫報告跑腿代購,被前輩的狂熱迷弟追著滿橫濱打……

    敦君經歷了這么多依然是陽光開朗大男孩,多好一孩子啊。

    雖然今晚他還要挨打。

    不止挨一頓打。

    慘,人虎,慘。

    澀澤龍彥是怎么死的呢?要問他自己,問他罪惡的楊永信行為。

    此人企圖用電擊的方式激發中島敦的異能力,被捅到扭曲的人虎一爪子撲上去,血濺三尺。

    他死了,但他的異能力活了下來。澀澤龍彥,異能【龍彥之間】:異能制造的濃霧中異能者與異能分離,彼此廝殺,被異能殺死的異能者化為異能力結晶被澀澤龍彥收藏——他因此被稱為收藏家。

    同樣是用異能生產寶石,港口黑手黨的干部A羨慕得眼淚從嘴角流出來。

    A:要是換成我,港口黑手黨首領之位豈不是唾手可得?

    我:好沒有格局一人,這就是為什么人家是龍頭戰爭的元兇,而你是個打工的。(搖頭)

    澀澤龍彥異能的特殊性使他的異能力脫離主人存活,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自己當自己的替身。

    我:我有一個問題。

    身為異能體,他需要吃飯喝水上廁所嗎?他擁有消化器官和排泄器官嗎?

    如果沒有,一個正常人,一星期不去一次廁所,真不覺得有問題?

    我瞅了眼白發美人。

    要么是他太過遲鈍,要么是醫生給他開過治便秘的藥但沒有療效他又不敢說。

    要不蘋果別吃了,再讓他多自欺欺人一會兒。

    我曾因為澀澤龍彥背魔人的名字背成費奧多爾·中間忘了,后面忘了·斯基而誤以為他們之間是塑料情誼。

    我錯了。

    不愧是唯愛白色的兩位,澀澤龍彥對費奧多爾的信任感天動地,一腔真情火熱無比——他什么都信啊!

    幾年前的費奧多爾:喏那個孤兒院的小孩是你夢寐以求的收藏品。

    幾年前的澀澤龍彥:好好好!

    現在的費奧多爾:哎呀幾年前是我搞錯了,世界上最特殊的異能當然是人間失格,信我沒錯,搞太宰治。

    現在的澀澤龍彥:好好好!搞搞搞!

    費奧多爾也沒有辜負這份信任,他幫忙收斂了澀澤龍彥的尸體,特意留下他的頭蓋骨悄悄地藏進圓桌上的蘋果中,給他準備了大大的驚喜。

    兄弟跟你掏心掏肺,你跟兄弟玩心眼.jpg還是我好吧,我送的蘋果水靈又多汁。

    死蘋果組合三人共八百萬個心眼子,太宰治和費奧多爾各五百萬,澀澤龍彥倒扣兩百萬。

    我?

    我是神婆。

    預判了所有人預判的無敵神婆。驕傲叉腰.jpg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該準備好的都準備好了。

    費奧多爾裝備道具【藏有隊友頭蓋骨的蘋果】。

    澀澤龍彥裝備道具【暗殺的小刀(涂毒版)·對太宰治特攻】。

    太宰治裝備道具【毒藥的解藥(膠囊款,需在外界暴力幫助下服用)】。

    誰是團隊里唯一的冤種,一目了然。

    我沒有攜帶任何道具,我只有我的小鳥。

    “濃霧會彌散到骸塞嗎?”我問。

    “今晚整個橫濱都將籠罩在濃霧中。”澀澤龍彥漠然地說,“沒有例外。”

    龍彥之間的主人與人間失格的主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看向費奧多爾。

    俄羅斯朋友一點兒也不慌張,從頭發絲到腳尖都寫滿逼格。

    我:淦。

    “你也想要我的異能嗎?”

    我挽起臉頰邊的碎發,“實話說我自認活著的我更具價值,不過嘛,我也理解你想要珍稀寶物的心情。”

    “龍彥之間或許有我一個位置,也或許,我會在霧散時分訴盡你的未來。”

    我點了點嘴唇:“來玩嗎?我幫人預言要價很高哦。”

    騙人的,其實不高,普通委托費就行,給罪犯算命我一向不收錢。

    畢竟,給人家帶來不幸還要收人家的錢,那就太過分了。

    “可以哦。”太宰治率先說,“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死期,拜托了。”

    澀澤龍彥原本的打算便是呆在龍彥之間等待橫濱異能者與異能戰斗的結果,這個提議與他的利益毫不沖突。

    費奧多爾指尖敲打在椅背上,一聲聲叩響。

    他不是澀澤龍彥那種笨蛋美人,而是貨真價實的蛇蝎美人,心眼子多得像煎餅果子上的芝麻。

    預言類異能極具價值,且異能者本身沒什么武力值,說好拿捏也好拿捏。

    說不好拿捏,也蠻不好拿捏的,與她關系好的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如果能討要到一個承諾,事情倒會簡單很多……

    “我說話算數。”我坦然地說,“只要今晚能活下來,在座所有人都有我一個承諾,我將盡我所能為你們窺探命運。”

    費奧多爾敏銳地抓住了重點“只要今晚能活下來”。

    這句話沒有加上主語。

    因為這里有人已經死了呢……費奧多爾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溫和地囑咐:“栗子小姐一切小心。”

    我點點頭,從椅子上站起身。

    我開口之前就覺得費奧多爾不會拒絕——真的要拒絕嗎?我走了椅子可就是你的耶,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仗著褲子是白色敢一屁股坐在白油漆上吧?

    何況他也不敢硬留我,“蘋果”既可以是我們心照不宣的秘密,也可以是我威脅的籌碼。

    比起他在橫濱放飛一頭龍的計劃,我只是小節中的小節罷了。

    我走出大廳,又退后兩步,摘下肩上的黑鳥擼了擼。

    “太宰先生。”我遙遙喊道,“讓土匪蹭一下你的人間失格。”

    “我不能保證絕對有效。”太宰治說,他抬起手臂讓黑鳥停在胳膊上,“在霧里迷路的話它會自己回家嗎?”

