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披香殿里遇險
許綏之被滴滴答答的水滴聲吵醒了, 他坐起來,發現這里是洞穴一樣的地方,沒什么光透進來,四周很昏暗。
許綏之:這給我帶哪來了, 還是秘境么?
233:是的呢, 你看那墻上的植物, 不就是剛才那花瓣?
許綏之看了看,還真是,洞穴石墻上只有那黑色的花瓣依附著,幾乎交錯爬滿了上下左右。
倒霉倒霉,還沒碰到應閑生的機緣呢, 自己就被抓了,這下還怎么完成劇情點。
想到應閑生, 許綏之記起被抓進來之前他好像也跳進來了來著, 四處看了看,卻沒見到他的身影。
他剛想再問問233, 就聽到前面傳來嬌笑聲:“小仙君,你醒了?人家還想著睡夢中取你性命, 不會那么痛呢。”
進來的是位高挑的貌美女子, 身姿婀娜,柔若無骨,身披煙籠輕紗, 踏花而來。
許綏之站起身來, 也笑道:“披香夫人您可太客氣了,既然我醒都醒了, 要不就算了吧,免得我掙扎起來, 讓您受累!
后面跟著的一溜明眸皓齒的豆蔻少女聽了,都咯咯笑起來,看著許綏之竊竊私語。她們裝束相似,頭上均簪了朵黑色花瓣的花,想來就是披香夫人手底下的披香女了。
披香一族在自然秘境中大名鼎鼎,一向以殘忍虐殺和強橫實力著稱,現在落到了她們手里,還真是有點麻煩了。
披香夫人也不較真,只是佯怒地美目一瞪,緩緩向許綏之走去,一邊說:“小仙君生的好看,我也不忍心的,只是手底下的人要吃飯,我也沒辦法呢。”說著,她撫了撫許綏之臉側,笑道:“細皮嫩肉的,看著就好吃!
許綏之臉偏了偏,嘴角勾起,“承蒙夫人看得上,我若再三推拒倒顯得不解風情,便動手吧。”
披香夫人不笑了,眼睛盯著許綏之的月白銀絲道袍。許綏之心道,絳霄仙尊親自紋繡賦予法力的護身寶衣,以你披香族的道行來破,還差上許多呢,估計剛才觸碰他臉的那根手指,現在正火燒火燎地疼吧。
許綏之不認為披香夫人還有心情跟他閑談,不過是有這衣服在,對他無可奈何罷了。
披香夫人招招手,身后的披香女便一擁而上,將許綏之團團圍住,她冷冷地說:“我確實傷你不得,那又如何?可你現在剩下的靈力,能逃出我的結界么?要解決你只是時間問題!
許綏之面上不動,心里暗道糟糕。他現在確實靈力已經耗盡,恐怕還受了內傷,這披香夫人若真想把他困死在這,跟她們糾纏事小,趕不上劇情事大。
想到這,他又想起應閑生來,于是說道:“我勸你還是趕緊放了我,我師弟也進來了,等他來了,你們可沒有好果子吃。”
有披香女又笑將起來:“小仙君,你可是說那個半死不活的家伙?他掉進了我族的陷阱,如今怕是已經死透啦!”
另外一個披香女附和道:“就是呀,你知道的,我們的藤條水火不侵,無堅不摧,結丹修士也掙脫不得,不是吃素的哩!
許綏之皺眉,“半死不活?什么意思!
披香夫人捂著嘴,很是驚訝的樣子,“你不知道么,他與地鬼做了交易,身上被下了蠶食壽元的詛咒,就算沒有落到我手里,也活不長了。”
“什么!不可能!”許綏之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他趕緊叫233:這是怎么回事,主角怎么會做這樣的交易?
233早就開始查小世界軌跡了,它也是十成十的震驚狀:主角出賣自己的壽元,要是提早死了,這不亂套了嗎!可是系統卻沒有任何反饋,似乎它們也干涉不了主角的決定。
披香夫人見他反應這么大,覺得有趣似的,手上掐了個訣,那詭異的藤條便卷了一個人進來,“你不信?讓你親眼瞧瞧就是了!蹦侨吮惶贄l卷著,身上盡是凌亂的傷痕,垂著頭沒有聲息,可不就是她們說的半死不活的應閑生么!
他看上去涼得透透的,許綏之愣愣地叫道:“應閑生?”心想不會真死了吧,那他的任務也跟著完蛋了。
233讓他放心,他們還在這個世界沒有被強制彈出,說明人還有氣兒呢。
披香夫人撩開他的衣領,指著他心口處龜裂樣子的紋路,饒有興致地介紹道:“喏,就是這個,我認識那地鬼很久了,他手黑的很,看這紋路的擴散程度,恐怕代價不小呀!
許綏之看見了,反而問道:“地鬼是誰?”
披香夫人點點下巴,作思考狀,過了一會兒才說:“他被貶去地府很久了,又鬧了事,被府官趕出來,只能在黃泉邊徘徊,靠吸食無□□回的殘魂為生,只是這種殘魂要么缺魂少魄弱小無比,要么執念過強難以解脫,他也過得很是辛苦呢。碰上了你師弟這筆交易,不知道賺了多少呢。”
許綏之:應閑生怎么會去過地府,還碰上了這勞什子地鬼了?233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并強烈建議許綏之去問應閑生,讓他解釋清楚,它好上報錯亂。
披香夫人掩唇笑道:“哎呀,有這詛咒在身上,便吃不得了,實在可惜。小仙君,要么你乖乖脫了外袍,讓我省事兒些,我放了你師弟,怎么樣?”
許綏之沒回,轉而對應閑生開口,聲音有些冷沉:“應閑生,你再裝死試試?”
被藤條纏著的人腦袋動了動,微微抬起頭,啞著聲音笑了笑,說:“小綏……師兄別生氣,出去了跟你解釋好不好?”
披香夫人和周圍的披香女被他突然詐尸驚到,“你居然還活著?”披香女召出更多藤條,幾乎要將他捆成個繭,在外面時她們同族被應閑生燒了不少,看他口出狂言,顯然很憤怒了。
應閑生還是不緊不慢的樣子,像沒感受到脖頸身上令人窒息的力道,只是周身紅光大盛,藤蔓上登時燃起熊熊烈火。
披香夫人嗤笑道:“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你這火對我的藤蔓是沒用的。”
應閑生睨她一眼,是看死物的眼神,“是么,那這樣呢?”說完,烈火紅光越來越黏稠,顏色越來越深,直到變成了如有實質的黑影,黑影凝實,竟有如利刃一般,將藤蔓從中間一分為二,霎時松開了束縛。
“啊!”披香夫人被撲面而來的鋒利黑影逼得連連倒退,手上瘋狂動作,嘴里念出無數法訣,黑色的花瓣和藤蔓颶風似的卷來,向剛輕輕巧巧落地站穩的應閑生襲去。
應閑生仍沒有什么表情,只是正因如此,才顯得更為殘忍,“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你的小伎倆對我是沒用的。”
黑影利刃分出無數,霎時肆虐整個石洞,眨眼間諸多披香女被斬殺,石壁上被砍出無數裂痕,花瓣和藤蔓七零八落,就連披香夫人,身上也出現了深可見骨的傷痕。
“別!仙君饒命!我放你們走!莫要再毀我宮殿,傷我族人!”披香夫人髻鬟凌亂,頹然跪地求道。
“你傷人時,可沒留手。”
披香夫人咬牙道:“我手上有陰陽渾天石的所在,我都告訴你們,這是秘境不世出的寶貝,沒有我的指引,是去不了的!”
應閑生眼神漠然,“秘境殺一得一,看來陰陽渾天石的代價是你,既然如此,我殺了你,不是更方便。”
披香夫人重傷跪地,渾身顫抖,但還是搶著出聲:“就算殺了我,秘境指引也不完整,而且路上還有諸多陷阱,極其兇險。而另一份在一位大能手里,他早年間進來得到的,可他早已圓寂了。你放我族人一命,我可以將唯一一條捷徑告訴你,這條捷徑也是我無意間發現,除了我沒人知道。”
許綏之一直作壁上觀,現在聽了她的話,挑眉道:“秘境至寶神龍見首不見尾,甚至沒人見過它,竟然還能被你發現捷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們。”
應閑生極快地看他一眼,嘴角輕輕抿了抿,陰郁之色一掃而空,看著竟然是高興樣子。他悄悄想,師兄說我們,是不是還肯想著他,還肯跟他在一處的?
明明現在談的事情重大,應閑生卻有些心不在焉了,忍不住轉轉戒指,里面有許綏之最喜歡的花糕,他頗有些苦惱地想,不知道待會兒要怎樣才能把人哄好呢。
他倒巴不得師兄打罵他出氣好了,可是師兄一向很疼他的,云借月那老東西嫉妒了借口要罰他,師兄還要去攔。他想到這,禁不住笑了。
等回過神來,兩個人都看著他。許綏之皺眉道:“你笑什么?”
“啊,沒什么,談完了嗎?”他看許綏之似有疲色,想要去扶,又被一個眼神瞪回來。
許綏之看他這糊里糊涂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完了,她傳給你,你接著就是了!
“我知道了,師兄!
披香夫人一邊神識傳訊,一邊滴溜溜地轉著眼神打量他們,突然問許綏之:“小仙君,你可有道侶了?”
應閑生倏忽睜眼,黑沉沉的眼神定在她身上。許綏之沒反應過來,“什么道侶?”
披香夫人像沒看見似的,自顧自說道:“那便是沒有了,我們披香族旁的沒有,美人倒是多得很,若仙君不嫌棄,我回頭點幾個好的,服侍仙君左右,也是我族的造化呀!
許綏之還沒說什么,應閑生猛地站起來,吐出來的聲音掉著冰渣,“我看你是真的想死!
披香夫人又以袖掩面,笑著說:“哎呀,我開玩笑的,應仙君莫怪莫怪,瞧我說到哪去了,真是失言!
許綏之一頭霧水,他們兩怎么還聊上了,心里有些不耐煩,拉拉應閑生的袖子,催促道:“好了沒有?”
應閑生因為這極輕的力道停在原地,也不去理會委頓在地的披香夫人,輕聲道:“好了好了,我們走吧,出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師兄是不是累了?”
披香夫人眼里精光一閃,一只蟲子從許綏之的衣領里爬出來,一頭扎進了他的皮膚。這可是不可多得的七情蠱,連城之物,便送給你開竅了。她看著應閑生此刻看向許綏之的神情,有些惡意地笑了。
喜怒哀樂愛惡欲,是為七情。所謂七情蠱,卻和前六種無關,它獨獨催生第七情。
許綏之瞳孔一縮,摸摸脖子,感到腦袋有點暈,也覺得自己是有些累了,便順著點點頭,要往外走。
應閑生拉著他的手,“師兄等等我,我稍微處理一下就帶你出去!逼岷谌缒难劬聪蚺惴蛉耍谟耙婚W,就朝她切去。妖物既然喜歡胡言亂語,不知死活,那他便成全她,不然一個個的真以為他死了,當著他的面就敢給許綏之塞人。
披香夫人大驚,失聲叫道:“你出爾反爾!”也不知她緊急下動用了什么密術,哇地吐出一口血來,消失在原地。
應閑生臉色沉了沉,估計著她逃走的路線。許綏之愈發覺得暈了,他忍著不適說:“算了,我們走吧!
應閑生看他臉色不好,又著急又心疼,便圈著他,低聲哄道:“師兄,我背你出去,你睡一會兒吧!痹S綏之已經暈得說不出話來,順從地趴在應閑生背上,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應閑生便背著他,朝著光亮處走去。
第42章 相見前世今生
出了石洞, 許綏之感覺比剛才好點了,眩暈感減輕不少,就讓應閑生放他下來。
應閑生往前走著,許綏之只能看見他頸后的一小片皮膚, 他說:“師兄, 山路崎嶇, 我再背你一會兒吧!
許綏之頭擱在應閑生的肩膀上,側著臉看他,冷不丁開口:“你心口處的裂紋是怎么回事?”
應閑生一下子僵住了,許綏之看見他嘴角繃得很緊,都有些失了血色, 等了很久,都沒有聽見回答。他沒有停下, 只是悶著頭往前走。
許綏之又問:“披香夫人說的是真的?你拿了壽元做交易?”
應閑生的眼神開始飄忽, 他無比后悔剛才怎么去的晚了一步,讓那妖物在許綏之面前亂嚼舌根。他目光偏移, 正正好對上了許綏之淡色的薄唇和形狀優美的下頜,離他很近很近, 他的心臟鼓動得厲害, 一時分不清是害怕還是渴望。
應閑生隱秘地咽咽口水,才猶猶豫豫地應答一聲。
許綏之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你膽子很大,你不怕死?”
“……我不會死在師兄前面的!彼o了緊托在許綏之膝彎的手, 他是要看著許綏之得道成仙的, 在這之前,他還舍不得死, 不然要有人欺負了他師兄,可怎么好?
“哼!痹S綏之聽了這猶如挑釁般的話, 心想這主角還挺自信的,不過確實是這樣,便也不覺得冒犯了。
233還沒拿到個反饋結果,許綏之便又問了問地鬼是誰,應閑生怎么能遇見他的,可這人三句有兩句顧左右而言他,八成不會說實話了,小孩大了真是不好管,都學會糊弄人了。許綏之便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只道讓他自己注意分寸。
但是還有一件事,許綏之沒有忽視,“從前后山那黑影是你的吧?”那個莫名其妙融到他手里的一抹影子,和剛才石洞里大開殺戒的黑影,實在是太像了,“那是什么東西?”
應閑生的神色沉了沉,他頓了一下,才說道:“是,這是我另一個神魂!
許綏之這下有些震驚了,他直起身來,略有些嚴肅地問:“你的神魂怎么變成這樣了,什么時候的事,怎么不稟明師尊呢?”
