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焦糖瑪奇朵配黑巧布朗尼

    大學城內新開了一家咖啡店。

    簡約的裝潢卻吸引了周邊的學生。

    午后的店內忙開了。

    穿著白襯衫西裝褲，胸牌上寫著“林秋和”的男子圍著咖色圍裙的，將咖啡豆放進打磨機后，忙跑去另一邊取出微波爐中的羊角包，嘴里碎碎念著：“綿綿，我以為跟著你開店是養老，怎么這么忙啊！”

    “35號，請取餐。”一旁長發的男子按下取餐鈴，微笑著迎接客人，將裝著面包和咖啡的盤遞去，道，“請慢用，小心燙。”

    “叮鈴——”隨著門簾被掀開，頂上掛著裝飾用的風鈴便響了起來。

    “宋祁，就是這家。”走在后面的男人探出腦袋四處張望，眼神鎖定在前臺旁的一張空桌上，“那里有個位置，我先過去占著。”

    “好。”被稱作宋祁的男人徑直向前走，突然想起什么，又會過了頭問道，“秦煜，你要吃什么？我請你。”

    “那給我來一杯香草拿鐵，還要一個芋泥拿破侖！”秦煜說完便繞過前臺，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而宋祁則在前臺留下。

    “你好，我想點單。”

    忙于手上的動作，長發男子并沒有注意到他。一旁的男人見狀拍了他的肩，用下巴指了下收銀臺，他才反應過來，停下手中的動作，用一旁的毛巾擦拭干凈自己的手后，小跑過去。

    “不好意思。”長發男子連忙抱歉，隨后指著菜單說道，“我聽力不好，麻煩您想點什么指一下。”

    一開始，宋祁以為這是位女人，直到他開口，是清冷的少年音。

    他不免多看了兩眼。

    眉骨清秀，薄唇。白露天雖清涼，他的臉頰上卻浮著紅暈。宋祁的身高讓他看到了擴散到脖頸的美景，白里透紅，因長發的遮擋，頸環若隱若現。

    白色襯衣的胸前口袋上別著一枚黑色工牌，工整楷體寫的“綿陽”二字撲進宋祁的眼中。

    “綿陽好可愛的名字”清冷美人卻有如此可愛的名字，宋祁一時欣喜，心里話越出口。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隨即捂住嘴，略顯尷尬地看著綿陽。

    但綿陽聽不到，在他的眼里，眼前的這位充滿少年氣息的男人，明明長著一張俊俏的臉，舉止卻有些古怪。

    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綿陽不免有些懵懵地看著他，隨后看了眼他身后正在看菜單的顧客，露出微笑問道：“先生，您想好要點什么了嗎？”

    宋祁回過神，整理好自己的神情，指著菜單上的字，在說話前用手指比劃個“1”，而后放慢了自己說話的語速道：“一杯香草拿鐵，冰的，標準糖，一個芋泥拿破侖，一杯焦糖瑪奇朵，冰的，少糖。”

    “焦糖瑪奇朵配黑巧布朗尼很不錯，您要嘗嘗嗎？”

    焦糖瑪奇朵是綿陽平時喜歡的，配上黑巧布朗尼微苦的香氣，可謂是相得益彰。

    宋祁點點頭，拿出手機掃了付款碼。

    綿陽操作著機器，取下打印出來的小票遞給宋祁，說道：“您的取餐碼。”

    宋祁接過的同時余光瞥了一眼，綿陽纖細的食指上裝點著一枚銀戒。

    心情有些落寞。

    宋祁坐回位置后一句話沒說，失了魂似的把玩著手中的小票。

    一旁的秦煜看不下去，朝宋祁的肩輕推了一下，打趣道：“怎么？剛看到美人了？想這么入神。”

    “我是你那么膚淺的人？”宋祁也是毫不客氣地懟回去，而后抓住他的手問道，“誒，秦煜，我問你，手上戴著戒指的人都對象嗎？”

    這一下秦煜更有興趣了，畢竟他和宋祁高中便認識，從來沒聽過他問關于感情的事。

    這是開竅了？

    “那你要看他的戒指戴在哪根手指了，如果是食指，你就有機會。”說罷，秦煜亮出自己左手，展示自己食指上的戒指，“我就戴著，但是我沒對象呀。”