    “會。”我肯定地說,“我們土匪是聰明小鳥。”

    聰明小鳥跳到太宰治肩膀上,用喙啄他的耳垂。

    “痛痛痛——”太宰治嘶了一聲,用手包住黑羽的鷯哥。

    極其細微的聲音傳進他耳朵里,太宰治不動聲色地摸了摸小鳥腦袋,嘴唇開合:知道了。

    聰明小鳥自顧自地梳理羽毛,把腦袋埋進翅膀,不看對面的另外兩個人類。

    ……

    “土匪,我的好大兒,能不能幫你瑕疵必報的老母親出這口惡氣就看你的了。”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濃霧中行走。

    我讓土匪給太宰治帶了一句話,一個情報。

    說實話,這句話非常的扯淡。

    如果不是霧起前我的異能讓我親眼所見,我萬萬不敢相信。

    費奧多爾,天真之男人,以為我只會把澀澤龍彥看得底褲都沒有嗎?你也逃不過!

    你的過往人生盡在我掌握之中,沒有黑歷史可以逃過神婆的眼睛。

    我的眼鏡閃過一絲犀利的白光。

    我:哇!裝備眼鏡之后真的有幕后黑手專用特效,好酷!

    我不會忘記,今天本該和安吾先生一起呆在飛機上遠離濃霧的我是在誰的陰謀下被請到骸塞。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你人生中最大的錯誤就是暴露在我的雙眼之下。

    照亮世間吧,無限月讀——

    “唉,這么大霧,都看不見月亮。”我癟嘴。

    不能代表月亮消滅我的敵人,難受。

    可惜就算馬達拉降臨橫濱也奈何不了費奧多爾,穢土轉生在他的異能面前都自慚形愧。

    鷯哥橙色的喙微微張開,氣流模仿出人的聲音,細細的聲線鉆入太宰治耳中。

    【魔人的異能是讓殺死自己的人成為下一個他。】

    真·奪舍。

    大蛇丸羨慕到一天三餐吃十噸檸檬。

    無限月讀縱使實現不了,無限陀思卻大有可行之處,我有一個奇思妙想:眾所周知,會殺人的生物不止有人類……

    我:貓塑人的勝利竟是費奧多爾?

    他要是被貓殺了,能變貓嗎?

    不好,邪惡的念頭侵襲了我的思想,我懺悔。

    “最保險的方法,肯定是人間失格動手吧?”我晃晃腦袋。

    “我的確有答應,只要今晚能活下來、往后也能活著出現在我面前,就能獲得我一個承諾。”

    嗯嗯,只要能活。

    大偵探從不食言。

    沙沙,橫濱的街道一片寂靜,濃霧籠罩之處,普通人成片成片的消失。

    樹葉被風卷過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響,掩蓋了另一道腳步聲。

    沙沙,沙沙……

    我走進熟悉的小公園,曾經和亂步先生一起堆沙堡的小公園。

    “在這里?”我停住腳步,回過頭,“你覺得怎么樣?”

    濃霧中,額頭上鑲嵌紅色晶體的另一個“我”從霧里走出,抬手揮散身邊的霧氣。

    “好啊。”

    我的異能對我說。

    第 85 章 玄學VS推理的第八十五天

    橫濱各處都在上演異能力大戰異能者。

    異能者基本被打成了狗。

    想想看,一個變為麻瓜的你和不會流血不會累的超能力者打架,贏面能有多小?

    連福澤諭吉都陷入了苦戰,要知道他的異能【人上人不造】可不是攻擊類能力,但他的異能體繼承了福澤諭吉本尊的劍術和體能,兩位劍士在大街上刀光劍影互相廝殺。

    森鷗外更慘,面對說著“最喜歡你了林太郎”的小愛麗絲根本下不去手,只想雙手上下張開變成梗圖的形狀:每當有人說沒有什么東西是完美的.jpg在悲慘的人們當中,有兩個例外。

    先排除太宰治不談,雖然大家都很想知道人間失格的模樣,但這不是澀澤龍彥能做到的,我單方面猜測人間失格應該是個重度潔癖。

    一旦被其他異能挨上就瘋狂辱罵“滾開!爬!別挨我再過來我自鯊給你看”的重度潔癖晚期患者。

    兩個例外,一個是魔人費奧多爾。

    “罪與罰是好朋友。”悲天憫人的俄羅斯青年手持蘋果,與散發著紅光的異能體背靠背站立,親密無間。

    好大一個謎語人,好想打他。

    唯有看破一切的我知道為什么。

    陀思的異能是殺了陀思的人會變成陀思,如果陀思的異能殺了陀思會發生什么呢?

    我:會出現一個說繞口令不小心咬到舌頭的可憐人,嘶!

    另一個例外,是我。

    “并不是我的異能對我很友好的意思。”我躲過一計拳頭,解釋道,“雖然我很愛她,但她真的太有攻擊性了。”

    我只是稱呼了她的大名,擺出迎戰的姿勢:“來吧!全村最會算命的神婆!”

    我的異能因羞恥發出無聲爆鳴,毫無章法地一拳轟了過來。

    不愧是我的異能,繼承了我的一切,連我上網課學的女子防狼術也不例外。

    笑死,毫無實戰經驗的人是誰啊,原來是我們。

    沙坑上正在上演一場慘無人道的菜雞互啄。

    “不要用撒沙迷眼的陰險招數。”我一邊出拳蹬腿一邊說,“我可不是如此陰險之人!”

    我的異能:“那你別撓我癢癢肉!”

    我:“你只是個異能你有什么癢癢肉?”

    我的異能瞪大眼睛,使用了她有我沒有的異能力。

    “你用啊,你盡管用。”我絲毫不咻,“除非你能說出我明天中彩票財運大漲的運勢,否則說什么我都不會動搖。”

    我的異能冷笑:“笑死,你有財運?”

    我:干什么?打不贏我就人身攻擊我嗎?

    可惡,有被罵到。

    我和我的異能扭打在一起,全天下沒有比我們更勢均力敵的對手。

    甚至感覺自己的女子防狼術進步了一點點,感動了。

    “你頭上那個紅色晶體是不是cos水兵月?”我邊打邊問,“看著挺值錢的,要不摳下來給我賣掉,一個月的伙食費有著落了。”

    “你與我本為一體,我吃就是你吃,豈不是雙贏?”

    我的異能:“別把我當笨蛋耍,我可不是你。”

    “幾個意思?”我立刻生氣了,雙手把她推開,“你在罵我笨蛋嗎?”

