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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蕭儷進了月華苑, 抬眼瞧見院中多?了許多 ?陌生的面孔,有?些不適應。

    她抬頭環視了一圈,也沒有?看到邀風和彩月, 便隨手召來一個侍兒問:“邀風和彩月去哪里了?”

    那侍兒怯生生的瞧了她一眼,才吞吞吐吐的回?話:

    “回?,回?大小姐, 今兒個帝卿吩咐, 將?邀風和采月哥哥調去別的院里當差, 上午,上午的時候已經遷出去了。”

    蕭儷的臉頓時就冷了下來,那小侍兒在月華苑伺候多?年?了,以?前蕭儷還混賬的時候也曾打過他, 此時感受到一股威壓傳來, 嚇得腿腳一軟,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蕭儷無暇顧及,抬腳就要去找端容分說此事, 不料剛走到正寢門口,就被云雀攔了下來。

    云雀擋在中央,對著蕭儷輕輕屈膝行?禮道:“娘子留步, 帝卿昨日勞累身子不適正在歇息, 現?在不方便見您。”

    蕭儷垂眸,看著跪在身前的人, 目光在他衣擺上的云紋上逡巡了片刻,壓下心頭的火氣,冷聲道:“告訴你家帝卿, 邀風和彩月調回?月華苑,以?后在書房伺候筆墨。”

    今天沈榮將?蕭儷的貼身侍兒調出去, 他就覺得不妥,此時蕭儷果然發作了。

    上首的人氣勢迫人,云雀嚇得雙肩瑟縮,連忙恭敬的稱:“是”

    蕭儷一揮衣袖,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她一路來到同根堂,江楚頭一次瞧見蕭儷冷著臉,心中有?些害怕,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蕭儷在主位上坐下,侍兒立馬奉上茶來。

    她抬手拿到嘴邊飲了一口,在心中勸慰自己?,皇子嬌生慣養的,嬌縱些就驕縱些吧,懶得和他計較。

    蕭儷面色慢慢緩和過來,她放下茶盞,才發現?屋內的二人還候著她,便收回?了神思,抬眸將?目光移到江楚面上,溫聲問她:“子楚今日過來所謂何事?”

    江楚見她面色和緩,懸著的心這?才落地,站起身回?話:“前幾日我的任命下來了,托大人的福,得以?留在上京,在刑部任大理寺司直一職”

    像她這?種商賈出身的仕女,即便是考上了,授官一定會到地方郡縣。若是打點一二,可能能分回?原籍。

    要想留在上京,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她和蕭儷交好,蕭儷大婚給她發了請柬,大婚當日,她還能一直陪在蕭儷身側,這?無疑在上京達官顯貴的圈子里混了眼熟。

    第二日,吏部的主簿便登門拜訪。一臉和善的問她,對于在哪里任職可有?什么想法?。

    她受寵若驚,不明?白這?份殊榮怎么落到了自己?頭上。糾結了片刻,委婉的說想要留在上京。

    主簿含笑點頭,說這?不是難事,又?有?意無意的打探她同蕭儷的關系。

    她才明?白過來,這?些是看在蕭儷的面子上。

    蕭儷無形之中幫了她大忙,今日她帶了禮物,專程登門拜謝。

    一個是道謝,二一個也是想能和蕭儷多?有?往來,三是來表忠心。

    若是將?來蕭儷有?用得著她的地方,她能借機投靠到她門下。

    蕭儷輕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苦讀多?年?,如今終于得償所愿了。

    “若說到幫忙,子楚你謝錯人了,此事我可沒有?幫你打點,不必謝我。”

    江楚道:“我是沾了您的光才能留在上京,若沒有?那份請柬,我這?樣沒有?根基的人,早不知被分到那個犄角旮旯里去了。

    “我沒有?什么東西能報答大人的大恩,這?副殘軀愿意聽您驅使。”

    現?在蕭儷身親信之人,只有?一個白沐,還是蕭晴排給她的人。

    蕭儷本就有?意培養一批自己?的臂膀,來投誠的人也很多?,她總覺得差點東西,挑挑選選的,一直沒有?遇到太合適的。

    江楚有?真才實學,為人處事機敏周全?,此刻她主動投誠,蕭儷甚是高興。

    蕭儷嘴角勾起笑意,溫聲道:“子楚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以?后說話別一套套的了,顯得生分,私下里還喚我妹妹就是。”

    江楚得了這?話,眼底盡是激動的神色,熱切的瞧著蕭儷,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她又?不敢真的就叫蕭儷‘妹妹’,只得點頭連連稱是。

    她激動了片刻又?想起一事,從?手邊的桌子上打開一個長匣子,從?里面拿出了一把美人扇,雙手遞給蕭儷道:“我沒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謝禮,家中做綢緞生意的,還有?些可堪入眼的繡品。我瞧著這?把扇子繡工有?趣,便想選來贈給您,還請不要嫌棄”

    蕭儷抬手接過扇子,拿在手中打眼瞧著,是一把男士的小圓扇,手柄是用金絲楠木所制,打磨的光滑圓潤,泛著水波粼粼的金光,拿在手中很是襯手。

    她輕輕轉著扇子,一面繡的是圓潤可愛的貍花貓,另一面是一個燕子風箏。繡工栩栩如生,特別是那只貓,毛發繡的非常細致,仿佛要活過來了一般。

    蕭儷驚奇的問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雙面繡,這?技法?可不多?見啊!”

    江楚輕笑道:“確實是雙面繡,是蘇州那邊特有?的技法?。”

    蕭儷瞧的新?奇,拿在手中反復看,她已經能想象到柳修筠收了這?件禮物該有?多?高興。

    她將?東西收回?匣子里,抬頭對江楚道:“多?謝子楚,那我收下了。”

    “子楚以?后娶了夫君,定然是能哄的服服帖帖的”蕭儷調笑道

    江楚聽著這?玩笑話,心中也開心了起來,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江楚這?邊的事情?說完了,蕭儷蓋上匣子,轉頭看向白沐,問:“白大人有?什么事?”

    白沐瞧了一眼江楚,見蕭儷沒有?讓她回?避的意思,試探的說了個話頭:“是之前查的柳家的事情?,有?了新?的進展,屬下特來稟報。”

    蕭儷想起江楚剛剛說,她現?在就是在刑部,任大理寺司直,正好這?事可能還能讓她幫幫忙。

    “說說吧。”

    “屬下追查了許久,柳家倒臺之后,柳大人篆書郎的位置由張珍接任了,自打張珍上任,篆書郎屬與隴南的飛鴿比以?往多?了五倍不止。屬下確認,柳家之所以?被盯上,就是因為篆書郎屬的飛鴿,可以?作為上京和隴南的密信傳遞。”

    蕭儷聽得云里霧里的,問道:“什么飛鴿?”

    “戶部下設了兩個文職機構,一個是史官,負責記錄陛下的一言一行?,另一個就是篆書郎,柳大人這?個職位負責記錄的是26個郡縣的地方志。

    戶部養著一群朝廷專用的飛鴿,供編撰郎來收集各個郡縣的事情?,現?在張珍接手了,其他事情?一如從?前,唯有?這?個信鴿發往隴南的頻次變得異常的多?”

    “所以?屬下猜測,這?其中的關竅出在這?上面。”

    蕭儷這?才弄明?白,原來是為了傳遞信息方便。

    因為飛鴿傳書快,所以?朝廷對信鴿管控的非常嚴格,專門頒布了法?紀,飛鴿只能由朝廷管控,一般只能用于軍用,傳遞前線的戰報消息。無論是尋常人家還是官宦人家,一律不得豢養和捕捉信鴿,否則以?死罪論處。

    連她都是第一次聽說,篆書郎屬有?信鴿。

    什么樣的信息,值得這?樣大費周章來掩護著傳送?

    蕭儷思索著問道:“可知道傳遞的什么消息?”

    白沐搖頭:“若要知道消息的內容就得截捕信鴿,一個是鴿子一旦飛出及其難捕獲,再一個捕獲信鴿是重罪,屬下不敢輕舉妄動。”

    蕭儷一直覺得這?個端王不簡單,如今她在隴南,居然將?手都伸到上京來了。她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她問白沐:“端王是不是要回?京述職了?”

    “是,上次嵩陽郡守上奏陛下,說端王帶兵鎮壓嵩陽流寇有?功,陛下很是高興,宣端王上京述職,不日就能抵達了。”

    蕭儷心中有?一種直覺,根據她看電視的經驗,這?個端王八成是在隴南密謀篡位的事情?。

    蕭儷在心中盤算了一番,就拿定了主意,冷聲對白沐吩咐道:“你派人在嵩陽散布消息,就說端王鎮壓流寇之事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不過是跑了幾個流犯而已,端王和嵩陽郡守捏造功勞,上書欺瞞朝廷。”

    “再找幾個嵩陽的官員,上書參奏嵩陽郡守張柏靜。”

    她要將?此事鬧大,看看這?個端王葫蘆里到底賣著什么藥。

    白沐見蕭儷玩的這?樣大,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余光瞥到身側的江楚,她聽聞此事一臉的驚駭。

    此時有?外人在場,她又?不敢提出質疑,駁了蕭儷的面子,只得領命。

    心中盤算著,待會將?此事請示了家主再去辦——

    蕭儷安排完這?些事,才去了青梨院。

    柳修筠見她今天回?來的這?樣早,開心的迎了上來,笑著問她:“蕭娘用午膳了嗎?”

    蕭儷笑笑沒答他的話,將?背在身后的手轉到身前,把手上的盒子抬舉到柳修筠面前,開心的問他:“柳柳猜猜這?盒子里是什么?”

    柳修筠雙眼泛起了光芒,眼睛彎的跟月牙一般,聲音是抑制不住的激動:“是不是又?是好玩的?”

    蕭儷最?近很喜歡給他送東西,之前是稀罕的水果,后來慢慢的是些小玩意,前幾日送了他一個雕花鏤空的蹴鞠球,他喜歡的不得了,日日拿在手上看,根本舍不得放到地上去踢。

    今天又?有?禮物,柳修蘊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樣甜。

    蕭儷搖搖頭,示意他再猜。

    柳修筠一顆心好奇的不得了,著急的想看,哪里還想再猜。

    攀著蕭儷的手臂就要伸手去開那盒子,嘴上一個勁的撒嬌:“蕭娘別逗我了,讓我看看吧。”

    蕭儷瞧他著急的模樣,將?匣子往他身前遞了遞,示意他打開。

    柳修筠立馬將?匣子的蓋子打開,他伸頭往匣子里瞧,瞪大了眼眸,將?扇子拿在手里,食指和大拇指捏著圓潤的扇柄,將?小圓扇轉著圈圈。

    看看三色的小貓,又?看看另一面的風箏,愛不釋手。

    柳修筠開心的像個孩子一般,迫不及待揮揮小圓扇,輕輕扇風,他鬢邊的一縷碎發,隨著他的煽動隨風飛舞。

    蕭儷瞧著他開心的模樣,覺得他整個人都靈動了起來,充滿了無限的生機和活力。

    第62章 第 62 章

    柳修筠激動了片刻, 才反應過來他和蕭儷此時還站在院門口。他轉了轉眼?珠,余光穿過敞開的院門,瞧見守門的蘭香, 他嘴角帶著一股笑意,目光有意無意的向他這看來。

    柳修筠面頰微微發熱,捏著扇柄的指節不?自覺地用了幾?分?力氣, 心中?暗悔剛剛不?該如此失態。這下好了, 他這邀寵撒嬌的模樣, 叫一院子的下人都瞧見了,這叫他以?后可如何御下。

    蕭儷見他原本?開開心心的卻立馬愣住了,眸中?流露出羞赧的神色,她抬眼?掃了一圈院內。三步之外, 梅香拿了個花灑在墻角澆花, 側臉的神色也?是不?大自在的模樣。

    蕭儷之前覺得這院子雖小, 但是勝在雅致,柳修筠住在這既清凈又不?引人注目, 她本?來是極滿意這青梨院的。

    可今日卻察覺到?這小院子的弊端來,每每她來了和柳修筠獨處,趙憐兒等人都杵在院子里。地方狹小, 言談舉止都瞧得分?外清楚, 柳修筠臉皮又薄,什么意趣都沒了。

    在她的月華苑就不?一樣了, 院子大,她談事的時候邀風他們都遠遠的伺候著,尋常時候一干下人遠遠忙著各自的事情, 怎么都是舒心自在的。

    蕭儷第?一次有了給柳修筠換個院子的想法。

    她心里盤算著換個什么樣的合適,抬手握住柳修筠沒有拿小圓扇的另一只手, 牽著他往內室去。

    進了內室,蕭儷反手關上了房門。

    外面的日光透過門上的明紙灑了進來,菱花格的光影映在柳修筠青綠色的衣裳上,光線的明暗襯得他肩頭的暗紋若隱若現。

    蕭儷仔細端詳了一刻,認出來是江楚第?一次來的時候送的纏枝紋的料子。

    他身上穿的衣裳,手里拿的小圓扇都是上好的東西,蕭儷也?覺得,只有這樣的好東西才能?配得上柳修筠。

    蕭儷轉著眼?珠,穿過這間?狹小的內室,輕輕皺了眉頭,給他換院子的心思更加堅定了。

    她牽著柳修筠到?床邊坐下,溫聲和他商量道:“柳柳,我給你重新?換個大些的院子如何?。”

    柳修筠這件新?衣裳昨兒個就做好了,但是料子太華貴,請安的時候穿不?合適,他都是回?了院子里悄悄穿。

    當時剛換上的時候,趙連兒和梅香得眼?都直了,直夸像未出閣的神仙公子。

    趙連兒更是慫恿著他,讓他將盤發放下來披在肩頭,再?編兩股小辮,配上他那張清麗的臉,誰能?分?得清他嫁沒嫁過人啊。

    他當時嗔惱的瞪了身后二人一眼?,嘴上訓斥他們胡說,眼?珠卻對著鏡子瞧了又瞧。

    現在已經是六月里了,天一天天熱了起來,這青綠色的薄絲料子配上纏枝紋,襯得人如春日的嫩芽一般,瞧著就降火去燥。

    他滿心期待等著蕭儷來他院子里,他以?為要等到?下午的時候。沒成想今天這么早就來了,還給他帶了精巧的禮物,現下她那眼?珠子就跟黏在他身上一般,嘴上還柔情蜜意的說著要給他換大院子。

    自己的心上人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柳修筠志得意滿,搖小圓扇的速度越發歡快了起來

    他側著身子,和蕭儷相視而坐,顧盼生輝,嘴上還要故作矜持的問道:“蕭娘怎么突然想到?這個,我在這住著也?挺好的呀。”

    “太小了不?方便,我前幾?日想換個大點的書桌,你這內寢都放不?下,等換個大些的院子,我單獨設一個書房,屆時公務也?方便些。”有些東西涉及機密,她雖不?是防著柳修筠,但到?底他這院子里伺候的人多了起來。一干新?人來來往往的,文書機要就這樣放在內寢的書案上也?不?方便了。

    蕭儷抬眼?瞧著柳修筠捏著小圓扇,他給自己扇扇又給她扇扇,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望著她。

    蕭儷想起了她公務的時候,柳修筠在他身側添茶磨墨的模樣,她偶爾在繁忙之中?駐筆抬頭,他也?是這般亮晶晶的望著她問,“蕭娘忙完了嗎?”

    書案挪出去可就沒這個待遇了,蕭儷在心中?嘆了口氣,暗暗告誡自己,紅袖添香是不?錯,偶爾享受一把就算了,多數正經公務的時候還是要專心一致才是。

    柳修筠聽蕭儷話頭里的意思,是要將政務都挪到?他這來處理。心里盤算著,這樣一來她又能?日日陪在他身邊了,和以?前的日子仿佛并沒有什么分?別。

    這想法剛燃起來,他忽然反應過來,昨兒個大婚,蕭儷今日從書房出來,定然是沒有洞房花燭的。那么今晚上怎么著都要回?月華苑去。他搖著小扇子的手停了下來,今兒個不?會留下,明兒個還得去蒹葭苑(側君白書白的住處)。

    左右再?不?可能?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心中?泄了氣,慢慢將小圓扇收了回?來,放在膝頭,垂眸斂目半響才答:“都聽蕭娘的意思。”

    蕭儷瞧他忽然情緒低落,偏頭去尋他面上的神色,問:“怎么了柳柳?”

    柳修筠眨巴了一下眼?睛,努力壓下心中?的難過,抬眸對蕭儷撤出了一個笑臉,輕聲道:“蕭娘有了書房就不和我窩在一處了。”

    蕭儷笑了,覺得他小性子的模樣愈發可愛了,她抬手將他膝頭的小圓扇拿走,隨手扔到?床尾,欺身上前,將他撲倒在床上。

    柳修筠沒有防備,眼?神卻跟著小圓扇去了,輕呼道:“哎呀,你別吧我扇子扔壞了!”

