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危機
也不知道為什么, 這段時間岑江市的雨連綿不斷,天空總是陰沉沉的,烏色的云層像是一團團臟棉絮,從云層落下就雨就像是臟棉團里面擠出的污水。
風卷著落葉一起, 城市好像變成了一派末日的景象。
黃昏殘陽, 大雨傾瀉。
陽臺外面透進來的光是昏黃的, 楚驚瀾臥在沙發(fā)上看電影,雨點毫不留情地往窗戶上砸,玻璃被砸得吧嗒吧嗒地響。
楚驚瀾的腳上還搭著一條被熱水浸過的毛巾,電視里的男女主角又因為一點小事誤會誤會再誤會,楚驚瀾看得沒了興致, 打了好幾個哈欠。
廚房傳來水流的動靜,楚驚瀾往廚房瞥了一眼, 肖郢這會兒正在洗菜, 他的背影寬厚又有力量,高大的身形顯得廚房都矮小了不少。
“肖郢, 肖郢。”楚驚瀾懶懶散散地臥在沙發(fā)上,就連喊肖郢的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
肖郢聽到聲音后立馬就放下了手頭的活, 邁著長腿出了廚房。
“怎么了先生?”圍裙有些小了, 顯得肖郢的胸肌特別大,站在那里就像什么一九九男模,賞心悅目的。
楚驚瀾愜意地瞇了瞇眼睛, “毛巾涼了。”
他抬起了腳。
肖郢了然, 上前去將搭在楚驚瀾腳上的那一根毛巾拿了起來,走到衛(wèi)生間用熱水浸泡了一會兒后, 擰干了水才離開衛(wèi)生間。
楚驚瀾將腳搭在了肖郢的腿上,一副待人伺候的大爺模樣, 肖郢將手心在滾熱的毛巾上面捂了一會兒,然后才將手掌撫上對方腳上的舊疤。
“先生,這個力度可以嗎?”肖郢輕輕地按揉了起來。
楚驚瀾嗯了一聲,垂著眸看著肖郢的臉,對方是低著頭的,目光緊緊放在楚驚瀾的腿上,密長的睫毛輕輕撲閃著,眉睫下掩著的眸珠充滿了心疼。
“為什么不想要去看看醫(yī)生呢?您每次都會很痛。”肖郢說著抬起了頭看向楚驚瀾,和楚驚瀾打量他的眸子對視上了。
楚驚瀾今天心情意外地好,難得沒有因為肖郢的這番話勾起什么不好的回憶,“因為我的病太多了,醫(yī)生可治不好。”
他話里有話,肖郢似乎也聽出來了。
肖郢沒有應聲,他重新低下了頭,開始心無旁貸地幫助楚驚瀾按揉起了腿,他早就知道楚驚瀾這個人藏著很多秘密,楚驚瀾不說的話,那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畢竟他目前還只是一個沒有名分的正宮。
肖郢莫名有些委屈。
“好了,想那么多干嘛?我看你眼睛怎么又要掉珍珠了。”楚驚瀾把腳從肖郢手里拿了回去,他從臥躺的姿勢坐起了身,讓自己離肖郢近了一些。
楚驚瀾捧住了肖郢的臉,“嗯,今天可真堅強,居然沒哭。”
聽出來楚驚瀾是在調侃自己,肖郢索性別開頭站起了身,“我去做飯了。”
楚驚瀾拉住了他的手,“做什么飯啊,做我。”
肖郢順勢抓住了楚驚瀾的兩只手腕,將人壓在了沙發(fā)的靠背上,他俯下/身湊近了楚驚瀾,緩緩掀唇:“先生,您總是愛這樣招惹我,然后每次哭的也是您,說不要的人也是您。”
“啊……”楚驚瀾輕咳了一下,“那不是情趣嗎?”
“真是情趣?那下次我不會再聽您的了。”肖郢年輕氣盛,要真是由著肖郢過夠癮了,楚驚瀾大概要癱瘓在床上。
楚驚瀾微微仰頭親在了肖郢的唇尾,放軟了聲音:“別那么兇嘛,不做就不做,我餓了,趕緊做好飯吧。”
肖郢這才慢慢松開了手,楚驚瀾目光在他健碩的胸肌前掃了一眼,“肖郢,你這是怎么練的?”
“沒練過,可能是費體力的活做太多了。”肖郢如實說。
平日里做的時候,楚驚瀾光盯著肖郢的臉去了,極少打量更多,現(xiàn)在一看,竟也不比健身房那些常年健身的人差。
見楚驚瀾認真打量著,肖郢突然反手將圍裙解開了,拿下圍裙后就抬手將T恤脫了下來,楚驚瀾看得一愣一愣的時候。
肖郢已經(jīng)抓起楚驚瀾的雙手,分別放在了兩邊。
“可以摸。”肖郢說。
楚驚瀾得意挑眉:“你整個人都是我的,我當然可以摸。”
“怎么樣?”肖郢沒有去反駁楚驚瀾的話,反而因為楚驚瀾一句“你整個人都是我的”而變得興奮難耐,他用了點力,胸肌就變得有些硬了。
楚驚瀾難得有些臉紅,他手指動起來捏了一下,“還不錯。”
“還不錯?那怎么才是完美?”肖郢問。
楚驚瀾有些無奈:“你非要鉆字眼嗎?”