    我的異能:“罵你一句怎么了,你男朋友不是天天都罵?”

    我:區區異能,懂不懂什么叫情趣?

    我質問的眼神令全村最會算命的神婆非常不爽,她大聲說:“沒有人比我更懂愛情!”

    我:這是我臺詞。

    她:不,是我的。

    我:我的。

    她:反彈!

    好的,確認過智商,是我親生的異能沒錯。

    “那你說說。”我給全村最會算命的神婆一個發揮的機會,“你都懂些什么?”

    “你的戀人現在非常生氣。”我的異能說,“他被排除在異能者的戰爭之外,但憑借超絕的頭腦已經推理出了今晚發生的一切,包括你沒有及時報警有人拐賣少女卻主動跟隨犯人離開還換上情侶裝的事。”

    我看了眼身上純白的制服,心虛目移。

    “怎么會呢?”我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亂步先生才沒有那么小氣。”

    全村最會算命的神婆:他有,他超小氣。

    “他會生多久的氣?”我問,“是撒嬌抱抱親親外加一個小蛋糕都哄不好的那種生氣嗎?”神婆:“那倒不至于。”

    我:鬧脾氣的別扭貓貓,可愛,炫掉。

    “這么說,我的戀愛運勢還不錯?”我和她從沙坑打到公園的噴泉邊,一邊乒乒乓乓地互毆一邊問話。

    說真的,很神奇。

    我的異能最大的缺陷是無法觀測自己的命運,哪怕照鏡子也不行。

    然而,澀澤龍彥,神奇的澀澤龍彥,他奇跡般地幫我制造了一個BUG。

    我的身影倒映在泛紅光的異能體眼中。

    從未被人窺探過的命運揭開冰山一角。

    死蘋果組合最大受益者竟是我自己。

    噴泉的水花澆在我身上,打濕了我的衣服,我的臉頰隱隱作痛,是被異能暴揍留下的傷口。

    我的異能一點兒沒有手下留情,我們打對方都使足了力氣。

    對抗之心永垂不朽,我倆都是被好勝心支配的存在。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異能是否健談,反正我家異能隨我,一張小嘴很能叭叭,從我的財運聊到戀愛運勢。

    什么管不住嘴你命中注定是個饞嘴窮鬼,什么貓塑人貓塑到最后應有盡有,什么宿敵變情人你玩得挺花嘛還挺爭氣……

    真是我親異能啊,多實誠的寶寶。

    “聽起來我很幸福,也很幸運。”

    我嗆了兩口噴泉水,伸手把異能體往池水中拽,水花隨著打斗激起一層又一層,把頭發和衣服都打濕透頂。

    “四年前的我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信。”

    決定以為罪犯帶來厄運之人的身份活下去的我……

    “是我應得的。”我愉快又大聲地說,“我一生行善積德,任何好事都輪得到我。”

    額頭上鑲嵌紅色晶體的異能從水中冒出頭,她被水花迷了眼睛,拼命眨眼想恢復清晰的視野。

    她全身上下都復制了我,只有一樣沒有。

    “我的護身符。”

    我單手摘下眼鏡,彌漫水霧的鏡片從視野中移開,淺灰色的眼眸明亮而清晰。

    抓住一瞬間的破綻,出拳。

    咔擦!

    紅色的晶體在指骨的力道中碎裂,我的異能最后看了我一眼,向我撲來。

    她落入我的懷抱,再一次與我融為一體。

    “好寶寶。”我低聲說,向后仰倒在噴泉池中。

    好累——累!

    非戰斗人員為什么要大晚上和人互毆,偵探不是腦力勞動者嗎?

    答應我,下回橫濱異能者團建活動能不能不要強制參加,老師我們家子涵回來都哭了。

    我咕嚕嚕在噴泉池仰泳劃水,周圍濃霧未散,天空中有龍在飛。

    好大一頭紅龍,好小一只中也先生。

    公園噴泉位置還怪好的,我親眼目睹中原中也雙手用力將一棟大樓拔地而起,狠狠塞入紅龍張大的嘴中。

    我:大樓——

    港口黑手黨每年在戰損上的花費有多少個億,能不能說出來讓我震撼一下?

    橫濱,一個工地多多的城市,不是在基建就是在縫縫補補的路上。

    感謝港口黑手黨的先生們為勞動人民增加就業崗位,感恩。

    我在噴泉池里泡了半天,一出水被夜風一吹,冷得可怕,又縮回去。

    直到城市中各種爆炸聲漸漸變小,濃霧有了驅散的跡象,我才狠狠心出水,擰干袖子里的積水。

    “還好之前換了套衣服。”

    我脫下死蘋果組合的團服,換上干爽的衣服,從濕透的落水偵探變回體面人,只剩長長的黑發未干。

    “阿嚏!”我打了個噴嚏,搓搓胳膊,走向前往武裝偵探社的方向。

    直美留了個吹風機在社里,最重要的是,江戶川亂步此刻在武裝偵探社。

    好累,完全沒有自己吹頭發的力氣了,這種時候當然要抓男朋友當苦力。

    同一個夜晚,有人抱著保險柜吃零食,有人從沙坑滾到水池挨了一晚上的打,誰嫉妒誰我不說。

    叮咚~

    偵探社門口的風鈴響起,江戶川亂步放下吃到一半的薯片,沖到門口。

    “亂步先生!”我抱住他的脖子嗚嗚假哭,“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打人這么痛,我下次打你一定少用點力氣。”

    江戶川亂步掰過我的臉仔細看了看,青的紫的紅的,嚴重倒是不嚴重,像張調色盤。

    我的異能可怕,打人專打臉。

    江戶川亂步一檢查,女朋友頭發濕了,臉被打了,身上也青青紫紫有傷,一時間三頭六臂都處理不完。

    他板著臉拿來吹風機和醫藥箱,把薯片塞進我手里。

    我盤腿坐在沙發上,后背靠著的熱源暖呼呼的,吹風機的熱風吹過發絲,寒意慢慢從身體中抽離。

    打架是個體力活,我飛快炫完一袋薯片,又拆開一袋手撕面包。

    在我干飯的時候,江戶川亂步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撩起我的黑發,在熱風中動作輕緩地按揉。