    他扭動著身子想去夠床尾的小圓扇,蕭儷兩手撐在他雙肩兩側,將他禁錮在身下,一下子擋住了他的去路。

    柳修筠轉頭對上蕭儷的眸子,她眼?底仿佛燃著火苗,緊緊的盯著自己瞧著。

    這眼?神太過熟悉,他立馬明白過來是什么意思,面皮瞬間?就紅了,原本?伸出去夠小圓扇的手僵停住了。

    二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忽然,柳修筠的眸子睜大,原因無他,他感覺到?身上的蕭儷曲了一條腿,膝蓋放進了他雙膝之間?,慢慢往上移著。

    柳修筠在蕭儷灼灼的目光下輕輕咽了咽唾沫,喉結不?著痕跡的上下滑動了一下。

    蕭儷瞧著他喉結的眸光一閃,輕笑著起身準備解衣裳。

    柳修筠面頰紅的發燙,他羞赧地偏了頭,將目光躲向別處,心里既緊張又期待。

    誰知蕭儷一下子坐到?了他膝蓋上,一股鉆心的疼傳來,柳修筠疼的叫出了聲來

    “啊……”

    他下意識的曲腿。

    蕭儷放在自己腰封上的手一頓,立馬彈了起來,從他膝蓋上離開,著急的問他:“怎么了柳柳?”

    蕭儷來了帶來的都是高興的事情,他太過歡喜,連自己膝蓋上的傷痛都忘記了。

    柳修筠覺得自己膝蓋上烏紫一片不?好看,下意識的抱著膝蓋躲閃道:“沒怎么。”

    蕭儷眼?中?露出擔憂的神色,慢慢靠近著他,柔聲哄道:“讓我看看。”

    她一邊說著,抬手就要去褪他褲子。

    柳修筠下意識的護住了腰帶往后躲,腦子里卻開始擔心,她會不?會嫌棄那烏紫丑陋。

    還有就是她看到 ?了之后,他要不?要如實說,是請安的時候跪出來的。如果說了,她知道他被她正君為難了,她會是什么反應。

    柳修筠剛剛本?來因為蕭儷晚上還要去陪正君難過,那股情緒被他強壓下去了,這會子又出了這個事,心中?亂七八糟的,一時沒了主意。

    蕭儷見他情緒不?對,不?再?勉強,她收了手,坐在床上,對著抱著膝蓋靠著墻坐著的柳修筠商量:“卷起褲腿來我看看總成吧?”

    柳修筠瞧著蕭儷眼?中?擔憂的目光,心中?慢慢升起了一絲念頭,他有點想知道,自己被欺負了,蕭儷會是什么反應,還會不?會向著他。

    這股念頭一起來,便像一棵快速瘋長的藤蔓,在他心頭不?受控制的蔓延。

    他垂眸點了點頭。

    蕭儷見狀便立刻上前,將他圈在膝頭的手拿開,小心翼翼的替他卷起褲腿。

    柳修筠的目光落在自己膝蓋上的烏青上,比他想象的還要嚇人,不?光紫了,中?間?最厲害的部?分?還腫了。

    耳邊傳來蕭儷吸氣的聲音,她卷他另一條褲腿的動作明顯比剛剛更加急切了,卻也?帶著十分?的小心,絲毫沒傷到?他。

    柳修筠垂眸,目光在自己兩個像開了染色鋪子的膝蓋上來回?逡巡。

    從蕭儷這個角度看上去,他那跪傷得膝蓋青紫一片,再?配上低眉斂目的模樣,活像是受了委屈又不?敢說的受氣包。

    蕭儷心疼極了,她目光落在他膝頭,反手將床尾的小圓扇拿了過來,傾身上前,一只手輕輕在他腫了的地方摸摸,想看看傷的有多重。

    柳修筠吃痛,“嘶……”的一聲吸氣。

    蕭儷連忙撤了手,另一只手拿著小圓扇在他膝頭輕輕扇風。

    柳修筠聽她說著關切之語,聲音卻冷了下來:“柳柳,這是怎么弄的?”

    柳修筠目光落在小圓扇上,小圓扇在膝頭扇動,一股股涼風吹在膝蓋上,痛楚緩解多了。他糾結了片刻,還是決定如實說:“就是今天去月華苑請安的時候多跪了一會,養兩天就好了。”

    他說完輕輕抬眸,去尋蕭儷的面色,心底升起了一絲希冀。

    蕭儷果然皺起了眉頭,眸子中?滑過一股冷意。

    蕭儷瞧著他的時候向來是溫潤和善的,他第?一次在她眼?中?見這樣嚇人的神色,心中?一緊。

    蕭儷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扇子一擱,就要起身。

    柳修筠瞪大了眼?眸,慌亂的去牽她的衣袖:“你去哪啊蕭娘?”

    “我去找沈榮。 ”蕭儷聲音凝結成冰。

    柳修筠拉著她的衣袖,著急的低聲勸道:“蕭娘別去了,帝卿身份尊貴,我跪他也?是應該的,蕭娘別為了我傷了和氣。”

    “我不?管他在宮中?是怎樣尊貴的,想要在這府里作威作福是不?能?夠。”蕭儷將他的手握住,輕輕扯出自己的衣袖,聲音軟了幾?分?:“柳柳你歇著,我找他去。”

    “蕭娘……”柳修筠望著蕭儷轉身離開的背影,著急的喚了一聲,就見蕭儷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緊接著院里傳來了趙憐兒給蕭儷行禮的聲音,蕭儷的聲音越來越遠:“去給你家公子請個大夫來瞧瞧”

    柳修筠慢慢的將褲腿放下。

    陰差陽錯之下,蕭儷今晚上這個房十有八九又圓不?了了,柳修筠心中?像是松了一口氣,目光落在床位的小圓扇上,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第63章 補一千營養液加更

    月華苑

    門房上的侍女遠遠瞧見見蕭儷往這走來, 心中有些狐疑,剛剛不是氣沖沖沖的走了嗎,怎么不到一個時辰又來了?

    這會子瞧著她臉色陰沉, 侍女心中一緊,不敢怠慢,提早就打開?了院門, 恭恭敬敬的在門口迎著, 低聲弓腰, 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蕭儷大步流星的進了院子,一路繞過景墻,穿過游廊抄手,一路來到正寢門口, 都?沒瞧見邀風和彩月的身影。

    正寢門大開?, 門口的一個小?侍兒見她來了, 面色慌張的轉身就進屋去報信了。

    蕭儷站在門口,負手以立。

    片刻, 就有兩?個侍兒疾步出來了,為首的還是前兩?次出來攔駕之人,好像叫云雀。

    蕭儷冷言瞧著他目光閃躲的行禮, “參見大小?姐, 帝卿身子不適正在歇息,不方便?見您。”

    蕭儷移開?目光, 看向室內冷聲道,“那正好,帝卿身子不適, 我去探望探望。”

    她不管云雀慌張的神色,抬腳徑直往里去。

    不過兩?日沒來, 屋內的風格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烏木的屏風換成了琉璃,以前桌案上的茶盞和擺件都?是青花瓷,現在也?都?換成了金燦燦的鎏金器具。

    滿屋的華貴奢靡之風,蕭儷瞧著都?晃眼?睛。

    剛剛在門口阻攔她的云雀爬了起來,一路小?跑著跟著在她身后,進了內室,顫聲朝她道:“大小?姐稍后,容奴才先向帝卿通傳。”

    她們這一番動靜不小?,蕭儷停駐在正寢外室中央,半透的琉璃屏風后面人影晃動,片刻,就見端容自屏風后面出來。

    他穿著一身淡黃色常服,滿繡‘福’字花紋,隨著他的走動,花紋泛著金光,蕭儷這才瞧出來原來是金線織就的。

    蕭儷只是輕輕掃了一眼?,就將目光移到了他面上,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李榮神色冷淡,從蕭儷面前走過,到窗邊的茶桌上兀自坐下。

    蕭儷瞧他梳著高髻,頭戴金簪,面色紅潤就知道他生病不過是托詞。

    她徑直到李榮側手的椅子上坐下,侍兒們立刻奉上了香茶。

    蕭儷目光在描金的茶盞上停駐了片刻,便?看向身側的李榮。他端坐在椅子上,目光看向遠處,一把合著的小?金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自己手心敲著,語氣冷淡:“蕭大人不懂規矩嗎?若沒有本?殿下召見,你不得擅入正寢。”

    蕭儷本?來就是憋著氣來的,她原本?還想著和這個帝卿好好談談,誰知這人一開?口就如此倨傲,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火氣,出言譏諷:“那殿下出嫁之前應當奏請陛下,修建帝卿府邸,讓鄙人上您府上做駙馬才是,怎么屈就來了相府呢?”

    李榮說的那套規矩確實有,不過只能針對于帝卿開?府招駙馬,也?就是讓女子入贅,才能用的上那套規矩。可他現在是下降,身份再尊貴,都?得依著傳統男子嫁人的規矩來。

    蕭儷懟完瞬間覺得心情舒暢了幾?分,側面的李榮就沒那么好受了,他面上漲紅一片,扭頭看向蕭儷。

    “你……你……”

    李榮‘你’了半響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從小?事事順意,那里聽?過這樣戳心窩子的話,心中氣急了,眸中那團火快要燃出來了。

    蕭儷轉頭對上他憤怒的眼?睛,氣順了便?退讓了一步,冷聲道:“殿下金尊玉貴,在下鄙薄不堪,陛下賜婚湊在了一處,這月華苑殿下若想獨自住著,我可以搬出去。”

    “如此一來大家相安無?事,殿下收斂些心性,別拿旁人撒氣,您覺得如何?”

    李榮將手中的小?金扇捏的死緊,“本?殿下什么時候拿旁人撒氣了?”李榮腦子里回想了一圈,不過是將他兩?個貼身侍兒遷出了正寢伺候,但是上午已經按照她意思,將人調回了書房。

    他越想越氣,憤怒的問她,“難不成本?殿下連遷出去兩?個奴仆的權利都?沒有嗎,你們宰相府未免欺人太甚。”

    蕭儷見他為難了柳修筠還不自知,一股上位者的模樣就覺得心煩,冷聲道:“殿下調動我身邊之人是否該先給我打個招呼?不過既然我要搬出去,他們自然也?跟著我走,以后不會在殿下面前,惹您煩心,”

    李榮不屑一顧。

    蕭儷面色更加冷冽了,她話頭一轉,提醒道:“我后院的人每日來給您請安,恭敬有加,同樣都?是男子,何必物傷其類。”

    李榮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問她:“本?宮何時為難過他們?”

    蕭儷輕笑道:“殿下說沒為難就沒為難,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以后請安之后還望殿下早些放人,沒得叫人平白無故將膝蓋都?跪腫了。”

    李榮立刻明白過來了她說的是誰,白書白剛進府上,面都?沒和蕭儷見上定然不會是他,那就只有另一個了。

    李榮在心中嗤笑,他這也?算為難他?他連正眼?都?沒瞧過他也?叫為難,宮里那些手段他可都?沒用呢。

    原來那個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的男人,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啊。

    李榮得了這個信息,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學著剛剛蕭儷譏諷他的模樣,眨巴這眼?睛問她:“既然蕭大人這樣寶貝他,應該奏請陛下和高堂,三書六禮的迎他進門做正君,怎么就屈就 做了個侍君啊?”

    “還要委屈人家日日都?要過來請安。”

    這話戳到了蕭儷的氣管子上,也?憋得蕭儷說了個‘你’字就無?話可說。

    李榮眸中劃過一絲痛快的神色,慢條斯理的打開?小?金扇,在鼻頭輕點,瞥了一眼?蕭儷道:“他若安分守己,你若是知情識趣,本?宮自然沒心思去為難個下人。”

    李榮瞧著蕭儷面色鐵青,淡淡開?口道:“蕭大人請回吧,不送。”

    候在屋內的云雀全?程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蕭儷前腳走,他立馬跪到了李榮腳邊,顫著聲音勸慰道:“殿下息怒。”

    云雀眼?瞅著李榮拿起桌上的金盞,朝他臉上扔過來,也?不敢躲,閉眼?生生受了那一砸,他顧不得額頭傳來的劇痛,立馬將金盞撿了起來,雙手奉到李榮面前,恭敬道:“殿下別氣傷了自己的身子。”

    李榮冷眼?瞧著金盞,也?不接過來,吩咐道:“去查查蕭儷那個侍君什么來頭。”——

    蕭儷昨夜宿在青梨院里,今日早起上朝,柳修筠也?跟著起來了,伺候著蕭儷穿衣。

    蕭儷穿戴好了之后準備走了,柳修筠跟在她身側準備送她,蕭儷瞧著他只著了單薄的褻衣,抬手攔住了他,溫聲道:“別送了,回去再睡會吧。”

    柳修筠柔柔點頭,蕭儷走了兩?步又想起一事,停下步子轉身交代他:“對了柳柳,院子我選好了,綠屏苑就寬敞明亮,我昨兒個已經吩咐了李萍,讓她拾掇出來。你無?事的時候也?去看看,有什么想要改動的地方,乘著還沒搬進去,先讓她們改著。”

    柳修筠聞言,高興的上前兩?步,走到蕭儷身側,一雙剪秋瞳含情脈脈的瞧著她,點頭答允,“好,我下午的時候去看看。”

    “蕭娘快走吧,別誤了時辰。”柳修筠開?始低聲催促。

    蕭儷不舍的在他粉!嫩的面頰上親了親,瞧著身前的人俊臉漲紅,才一溜煙的走了。

    蕭儷差不多是踩著點去的,文武百官都?到齊了,分成兩?列排在勤政殿外,等待著內官宣朝。

    她快走兩?步,站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拱手和前后的同僚打招呼。卻聽?見對面傳來了一個耳熟的聲音:“表妹,好久不見。”

    她順著聲音望去,右列武官第三位,站著個身著蟒紋服飾的女子,蕭儷揚聲笑道:“呀,是端王殿下,真?是好久不見。”

    端王拿著玉牌超她走來,蕭儷躬身行禮:“微臣參見殿下。”

    端王抬手將她一把扶起來,挽著她的胳膊,和她并肩而站,低聲道:“妹妹別客氣,如今親上加親了,你我之間哪里用的了那些虛禮。”

    蕭儷面上裝作惶恐的模樣,嘴上連連說不敢,卻也?沒再行禮了。

    “路途遙遠,沒有趕上妹妹和榮榮的大婚真?是抱歉。”端王道

    “殿下說哪里話,微臣已經感?受到殿下的心意了”蕭儷不想和她在這套近乎,心里盼著內官早點宣朝,畢竟她還給她準備了一份大禮。

    又煎熬了片刻,終于聽?到殿前的內官高呼:“上朝”

    端王才松開?了蕭儷的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眾人依次進入大殿,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對著上首的陛下行叩拜大禮。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端王出列行禮,對著上首的皇帝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拜見母皇,兒臣奉命回京述職,隴南的邊事一切都?好,祥情兒臣寫了陳條,請您過目。”

    “起來吧”

    上首的小?黃門從端王手上接過陳條,遞給了皇帝,皇帝打開?粗粗看了兩?眼?。

    就有武官出列,給端王請功勞,一說在嵩陽鎮壓作亂的流民有功,二是鎮守邊陲多年,多次抵御戎敵來犯,保邊界安穩功不可沒。

    蕭儷默不作聲,聽?著門下一人出列開?始彈劾端王,內容便?是嵩陽如今街頭巷尾的傳言:流民之事子虛烏有,不過是端王和嵩陽郡守捏造功勞,上書欺瞞朝廷。

    一時激起千層浪,原本?安靜的朝堂,頓時嘈雜了起來。端王第一個出來辯駁。

    面朝臣而站的太女殿下眼?眸輕抬,和蕭儷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了一瞬,便?轉身啟奏:“請母皇務必徹查此事,還四?妹一個清白。”

    蕭儷附和:“臣附議”

    緊接著就是群臣附議。

    上首的皇帝珠簾遮住了神色,面上的神色不明,半響才聽?上首聲音傳來:“諸位覺得哪位愛卿去查此事合適?”