應閑生天生雙生魄,按理說二者相輔相成,兩個神魂差距不會太明顯,但是看那黑影,明顯都有走火入魔的樣子了,實在不正常。只有可能是修者道心不穩,執念太深,才這樣生妄生障。
應閑生道:“師兄放心,師兄體內那一抹僅為感應危險之用,至于它的形態,恐怕沒辦法變回來了,不過于我無甚大礙,師兄不必掛心!碑吘鼓桥で暮谟帮@出的是他靈魂深處無法抹去的印記,是野望,是妄念,是避之則傷,觸之則痛的無解感情。
許綏之很不贊同他這種逃避心理,決定回去無論如何也要跟云借月提一提,讓想想辦法才行。
他還是從應閑生的背上跳下來,讓應閑生按照披香夫人給的捷徑地圖深入秘境中心。雙生魄最重陰陽互補,相互依存,陰陽渾天石有任何天材地寶都無可比擬的調和神魂之力,看來這次機遇對應閑生來說確實至關重要。
時間不等人,秘境里不能御劍,他們便只能靈力托體,用最快的速度飛掠至地圖終點,一路上幾乎沒有受到阻礙,偶爾碰見等級高的妖獸精怪,為了不拖延,他們都盡量避開了。
許綏之和應閑生最后站在了一個山洞前,許綏之望著黑洞洞的入口,皺眉道:“這就是存放陰陽渾天石的所在?”看起來平平無奇。
應閑生依然走在許綏之前半步處,他們沿著狹長的甬道走了一會兒,四周突然響起了時遠時近的人聲:“時隔千年,終于有人類能進來了……人類,進入這里,算你們有本事,所以你們已準備好赴死了么?”
應閑生手按劍柄,揚聲道:“我們是來尋寶而非尋死,特來請前輩指教,前輩既發現了我們,何不也現身?”
“哈哈哈哈哈哈……”笑聲被不斷回彈,在山洞里延綿不絕。霎時石壁上燃起簇簇火焰,光線充盈著整個山洞,許綏之這才發現,他們正站在一間石室里。
可他們分明才進山洞沒多久,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先前是在似乎沒有盡頭的甬道行走,怎么瞬間莫名其妙出現這樣一間石室,看來這裝神弄鬼的東西不管是什么,實力都不可小覷。
他們正對的石室盡頭處有一塊不起眼的石頭緩緩飄浮,在它之上,逐漸浮現出一張蒼老的人臉,那景象頗為詭異,應閑生眉頭緊鎖,表情變得凝重。
那人臉開口:“你們想拿陰陽渾天石,勇氣可嘉,只不過先得過我這關,秘境規則,想來不用我過多解釋了吧。”
應閑生道:“陰陽渾天石內陰陽兩氣雖為一體,但合久必分,不大可能會產生獨立的靈智!
那人臉點點頭,有些贊許地說:“不錯,你知道的不少,我確非石靈,而是器靈!闭f著,石壁震動,地面上裂出一塊圓臺?礃幼,他本體竟然是這間石室,他在秘境里長久地充當著陰陽渾天石守護者的角色,經過無數歲月,被陰陽渾天石氣息影響著,有了自己的神智。
“行啊,你們來都來了,那我就試你們一試。”器靈頗為也無所謂地說,比起真的考驗,反而像是想給自己找點樂子。
應閑生卻說:“不要動他,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器靈挑眉,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要求,頗為奇怪,“只要進來了,就得接受考驗,這可是規矩,沒法更改!彼麄冄矍案‖F出奇怪的符文,陰陽渾天石的條件書寫得清楚。
“規矩如此,不好更改,但上面也沒說不能替考,他的那份我受了!睉e生說完,轉頭看向許綏之,“師兄,你想要這石頭,對不對?”他記得上輩子,師兄就很想要它,有了這石頭,師兄提升起來肯定事半功倍了。
許綏之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應閑生怎么會覺得他想要陰陽渾天石,他拿著也沒用啊,難道在路上表現太積極了?不過劇情里他確實想要,所以他就沒說話。
應閑生似乎也不需要他開口,整理了一下許綏之的碎發,笑著說:“師兄等我一會兒,我給你拿來!
器靈道:“考驗可不是開玩笑的,你一個人承受兩份,是不想活了?”
應閑生不欲再多說,只道:“開始吧。”
“行,你既然執意如此,我成全你!
話音剛落,無數暗紫色的震雷以萬鈞之勢落到了應閑生身上,幾乎瞬間就貫穿了他的身體。陰陽薄動,雷生萬物,這是陰陽渾天石特有的考驗。只是陣陣雷動碰到了應閑生的離火靈力,產生了爆炸式的效果,幾乎和要接近雷劫的程度。
應閑生立刻就彎下腰來,護體靈力沒兩下就被打散了,不過幾個回合,他嘴角就溢出鮮血,只是心里掛念著在他身后的許綏之,不肯倒下。水集生雷,總有一些閃電電流拐著彎地找許綏之,不過還沒等接近,就被應閑生嚴嚴實實地擋下了。
器靈覺得有意思,笑稱道:“還不錯嘛,不過這還只是一個人的份,讓我看看你有幾分實力吧。”
說完,雷霆暴漲,以成倍的密度轟在了應閑生身上,應閑生猛地吐出口血,終于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但過了一會兒,又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對許綏之艱難說道:“師兄,站在這里太危險……我送你去那邊!
石室里唯一沒有雷劫的地方就是陰陽渾天石旁邊,許綏之看他堅持,便點點頭,跟著他走。應閑生一動,貫穿他身體的電流也跟著動,他幾乎渾身浴血,看著極為慘烈,但許綏之仍被他護得嚴嚴實實的,沒受到一分傷害。
等許綏之到安全區域了,他又搖搖晃晃地回了圓臺,終于堅持不住倒在地上,緊緊皺著眉頭陷入了昏迷。
器靈稀罕地瞧著干干凈凈的許綏之,問道:“他當真看重你,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許綏之淡淡道:“他不是叫我師兄!
器靈嘖嘖稱奇:“你是師兄,長幼有序,竟然還讓底下的師弟幫你擋雷劫?”
那不然呢,他一個被迫參與的,還不樂意來呢。許綏之并不解釋,嘴上打了個太極道:“道法自然。”
器靈不樂意了,“你們師門實在不像樣,既然雷劫他幫你受了,老夫還有一考驗,就讓你來吧!
從他眉心處射出一縷白光,直奔許綏之面門而去。許綏之被定住,動彈不得,就在這當口,他手腕處浮現出一抹黑影,沖向白光,兩兩相撞,黑影顫動,白光湮滅在內。
“哦?”器靈并不罷休,又一縷白光射出,遠處應閑生手指動了動,身體里脫出濃重黑影,黑影沒有實體,不受雷劫影響,只朝著許綏之飛去,跟堵墻似的擋在許綏之身前,白光再次悄無聲息地湮滅了。
器靈驚了,“你竟然還有這么強的精神力?”過了一會兒,他反應過來,“不對,這世上還沒有能接兩次我的精神攻擊的人,恐怕是以神魂強接的吧,你真不怕魂魄破碎?”
黑影不應他的話,只是張牙舞爪表達著憤怒。器靈又道:“我可沒答應你的要求,規則上也沒寫不能加練啊!
“不過就算你精神力強橫,還肯用神魂相抗,我也不是就奈何不得了。”器靈又朝許綏之望去,這回并沒有白光射出,許綏之卻像受了當頭一棒,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呵呵呵,你急什么,這考驗對他也有好處嘛……”
許綏之頓感冤枉,天知道他一個湊數的陪襯的背景板的,可一句話也沒說,為求謹慎,他連加油都沒喊一句,怎么也被弄進考驗里來了,難道站著看戲也有錯?
他睜開眼,周圍還是一片漆黑,還沒在這寂靜中站多久,就聽見了由遠及近的嘶吼。許綏之凝神,手摸上腰側,卻摸了個空。
“追月?”
沒有反應。那老器靈真是陰險,把他弄進來就算了,還不讓他佩劍。他呼叫233,仍然沒有反應。這下子麻煩了,他和整個世界徹底斷聯了。
沒過一會兒,成群結隊的怨靈蜂擁而至,許綏之連連掐訣,打散了閃到他跟前的怨靈,與此同時,他也被震得后退兩步,這怨靈竟比橫行人界的還要強大一倍。他們數量太多,沒有盡頭似的,他剛用卷軸恢復的靈力很快被消耗得七七八八。
應對不及間,腳下一絆,跌倒在地,有個魂靈突破了防線,尖叫著就要撕碎他。
突然,一陣劍鋒至,強悍的劍氣頃刻橫掃八方,怨靈消失了一大片。許綏之回頭,看見了自己的臉。他瞪大眼睛,看著這個人越走越近,沒兩步就到了他身前。許綏之看著他的背影,這人比他身量高出兩分,但他就是有種和另一個自己共處一室的錯覺。
不,不是錯覺。這個人確確實實是他,只不過是加強冷酷版的,周遭的殘靈被他揮劍斬得消散干凈。許綏之看著他手里嗡嗡作響,氣勢千鈞的驚月劍,想要是他的驚月也在,估計和他一樣訕訕。
這人回頭看他,許綏之跟他面對面,照鏡子似的,真是種奇怪的感應,好像久別重逢的雙胞胎,可是他們的關系比雙胞胎更親密,對方一個眼神變化,他就能懂他心里的想法:怎么會這么弱。
許綏之不服氣地嚷嚷:“你什么意思,是我的劍沒帶進來,不然你看我的呢!”
面前人嘆了口氣,把他扶起來,“你又被云借月那廝算計了?”
許綏之疑惑,為什么要說又,問他什么意思。他說:“身體里那半塊補天石他動過沒有?”
許綏之大驚:“補天石?!我不是半妖么?體內怎么會有石頭?”他下意識叫233,卻忘了他們現在是斷聯狀態。
這人彈了他一個腦瓜崩,恨鐵不成鋼地說:“怎么這么笨!上輩子我這個時候,已經開始設計著反殺了。”
許綏之捂著腦袋,顧不上羞惱,就很是驚訝地問:“。空娴陌,你真和他們打架了,最后怎么樣了?”
這似乎是一句廢話,果然眼前人頓了頓,露出了個和許綏之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的尷尬情態,“技不如人,輸了唄!彼坪跤X得不好意思了,將表情重新整理成了冷酷人設模樣,才接著說:“我輸了也就認了,但是你還有機會,出去后有多遠跑多遠,千萬不要去天缺!
他看著許綏之,好像在看著他自己,“天石掉落妖界,又化身成人,記憶全無,被絳霄仙尊一眼識破,為保證天石能量純凈,才不肯教你修煉,只喂食同宗同源的天材地寶,等待補天時機!
他看見許綏之出神似的,又揪揪他的臉,嚴肅道:“離他們遠點,聽到沒有?”
許綏之聽了,沉默一會兒,他知道他想改變既定的結局,可是劇情白紙黑字,哪里有這么容易?過了一會,還是說:“不行啊,我估計還是要去的,他們若一定要抓我,我又能躲到哪呢?況且,如果天真缺我一角就不能修補,三界豈不是生靈涂炭,岌岌可危了?”
這人望了他一會兒,輕聲說:“你是另一個世界的我,本不屬于這里,何必要來受苦呢?”
許綏之粲然一笑:“天意難違,不得不來啊!彼娺@人對前世今生仍耿耿于懷,心結難解,已經身死道消,還留著一縷魂魄寄于天地,便開解道:“既然是天上的石頭,回去天上,也沒什么不好吧?”
“可能真是這樣,只是第一次當人,不知道為什么,就想活著。”他又給許綏之整理了有些散亂的衣領,摸摸他的臉,許綏之看見他臉上帶了點笑,“好了,回去吧,去做你要做的事,什么天意不天意的,你開心就好了,活著不就是圖個開心!闭f完,他的身影越來越淡,逐漸消失不見了。
許綏之摸摸心口,有種身體里流連在外的一小部分終于被補齊了的奇異感覺。
他坐起來,回想一番,覺得有點不對勁,等等,云借月不是教他修煉了么?正想著,一低頭就看見昏迷在地,如焦炭一般的應閑生,不知道他最后怎么爬過來的,身體扭曲著,還呈現保護的姿勢。
那老器靈瞅他一眼,道:“喲,醒啦?”
許綏之隨意回道:“前輩手下留情,僥幸沒死。”他撿起應閑生手邊掉落的一塊石頭,它周遭跳動著細小的明暗交錯的光影,空氣也被映照得變形。
“哼,說得輕巧。他贏了,這陰陽渾天石是你的了!
許綏之毫不在意,把應閑生隨意翻過來,將陰陽渾天石放置于他胸口處,石頭里的爆炸性的靈力馬上就糾纏著應閑生的身體往里鉆,他的皮膚骨骼都扭曲鼓脹起來,即使已經深度昏迷了,他臉上卻還浮現出極度痛苦的表情。
那器靈奇道:“這可是好東西,你竟就這樣給了他?”他看著許綏之十分不小心的動作,沒忍住問:“喂,你就不怕他死了?”
許綏之拍拍手,淡淡道:“死不了!逼黛`見他如此淡定,納罕地多看他兩眼,隱入石壁了,他的任務完成,沒必要再待在這里。
一時間只有壁上的長明燈光影搖動,許綏之閑著沒事,干脆就地打坐。
等他再次睜眼,就看見應閑生放大的臉,皮膚光滑如初,魂魄完整充實,生機勃勃,看來身上的傷都好了。
應閑生見他醒了,笑出八顆大白牙,用甜蜜又苦惱的口吻說:“師兄這般愛重我,怎么就把石頭讓我吸收了,我原想留著給師兄暖手的來著,都怪我沒跟那老怪說清楚!
許綏之手指抵著他的額頭將他推遠,平淡道:“敬謝不敏,既然恢復了,就走吧!眮磉@一趟,他真是身心俱疲。
第43章 小許不干凈了
這洞府也甚是神奇, 進來的時候千難萬險,等到要出去了,沒走兩步就到了。
外面還是枝繁葉茂的密林景象,但往外探去, 已經不見其他修士, 看來秘境出現越級妖物的事已經傳出去了, 進來的都是各門派的天子驕子,自然安全為上,都提早撤出了。
許綏之收回探測,“看來只剩我們兩個了,那我們也出去吧!
應閑生卻道:“師兄, 不對勁,這里面對修士干擾增加了, 外圈靈力和妖獸都逐漸往這里涌來, 看起來像結界關閉才有的變化!
“怎么會這樣。”許綏之皺眉,這個小世界的意外未免也太多了。他問233:剛才告訴你的事情有了結果沒有?