說完就準備把手拿回去,肖郢急忙抓住了他的手腕,又將對方的手都放在了自己分明的腹肌上面,“真的是還不錯嗎?您再摸摸呢?”
“完美完美,可以了吧?”楚驚瀾本來還是一臉坦然冷靜的,硬生生被肖郢誠摯認真的表情弄得不好意思了。
肖郢嘟囔這埋怨了一句:“敷衍。”
楚驚瀾:“真的真的,我們肖郢最棒了。”
像哄孩子,楚驚瀾心里想。
眼前的人立馬被哄好了,他重新將圍裙撿了起來,沒有穿上T恤,楚驚瀾抬起頭看肖郢,肖郢神秘一笑:“那晚上給您多摸一摸。”
楚驚瀾:倒也不必……
對上肖郢興奮認真的眸子,楚驚瀾還是改了口:“好。”
“不過肖郢,你這樣算不算勾引呢?”楚驚瀾手撐著下巴,抬眼看著肖郢問。
他本意是要調侃挑逗肖郢的,卻沒想到肖郢坦然點頭承認:“對,就是在勾引您,您身邊有那么多對您有企圖的人,我要是不花點心思,您豈不就不要我了?”
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總覺得楚驚瀾會隨手拋棄自己。這就是肖郢當前的毛病,他自己拎得清楚,可這又不能怪楚驚瀾,畢竟是自己喜歡他。
楚驚瀾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嗯,不錯,肯為我花心思總是會更受寵愛一點,肖貴妃,快去做飯吧。”
楚驚瀾憋著笑沖廚房抬了抬下巴,肖郢又被楚驚瀾的這番話哄到了,在出炒菜的時候甚至還哼起了歌。
——
后面的幾天都是大雨。
楚驚瀾一到下雨天就不會去公司上班,一開始他就說過,他這種樣子,多一個人看見都不愿意。
兩人膩在一處,家里各個角落都沒放過。
不過后面天氣晴朗后楚驚瀾就開始早出晚歸了,肖郢雖然跟在了一起,實際上見楚驚瀾的時間也是少之又少。
晚上肖郢洗完澡出來,楚驚瀾已經(jīng)累得睡著了。
變故大概是發(fā)生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
肖郢失蹤了。
楚驚瀾為什么那么快就察覺了,因為楚驚瀾手機里關于肖郢的手機定位在離公司越來越遠。
然后電話開始打不通。
看著手機定位在往熟悉的地方挪去,楚驚瀾手機都快捏碎了。
——
老宅。
周圍沒有一絲雜草,灌木叢卻生得極高,一叢接著一叢,陽光透不進老宅,就連風都擠不進去。
烏鴉棲息在枝頭,不時發(fā)出幾聲滲人的叫聲。
空曠的雜物間,一群人圍在里面。
為首的婦人正端坐在椅子上,身后十多個保鏢站成了兩排在她身后。
而婦人的眼前,肖郢雙手被反捆在身后,被困在了椅子上,頭耷拉著還處于昏迷之中。
婦人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一個保鏢就將手里的一杯涼水潑到了昏迷的肖郢的臉上。
“咳……”
后頸好痛。
肖郢還沒睜開眼睛,倒是因為被后頸傳來的陣痛而發(fā)出短促的呼氣聲。
他甩了甩頭,將臉上和頭發(fā)上的水甩開了。
手……動不了。
環(huán)境……也是陌生的環(huán)境。
眼前更是陌生的人,雖是陌生人,但眼前的人卻讓肖郢覺得眼熟,倒不是在哪兒見過,而是婦人的眉眼與楚驚瀾有幾分相似。
“你和先生……楚驚瀾是什么關系?”在捋清楚自己當前的處境以后,肖郢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楚母不屑地掀了一下唇角,“你倒是不蠢,能猜出我和瀾兒有匪淺的關系。”
肖郢也跟著扯了一個不屑的笑:“你別說得那么曖昧呀,什么匪淺的關系?我猜,你是他的母親吧?”
肖郢能出現(xiàn)在這里,正是因為楚母利用了楚驚瀾的身份來騙肖郢,說什么楚驚瀾讓他出去帶一杯拿鐵咖啡回來。
幫楚驚瀾買咖啡什么的就是肖郢在公司常做的事情,所以就算是旁人代的話,肖郢也信了。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也能猜出我請你來的原因吧?”楚母并不反感肖郢的小聰明,相反,她時間寶貴,就是需要和聰明的人打啞謎。
肖郢看向她,“我以為這種是電視劇里才有的戲碼呢?”
“哼,一個窮小子,真以為攀上我兒,未來就能高枕無憂了?我告訴你,你配不上他。”楚母站起了身,光是身上那種威嚴的氣質就足夠讓身后的那群人噤聲唏噓了,但肖郢卻并沒有因此膽怯。
他也跟著挺直了腰,肅聲反駁:“配不配得上不用你說吧?與其在這里批評我不配,不如想想自己配不配得上做先生的母親?”
“啪!”話音即落,肖郢臉上就迎來了一股冷風,緊接著臉上就挨了楚母的一巴掌。
肖郢被打得偏開了頭,唇角溢出血跡,楚母皺著眉罵:“我與瀾兒如何,哪里容你置喙?”