    “臣以為小?蕭大人正合適”蕭儷抬眸一瞧,說話的正是太女殿下門下之人。

    “端王殿下貴為皇女,大理寺和刑部等閑官員去了怕是施展不開?,小?蕭大人年輕有為,敢做春闈改革,足以可見小?蕭大人不畏強權,敢做實事。”

    “再一個小?蕭大人尚帝卿,是陛下的兒媳,查皇女之事身份相當,必能查出真?東西來,由她來結案,方能真?正還端王殿下清白”

    “那此事就這樣定了,蕭卿去一趟嵩陽查明此事。”上首的陛下一錘定音,結果也?在蕭儷預料之內——

    過了幾?日就有圣旨傳到了相府,蕭儷被?封為正三品參知政事,三日后起身去嵩陽,查清嵩陽流民之事。

    圣旨其實不過是個形式,蕭儷下朝那日就得了陛下口諭,開?始和吏部進行交接。今日圣旨到的時候,她手頭上的公務都?交接完了。現在領了新?的差事,三日后就需要出發,陛下特意準了她的假,讓她回府收拾打點,這三日不用來上朝了,三日后直接出發去嵩陽即可。

    蕭儷回上京已經三個月了,這三個月她忙的跟陀螺一樣,可以說沒有一個休沐是能好好歇著的。

    她在同根堂領完圣旨,便?開?開?心心的回了鶼鰈院。

    鶼鰈院就是給柳修筠的新?院子,之前叫綠屏苑,柳修筠嫌棄名字不好聽?,便?央求著蕭儷重新?提一個,蕭儷瞧著院子里的池塘,里面荷花開?的正盛,水中魚兒游來游去。便?起了這么個名字,希望他們二人能鶼鰈情深。

    蕭儷捧著圣旨,先去了鶼鰈院的書房,皇帝冊封她是需要寫一道折子謝恩的。

    她剛在書案前坐下,就聽?見一陣輕輕的敲門聲,蕭儷朗聲道:“進”

    就見柳修筠手上端著個小?托盤,上面放了一盞茶,輕手輕腳的進來了,然后轉身關上了房門。

    自從她新?設了書房,剛開?始的時候柳修筠也?愛進來端茶磨墨的伺候,蕭儷老是愛分心,她就委婉的提了一回,說自己公務的時候需要專心。從那次之后,柳修筠從來不會主動來打擾。

    不知今日怎么忽然來了,蕭儷瞧著柳修筠問道:“有事嗎柳柳?”

    柳修筠慢慢緩步走到蕭儷身側,將茶盞放下,輕聲道:“也?沒什么事,怕你渴了給你端杯茶來。”

    “這些事情讓邀風和采月干就是了,怎么還勞煩你親自跑一趟。”

    柳修筠的目光在桌案上的圣旨上打轉,“邀風采月今日家中都?有事,告假了。”他垂了眼?眸,語氣低落了幾?分:“蕭娘要是嫌我礙眼?,我出去就是了。”

    柳修筠作勢要走,蕭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趕緊哄道:“沒有的事,你別多想。”

    蕭儷瞧著柳修筠還偏著頭,察覺到他的反常,耐著性子輕聲問他:“怎么了柳柳,我怎么瞧著你有心事的樣子?”

    柳修筠轉過頭來,對上蕭儷的眸子,借機把心里的話問了出來:“蕭娘是不是過幾?日就要去嵩陽了?”

    蕭儷眸光一閃,沒料到消息傳的這樣快,她前腳剛接了圣旨,才到書房坐下,柳修筠就得了信。不過這也?證明柳修筠在相府是徹底站穩了腳跟了,這倒是她一直替他經營打算的結果。

    “是,三日后就出發”蕭儷輕輕點頭,拉著柳修筠的手笑道:“這幾?日不用上朝,我在家好好陪陪你好不好。”

    柳修筠得了這話不但沒有高興,眸中的神色更委屈了,蕭儷壓根沒想著要帶他。可柳修筠想去,他晃著蕭儷的手,輕輕央求:“蕭娘能不能把我也?帶上?”

    蕭儷一時語塞,此次除了去嵩陽她還準備去一趟隴南,探一探端王的老底。端王盤踞隴南多年,她自己去尚有風險若,怎么舍得將他帶去犯險。

    這些事情又不能和他說,平白惹他擔心一場,蕭儷在心中計較了一番,輕聲拒絕:“我這是去公務,帶內眷不方便?,你在家等我,我忙完了就立刻回來。”

    柳修筠就知道不能輕易成,但是他 知道蕭儷一向是疼他的,并且又心軟。他繼續搖著蕭儷的袖子,一個勁的央求:“蕭娘、蕭娘帶我去嘛,我會乖乖聽?話,絕對不會打擾你辦正事。”

    蕭儷被?他磨的頭大,只得輕輕板起臉來,認真?的告訴他,“真?的不成。”

    柳修筠瞧著蕭儷冷臉,心里有些犯怵,可他是著實想去,他太過懷念在嵩陽的那段日子。他的手還在蕭儷手心里握著,他眨了眨眼?,靠著椅子的腿就跪了下去。

    蕭儷坐在椅子上,嚇了一跳,立馬就要拉他起來,著急的問道:“好好地這是做什么?”

    柳修筠乘機雙手拽著蕭儷的手,一臉渴求的仰望著她,聲音也?是十足的可憐:“蕭娘,求求你了,帶我去吧。”

    蕭儷哭笑不得的瞧著他,“我和你說,你別來這套,今兒個說什么都?不行”她反手一邊拽他起身一邊催促:“趕緊起來,你那膝蓋才好了幾?天啊,禁得起你這樣折騰?”

    柳修筠察覺到了蕭儷的心軟,心中眼?中滑過一絲得意,賴在地上更不起來了:“不要,蕭娘你不答應我就不起。”

    他眸中的神色一閃而過,還是被?蕭儷瞧見了,蕭儷將右手從他手中抽走。柳修筠沒有防備,等蕭儷再抽左手的時候,柳修筠雙手緊緊的拽住,語氣婉轉撒嬌“蕭娘……”

    蕭儷轉過身子不在看他,右手從桌案上拿了筆,執在手中,蘸了墨準備寫奏章,冷聲道:“你要賴著就賴著,我要忙了,可不陪你玩。”

    柳修筠瞧著蕭儷故意不理他,較勁的心思就起來了,反正他是一定要去嵩陽的。

    他攥著蕭儷的手,又等了一會,上首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抬頭瞧了一眼?,發現蕭儷神色嚴肅,已經開?始認真?的寫奏章了。

    柳修筠不甘心,他想搖晃蕭儷的手,又不敢,怕她把字寫歪了,他雖在內院沒什么見識,但是也?知道蕭儷這些公務上的東西他萬萬不能給捅出簍子來。

    他轉著眼?珠思索了片刻,腦子里有了主意,頭也?慢慢埋了下去,將蕭儷的食指銜在嘴里,輕輕恬舐。

    蕭儷被?他這么一激,執筆的手一歪,紙上的字一筆歪出一大截。一股電流自指尖竄向了下腹,她將筆一扔,扭頭看向柳修筠。

    柳修筠還跪在她腳邊,仰著一張小?臉,見她轉過來,雙眸軟的似春水一般,“蕭娘要怎樣才能答應啊?”

    蕭儷看著他著誘人的模樣,輕輕攪動著食指,眸光流轉帶著幽深,“柳柳今天這么豁得出去啊,不如讓我看看你還有什么花樣好不好?”

    “蕭娘,是不是我伺候的好就帶我去?”柳修筠眼?中升起了小?火苗,一臉希冀的問道。

    蕭儷糾結了片刻,還是決定不能把話說死,模棱兩?可的道:“看心情。”

    柳修筠紅著臉,糾結了片刻,膝行了兩?步,從桌案下面爬到蕭儷的正前方。

    蕭儷第一次瞧這樣的場景,都?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抬頭,將目光移向了房梁上。

    須臾,一雙柔軟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腰封,蕭儷身下一涼,柳修筠還沒有下一步動作,她就感?覺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柳修筠慢慢埋下頭去了,蕭儷的呼吸開?始加重,她靠在椅子上,從她這個角度看下去,柳修筠的身子被?桌案擋住,只能看著他半個毛茸茸的腦袋。

    蕭儷仰頭閉了眼?睛,屋內靜謐一片,外面的蟬鳴之聲不絕。

    她抬手放在身下之人的頭上,偶爾用幾?分力氣,享受著第一日的休沐時光。

    第64章 第 64 章

    潮濕咸腥的?氣味將柳修筠整個鼻腔籠罩, 這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他看不見蕭儷的?任何反應,上首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心里有些慌亂,不知自己做的?對不對。

    直到蕭儷將手放在他頭上,間或用力的?無?聲指導, 給了他極大的?鼓舞, 懸著的?心才?慢慢落地。

    剛開始他還能偶爾抬頭, 換一換新鮮的?空氣,慢慢的?頭上的?手越按越緊,他沒辦法呼吸了,依靠著胸腔內最?后一絲氣息, 著急的?加快了動作, 期盼著快點到趙憐兒說的?那最?后一下。

    周身的?血液向一處匯集而去, 蕭儷手下用勁,直想將人揉到身子?里去才?罷休。

    她?得了最?極致的?紓解, 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仿佛都透了氣,蕭儷閉眼聽著外面的?蟬鳴聲,心中感嘆著, 休沐的?日子?就該這樣過!

    手下的?腦袋因為缺氧開始掙扎, 蕭儷仰頭發出一聲低沉的?長嘆,隨即松開了摁在柳修筠頭上的?手。

    久違的?新鮮空氣傳入肺腑, 柳修筠大口?喘著氣。

    蕭儷垂眸瞧著。

    午后的?天氣炎熱,他出了很多汗,原本盤著的?發髻被她?揉松了, 玉簪斜掛在一旁,臉上汗津津的?一片, 嘴唇微張著喘氣。

    蕭儷懶懶的?靠在椅子?上,抬手將他頭上那只搖搖欲墜的?玉簪取下來?,他緞子?一般的?長發頓時披散在肩上。

    她?將玉簪往桌案上一扔,玉簪和桌案碰撞,因為力道沒控制好,從桌面直接滑到了地上,清脆的?彈跳聲傳來?。

    柳修筠就是沒看著,也知道簪子?斷了。他心中著急,滿目委屈的?望著蕭儷:“蕭娘,你,怎么給摔碎了?”

    因為舌頭動的?久了有些麻,猛然開口?還有些不適應,說話都差點錯了音。

    上首的?蕭儷面上絲毫沒有愧疚之意,抬手捏著他的?下頜輕輕摩挲著:“沒事?,我明個給你挑個更?好的?。”

    柳修筠眉頭輕皺,一臉的?無?奈:“可是我一會怎么出去啊?”來?時好好的?,出去的?時候衣裳皺了不說,簪子?也沒了,披頭散發的?,一院子?的?人豈不是都知道他在書?房……

    還是大白天的?,他還要不要活啊!

    柳修筠的?臉肉眼可見的?比剛剛更?紅了,蕭儷此刻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斜眼瞧了一眼在地上斷成三節的?玉簪,眸中滑過一絲心虛。她?輕聲提議,“要不我一會先出去,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拿一根新的?進來??”

    柳修筠想了想道:“你吩咐憐兒送進來?吧。”她?又不會盤發,書?房又沒有鏡子?,她?送來?頂什么用。只是一會又要被趙憐兒揶揄幾句了。

    不過在趙憐兒面前他已?經沒有什么秘密可言了,笑就笑吧。

    蕭儷把玩著他精巧的?下頜,又將他唇肉上的?晶瑩輕輕拭去,才?溫聲道:“好”轉而去牽他的?手,帶著他起身:“快起來?吧,跪這么久膝蓋該紫了”

    柳修筠立馬反應過來?,他忙活了這么久,正事?還沒辦呢,他反手抓住蕭儷來?扶他的?手,輕聲追問?:“蕭娘,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嵩陽了是吧?”

    蕭儷眸中滑過一絲心虛,對上柳修筠那亮晶晶的?眼眸,直想移開目光。她?硬著頭皮,扯出一個無?比真誠的?笑容:“柳柳,這次不行,這趟有皇命在身,真的?沒辦法帶內眷。”

    她?眼瞅著柳修筠眸中的?亮光一點點消散,眼底已?經開始涌起水汽,蕭儷立刻將柳修筠的?手捧在手心,著急的?保證,“柳柳,等我忙完了,一定抽時間帶你去玩好不好。”

    “哇……”

    柳修筠覺得自己都那樣豁出去了,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一下子?破碎了,接受不了這樣大的?落差,憋不住眼淚立刻就下來?了,聲音帶了哭腔的?指責她?:“蕭娘你戲弄人。”

    蕭儷也知道玩大了,立刻起身,將人摟起來?,將其放在椅子?上,又是幫他揉膝蓋又是指天發誓,忙活了一刻鐘,才?將人哄好——

    趙憐兒聽蕭儷吩咐的?時候,心里還有些莫名其妙,本來?想多問?一句,可蕭儷吩咐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他狐疑的?去正寢,從柳修筠的?妝匣子?里找出一根金簪,拿在手里就往書?房去。

    平日里,蕭儷的?書?房只有邀風和彩月伺候,他們?這些人包括柳修筠在內都不能隨意靠近。趙憐兒還是第一次來?,他謹慎的?敲了敲門?,須臾,門?開了。

    柳修筠只開了個門?縫,招手讓他進來?,還用眼神示意他動作輕一點。

    趙憐兒斜著身子?,極快的?進了門?,他轉身就看到柳修筠將門合上。趙憐兒目光落在柳修筠的?面上,才?發現他青絲披散在背上。

    柳修筠目光躲閃,趙憐兒立刻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了,他若無?其事?地將手上的金簪遞給柳修筠。

    “你幫我梳吧”柳修筠接過 金簪,一邊往書?案前走去,一邊說道。

    趙憐兒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后,轉著眼珠打量著書?房的?陳設,沒找到軟塌,看向書案的眼神就更加意味深長了。

    柳修筠在椅子?上坐好,趙憐兒繞到他身后,十指翻飛,一個垂髻便挽好了。

    柳修筠抬手摸索了一番,出聲問?他:“和之前的?差不多吧?”

    趙憐兒點點頭道:“公子?放心,一般無?二?。”

    柳修筠站起身來?,低頭打量著自己的?衣裳,夏日里的?料子?薄,最?易起褶皺了,裙擺處因為剛剛跪的?久了,皺了一大片。

    趙憐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用他吩咐便立刻蹲下來?,抬手幫他將褶皺捋平順,又繞著他環視了一圈,確認沒了問?題。

    柳修筠滿意的?點了點頭,主仆二?人才?一前一后的?出去。

    趙憐兒跟在他身后,院里的?侍兒見了柳修筠紛紛行禮,他都淡淡的?應了。趙憐兒看著他清麗出塵的?模樣,不禁在心中感嘆,他第一眼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那時候他雖長的?出塵脫俗,有一股神仙公子?的?氣質,可是眉眼之中帶著風情。

    后來?和他相處了一段時日,他比尋常的?小公子?更?加矜持守禮,他還當自己當時看走了眼。

    直到后來?去了嵩陽,在蕭儷走了的?一個清晨,他無?意撞見了他一個人在塌上擺動腰肢的?場景,他才?知道,不是他看走了眼,是這個小公子?真的?很會裝。

    他在人前永遠是謫仙公子?的?模樣,人后卻能悄摸的?問?他伺候的?花樣。

    如今正頭夫君和側君進門?都半個月了,蕭儷還是日日宿在他房里,正君那蕭儷還去過兩次,那個側君連妻主的?面都沒見上,更?別說圓房了。

    柳修筠得寵,就連他的?身份都跟著水漲船高,任那個侍兒女使見了他都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哥哥。

    就連白側君院里的?侍兒都私下找過他,想要走他的?門?路,調到鶼鰈院來?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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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蒹葭苑

    白書?白出嫁時只帶了一個陪嫁的?侍兒彩環,院里另配了六個侍兒,此時都聚在院內的?假山石上擲骰子?。

    他們?各自將押注的?銅板放在中央,一個圓臉的?侍兒將骰子?擲出去,六雙眼睛都齊齊盯著,待到骰子?停轉。

    眾人哀嚎一片,戴著金戒指的?小侍兒勾著嘴角,伸手將石板上投注的?銅板都攏到自己面前。

    他身前的?銅板堆成了一個小山,比其余五人的?都要高。

    圓臉的?小侍兒苦著臉道:“茯苓哥哥的?手氣也太?好了,贏了一中午,我們?幾個輸的?底掉,再?沒錢陪哥哥玩了。 ”

    其余四人也紛紛點頭附和:“好哥哥,我們?幾個月銀少,比不得哥哥在府上多年?來?,在正院當值過,得過主子?的?賞賜,求哥哥抬抬手,今日別玩了吧。 ”

    不怪他們?這般求著茯苓,牌桌上有不成文的?規矩、“若有贏家一直贏,贏家不放話,這牌桌就不能散,反之也是一樣,若有輸家一直輸,輸家不放話,也不能散場。”

    現在就是第一種情況,茯苓贏了十幾把,他又是這院里的?管事?,眾人都不敢賴賬,只得一味的?求饒。

    茯苓轉著眼珠,對他們?這一頓吹捧很是受用,下巴都抬高了幾分,將面前小山一般的?銅板一推,銅板散到石桌上到處都是,語氣隨意:“ 行了行了,不是多少銀子?,你們?拿去分了吧,咱們?接著玩。”

    幾個侍兒眼中放著光芒,七手八腳的?將銅板往自己面前攏,待瓜分完了。

    圓臉的?侍兒準備擲骰子?,另一個侍兒輕聲道:“ 這個時辰側君午睡該醒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伺候了。”

    其余幾人得了這話都停了下來?,茯苓轉了轉指節上的?小金戒指,滿不在乎的?說道:“你們?瞧瞧他那模樣,都進府半個月了,大小姐連這蒹葭院都沒進過,以后也是沒指望了,我看咱們?也用不著上趕著伺候。 ”

    “ 可不就是呢,連茯苓哥哥都比他長的?好看些,咱們?也是倒霉,被分到了這活死人的?院子?里來?。”

    圓臉的?小侍兒得了這話,也嘆了口?氣:“如今大小姐后院里三個人,正君是帝卿,有身份有體面。柳侍君有寵愛,內府的?總管李管事?就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什么好東西都緊著鶼鰈院。 ”

    “就是咱們?院里最?可憐,我去內府領東西都要遭人白眼,別的?院子?的?夏裳都領到了,就咱們?院子?一直缺著。”

    茯苓悠悠的?道:“ 這就叫一將無?用,累死三軍。”

    眾人皆擊掌附和“ 可不就是哥哥說的?這個理嗎。”

    假山外面,彩環扶著白書?白站在樹蔭下,里面人的?話一字不差的?落入耳中。

    他抬眼瞧著白書?白面色慘白。

    第65章 第 65 章

    彩環眸中燃著一團火, 厲聲罵道:“這幫狗奴才真?是放肆,公子,我去撕了他們的嘴。”

    他個頭不高, 渾身精氣神十足,濃密的眉毛和和頭發,平時就像一個小炮仗一樣天不怕地不怕的, 此時說著話就要沖進去動手。

    白書白抬手攔住了彩環, 垂眸低聲道:“小人畏威不畏德, 無用的。”

    彩環氣的牙癢癢,看向?白書白的眼?神充滿了心疼:“那也不能由著他們這樣作踐您啊,放任不管的話,豈不是會?越來越放肆?”