結果回他的是個冷冰冰的機械化聲音:這個小世界能量波動異常, 與原定劇情有偏移,公司已經注意到了, 為求平衡, 之后會給你開放一些權限和協助。我會傳給233的,你們還是按計劃行事。
整個小世界區的總負責系統都親自指示了,許綏之還能說什么, 他回了個收到, 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個[玫瑰]。
過了一會兒, 233才探頭探腦地回來,逡巡一圈沒見到那總負責系統, 才拍著胸口長出一口氣:還好走了。又對許綏之道:綏啊,你不知道,之前咱們項目的那個主管系統被撤了!部門頂頭幾個上司臉色都不好看,那場景,嘖嘖,險象環生!我這小心臟撲通撲通的。
許綏之驚訝:是么?這是怎么了?他總感覺公司里有種風雨欲來的氛圍。
233:對呀,我剛才就是被召去緊急開會,才沒在的,說是之前主管系統工作不當心,看上面的意思,對我們這個項目還挺重視。
許綏之咂摸一會兒,得了,繼續干吧,有些事兒總歸跟他們這些小打工人沒關系。比起其他,他更關心上頭給他開了什么權限。
233看了看,說:我們與主角接觸權限被放開了,附帶無限制縮地成寸道具一個,誰都無法掙脫的傅仙繩一捆……還有真相恢恢技能一枚。
權限放開?這是什么意思,233也說不清楚。許綏之:其他的先放一邊,真相恢恢是個什么東西?
233:只要接觸到對方,就能知道對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哇,這么厲害,許綏之瞄了眼應閑生,有些躍躍欲試。
應閑生不知道許綏之為什么突然盯著他看,心里有點歡喜,無意識地抓上許綏之的指尖,道:“師兄,我境界意外提升,可能更要受結界限制,不得進出了!痹S綏之眉頭一動,自動判斷出他說的是真話。
應閑生看許綏之不說話,以為他擔心,一心想為他分憂。于是主動開口道:“師兄勿慮,剛才閑的沒事,我在里面逛了逛,發現從前也曾有人出現過這種情況,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了,秘境里靈力時時波動,如今將關未關,只要等它最不穩定時在結界撕開一個口子,還是能出去的!闭。
許綏之本想用剛得的縮地成寸,聽了這話倒也不急了,問道:“那最不穩定時是幾時?”
“三日后熹微時分。”
他們就秘境外圍走去,找了個避風平緩處的小山洞稍作休息。強大妖獸都往秘境核心帶趕來,他們還要待三天,最好還是避其鋒芒。
許綏之坐在應閑生鋪好的干草堆上,天色晚晚,應閑生說師兄要不要吃點東西,許綏之正要答應,突然一陣異香至,許綏之瞬間捂住心口。
應閑生一閃身出了山洞,劍光連續三兩下,又回來了!皫熜謩e怕,是低級小魅妖,估計是隨著獸潮來的,我已經解決了。”
許綏之扶著墻走出去,看見地上化成原型的小花,離得越近,香味越濃,許綏之心口一陣排山倒海,體內什么東西被點燃了,清涼的水系靈力此刻都跟沸騰了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下意識后退幾步,捂著口鼻道:“快,快把它拿走,我聞著不舒服!”應閑生正色起來,劍尖一挑,那朵小花就燒盡了,氣味也跟著消失干凈。
應閑生正要安撫許綏之,一回頭,見人已經跪倒在地,登時大驚失色,沖過去扶住許綏之,著急地問:“師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訴我,嗯?”
許綏之已經燒得熱汗連連,他感受到渾身的熱氣正往某個方向沖,加上聽了233剛才的解釋,只恨不得立刻燒死過去,七情蠱?這是什么玩意兒,他要怎么開口?
應閑生掰開他快見血的下唇,換成自己的手指讓他咬,臉色沉沉,聲音也沉,“師兄,沒關系,放松讓我看看!
許綏之覺得有關系,這個時候讓應閑生的靈力進到身體里亂跑,不成了火上澆油?但是他不說,應閑生絕對不會罷休的,于是只好忍著羞恥小聲道:“……七情蠱,不知道什么時候中的……”
應閑生抓著他手臂的那只手一下子收緊了,那力道讓許綏之都不禁抬眼看他,結果不期然地和他眼神對上,被嚇了一跳。他說:“師兄,我先扶你進去吧!闭f是扶,手上卻是用讓人動彈不得的力度抱起來的。
許綏之重新坐到干草堆上,又沒力氣,軟軟地躺下了。應閑生握著他的腳腕,手心里的溫度比快要燒起來的許綏之還要滾燙,他說:“師兄,七情蠱非一般蠱蟲,不解會很麻煩!
許綏之神智已然不太清明,連帶著說出來的話也含糊,“不……不用管!
“不行哦,會難受得死掉的,我不想師兄死掉,我幫師兄解了,好不好?”許綏之只有喘氣的份兒了,這人又說:“只有一種解法,怎么辦呀,師兄!
說著,握著許綏之腳腕的手沿著腿緩緩上移,隔著布料的皮膚被燙出一層雞皮疙瘩,許綏之直接被他摸醒了,他猛地睜眼,腦子里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你想干嘛!你瘋了!”平日里應閑生多有逾越,他也從未放在心上,只因他確信主角那檔子事不會沾上他,此刻卻是實打實地五雷轟頂了。許綏之手腳發軟,還有力氣死死抓著褲腰帶,是滅頂的憤怒激發潛能之故。
“師兄……忍一忍,我不會讓師兄不舒服的!睉e生瞳孔很黑,嘴角微微上揚,弧度十分好看,若是平時,就會讓人覺得干凈又真誠,但此刻和著微微火光映在許綏之眼里,讓他只有種被猛獸盯上的錯覺。
他眼里裹挾的情緒堪稱濃稠,許綏之看不懂,他厲聲喊道:“你這樣做,置師尊于何地?”你的官配怎么辦!
應閑生歪歪頭,“關他何事?”沒過一會兒他又笑了,“當然了,我與師兄要結為道侶時,還是要稟明師尊的,不好失了規矩!
誰要跟你結為道侶?!應閑生比他還像中了蠱蟲的樣子,手上的動作不肯再因他的推拒停頓半分。許綏之咬牙切齒:“你簡直,欺……師……!”
“是,是我欺負師兄,簡直罪大惡極,師兄要怎么罰我?”應閑生低低的笑聲離他很近很近,熱氣都噴到了他的臉上。
是欺師滅祖!欺師滅祖啊!但是許綏之說不出話了。他細細地抽氣,捂著眼側過頭,不想看他,結果正正好撞上了應閑生的頸窩,像是他主動縮人懷里似的。
“好可愛,好可愛……寶寶……”許綏之有氣無力地翻個白眼,聽著應閑生著了魔似的絮絮叨叨地念著他并不具備的某種品格,還膽大包天地對他用如此僭越的稱呼。等他好了,非……許綏之很快想不下去了,他失神地抓著應閑生的頭發,想把他拖開,卻惹得這人更興奮地動作。
他只能咬緊牙關,誰知應閑生愈發可惡,撩著眼看他反應調整角度,逼得他張了嘴不住喘息。
許綏之又羞又惱,過度的刺激讓他終于失去了意識。
第二天日上正中,許綏之猛地起身,周圍不見人影,他低頭看了看,身上蓋著應閑生的外袍。昨晚一度被熱意和酸軟阻斷的憤怒終于連接上了他的大腦。
應!閑!生!許綏之氣得冒煙,他一把掀開外袍扔在地上,就要去找他的劍。
233見他情緒波動太大,小心地勸道:其實也沒什么,你就當被狗咬了嘛。昨晚他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一把強制拖進小黑屋了,此時看許綏之的反應,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許綏之不知道被哪個詞又勾起了回憶,更崩潰了:怎么辦!我臟了!我不干凈了!
233趕緊道:沒有沒有,主角身上被弄得更臟呢……
許綏之眼神陰測測的:你看見了?
233:沒有沒有!我猜的,猜的。它早上回來時應閑生還沒走,他看著還挺會伺候人。
正好應閑生這時回來了,捧著一壺泉水和一兜的野果,看見許綏之起來了,笑得毫無陰霾,“小綏醒啦,餓不餓?不知道小綏會不會想吃點別的,我就出去找了找,儲物戒里還有點心,我……”他看著越來越近的許綏之,還下意識地想去扶他。
許綏之一腳把他踹翻在地,連帶著他護在懷里的野果泉水也全撒了,山洞附近荒涼,應閑生現在才回來,這些估計是他找了很久的。
許綏之卻不覺可惜,干脆赤著腳跳下來把它們都踩個稀巴爛,也不管會不會吸引來野獸,怒到極點的聲音吼得震天響:“你給我滾!”
應閑生也不起來,只膝行過去,心疼地攏著他的腳放在他膝蓋上,又去給他擦濺上的汁水。他一點兒也不覺得過分,其實若不是看許綏之實在生氣,他是想舔的,“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師兄打罵我便是,拿劍捅我也可,千萬別生氣,你剛恢復,動氣對身體不好!
許綏之深深吸進一口氣,再次用十二分的力道把他踹倒。這可是應閑生自己說的,他劍呢?什么任務不任務的,他現在只想把應閑生削了泄憤。
應閑生看他動真格的,反而嬉笑起來,“師兄饒命呀,昨日實在是情急之下,別無他法,才冒犯師兄的!
許綏之提著劍沉著臉走過來,將劍擱在他脖子上,“嗯,你繼續說!
應閑生仰頭閉眼,一副引頸受戮的模樣,嘴角含笑道:“我說完了,師兄殺了我吧!币娝粍,還勸:“師兄放心,秘境兇險,生死常事。我早已偽造一份留影石,應閑生死于妖獸之口,就算有人進來尋,也是這個結果。”
許綏之眼神森森,神色漠然,道:“師弟有心了!笔稚弦粍,應閑生脖子上馬上出現一條血痕,但還是乖巧地一動不動。許綏之看了他一會兒,轉身坐回干草堆。
應閑生嘆氣,很無奈似的,“師兄太心軟了!
許綏之面無表情,“餓了,渴了。”應閑生又趕忙再出去幫他找吃的喝的。
吃完東西,許綏之頭暈,又躺下了,應閑生見許綏之眼里包著水,還是懨懨的,又心疼了,“師兄,你要不還是捅我幾劍吧,我不怕疼的,別生氣了,好不好?”
許綏之懶得理他,不愿多說,被吵得實在煩了,才簡短道:“蠱蟲未清。”
應閑生眼睛一亮,“那……”他昨天才嘗了點葷頭,現在正食髓知味呢?杀辉S綏之兇狠一瞪,又不敢說話了。
第44章 可以親一下嗎
等許綏之再睜眼, 應閑生都已經在準備晚飯了。升起的篝火明明滅滅,在他身后拖出大片晃動的陰影,香氣濃郁的湯在削出的簡易木鍋里咕嚕冒泡,氣氛靜謐, 竟顯得溫馨。
許綏之沒有什么動作, 只是默默看了他一會兒, 應閑生就知道他醒了,很自然地到他跟前,彎腰幫他整理好頭發衣服,又蹲著給他穿鞋。
許綏之垂著眼看他,這個角度只能看見跟前這個人毛茸茸的頭頂, 他不知不覺長成的寬厚肩背,線條往下, 是收得很窄的腰和彎曲著也能看出來過分修長的腿。
他不禁想起一些茶余閑談, 都說修真界青冥君是出了名的風光霽月,想和他結為道侶的人從天上排到地下, 可惜別看青冥君通常是爽朗和煦的樣子,內里卻是三千業火也燒不化的冷心冷情。
親近點的朋友聽了都不禁點點頭, 是的,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修煉狂魔,法力高強, 活人勿擾, 死人快跑。而許綏之的腳現在正踩在這個人的膝蓋上。
過了一天,情緒早就平復了, 沒辦法,頭可斷, 血可流,飯碗不能丟,情況再詭異也得應對。只是許綏之一時不知道怎么說什么好,他突然覺得自己從來都是不懂應閑生的,他不懂為什么應閑生總是喜歡為他做這些事情,為什么昨晚要那樣給他解蠱,難道真的有人可以忍辱負重到這種程度,用羞辱自己的方式羞辱他。
鞋子穿好了,應閑生抬起頭,說:“師兄還有沒有不舒服?山里草藥野味充足,我燉了湯,喝一點吧!
許綏之沒有拒絕,任由著他牽著走到簡單搭著的石凳上,接過了他遞過來的湯碗。
應閑生看許綏之捧著碗發呆似的,以為他還是沒力氣,就馬上準備喂,許綏之搖頭拒絕了,接過勺子在碗里攪了攪,里面的用料都是頂好的,看得出做這湯的人的用心,但他說:“我早就辟谷了,不需要一日三餐地吃飯,吃了反而生濁氣,影響修煉!彼f這話時沒什么表情,聲音也冷淡。
應閑生一邊給他勺肉,一邊道:“師兄放心,我放的都是靈植靈獸,都處理干凈了,不會有濁氣的。”許綏之碗里堆無可堆了才放下勺子,趁機摸了一把他的手腕,擔憂地說:“師兄身子弱,要多吃點補補才行的!
應閑生拿眼睛覷他,“昨晚我都沒做什么,師兄就暈了……”
許綏之拿著碗的手冒出青筋,他想他可能是多慮了,應閑生就是單純的不要臉而已。于是他冷笑道:“怎么,你沒盡興,還想再來一次?”
“不是想再來一次……”他想再來很多次,最好一天三次,一次半天。
許綏之瞪他,“你要敢再對我做那樣的事,我一定打斷你的腿!”
應閑生默默想,那他還能再做兩次,大不了接好了再去找許綏之嘛,反正他又不怕疼。
吃完東西,許綏之來到山洞外面,月色明亮,清風襲人,在秘境里要做的事完成了,他心情也放松了點。
應閑生收拾好碗筷,也從里面出來,他看了許綏之的側臉一會兒,輕聲說:“師兄,我出去時找到一處地方,景色很特別,要不要去看看?”
許綏之閉著眼,沒怎么思索就同意了,他晚飯吃得有點撐,正好消消食,于是兩個人也沒有御劍,只是肩并肩地步行,沒走一會兒,應閑生就牽上了他的手。
許綏之皺眉,“你怎么老拉著我,你自己不會走路么?靠這么近,熱也熱死了!
應閑生手上握得更緊,笑道:“山路難行,我哪里放心,總怕師兄碰著摔著了。”
許綏之心說難道我是三歲小孩么,只是聽這話就知道是沒法讓他松開了,也不搭理他了。
他們順著一個山坡往上走,等翻過去就看見了一望無垠的草地,上面開著散發著微光的花,遠遠看去,和天空交相呼應,好像天上地下都綴滿了星星。
許綏之一下子就笑出來了,他掙脫應閑生的手跑過去,很高興地喊道:“好漂亮!”