“我看他就是病得不輕!都是那惡心的病害的!”楚母甩了甩扇疼的手,又一臉肅色地開口:“瀾兒他從小就讓我省心,學習永遠都是年級第一,鋼琴,圍棋,小提琴,繪畫,書法樣樣精通,我太驕傲了,圈子里誰不羨慕我有這樣優(yōu)秀的兒子?”
“可是在他十五歲那年,一切都變了,賀家有意與我們楚家聯(lián)姻,他卻告訴我說他喜歡男人?!!惡心!太惡心了!后來我就送他去治病了,一年后,他告訴我他的病好了,我太高興了,我以為我的瀾兒回來了。”
“但是他居然騙我,其實他的病沒有好,他成年后給我的第一個驚喜就是要離開我……他不再需要我了……”
“他還是喜歡男人,他現(xiàn)在居然還找了你這種人!!”楚母將手抬起來,伸出手指指著肖郢的鼻子罵。
肖郢很久才緩過來。
“你……你送他去戒同所了?”肖郢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楚母反駁:“錯!我只是送他去治病了而已,他不是同性戀。”
“你覺得那是病?所以你把他送到了那種地方?難怪我在先生家里住那么久,從來沒見過關于和你有關的任何證明,難怪他從來不和我談及你……”
“肖郢,我和你說這么多不是讓你也來批評我的,我是想告訴你,他現(xiàn)在喜歡你,只是因為他還在生病,這次我會治好他的,你最好識趣地離他遠點。”楚母說。
肖郢:“好像有點恕難從命呢?”
他露出了一個不屑的笑。
楚母正要接著說什么,雜物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黑衣保鏢走上前來在楚母耳邊小聲說了什么,楚母聽完回頭看了肖郢一眼,對身邊人吩咐:“看好他。”
肖郢試著動了動手腕,麻繩捆得很緊,他的嘴被封上了膠帶,只能做出無力地掙扎。
門被打開,再被合上。
肖郢眼里流露出了一種怪異的表情,他看得出來楚驚瀾腿上的疤痕有些年歲了,現(xiàn)在結合楚母的話,很難不會猜測是不是在戒同所的時候留下的。
難怪楚驚瀾從來不和他談及過去。
肖郢哽咽了一聲,被敲暈的后遺癥還在,肖郢手上暫時還使不上力氣。
——
楚驚瀾再度踏上了這個久違的地方,一如既往的陰冷,昏暗。
“你來得倒是挺快,他難道真讓你這么喜歡?”楚母站在楚驚瀾的對面說。
楚驚瀾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他緩緩掀唇:“是,兒子的所有情人當中,我最喜歡他了。”
“所有?你還有其他男人?”楚母抓住了重點。
“那當然,我有病啊,一個男人怎么夠?”楚驚瀾如預料地看見楚母的臉色從白轉黑,從黑轉青。
“你豈止是有病,你簡直是病入膏肓了!”即便知道是楚驚瀾說出來氣自己的,但楚母還是不可置否地被氣到了。
楚驚瀾:“我以為您永遠不會生氣。”
“我生的所有氣都是因為你!”
“兒子惶恐。”楚驚瀾表情冷淡,“既然如此,兒子就開門見山了,把肖郢放了。”
“這就是你對母親說話的態(tài)度嗎?”談及這里,楚母終于找到了能壓住楚驚瀾的話題了。
第22章 危機2
“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楚驚瀾是一個人前來的, 他孤零零地立在客廳一邊,而他的對立面,曾經(jīng)是他的家。
“您綁了他不就是為了逼我回來嗎?現(xiàn)在我回來了,您再綁著他也沒有必要了。”
楚母覺得楚驚瀾太不省心了:“我知道, 你心里恨著我, 即便你現(xiàn)在回來了, 但你還是會離開,你早就不需要我了。”
楚驚瀾神情淡漠,等著楚母繼續(xù)說下去,他與楚母早就不適合敘舊談親情了。
“你告訴母親,你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楚母的眼睛罕見地濕潤了。
楚驚瀾臉色不變, “是,治不好了。”
“治不好了……治不好了……”楚母突然低聲喃了起來。
“我不信!你今天為了肖郢而來, 你想讓我放他走, 當然可以,但你必須留下來治病!”楚母抬手讓身后的保鏢將楚驚瀾圍了起來。
楚驚瀾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一幕, 他沒有感到意外,反而不緊不慢地從口袋里摸了一支煙出來, 剛含進嘴里就想到了什么, 于是又重新把煙裝回了口袋。
他終于肯抬起頭去看楚母了,“母親,治不好也要治嗎?”
“這次母親親自給你治, 沒有治不好的病……”此刻的楚母竟像一個瘋了魔的人, 楚驚瀾倒像是習以為常,他再次開口問:“治不好也要治嗎?”