    嗚嗚,舒服得快要融化了,沒回家來偵探社找男朋友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我感覺自己變成了流體,像一灘液體向下滑動,窩進亂步先生懷里。

    “好了。”江戶川亂步收起吹風機,沒了呼呼的雜音我才發現他一直沒說話,比起之前沉默得可怕。

    想起來了,我的異能以命運的諫言告訴我:你男朋友在生氣。

    他起身想去拿旁邊的醫藥箱,被我攔腰抱住。

    “好痛哦。”我仰起頭,眼巴巴地望著亂步先生,“我的異能打我打得好痛,我還沒辦法報警把她抓起來,好虧。”

    江戶川亂步沒說話,綠眸中浮現出“活該”二字。

    誰叫我自己跟反派走了呢,安吾先生他們在飛機上成功避開了迷霧,沒人被暴揍一整晚。

    “不過我打贏了。”我高興地說,“不愧是我的異能,和我一樣菜。”

    “她輸就輸在沒有亂步先生給的護身符。”我從口袋中拿出完好無損的黑框眼鏡,單手戴在江戶川亂步臉上,輕輕推了推鏡架。

    “物歸原主,人在鏡在。”我笑了笑,“沒有食言吧。”

    “我才不關心呢。”江戶川亂步終于開口了,一開口便是氣呼呼的語氣,“栗子是笨蛋笨蛋大笨蛋!”

    “隨便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他悶悶地說,“我很擔心你啊。”

    “那就親親我。”我點了點臉頰上的傷口,“這里痛,這里也痛,還有這里……”

    江戶川亂步本來還想生氣的,至少要生氣到笨蛋懺悔才考慮要不要原諒她。

    但女孩子真的好可憐,漂亮的臉上多了好多傷口,多狠心的人才下得了手?犯人沒有心的嗎?

    全村最會算命的神婆:是的,沒有。

    我們異能體超無情。

    江戶川亂步低下頭。

    在他的唇瓣碰觸到傷口之前,鏡片冰得我小小地顫抖了一下。

    “不摘。”我按住亂步先生的手,幫他扶穩眼鏡。

    “受傷了腦子里還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江戶川亂步指骨敲了敲我的額頭。

    他順著傷口的痕跡逐一親吻,冰涼的鏡片被皮膚熨熱。

    疼痛減輕了好多,其實我的異能也沒有那么狠心,等我回家睡一覺傷口就沒有大礙了。

    四舍五入這次還是賺了,開心。

    霧散天明,晨曦溫暖的陽光照亮傷痕累累的橫濱。

    武裝偵探社的社員陸陸續續回來,在醫務室的床上安詳躺下。

    聰明的小鳥土匪順著偵探社打開的窗戶飛進來,蹲在我掌心討要摸摸。

    除了太宰治,所有人都挨了一晚上打。

    中島敦特別慘,挨了好幾頓打,幸虧孩子皮實。

    “我也被揍了一拳啊。”太宰治捂住紅腫的腮幫,“可惡的充滿報復心的小矮人。”

    “老實交代,太宰。”國木田獨步鎖死太宰治的咽喉,“把你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

    我窩在亂步先生懷里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栗子也在犯罪現場。”太宰治立刻出賣我,視我與他狐朋狗友的友情于無物,“她到骸塞的時間比我還早。”

    我:“澀澤龍彥先給你準備的團服。”

    太宰治:“會議室第一把椅子是你先坐的。”

    我:“代表你的蘋果一開始就擺在桌上。”

    太宰治:“你的蘋果壓在最上面。”

    我:“你內鬼!”

    他:“你投敵!”

    友誼的小船搖搖欲墜,風吹浪打。

    “我明白了。”國木田獨步鐵面無私地說,“你們兩個一起交代。”

    當謎語人是要遭報應的,悲。

    太宰治如此這般如此那般地交代了一通,著重強調他被澀澤龍彥捅了一刀還被中原中也揍了一拳,好慘好可憐,根本沒有人們想象中幕后黑手搖晃紅酒杯的瀟灑。

    我:“假的,我們挨打他睡覺。”

    還是在龍身體里睡覺,旁人想都不敢想。

    太宰治不滿我屢次拆臺,眼珠一轉:“亂步先生,我在看見栗子第一眼就勸她趕快離開去安全的地方,她偏說自己來都來了,非要帶她一個。”

    從背后攬住我的手收緊,我快不能呼吸了,可惡的太宰治!

    我連忙解釋:“我是想看魔人費奧多爾一眼。”

    太宰治:“哦,原來是為了看別的男人才堅持留下來。”

    肋骨!我的肋骨好痛!

    貓貓醋意大發,在哄不好的邊緣搖擺。

    不要什么話都信啊,我連魔人的全名都沒記住,到現在都只會叫他費奧多爾·中間忘了,后面忘了·斯基。

    這個好記又獨特的名字將取代他的原名伴他終身。

    我用眼神示意:太宰先生,再胡亂拱火你嗑的CP就要BE了。

    太宰治這才好心地補充下半句:“托栗子的福,我知道了魔人的異能力。”

    武裝偵探社社員們側耳傾聽,得到了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答案。

    我:“理論上費奧多爾想從橫濱逃回俄羅斯可以一路讓人殺死他,靠一換一位移。”

    這一秒他在海岸邊,下一秒他挑釁一位游輪上的乘客向他開槍,異能發動,他免費乘船。

    只要死的次數夠多,白嫖環游世界不是不可能。

    我興致勃勃地描述了奇跡陀思環游世界的小游戲構思,所有人都用看魔鬼的眼神看我。

    地獄空蕩蕩,我在人間。

    “也有道理。”太宰治忍不住想,“現在的魔人還是最初的魔人嗎?”