許綏之臉上因為興奮泛起紅暈,在草地上就像一只翩躚的精靈。應閑生在后面看著他,也笑起來:“師兄慢一點,等等我!
許綏之才不理會他,自顧自地往前跑,只揚聲道:“你快一點兒呀!”
等玩累了,許綏之就仰倒在草地上,活動過后的身體熱騰騰的,微風習習吹來,又舒適又清涼。
應閑生跟著他躺下,側著頭看他,月光很亮,撒在許綏之臉上,讓他能看清上面的每一個細節。他又牽上許綏之的手,很低聲地說:“師兄高興嗎?”
“高興啊,我從未見過這樣奇異的草地呢!痹S綏之喘著氣,隔著一捧草對著他笑,烏溜溜的眼睛被月亮照得锃亮,比這些瑩草還光彩奪目。
應閑生心臟跳得快了一些,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按耐了一下,再一次告訴自己不要著急,可還是忍不住用了力氣握緊許綏之的手,撐起身體靠近許綏之,用最冷靜的聲音問:“師兄,我可以親你一下么?”還沒等許綏之反應,就輕輕的貼上了他的唇瓣。
許綏之眨了眨眼,一把推開他,惱怒道:“你干嘛呢!不是說不要這樣了!”
應閑生被推得身子晃了下,看著很委屈,“師兄,昨天晚上是我的第一次!
許綏之面上爆紅,好端端的又提這個做什么,何況,何況他也是第一次啊,為什么說的好像是他欺負了人似的。但是這個他莫名不想說出來,只道:“那又怎么樣!”他可不覺得有虧欠應閑生什么。
應閑生這會兒眼睛也垂下去了,“師兄不是蠱蟲還沒清?我聽說七情蠱解起來很麻煩的,和解蠱人多親近才能徹底清除呢。”
許綏之被他跳躍的話題弄得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狐疑地說:“真的假的?”
“真的呀,師兄難道不想盡快弄干凈么,總被蠱蟲影響,多難受啊……”應閑生又傾身過來,離許綏之很近很近,蠱惑似的說:“師兄聽我的,再親一小下,好不好?”
許綏之不說話了,真相恢恢告訴他這話是真的,他動搖了,只是心里還有點不情愿。
應閑生揉搓著他的眼角那一小塊皮膚,柔聲哄道:“怎么辦,我好像也被蠱蟲影響了,不然為什么師兄只是不肯與我親近,我就難過得道心不穩了,師兄要負責任的。”
許綏之被他摸得睫毛顫動,禁不住捏著他衣服,猶猶豫豫地說:“真的啊……那好吧,只能一小下哦……”他想起昨天晚上應閑生那似乎要把他拆吃入腹的力道,急忙補充道:“輕一點,不許咬我。”
應閑生深深吸進一口氣,嘴角勾起,再開口聲音已經啞了:“我知道了,師兄!苯又幻胍膊豢隙嗟,捧著許綏之的臉迫不及待地銜上了他的唇。
剛開始他還記著收著力,克制地舔吮著許綏之的唇瓣,許綏之被這輕柔的力道弄得癢癢的,忍不住哼了聲,應閑生眼神一深,撫摸著手下這張逐漸泛紅的臉頰,終于忍不住撬開他的牙關,追著里頭一張花瓣似的舌頭吸吮舔/弄,兩人唇舌間傳出令人臉紅心跳的水聲。
許綏之被親的受不了了,眼眶里泛出淚,要推開他,卻被人用更大的力道壓在草地上,后腦勺被一只大手牢牢掌控,動彈不得。
他幾乎要窒息的時候,應閑生才終于松開他,分開了些許,許綏之眼淚不停地涌出來,他很生氣地推他:“你走開!你騙我!說好只有一小會兒的!”
應閑生心疼地給他擦眼淚,擦著擦著,著了迷似的,直接俯身去吻那些淌下來的水珠,許綏之見狀更生氣了,抬手一巴掌扇上去,“滾!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他總算恢復了力氣,一把推開壓著他的人,掉頭就往回走。
應閑生從后面追著他,想去牽他的手,又被狠狠拍開,他頓了一下,低聲說:“師兄,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痹S綏之沒理他,走得頭也不回。他又說:“師兄,蠱蟲是不是清除多了,你好些了么?”許綏之還是不理他。
一路上應閑生跟在后面絮絮叨叨的,許綏之全當沒聽見,應閑生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低,“師兄,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好難受……”
許綏之沒回,他停了下來,應閑生怔愣一會兒,趕緊上前去,看著許綏之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師兄是不是累了,我背你回去吧!闭f完,在他身前微微蹲下。
許綏之趴上了他的背,應閑生就背著他,慢慢地往山洞走去,月亮更高了,光線從樹葉的間隙撒下來,盡數鋪在前面的路上。
過了許久,許綏之開口:“下次別這樣了,你弄的我不舒服!睉e生心化成了一灘水,他馬上應了,過了會兒,又試探著說:“我下次一定聽你的,輕輕的。”許綏之又不說話了。
應閑生將他又摟緊了些,蹭了蹭許綏之靠在他肩上呼吸均勻的腦袋。他面上帶著笑,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第45章 找他算賬回合
許綏之醒了。
這回和昨天不同, 體內七情蠱除了干凈,是徹底醒了。
他回想起這兩天做過的事兒,悲憤地對233道:沒救了,這世界沒救了, 主角臟了, 這就算了, 最要緊的是,我臟了!!
身嬌體軟的妹妹手都沒牽過,結果被硬邦邦的臭男人翻來覆去的!
他是直的,應閑生有官配,不是。
他因為蠱蟲神智不清, 身不由己,應閑生不是。
怎么看都是他虧!
這就算了。
主角居然變態了, 天殺的, 是為了救他。
為救命和男人睡了,天殺的, 還不如死了。
233翻開手里的牌,罵了句見鬼, 聽到許綏之說話, 趁機一推,跟幾個牌友說句孩子哭了,不打了, 呵呵呵, 真不好意思哥幾個,下回一起補回來。
關了聯機對許綏之笑道:喲, 回神啦,我以為還得有兩天呢。它看見許綏之臉色很不好, 收了笑安慰他:應閑生長得也過得去吧,又干干凈凈的,他伺候你,還不用你負責任,你不喜歡他,就當被咬了一口,洗個澡又是一條好漢!
許綏之很崩潰:這是重點?說好的純潔新手村呢,說好的沒人在意的背景板呢,我被騙了,我不玩兒了!
233摸摸下巴:都這樣了,我們還沒被強制彈出,還能正常做任務,我也沒想到,難道真是劇情需要,得走這個流程?
談起工作,許綏之恢復了冷靜的頭腦,他說:我們這種最低級別的小世界,主角貞潔當然是留給對方的了,結果變成我了,不是很奇怪么?
233分析:難道正因為世界級別低,反而有更大的操作空間嗎,可能比起起始設定,維護好劇情邏輯更重要呢。說到底,一開始應閑生只是為了救你嘛。
更多的,它就看不出來了,那是它一個新手小系統從未接觸過的領域。
許綏之覺得233言之有理,而且只能這么解釋了,既然事情都發生了,回天無力,起碼任務不能再失敗了。
他聽到動靜,轉頭看去,果然是應閑生回來了,他拿著劍,估計是去探路了。
見到許綏之醒了,應閑生拿出放在身后的手,手里是一捧開得正盛的花,靈氣瑩瑩,十分好看。他笑道:“送你的,喜不喜歡?”
許綏之撫摸著嬌嫩的花瓣,被清新宜人的香氣包裹著,不自覺露出個笑,他看著應閑生,很認真地說:“師弟,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不得不勉強為之,前兩天我不清醒,還未向你道謝。今后你需要師兄做什么,只說便是!彼呛茴I情的,最多下次完成劇情點時,下手輕點。
應閑生臉上了笑變淡了,他低下頭,表情幾經變化,最后固定成晦暗的神色,他也不去看許綏之的臉,只是說:“我沒覺得勉強,是我占了便宜,師兄沒什么需要謝的!
許綏之被蠱蟲影響,會乖順地待在他懷里,哄兩句就給親了,天知道這兩天他每一秒心里是怎樣炸裂的幸福,恨不得這輩子就這樣了,只有他們兩個人,永遠不出去了?墒撬睦锷岬,許綏之不舒服,他就心疼,緊趕慢趕地把蠱蟲解了。
他這樣喜歡許綏之,可是卻不討許綏之喜歡,他難過得要死掉了。
這兩句話真是說到許綏之心坎兒上了,他被哄的服服帖帖的,徹底不計較了,他站起來,好心情地給他拍了拍肩上的花瓣,估計是摘了花回來的急,沒注意留下的,一邊笑瞇瞇地說:“師弟客氣啦,你出去一趟怎么樣,可有發現?”
應閑生還是低著頭,“外面……一切正常,等過一會兒,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不用過一會兒了,小綏現在就跟我回去!痹S綏之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往后面一看,果然是面帶霜色的云借月。
“師尊!你怎么……”許綏之噔噔噔跑過去,驚訝地拽上他的衣角,不是幻覺,秘境明明有限制境界的結界,云借月是怎么進來的。
云借月輕輕撫摸著許綏之的臉,臉上表情柔和了些許,“一個小秘境,我想進來,還不至于拿它沒辦法。”
雖然這結界已經沒什么用了就是了,秘境沒了結界,鎖不住靈氣,也變成了普通的洞天福地,不能再變換了。
是要交換一些代價,不過沒關系,他答應了善后,就會將一些威脅處理干凈的。
他點點許綏之的腦袋,拿出嚴肅的表情,“你要嚇死師尊是不是,你知道師尊聽到你被困在這里面了,有多著急嗎?下次再也不許離開師尊身邊了!
許綏之看人是真生氣了,賣乖道:“都是意外,我這不是沒事嘛,有師弟在,他會保護我!
云借月聽了這話,臉色一沉,視線從許綏之臉上收回來,發現了他手里拿著的一束花,于是接了過來,隨意丟在地上,牽上許綏之拿花的手,冷冷地說:“這般無用,靈氣匱乏的小草小花,也值得你這樣稀罕。”
說完,跟沒注意到角落里還站著的人似的,拉著許綏之出去了。
許綏之被他突然的變臉弄得有些莫名,“誒?師尊,師弟還在后面呢!
“他自己不會走路?”
應閑生拳頭攥緊又松開,整個人跟融入了山洞里的陰影似的,他怎么會聽不出云借月的意有所指?他看著被拋棄在地上雜亂散落的花,好像在看他自己。
他蹲下身,將花一朵朵撿起來,花梗上似乎還殘留著許綏之手心的余溫。手上的力道緊了些,他整理好有些歪斜的花苞,放到許綏之睡過的干草堆上,最后靜靜地看了一會,轉身出了山洞。
這兩天就像一團甜蜜的夢,再流連不舍,他也該醒了。
等回了凌霄峰,云借月跟患了什么焦慮癥似的,恨不得把許綏之當掛件,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許綏之此刻被迫坐在他的懷里,頗有些無奈地說:“師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還老是抱我!
云借月側臉埋在許綏之的頸側,呼出來的氣息讓許綏之覺得癢,“師尊好久沒抱小綏了,小綏不在身邊,師尊要瘋掉了!
這主角攻不會有皮膚饑渴癥吧?許綏之有些頭疼地想,不自在地動動腦袋,衣領下的皮膚露出了一些。
脖子上瞬間貼上了一根手指,云借月低著頭,看不清神色,許綏之沒見到他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他那根手指控制不住地摩挲著那一塊近乎有著炫耀意味的紅痕,又將衣領撥開了些許,下邊果然還有更多。
“小綏,告訴師尊,秘境里發生了什么事嗎?”云借月后槽牙咬緊,竭力壓制聲線的顫抖,聽起來一如往常。
許綏之一驚,“沒,沒什么啊!泵恳患露疾恢档媚贸鰜砀嬖V主角攻的,特別是……許綏之有些慌亂,本能地覺得一定要隱瞞下去。
小綏,他的小綏,這樣單純,連說謊都不會,可是……現在卻被惡心的家伙玷污了。
云借月溫柔地整理好許綏之的衣領,好像什么都沒看見似的,像最平常不過的一天一樣,跟許綏之吃了飯,看了書,說了很久的話,哄著他睡下了,才輕輕關上了房門,留下一道隔音禁制。
“砰——!”殿門被狠狠踹開,人影還沒見到,凌然劍氣已經到了應閑生面門。
應閑生飛速向后撤去,剛剛好避開了正面沖擊,與其說是反應快,不如說他早有準備,一直在等著這一刻。
煙塵滾滾中,云借月提劍而來,劍意冰封千里,他的眼神也不遑多讓。
在絳霄仙尊發揮出十成十功力的領域里,繞是應閑生已經算是提升飛快,還是腳步凝滯,行動大大減緩。
就在瞬息之間,云借月的劍鋒已經貼上了應閑生脖頸上的動脈,那里曾經被許綏之淺淺割開,在他的刻意下,保留下了一條疤痕,他不想破壞許綏之給他的印記,因此罕見地盡力避讓不足以讓他致命的威脅,以至于一時間無法掙脫束縛。
云借月霸道的靈力已經讓他半個身子結上了一層冰,他表情很平靜,聲音卻冷漠得出奇,“做到哪一步了?”
沒頭沒尾的,應閑生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禁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冷笑,“你怎么不去問小綏?”
“閉嘴!”云借月狠狠皺眉,劍尖移到了他的嘴邊,聽到了什么讓他難以忍受的話似的,“誰允許你叫他名字的,我果然一開始就應該殺了你,覬覦自己的師兄,真是讓人惡心!
應閑生偏頭吐出一口血沫,不屑地說:“你又是什么好東西?你那些裝作師徒情深的心思,騙過了小綏,難道把自己也騙過去了?要是被他知道了,估計會吐吧!”