    白書白眸中的神色暗淡了幾?分, 良久才艱難的開口, “暫且ren耐吧。”

    他拽著彩環的手離開, 彩環回頭朝著假山方向?啐了一口,才不情不愿的跟著白書白走了。

    彩環的目光落在白書白衣領上, 一路上還?是ren不住的抱怨:“這宰相府還?是高門大戶呢,行事如此的尊卑顛倒,一個侍君居然管著內府一應事務, 敢苛待正頭的側君, 尋常人家也沒?有這樣倒反天罡的啊。”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這些個狗奴才敢這樣, 就是那個柳侍君給帶歪的風氣。”彩環憤懣的開口道:“公子,要不我去稟告主?君或者大小姐,讓她們給做主?, 長此以往下去真?的不成啊。”

    白書白回眸瞧著氣憤的彩環,低聲告誡:“不準多?事。”

    茯苓他們有一點說的很對, 成婚半個多?月了,他連妻主?的面都沒?見?上,柳侍君又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去了也是自?取其辱罷了。

    況且他從正君之位淪落到側君,不就是因為他那妻主?三番五次拒婚導致。

    彩環心中不服,悶悶的跟著白書白進了內室。

    白書白在妝奩前坐下,彩環站在他身后,原本還?想再勸幾?句,可看著白書白愣愣的盯著銅鏡里面的容顏,他眸中神色落寞,嘴角下沉。

    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看向?白書白的眼?神也充滿了心疼,公子那樣知書達理又心shan的一個人,怎么就沒?能生一副好相貌呢。

    公子要是能遇上一個真?正懂他的妻主?就好了——

    蕭儷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懷里的人開始頻繁的掙動,她不想睜眼?,抬手在那光潔的臀肉上拍了一下,不耐煩的呢喃道:“老實?點睡覺。”

    懷里的人終于安靜了,蕭儷滿足的將人往懷中摟了摟,正準備再睡個回籠覺,就聽?到了柳修筠那怯懦又為難的聲音:“蕭娘,我,我得起身去請安了。”

    蕭儷還?是不想睜眼?,摟著他的手又緊了幾?分,低聲道“不去了”

    柳修筠用手輕輕掰著禁錮在他腰間的手,輕聲道:“不行啊蕭娘,必須得去的,你?先睡好不好,我一會?就回來了。”

    蕭儷被他這么一鬧,困意已經沒?了,悠悠的睜了眼?,面上的怨氣卻很重:“好不容易休沐要睡懶覺的,哎!”

    柳修筠對上她幽怨的眼?眸,心中有些愧疚,柔柔的安撫道:“你?再睡會?,我一會?就回來陪你?。”

    蕭儷的目光落在他光潔圓潤的肩頭,視線下移,不著寸縷的風光掩在鵝黃的薄被之下。

    蕭儷搭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滑動,她抬眸盯著柳修筠面上的反應。

    在她捉住兔子的那一刻,柳修筠輕呼一聲,“啊…………”

    他的面色瞬間漲紅,眼?神慌亂,用手拽住她的手腕,推拒著:“蕭娘,別,別鬧了……”

    蕭儷舍不得放手,逼的柳修筠沒?辦法,割地賠款的退讓道:“等我回來好不好蕭娘,到時候都聽?你?的 。”

    蕭儷滿意的勾起了嘴角撤了手,語氣卻還?有幾?分可憐:“那我等著你?,你?要早些回來。”

    柳修筠松了口氣,也顧不得羞了,掀開被子,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下床。

    蕭儷窩在床上,饒有趣味的看著他晃著兔兒,一件一件的將衣裳穿上。

    柳修筠被那眼?神看的發毛,飛快的拾掇好,連個招呼都沒?給蕭儷打,就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他今天起得有些晚了,到了月華苑的時候白書白已經到了,連端容帝卿都已經端坐在院內。

    柳修筠有些狐疑的看著院子里新擺出來的書案和交椅。以前他們都是在內室給端容帝卿請安的,今兒個怎么換了規矩。

    他疾步往院內走去,目光不安的觀察著周遭。院子里的下人比平時都多?,立侍在端容帝卿左右。柳修筠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低眉斂目的走到桌案前,雙膝跪地,結結實?實?的行了個大禮:“奴才給正君請安”

    上首冷淡的聲音幽幽傳來:“你好大的架子,居然讓本宮在這等著你?。”

    柳修筠閉了閉眼?睛,輕聲道:“奴才懶怠,請正君責罰。”他日日勤勉恭順,都是提早到的,今日來的也不算晚,是沒有過請安的時辰的,他平日里正眼?都不會?瞧他一下,今日怎會弄出這么大的陣仗,提早就在這等著。

    看這架勢,這位帝卿今天好像是來找事。

    他不知沈榮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就這么點不成立的罪名,他態度又這般謙卑,應該也不能把他怎么樣。柳修筠跪伏在地上,等著上首人的下一步動作。

    “起來吧”

    柳修筠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句話,他道謝之后慢慢起身,腦子里還?沒?轉過彎來,抬眸瞧見?端坐在書案前的端容帝卿,他將手中的小金扇向?白書白一指,似笑非笑的道:“你去看看他穿的什么衣裳。”

    柳修筠順著小金扇指的方向?看過去,白書白穿了一件湖綠色的長袍,立領款式,這是初夏時節的衣裳,按理說這幾?日入了伏,天氣炎熱不應該再穿了。

    柳修筠抬眼?看他面上,鬢邊果然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眼?眸睜大了幾?分,問道:“天氣入伏,暑熱難耐,側君為何還?穿著厚衣裳?可別悟出痱子了。”

    端容將小金扇在掌中一敲,冷聲道:“你?倒是會?明知故問啊?”他當慣了上位者,聲音一冷,周身的氣勢就出來了,壓迫感十足。周遭的侍兒嚇得肩膀瑟縮,眼?神慌亂。

    柳修筠沒?搞清楚狀況,立刻轉回了腦袋,低眉順目的站在桌案前,余光瞥見?身側的白書白面上神色難堪。沒?有得出什么有效的信息,只得低聲道:“請正君明示,奴才不知錯在何處了。”

    端容對著身側的侍兒云雀揮了揮小金扇,云雀立刻輕輕行了個禮退下了,往院門處走去。不消片刻就帶了個人進來,柳修筠錯眼?瞧見?正是李萍。

    柳修筠心底愈發緊張,攏在袖中的指節捏的發白。

    因為是內宅,李萍一路垂著頭,遠遠的跪下了,“奴才李萍參見?正君,白側君。”

    端容抬眸看去,玩味的說道:“怎么這會?子不來拜見?拜見?你?的主?子?”

    在場的人都知道他說的是柳修筠,依著規矩,若是單獨遇見?了,她肯定是要拜見?的。可現?在正經的正君和側君都在,柳修筠這個侍君的身份就有些上不了臺面了,她只需要拜他們二位正經的主?子即可。

    柳修筠此時已經覺出味來了,十有八九是李萍管事的時候出了紕漏,而?她又是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所以端容要將賬算在他頭上。

    可如今管家的權利在主?君手里,若要因為下面的人除了紕漏來怪罪他,還?是有些牽強,柳修筠穩了穩心神,冷眼?等著沈榮繼續發難。

    “本宮且問你?,白側君的院子里的份例你?為何推三阻四的不給,堂堂側君,大夏日的沒?件像樣的衣裳穿,傳出去這相府豈不是要貽笑大方了?”端容面上似笑非笑,聲音凝結成冰:“你?仗著你?主?子受寵,就敢這樣去作踐側君,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話是對著李萍說,可冷冽的眼?神卻看向?了柳修筠。

    李萍立刻磕頭辯解道:“不關柳侍君的事,實?在是奴才疏忽了,下面的人懶怠,奴才未能及時發現?,好好管束,這才梁成大錯,正君要責罰就責罰奴才吧。”

    柳修筠也跪下解釋:“正君容稟,奴才身份低微,內宅一應事務無權插手過問,白側君的事情,奴才實?在是不知情。”

    “你?們倒是聰明,一個推脫額干凈,一個攬的干凈,像是拜把子患難的姐弟一般互相照應。”

    柳修筠得了這話,面上一白,余光瞥見?周遭的侍兒捂嘴偷笑偷。沈榮這話說的毒辣,將他和李萍比作姐弟,就是在說他這身份和李萍一樣,都是個奴才。

    他垂眸掩過眼?底屈辱的神色,沒?說話。

    上首的沈榮勾著唇繼續道:“府里這幾?日傳的沸沸揚揚,說大小姐眼?里心里只你?一個,就連本宮這個帝卿都不放在眼?里。白側君入府半個月了,連妻主?的面的沒?見?上呢。”

    “你?狐媚著妻主?,在這府里作威作福,請安要本宮等著,編排著流言蜚語,你?手下的人敢克扣側君的份例,凡此種種,若不嚴懲,這府里的倒反天罡、狐媚惑主?的風氣怕是止不住了。”

    沈榮眼?眸垂眸瞧著跪在地上的柳修筠,像看一只螻蟻,輕蔑的問:“你?可有什么要辯駁的?”

    柳修筠ren了許久,步步退讓,卻被安上著莫須有的罪名,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抬眸直視上沈榮的眼?睛,語氣也冷了下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正君今日是鐵了心要罰我,我人微言輕反抗不得,不過我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不會?因為刑法而?認罪。”

    “這會?子你?倒是不裝了,以前不是在本宮這裝的逆來順受,然后回去了就開始狐媚告狀?”

    沈榮眸中泛著冷意,想起上次蕭儷就是為了這柳修筠,無禮懟他。這個柳修筠表面上溫良恭順,背地里在蕭儷面前裝可憐,狐媚著,他打心眼?里瞧不上這樣下作的人。

    沈榮將小金扇輕輕揮開,不不等他辯駁,便冷聲吩咐道:“將那個李萍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門房上的女侍聞聲立刻將人帶了出去,柳修筠自?身難保,知道開口也是無用,他隱隱明白了端容今日這番發作是為了什么。蕭儷對他太過寵愛,打了帝卿的臉面,他要拿他立威。

    柳修筠輕輕垂著眸子,等著上首人對他的處置。

    沈榮右手拿著小金扇,輕輕扇著風,頭上的金簪和精巧的扇子交相輝映,襯得他整個人高貴無極,他薄唇輕啟:“上次你?來我這請安,膝蓋跪疼了,惹得蕭儷好一陣心疼,那今兒個咱們就換個法子吧。”

    “宮中罰那些爬天梯的奴才是扒了衣裳,大廳廣眾之下打藤條的,柳侍君今兒個也試試吧。”

    柳修筠聞言,眸子猛然睜開,著急道:“正君,士可殺不可辱,您可以罰我,何必要如此作踐我?”

    沈榮把玩著手中的小金扇不理他,左右的宮侍見?此情形便上前去動手。

    七八個粗使的侍兒將柳修筠控制住,搬來了一條長長的刑凳,那凳子本該在刑堂,如今出現?在月華苑。實?木沉重的刑凳砸在青石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呵!原來早就做好準備了。

    柳修筠的心沉到了谷底,本來還?想爭辯一二,此時也只能認命的閉上了眼?眸。

    他被按著拔下了下裳,撩起衣擺,摁在刑凳之上。

    內院之中沒?有女子,可即便都是男子,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拔下褲子瞧了,別說是柳修筠這樣有身份的人,就是侍兒被這樣作踐,也是沒?臉活著了。

    柳修筠羞憤欲死,一雙貝齒緊咬著下唇。

    周圍響起了吸氣聲,竊竊私語:“居然還?翹著呢,真?是不要臉啊。”

    “難怪將大小姐迷住了,確實?是長了個好玩意。”

    第66章 補8.2號請假更新

    柳修筠被壓在刑凳之上, 面白如紙,周圍的嗤笑聲盡數鉆入耳中,兩個?粗使?的侍兒拿了?繩索, 把他?的兩只手分?別綁在刑凳的腿上,云紋的裙擺在眼前翻飛而過。柳修攥緊了?拳,指甲修剪的圓潤, 還是扎進?了?手心, 一股恨意在心中瘋長?。

    可他?還是想不通, 沈榮今日忽然這樣作踐他?是為什么。

    尋常人家正夫收拾寵侍無非兩種緣由,第一是心生嫉妒要爭寵,第二是 怕威脅到自己正室的地位,提前敲打。

    可沈榮下?嫁之后便將蕭儷拒之門外, 二人如今都未圓房, 足以可見他?對?這門婚事也?是不情愿的。他?對?蕭儷無意, 怎么會去在意蕭儷到底寵著誰。

    他?身份高貴,只要他?活著一日, 蕭儷的正君就不會是別人,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到他?的地位。他?以為沈榮會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這半月來也?確實如此, 怎么今日就變了?呢?

    還是說?他?本身就是個?陰晴不定為所欲為的人?兩個?粗使?的侍兒綁完了?他?的手, 又繞到身后將他?的雙腳同凳字綁在一起。

    柳修筠被綁的結結實實動彈不得,日光照在身上, 柳修筠雙眼無神的盯著地面,瞧見地上倒影這院中人的影子,他?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處, 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他?現?下?狼狽的模樣。

    柳修筠咬著唇,ren著要流下?來的眼淚, 忽然聽到院外趙憐兒的聲音,“你們讓我進?去,公子,公子你怎么樣了??”

    柳修筠睜大了?眼眸,眼中燃起一絲希冀,緊接著就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侍兒進?來稟報道:“正君,柳侍君身邊的侍兒闖門,已經捆住了?,敢問正君如何處置?”

    “蠢材,他?不去搬救兵,還準備進?來送死?。”沈榮像的語氣像是聽了?天大的笑料一般無語,他?看向了?刑凳上的柳修筠,嘲諷道:“看你平日里也?有幾分?城府,怎么調教的下?人如此蠢笨。”

    柳修筠艱難的抬起了?頭,對?上了?沈榮帶著嘲意的眸子,此刻忽然明白了?,原不是沖著他?來的,而是沖著蕭儷去的,他?想要蕭儷看到自己被羞辱的模樣。

    柳修筠瞧著他?輕蔑的吩咐那?侍兒,“放了?吧,趕出去。”

    得了?這話,柳修筠慢慢垂下?了?頭,心中更加堅信了?剛剛的猜測。他?將人趕走,就是在給他?機會去找蕭儷。

    趙憐兒沒經歷多少事,他?不知里面的狀況,看著李萍被罰,就知道他?也?會出事情,情急之下?慌了?神想要沖進?來看看什么情況,現?下?被趕走,他?肯定會去找蕭儷了?。

    一陣推搡的聲音越來越遠,院子里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打吧”沈榮輕飄飄的吩咐。

    竹條破空呼啦一聲,臀肉上一股huola辣的劇痛傳來,饒是柳修筠已經做了?心理?準備,還是沒ren住叫了?起來,“啊……”

    藤條一下?接一下?的在空中劃過,抽在柳修筠圓潤的臀肉上,一條條帶血的腫痕立馬起來了?。

    柳修筠只叫了?一聲,便立刻咬緊了?牙關。破空聲不絕于耳,柳修筠疼的額頭滲出了?一大顆大顆的汗珠,滴落在他?面前的青石地板上。

    沈榮只聽他?叫了?一聲顯然很不滿意,慢悠悠的開口道:“那?些個?賤奴挨打的時候,撐不住幾下?就開始求饒了?,他?主子看著心情好饒了?也?是有的。”

    沈榮慢慢走到了?過來,柳修筠眼前映入了?他?鑲了?珍珠的靴子。抽打還在繼續,柳修筠銀牙險些咬碎,鼻腔中還是ren不住悶哼之聲。

    上首的聲音不疾不徐:“你這樣強ren著本宮多沒趣啊,叫出來讓大伙都樂樂,一會蕭儷來了?才會更心疼啊。”

    柳修筠面前的汗珠聚成了?一灘水洼,他?死?死?的盯著始作俑者裙擺,眸中猩紅一片。

    他?緊咬著牙關,不求饒是他?最后的底線。他?絕不能讓蕭儷看到他?像一條狗一樣,對?著沈榮搖尾乞憐。

    沈榮等了?片刻,沒有聽到柳修筠像那?些宮侍賤奴一般涕泗橫流,對?著主人搖尾乞憐,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他?抬眸望向施刑的小廝,冷聲呵斥:“怎么,你們沒吃飯嗎?”