    宋祁一聽，眼都亮了，但很快燃起的精神又被澆滅了，單手抵著下巴小聲道：“剛剛情急都沒看到他戴的是哪根手指，這可怎么辦啊”

    “說什么呢，那么小聲？”

    “沒什么！”宋祁連忙坐正，抓住秦煜的左手，玩著他的戒指，“我跟你相處這么久，怎么都沒注意到你這戒指呢？”

    “就你那眼力見能注意到什么？開學做志愿的時候，你幫一個學妹搬行李，你一個人遙遙領先，人妹妹都看不到你的影迷路了。”秦煜打掉宋祁的手，縮回來，繼續玩笑道，“要不是我跟在她后面，人家怕是要與自己的行李主仆分離嘍。”

    兩人正打趣的時候，身邊的光被擋住了。

    “不好意思先生，黑巧布朗尼現有的已經賣完了，您要是不介意的話，能麻煩您等半個小時嗎？”綿陽微微彎著腰，把餐盤放到桌上后，用手撩了一下隨著身體幅度下垂的頭發，歪頭湊到宋祁的跟前，帶著抱歉的口吻說道。

    宋祁聞聲抬頭，仿佛裝了放大鏡般，那張雋秀的臉清晰地印在眼簾。

    他輕咳一聲，接著垂下眼簾，表現出失望的樣子說道：“沒事，只是等會兒我就要回學校上課了，怕是等不到了啊”

    綿陽知道宋祁開口說了話，也看出了他的失落，但終究沒聽到，不知該如何回答。

    正當他準備解釋時，便看見宋祁遞過他的手機到跟前，上面的字，正是他剛剛說的話。

    他沒想到宋祁還記得自己的隱疾，畢竟店內來往的人眾多，服務行業的店員，對于他來說不過是大海中的一粒沙，渺小而又微不足道。

    綿陽很自然地提出了補償方案，“那這樣吧，下次您來店里的時候我送您一杯焦糖瑪奇朵和一塊黑巧布朗尼。”

    “還有這種好事？”一旁的秦煜沒忍住，率先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宋祁聽到秦煜的搭話，他惡狠狠地瞪了秦煜一眼，然后變臉般掛上笑容，抬頭看向綿陽。

    宋祁什么時候學了變臉？

    秦煜見自家兄弟這樣，出于好奇，上下打量著綿陽。

    綿陽只覺有些奇怪，但并不知發生何事。

    宋祁伸手拿過綿陽手中的手機繼續用打字的方式和他交流，“可以是可以，那萬一下次我來你不認賬怎么辦啊？”

    宋祁一臉無辜地看著綿陽，卻不想正好對上了他那雙澄澈的眼睛，一時間仿佛被吸引力纏住般，讓他挪不開眼。

    時間若靜止般，二者的動作停下，周圍的所有事物消失，只留下彌漫在空氣中的咖啡香，還有那時不時混入其中的草莓香。

    “咋了你們兩個，一動不動的。”

    秦煜的聲音喚回了宋祁，腦子一熱，紅暈瞬間爬耳廓。而綿陽更是伸手捂住自己發燙的臉頰，去一去熱氣。

    兩人都緩得差不多了，宋祁起身湊近綿陽，修長的手指在他拿著的手機屏幕上戳了幾下，打開自己的wx二維碼，示意他加好友。

    綿陽的情商也算是高，自然是明白宋祁的意思，便從圍裙的錢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機，對準二維碼，掃描完成，把宋祁的手機還給他，在自己手機備注那一欄輸入“咖啡店—綿陽”后，發送好友申請。

    宋祁收到好友申請，手飛快地點了通過，在聊天框中輸入自己的名字。

    “那下次見。”

    chapter 2 草莓味的雪媚娘

    午后的高峰期結束，咖啡店內來往的人也變得稀稀落落。

    綿陽把餐交給最后一位客人后，清洗著桌臺上的工具說道：“秋和，現在沒什么客人了，你去歇著吧。”

    林秋和也是不客氣，處理完手上的工作后便從口袋掏出手機，鎖屏上已經浮現出一排的未接電話。

    “啊，糟了糟了！”

    林秋和撥通電話，拍拍綿陽的肩后，指了下手機，再指了下門口。

    綿陽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點頭，關閉水龍頭，將杯子一個個整齊地掛在杯架上晾曬。