眼前的劍尖一顫,應閑生目光閃爍,趁著這個當口,掙脫了云借月的壓制,旋身出劍,熊熊火焰直奔云借月而去。
“不自量力!痹平柙伦笫制䴖Q,應閑生就被一股巨力慣到墻上,上面瞬間浮現出無數裂紋,應閑生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盡數噴到地上,冒出陣陣黑煙,他身上開始浮現出掙扎扭動的黑影。
“你果然修習邪術提升,身為天辰宗弟子,竟然走歪門邪道,與邪魔何異,本尊不妨親自清理門戶,免得壞了宗門清譽!痹平柙履砹四碇讣馍系难E,剛才應閑生竟然拼死在他身上劃出一道口子。
都已經記不清多少年沒人能傷他了,云借月一步一步走近,看著氣息奄奄的應閑生,像是在看著一件死物。
劍尖挑開了他的皮肉,應閑生卻暢快地笑起來:“哈哈哈哈哈,你盡管殺了我,一輩子活在嫉妒扭曲的陰影里吧,你永遠都不會看見小綏在那種時候有多可愛,我動的慢了,還會哭著纏著我要……”
劍身猛地貫穿應閑生的胸膛,在他身體里攪動,他口中不斷溢出鮮血,只能發出艱難的嗬嗬喘息聲。
“是你逼他的。”云借月眼神森然,神情已經露出瘋狂的狠意,應閑生還是笑,像是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是小綏情愿的……”云借月的理智已經僅剩游絲一線,但是應閑生卻不笑了,也沒有再說出刺激他的話。
室內一時靜默,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互相都在逃避各自不愿接受的現實,似乎這樣就能暫緩內心的凌遲刑罰。
過了許久,應閑生還是出聲了,“小綏中了七情蠱,我為他解蠱……不是他情愿的!彼辉敢馕膸熜郑呐轮皇亲焐铣涯堋
云借月觀察了他一會兒,確定了他沒有在說謊,想到了什么似的,嗤笑一聲:“原來是你不要臉勾引。”
這個人本來不就是給小綏用的么,現在救了小綏一次,日后還有用上的時候呢,用完了隨時可以殺掉,有什么值得他生氣的。
他收起了劍,慢條斯理地擦干凈了,轉身回了許綏之的寢殿。
許綏之回到了熟悉的環境,睡得格外安穩,但是可能是因為在危機環繞的秘境里呆過了,留下了些后遺癥,在云借月用過緊的力道將他抱在懷里時,他還是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皮。
“唔,師尊……怎么了?”
“沒事,我可憐的寶貝,師尊在這里,睡吧!
許綏之枕著云借月寬闊而穩定的胸膛,感受著背后輕拍的力道,又沉沉睡過去了。
第46章 劇情步步緊逼
修真界, 應該說是整個三界,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天漏了。
一開始,人們只以為是一場普通的雷雨,一個平常的陰天, 一次意外的獸潮。
直到天幕開始變紅, 如血一般的猩紅色蔓延開, 幾乎籠罩了整個人間上空,直到妖魔當道,肆虐橫行。
于是人們意識到,一場天災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降臨了。
不久前。
云借月給許綏之披上一件鶴氅羽衣,直到細軟的絨毛和羽毛嚴實簇擁在許綏之的臉下, 才在領口處仔細地打上了一個結。許綏之的臉很適合這樣華麗的材質,愈發襯得光潔瑩潤如美玉一般。
許綏之疑惑道:“師尊, 我們要出門嗎?”
云借月稍微撥弄了一下幾綹不平整的浮毛, 手指不經意間觸上了許綏之形狀流暢的下巴,“嗯, 帶你去道壇清談會,在小中天上, 那里接近上界, 靈氣罡風太過于凌烈,穿上這個不會受影響!
“咦?上界也會來人嗎,發生什么事了?”
道壇清談會是修者大能齊聚的盛會, 都是云借月這樣半步登仙階的人物, 他們大都逍遙自在,往往湊不齊人, 因此并不常舉辦,地點定在在小中天上更是屈指可數。至少許綏之來了這個世界之后并沒有見過, 因為這意味著某些特定的,已經飛升上界的上仙們也會來,而這通常這代表著有影響三界的大事發生了。
云借月頓了頓,側頭望了望天,又垂下眼睛,看見了許綏之露在外邊的半截手指,修長柔軟,關節處透著粉色,他伸出手完完整整地包住了,才道:“可能是吧,去看看,帶你認認人。”
許綏之撓頭,他要認什么人?
云借月看出了他的不解,微微笑道:“師尊想讓你盡快飛升。”
許綏之震驚,這樣當面作弊真的沒問題么?
“最近事情多,即使師尊日夜看顧,也總有不好的感覺!
話音未落,一道爽朗的笑聲遠遠傳來:“絳霄仙尊,難得看你這般憂心啊!
一頭鶴發的老者悠然飄落,原來是蓬萊仙山的道無子,他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看見許綏之,還道:“綏之小道友,可還記得我?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許綏之還沒說話,云借月就頗為冷淡地開口了:“我可不記得什么時候讓你抱過了。”
道無子大笑出聲,可不是么,就憑絳霄仙尊那寶貝人的程度,在許綏之會走路前簡直不曾離手,孩子大了,也不是牽著就是抱著,生怕一個大活人還能平白丟了似的。他們其他人想看那小娃娃一眼,都不容易呢。
他看見云借月牢牢牽著許綏之的樣子,想這破習慣現在都還改不過來。
不過他也不點破,說回正事:“聽聞這回那位神君也會來,看來有大事要發生了,看樣子你也準備走,不妨同去!
云借月聽到這,牽著許綏之的手緊了緊,他微微皺眉,難得猶豫了一會兒,才說:“走吧!
這一微小的變故倒沒有引起另外兩人的注意,他們一行人便出發了。
路上道無子總時不時逗許綏之說話,云借月不是很高興:“我記得你蓬萊仙島直上小中天更快,何必繞路來找我?”
“還不是你清談會十次有八次不去,這回大家都不放心,還要讓我來請你……你看看你都缺席多少次了!
“帶孩子,沒時間!
“……”
等到了小中天,眾仙云集,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相互攀談,大家都知道這次不是普通的清談會,因而神情都有些嚴肅和焦急。
“神算子,你夜夜觀星,可有看出到底發生何事了?”
“唉,天道詭譎,哪有這么容易……只是,星象太過奇怪,時吉時兇,反復無常,恐怕是一場大禍啊。”
聽到這話,眾人一時有些唏噓。
有人看見了云借月幾人,當即上前,“絳霄仙尊來了,修真界最近異象連連,上古妖魔掙脫了壓制,仙尊都已經鎮壓多次了吧?”
云借月點點頭,環顧一周,看見眾人都面有異色,道:“清談會少見如此熱鬧!
“可不是么,三界多久沒有像這樣不穩了,就連上界那位神君也要來了,希望有他協助,可以順利度過此劫!
這人順著云借月的視線看見了許綏之,驚訝道:“呀,許小仙君,你師尊也帶著你來啦!
許綏之忙行了禮,這里的人都是修真界頂尖的人物,資歷深厚到難以捉摸的地步,只是看在絳霄仙尊的面子,也愿意稱他一聲小仙君,別人客氣是客氣,許綏之卻是不能坦然接受的。
云借月臉上浮出一個淺笑,將許綏之額前吹亂的兩縷發絲撥到腦后,“我們小綏久不見各位,都怕生了,也是我不放心他,就帶著過來了!闭f著,點了點許綏之的鼻尖,“平日里被我慣壞了,也不知道長進,今天讓仙君們指點指點,可是一番造化!
幾位大能上仙一聽,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即笑道:“仙尊何必如此嚴苛,小仙君年紀尚小,資質上佳,我等也是很看好的,日后在上界相見也是遲早的事!
“是啊,說起來,我在南海那塊轄地最近有樁惡龍出沒案,還無人能解,都成懸案了,弄得民不聊生的,我頭疼的不行,小仙君如今歷練有成,我對你相當有信心,要是成了,功德可就大了!
許綏之不禁瞠目,還真開始給他刷上功德了,這樣操作下來,恐怕劇情點還沒過完他就真的要受天地點化,原地飛升了。
說到底修真界雖說仙門林立,但有根基的,簡稱上頭有人的,后輩修煉之路可謂是大大的不同了。這些事情也不算新鮮,只是許綏之一個小背景板也能有這樣的待遇未免太扯了吧?
云借月當真看重他,為了給他鋪路可謂是費盡心機,對應閑生都不見得有這樣的上心,不過,可能他也不需要吧。難道云借月怕手下弟子太過良莠不齊給他丟臉不成?
許綏之嘴上忙說上仙謬贊,心里不停打突突。
“執明神君來了!”“執明神君。”
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上層云靄深處逐漸現出一個高大的人影,他很低調,并沒有弄出什么光啊電啊的炫技場面,只是沉默地走過來,對周圍的人點頭致意。
執明神君掌管三界的法則與秩序,正常來說,上界神君是不能干預下界事務的,現在出現,已經意味著很多事情。
他在上席落座,開門見山地說:“想必諸君也已感知到了一些事情,我也是為此而來!
有人著急道:“還請神君明示,此番接連天降異象,到底發生了什么?”
執明神君的傳來聲音廣袤而深遠,無形中地安撫了一眾惴惴不安的聽眾,但是內容卻讓人怎么都冷靜不下來,“補天時期的一塊天石脫落了,現在形跡不明,天上支撐不了多久,恐怕會危及下界!
“什么——!”“天石竟然會掉落,怎么可能!其中必定有蹊蹺!”“別說這些了,現在怎么解決才是最要緊的!”
“可是——這能怎么辦呢?”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天石既然掉落,那去哪都有可能,找起來豈不是大海撈針?
神君又站起來,向下走去,“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就不是全無辦法,此次天災人禍,看來是不可避免了,更是仰仗諸君齊心協力,才能為下界博得一線生機!
他示意大家不需要拘禮,于是所有人又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商量著各自的對策。
執明神君走到云借月跟前,云借月先行了禮,被他虛扶起來,離得近了,更能窺見執明神君面容冷峻,又因為威嚴而顯得十分端正。
“絳霄,你還沒想清楚嗎?”
云借月靜默良久,“執明,你知道我不會回去!
執明神君并不看他,反而看著他身旁的許綏之,“你叫什么名字?”許綏之老老實實報了名字,執明神君聽了,微微點頭:“好名字!
云借月擋下了執明神君探向許綏之的手,“夠了!彼缊堂魃窬厝豢闯鰜砹嗽S綏之的身份。
執明神君被攔著,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示,只是說:“補天石掉落,原本也是上界看守神君失職,因而我才被準許走這一趟,但仍是不便出手的!
他重新看向云借月,“但若有人知情不報,干預補天,影響三界穩定,你知道我有神官職責,不能坐視不管。”
“就如我之前說的,我自有辦法。人你已經見過,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的意思,執明神君當然明白,云借月是知道這次事情的重大程度的,按他之前的計劃,簡直是要以命相替,這是要托孤啊。
繞是執明神君一向淡漠,此刻也不禁神情一動,“你我從前有交情,你強行留在下界的事我替你擋了,只是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
云借月只說:“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在他們回去之前,執明神君嘴角勾起一個很微小的弧度,伸手捏了捏許綏之的臉,“養的挺好,胖了點!
執明神君認識他嗎?許綏之只感到一瞬間的溫熱觸感,那只手就被云借月黑著臉拍掉了。
執明神君也不惱,背著的手捻了捻指尖,面上還是八風不動的樣子,“想不想來上界?有空師叔帶你去玩!
師叔?!許綏之瞳孔地震的模樣讓執明神君嘴角的弧度擴大了一些,這句話成功讓云借月臉色更黑了。
許綏之眨眨眼,艱難地消化了一些了不得的信息,卻沒有說什么,跟著他表情不虞的師尊回了凌霄峰。
到了晚上,云借月頭次表示需要獨自處理一些事情,溫柔地將許綏之關在了門外。
許綏之無所謂,聳聳肩,正想自己找點樂子,就看見了樹后面站著的應閑生。
“你干什么呢,嚇死我了!
應閑生走過來,聞言笑了笑,“師兄,我在等你呢!
“等我干什么!
許綏之和應閑生面對面站著,這人沒多久又忍不住拉著他的手,神態著實有些怪異。
應閑生看了看自己握著的白生生的一雙手,躁動不安的心情被安撫了,眼神不自覺地柔軟許多,“師兄,最近不太安穩,你少搭理云借月,別跟著他亂跑。”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應閑生和云借月都不愿意再和對方虛與委蛇了,言語間針鋒相對,簡直勢如水火。
許綏之沒應聲,他只聽見了前半句,心想全世界都在提醒他最重要的劇情點就要來了,他一定要好好準備準備才行。
第47章 要命補天回合
除了駐留宗門的部分弟子外, 幾乎全修真界都目標明確地趕往天缺處,其中當然也包括天辰宗。
有阿山者,渭海之中,有平遙仙山, 赤水窮焉。在無邊無際赤水盡頭的平遙仙山上空, 出現了一個奇異而空洞的缺口, 里面是一望無際的黑,望進去會有惶惑不安的無端心悸之感。
在補天之前,這里曾被破天洪水淹沒,萬靈夭亡,把海水都染成了紅色, 因此這塊水域被后人稱作赤水,如今和猩紅色的天空交相呼應, 更有恍若天地染血般的詭異壓抑氛圍。
站在天缺下方的人都表情凝重地抬頭看去, 天空的猩紅色已經掩蓋不住地向外蔓延。沒有修為的普通人戰戰兢兢,閉門不出, 這塊區域方圓千里已經成了不毛之地。
應閑生知道,異象只是一個開頭, 過不了多久, 整片天地就會被漫天雷劫覆蓋,那才是災難臨頭。
上輩子的修真界死傷慘重,沖在前面的各宗長老, 宗主幾乎全軍覆沒, 手下弟子更是傷亡無數。經過這一劫的洗禮,整個修真界的修者實力形成斷層, 近乎處于青黃不接的癱瘓停滯狀態。
他的師兄……也倒在了這里。
應閑生目光晦暗地看了眼云借月,就是這個人, 擺出一副什么以天下蒼生為上的虛偽嘴臉,利用了師兄,哄騙了他!許綏之身死道消,以神魂碎片補天,最后連一絲痕跡也不曾留下。
還好,這輩子師兄還好好的,也不會過來這里。他看向自己的左手,不就是補個天,何必勞動他的師兄呢。
天辰宗主趙瑾平正安排著一應事物,一邊向云借月低聲詢問些什么,云借月不時點頭或搖頭,抬手示意后,天辰宗充作保護之用的獨門陣法就挪移一寸。
天辰長老和峰主們跟在他們身后,不久之后各大宗門就要共同討論此次的補天大計,時間緊迫,因而他們均神色肅穆。
云借月時不時撫摸手腕上被一圈圈紅線纏著的一塊圓玉片,它只有一半,另一半掛在了許綏之脖子上,許綏之安則無事,危則玉碎。許綏之那半個被他稍微改動了些許,不僅有警示的作用,還有相當恐怖的防御能力。
云借月垂下眼睫,感知到凌霄峰的結界并沒有被觸發,許綏之聽他的話,還好好地呆在那里,不禁放心了些許,只是他第一次讓許綏之獨自留在凌霄峰,總是不自覺地憂心,小孩嬌氣的不行,不知道會不會害怕。
要快一點了,體內靈力隱隱有暴動的趨勢,他抬頭看向那塊裂口,瞇了瞇眼睛,時候一到,就要盡快動手。
此時另一邊,許綏之確實正在凌霄峰,他卻不是云借月想象中的委屈垂淚模樣,而是正熱火朝天地和233制定著本次重頭戲的行動計劃。
許綏之:我還是認為出場的時機要換一換,劇情里雖然沒寫我出現的時候主角們在干嘛,但是總不能真悄沒聲就死了吧,那怎么顯示出主角為大義舍生忘死之時還被絆腳石阻撓的艱難呢。
許綏之越想越合理,興致勃勃地補充道:何況絆腳石還是親近的人,氣氛更要添點悲憤才好。
233:出場的時機是關鍵嗎,關鍵是你就是補天石,有這個設定bug,你一沖上去不成了主動犧牲了,悲憤是悲憤,可怎么有阻撓的感覺?