    竹條破空的風呼聲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二十下?早就已經結束了?,可沈榮面色不愉,兩個?行刑的小廝也?不敢停下?來。

    柳修筠已經撐到了?極致,面前青石板上那?一洼汗珠里混夾著淚水,越聚越多,唯一一個?念頭支撐著他?,蕭娘你怎么還沒有來啊。

    在他?奔潰的邊緣,身后一聲怒喝之聲傳來:“沈榮”

    一陣急促的腳步身由遠及近,柳修筠偏頭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快步向他?奔來。柳修筠握成拳的指節一下?子松開了?,全身卸了?力氣,原本緊繃的身子癱軟在刑凳之上。

    “柳柳,你怎么樣了??”蕭儷來到他?身前蹲下?。

    趙憐兒也?沖了?進?來,看見他?的模樣就哭了?出來,兩人幫他解著身上的繩索。

    蕭儷環視了?一圈,對?著周圍還看熱鬧的人怒喝道:“都滾出去。”

    一干侍兒魚貫而散,蕭儷攙著柳修筠站了?起來,趙憐兒將他?身上的褲子提好,收拾妥當。

    柳修筠此時一句話也不想說,一個?人也?不想見,他?將臉埋在蕭儷的肩頭。

    不消片刻,蕭儷肩頭的衣裳便被淚水浸濕。她?疼惜的護著柳修筠,看向沈榮的眸子燃著熊熊的怒火。沈榮端坐在交椅之上,淡淡的迎上她?的目光,眼中沒有絲毫懼意。

    蕭儷直想將他?那?張蛇蝎的面龐撕碎,可顧及這柳修筠現?在的狀況,她?壓下?了?心頭的火氣,聲音凝結成冰:“沈榮,你給我等著。”

    說?罷便將柳修筠橫抱在懷中,大步流星的往鶼鰈院去,冷聲吩咐跟在身后一路小跑的趙憐兒:“你去請大夫來。”

    柳修筠臀肉上huola辣的疼,蕭儷的腳程很快,不到半刻中就到了?,她?將懷里的人放到了?正寢的塌上。

    柳修筠著了?塌,立刻就扯過了?床上的薄被,將自己團團裹住。

    蕭儷看著在被子里顫栗的柳修筠,眸中盡是心疼,她?抬手隔著被子,輕輕撫摸著他?的背脊,腦子里想起剛剛在月華苑看到的那?一幕,柳修筠被綁在凳子上,下?身不著寸縷,被一干人圍觀這抽竹條。

    他?臀上青紫的印子交錯疊加,整個?臀肉上已經沒有一塊好地方了?。

    柳修筠那?樣注重顏面的一個?人,被人這樣羞辱,蕭儷寬慰的話到了?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身上的傷痛養個?把月就好了?,可心里留下?的陰影該如何抹去。

    被子里的人肩頭抖動,蕭儷垂著頭,輕聲道:“柳柳你放心,今日你受的委屈,我定加倍給你討回來。”

    被子里人抖動的更厲害了?,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趙憐兒慌慌張張的進?了?屋子:“大小姐,大夫來了?。”

    蕭儷錯眼看去,趙憐兒身后跟著個?四十歲上下?的男子,手中挎著個?藥箱。

    蕭儷低聲道:“有勞大夫了?,請來看看吧,都是外傷。”

    “不敢當,老朽聽這位小哥說?了?,傷在臀部,老朽需要面診,小姐是否回避片刻。”大夫看的出來,蕭儷是妻主,可是一般這種請況下?,病患都會要求妻主回避。他?見慣了?這樣的事情,所以有此提議。

    蕭儷搖了?搖頭,“我不用回避”她?將目光移到趙憐兒面上,輕聲吩咐:“你出去候著。”

    大夫愣了?一瞬,趙憐兒面上一片擔憂,還是聽話的退下?了?。

    蕭儷抬手去掀床上人的被子,輕輕用力竟然沒拉動,眸中著急:“柳柳,大夫來了?,聽話讓大夫看看。”

    薄被中的人將被子攥的更緊了?,蕭儷著急道:“柳柳聽話,咱們先治傷,其?他?的事情咱們慢慢來好不好?”

    被子中的人紋絲不動,蕭儷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夫到底見多識廣,小聲建議:“傷在隱秘的地方,郎君面皮薄,羞于讓您瞧見,不如請您暫時回避,待老朽診斷完畢再向您答話。”

    蕭儷思索了?片刻,望向柳修筠的眸中充滿了?愧疚,她?對?著柳修筠輕聲問道:“柳柳,那?我先出去?”

    良久,被子里才傳來一聲應聲:“嗯”

    那?聲音帶著哭腔,蕭儷心都要碎了?,顧及著柳修筠的自尊心,蕭儷起身出去了?,經過大夫身旁的時候輕聲道:“有勞了?。”

    蕭儷坐在院中的椅子上,趙憐兒站在遠處,頻頻望向正寢,一臉的擔憂著急。

    蕭儷將他?喚過來問:“今天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動了?這么大的干戈?”

    趙憐兒滿心的委屈,此時蕭儷來問,立刻便跪倒了?蕭儷腳邊,聲淚俱下?的哭訴“奴才沒資格陪著公子去院內,公子進?去一刻鐘后,奴才就瞧見李管事被帶進?去問話。不到半刻鐘就被拖出來打了?板子。她?說?讓我去救公子,奴才想闖 進?去,被月華苑門房的侍女趕走了?,奴才這才急匆匆的來找了?您。”

    蕭儷眉頭輕皺,趙憐兒立刻補充道:“奴才剛剛去請大夫的時候派人去打聽了?,聽說?是白側君的院子領不到份例,正君覺得是公子指使?的,再加上公子今日請安比平時去晚了?些,正君便發作了?起來。”

    趙憐兒瞧著蕭儷的臉色越來越冷,膝行兩步上前到蕭儷腳邊,結結實實的磕了?個?頭,乞求道:“大小姐一定要為我們公子做主啊,這兩項都是莫須有的罪名,公子平日里謹小慎微,對?正君恭恭敬敬,從來不敢有半點逾矩,今日卻遭這樣的羞辱,您若是不為他?做主,公子以后可怎么抬得起頭做人啊!”

    趙憐兒說?完這番話,心中非常害怕,畢竟對?方是皇子,又是蕭儷的正君。雖然今日對?柳修筠做了?的事情確實太過荒唐,可人家的身份擺在那?里,柳修筠是側室,蕭儷有可能將此事讓他?打落牙齒和血吞。

    他?這一番話將這事挑破了?,將蕭儷架了?起來,若是蕭儷想息事寧人,第一個?就會遷怒他?。

    可這話他?不得不說?,柳修筠看似柔弱乖順,實則心中有傲骨,他?憑空受此羞辱,蕭儷若是不為他?討回公道,讓此事風輕云淡的過去了?,他?以后真是沒辦法抬頭做人。

    他?叩在地上,靜靜的等著蕭儷的抉擇。

    蕭儷扭頭看了?一眼關著的內室大門,柳修筠的傷她?在月華苑瞧了?一眼,雖然嚴重,但都是皮外傷,更多的還是心理?的摧殘,此時大概直想自己靜一靜,她?該是先去找沈榮算賬了?。

    她?心中拿定了?主意,站起身子,抬步往外走去,冷聲吩咐趙憐兒:“照顧好你家公子,如果他?問起,你就說?我去找沈榮了?。”

    趙憐兒懸著的心終于落地,胸中長?呼了?一口氣,“是”

    蕭儷來到月華苑,這此沒人再來擋駕,她?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內室。抬眸便看到沈榮坐在椅子上品著茶,邊上還放著一杯。

    蕭儷立在屋子的中央,瞧著那?杯提前就給她?備好的茶,眸光移回沈榮面上,他?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

    蕭儷聲音冷冽的問:“沈榮,今日這般到底為什么?”

    沈榮一手托著茶盞,另一只手捏著茶蓋,輕輕撥弄著茶水,抬眸對?上蕭儷冷的將要結冰的眸子,慢悠悠的道:“不為什么呀,就是懲治個?奴才而已,本宮堂堂帝卿,還用的著理?由嗎?”

    沈榮說?完,瞧見蕭儷的眸子由冷冽變的憤怒,繼續添油加醋:“蕭大人娶了?我這樣一個?正君就得習慣,要是受不了?,就找我母皇,和離了?你就解脫啦。”

    蕭儷盯著沈榮的面龐,他?長?得像牡丹花一樣雍容美麗,卻生了?一副蛇蝎心腸。

    她?怒極反笑道:“你一開始就不想嫁過來,但是卻又不敢給陛下?說?明,勉強嫁進?來就開始在府里各種興風作浪,先是不給我臉面,想要激怒我,發現?我退讓了?便將主意打到我男人身上。”

    “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什么樣的緣由讓你費盡心機的要和離。”

    蕭儷說?到了?關竅之處,沈榮眸中滑過一絲心虛,語氣也?不如剛剛云淡風輕,冷聲道:“反正你攤上了?我,打不得、罵不得、休不得,要么你去上奏和離,要么你就受著。”

    蕭儷得了?這話,眸中的怒火漸漸平息,她?對?上沈榮那?得意的眸子,良久沒有說?話。

    又過了?片刻,蕭儷慢慢轉身,將正寢的房門關上,沈榮瞧著蕭儷這莫名其?妙的動作,眸中滑過一絲不解。

    蕭儷將門栓插好,才轉身慢悠悠的往沈榮處走去。

    沈榮瞪大了?眼眸,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面上露出了?一絲慌亂的神色,看著蕭儷越靠越近,強撐著道:“你……蕭儷你干什么?”

    蕭儷勾著嘴角,一步一步的靠近,聲音溫柔:“帝卿說?的是,確實是打不得罵不得還休不得。”

    蕭儷已經走到了?他?身側,定眼瞧著他?,像一條吐著芯子的美人蛇,沈榮渾身的汗毛的豎了?起來,勉力維持著聲調:“蕭儷,你放肆,速速下?站。”

    蕭儷瞧著他?外強中干的模樣,眼中的笑意更甚,抬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慢慢朝著他?脖頸處的肌膚滑去,聲音溫柔無比:“放肆?哪里放肆了?,咱們不是圣上賜婚的妻夫嗎?圣上盼著你我恩愛和順,早生貴女呢。”

    沈榮面上再也?維持不住高貴的模樣,看向蕭儷的眸子里滿是驚恐,“蕭儷,你……你敢無禮,本宮……”

    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任何威懾的話語,蕭儷的手慢慢的移到了?他?脖頸處,肌膚相觸,沈榮被嚇的一抖,扭著身子想逃跑。

    蕭儷先他?一步,掐住了?他?的脖頸,一把將人摁在椅子上,像盯著陷阱里的獵物一般,瞧著他?。

    沈榮雙手捂著衣襟,顫聲:“蕭儷……你,你住手,否則,本宮叫人了?。”

    蕭儷忽然抬手,用力將他?的衣襟一分?,沈榮雖然早有準備,可他?力氣太小,衣裳還是被蕭儷扯開了?,潔白瑩潤的肩頭luolu了?出來。

    沈榮一聲尖叫,“啊……”雙手慌亂的護著衣裳,堪堪護住了?重要部位。

    外面的宮侍聽到了?這一聲慘叫,為首的云雀最為心慌,著急的敲打著門板,問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沈榮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對?著外面喊道:“云雀,快來救我啊”

    外面的人得了?這話,拍門之聲更厲害了?,蕭儷冷聲呵斥:“都滾開,今日誰敢進?來亂棍打死?。”

    外面的聲音一瞬間就停了?,端容不死?心,還想繼續呼救,蕭儷手下?用了?幾分?力氣,夏日的衣裳本來就薄,衣裳直接被撕爛了?。

    沈榮身前的衣襟打開,他?驚叫一聲便抬手去捂,蕭儷捉住兩只手,捏在一起提他?過頭頂,另一只手扯開了?他?的腰封。

    在沈榮的尖叫聲音中,蕭儷三下?五除二的將他?的外衫剝了?下?來。沈榮內里只穿了?一層極薄的絲綢褻衣,還是白色的,透的什么都能看見。

    蕭儷掃過一眼,冷聲道:“殿下?可以叫的再大聲些,也?讓人都進?來看看。”

    沈榮眸中已經含了?淚珠,雙手抱膝蜷縮在椅子被蕭儷提過頭頂,他?坐在椅子上掙扎扭動著,卻怎么也?脫不開蕭儷單手的控制。

    蕭儷將另一只手上的衣衫隨意扔到了?桌子上,那?杯沒動過的茶盞被衣裳的余勢一帶,滾落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

    沈榮被這聲音嚇得雙肩瑟縮,垂眸驚慌的看了?一眼灑了?一地的茶水,又將目光移向了?蕭儷,對?上蕭儷冷冽的眸子,慌忙的低下?了?頭,

    自己□□的東西只蒙著一層薄紗,讓人瞧的分?明,沈榮面紅如血,雙腿緊閉,不安的交錯著,想要躬身擋住蕭儷的視線。

    蕭儷沒有松手,她?將沈榮的雙手繞過頭頂反折,壓在椅子靠背的橫梁上,看著沈榮嚴重流下?了?淚水,滿意的笑了?。

    她?繞著沈榮坐著的椅子,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慢慢走著,沈榮被嚇破了?膽子,尖叫了?起來,“啊……你別過來”

    蕭儷不疾不徐的道:“殿下?有心上人了?吧?”

    沈榮得了?這話,尖叫聲立馬停了?,蕭儷對?上他?驚恐的眼神,證實了?心中的猜想,“殿下?都不敢向陛下?開口請求賜婚,想來這個?人的身份要么低賤,要么見不得光。”

    “殿下?可得把她?藏好了?,別叫我查出來才是。”

    第67章 第 67 章

    “殿下可得把她藏好了, 別叫我查出?來才是。”

    蕭儷說完這句話,沈榮的眸子瞬間睜大,屈辱的面上卻沒有多少懼意, 只是現在自?己受制于?人,說出?來的話沒什么底氣,“你, 你休想嚇唬我”

    蕓娘在宮中, 她怎么可能傷的了她。

    “是不是嚇唬殿下可以掂量掂量, 咱們走著瞧。”蕭儷捏著他手?腕的指節用了幾分力氣,沈榮吃痛叫出?了聲:“啊……蕭儷,你放開我。”

    正?寢外,云雀和?一干從宮中陪嫁出?來的宮侍站在門外, 聽?著沈榮一聲聲哀嚎, 急得來回踱步, 卻又不敢擅闖。

    沈榮精致的面龐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淚珠染花了眼角的妝容, 一副想要反抗卻無可奈何的模樣,

    蕭儷心頭解氣了幾分,手?上的力氣卻不減, 垂眸瞧著他輕聲道?:“帝卿最好還是像之?前那樣稱病, 關門閉戶,免去日?常的 請安, 您覺得如何,”

    沈榮眼角滑落一大顆珠淚,隱入鬢發之?中, 他的聲音帶了哭腔:“好,我都答應, 你快放開我。”

    蕭儷達到了目的,也不想和?他再糾纏,指節微張,沈榮便立刻將手?縮了回去,他雙手?環抱膝,將臉埋在雙腿之?間,悶聲道?:“你現在可以出?去了吧”

    蕭儷垂眸看著他發髻松散,金簪歪斜,要是照平日?里?那架勢,他一定是讓她滾出?去,今日?挨了收拾倒是懂禮貌了。

    看來有些人就是不能慣著。

    蕭儷大步流星的走了,一群宮侍見她出?來,唯唯諾諾的跪下行禮,幾人余光瞥向屋內,著急的想要進去看沈榮,可她沒發話讓起來又不敢。

    她垂眸看著匍匐在她腳下的幾人,目光在他們衣擺上的云紋上逡巡了片刻,冷聲道?:“今日?在院里?看熱鬧的人都有哪些?”