    他拿起剛一起調配的咖啡，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聞著飄散在空氣中交錯的咖啡香，看眼手機上的日歷——九月十二日，算著日子他的fq期也臨近了。

    盡管店內的咖啡味能遮蓋來往人的信息素，但今天近距離接觸的那個alpha，綿陽能很明顯確定，他們兩人的信息素交融了。

    回想著alpha的容貌、穿著，以及他們今天的互動，綿陽的嘴角在不自覺間揚起。

    他把玩著勺子，思緒牽回從前。

    秋風一如既往，玩弄他的長發，行人成雙成對，相互寒暄。

    綿陽一人走在街上，點開備注為“A八月十七席子墨”的條框，看了眼最新的一條信息“抱歉啊，寶貝，公司要求加班，今天陪不了你了。”

    因為過幾天就是席子墨的生日，綿陽不知道該送什么稱心的禮物，想著今天出來逛街看看情況，卻低估了一個上班族的苦，終究還是一人在街上游蕩。

    他通過小程序下單奶茶和草莓味的雪媚娘，看屏幕叫好后去取餐，并向服務員道了謝。

    一連串的動作讓他看上去和普通人并沒有什么區別，但他知道，不與旁人交流，就不會被發現。

    他坐到窗邊，側臉看著玻璃窗。

    “哥哥”

    無聲無息的，他只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拽住扯了兩下，回頭，一個目測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正淚汪汪地看著自己。

    發現綿陽回頭的小男孩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欣喜，擦擦眼淚嘟囔道：“哥哥，我和我哥哥走散了，能借一下手機給我哥哥打電話嗎？”

    綿陽看著他的小嘴一張一合的，念念有詞，但他并不能理解話語的意思，他只能感覺到男孩的傷心和無助。

    他試探性地問道：“是和家里人走散了嗎？”

    見小男孩點頭，他繼續問道：“記得家里人電話嗎？”

    “嗯嗯！”小男孩像是發現寶藏的倉鼠般，眼睛發亮，猛猛點頭。

    綿陽解鎖手機，點開通話功能，遞給小男孩，溫柔地說道：“手機給你，你打電話吧。”

    小男孩接過手機，撥通了印象中的電話號碼。

    綿陽盯著他的動作，變化的表情，猜測著他們溝通的內容，大概也就是“我在哪”之類的。

    過了大概四十秒，小男孩把手機交還給綿陽，正準備邁步離開，綿陽叫住了他。

    “坐在這里等吧，你家里人應該要一會才能到吧。”

    “謝謝哥哥！”

    綿陽并沒有理會他的這句話，而是把自己面前還未開盒的雪媚娘推到他的面前。

    “給你吃吧，草莓味的雪媚娘。”

    “謝謝哥哥！哥哥你人美心善！”小男孩高高興興地拿起勺子，邊吃嘴里還不忘夸綿陽兩句。

    綿陽只是繼續盯著窗外，喝著奶茶。

    “啊！哥哥！”小男孩滿嘴奶油含糊道。

    “吃得滿嘴都是，擦一擦。”嘴里含著東西的緣故，綿陽并沒有發覺小男孩在說話，他從旁抽出幾張紙，輕柔地擦拭著他嘴角的奶油。

    還沒等他擦完，小男孩便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拉著綿陽往門口跑去。

    站在門邊四處張望的少年注意到他們，剛奔波的氣還沒順完，朝他們跑過來。

    “小詡！”少年彎腰抱住小男孩。

    綿陽見狀正準備抽回自己手，再次被拉了回去。

    “祁哥，是這位哥哥借我手機，還請我吃了草莓味的雪媚娘！”小男孩脫離少年的懷抱，一手拉著他，一手拉著綿陽。

    被稱作“祁哥”的少年揉揉小男孩的頭，朝綿陽這邊躬身道謝。

    綿陽看懂了他唇齒間配合的“謝謝”，揮手表示“不用客氣”時，他身后進門的兩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高一些的男人身著淺灰色的西裝，摟著身旁小巧的女人，有說有笑，眼里仿佛只有彼此。

    是這樣啊

    為藏下眼神中的黯淡，綿陽微微揚起嘴角，強顏歡笑道：“既然找到家人了，我也就先走了。”