“我說了, 沒有治不好的病。”楚母咬重了最后一個字。
“轟——”又打雷了。
來時天空已經(jīng)一片灰暗了,雨恐怕也要下來了, 楚驚瀾胸口莫名變得喘不過氣了。
楚驚瀾被“請”到了他曾經(jīng)的房間,里面什么也沒變,甚至連書桌上的書也沒被挪動過位置,但楚驚瀾知道,這個房間從里到外都被翻看過了。
他躺到了床上,拿出手機給秘書發(fā)了消息過去,意思是大概這幾天不會去公司。
“叭嗒叭嗒——”雨點往窗戶砸了來。
楚驚瀾摸了摸右腿的疤,已經(jīng)開始隱隱作痛了。
房間的門被推開了,楚母一個人走了進來,楚驚瀾回頭看了她一眼,就翻身用后背面向了她。
昔日的母子如今也鬧到了這種地步。
“楚驚瀾,你一定要和我對著干嗎?”楚母連名帶姓地喊了楚驚瀾的名字。
楚驚瀾緩緩開口:“母親,我從來沒有想和您對著干,從小到大,我什么沒聽您的呢?您不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自然不明白我為什么一定要離開您。”
“母親,我們不會回到從前了。”楚驚瀾還是沒有回頭看楚母,他靜靜看著眼前冰冷的床頭柜,許久才說出了無力的一句話:“我的病治不好的。”
話音即落,身后傳來了房門被大力關上的聲音,哐當一聲嚇得楚驚瀾身子抖了一下。
他將自己蜷縮了起來,像一只受驚的刺猬。
雨點變密了,閃電將陰沉的天劈開了一條口子,雷聲像山塌。
腿上的骨髓像被螞蟻啃食,也像帶齒的小刀刺了進去,卷著腿里的肉慢慢攪弄著,筋骨被一根一根地抽離。
整條腿疼得快沒了知覺,頸脖和太陽穴上青筋暴起,汗水如雨。
楚母總說他欺騙了她,可是楚驚瀾當時不欺騙她,那現(xiàn)在還有楚驚瀾這個人嗎?
回憶像潮水席卷而來,風浪翻涌,那扇封死的舊窗被撬開,在那里,楚驚瀾看見了自己的過去。
監(jiān)獄式的日常生活,因為足夠秀氣漂亮,所以那里有對楚驚瀾抱著不軌之心的工作人員。針挑破了皮肉,鉆進了血管,用來懲罰他們這些因為看av沒有硬的人。
禁閉室用來關他們這些想要逃離的人。
翻過了墻又怎么樣呢?生銹的鐵柵欄刺破了他的腿,血淋淋的他被扔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發(fā)臭,發(fā)腐,發(fā)爛,老鼠和蟑螂啃食他的爛肉,他以為自己要死了。
有病的是誰呢?母親。
再睜開眼,現(xiàn)實和回憶重疊,他的眼前沒有任何的光亮,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的,房門緊閉,屋內被斷了電,連小夜燈都打不開。
因為看不見,所以耳朵更靈敏,他聽見窗外的雨聲,雷鳴電閃,蟲鳴蛙叫,太吵了。
楚驚瀾翻滾下了床。
那條傷痛的腿好像被無數(shù)條藤蔓,無數(shù)只魔爪拽住了,他們在拖拽他回地獄。
楚驚瀾重重摔在了地面。
再掙扎都爬不起來了,不停地摔倒,直至沒了力氣。
汗水澆透了他,順著皮肉滴落在了地上,腿上的疼痛剝奪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偏著頭,側臉壓在地面,兩眼發(fā)昏地望著門的方向。
其實他連門在哪里都不知道。
“放我……出去…”在沒遇到肖郢之前,他睡覺是一定要開著臺燈的,后來遇到了肖郢,肖郢總會在他睡著后將臺燈關掉,說開著燈睡對身體不好。
后來楚驚瀾半夜也醒來過,但那時候他看見漆黑一片并沒有覺得害怕。
他以為自己克服這個恐懼了。
其實不是的,是因為肖郢在他身邊,所以他才不害怕的。
多狼狽啊。
楚驚瀾用拳重重捶打著地面,聲聲嘶吼:“放我出去!開門,開門……”
門外是有人的,可他們充耳不聞。
“肖郢……”楚驚瀾緩緩閉上了眼,淚水從眼窩滑落到了太陽穴,再滾落到了地板上,他即將破碎了。
——
“哐當!”雜物間傳來一聲巨響。
肖郢掙開了繩子,他氣喘吁吁地從地面爬了起來,一邊像門口走去一邊將繞在血淋淋的手腕上的繩子取了下來。
“呼…呼——”肖郢用力晃了晃門把手。
門被從外面鎖住了,他看了一眼四周,只有一面墻的高處有一扇窗,他站在窗下看了看。
最終蹲到了地上將捆著他的繩子撿了起來,然后撕下了衣服上的一塊布料纏繞在了右手手掌心,再將繩子一圈一圈并著纏繞了起來。
做了一個簡易的拳套。
他咬緊了牙關,將右手舉起來沖著門把手就狠狠砸了上去。
肖郢觀察過這里的保鏢,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這里沒有一個人的體型和力氣能抵過他。
他知道楚母綁他是為了震懾楚驚瀾,那他就一定不能給楚驚瀾拖后腿,他是有更好的逃離辦法,從窗戶翻出去,然后再逃離這棟別墅。
但那是膽小鬼的做法。
他早在楚母離開后就想明白了,明白楚驚瀾為什么要把他安排在公司了,為什么兩人幾乎形影不離了,因為他在保護自己。
先生,其實我也能保護你。
肖郢陰沉著臉,又沖著門把手砸了一拳,門把手變得松垮了起來,搖搖欲墜,他抬起腳就對著門把手的位置踢了一腳。
哐當一聲后,緊閉的雜物間門被踹開了。
保鏢們姍姍來遲,堵住了門口的肖郢。
肖郢抬眼看向了眼前的幾個保鏢,用狠厲的聲音說:“我要見你們老板。”
幾人面面相覷,并沒有應著肖郢的意思去做,反而都握緊了拳頭,沖向了肖郢。
肖郢是不如他們,因為肖郢沒有練過。
可是肖郢的力氣大,被他拳頭打中的人幾乎都爬不起來了。
十多分鐘后,肖郢抬起血淋淋的手抹去了臉上的血漬,看著唯一一個還能動彈的保鏢,肖郢踉蹌著喘了一大口氣,才逐字逐句開口:“我要見你們,老板!”