    跪著的幾個人互相交換了眼神,都是滿眼的驚恐。知道?蕭儷找沈榮算完了賬,現在輪到他們了。剛剛沈榮的慘叫聲還在耳邊,幾個人抖得如篩糠,沒有一個敢回話的,只一個勁的磕頭:“大小姐饒命啊,奴才不敢了。”

    蕭儷走到院子中間,在沈榮之?前坐過的交椅上坐下,面前月華苑的侍兒跪了一地。她抬眼掃過,都是生面孔,一大半是穿著云紋樣式衣裳的宮侍。

    “我聽?說今日?你們在場看熱鬧好生高興,甚至還有出?言譏諷嘲弄的是嗎?”蕭儷轉著眼珠看著下首這些人的反應,個中細節她不知道?卻也不難猜。

    下首的眾人見帝卿都被?收拾了,早就嚇破膽,都沒有細想剛剛院子里?就他們幾個人,這么短的時間內,蕭儷更本沒有辦法知道?這些細枝末節。

    他們知道?蕭儷寵著柳修筠,可是仗著帝卿身份尊貴,今日?帝卿教訓柳修筠的時候他們沒有絲毫的擔心。

    反而為了討好沈榮,紛紛出?言調笑羞辱,這也是宮中常用的手?段。

    打藤條不算是重罰,最重要的是誅心,貴人們將哪些想要爭寵爬天梯的身份低的侍君扒了褲子打,要的就是讓他們在眾人面前涕泗橫流的求饒,讓他們最下/賤的模樣被?奴才們看到,碾碎了自?尊,從此就只能夾起尾巴做人。

    這招各個宮中都用過,從來沒有出?過差錯。可是沒料到這個柳侍君這般有本事,引得蕭儷將帝卿都收拾了,再收拾他們這些奴才豈不是順手?的事情。

    蕭儷冷眼瞧著這一群人,抖成一片,除了求饒沒有一個出?聲辯駁的,就知道?她沒猜錯。她心中升起怒火,聲音冷冽:“今日?在場的人自?己滾去邢堂領十板子,若是日?后我再聽?到關于?今日?之?事的任何一句議論,小心你們的腦袋。”

    他們被?蕭儷身上的威懾嚇得直抖,此時聽?蕭儷說打十板子,沒有敢討饒的,紛紛叩頭領命。

    直到上首的人出?了院子,云雀才第一個從地上爬起來,往正?寢奔去。

    蕭儷處理完了月華苑的事情,心里?記掛著柳修筠,便立刻匆匆的趕去了鶼鰈苑。

    大夫早就看完了診開完了藥,但還要給蕭儷復命,便一直在院子里?等著。遙想起一個月前,他來給這位郎君看過診,當時他是內有濕氣,外有不舉之?憂。他當時開了兩個方子讓同時服用,另外讓他去學些伺候人的花樣,免得泄的太頻繁傷了身子。

    當時小郎君面上羞澀抗拒,他看著他穿著打扮和?模樣都是規規矩矩,以為他最多喝藥,床笫之?間是拉不下臉的。沒成想今日?把脈,他兩癥都好多了,這絕非只是吃藥就能達成。

    病患能遵醫囑,作?為醫者自?然是高興的,他又將之?前的兩個藥方依照他如今的狀況改動了一番。

    也叮囑了那個貼身侍兒,讓他轉告郎君,按照他之?前所說,配上這方子,再調養個把月,懷喜不成問題。

    那侍兒喜上眉梢,還額外給了他一錠賞銀。

    他歡喜的接下了,給高門大戶的郎君看診,除了診金豐厚,也最容易得賞賜。如今看來宰相府這條線他是搭上了,有了這個名頭,以后何愁沒有別的高門大戶來找他。

    他心中兀自?高興,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扭頭看去是蕭儷進來了。他剛剛已經聽?說了,這位就是宰相府的大小姐,如今封了正?二品的大官。

    他在坊間就聽?了不少她年輕有為的傳聞,之?前迎娶帝卿的事情滿城皆知。如今不到半個月,府上的侍君被?打成這個樣子,可見這位小蕭大人的后院爭寵是多么的厲害。

    他不敢怠慢,上前磕頭行禮:“草民拜見蕭大人。”

    蕭儷本來一心要去內室,都沒留意院里?還侯著的大夫,得了這話停下腳步,溫聲道?:“大夫快快起身,正?要問您內子的傷如何了?”

    蕭儷找了個椅子隨手?坐下,請大夫在她側手?坐,大夫一個勁的推辭,蕭儷也不在勉強,專心聽?他講柳修筠的病情。

    “柳侍君的傷看著嚇人,但都是外傷,傷的位置都在皮肉傷,草民已經開了上好的傷藥,再佐以敗火消炎的藥方,只要按時服用,好生修養,五天便能結痂,月余便能痊愈了。”

    這結果和?蕭儷料想的差不多,如今得了大夫的佐證更放心了。

    揮退大夫之?后,蕭儷便去了內室。

    柳修筠趴在床上,趙憐兒跪坐在腳踏上,正?陪著柳修筠正?說話,見她來了,眼中浮起一絲歡喜,開口道?:“大小姐回來了,那奴才先下去看著公子的藥。”

    蕭儷點了點頭,趙憐兒便退下了。

    蕭儷走到床邊坐下,柳修筠趴在床上,側臉對?著外面,見她來了垂了眸子也沒說話。

    蕭儷看不見他眼中的神色,卻看見他鼻頭紅了幾分。

    她心里?愧疚的厲害,輕聲道?:“柳柳,對?不住,我以前一直以為,只要你我真?心相愛,我心里?只有你一個,名分什么的不過只是個虛名罷了。”

    柳修筠抬了眸子,蕭儷見他眼中滑過一絲失落,繼續道?:“后來迫于?無奈迎娶了沈榮,我以為只要我不碰他,我和?他只是名義?上的妻夫。咱倆關起門來,還是一樣的過日?子。”

    “ 如今才發現大錯特錯了,怪我沒有將心思多放些在你身上,都不知道?你每天請安要受那么多的難堪。”

    柳修筠沒想到蕭儷會說這一番話,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眸,朝蕭儷望去。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柳修筠眼里?的淚珠立刻就滑落了下來,“蕭娘,不怪你,你對?我已經夠好的了,后院里?這些彎彎繞繞的你怎么會知道?呢”

    柳修筠語帶哭腔:“造化弄人,要怪就怪我沒福氣,做不了你的正?君”

    蕭儷握住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掏出?懷中的帕子,輕輕幫他擦拭著眼淚,鄭重道?:“柳柳放心,我定讓你做我的正?君”

    柳修筠腦中閃過沈榮那華貴無雙的模樣,無奈的垂下了眸子沒有應聲。

    饒是他只在深宅內院,沒什么見識,也知道?沈榮貴為當今圣上嫡出?的皇子,和?太女殿下一父同胞的親姐弟,蕭儷作?為臣子,永遠不可能有和?離將他扶正?的一天。

    可她愿意這樣說,雖然明知實現不了,他心底還是升起了一絲帶著酸澀的喜悅。

    “ 以后你也不用再去向他請安了。”

    柳修筠眼底滑過不可置信的神色,怔怔的問:“蕭娘,你怎么做到的? ”

    他心底滑過一絲欣喜,立馬擔心了起來,“你別為了我得罪了帝卿。 ”蕭儷替他出?頭他很高興,可對?方天潢貴胄,他擔心她做的太過火,驚動了皇帝,會給她帶來麻煩。

    蕭儷握著他的手?輕輕用了幾分力氣,寬慰道?:“ 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他以后都只會龜縮在月華苑里?,不敢再來找你的麻煩了。”

    “今日?在場的人我都發落警告了一番,府中也不會有閑言碎語,你安心就是。 ”

    柳修筠愣愣的望著蕭儷,半響才低聲道?:“蕭娘你怎么這么好,什么都替我打算好了。 ”

    蕭儷見他眼淚又下來了,抬手?用指腹輕輕擦去,“ 若不安排好,我怎么能安心去嵩陽。”

    第68章 第 68 章

    蕭儷走馬上任那一日, 柳修筠還下不了?床,未能?相送。趙憐兒接替了?柳修筠的活,伺候著她更衣換上官服。

    她前幾日被封了?參知?政事?, 今日穿的是內務府新送來的正?二品官服,紅袍藍帶,胸前繡著騰飛的仙鶴。

    一切收拾好?了?之?后, 蕭儷移步來到床邊坐下, 同柳修筠作?著最后的道 別。

    柳修筠趴在床上, 眼瞧著蕭儷換衣裳,他本來還在為即將到來的分別而難過不舍,可見蕭儷這一身官袍一穿,俊秀無雙的模樣, 心中立刻變得不安。她這一趟出去, 應酬是絕對少不了?的, 她又如此的年輕有為,家世顯赫, 只怕朝她身上撲的兒郎不計其數。

    蕭儷對上他的眼眸,在他周身打?量了?一圈,看他穿著一身瑩白的褻衣, 青絲鋪背, 側著臉靠在枕頭上,一雙美眸盡是不安的神色。她以為柳修筠還是害怕自?己走了?, 他只身在府里,又會受欺負。

    她抬手幫他捋了?捋鬢邊的碎發,替他別在耳后, 溫聲叮囑:“柳柳,好?好?養傷, 我不過月余就能?回來。主君(沈昭蒙)那邊我也替你打?好?招呼了?,說你傷著了?,這一個月不用去請安,正?寢那邊你不用過去了?。”

    “還有李榮那邊你也不用搭理,他不敢來找你麻煩,這一個月你就閉門養傷就是了?,知?道嗎?”

    柳修筠擔心的不是這個,后院里面的磋磨都是些男人之?前的手段,誅心卻不會傷及性命,況且蕭儷這次這一番出手,徹底震懾了?府里,連沈榮都不敢來找他麻煩,其他人他更加不怕了?。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蕭儷出去這一個月,沒?有他在身旁伺候著,會不會一時興起有了?旁的男人。

    別一個月后,他滿心歡喜的去迎她,她身側嬌嬌弱弱的站了?了?美人,這也是他一門心思想要跟著她去嵩陽的緣由。

    可這話他不好?直說出口?,怕蕭儷覺得他妒忌心中,容不得人。

    柳修筠心里著急的不行?,口?中卻只敢關切的說:“知?道了?蕭娘,我在府里會乖乖待在院子里,能?不出去我就不出去,你放心吧。倒是你出門在外,可得保重身子。”

    蕭儷柔柔一笑,“嗯,知?道了?我會注意的,那你歇著,我先走了?。”

    在她將要起身的時候,柳修筠忽然情緒激動,“蕭娘,你……你早些回來”

    蕭儷心中的情緒被他這句話一下子給勾起來了?,她垂了?垂眸子,眼中不舍的情緒一閃而過。外面響起了?白沐的催促聲,蕭儷知?道不能?再拖了?,起身對柳修筠笑著答了?句‘好?’。

    不再看柳修筠那雙含淚不舍的眸子,極快的轉身出門。

    酷暑已過,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相府門口?站了?一群人候著。

    蕭儷抬眸望去,是沈昭蒙領著他兩個女兒,和白書白來給她送行?,身后是一群伺候著的侍兒。白書白個子高,在一群男人中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蕭儷扯出一個笑臉,先去同沈昭蒙請安,“不是什么大事?,還勞煩父親您專程送一趟。”

    “你這孩子太過見外了?,你母親上朝去了?,榮榮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病了?,都不能?來送送,我定要來看了?才放心的。”

    倆人父慈女孝的寒暄了?片刻,沈昭蒙盡到了?義務便滿意的打?道回府了?。

    蕭儷看著沈昭蒙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散。白書白看在眼里,輕輕移開了?眸子,假作?不知?這其中的暗潮涌動。

    沈昭蒙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蕭儷才收回了?神思,她轉了?眼珠,目光落在白書白面上。

    她昨日趁著柳修筠午睡的空檔,去蒹葭苑看過一趟白書白,畢竟這場風波是因他而起。

    那是蕭儷第一次見他,當時就是一種演古裝劇的流量小生?從電視劇里走出來的感覺,完完全全就是劍眉星目,身姿挺拔的大明?星啊。

    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么會有傳言說他丑。

    蕭儷的眼珠粘在白書白身上許久,滿眼驚艷的神色,邊上的侍兒都看呆了?。

    白書白被她那直白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臉色越來越紅,到最后的時候,慌慌張張的低頭去看是不是自?己的衣裳出了?問?題。

    蕭儷意識到自?己的猛浪,才將目光收了?回來。她找了?個位置坐下,關心他院里缺東少西的事?情。

    她來之?前找李萍了?解過,他院子里確實是被苛待了?,但是上午出了?那檔子事?情,那些奴才的手腳也快,在她去蒹葭苑之?前,將所欠之?物一應補齊了?。

    白書白垂著眼眸一副息事寧人的模樣,說都是些小事?,不用為了?他引得府里動蕩不安。

    蕭儷轉著眼珠打量院子里的情況,侍兒們井然有序的忙活著,院子收拾的井井有條,看不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蕭儷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臉上,這幅模樣看著就很親切,就像是在這陌生?的異世界遇到了?同類,還是以前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頂流大明?星。

    蕭儷抬手指了?指身側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白書白沒?有推辭,恭敬的坐了?半個臀位,腰身挺直,只是一直垂著眼眸不敢看她。

    他這言談舉止和這個世界的男子如出一轍,蕭儷還是ren不住試探的問:“你看過電視嗎?”

    對上的卻是一副茫然無措的眸子,蕭儷的心死了?,錯開眼神,不想讓他看到她眸中失落的神色。

    她從蒹葭苑出來之?后,獨自?愣神了?許久,才叫來了?李萍,敲打?了?一番,讓她管好?手底下的人,不準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此時就剩她們二人,白書白上前一步輕輕屈膝俯身,朝她行?了?個常禮,輕聲道:“妻主一路順遂。”

    雖然他昨日在蒹葭苑的時候,白書白就叫了?她好?幾聲妻主,蕭儷聽著不習慣,心里毛毛的,回去見了?柳修筠她沒?由得有一種偷腥的錯覺,也沒?和柳修筠提這事?。

    這會子他又這樣叫,那怪異的感覺又來了?,蕭儷暗自?慶幸,幸好?柳修筠沒?來送她。

    蕭儷輕輕吸氣,壓下心中的怪異,低聲道:“謝謝,你快回去吧。”

    白書白點了?點頭沒?挪步,蕭儷也不再管她,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江楚騎著一匹黑駒,落后她半個身位,笑道:“大人如今成?了?親,這一走,后院的人怕是哭的眼都腫了?,天天在家翹首以盼呢。”

    蕭儷輕笑一聲。“這是子楚今日出門時的情景吧。”

    此次去嵩陽,她特意挑了?江楚帶在身邊,她腦子靈活,是土生?土長的嵩陽人,帶上她一個是肯定能?有用得著的地方,再一個是給她鍍鍍金,既然都收為己用了?,該找機會提拔的自?然要提拔,若一直放任她做個大理寺的小主簿,何時才能?用的上——

    蕭儷奉旨而來,身邊跟著的人多,一路上浩浩蕩蕩的,到了?嵩陽的時候,張柏靜帶著嵩陽文武官員十幾人,早早就在城外候著。

    蕭儷吁馬停駐,張柏靜帶著身后的人小跑著上前,跪下行?了?個三跪六叩的大禮。“下官嵩陽郡守張柏靜,參見蕭大人。”

    蕭儷牽著韁繩坐在馬上,居高臨下沉聲道:“都起來吧。”

    一個短打?衣裳的女子爬到蕭儷馬旁,撐著身子跪好?,那架勢是讓蕭儷踩著她下馬。

    蕭儷垂眸看了?一眼,眉頭輕皺,利索的從另一邊翻身下馬。眾人看她這行?徑愣了?一瞬,緊接著像是無事?發生?,個個都揚著一張笑臉。

    蕭儷將韁繩扔給了?身邊的軍士,對上張柏靜的眸子,聲音親切:“張大人,又見面了?。”

    張柏靜躬身上前,諂媚道:“大人當日屈居嵩陽的時候,下官就覺得大人將來定然能?登閣拜相,沒?成?想大人升遷的如此之?快,不過幾月未見,大人已位列正?二品,真真是意氣風發,讓下官等望塵莫及。”

    “下官在府上設了?薄宴,給您接風洗塵,還望大人賞臉才是。”

    蕭儷瞧著她還是這般會拍馬屁,笑道:“那就多謝張大人了?”

    夜上華燈,郡守府內。

    秋日里天氣涼爽,這場接風宴設在郡守府的庭院之?中,用的是長幾矮凳,每人單獨一桌。蕭儷的位置在臺階之?上,正?上首的位置。

    張柏靜陪坐在她左手側,右手側是江楚和白沐,其余當地的官員和她從上京帶來的人,都坐在臺階下面,按著官位尊卑來排著。

    中間空出了?一大片位置,七八個年輕兒郎在跳舞。

    剛開始所有人都跪坐的端正?,后來蕭儷歪斜了?身子,懶洋洋的靠在了?椅子上,欣賞著舞姿。下面的人也跟著放松了?下來。這種長桌矮幾,最適合這種場合,吃飯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能?倚靠著欣賞歌舞,更方便在 懷里摟個兒郎。

    蕭儷所料不錯,幾杯酒水下肚,歌舞一停,張柏靜便朝著她笑道:“大人,下官有個義子,模樣還算周正?,仰慕大人您的風采,想要來拜見一番,不知?大人能?否賞他這個臉面?”