    說罷便轉身離開。

    綿陽丟掉手里還剩下一大半的奶茶，漫步在街上。

    他很想沖到席子墨面前，問問他身邊那個女人是誰，和他是什么關系。

    但是他做不到。

    他失去聽覺，也就沒有能力去質問，他吼得再大聲，也得不到回應。

    雷聲悄然而至，烏云隨即壓頂，雨滴頓時下落。

    綿陽蹲在路邊，翻看著聊天記錄，從初識開始的每一句話，家常、日常生活、甜言蜜語都讓他痛心。

    過路人時不時投來的異樣眼光，竊竊私語，綿陽并未察覺，他只覺得綿綿不斷的雨點浸濕自己的頭發、肩膀，更如一根根銀針般刺在他的心上。

    雨水與淚水模糊了雙眼。

    “綿綿，綿綿”

    清冽帶著關切的呼喊聲將綿陽的思緒從回憶中喚回。

    “怎么好端端的哭了呀？”林秋和邊說邊抽出紙擦拭綿陽臉頰上的眼淚，可惜時間過得太久，臉上早已留下淚痕。

    綿陽阻止林秋和的動作，搖搖頭，接過他手里的紙巾，很粗糙地處理好眼淚。

    “沒事，我去洗一把臉。”綿陽走到洗手池旁，打開水龍頭，俯身，雙手接水往臉上拍。

    林秋和在手機備忘錄上敲打，拍了拍綿陽的手臂。

    綿陽拿邊上的毛巾抹了下臉，睜開眼看著上面的文字——對了，綿綿，晏詞晚上請吃飯，慶祝開業。

    “那等會兒就早點關店吧，正好還要回去做一下招聘傳單。”

    chapter 3 魂牽夢繞

    咖啡臺上瓶瓶罐罐整齊地擺放著，杯架上清一色的白陶瓷杯井然有序地掛著。

    燈暗了。

    綿陽拉下門簾，鎖上門。

    林秋和招呼著他上車后，自己坐到副駕上。

    “安全帶。”顧晏詞俯身幫林秋和系上，而后踩下油門出發。

    夜幕早已籠罩這座城市，小酒館的門開了又關，前腳出人后腳進人，交錯進行著。

    綿陽的眼里，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看似喧鬧，實則無音。

    他活在這世上的證據，在此刻是聞到小酒館的酒香，飯店的菜香。

    索性的是，他的五感只失去一感，他還能知道白天與黑夜，感受陽光的溫暖，聞到路邊的花香，品嘗店內的美食。

    綿陽站在門口和林秋和、顧晏詞道別后，吹拂著晚風，清醒了一番后，才走進一旁的地鐵口。

    他跟著指示牌上地鐵，臨近地鐵下班，地鐵上的人并不算多，但位置看起來沒什么空位。

    綿陽環視一圈后，看到隔壁車廂有個空位，便邁步走了過去。

    一旁的人并沒有抬頭看綿陽，而是見狀往邊上挪了一點，給他留下多的空隙。

    “謝謝。”

    綿陽有禮貌地朝他道了謝。

    地鐵距目的站還有一段時間，綿陽便從包中拿出一本名為《為有梅香暗來》的書。

    自從高中分化成omage以來，綿陽總是會在包中備著幾本書，只要有空閑時間，他就會找個地方坐下。

    對于他而言，哪里都好，因為都很安靜。

    從此他喜歡上了讀書，也更喜歡坐在戶外人最多的廣場長椅上。只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世界上不止他一人，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在廣場上，他能享受陽光的沐浴，偶爾被落葉輕拍，風會fu摸他的秀發，花會傳來她的清香，蝴蝶會時常停留在肩頭

    伴隨密碼鎖解鎖的聲音，綿陽進門換上拖鞋。

    他有目的地走進房間打開電腦，編輯著上面的文字和圖案。

    得到一個滿意地答案后，綿陽啟動了一旁的打印機，將電腦中的文件打印出來，放進背包里。

    綿陽如釋重負地伸了個懶腰，從衣柜中拿出換洗的nei褲和睡衣，進了浴室。

    洗完澡后走到客廳，看到沙發上躺著的手機，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好幾個小時沒有打開它了。

    雖然平時除了家里人，也就林秋和會聯系自己，但大晚上的他肯定和顧晏詞在一起，并不會給他發信息。

    而家里人，他今天早上開店前已經聯系過了，晚上也都是早睡的人，自然也不會給他發信息。

    盡管他是這樣想著，但心里仿佛有什么繩索牽引著他，來到沙發前，拿起了手機，解鎖。

    沉寂了許久的手機得到解放般，窗口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彈出。

    [綿陽哥，我今天想了一下午的黑巧布朗尼]