“好了,我在這里了,瀾兒已經(jīng)打電話問我要人了,就算你不逃出來,我還是會放你走的。”楚母突然出現(xiàn)在了樓梯口,她仍舊是一副處事不驚的冷淡模樣,面對樓下的一片狼藉,它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那你聽好了,你要用我來威脅先生,根本不可能。”肖郢被繩子纏繞起來的拳在滴血,不知道是保鏢的血還是他自己的。
總之血淋淋的一片,看得讓人揪起了眉頭。
“你看到的,不過是先生十分之一的努力,你否定的不是先生的努力,你否定的是他這個人,我不是先生的什么人,綁架我威脅不了他,而你威脅他,只會讓我的拳頭越來越失控,我不是他的軟肋,我是他的盔甲,我也能保護他。”
“所以如果你要對先生做什么,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肖郢一字一句地說著,語氣嚴肅又兇狠。
他像是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魔。
楚母得承認,她的確被肖郢震懾到了。
她抿了抿唇,并未多言,只見肖郢穩(wěn)住了身型,轉過身慢慢往門外走了去。
其余的保鏢想要上前來圍住他,楚母抬手制止了他們。
但看那個門鎖的損壞程度,楚母都知道,這個別墅里的人,沒有一個能打得過肖郢。
他這種什么都沒有的人,瘋起來最不要命了。
與此同時房間里幾近昏迷的楚驚瀾從齒縫中擠出了兩個字,“肖郢……”
樓下眼看著就要走出大門了的肖郢突然頓住了腳。
楚驚瀾在叫他?
他轉過了身,而楚母的視線也從樓上的某間房收了回來。
雙目對視,楚母明顯閃躲了,肖郢突然抬腳往樓上沖了去,楚母瞪大了眼睛,急忙命令身側的保鏢:“攔住他!都攔住他!”
“砰!”肖郢一拳砸在了一個保鏢的鼻梁上。
“噗!”一拳踹在了對方的顴骨上。
……
他踉蹌著腳步來到了楚母剛剛盯著的那間房間門口。
身后僅剩的幾個保鏢都不敢近他身,地面上的保鏢們捂著臉唉聲連連。
肖郢抬起手大力拍了拍門,“先生,先生?!”
楚驚瀾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他手指敲了一下地面,沒有造成任何的動靜,門外卻響起了更大的動靜。
“砰!”鮮血迸濺。
“哐!”目光狠厲。
“哐!”臉上也濺上了血漬。
肖郢握緊了拳,一拳一拳地往門把手砸了去,他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已經(jīng)完全紅了眼,此刻的他瘋狂得誰都不敢近身。
“哐當!”門把手終于變得松垮了起來,肖郢抬腳照著門縫位置踢了一腳,房間門被踹開了,映入眼簾的是狼狽地趴在地面,茍延殘喘的楚驚瀾。
汗水浸透了他。
一張臉白得嚇人。
肖郢連滾帶爬地跪在了楚驚瀾身邊,小心翼翼將人撈進了懷里,“先生,楚驚瀾!楚驚瀾!”
懷里的人像是即將破碎的瓷娃娃。
快沒了自主意識,呼吸越來越微弱,肖郢哭腔都出來了,他抱著楚驚瀾大力搖晃著,聲聲呼喚著楚驚瀾的名字。
手臂突然被用力抓住了,“肖……郢,晃吐了…”
“先生,先生!”肖郢急忙小心翼翼摟住了楚驚瀾,伏在楚驚瀾肩頸處默默滾著眼淚。
楚驚瀾沒什么力氣,想給肖郢擦眼淚,結果連手都抬不起來。
“回家。”他擠出了兩個字。
肖郢急忙點頭,他將楚驚瀾打橫抱進了懷里,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間,楚母看見肖郢懷里奄奄一息的人,也嚇得快暈倒了過去。
“瀾兒,瀾兒你怎么了?肖郢你要帶他去哪里?”楚母上前了兩步。
肖郢像一只護主護食的野狼,惡狠狠地瞪了楚母一眼,楚母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肖郢這個樣子嚇不住她。
她瞥眸看向了肖郢懷里的楚驚瀾,逐字說:“他是我的兒子!他現(xiàn)在生了病,別墅的醫(yī)生會治好他的!”