許綏之:嘶,我怎么把這個給忘了……能不能讓公司把年久失修的小世界維護維護,整天出bug,真給我加難度。
他無意識地摸著頸間的小玉片,折角利落的邊緣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壓痕。
……
“啊!要頂不住了!”有人吐出一口血,但是還是咬牙拼命硬撐著。
仙門眾人分別站在地上巨大陣法的一角,同時念出法決,渾厚靈力瞬間釋放,一點一點的光芒聚成一塊大網,網里的漏洞又被源源不斷的靈力補充覆蓋,幾乎沒有間隙地朝著天缺處飛去。
靈陣中間簇擁著一塊石頭,通身瑩潤,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劇烈光芒,是和補天石同宗同源的五色石,它緩緩升上缺口處,光芒大盛,天缺呈現愈合趨勢。
在場眾人眼里浮現出希冀,目光灼熱地盯著上空,這是……成功了么?
天空的裂痕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猩紅色逐漸褪去,到了最后,恢復了平常的無暇。
“成,成了!補上了,五色石真的有用!”
“窮盡整個修真界才找到的一塊五色石……雖然代價慘重,但好歹……”
話還沒說完,天空就傳來一聲巨響,足以讓山崩地裂的巨大轟隆聲似乎就在耳邊炸開,修為不夠的瞬間就捂住耳朵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剛恢復平整的天空猛然崩裂出一個豁口,五色石宛如被啖出來一般,轟然粉碎,上天仿佛被他們試圖糊弄的方式激怒了,霎那間數段巨大的雷劫降臨,轟得整座山頭都震顫起來。
還站在陣眼處的修士口吐鮮血,即使被拖離原地,仍然渾身戰栗,收到了反噬重創。
應閑生看著與前世如出一轍的漫天雷劫,握緊了拳頭,果然……還是不行么,他剛準備刺破手指,一旁的云借月就閃身向前。
趙瑾平看著云借月的動作,驚駭道:“仙尊,您這是……”
云借月體內鉆出一顆圓滾滾的金黃色丹丸,他手一伸,破碎的五色石碎片從天邊聚攏而來,重新恢復成完整的石頭樣,與剛才不同的是,這回五色石里面包裹了那顆瑩潤的丹丸,氣勢呈幾何倍增長。
修士們很快認出那是什么東西,于是面面相覷,紛紛從對方眼里看見震撼和復雜。
“絳霄仙尊竟然祭出了自己的精元內丹……”
“沒了這個,還能飛升么,這一身的修為豈不是……付諸東流?”他謹慎地選擇了個聽起來不太刺耳的形容,但是眾人都清楚這個舉措對于云借月這個級別的修士的分量。
云借月在內丹離身后臉色瞬間蒼白許多,但是表情沒什么波動,平常道:“還請各位助我一臂之力,完成法陣!
這下子沒人再多說半句廢話,眼含欽佩的修士們自告奮勇地重新選了還能出力的人站到陣眼上,同時對天舉劍,一道道凝實的靈力注入再次緩緩升空的五色石內。
云借月咬破指尖,在半空中祭出一道扭曲的符文,符文很快消散,只是五色石瞬間被點燃了似的光芒大盛。
他本是半步登仙的實力,雖然并未真正飛升,但大道已成,他體內的精元內丹早已突破了凡人水準,帶上了仙界氣息,附著在五色石上,或許能以假亂真,稍作支撐。云借月眼前一陣陣發黑,那段翻遍碧落黃泉才得的一段祭天密術近乎已經將他抽干了。
等到五色石徹底融入天際,轟鳴的道道雷劫漸漸平息了。云借月腳步一頓,嘴角溢出鮮血。剛從法陣上下來的趙瑾平一個箭步沖來,扶住了云借月,擔憂道:“仙尊,你消耗過大,我帶你去療傷吧。”說罷,招手示意治療系修士過來,給云借月治傷。
云借月擋下了,只是半垂著眼,片刻后站直了身子,嘴角的血擦凈了,又恢復成清冷淡漠的仙尊模樣。
他抬頭看了看暗沉的天幕,道:“還沒有結束,不要掉以輕心!
趙瑾平驚道:“還沒結束……仙尊精元內丹已經祭出,若情形再反復,那……”修真界還有什么方法能承受住這恐怖的天災?
一直隱匿在陰影中的應閑生冷漠地看著云借月的背影,連精元內丹和祭天密術都祭出了,其他人或許還沒看出來,他卻是清楚的,云借月這番操作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或許連自身氣運和壽元都折了不少吧。
應閑生挑眉,心想云借月這次確實賣力氣,只是可惜……他很容易就看見了天幕上并沒有完全閉合的絲絲裂縫,想來過不了多久,就要再次前功盡棄了。
天哪里是這么好騙的?
不過他最牽掛的人安安穩穩的,他的心情不錯,在除了許綏之以外的人面前也難得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淺笑,上前托住云借月另一只手臂,“師尊和各位前輩辛苦了。”
“哈哈,青冥君不必多禮!弊约旱墓诒豢匆娏,一向受人尊敬的幾人當然心情愉快。
云借月皺眉,將手臂抽了出來,他看著一反常態的應閑生,心里生出幾分警惕。
應閑生也不介意,自顧自笑道:“師尊一番苦心,不能浪費了。還有不足的……就讓弟子來完成吧。”
他抬起左手,上面已然刻上了個詭異的符號,隨著應閑生的發力,他整個身體都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紅光,一道光束自手掌沖天而起,直直刺入天幕。
剛恢復潔凈的天空霎時兜不住過量的鮮血一般,竟然開始瀝瀝下起了紅雨,血腥氣彌漫一整片天地,眾人這才看清,這哪里是什么紅雨,分明是血雨!
他這行為太過詭異,變故發生在兩個呼吸之間,應閑生平日里的形象太過正面,居然沒有人能反應過來阻止他。云借月倒是有動作,無奈他已經力竭,沒能成功攔截那沖天光束。
有人顫抖著聲音開口:“那,那是什么……”
遠處傳來巨大的哀鳴,像是整片血紅的天地在嚎叫似的,涌來了堪稱洪澇的積聚血肉,又往上沖,一直沖進天幕的裂口里,神奇的是,那裂縫竟然越來越小,當真有完全愈合的趨勢。
天辰宗的一名弟子平時和應閑生很聊得來,現在也敢大著膽子顫巍巍開口道:“應,應師兄,那些都是什么?”
應閑生瞟他一眼,“沒見過血?沒見過肉?”
“什么血,什么肉?”
聽了這問話,應閑生歪頭思索了一下,勾唇道:“嗯……人有,妖魔也有,只要是活物,都會被吸上去呢!
當即有心理脆弱的修士嘔吐出聲,就連趙瑾平也瞠目結舌:“你瘋了!你修得什么妖術!”
應閑生聳聳肩,“要補天,當然會有犧牲,只是早晚而已。”
天降生機于萬物,現在破了洞,失了生氣,最好的材料除了天界天石,當然是萬物生靈了。說到底,不過是提早回歸故土罷了,人人都懂的道理,有什么稀奇的。
一句話猶如水濺油鍋,所有人都沸騰起來,一眾長老坐不住了,憤怒道:“難道你要讓整個人界陪葬不成!”
“那不至于,什么時候天覺得夠了,自然就不會再吃了!睉e生眼神冷了幾分,“說不定用我這個方法,資源都十成十用在了刀刃上,沒了無謂犧牲,最后傷亡還能少些!
云借月抽出劍,劍尖微微傾向應閑生腳下的方向,冷聲道:“停下來!
應閑生和他對視片刻,冷笑道:“你還有更好……更安全的辦法?”他們心知肚明這個安全指的是誰的安全。
“如果沒有,就收起你的裝模作樣。”
云借月劍身嗡鳴,見他出手,一眾修士紛紛拔劍,他們可沒這么客氣,劍尖全都對準應閑生面門。
應閑生壓根沒把他們放在眼里,“對了!彼肫鹗裁此频,指了指眾人身后,“我可沒說這里是安全的!
“啊——!”一個修士被血肉洪流卷上了天際,還沒上升一會兒,就化作一團血肉,融入其中。
很快,第二個,第三個修士被卷上了天,有些原本指著應閑生的劍尖頹然墜地,陸陸續續地出現了一些驚恐逃竄的身影。
應閑生漠然看著數不清的修士對著他破口大罵,見他沒有反應,看著他的眼神跟看著怪物似的,原本堅定為民除害的心很快動搖了。應閑生只是用眼神淡淡的掃過,擋在他前面的修士就面露驚恐,步步后退,最后指著他落下句不得好死的詛咒后,很快爭先恐后地逃走了。
應閑生不痛不癢,他不在乎天下蒼生,不在乎至臻大道,他只在乎許綏之。
“瘋了,真是……瘋了!”一個淥水宗的弟子站在另一個山頭上,他身上的宗門道袍已經撕裂了,他面色驚恐,腳下卻生根似的不得動彈,只是死死瞪著平遙仙山山頂的方向。
這時,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肩頭,“嘿,這位道友。”他僵硬的脖頸動了動,很慢地轉過頭,看見一張笑盈盈的臉,在無數修士狼狽竄逃的煉獄般的噩夢里,這個人格格不入地一根頭發絲都沒亂,“這里是怎么了?”
瞧這俏皮勁兒,不是許綏之還是誰?
第48章 補天完美完成
淥水宗的弟子呆呆地看著許綏之, “我是已經死了么……”
許綏之疑惑地挑挑眉,這時,一道血腥風暴飛速向他們襲來,淥水宗弟子已經嚇得癱倒在地, 許綏之側頭看去, 卻不覺得驚慌。
事實上, 他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同宗同源族群的力量。
他心里自然而然地升起一個念頭,他也照著這個念頭做了,于是他只是做了個示意停下的手勢,那股兇狠的風暴就有了明顯的停頓, 硬生生在他們跟前拐了個彎,往旁邊去了, 只不過在它很不情愿似的, 在徹底走開之前卷了卷許綏之伸出來的手指。
許綏之歪歪頭,他在這力道里感受到了一陣急切的催促, 就像家里的長兄對著很不讓人省心的幼弟一樣無奈:別玩了,快點回家。
還沒等他回過味來, 旁邊被嚇傻的淥水宗小弟子連滾帶爬地過來抱著他的腿, 聲嘶力竭地叫道:“小道……不對,小神仙!小神仙,救命!青, 應閑生他瘋了, 他施了邪術,竟然用人命補天!”他不認識許綏之, 只當是天上哪位大仙能力通天,看不過這人間慘劇, 要來救他們了!
許綏之心里一咯噔,應閑生?他說這兒怎么這么奇怪呢,這和劇情偏差可就大了。
他把這小弟子扶起來,想問他云借月在哪里,怎么會放任應閑生這樣做,可看著他神思不屬的樣子,估計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于是只安撫道:“好了,我知道了,不要怕,我來處理這件事,這里不安全,你快點離開吧。”
小弟子拽著許綏之的衣角抽噎了會兒,眼巴巴地瞅著他,吶吶地說:“嗯,您也小心……”許綏之看這人真把他當作什么大前輩了,不過他也不糾正,只笑著點點頭,這個小弟子就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許綏之收起表情,正要往主峰去,手腕又被人攥住了,差點拉他一趔趄,他一回頭,看見了裴臺月焦急的神情,“小綏?你怎么還在這里,危險!我帶你走!”
裴臺月身上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握在手里的劍斷了一截,劍刃上還滴著血,顯而易見已經經歷了多回和血流的搏斗。真不愧是掌門首徒,即使身上狼狽,但仍然顯露出修真界年輕一輩翹楚的意氣和鋒芒。
許綏之見到靠譜的老熟人,連忙問:“這真是應閑生做的?你可見到我師尊了?”
裴臺月眼神復雜,“是……應閑生突然瘋魔了似的,我們讓他進了內圈,所有人都被他騙了!當時情形混亂,我也沒看清,絳霄仙尊本就靈力透支,恐怕不好……不然一定會阻止他的!
許綏之心里一沉,怪不得他剛正滿頭大汗地找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云借月設下連接自身命脈的結界的解除方法,那結界就松動一瞬,讓他抓住機會出來了,這才耽誤了一些時間。
裴臺月見許綏之臉色很不好看,心想是了,自己的同門師弟做下這種離經叛道的荒唐事,師尊還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不知道心里有多難受。
他雖然不愿意讓許綏之難過,但這會兒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跟他說這些就是怕他不清楚情況,再被應閑生哄騙,他緊緊抓著許綏之就要拉著他走,“各大宗門都撤走了,我們也快點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前面又跑過來幾個穿著天辰宗道袍的弟子,看見裴臺月,眼里迸發出驚喜,紛紛叫著大師兄,一邊跌跌撞撞地朝他們跑過來。許綏之把裴臺月往后一推,“你帶著人走!我過去看看!
裴臺月踉蹌兩步,著急道:“小綏——”許綏之的身影已經閃出去很遠,只遙遙傳來一聲:“我有分寸,不用擔心我!迸崤_月咬咬牙,帶著幾個師弟按著路線撤去。
許綏之一邊飛速朝主峰掠去,一邊對233道:應閑生用蒼生祭天,云借月下落不明,整個下界都亂成一鍋粥了,還用得著咱們約等于無的添亂?