    [我覺得吧，我要不明天早上就去吧！我明天早上沒課]

    [哥，你們店什么時候開門啊？]

    [哥，你們還沒下班嗎？]

    這人，這么自來熟嗎？

    綿陽看著宋祁對他的稱呼，還有那一條條看起來很自然的話語，無奈地用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著。

    [叫我綿陽就好了，不用加哥的]

    發送后想了想，引用了最新的那句話回道。

    [晚上和朋友吃飯，沒看手機]

    對方很快發送了一個狗狗敬禮的表情包，惹得綿陽輕哼笑出了聲。

    [明天早上十點開門，你什么時候到提前跟我講一聲]

    [我十點就到！]

    宋祁盯著屏幕笑得燦爛，翻來覆去，帶動旁邊的床晃動。

    “宋祁，大晚上的在床上干嘛呢？”秦煜是個早睡的人，本來已經閉上眼準備進入夢鄉了，奈何宋祁這一晃一晃的，打散了他的睡意。

    完全沉浸在和綿陽聊天的宋祁完全沒有理他，捧著手機等著綿陽的下一句回話。

    被打擾了睡意的秦煜很不爽，悄悄掀開宋祁的床簾，湊到他臉旁，和他一起看手機。

    “那么早的話蛋糕還沒做好。”秦煜一字一句地讀著屏幕上的文字，嚇得宋祁一激靈，手機砸到了他的臉上。

    “秦煜！”被看到小秘密的宋祁有些惱羞成怒，但怕另外兩個室友聽到，特地調低了聲音，順便用腦袋給了他一下，“你干什么偷看我聊天！”

    秦煜吃痛地捂住自己的額頭，露出無辜的眼神，小聲抱怨道：“拜托，是你把我吵醒了好嗎”

    抱怨完后，秦煜便開始了他的調侃，他勾了勾嘴角，用肩碰了碰他的肩，湊近了說道：“不過你和咖啡店老板聊天呢？原來白天讓你魂牽夢繞的就是他呀。”

    宋祁不搭理他，小心翼翼拿起剛掉落的手機，側身避開秦煜的視線回信息。

    [沒事，我到時候帶著電腦在那坐會]

    [好吧，那不早了，我該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晚安]

    自從和席子墨分手后，綿陽只林秋和聊天，像這樣睡前看手機還是時隔久遠了。

    他閉上眼，腦海中盡是剛剛宋祁發的表情包——狗狗蓋上被子說晚安。

    白天店里的客人很多，綿陽也和不少客人打過交道，宋祁的臉卻如雕刻在他記憶深處般，深刻。

    自然的碎劉海遮蓋住在他的額頭上，顯得乖巧，漆黑的眼眸透出干凈純粹，顯得單純，修長的手指敲打著屏幕，顯得穩重，交談時的細節，顯得溫柔。

    好像沒有一處是不完美的

    他想知道，怎么樣的聲音配得上這么完美的宋祁。

    他代入從前聽到的聲音，想象了一晚上。

    昏暗的房間內飄散著微弱的咖啡香，縈繞在床上的美人周圍。

    月光透過床簾的縫隙跑進房間，微弱的光照在床頭柜的手機上。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一條信息投送進來，上面顯示著

    ——綿綿，我回來了。

    chapter 4 那綿綿哥，你看我怎么樣？

    今天的咖啡店準時開業。

    趁店里沒人，綿陽將今日特惠的牌子放到門邊，順便在一旁的玻璃窗上貼上昨晚做好的招聘傳單。

    宋祁的學校離綿陽的咖啡店很近，騎十分鐘的電瓶就能到。

    他把車停到一旁的空車位上后，眼神就留在正在貼單子的綿陽。

    他靠近綿陽，怕嚇到他，輕柔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肩膀處的觸感讓綿陽回了頭，那張熟悉的帥氣的臉龐印入他的眼簾。

    “你來了，等我一下，馬上貼好了。”綿陽將招聘傳單的最后一角粘貼完畢，回頭領著他進了咖啡店，“你坐這里，我去做杯焦糖瑪奇朵給你。”