    俄羅斯版忒修斯之船。

    罪與罰,人如其名,充滿哲♂學的氣息。

    “想要對付魔人,只能靠人間失格了嗎?”國木田獨步沉思。

    太宰治:是的沒錯我就是橫濱救世主,還不快快將我本月遲到早退的記錄一筆勾銷并原諒我摸魚失蹤入水盜刷同事信用卡的一系列行為。

    日后請稱呼他太宰·救世之星·治。

    “NONONO.”我搖手指,“國木田先生,你缺少一點兒急智。”

    “怎么可以教唆太宰先生殺人呢?”我一本正經地說,“一刀捅下去那么多血,他很害怕的啊。”

    曾和中島敦一起打掃偵探社儲物柜看見與謝野晶子柜子中流出的神秘紅色液體后說出“可是人家超怕血”的太宰治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頭。

    仿佛他過往人生輝煌的履歷從來不存在似的。

    “殺死魔人的人會變成魔人。”我摳字眼,“而人是一種動物,一種哺乳動物。”

    “因此費奧多爾的異能最準確的描述是‘殺死陀思的生物會變成陀思’。如此一來,可操控空間就大了。”

    我提出了以下幾種方案:

    第一種,貓貓殺人。魔人費奧多爾變成費奧多爾喵,我們可以聯系貓咖將它賣身為奴,終生打工養活自己,出賣色相和身體。

    第二種,熊熊殺人。尊重他人國籍從偵探社做起,將魔人費奧多爾還給他的祖國,費奧多爾熊放生深山老林,體會大自然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殘酷定律。

    第三種,鼠鼠殺人。聽說魔人費奧多爾酷愛老鼠,連自己組織的名字都叫死屋之鼠,何不成全了他,讓他成為一只為人類科學做出貢獻的實驗小白鼠。

    第四種……

    “可以了魔鬼小姐!”武裝偵探社緊急叫停,“魔人罪不至此。”

    我可惜地住嘴,不是自愿的,是亂步先生的手從后面伸出來,捏住了我的嘴。

    我:“唔唔唔!”你以為我是小鴨子嗎?

    “小鴨子可不會咬人。”江戶川亂步給我看他手指上的牙印。

    我瞅他一眼,伸出舌尖舔了舔。

    被當成小狗就要一狗到底,這是我的人生哲學。

    國木田獨步:“那個,我們還在討論對付魔人的嚴肅問題……你們能不能……”

    我:私密馬賽忘記這里還有別人了。

    知道費奧多爾的異能后如何處理他是武裝偵探社的工作,我是良民型偵探,謀殺什么的和我無關啦。

    “阿嚏!”我小小地打了個噴嚏,震飛了肩膀上的土匪。

    我揉揉鼻尖,站起身告辭:“我先回公寓看看,看看我今天還有沒有地方住。”

    雖然我泡在噴泉里看完了整場中原中也屠龍大戰,被他拔地而起的那棟樓不是我居住的公寓,但萬一呢,橫濱的建筑物比豆腐更易碎。

    “不用亂步先生送啦。”我按住下意識起身的江戶川亂步,“偵探社的工作不是很多么?”

    走出偵探社,我又打了個噴嚏。

    不好,貌似在噴泉池泡太久了,有些著涼。

    是澀澤龍彥的錯,他準備的衣服太吸水了,濕衣服緊緊貼著皮膚,不感冒才是怪事。

    我和土匪回到公寓,萬幸公寓樓完好無損,感謝仁慈的中也先生沒讓孩子感冒時睡大街。

    我沖了個熱水澡,又灌了一大壺姜汁可樂,翻出感冒沖劑喝了兩包,躺在床上把邊邊角角的被子都掖好。

    直到萬無一失才放心地閉上眼休息。

    安心安心,我是獨具四年生活經驗豐富的成年人,非常擅長照顧自己。

    不過是在冷水里泡了半夜,和人互毆出了一身汗,傷口進冷水,穿濕衣服被呼嘯的夜風吹來吹去罷了,不可能打倒我。

    我沉沉入睡。

    臥室的門沒有關,黑鳥自由地在屋里飛來飛去。

    土匪吃完了碗里的花生,跳到茶幾上用爪子扒拉遙控器打開電視,調到漫才頻道,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它一邊看一邊發出嘎嘎的笑聲,笑得東倒西歪,不小心踩到了遙控器的音量加號鍵。

    電視機猛然升高的聲音嚇了黑鳥一跳,它受驚地在客廳飛了兩圈才落回茶幾上,啪嗒按下關機鍵。

    人類的世界真的好危險嘎,話說栗子好像在睡覺,突然被超大聲的漫才吵醒肯定會生氣地跳下床打鳥鳥屁股。

    土匪賊兮兮地藏在沙發底下,準備等主人出來再犯個賤嚇她一跳。

    小鳥等啊等,臥室毫無動靜。

    “嘎?”土匪歪歪腦袋。

    黑鳥鉆出沙發,滑翔飛向主臥,踩在隆起的被子包上。

    “嗯……”裹在被子里的人發出一聲難受的夢囈,紅到不正常的臉色映入黑鳥的豆豆眼中。

    “嘎!”

    第 86 章 玄學VS推理的第八十六天

    我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是蒸籠里一只包子。

    煮沸的水汽順著蒸鍋向上涌,我挪動笨笨的包子身軀努力蹦跶,想用腦袋頂開鍋蓋,卻屢屢被壓回鍋里,熱到打滾。

    “熱……”

    緊閉的蒸籠被掀開一條縫,柔軟的毛巾輕輕拭去后背的薄汗。

    冰冰涼涼的毛巾貼在額頭上,我迷迷瞪瞪睜開眼,胳膊湊到嘴邊,咬了手臂一口。

    “咦?”我不解道,“包子呢?”

    “什么包子?”坐在床沿邊的人伸手試了試我的體溫,“徹底燒成笨蛋了嗎?”