    蕭儷擎著酒杯,對上她的眸子,語氣惋惜:“張大人啊,我半月前才迎了?帝卿過府,端容那脾氣……”剩下的話蕭儷沒?說出來,眨巴了?一下眼睛,滿臉的無奈。

    張柏靜擎著酒杯,朝著蕭儷膝行?幾步,來到蕭儷桌側,朝蕭儷敬了?杯酒,壓低了?聲音:“大人,這天高路遠的,您在這怎么得都得月余才能?回去,哪有拘著自?己的道理。您若是不方便將人帶回去,就將人養在嵩陽。大人以后若還有公務來嵩陽,來了?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有個順手的人能?伺候著”

    “這事?您知?我知?,下官保證,絕對傳不到上京去,您看如何?”

    蕭儷擎著酒杯,思索了?片刻,她現在剛到這,許多事?情都得暗地里去辦,這些場面上的關系該維護的還得維護,給她們一種能?糊弄過去的錯覺。若真是一本正?經的就事?論事?,讓她們這些人嚇破了?膽子,時時刻刻防備著,倒是不好?辦了?。

    她勾著嘴角輕輕一笑,對著張柏靜敬過來的酒杯輕輕一碰,“如此,蕭某就卻之?不恭了?。”

    “哈哈哈,大人肯賞臉,是我兒的福氣。”她朝著院中獻完歌舞靜候著的人招了?招手,“暮云,快過來,給蕭大人倒酒。”

    蕭儷眼帶笑意,瞧著那男子遠遠的朝她行?了?個禮,她點了?點頭,那男子就上前來了?她身邊。

    一股清甜的香味撲鼻而來,蕭儷輕嗅,是從身側人身上傳來。他在她身側跪坐在,雙手執著酒壺,給她倒酒的動作?有些生?疏,因為手抖,灑出了?幾滴。

    蕭儷看在眼中,將目光移到他面上,他長的很好?看,略施粉黛,端莊持重,不同于?其他侍宴的人穿的薄透,他穿的衣裳也很規矩,身上沒?有風塵味道,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公子。

    蕭儷心中升起一絲怪異,能?被送來陪她的人,定然是早早的調教好?了?的,怎么會犯這樣的失誤。

    張柏靜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往他這瞟,蕭儷放松了?身子,歪斜在椅子上靠著,目光在身側人身上打?轉,輕聲開口?:“不知?公子貴姓?”

    暮云將桌案上的酒杯端起,雙手遞到蕭儷面前,垂眸道:“回大人,奴姓林,雙木林。”

    蕭儷抬手接過酒杯,輕輕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林暮云,名字倒是不俗,”蕭儷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口?問?他:“林公子,不知?你和張大人是什么關系?”

    “張大人是奴的義母。”

    蕭儷眸光在他身上打?轉,問?一句答一句,不諂媚不討好?,這做派不大對勁啊。

    第69章 第 69 章

    張柏靜身側也跪了個?男子, 她的目光在院中的舞郎和?身側的男子身上逡巡,面上一派放松的神色,余光卻從未離開上首的蕭儷。

    若是從前, 宴會進行到這一步,她早就放開了手腳,將人攏在懷里揉搓了。可今兒個?蕭儷沒動?手, 她自然不?能有動?作, 底下一干人也都規矩的賞舞喝酒。

    這場接風宴太過正?經, 張柏靜心中開始著急。

    自打她接到蕭儷來嵩陽督查的圣旨之時,就她派人去上京打聽過蕭儷的癖好,可蕭儷入仕以來,忙的腳不?沾地。上京那些個?宴飲她一概推拒, 秦樓楚館更是從不?踏足, 后院里也清凈只有三個?人。最受寵的是一個?名分最低的柳侍君, 但是深居簡出的,鮮少人知道是個?什么路數。

    她抓耳撓腮的琢磨了幾日, 才想起蕭儷曾經在嵩陽花船上帶回去一個?倌兒,便立刻傳了老鴇過來問話,得?出是個?叫銀霜的清倌, 長得?端莊持重, 會彈琵琶曲。

    她頓時悟明白了,蕭儷這樣的高門貴女, 就是出去玩玩,也不?屑于那些污濁的男人,她應該是喜歡良家子那一掛的。

    有了大致的方?向, 她乘著蕭儷在路上這幾日,把?嵩陽高門大戶家的兒郎物色了個?遍。看來看去的都不?合適, 臉長的好看的身段不?行,身段好看的雀兒一般,總之就是沒有十全?十美的。

    最后還是林縣令毛遂自薦,說她的長子不?僅長得?端莊美麗,還會彈琴,就是前幾日獻到她別院去了,問她是不?是去看看合適嗎?

    她風風火火的趕去別院一見,面貌和?身段都很好,難怪林縣令要往她這府里送,這模樣確實能討了她的歡心。

    把?府上的管事傳來,一翻記錄的尺寸,當即就敲定?了林暮云。吩咐管事教了幾日規矩,便獻給了蕭儷。

    蕭儷朝著她這個?方?向看來,張柏靜舉起了酒杯,倆人遙遙一碰。張柏靜笑著飲盡了杯中酒,錯眼瞧著林暮云又給蕭儷滿上了,蕭儷朝他笑的柔和?。此刻看著也還算是和?諧的,張柏靜懸著的那顆心稍稍安頓了幾分,只要是愿意收人收禮,所有的事情就都好說了。

    張柏靜轉了轉眼珠,蕭儷放不?開,這樣干坐著沒什么趣,這場接風宴就沒什么意義了,她擎著酒杯出來對蕭儷拱手建議:“蕭大人一路辛苦了,是否需要先去歇息?”

    蕭儷抬眸對上她的目光,她也不?想應付這樣的場合,便也順坡下驢道:“嗯,確實累了,那你?們照常玩著,我就先回去休息,還勞煩張大人整理好卷宗和?人證,我明日一早看了卷宗提審。”

    張柏靜看著蕭儷搖搖晃晃的起身了,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到蕭儷身側,給林暮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扶著蕭儷。

    林暮云猶豫了一瞬,才伸手扶住了蕭儷的胳膊。

    張柏靜這才將目光移到蕭儷面上,語氣關切:“大人放心,東西早就備下了,不?過您也得?保重身子,還是等歇過勁來,晚些時候再看也不?打緊。”

    “身負皇命豈敢遲誤,再說端王殿下和?張大人身上的嫌疑,也該早些洗刷去了才是。否則然殿下受閑言碎語困擾久了,終究是損傷殿下清譽。”蕭儷笑盈盈的道。

    張柏靜眸中劃過一絲喜色,樂呵呵的將蕭儷送回了房間,看著林暮云將房門關上。

    蕭儷的兩個?護衛站在門口守著,張柏靜看著和?蕭儷年紀相仿的二人,知道是蕭儷貼身護衛之人,笑著上前打招呼,“辛苦二位娘子了,下官就先告退了,若是有事,隨時吩咐院外的管事即可,下官得?信必定?親自前來處理妥當。”

    柳絮抱拳回禮:“郡守大人客氣了,這都是我二人分內之事,若是我家大人有需要,奴才定?來叨擾大人。”

    張柏靜這才轉身告辭,踏出月亮門的那一刻,面上的色喜色瞬間消散。她停駐腳步,扭頭吩咐身邊的人,“蕭儷身邊人的動?向留意清楚,若有形跡可疑的務必報給我。”

    蕭儷靠在椅子上,剛剛在宴席上喝了幾杯酒,面頰有些熱,但卻沒有醉意。她抬眸打量了一圈屋內的陳設,是一件雅致的屋子,插了新鮮的百合花,屋子里縈繞著一股花香,床邊擺了一架古琴,看得?出來是用心布置了的。

    看了一圈,她將目光落在門口的林暮云身上,他將門關上后就一直站在門邊,兩只手攏在袖中,面色還算鎮定?,可飄忽不?定?的眼神泄露了他心底的緊張。

    蕭儷聽到了門外的動?靜,雖然張柏靜走了,但她估摸著人不會走的太遠。她端起手邊早早備下的醒酒茶,輕聲道:“林公子,剛剛張郡守說你自幼學習古琴,不?知可否彈一首來聽聽。”

    林暮云面上,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點頭答允了。蕭儷見他來到琴前坐下,先抬手在琴弦上滑過,試了試音準,才偏頭問她:“不知蕭大人喜歡聽什么曲子。”

    這抬手的動作優雅熟練,一看就是行家。

    林暮云聲很小,透著些緊張,蕭儷喝茶的動?作一頓。原身是個六藝不精的草包,她這個?現代芯子更加不?懂這些,她那說的上來什么曲名。

    “你?彈拿手的即可。”蕭儷神色如常,巧妙的遮掩了過去。

    幾曲過后,蕭儷估摸著外面的人走遠了,開始打聽林暮云的底細:“林公子的琴彈得?不?錯,不?知家中是做什么的,將你?培養的這般才情斐然?”

    林暮云將手從琴弦上收回,放在膝上,“家母是嵩陽的縣令”

    蕭儷心中一愣,還是個?官家公子呢,語氣驚訝:“那你?娘倒是舍得?把?你?送出來”

    她這身份,家中有帝卿做正?君,將他這般無名無分的送來,擺明了是要做外室的 。

    林暮云垂著眸子,語氣低沉落寞:“世?間兒郎不?都是個?這樣的命數嗎?”他爹倒是原配正?室,可他娘納了十幾個?側室,他爹閉眼的那一刻,都沒盼到他娘最后一面。如今尸骨未寒,他這個?唯一的血脈就要出來認義母了。

    外室還是正?君,說到底沒什么區別,只要是男子,都是要受作踐的。

    蕭儷聽出他語氣低落,覺得?是個?突破口,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為什么這么說,是你?娘逼你?來的?”

    林暮云得?了這話,抬頭看向了她:“瀟大人問這樣細致,是在試探什么?”

    “我今日能來,自然是愿意侍奉大人的”

    可他面上分明全?是抵觸的神色,蕭儷眼中帶著笑意:“那你?站的那么遠在怕什么?”

    她就不?信了,他這種官眷,會愿意心甘情愿的做室。

    林暮云聽出了蕭儷語氣中的嘲弄,面上努力?維持的淡然再也繃不?住了,一抹羞惱的染紅了面頰,他對上蕭儷的眸子,半響才鼓起勇氣道:“蕭大人,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

    蕭儷來了幾分興趣,朝他點?了點?頭:“你?說說看。”

    “蕭大人可不?可以帶我去上京?”

    這是不?想當外室,想要要個?名分入府里嗎?蕭儷剛剛還覺得?他是被強迫的,打算和?他商量商量演一出戲的,卻沒想到出了這樣的變故。

    林暮云見她眉頭輕皺,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歧義,接著補充道:“我不?需要大人帶回府去,大人只需要把?我帶回上京即可”

    不?是要名分,蕭儷覺得?眼前這個?人,這一整晚上,每一個?反應都出乎她的意料,出言問道:“你?說說緣由”

    “大人不?過在嵩陽下榻月余,大人可知道若我留在這里,會是什么個?下場嗎?”

    “張柏靜說會給你?安排一處房舍,讓你?住在下”,蕭儷將張柏靜的意思轉述了一遍,后面那句,‘侯在那再等著她不?知什么年月再來’這句話太過傷人,她沒說出口。

    “確實會置辦宅子將養著,可也不?會白白養著”林暮云說到此處,眼中閃過一絲屈辱的神色。“張柏靜怕是第一個?入幕之賓”

    蕭儷得?了這話,心中震驚,眸子睜大:“她不?是你?義母嗎?”

    林暮云眨了眨眼睛,壓下眼角的淚意,他目光落在蕭儷肩胸前的白鶴上,為官者應當如白鶴一般黑白分明,高風亮節。

    嵩陽的文武官員,沒有一個?對得?起自己官袍子上的白鶴。這位蕭大人好像有一絲的不?同?,她對他一直都是規規矩矩的。林暮云攏在袖中的指節捏的發白,要不?要賭一把?呢?

    蕭儷見他眼中神色掙扎的厲害,溫聲鼓勵:“有什么隱情你?直說就是,本官奉旨來嵩陽督察,自然會為你?做主?”

    林暮云垂下了眸子,想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張大人有許多義子呢,都養在府外,大人身份高貴,對于自己用過的東西,即便是放著,也不?想被他人染指吧”

    蕭儷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把?自己比作了一個?物件,見他如此輕賤自己,她心中有一絲不?適。

    腦中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她娘是嵩陽縣令,今日嵩陽大小官員的來了她這接風洗塵的宴飲,她娘肯定?也在其中。

    當娘的居然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當著一干同?僚的面去陪酒。蕭儷眸中升起怒火,真?是道德淪喪,人心不?古。

    看來這嵩陽的官場風氣,真?是爛透了。

    “張柏靜那些個?義子都是怎么來的?”蕭儷心中生氣,語氣冷冽了幾分。

    林暮云咬了咬下唇,豁出去道:“官家的,良家的都有,大多都是被自己的母親或者姐姐獻上來巴結的。”

    “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蕭儷心中疑惑,口上就直接問了出來,按理說他不?過是深閨中的一個?小郎,不?該知道這些隱秘的事情。

    “因為我在獻給大人您之前,先是獻給了張柏靜,都住到她那養著一群義子的院子里去了。后來大人來了嵩陽,他們遍尋符合大人意趣的男子,剛好挑中了我,我才得?以站在大人面前。”

    原來如此,蕭儷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幾分同?情,原以為貧寒人家吃不?上飯會賣兒賣女,被貶斥流放的官宦人家之子會遭罪。

    沒成想官宦人家的男子都能淪落到這個?地步,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林暮云所說的那句‘世?間兒郎不?都是這個?命數嗎?’

    只要這官場上的風氣一日不?整頓,這些作踐兒子去攀裙帶關系的風氣就不?會絕。

    看林暮云這情況,讓他配合著演一出戲應該問題不?大,謹慎起見,蕭儷還是不?會告訴他真?正?的緣由。

    她起身朝他走去,在古琴前停下,二人一坐一站,中間就隔了一架琴。蕭儷瞧見林暮云因為她的靠近,呼吸明顯加快了,她壓低了聲音道:“我可以帶你?去上京,不?過你?得?幫我個?忙”

    林暮云眼中神色緊張,“什么條件”

    在他眼里,他一弱男子無權無勢,能幫得?上這樣一位高官什么忙,他就只有這一副尚可的皮相和?身軀,無非是些塌上的條件罷了。

    他想起他進張柏靜那個?小院子之時,進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褪下衣衫,讓管事的公公上下檢查一遍。

    各處都捏過了,才滿意的點?點?頭,嗯,是個?能成事的,帶進去吧。

    他哆哆嗦嗦的穿著衣裳,就聽剛剛捏/弄他的那個?管事同?邊上執筆記錄的侍兒抱怨,上回送來個?銀樣镴槍頭,真?是白白耽誤功夫。

    今日來郡守府上侍宴,走之前更是受了一番調/教,他才知道,原來人可以下/賤到那種地步。

    林暮云垂了眸子,認命的靜靜等著蕭儷的要求。

    蕭儷沒察覺到他眸中古怪的神色,輕聲道:“在我在嵩陽的這些日子,你?都跟在我身邊,同?我成雙入對的出入內外,要讓那個?所有都覺得?我喜歡你?的緊”

    林暮云猛然抬起了眸子,滿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蕭儷:“就這么簡單?”

    “確實不?難,但是你?得?裝的心甘情愿,并且要讓所有人都覺得?,我癡迷于你?”