    “謝謝綿綿哥~”

    綿陽把宋祁安頓好后，繞到工作臺前把咖啡豆裝進磨豆機里，磨好后壓實，制成咖啡濃縮后放在一旁備用。

    低頭忙于手上工作的綿陽，并沒有發現宋祁站在他的面前，和他只隔了一個工作臺的距離。

    結束拉花，淋上焦糖后抬頭，夜里想的那雙澄澈的眼睛如光般沖擊著他的眼睛。

    綿陽手里的杯子微微震動，里面的咖啡搖搖欲墜，好在他穩住了，并沒有讓它們逃出。

    他平靜一下心情，緩緩開口道：“等久了嗎？”

    “沒有沒有，”宋祁連忙擺手解釋，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拿出手機，打字說道，“就是好奇你做咖啡時的樣子，很美。”

    美

    綿陽看著屏幕上的字，眉眼頓時舒展開，一瞬間的喜悅被他壓回心里。

    我怎么配得上這個字

    綿陽拉開櫥窗的門，從里面取出一塊黑巧布朗尼放在圓盤上，端著咖啡和蛋糕走出工作臺，走到剛剛安頓宋祁的位置旁。

    “嘗嘗吧。”他從容地朝宋祁招了招手，似乎把剛剛聽到的話拋到了腦后。

    宋祁趕忙跑來，拉開綿陽旁的椅子后，去到他對面的位置坐下，迫不及待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

    黑巧的苦味在嘴里蔓延開來。

    綿陽朝他面前推了推咖啡，宋祁見狀含著蛋糕喝了一口。

    焦糖瑪奇朵的甜味正好中和了口腔的苦味。

    宋祁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綿陽，隨后這樣搭配著再來了一次，沒一會盤子便空了。

    然后，他后悔了。

    吃這么快的話，拿什么借口留在這里啊！

    腦子一轉，想起了剛剛門口那張招聘傳單，趕緊打字道：“哥，你們店缺人嘛？”

    “是啊，店里就只有我和秋和兩個人，有點忙不過來。”

    “那綿綿哥，你看我怎么樣？”

    宋祁湊近，露出一副像狗狗求收留般楚楚可憐的表情，眼巴巴地等著對方的回復。

    綿陽看眼屏幕上的字，再看眼宋祁，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你會做咖啡？”

    宋祁說出那句話自然是沒想后果的，他只想著如果能應聘成功，他就能每天有理由地見到綿陽。

    他一副理所當然地寫道：“不會，但是我可以學的，我動手能力很強的，小學的時候做手工老師都夸我，家里的飯也都是我做的，我爸媽他們可喜歡吃了，哪天你也可以來我家嘗嘗。”

    綿陽被宋祁后面的話語逗笑了，他把手機還給他，說道：“那等秋和來了，讓他教你，我也都是跟他學的。”

    說曹操曹操到。

    店門口一輛銀色的蘭博基尼停下，顧晏詞從駕駛座下車繞道副駕旁，打開車門，護著林秋和下車。

    “寶貝，我去上班了，中午我就在公司吃，下班提前發信息給我，我來接你。”

    “好，去吧。”

    林秋和踮腳在顧晏詞臉頰旁親了一口，而后和他揮手道別。

    看車啟動后，他才開門進店。

    這一幕綿陽倒是已經習慣了，只是宋祁，本來就si春，加上已經單身二十年的buff，心情難免有些起伏。

    臉已經紅了。

    “誒，這不是昨天那個小帥哥么？”聞到八卦氣息的林秋和饒有興趣地走到宋祁旁邊，隨手從旁邊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下。

    看著宋祁微微泛紅的臉頰，林秋和興致勃勃地說道：“不會還是個純情小狗吧~”

    說著，還故意加重“純情”二字，拉長了尾音。

    “高中不允許談戀愛，大學還沒找到合適的。”宋祁也是不服輸，用著倔強的理由反駁。

    “alpha？”看宋祁的體形、身高、樣貌，無一不符合alpha的特征，但是林秋和已經被標記，并不能聞到除自己alpha以外的味道。

    “是。”

    “你看我們家綿綿怎么樣？”

    原本看著兩人對話但不知所云的綿陽被林秋和摟住，捏了兩下臉。

    宋祁那剛到嘴邊的“好”被綿陽的聲音打斷了。

    綿陽看似抵抗地推了兩下秋和，語氣卻有些寵溺地說道：“別鬧，秋和，宋祁是我們的新店員，你有空的話教他做咖啡吧。”