    “你才笨蛋。”我自動捕捉關鍵詞回擊,手指揉揉太陽穴,“我腦袋里在煮一鍋粥,配包子肯定好吃。”

    “不可能。”江戶川亂步說,拿起床頭柜上溫熱的蜂蜜水遞到我唇邊,“栗子腦袋里都是漿糊,熬不了粥。”

    我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喝蜂蜜水,甜甜的糖水潤澤干啞的嗓子,我咕嚕嚕喝完了一整杯。

    “胃口還挺好。”江戶川亂步把空杯子放到旁邊,拿出體溫計,“應該燒得不是太嚴重,再量一次體溫。”

    我就沒有胃口不好的時候。

    我用手背貼了貼臉頰,察覺不到熱度,因為我的手和我的臉一樣熱。

    “過來,過來。”我朝亂步先生招手,掌心往他臉上湊。

    黑發綠眸的青年瞥我一眼,側過頭,臉頰貼在我掌心。

    “好涼。”我,神醫發言,“亂步先生你生病了。”

    江戶川亂步:從未見過如此顛倒黑白之人。

    “建議某些笨蛋在責怪別人之前先反思自己。”江戶川亂步把溫度計遞給我看,“38度,低燒。”

    “我不信。”我推開體溫計,拒絕接受事實,“我身體超好的。”

    “的確。”江戶川亂步居然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在冷水里泡了大半夜,穿濕衣服吹夜風,挨打,傷口感染,腦子進水,一套組合拳下來竟然只是低燒,栗子身體確實很好。”

    我:你是不是悄悄夾帶私貨了!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

    人的腦子不可以又熬粥又攪漿糊又進水,我只有那么大點兒腦子。“與謝野醫生開了藥。”江戶川亂步把幾顆膠囊、幾顆小白片和幾包沖劑都拿過來。

    他拿著說明書看了看,決定遵循與謝野醫生的醫囑:“她沒說吃多少,那就都吃。”

    我:低燒不能打敗我,但藥物中毒可以。

    你是來救我的還是來害我的?

    “亂步先生怎么知道我生病了?”我轉移話題,“難道我們心有靈犀隔著幾條街你都能聽見我瀕死的求救聲?”

    或者求生的欲望使我夢游,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撥打了江戶川亂步的電話,他聽見電話對面仿佛喪尸覺醒的聲音,毅然決然趕來救我。

    江戶川亂步看向窗戶,手指勾了勾,一只黑色的鷯哥呼啦啦飛進來,激動地狂啄我的頭發。

    “栗子,寄了!寄了!”土匪嗷嗷叫。

    我還沒死呢!

    半小時前,黑鳥慌不擇路地飛進武裝偵探社,追著江戶川亂步猛啄他的腦袋,啄得名偵探眼冒淚花哇哇大叫,才停下來張嘴說話:“不好了!栗子寄了!”

    江戶川亂步:“那一瞬間,偵探社差點以為你要出殯。”

    我:fine.

    不愧是我的好大兒,真就一點面子不給我留。

    我親了親土匪的小腦袋,允許它在客廳外放相聲聽,黑鳥高高興興地飛走了。

    江戶川亂步把主臥的門關上,一回頭看見我掙扎著坐起來,還往腰后墊了一只抱枕,努力朝床邊柜的抽屜伸手,摸索游戲手柄。

    “與謝野醫生說病人應該好好休息。”名偵探雙手叉腰,“我是不會陪栗子打游戲的。”

    我:“雙點醫院也不可以嗎?”

    多應景一游戲。

    “不可以。”江戶川亂步鐵面無私,“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模樣?”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

    “全身上下都是紅色。”江戶川亂步坐到床邊,手指描摹我的臉頰,“臉蛋紅紅,嘴唇是櫻桃的顏色,脖頸偏粉,后背像在溫泉里泡過一樣……”

    他的用詞明明很正常,卻讓我有些難為情。

    不要再說啦,臉已經夠紅了。

    “不難受嗎?”江戶川亂步試了試我額頭的溫度,“頭疼不疼?”

    “和你說話的時候不疼。”我的手學小人走路,在他手心撓了撓。

    江戶川亂步沒什么威懾力地瞪我一眼,把我腰后的抱枕抽走,勒令我躺下睡覺。

    “不想睡。”我在被窩里打滾,“睡著又被變成蒸籠里的包子了。”

    “栗子現在也是蒸熟的包子。”江戶川亂步手指戳了戳我的臉,很新奇似的,“唔,比以前更軟。”

    “喂,警察嗎?這里有人欺負病患。”我扭過頭咬住他的手指,口齒不清地說,“算了,不必浪費警力,犯人已被我原地逮捕。”

    “生病之后真的變成小狗了。”江戶川亂步手指勾了勾,劃過嫩紅的牙齦。

    “亂步先生沖蜂蜜水的時候偷吃了蜂蜜。”我用舌尖把他的手指推出去,“和病患搶吃的,羞羞。”

    “只是吃了一點點而已,小氣的栗子。”江戶川亂步隔著被子在我身邊躺下來,搶走我一半的枕頭。

    “不要離這么近啦。”我向后挪了挪,“萬一傳染給你怎么辦?兩個人一起發燒?”

    “可以啊。”江戶川亂步隔著被子抱住我,仿佛抱住一只大抱枕,“黏黏乎乎的貼在一起融化,像蜂蜜一樣粘稠。”

    我:“然后警察掀開被子,發現被害者的遺體難以分割,此案自此成為懸案。”

    江戶川亂步:“很明顯是殉情吧,太宰會破案的。”

    我:“讓太宰先生幫我登記死因是殉情是不是太刺激他了?感覺他會嫉妒到哭出聲。”

    江戶川亂步:“葬禮上有哭聲很正常。”

    太宰治:夠了,停下來,我沒有人權的嗎?

    我們這對萬惡的情侶,好喜歡在奇奇怪怪的play中禍禍親友。

    我和亂步先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話題天馬行空,從賢治君養的牛說到織田作先生迷戀的咖喱飯,從柯南什么時候能小學畢業說到服部平次接沒接過美黑產品的廣告。

    比起其他人,我對江戶川亂步的事最感興趣,津津有味地聽他說他小時候生病不喜歡吃苦藥,大人只好拿棉花糖賄賂他,他無師自通地發明了把棉花糖泡在感冒沖劑里的吃法,被醫生狠狠地罵了。

    “亂步先生小時候一定很可愛。”我雙手捧著大貓貓的臉頰揉揉,“不管做什么事只要撒嬌就可以被原諒的那種可愛。”

    “才不是。”江戶川亂步指尖卷入我一縷黑發,“不喜歡名偵探的凡人可是很多的。”

    “我不信。”我搖頭,“誰舍得兇你?”

    江戶川亂步知道女朋友的貓塑濾鏡很厚,第一次知道居然這么厚。

    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叭,名偵探用力點頭,她超愛。

    “比如警察學校里被我揭開情史的舍監,超級討厭我的。還有我當郵遞員的時候,因為會幫客人挑出根本不用看的信件丟掉而被投訴了很多次。”江戶川亂步掰著手指數。

    我知道亂步先生被福澤先生收留前做過一些別的工作,但不清楚細節,聽他一說,我……

    “太過分了。”我義憤填膺,“他們太過分了。”

    “亂步先生正義地揭露了渣男真面目,善良地幫客人節省了時間,明明是熱心好市民,為什么要被罵?”