233不停撓頭嘆氣:我也不知道,盡力圓吧,細節事件都歪成這樣了,剩下的大體差不多得了。
許綏之三兩步踏上山頂,看見應閑生靠著樹低著頭,看不見表情,他周圍黑影繚繞,露出來的皮膚盡數開裂,密密麻麻的裂口滲著血,整個山頂除了他一個活人,只有一些帶著血跡的衣服碎片,以及幾柄被丟下的劍。
許綏之環顧四周,果然不見云借月。
他朝應閑生走去,這人瞬間抬起臉,眼冒紅光,堪稱兇狠地看著他。許綏之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表情,很是有些稀奇,走到他跟前了還在盯著他瞧。
離得近了,應閑生馬上就要動手,許綏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這人積聚的力氣一下子就泄得干干凈凈。
應閑生震驚地看著被許綏之抓著的手腕,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眼前這個靈力都沒用的人就這樣輕飄飄的制住了,他是想要反抗的,可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擅自順從這個人的意愿一動不動。
應閑生對這不爭氣的處處透著乖順討好的身體很氣憤,他心里喊道:你怎么這么不爭氣!但面上仍是哽著脖子站著不動的樣子,好像這樣就不會讓這個人看出他的軟弱似的,只是又羞又惱地瞪著許綏之。
他不知道他只被許綏之用略微冷漠兩分的態度對著,眼睛就開始積水了,眼神里連虛張聲勢的怒火都是濕漉漉的,顯出過量的倔強和委屈,跟只剛被捏著后頸撈起來的落水小狗似的。
這個人是可以隨意傷害他的,這件事面對面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許綏之幾乎要被他別扭的表情逗笑了,他問:“你干嘛呢,補天就補天,還真要大開殺戒?”
應閑生也不回他,他很早之前就不敢看著許綏之的眼睛了,一個勁的盯著許綏之握著他的手,打定主意要看出朵花來似的。
許綏之皺眉,很不滿意他的反應,松開了他的手腕,轉而捏著他的下巴強行掰過他的臉,讓應閑生不得不看著他,“我問你話呢,說話!
應閑生眼睫開始劇烈顫抖,不過一小會兒就堅持不住垂下眼皮了,可他還是緊緊抿著唇,嘴里的軟肉都快被他咬爛了,就是不肯出聲。
許綏之被他氣笑了,心里暗想這家伙還挺會拖延時間的,他懶得廢話了,丟開他的臉,“真是膽子大了,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身后的人反而終于知道怕了似的,急切地去抓他的手,“……師兄,我聽話的!”求你,別生我的氣,別丟下我。
許綏之停下腳步,轉過頭看他,“那你停手,讓這些東西停下來。”他指著依然在肆虐的血色風暴。
應閑生低著頭,“我早就停手了,這些不是我的力量,我只是喚醒它們而已,并不能控制!
許綏之想起了剛才被一陣風暴卷了手指的奇妙感覺,意識到了什么,抬頭看了看天,恐怕這是來自上界的意識,還和其余的天石有關。
但他還有一個疑問,一定要問清楚:“補天不一定要用這種方法,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劇情可以崩得如此離奇?
應閑生總算肯看他了,只是眼眶還是濕紅,看著格外執拗,“這是讓師兄安全的唯一辦法,不然要是被人發現……”他想起的事情似乎讓他難以忍受,不愿意再說了,應閑生死死咬著后槽牙,神情相當晦暗。
許綏之定定地看著他,嘴里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你還是知道了!睉e生是怎么發現他是補天石的,許綏之自覺一點兒也沒透露出來,甚至在不久之前,他自己都還不知道呢。
不過被他知道了也好,他也用不著裝了,手指一錯,就憑空現出一副縛仙繩向應閑生卷去。
應閑生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他看清楚卷上他身體的東西,臉上的表情簡直不能看了,“師兄!不要!”他馬上就明白了許綏之要做的事,所以幾乎瞬間就開始反抗掙扎。
許綏之越是強硬勒令他停下,應閑生越是充耳不聞,拼命掙扎,不知這家伙哪來的爆發式的怪力,原本快綁好的縛仙繩竟然真的被他掙開幾分。
見應閑生如此不配合,許綏之反而笑了,他得天獨厚的眼睛形狀讓他專注看著一個人的時候,能顯出十分的繾綣深情,這樣就夠唬人的了,但他還要伸出雙手攀附著別人的脖頸,像株菟絲花似的,是應閑生夢里都不敢奢想的親密姿態。
許綏之只開口叫了一聲:“應閑生。”應閑生動作幅度立刻小了,被蠱惑似的看向他的眼睛。許綏之依靠著他,在他耳邊抱怨道:“你別動了,我都綁不好了!睉e生就定住不動了。
他不掙扎,許綏之動作快多了,他輕巧地打了個結,就往天缺方向跑去。
他問233:怎么樣,這也算妨礙主角的絆腳石吧?
233看著世界能量波動的反饋:算!相當算啊!簡直讓人無能為力!讓人痛徹心扉!
許綏之:喔!效果這么好的嘛。
不對!應閑生猛然回過神來,不對!!“小綏!”他目眥欲裂,看著許綏之越來越遠的背影,水色的衣裳被天光一照,像是一滴水投入大海似的,讓人無端生出種以后再也見不著了的感覺。
“小綏!不要去……”他眼眶濕紅,淌出淚來,吐出的每個音節都泣著血,“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應閑生立刻拼盡全力想要沖破身上幾乎被他掙得陷入皮肉的縛仙繩,可惜這是來自公司的開掛神器,有誰都無法逃脫的設定,他的掙扎終究是徒勞。
許綏之抬起手,很輕易地就搭上了一個早就停在山崖邊緣等著他的血腥氣風暴,他面上浮起一個淡淡的笑,道:“好啦,我跟你們回去,不要再殺戮生靈了。”
風暴似乎聽懂了,真的漸漸平息下來,剛要卷上許綏之的腰身,許綏之脖頸上的玉片霎時大亮,迸發出強橫的光芒往那縷風暴刺去,還強勢禁錮著許綏之不讓他離開。
風暴當然被激怒了,天空瞬間響起陣陣雷鳴,才消停沒一會兒的雷劫又有狠狠劈下來的趨勢。但是它的回擊還是被許綏之制止了,許綏之失笑安撫道:“別生氣了,他也是關心我。”
玉片還有作用,看來云借月還算沒事,許綏之稍稍放了心,一邊用了點巧勁解開繩結,輕輕取下來了,將這塊小玉片彈去應閑生跟前。
他最后朝著應閑生笑道:“放心,你身上的繩子很快就能解了,還有這個,幫我還給師尊吧!痹捯魟偮,他就被再也等不及的風暴強橫地卷上了天際,融入時隱時現的電光之中,消失不見了。
跟著消失的還有天上的缺口,恢復完整的澄澈天空猶如明鏡般透亮光潔,這些天的慘重災難仿佛只是人間的大夢一場。
第49章 他死了他活了
可能過了很久, 也可能只是一瞬間而已,應閑生的淚已經流干了,他只是死死睜著眼,看著從遠遠天邊墜下的一個小小身影。
那是許綏之, 他知道。他身上的縛仙繩已經松了, 但他仍然動彈不得。
他想要不就這樣困死在這里也好, 師兄反正也沒想讓他活著,不然怎么忍心當著他的面去死?
要他一個人怎么活?
師兄,你要我一個人怎么活?
但是他還是動了,他木然地站起來,又倒下, 倒下了,又爬起來, 到了山崖邊上, 身上新添了十數道傷口,它們和全身的裂痕一起流血, 他沒有感受到。
他接到了許綏之。
那樣柔軟,那樣輕盈, 像一團美麗飄渺的云, 正正好落到他懷里。
許綏之時時刻刻都干凈美好得不像凡人,就算此刻,水色的衣裳仍然妥帖地包裹著他沒有一絲瑕疵的身體, 連唇瓣都仍然水潤粉嫩。
誰能看出這是已經死去的人?他分明只是睡著了。
于是應閑生像無數個平常日子一樣, 輕柔地撫摸著許綏之的臉,輕聲喚著他貪睡的師兄, “師兄,醒醒!
許綏之沒睜眼。
這是很平常的, 他的師兄跟小寶寶一樣貪睡,哪里能一句話就叫起來呢?
于是他又湊近了一些,輕聲哄道:“師兄,快起來了,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花糕,現在溫度正正好,起來我喂你吃,好不好?”
許綏之沒睜眼。
這情景雖然少見一些,但仍然算平常。他的師兄通常會動一動了,有時會猶猶豫豫微微睜眼,任他抱起來。有時會不高興地在他臉上蓋一巴掌,翻個身再睡過去。
可師兄現在還是沒反應,難道是今天格外好睡?應閑生笑了笑,俯身貼緊了許綏之的耳畔,輕輕的聲音帶著一點兒捉弄的意味,“師兄,你再不起來,我就要吻你了!焙昧耍@下子許綏之就算睡得再沉,也要一骨碌爬起來罵他了。
可許綏之還是沒睜眼。
應閑生的嘴角垮下去,他維持著緊緊摟著許綏之的動作,他的臉貼緊許綏之的脖頸,很輕易就感受到懷里人的生機已經逝去已久。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看見許綏之身上染上了血跡,有些慌亂地去擦,才發現是他自己的,但他仍然問:“師兄,你疼不疼?”
許綏之沒有回他,但他知道是很疼的。自毀祭天,該有多疼啊,明明他的師兄是最怕疼的。應閑生第一次這樣憎恨這世界,這眾生,憑什么?你們算什么,憑什么要用他的師兄來換?
他心里是這樣扭曲瘋狂的恨意和憤怒,行動上卻只是耐心地擦凈許綏之身上沾染的,他的血和淚。
等全部都擦干凈了,他小心地將許綏之抱起來,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去。
他的面目很平靜,除了渾身的傷痕,過分通紅的眼和蒼白的唇,沒人能看出抱著死去的許綏之的應閑生和抱著走累了的許綏之的應閑生有什么區別。
他想,他要讓許綏之活過來。
師兄,你別想拋下我一個人。
……
云借月一劍挑碎了他設的結界,踹開了緊緊閉上的房門。應閑生并不意外,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他的禁錮囚牢本來就堅持不了多久,只是這云借月著實難纏,不管他將師兄帶去哪里,都跟個拍不死的蒼蠅一樣窮追不舍。
他現在卻沒功夫跟他扭打糾纏,他跪在玄冰床前,心臟處的豁口汩汩冒出鮮血,盡數滴落在地板詭譎的陣法上,陣法發出的紅光越來越盛,躺在玄冰床上的許綏之也被紅光覆蓋。
這回紅光閃耀得格外久,應閑生眼里幾乎生出希冀,他緊緊盯著床上的人,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房間里一站一跪的兩個人都沒有動。
但最終,紅光散去,室內恢復黑暗,連帶著不見天日的還有應閑生的眼睛。
這情形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他不知道是失望多一些,還是麻木多一些,他只是抓著許綏之的手,像尊雕塑一樣跪坐著。
師兄,你真狠心,自瀟灑去了,留我茍活。
我要剜心救你,你還不肯睜眼,求求你了,睜開眼看看我吧。
云借月在他身后冷冷地道:“你救不了他。”應閑生沒有反應,直到云借月走上前來,將將要碰上許綏之的時候,一道裹挾著烈焰的劍氣沖他迎面劈來。
“你想帶走他,除非我死。”
云借月一個閃身躲開了,他指尖一縷黑氣繚繞的火焰瞬間熄滅,他看著應閑生,“你墮魔了!睉e生瞳孔血紅,只是狠戾地朝他攻擊,每一劍都帶著驚人的怨恨和毀滅氣息。
可是應閑生此刻太過虛弱了。等云借月一劍插進他還開著口的心臟處,應閑生的眼睛瞪大兩分,緩緩跪倒在地,攥緊了劍刃,還沒等他用力,劍刃就先一步狠狠拔出,他胸口處像噴泉一般的血瞬間染紅了半個房間。
“那你就去死。”
應閑生還在地上蠕動掙扎著往玄冰床爬去,云借月不再看他一眼,走向冰床將許綏之輕輕地抱起來,瞬息之間就消失不見。
……
冰室內。
燦爛的冰藍色細線像蠶蛹一般包裹著床上的人,磅礴渾厚的□□在蠶蛹上劇烈綻放,一旁跪坐的人卻正好相反,他的生命力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飛快流逝,但他像沒感受到似的,掐決的手勢翻飛不停。
過了很久,冰藍色的光芒猛然間消散了,跪坐的人身影搖晃,喉間一甜,吐出一口血。但他并不理會,只是著急地過去床邊,消失的蠶蛹處靜靜躺著的一個人,他安安靜靜地閉著眼,好似睡著了一般。
他仍然睡著,沒有睜眼。
事實上,沒有了補天石的這具身體不過一副空殼而已,連半片魂魄也不曾留下,就算再怎么填充生機,也都是無濟于事。他們都清楚,但他們都不肯放棄。
云借月頓了頓,很慢很慢地撐起身坐到床邊,像做過無數次一樣熟練地將人抱起,摟在懷里。他撫摸著許綏之柔軟的面頰,將唇瓣貼上了他的額頭,“小綏,你不要師尊了么?”
他手里死死攥著的半塊玉片嵌入了他的手,血液爭先恐后地涌出來,又從指縫滴下。這種事情日復一日地發生,縷縷紅線深深滲入玉片,怎么都去不掉了。
云借月的發梢處開始爬上了絲絲白色,像悄聲無息覆蓋上了一層落雪,但他宛如無知無覺般,仍舊閉著眼,抵著懷里人的額頭,一滴淚落在了許綏之的臉頰上,又沿著柔滑的皮膚淌下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以命換命失敗反噬,折損壽元八百年。絳霄仙尊一夜白頭。
……
“又打起來了?”有個修士看著遠處一座巨大的山峰轟然倒塌,瞠目結舌地對著旁邊的人說,正說著,凌厲的劍光隔著千百里傳過來,他被嚇得一激靈。
“可不是!三年了,隔三差五的,年年如此!不知道還要打到什么時候!”