楚驚瀾拉住了準備說話的肖郢的手,他費勁掀開眼皮看向了楚母,兩雙眼睛對視過后,楚驚瀾紅著眼眶緩緩開口:“母親,我的病治不好。”
“治得好!”楚母想也不想就回駁。
楚驚瀾不愿與她爭論,只自顧自道:“您總說我為了從那里出來而騙了你,可是母親你知道嗎?我不騙你我就會死在那里。”
“他們治不好我,還給我?guī)砹烁嗟牟。彝壬嫌袀背@瀾說著就要伸手去撩起褲腿,肖郢只手幫了他。
一條猙獰得疤露了出來。
“它和你口中那個惡心的病一樣,已經(jīng)治不好了,母親。”楚驚瀾語氣平靜,仿佛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因為被那里的人猥/褻欺負,因為被他們孤立,被他們各種折磨才想要離開的,鐵柵欄傷了我的腿,沒人替我治病,他們把我關進禁閉室,讓我反省我的錯,于是蟑螂啃食我的腐肉,老鼠用我衣服筑窩……”
“其實我應該死在那里的……”楚驚瀾說完就閉上了眼,他摟著肖郢的脖子,將自己的臉埋在了肖郢的胸膛。
他感受得到,肖郢的手臂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慢慢地收緊。
肖郢哽咽了。難怪楚驚瀾從不和自己談及過去,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曾經(jīng)卻淪落到和蟑螂老鼠共處一室的地步,有過那樣茍延殘喘的過去,難怪……
淚水順著鼻尖滴落在了懷里人胸口,肖郢的心痛和啜泣都是無聲的……
楚母噎住了,她看著楚驚瀾腿上的疤,好一會兒才擠出幾個字,“你,你沒告訴我……”
楚驚瀾不想外多說話了,甚至不想去回答楚母這個愚蠢的問題,他小聲對肖郢說:“我累了,回家吧。”
肖郢抱緊了楚驚瀾,一步一步從保鏢中間穿了過去,從楚母身邊擦肩而過,楚母抬起手想叫住兩人。
可聲帶就像被什么剝奪了一般,差點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了,她的手僵在了空中。
“我沒想要害你,我只是想給你好的……”楚母沒了平日里那盛氣凌人的氣質,多了幾分滄桑與衰老。
楚驚瀾沒回話,回話的是肖郢:“你覺得什么樣的才是好的呢?”
“給他他不想要的,逼他做他不想做的?”
楚母看向肖郢的時候又恢復了尋常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你閉嘴!輪得到你教訓我?”
“我告訴你,今天瀾兒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你究竟是怎么勾引到他的?你還要臉嗎?”
“咳咳咳……”楚驚瀾不想兩人爭執(zhí)下去,正要說話之際卻被嗆住了,好一會兒后楚驚瀾才緩過來。
兩人也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手段,但今天是肖郢贏了,放我們回去吧。”楚驚瀾聲音愈漸虛浮,好像再多說幾句話就要喘不上氣了。
楚母抬手讓堵在門口的保鏢退開了,“瀾兒,我會給你時間,但你不要讓我失望。”
楚驚瀾沒再說話,只示意肖郢抱著他離開。
踏出別墅的那一刻,雨停歇了。
繁星也露了出來,天際甚至掛上了一彎弦月,空氣濕噠噠的,卷著泥土和幼芽的芳香,一切都昭示著新生。
兩人對楚母的最后那句話都心照不宣地閉口不談。
“你怎么知道我也在別墅?”楚驚瀾看著滿天的繁星,突然開口問。
肖郢認真說:“因為心有靈犀。”
他真的聽見了楚驚瀾在叫自己。
“嘴貧。”楚驚瀾嘴上批評了肖郢一句,笑意卻加深了許多。
“先生,雨停了。”
“雨停了又怎么?你也得抱著我。”
“我的手可是受傷了哎!”
“誰讓你那么莽?我既單槍匹馬前來,自然是留了后手的,你若過了今夜還沒回去,自有人來老宅尋我們。”楚驚瀾說,“而我也不是第一次來老宅了,我有的是辦法離開。”
“那不是沒辦法提前和您串通嘛。”肖郢抱著楚驚瀾上了車。
楚驚瀾:“你剛剛不是還說我們心有靈犀嗎?”
“心有靈犀那得是我們彼此心里都念著對方的時候才奏效,我估計您肯定不像我這樣,無時無刻都想著您。”
……
第23章 矜持
楚驚瀾知道肖郢愛哭, 當然他不是什么脆弱的人,掉眼淚也全因為楚驚瀾,但是那晚去醫(yī)院后,肖郢沒因為自己手上的傷難過, 倒是因為醫(yī)生說楚驚瀾的腿沒辦法根治而抱著楚驚瀾哇哇大哭。
那已經(jīng)是半夜了, 醫(yī)院安靜如斯, 肖郢的哭聲回蕩在醫(yī)院,楚驚瀾連哄帶騙才把人帶出醫(yī)院。
在醫(yī)院門口等代駕的時候,楚驚瀾一直盯著地面看。
肖郢抽泣著問他:“先生,您……您在看什么?”