    江戶川亂步小雞啄米點頭:就是就是!

    就知道栗子最好了,肯定向著他。

    她是清湯大老爺!

    “亂步先生和福澤先生相遇的時候是多少歲?”我問。

    “十四歲。”江戶川亂步回憶。

    “啊。”我發出無意義的感嘆詞,“真巧呢。”

    我人生的轉折點也是十四歲。

    從渾渾噩噩的日常中醒來,找到了想要前往的道路,決定以偵探的身份而活著——都是在我們的十四歲。

    不過……

    “亂步先生十四歲的時候,我只有六歲哦。”我比了個六的手勢,“很小很小的小蘿卜頭年齡。”

    身高不到他的大腿,說話的時候只能仰著頭看人,走路必須牽著手不然一轉眼就丟了。

    體力很差,走一會兒就要背,然而少年人的體力也不出色,一大一小氣喘吁吁在街邊找椅子坐下,一人拿一個冰淇淋甜筒,都覺得對方的口味更好吃。

    六歲的栗子……江戶川亂步想象了一下,腦海中出現一個腦袋是蘋果頭,身體是胡蘿卜的小女孩。

    噗,好笑又有點可愛。

    “不要把小時候的我想得太可愛了。”我挑眉,“我小時候可中二了。”

    那時候還不是很清楚異能力的概念,沒事干就瞪大眼睛到處看人,看他們的過去,看他們的運勢,不小心說漏嘴很多次。

    因為全部都說對了,一度以為自己是卡密轉世,超級中二地把被子披在腦袋上假裝披風:擁有預言之力的正義使者——光之變身!參上!

    “我很擅長自娛自樂哦。”我在被子里打滾,“因為沒有人愿意陪我玩,曾經的父母還算慈愛,但也不愿意看我的眼睛。”

    淺灰色的,在陽光下仿佛透明的玻璃珠,人的影子清晰地縮小倒影在光滑面上,仿佛連靈魂都被汲取,生出對未知事物的無盡恐慌。

    我彎了彎眼眸:“對普通人而言,特殊是一種罪孽。”

    江戶川亂步能明白,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恐怖,仿佛周圍的人都是怪物。

    “其實我感覺和地域也有關系。”我在亂步先生耳邊小聲說,“如果我是橫濱人不是東京人,可能大家就能理解了。”

    橫濱生存法則第一條:當你不知道一件事是誰干的,一定是天殺的異能者干的。

    江戶川亂步突發奇想:“假如,只是假設——栗子六歲的時候離家出走,一個人跑來橫濱,正巧遇上我和社長……”

    小小的女孩子背著比她高的書包,毅然決然踏上追求自由之路。

    我:“然后在離家不遠的十字路口被警察叔叔遣送回家,被大人憤怒打屁股。”

    罷了,異能者無所不能,說不定真能被我偷渡成功呢。

    當時福澤諭吉三十二歲,雖然頭發已經花白,但也正當壯年。

    他一定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同時被兩個小孩碰瓷。

    大的十四歲,毫無生活常識。

    小的六歲,人小鬼大,路過的狗都要被她攔下來戲耍一番。

    福澤諭吉:一天之內兒女雙全,貓狗雙全是什么體驗?

    是家里雞飛蛋打,沒有一天安生日子的體驗。

    “我們就是最強名偵探兄妹組合。”我用力握拳,“以我的事業心,我必在武裝偵探社立社當天提出三年計劃、五年計劃和爭霸稱王計劃——什么三刻構想,根本不存在,橫濱只需要一個龍頭組織!”

    江戶川亂步:幸虧社長的頭發早白了。

    要是栗子真的從小和他生活在一起就好了,她一個人能包攬全部的檢討,他能少寫多少字啊。

    心動,狠狠心動。

    “亂步先生在打壞主意。”我敏銳地說,“你難道在想那種劇情嗎?”

    想找替死鬼寫檢討的江戶川亂步:“什么?”

    我:丫頭,你還小,我不碰你(極力忍耐),但如果你敢離開我(怒目而視),老子立刻要了你(兇狠)讓你這輩子只能跟著我(壓低嗓子)這樣我就能保護你一輩子(性感低音)(臉色陰晴不定,像調色盤一樣精彩,隨后春風化雨一臉柔情)。

    江戶川亂步:“……”

    他的母語是無語。

    答應他,不要把人想得像森鷗外一樣牢底坐穿好嗎?

    算了,他不跟燒糊涂的人計較。

    江戶川亂步額頭貼過來,試了試溫度:“燒好像退了一些。”

    我:好耶!冰淇淋,冰棍,冰沙!

    江戶川亂步:統統都沒有。

    也可以有,但只能看著他吃。

    “把藥吃掉,再睡一會兒。”他說,“睡醒了燒就退了。”

    “不和我聊天了嗎?”我失望地說,“和亂步先生成為家人的體驗才剛構思了個開頭呢。”

    “這么喜歡嗎?在過去的時空發生的不可能之事。”江戶川亂步拿來藥和水遞給我,低聲說,“明明是近在咫尺的未來……笨蛋栗子。”

    我一口悶掉藥,他拿走空杯子,用被子把我卷成一只蠶蛹:“睡吧,我在客廳。”

    “不陪我了嗎?”我從被子邊沿探頭。

    不陪,一旦兩個人呆在一起就有沒完沒了的話想說,病患越聊越精神,眼皮打架還興奮得厲害,完全養不了病。

    主臥的門輕輕合上,我的男朋友和我的小鳥在客廳聽相聲,我獨自躺在床上。

    剛剛,亂步先生低聲說的那句話,我聽見了。

    未來……家人……

    啊啊啊這種承諾是可以隨便說的嗎?不應該在正式一點的場合,起碼在我腦袋清醒一點的時候說吧!