    “好的呢。”林秋和給宋祁一個都懂的眼神，隨后起身進了后廚。

    綿陽正準備收拾桌上的餐具，宋祁搶先一步將它們收了起來，端到水池里清洗。

    “這幾天的收銀先交給你，等你學會做咖啡，我再給你轉到后面去。”

    綿陽拿起掛在墻上的圍裙，走到他身旁遞給他，“你先穿我的吧，別弄臟了衣服，等下班后我再去超市買你的圍裙。”

    宋祁并沒有接，而是舉起自己那雙濕漉漉的手，一臉無害地看著綿陽。

    綿陽嘆了口氣，無奈但又帶著一絲隱藏的寵溺。

    “低頭。”

    宋祁聽了很乖巧地低下頭，等著綿陽給他套上“項圈”后，轉身。

    圍裙的腰帶從兩邊順著宋祁的腰來到他的腰椎，綿陽小心翼翼的動作總是在無意間輕觸到他的襯衣，衣料摩擦著他的皮膚，惹得他心癢癢的。

    “好了。”綿陽系完蝴蝶結，便后退一步恢復安全距離。

    正午的陽光如根根金線般透過玻璃窗折射進店內，伴隨著典雅復古的輕音樂，客人陸陸續續地到來了。

    直至赤霞殷紅，落日歸山，月光如紗，繁星若燈。

    店鋪的燈光逐漸熄滅，路燈裝飾著大地，點亮著這條商業街，為返家的人指引方向。

    宋祁丟完垃圾回來時，林秋和已經被顧晏詞接走了，留下綿陽一人在等他。

    宋祁像只狗狗般，搖著尾巴，屁顛屁顛地跑出來，試圖接過綿陽手里的桿子。

    “不用，我來吧。”綿陽倒是不想麻煩他，示意他走出來些后，自己用桿子把門簾拉了下來。

    綿陽把鑰匙裝進挎包后問道：“我坐一號線，你呢？”

    聽到是同一條路，宋祁的眼睛瞬間放亮，連連點頭，忘記綿陽失聰這件事，興奮地說道：“我也坐一號線！那我們可以一起走啦！”

    綿陽瞧宋祁那興奮地搖尾巴的樣子，即使聽不到他嘴里巴巴的是什么，但也猜到他是和自己一條路。

    地鐵過兩站后，宋祁抿著嘴，依依不舍地和綿陽揮手道別。

    綿陽獨自一人坐著，這次他沒有看書，而是回味著剛剛宋祁的表情和動作，莞爾一笑。

    chapter 5 下雨了，能來接我嗎？

    不知不覺宋祁已經在綿陽的咖啡店工作一個星期了。

    每到夜晚客人少的時候，林秋和便會把宋祁拉過去，單獨教他制作咖啡。

    綿陽有時候很羨慕林秋和。

    他能和宋祁正常對話，而宋祁和他說話時，卻要通過手機做他們之間的橋梁。

    他看得出來宋祁那點小心思，但只要他能克制，一切都不是問題。

    “哥，這個客人說要改成熱的，三分糖。”

    染著灰藍色中分短發的男人拿著單子，站在綿陽身邊。

    身高的原因，他微微彎下 身軀，右胳膊碰著綿陽的左肘子，臉也時不時貼著他的長發。

    “好，”綿陽點頭，從桌上的幾張單子上翻找出目標訂單，遞給身旁的人，說道，“憑瀾，麻煩你把這幾個單子打包一下。”

    男人接過綿陽手中的單子，手尖無意間劃過他的指縫，殘留下微弱的桂花香。

    余憑瀾是新招收的店員，雖說已經有宋祁，但因為他還是個學生，工作時間不確定，所以大多時間還是只有綿陽和林秋和兩人。

    而余憑瀾看起來倒是個熟手，動作干凈利落，記性也很好，菜品的編碼講一遍就能記住。

    宋祁跟著林秋和也學得大差不差，因此余憑瀾頂替了他的位置，他則退居二線，制作咖啡。

    密布的白云被黑云逐漸驅趕，太陽最后的余暉也被吞噬，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下，一點一點侵染大地。