楚驚瀾嘆氣,回頭看了一眼醫(yī)院大門, “看我被你弄丟在地面的臉啊。”
肖郢薄唇一抿,淚花開始打轉, 楚驚瀾眼疾手快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讓要哭出來的肖郢硬生生憋了回去。
——
一個家里多了兩個傷患。
楚驚瀾還好,天氣晴朗起來后他的腿就不疼了。
肖郢的手傷得最重了, 據(jù)醫(yī)生說,再晚去醫(yī)院半個小時, 肖郢的手直接就廢了, 手上的筋都差點斷裂了,現(xiàn)在右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連吃飯的勺子都捏不穩(wěn)。
從沒伺候過人的楚先生便主動擔起了這一職責,日常喂口飯, 幫忙穿個衣服自然是沒問題的。
“我說肖郢啊, 你當時是真不知道疼啊?”楚驚瀾一邊給肖郢的手上藥一邊問。
肖郢:“哪會不疼嘛,就是一想到你, 當時什么都顧不上了。”
楚驚瀾垂著眸子,密長的睫毛將眼底掩出一片陰影, “肖郢,你覺得我可憐嗎?”
他突然這樣問了一句。
“先生為什么這么問?”肖郢注意到了楚驚瀾突然低落的情緒。
楚驚瀾:“因為知道我過去的人都覺得我可憐。”
“先生,我不覺得您可憐。”肖郢如實說,他大起膽子抬手將楚驚瀾的臉捧了起來,“我覺得您很厲害,您是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現(xiàn)在這一切的,按您昨天和我說的,您十八歲就開始獨立創(chuàng)業(yè)了,現(xiàn)在這么年輕就有了自己的一番事業(yè),您太厲害了,我敢說在同齡人之中,沒有人比得過您。”
他語氣真誠得宛如在告白。
楚驚瀾偏頭掙開了他的手,“你哄人的本事不錯。”
“真心實意。”肖郢辯駁。
“哼。”楚驚瀾輕哼了一聲,但表情明顯變得愉悅了起來,緩了緩,楚驚瀾又說:“你跟我之前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吧?”
肖郢看不明白楚驚瀾問這句話的緣由,斟酌了以后才說:“確實沒想到,有點像電視劇里面的場景,不過一般我這個劇本應該是女主角的……”
“肖郢,在我身邊不安全的。”楚驚瀾將肖郢手上的繃帶打了結,放開手以后才說的話。
肖郢就算腦子再笨也反應過來了,他眼睛睜大了一些,明明是很高大的人,但神情看起來就是一個很可憐的下位者,“您有其他的意思,對嗎?”
“你覺得有就有。”楚驚瀾覺得此刻的肖郢看起來太可憐了,像一直被拋棄的小狗,或者說像一只知道自己即將被拋棄的小狗,不止眼神,就連問話的語氣都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肖郢:“那我覺得沒有。”
“那就沒有。”楚驚瀾對肖郢露出了一個微笑,“讓我看看,開心點啦,肖小狗,怎么苦著一張臉?”
仿佛剛剛那個低沉又消極的楚驚瀾是肖郢的錯覺。
“先生,我們都經(jīng)歷了那樣的事,怎么也算是落難情侶吧?您以后不能不要我。”肖郢所能預見的就是這一件事了。
楚驚瀾:“那可不好說。”
“反正您可賴不掉我了。”肖郢將自己的腦袋靠在了楚驚瀾的胸口。
午后的陽光從陽臺鉆了進來,灑在了兩人的身上,像是給兩人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淺紗,一切似乎又開始正常運轉了。
大概是八月上旬,肖郢接到了來自外地妹妹的電話,大意就是他父親還在世時欠了債,前些天有人來催債了。
數(shù)目并不大,肖郢是知道這個債務的,他手里有楚驚瀾給他的錢,其實肖郢從沒有用過楚驚瀾給他的一分錢,但現(xiàn)在情況特殊,他就想著先把錢打給肖桐,讓肖桐取了現(xiàn)金將手頭兩份欠款一并還了,也算是他借楚驚瀾的。
當晚肖郢就準備和楚驚瀾說一下這件事。
但偏巧一個電話打到了楚驚瀾手機上,楚驚瀾獨自去了書房接電話。
“瀾兒,母親留給你的時間,可讓你想清楚了?”楚母冷肅的聲音從電話那頭穿了出來。
楚驚瀾:“想什么?”
他明知故問。
楚母輕咳了一聲,旋即道:“算了,你沒想明白,我卻想明白了。”
“你的病……是,我去問了醫(yī)生,那不是病,我這些天,也說服了自己。”楚母的語氣少了一些平日里的盛氣凌人,多了幾分妥協(xié)和無奈。
“我能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和肖郢在一起,我調查過他,他對你的未來沒有任何的幫助,和你在一起只會讓你被同齡人詬病,我的一位朋友,他親戚的兒子也和你一樣,母親不在乎你喜歡男人這件事了,只要你聽從母親的安排,去和那人見面相處一下就可以了。”說實話,在楚驚瀾的記憶里,楚母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么大段的話,看來說服自己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個同性戀真的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肖郢坐到了椅子上,看著電腦上一道道往下跌的紅色曲線,他突然扯了一抹嘲諷的笑意,“所以母親,你還是在逼我對嗎?”
“如果我不放棄肖郢,如果我不聽你的安排去和那個男人見面聊天,那我這么多年的努力還是會被你親手碾滅,對嗎?”