旁邊有不知內情的小修士,懵懵地問:“師尊,是誰在打啊,他們為什么要打?”話音未落,吃了他師尊一個爆栗,“叫你練的劍訣練好了嗎!整天就知道玩,亂打聽什么!回去練劍!”
小修士撇撇嘴,嘟囔道:“哼,絳霄仙尊那個大弟子還不是只知道玩!我有一天會比這兩個打架的人還要厲害,師尊你就等著吧!”他做了個鬼臉,靈活躲開了他師尊踹過來的腳,一溜煙跑遠了。
“這小兔崽子!”
還站著的幾個修士卻靜默良久,沒再說話,臉上尚算輕松的神情也消失了。
自從三年前補天后,那對師徒就像瘋了一樣,喪心病狂地要置對方于死地。他們打起來沒有預兆,更沒有顧忌,整個修真界都因為他們瘋魔的搏殺抖三抖。沒有人能阻止他們,每個修士每天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對天祈禱別撞見那兩個瘋子,不然被波及了,只能自認倒霉去排隊轉世投胎了。
要說沒有人能阻止他們,也不準確,從前他們兩個人還有顧慮,仿佛避免什么東西收到傷害似的。但自從不久前那個東西離奇失蹤了,那兩個人就比兩條瘋狗還癲狂,一口咬定是對方偷了自己的東西。每每不是你殺上門,就是我打上山。
他們到底丟了什么東西,沒有人知道,整個修真界恨不得全力出動幫他們找,只求那兩位祖宗消停點。但沒辦法,最頂尖強者的怒火誰也承受不起,因此沒有人敢去打聽,生怕被兩個瘋子盯上。
“那青冥……應……”那個最開始開口的修者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一個合適的稱呼,舊有的褒揚稱號早成了噩夢般的存在,直呼姓名他又不敢,只好說:“那位尊上當真墮魔了?”這樣叫倒也不錯,如今整個魔界都仰承他的鼻息度日,稱聲尊上也算入情入理。
“……不好說,傳聞說他只是聽聞魔界有什么密術,他進去找而已。只是找了很久都沒找到,本來心里就不痛快,偏偏那魔尊還覺得他囂張的氣焰威脅了他的威嚴,前去挑釁,結果被人家沒兩下殺得差點滅門。魔界戰戰兢兢,擁他為尊上,愿意傾盡所有為他尋找密術,求他放魔界一條生路。”
“所以……他就成魔尊了?若是如此,豈不是真成魔修了,不然普通修士怎么在魔界呆的下去,都是要被魔氣侵蝕的……”
“沒人知道是不是,只是有宣稱見過他的人說,他身上的東西,就算不是魔修,也和魔差不了多少!
另一個人奇怪道:“他要找什么密術,竟然不惜和魔物廝混,也要留在那里。”
他旁邊的人遲疑地開口:“聽說是……復活密術!
“世上怎么可能有這種違逆天道的邪術!他們真的瘋了!”
話雖如此,幾個人卻不約而同地想起三年前死于天缺浩劫的那個人。更有離譜的傳聞說他們兩個一直在爭奪一具尸身,想到這兒,在場的人臉色幾經變換。
“可有人見到那位是怎么死的?”
“你小聲點!也不怕忌諱!……沒人見到過,我師尊告訴我,當時人死的死,跑的跑,誰還敢留在那里?甚至現在都沒有真正親眼見到當年的事的活人了。有人說他是被雷劫劈死了,有人說他是被那血腥風暴吞噬了,還有人說……他是那塊補天石幻化成人,自愿獻祭了!
“怎么可能!”每個人都對最后一條嗤之以鼻,“他師尊可是絳霄仙尊啊,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看不出來?要是知道了……”要是知道了,會怎么樣?會拿他去補天么?
眾人想起那兩個失心瘋了似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瘋子,心里同時冒出了一個恐怖的猜想,但是沒有人敢真的說出來。于是這場關于修真界最避諱的秘史的談話,就像從前每一次那樣,以沉默結尾了。
……
時間回到他們口中的那天。
許綏之一被血色風暴卷上高空,就感受到一股力量托著他,急切地要召他回去,許綏之身上一暖,還沒等他感受到魂身分離的過程,就失去了意識。等再睜眼,他正安安穩穩的呆在系統空間里,看見了233湊過來看他的放大的臉。
233見他醒了,臉色有些古怪。許綏之疑惑地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233不答,轉而故作神秘地說: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許綏之等著結算,懶洋洋躺在系統空間的躺椅上:嗯,先聽個好消息高興高興。
233:你死了,天補了,任務圓滿完成!
許綏之笑得見牙不見眼:哈哈哈,基操基操。那壞消息呢?不會是感情線又崩了吧,唉,不應該啊,我跟你說……
正說著,白光一閃,許綏之睜開眼睛,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233:你又活了。
去他劇情的,還不如感情線崩了呢!
第50章 小許從天而降
許綏之身體很輕, 他在白茫茫一片的云霧中幾乎要飄浮起來。遠處是玲瑯矗立的華麗建筑露出來的上翹飛檐和閃著光的琉璃瓦。
許綏之撓撓頭:我這是在哪呢?
可憐他這個問題幾乎每個世界都要問一遍,每次都有全新的悲催感受。
還沒等233回應,迎面走來一群身著七彩宮袍的少女,她們看見了許綏之, 咯咯笑道:“呀, 小仙君你回來啦, 神君們找你都找瘋啦!
“可不是么,要是再找不到你,天帝都要發怒啰。”
“怎么樣,下界好玩么?聽說那有云一樣的衣服,還能和很多很多的道侶玩, 是不是呀?”
“啊!你好不知羞,你知道道侶是什么嗎?”
“咯咯咯, 我在天梯處見過哩, 就是一塊兒修煉的嘛……”
“哎呀,不要說啦……”
她們互相嬉笑著走遠了, 留許綏之原地懵逼。
233:這里好像是天界!
許綏之:看出來了,還看出來我任務確實完成了, 我到底怎么會回來?
233:唉, 那個新來的主管系統下了死命令啊,說是我們剛一脫離這個世界就有崩潰的傾向,讓我們過來修復。
許綏之:主角怎么了?
主角是世界意志, 世界崩潰肯定和主角有關, 不知道那兩個人又鬧什么幺蛾子了。
233也不知道,不過當務之急, 應該是從天上下去,見到主角再說。
剛才七仙女說天梯可以窺見下界, 說不定是個機會,可是……許綏之望著上下一白的云靄,他好像有點不認識路。
“叩叩”
許綏之探出一個腦袋,往煙霧繚繞的宮殿里望去。見沒人應答,又喊了一聲:“福生無量,不知是哪位仙長所在?”
回應他的是內室巨大的轟隆聲響,一扇門被猛然推開,濃煙滾滾,一個老道君不?人灾橎嵌觥
“咳咳,誰,咳咳,呀?”
許綏之忙上前去扶他,“丹君,您沒事吧?”丹君掀開被熏得閉上的眼皮看他一眼,登時驚訝出聲:“小仙君,你回來啦?”
許綏之撓撓臉,應了聲是,自從在天界醒來,腦子里就多了段當天石的記憶,因而也不算太過兩眼一抹黑。
丹君拉著許綏之坐下,給他倒了杯茶,開始長吁短嘆丹爐最近不知道炸壞了多少個,申請個報修都費勁。
丹君是天界煉丹的老仙君,得了多少年道就煉了多少年的丹,他的仙丹供應全天界,人人都對他客氣三分。只是近千百年來這位丹君宣稱要體悟天地道義,便不再那么辛勞煉丹了,像這次這么著急忙慌的樣子,倒是少見。
于是許綏之也就順著這么問了,丹君更是句句嘆號:“唉!還不是那那那絳霄小兒!我真是被他堵怕了!我走到哪跟到哪!還威脅要把我那件事上報天庭!”
“什么事?”
“咳咳咳咳!沒什么……誒,對了,話說……”丹君一口氣差點梗住,忙喝了一大口茶,想到了什么似的,狐疑的眼神落到了許綏之身上,“你和絳霄是……”
許綏之眨巴眨巴眼睛,“他是我師尊。”
“噗——”丹君一口茶沒吞下去又噴出來,“咳咳咳……”這回咳嗽是真止不住了。
許綏之歉意幫他順氣,“我師尊一般不怎么為難人的,下次他若再來,我幫你跟他說說。”
丹君心里吐槽:他若真見了你,確實也用不著要丹了,就變成要人了。
他嘆息一聲,連道兩聲因果定數,沉默了一會兒,轉身回了內室。許綏之一盞茶剛剛見底,就見丹君拿著個小玉瓶子出來。
丹君把瓶子推到許綏之面前,說:“這是上品五轉回元丸,我觀絳霄面色,就猜到他現在身體情況已是不好。他要的丹藥太過逆天,我實在無能為力,你若見了他,就把這丹給他吧,他會需要這個的。”
許綏之一本正經地說:“我是上界天石,私見凡人可是大罪,丹君你可別污蔑我!
丹君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看著他,眼神在說:你再裝?許綏之和他對視一會兒,還是繃不住大笑出聲:“好,我知道了!彼樟似孔,想到什么,又問:“可有讓雙生魄修者安定神魂的丹藥?”
丹君捻著須,瞇眼想了想,道:“有是有,一體雙魂最易生障,用洗魂通靈丸是上佳!彼а劭匆娦Σ[瞇的許綏之,警惕道:“你想干嘛!我可沒有啊!
許綏之拽著丹君的袖子不讓他走,表情很是乖巧甜蜜,可惜嘴上在說:“我那師弟性子更是執拗的讓人頭疼,丹君你好事做到底嘛,不然要讓他知道我給師尊帶了東西卻沒給他帶,肯定要不樂意的,我擔心過兩年來堵你的還要再多一個!
丹君瞪了他兩眼,權衡著什么似的,哼了一聲,這回從袖口處飛出一個更精致的小玉瓶,嚷道:“我真是怕了你們了,拿走拿走!你可讓他們別再來煩我了!
許綏之笑道:“多謝丹君。”他握著瓶子看了一會兒,心緒翻轉間,冒出一個念頭,問道:“這兩個丹藥能否再加一味仙草?”
丹君疑惑地看他:“你要加什么?”
……
執明神君外勤回來,就看見殿門口臺階上蹲著一個小小身影,他嘆口氣,心里生出果然會這樣的念頭,走到了他面前。
……
疼!好疼。!劇烈的罡風氣流刮到許綏之臉上,幾乎見血,可都抵不過神魂內仙格剝離的劇烈痛楚。
233有些心疼地擦擦他額頭的汗:不洗筋伐髓徹底變成凡人,你就還是天石,是不能下界的,執明神君同意這樣做已經是格外通融了,唉,這破規則。
說到最后,它也憤憤不平。
許綏之當然明白,這是他主動要求的,但這仍不能緩解他對這個世界的憤怒。他死死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我……一定要……跟主管系統……投訴!”
不知過了多久,痛楚逐漸消失,他的身體越來越重,天上那層薄薄的云靄已經托不住他了,已經成了凡人的許綏之逐漸往下墜去。
挺好的,許綏之苦中作樂地想,這不比去爬什么天梯快多了?
從天上掉下來是一種奇妙的感受,許綏之忍過了痛,精神又活泛起來,好奇地到處看看,竟然碰見道無子和陸無在半空處對弈。棋局似乎正在膠著處,陸無火紅的長發被他抓得亂糟糟的,道無子則優哉游哉地喝茶。
許綏之眼里閃出促狹的光,趁機趴上一陣氣流,往他們那沖去。
陸無抓耳撓腮半天,有些討好地說:“道無子,你就讓我悔一子,如何?就一子!钡罒o子吹吹胡子,當然不理會。
就在這時,一只白生生的手搭上了他面前的棋局,陸無這邊的黑子動了一步,還沒等兩個人反應過來,這抹身影就一閃而逝了。
他們二人面面相覷。道無子捻須的手停了,就這么愣愣地搭在胡子上,“那是……好熟悉的感覺,難道是……”
陸無也瞪大眼睛:“好熟悉……確實……可是……”
兩人相顧無言一會兒,還是陸無率先垂下眼,緊接著他驚喜地叫出聲:“活了!活了!哈哈!妙。韥韥,道無老兒,讓你囂張,繼續繼續……”
“哼!讓人幫算什么本事!”
……
許綏之在空中幾乎要感到無聊了,他看著越來越近的地面,對233說自己的憂慮:下面確定跟主角離得不遠吧?我現在是凡人身體,可走不動。
233確認坐標,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沒問題。
隨著高度飛速下降,許綏之逐漸能夠看見地面的情形,現在分明還是白天,底下卻黑咕隆咚的,是許綏之沒見過的樣子,不知道是哪個主角在這種地方。
分外寬敞的院子里只站著零星幾個人,最突出的是前方那個黑色的人影,他看著地位很高,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周圍幾個人全都跪下了。
那個人對他的視線似有所感,很快抬頭看來,許綏之看見他很明顯地怔住了。也是,天上下人,可不是稀奇么?
這個人被定住了似的,許綏之看見他嘴唇動了動,周圍幾個人也紛紛抬頭看過來,同樣是很震驚的樣子,回了他一些話。這個人就像被驚醒了一般,很急切地上前一步,朝他高高抬起手,看起來很想接住他。
好吧,那就你了。許綏之朝他墜去,不消一會兒,就結結實實地撞入一個堅實牢固的懷抱。這樣說也不準確,因為這個懷抱正細細密密地顫抖著。
許綏之被驟然的撞擊砸得暈了一會兒,還沒等他緩過來,就聽見耳邊響起一道暗沉嘶啞的聲音:“……師兄?”
許綏之瞇著的眼睛緩緩睜開,看見了一張過分蒼白的臉,他笑道:“是師弟啊,好久不見。”
這個人勒在他腰間的一雙手臂瞬間緊得像是要把他嵌進身體里,許綏之好笑地點了點他通紅的眼角,“你哭什么,見到我不高興?”
應閑生眼睛流出淚來,他將腦袋死死埋在許綏之脖頸處,當真哽咽起來,他說:“師兄,我好疼啊……”
師兄,你再不回來,我的血都要流光了。
師兄,天上地下我都尋遍了,可他們都說沒見過你。
師兄,你知道嗎,那天我累極了,躺在黃泉里的時候,是真的想死,心想著或許這樣還能從頭再來一次。可我又怕你在等我找你,我怕我去得晚了,你會害怕。
師兄,你就這樣討厭我,你怎么能丟下我一個人呢。
師兄,你要我說你什么好?
師兄,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