    蕭儷說完,看著他呆愣的模樣,等了片刻,沒等到他的回答。她心中知道他不?會拒絕,便不?再等他答話,兀自轉身去了內室。

    里面除了一張大床,窗戶邊上還放了一個?小貴妃榻,應該是平日里午休用的。

    蕭儷瞧著床上唯一的一床薄被,直接和?衣躺到了貴妃榻上,等了半響,外面的人還沒什么動?靜,輕聲道:“林公子,我在貴妃榻上湊合著,你?去床上睡吧,還有,明日不?用早起,等我睡醒了再開門”

    蕭儷連日奔波,又喝了酒,剛沾了床榻,困意立馬就來了,

    她撐著困意隔著屏風,問外面的林暮云:“你?還沒答我,去上京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林暮云目光落在琴弦上,聽父親說,上京有許多男子經營的鋪子,如果能在上京開一個?點?心鋪就好了。他可以一輩子不?嫁人,守著鋪子過完余生……

    反正?父親死了,他再沒什么牽掛了。

    蕭儷困極了,沒有等到林暮云的回答,便已?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她輕輕張開了眸子,瞇著眼看著窗外的艷陽,適應了好一會,才完全?張開眼睛,床榻上空蕩蕩的,顯然林暮云已?經起身了。

    蕭儷在榻上伸了個?懶腰,忽然發現腰酸的厲害,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這貴妃榻有個?東高西低的弧度,剛躺上去的時候還挺舒服的,睡一晚上就不?得?勁了。

    她抬手在自己的后腰處揉了揉,慢慢起身活動?著身子往外走去。

    轉過屏風,看見林暮云在古琴前端坐著,若不?是他換了身衣裳,蕭儷還當他就這樣枯坐了一夜沒睡呢。

    “早”蕭儷笑著朝他打招呼,林暮云對上她的眸子,半響才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蕭大人早”

    蕭儷皺了眉頭提點?道:“出去了,在人前你?可得?改口了”

    林暮云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說的什么意思,瞧著她的瞳孔一緊,面上立刻浮上了一層紅暈。

    他慌亂的垂了眸子,兩種稱呼在心中劃過,他這樣無名無分的叫妻主?定?然是不?太合適的,況且要顯得?恩愛,那就只能是另一種稱呼了。

    林暮云期期艾艾了半響,才用極低的聲音喚了一句:“蕭娘”

    蕭儷看他害羞的模樣很是滿意,“對對對,就是這個?狀態,保持住”她一邊笑道一邊抬腳朝外走去,扭頭對著 沒有跟上的林暮云道:“走,跟我出去,咱們的好戲要開始了”

    她們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張柏靜在院外侯著,見她出來,立刻迎上前來。

    蕭儷不?等她開口,就主?動?嘆息的說到:“張大人,實在是對不?住了,昨夜我還信誓旦旦的說要早起看卷宗,這一眨眼就睡過頭了,勞你?久侯了,真?是罪過,罪過”

    張柏靜立刻焦急的阻止;“大人可別這么說,大人一路舟車勞頓的,本就該好好歇息了才有精神處理這些公務,下官這幾日最要緊的差事,不?就是陪著大人將差事辦好,侯著大人多久都是應當的,您這么說,可真?是折煞了下官了”

    她對蕭儷客套著,余光卻落到了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

    蕭儷也不?遮掩,笑到:“那咱們現在就去看看卷宗如何?”

    “都聽蕭大人您吩咐,一應卷宗都備下了,請您移步去前廷。”

    二人一路來到前廷,這是張柏靜平日里處理公務的地方?,早早的有幾個?官員侯著,蕭儷在主?位上落座,抬眼掃過,都有幾分面熟,想來是昨日宴會上見過的。

    林暮云在她側后方?站好,蕭儷從她們眼眸中瞧見了一閃而過的錯愕,她假作不?知,由著她們下跪行禮,吩咐了她們起身。

    張柏靜將她們依次介紹了一遍,她們是負責嵩陽文書管理和?刑犯審訊的官員。

    蕭儷一一記下了,還好林暮云的母親并不?在其中。

    在張柏靜的示意下,關于當時流民作亂的卷宗便呈到了她面前。蕭儷抬手翻看,上面詳細記載了整個?過程,其中還夾雜著主?犯的口供。

    蕭儷草草的掃過兩眼,這種早就準備好了的東西自然是天衣無縫,就算是一會把?這口供的人提上來審,得?出的供詞肯定?和?這上面的分毫不?差。

    她們真?正?想要的東西,她在出發前就另外派了一隊人馬去嵩陽查了,她們這路明面上的人不?過是幌子罷了。

    腰上總是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酸脹,這會子坐下了感覺更加明顯,蕭儷一手翻著卷宗,另一只手下意識的扶在了后腰揉著。

    合上卷宗,抬眸對上張柏靜的眸子,才發現她的目光落在她腰上,面上的表情玩味。

    蕭儷揉腰的手頓住了,知道她是誤會了,眸中閃過一絲尷尬的笑意:“張大人,這卷宗記錄的都很詳細,人證物證俱全?,我瞧著沒什么問題”

    張柏靜笑著問她:“那大人可還要提審人犯,重新審定?一番?”

    蕭儷擺了擺手,“我看就不?必了,勞煩大人封好卷宗,我再逗留幾日,便回上京復命去了”

    連同?張柏靜在內,廷內一應官員都勾起了嘴角。

    “大人務必多留幾日,嵩陽雖地處偏僻,山川景色卻美,不?如由下官陪您好好轉轉,領略一番咱這的風土人情啊!”

    蕭儷笑著答應了,接下來的幾日,蕭儷帶著林暮云在嵩陽城里招搖過市。張柏靜剛開始還全?程陪著,后來見蕭儷和?林暮云膩在一處,她便識趣的退下了。

    她和?林暮云輪番睡貴妃榻,在人前的時候,今日這個?揉腰,明日那個?揉腰,引得?眾人側目。

    這日蕭儷帶著林暮云在幾個?綢緞鋪子轉了一個?多時辰,給林暮云買了一車的衣裳,大搖大擺的拉進了郡守府內。

    第70章 第 70 章

    郡守府內

    林暮云指揮著一眾侍兒將一車的?衣裳搬回房間, 蕭儷笑盈盈的?陪在他身側。待到東西都歸置好了,蕭儷看了看中天的?日頭,對林暮云吩咐:“今日天氣熱, 你去吩咐廚房做一道冰晶糕”。

    林暮云柔柔的?應了,蕭儷將人支走,轉身進?了房間。房門關上的?那一刻, 她眼中的?柔情消散, 疾步走到一堆衣裳旁, 從里面挑出一批纏枝紋的?料子,和江楚第一次來宰相府拜見時,送柳修筠的?那匹一模一樣。

    蕭儷眸中閃過一絲欣喜,抬手抖開料子, 從中拿出一封信, 她一目十行的?瞧完了, 嘴角勾起了笑意,輕聲道:“成了。”

    蕭儷移步到窗邊, 點燃了燭火,將手中的?密信付諸一炬,然后轉身出門去見了張柏靜, 告訴她自己準備啟程回上京。

    張柏靜眸中神色激動, 卻還是客套著極力?挽留,二?人推辭客套了一番, 最終定下了明日設下送別宴,恭送后日蕭儷返程回上京。

    送別宴上,林暮云照舊跪坐在蕭儷身側, 今日場上的?氛圍就輕松多了,在場官員個個眼帶笑意。

    林暮云錯眼瞧見, 下首有幾個官員,包括他母親在內,和身側的?侍兒挨得及近。雖然坐的?端正,但他們身側的?侍兒面色陀紅,眼神古怪。

    矮桌遮住了腰腹以下的?部位,卻不難看出,女人的?手伸出的?方向是在侍兒的?腿間。

    林暮云心中不適,垂了眸子掩住了眼中厭惡的?神色。

    蕭儷剛來的?時候,他還對這?位朝廷的?欽差大?臣抱有一絲幻想,賭上了身家性?命,告訴她張柏靜在別院養著義子的?事情。他以為她來嵩陽會有一番作為,可結果是裝模作樣的?游玩一番,便要啟程回上京。

    嵩陽還是這?個嵩陽,以后還會有張大?人,李大?人,林大?人蓋更多的?別院,會有更多的?兒郎被圈養在里面,永遠沒有見光的?一天。

    他甚至都不知?道,蕭儷會不會信守承諾,將他帶回上京。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一聲突兀的?笑聲拉回了他的?思緒,林暮云抬眸望去,張柏靜雙手舉著酒杯,正滿臉堆笑的?朝身側的?蕭儷敬酒:“蕭大?人,下官這?杯酒是向您賠罪,大?人來嵩陽這?些時日,下官少陪了,萬望大?人恕罪。”

    蕭儷歪坐在椅子上沒動,單手擎著酒杯,同跪在案前的?張柏靜輕輕碰杯,兩人杯中的?瓊漿蕩漾,蕭儷笑道:“張大?人說哪里話,你到底是有公務在身,哪能時時刻刻陪著我游山玩水。”

    她說到此處,將目光移了過來,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林暮云心中一緊,就聽她繼續道:“可惜回了上京,身邊再沒有暮云這?般的?佳人了。”

    她神情失落,一連說了三?遍,‘可惜’。

    案前的?張柏靜眼珠轉了一圈,向前膝行了一步,朝著蕭儷壓低了聲音道:“蕭大?人若實在喜愛的?緊,不若將暮云帶回上京去,即便是不能入府,將養在外面,偶爾去那么一趟,一解相思豈不是好。”

    “想來這?樣安排,帝卿也?不會多過問”

    蕭儷得了這?話,飲盡了杯中酒,隨意的?將酒杯放在了他面前。林暮云的?目光落在酒杯上,雙手機械的?提起酒壺,往杯中續酒,握著壺柄的?指節捏得發白。

    自己一生的?命運,在兩個女人推杯換盞之間定了,她們那隨意的?神色,不像是在談論一個人,倒像是在說一匹馬,或者?一個精美?物件的?歸屬。

    蕭儷抿唇輕笑,“那就多謝張大?人了。”

    “大?人不必客氣,犬子能在您身側服侍,那是他三?生修來的?福氣,有他在大?人身邊,也?算是替下官向您敬上一點孝心。”

    林暮云放下了酒壺,收回手放在膝頭跪的?端正,能去上京應該高興才是,可他心中卻是無邊的?凄苦。

    “大?人之前來時身邊有一位白護衛,不知?今日怎么沒來宴飲啊?”

    張柏靜瞧著之前白沐的?位置,疑惑的?問道,蕭儷隨口答她:“明日就要啟程了,我派她先回上京,給府里報個信。”

    白沐此時正拿著她的?欽差大?印和虎符,去最近的?揚州郡調兵。昨夜出發,此時應該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欽差去地方辦案,皇帝都會給便宜之權,其中就包括在特殊情況下的?先斬后奏和調動地方小規模守備軍的?軍權。

    蕭儷面色如常,加之她明日就要返程回上京,懸在張柏靜一個多月的?石頭終于落地了,張柏靜不疑有他,笑著退下了。

    翌日

    蕭儷帶著來時的?一干人馬出發,只是隊伍中多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里面坐著的?是林暮云。

    一行人出城之后,便朝著上京的?方向疾馳而去。

    行了五里路,遠遠瞧見白沐帶著人馬,在遠處等著。蕭儷打馬而去行至白沐身側。

    白沐抱拳行禮:“大人,一萬守備軍已經調過來了,任憑大?人差遣……”

    蕭儷抬眸看向她身后黑壓壓列陣以待的?軍隊,冷聲吩咐,“按照原定計劃執行。”

    蕭儷和白沐帶領著這一萬人馬,直奔嵩陽,停駐在嵩陽城外。

    張柏靜領著一眾官員還沒走到郡衙,聽到 急報便著急忙慌的?趕過來,在城墻上看著兵臨城下的?蕭儷,嚇破了膽子,顫聲問:“蕭大?人這?是何意?”

    蕭儷也?不和他廢話,直接把她暗中找來的?人證物證亮了出來,高聲道:“張大?人,若不想牽連九族,就不要做無謂的?掙扎,速速隨本?官去上京受審。”

    張柏靜面白如紙,出去了定是死路一條,可不出去是抗旨不遵,蕭儷陳兵城外,她就是插翅也?難逃。

    她慌亂的?看了看城下的?人馬,蕭儷帶來的?人在一萬上下,可嵩陽的?守備軍有三?萬。人在無比驚恐的?時候,總是想抓一根浮木,雖然眼前這?條不過是根稻草。

    蕭儷自是知?道她心中在打什么主意,她嗤笑一聲,“張大?人,本?官知?道嵩陽有三?萬守備軍,你若是想抵抗,本?官一時也?奈何不得你。只是要花些功夫返回上京,向陛下奏明張大?人傭兵造反,屆時陛下派兵討伐,張大?人怕是要九族皆滅了”

    “張大?人一意孤行不肯受縛,不知?你們是怎么想的?。”蕭儷冷眼掃過城墻上的?一排地方官員和將領,高聲發問:“你們的?罪有重有輕,輕的?不過是些貪腐受賄之罪,打板子chezhi便罷了。若是跟著一道負隅頑抗,怕是要落得一個下場,該怎么做,可要拎清楚了。”

    他們這?群人本?就是利益捆綁在一處,如今大?禍臨頭,蕭儷一番恐嚇,立刻便分崩離析了。

    未見兵戈便已活捉了張柏靜。

    蕭儷沒看著張柏靜戴上鐐銬被塞進?囚車,沒有停留,立即開拔往上京奔去。

    第一次修整的?時候,蕭儷端坐在軍帳內,白沐提了張柏靜進?了帳子。張柏靜一見蕭儷便神色激動,急促問道:“蕭儷,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雖然知?道此去上京兇多吉少,可她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她和端王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她被押回上京受審,勢必會牽連出端王。

    她們已經準備了那么多年?,雖還沒有完全的?把握,可是到了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她的?殿下一定會拼死堵上一把,若是贏了,她不光能保下這?一條命,還是從龍之功,下半輩子高官厚祿。

    也?是這?唯一一股信念支撐著她,可走了幾十里路,本?該退回揚州的?守備軍卻一路跟著她們往上京急速奔去。

    張柏靜心慌的?厲害,她不知?道這?蕭儷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得在囚籠之中一遍又一遍的?求要見蕭儷。

    蕭儷勾唇一笑,“被你瞧出來了?”

    “你帶著我上京受審,可這?一萬的?守備軍卻也?跟著往上京去,你到底想干什么?”若不是被白沐用刀鞘壓在肩上,張柏靜已沖到了蕭儷面前了。

    蕭儷面色平靜,不答反問:“端王殿下的?勢力?不僅在隴南,京畿衛中也?培植了半數心腹是吧?”

    她看著張柏靜面上的?神情皸裂,輕聲道:“你們捏造軍功欺瞞圣上的?事情,我已經寫?了一封奏折,連帶著一應證據,快馬加鞭的?送回了上京。”

    “想來你的?主子端王殿下很?快就要收到消息了,屆時在欺君之罪幽禁終身和鋌而走險起兵造反之間,你說她會選什么?”

    張柏靜睜大?了眼眸,面上一派疑惑:“你既然已經知?道殿下的?底牌,若她真的?反了,在上京掌控了陛下和太女,和隴南的?軍隊里應外合,你這?一萬人馬夠什么用呢?”

    “難道你覺得用我能威脅到端王殿下不成?”

    蕭儷得了這?話,失笑一聲,無奈道:“你又不是她親娘,用你來威脅端王受降豈不是癡人說夢。”

    “本?官還知?道一件事,你們費盡心思構陷了篆書郎柳大?人,為的?是篆書郎屬的?信鴿是吧,讓這?些鴿子成為上京和隴南之間密信往來的?工具。”

    張柏靜攥緊了拳頭,喃喃道:“你查的?這?樣細,是早有準備了,所以嵩陽這?些流言是你散布的?,你一步一步的?布好了局,是沖著端王殿下去的?,就是為了逼她謀反。”

    張柏靜越想越膽寒,猛然抬頭,眸中是前所未有的?驚慌:“所以,所以那些鴿子你也?做手腳了是嗎?”

    蕭儷點個點頭,稱贊道:“張大?人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想到了關竅之處。”

    蕭儷起身向她走來,聲音不疾不徐:“屆時,你的?端王殿下命你的?表妹張珍放出了飛鴿。她京畿衛一半的?人馬出其不意控制住天子和太女,然后滿心期待的?等著隴南的?軍隊開拔來上京。最后里應外合,挾天子寫?下禪位詔書。”

    “可惜那些鴿子都被做了手腳,無論放出去多少只,隴南那十萬大?軍,都收不到上京的?只言片語,我這?一萬人馬,剛好可以勤王救駕,你說是吧張大?人。”

    蕭儷說完已經來到了張柏靜身側,對上她那心如死灰的?眸子。

    張柏靜得了這?話,知?道自己唯一的?生路沒了。像是被抽干了精氣,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半響才抬起頭來,看向上首的?蕭儷,問:“你就不怕端王被絕了生路,同太女殿下玉石俱焚?”

    蕭儷眸中閃過一絲凜冽的?神色,沒有答話,起了一個別的?話頭,“張大?人這?個時候不該擔心旁人,應該擔心自己才是。”

    張柏靜垂下了腦袋,苦笑了一聲,語氣悲切:“我,我還有什么可擔心的?,擺明了已經是誅九族的?大?罪了。難不成我身上還有能和大?人交換的?東西,來讓你救我一命嗎?”

    蕭儷垂眸對上她的?眼睛,輕聲道:“我還愿意見你,同你說的?這?樣細,自然是張大?人身上還有我想要的?東西。”

    張柏靜原本?死寂的?眸子乏起了光亮,她拽著蕭儷腳邊的?衣擺,伏跪在地,‘砰砰砰’的?一邊磕頭一邊道:“蕭大?人,蕭大?人求您了,只要有能用的?著我的?地方,您盡快開口,我,我給您當牛做馬、赴湯蹈火啊大?人……”

    蕭儷悠悠的?開口,“你為官這?些年?做的?孽,千刀萬剮不為過,還伙同端王謀反,按照律例改誅九族,你要想免去死罪,本?官沒法子做到。”

    “不過,你一人服罪,再戴罪立功,本?官或許可保你九族。”

    張柏靜見自己生路斷絕,可能保住家下夫兒老小,眼中流下了一串老淚,哽咽道:“多謝蕭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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