楚母并不想就此和楚驚瀾爭吵起來,她解釋:“你的公司有很多的不足,母親會幫你解決的。”
“但那樣我的公司就不是我的公司了,而是母親你監(jiān)視我的東西。”楚驚瀾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對面的想法。
楚母:“那不是監(jiān)視,我只是關心你,你看我只是多久沒看著你,你就和那樣的人在一起來氣我,你真的一點也不成熟!”
“他那樣的人?肖郢是哪樣的人?我接下你電話只是覺得今晚我們應該能好好談談,事實證明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好好談談了,你要我的公司你就拿去吧,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談的了。”楚驚瀾掛斷電話后就拉黑了對面的聯(lián)系方式。
那日楚母的最后一句話果然是警告。
盡管楚驚瀾已經(jīng)對楚母自揭傷疤去希望楚母能夠放棄對他的掌控,但她還是那個她,她是心疼了,但她絕對不后悔把楚驚瀾送了進去,她后悔的一定是沒有找到一個更合適的戒同所。
天底下做母親做成她這樣的,楚驚瀾竟真找不出第二個了。
——
“先生,我熱了牛奶,您要喝點牛奶再睡覺嗎?”肖郢從廚房端了一杯牛奶到書房門口。
楚驚瀾其實無事可做,他看著手機微信無數(shù)條未讀的工作消息,并沒有點開去看的欲望。
楚母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她要插手楚驚瀾的公司,那無論公司出了什么問題,她最后都會解決的。
楚驚瀾竟莫名還得了閑。
就算公司沒了也沒什么,他名下的財產(chǎn)早就夠他和肖郢生活幾輩子了。
聽到肖郢敲門的動靜,楚驚瀾關掉了電腦,“進來吧,沒鎖門。”
肖郢的手已經(jīng)拆了繃帶,傷口開始結痂了,看上去遠沒有一開始那么猙獰了。
“先生,您心情不好嗎?”肖郢把牛奶放到了桌上。
楚驚瀾:“有這么明顯?”
“嗯,別皺眉了,好運都沒了。”肖郢抬起手去楚驚瀾撫平兩人他皺起的眉頭。
楚驚瀾招招手讓他來到自己的身邊,肖郢走到楚驚瀾身邊后,自然而然蹲在了他的腳邊,然后將手搭在楚驚瀾的膝蓋,抬頭看著楚驚瀾的臉問:“怎么了?”
“你剛剛準備我和說什么來著?”楚驚瀾低頭將手搭上了肖郢的頭頂,松軟的發(fā)絲穿過指縫,癢乎乎的。
肖郢就將老家的事告知給了楚驚瀾。
剛說完話,楚驚瀾就抬手對他后腦勺扇了一巴掌。
“哎喲!”楚驚瀾的力度并不大,也沒有扇疼肖郢,肖郢捂著腦袋驚呼只是單純因為被楚驚瀾莫名其妙的一巴掌扇懵了。
“您打我做什么呀?”肖郢并不覺得自己哪里又說錯了話。
楚驚瀾瞇了瞇眼眸,“肖郢,我何時就養(yǎng)不起你了?給你用的錢就是給你的,你為什么要還我?”
“而且這不是我給你的包/養(yǎng)費?你不能白被我睡吧?我不至于對自己的情人都那么摳吧?”楚驚瀾說得倒是有理有據(jù),可肖郢又不是沒爽,合著就是好處都被肖郢自己占了嗎?
“那不一樣……反正如果是包/養(yǎng)費的話我就不要!”肖郢義正詞嚴地拒絕了對方。
楚驚瀾:“嘖,隨便你了。”
“不過你說讓你妹妹去還賭債,不怕對方臨時挖點坑讓你妹妹鉆了?她才上高中吧?”楚驚瀾說。
他的一番話一下就點醒了肖郢,肖郢拍了一下手,“對啊!還是先生想得周到,那我就跟您請幾天假吧,我得回老家一趟。”
他不知道楚驚瀾現(xiàn)在也算是閑了下來,楚驚瀾從出生就待在這岑江市,早就待得厭煩了,現(xiàn)在有個出去游玩的機會,他倒是也不會放過。
“我和你一起吧,說起來我好像還沒去云南旅游過。”楚驚瀾又將手搭上了肖郢的頭頂輕輕揉了揉。
“您公司的事情能擱置嗎?而且,而且我老家在農村,您大概會住不慣的……”楚驚瀾說要陪肖郢一起回云南,肖郢嘴角一下咧到了耳根,但他還是下意識矜持了一下。
楚驚瀾倒是也不慣著肖郢,他手肘撐在桌邊,手托著下巴無奈道:“好吧,那我就去其他地方旅游吧,不知道能不能知道合適的向導呢。”
肖郢的臉色一下就變黑了,他一把就抓住了楚驚瀾的手,“別啊先生,我就是矜持一下。”
“肖郢,對我矜持的話,可是吃不到肉的。”楚驚瀾微微矮下了身,長發(fā)滑下來,落在了肖郢的眼前。
“我知道了,以后不會了。您和我回去吧,我可以帶你去我小時候最愛的地方玩。”肖郢語氣興奮得像是孩童,眼睛像在發(fā)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