    我還在發燒耶,說不定燒退之后智商降低什么都不記得了。我的男朋友是個沒有儀式感的家伙,譴責他。

    “壞貓貓。”我揪住枕頭,口腔中殘留蜂蜜水的甜味。

    很淡的甜味,但余味停留了很久,真是買到了好蜂蜜。

    “亂步先生什么時候偷吃的?”我胡思亂想,“他現在客廳,離廚房那么近,是不是又趁我不在偷蜂蜜吃?”

    只要他分一點兒給土匪賄賂它,我的小鳥就會短暫地背叛我,不告發犯人。

    甜味順著舌尖向下蔓延,夢里的蒸籠嘩啦炸開,變成流淌蜜漿的河流,我躺在蠶蛹里搖搖晃晃被水流哄睡。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腦子里還殘留著金色的糖漿。

    好像沒睡多久,但天黑了。

    我掙開裹了三層的被子,身上全是汗,腦袋清醒了不少,體溫計在額頭滴了一下。

    36.5度,燒退了。

    “蕪湖,滿血復活。”我坐在床沿邊,踩上毛茸茸的拖鞋。

    客廳里熱熱鬧鬧,相聲、小鳥的嘎嘎聲和江戶川亂步的笑聲混在一起,我不禁也笑起來。

    先洗個澡吧,出了一身汗,好不舒服。

    我沖了個戰斗澡,純白的睡裙棉布柔軟,裙擺垂到膝蓋。

    “鏘鏘!王者歸來!”

    我推開臥室的門,沙發上黑發綠眸的青年抬頭看我,廚房里微波爐正好傳來叮的一聲。

    “好香。”我摸摸癟癟的肚皮,“好餓。”

    “燒退了?”江戶川亂步一手捂自己的額頭,一手貼在我額頭上。

    “退燒之后可以立刻洗澡嗎?”他蹙眉,“我問問與謝野醫生。”

    “別了。”我捉住他的手,“都幾點了,小心與謝野醫生舉著電鋸進夢里找你。”

    “不洗澡我難受。”我牽著他去廚房,在微波爐里找到一碗加熱的養生粥。

    “我喜歡這家的粥。”我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名偵探,明察秋毫。”

    江戶川亂步哼了一聲,他看著我的白睡裙,被勾起了不好的記憶。

    一種名為秋后算賬的記憶。

    “挨揍、泡水、發燒。”江戶川亂步豎起三根手指,“起霧之前栗子是怎么向我保證的?”

    ‘我會好好呆在安全的地方,不讓亂步先生操心。’

    笑死,半個字都沒做到。

    我心虛地吹了吹勺子里的粥,溫度正好不冷不燙,可惡,不能假裝自己舌頭被燙出水泡說不出話了。

    食不言寢不語,今天我是橫濱禮儀模范選手。

    “海鮮粥好鮮。”我把勺子向外遞,“嘗一口?”

    江戶川亂步被粥占住嘴,他吞咽下喉,又要開口。

    我眼疾手快:“來,再嘗一口。”

    江戶川亂步:咽下,開口。

    我:再來一口。

    “不吃了。”江戶川亂步一邊向后躲避一邊搶走我的勺子,“這是專門給栗子訂的病號粥。”

    沒關系,我不介意,我超大方,請務必讓我蒙混過關。

    名偵探看透一切的綠眸掃了我一眼,舀起一勺粥喂到我嘴邊。

    也行,不占住他的嘴,占住我的也一樣。

    我乖乖張嘴喝粥。

    “我知道栗子不會有事。”江戶川亂步突然說,“就算對手是魔人費奧多爾也一樣。”

    “因為我很厲害嘛。”我眼眸彎彎,“是世界第一的名偵探世界第一的戀人。”

    又要被栗子的甜言蜜語哄好了,江戶川亂步撇撇嘴。

    他從一開始對栗子的印象就是這人很壞,如今依然這樣覺得。

    剛退燒的女孩子面色有些蒼白,看起來有氣無力,軟趴趴的,笑容很可愛地蜷縮在江戶川亂步膝蓋上。

    根本生不起來氣。

    想秋后算賬的念頭也被打消。

    完全被拿捏了。

    “亂步先生。”我仰起頭,躺在他膝蓋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腮幫,“我睡覺的時候,你有沒有偷吃我的蜂蜜呀?”

    有,而且吃了不少,但江戶川亂步才不會輕易承認。

    身為偵探,要用證據說話。

    “嘴硬的犯人出現了。”我點點他的胸膛,“沒關系,大偵探慧眼如炬,決不讓偷蜜賊逃脫法網,我這就拿出如山鐵證。”

    蜂蜜的余味久久地殘留在口腔與舌尖,輕而易舉地被我嘗到了。

    “認罪嗎?”我雙手摟在亂步先生的脖子上,他氣息不穩,唇瓣亮晶晶的。“這是暴力搜查。”江戶川亂步抗議。

    “暴力?”我搖搖頭,“犯人先生,你恐怕沒有見識過真正的暴力。”

    我勾了勾手上的領帶,江戶川亂步怔了怔,他不知道自己的領帶什么時候被解下了,我又要拿領帶做什么。

    ——他真的不知道嗎?

    超推理無所不知。

    “你剛退燒……”江戶川亂步聲音很低,遲疑地推了推我的手腕。

    “36.5度,健康的體溫。”我眨眨眼,“有什么問題嗎?”

    “不過我確實沒力氣。”我補充道,“所以等會兒請務必對我的偷懶行為視而不見。”

    需要出力氣的人本來也不是我,我超級無敵理直氣壯。

    江戶川亂步推拒的手抓住我的手腕,他下意識地用了點力氣,又反應過來,指腹緩慢地摩挲腕間凸起的青色經脈。

    纖瘦的手腕,它的主人病中初愈,臉色尚且蒼白,襯得唇瓣越顯殷紅。

    力量、體型皆占據下風,女孩子反而笑盈盈的,用可愛的表情看著他:

    哇,你不會不敢吧?

    很壞很壞的一個人,喜歡看別人出糗,對抗意識強烈,年輕漂亮的外表下藏著蔫壞的靈魂。

    不想給機會讓她嘲笑他。

    不想拒絕她。

    都是她的錯,明明很心疼她發燒,都決定今晚不和她搶床睡了。

    笨蛋就是笨蛋。

    自找苦吃。

    “明天,”江戶川亂步緩緩地說,“栗子的任何控訴我都不會聽。”

    反悔的機會,已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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