    秋日的雨總是毫無預兆的。

    街上的行人紛紛奔跑，躲到附近店鋪的屋檐下亦或是進店中。

    雨勢漸大，街道上變冷清了不少。

    店內客人絡繹不絕，安靜的咖啡廳變得有些喧鬧。

    “這雨說下就下。”

    “害，今天看了天氣預報也沒說要下雨啊。”

    “秋季變天還是挺常見的。”

    “天也轉涼了。”

    直至傾盆大雨變成和風細雨。

    桌上的杯子殘留著咖啡的余香，盤子沾著糕點的奶油，椅子錯落無序地擺放著。

    綿陽掃地，余憑瀾則跟在他后面幫他擺整齊桌椅。

    “叮鈴。”

    余憑瀾聽到手機響了，以為是自己的，拿出手機看了眼并不是。

    他湊到綿陽身旁，拍了拍他的手臂，指了一下他放著手機的口袋，說道：“手機響了。”

    從動作和口型中，綿陽看出他的意思，把掃帚靠在一旁的墻上，從衣袋中掏出手機。

    確實有一條短信。

    [綿綿哥，下雨了，我沒帶傘，你能來接我嘛（狗狗可憐.jpg）]

    下面還附贈了一條導航。

    看那可憐巴巴的小狗眼神，綿陽不免想象到宋祁垂著尾巴蹲在自己面前，眨巴著那雙水潤的眼睛，企圖征求他的同意。

    他心軟了。

    [你在那等會吧，店內衛生搞好我就去接你]

    余憑瀾自然沒放過這個細節，是誰的短信能讓自家店長露出這種隱約的笑意，他很好奇，但現在這個時機不好開口。

    “秋和，你能幫我關一下店嗎？我有點事要提早走一下。”綿陽反手解開腰后的蝴蝶結，對著站在一旁收拾杯子的林秋和說道。

    咖啡廳空曠，綿陽的聲音不大但也能覆蓋整個室內，自然也傳到了余憑瀾的耳里，他正搬弄著最后一張椅子。

    “秋和哥，我來吧，正好晚上我朋友來附近找我，明早我能來開店。”

    “行，那交給你了。”

    林秋和拉開抽屜，從里面的一串鑰匙中拆出一把鑰匙，向余憑瀾那個方向丟去。

    余憑瀾平穩地接住了鑰匙，看向已經換好衣服的綿陽站在門口。

    “后廚柜子里有傘。”

    很明顯，綿陽這句話是對余憑瀾說的。

    顧晏詞會來接林秋和，自然不需要用傘。

    綿陽撐開傘面，挎包的帶子往里頭拉了拉，跨步踏進雨里，水花從腳底綻放。

    地鐵從道路上方快速駛過，綿陽站在站臺上一手撐著傘，一手打開導航。

    “說今天有事，結果是去健身了啊。”綿陽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目的地囔囔自語。

    綿陽坐電梯到達健身房的樓層，對著前臺的健身房名字拍了個照，發送給宋祁。

    [我到了，你出來了嗎？]

    幾分鐘后，也沒收到回信。

    剛準備去前臺問一下時，宋祁從里面匆匆忙忙跑了出來。

    他拽了拽綿陽的衣角，雙手大拇指快速在鍵盤上敲擊解釋著：“抱歉，剛洗完澡，我沒想到你來得這么快。”

    綿陽回頭，直接撞上他有些浸水的胸口，濕漉漉的頭發上的水珠，一顆顆無規律地順著耳后劃過脖子、鎖骨，流進背心里。

    心跳加速促使他的頭不自覺往旁邊偏，眼簾隨即被手臂上的緊實的肌肉包裹，雖說宋祁是擦了身子出來的，但很匆忙，肌肉上依稀能映射出水痕。

    健身房昏暗的燈光下，草莓的甜味縈繞不絕，隱忍的呼吸聲相互交錯。

    “可以發個消息說一下的，你頭發沒干，外面下雨，你會著涼的。”

    “沒事的，我們走吧，傘我來拿。”宋祁搖搖頭，伸手接過綿陽手里的傘。

    他向前臺要來寄存的包后，從里面拿出一件外套穿上。

    傘面不大，剛好能站下兩人。

    由于身高差的原因，宋祁傾斜傘面，把它盡可能靠近綿陽的頭頂，確保他不被雨水沾染。

    “你讓我來接你，就是你撐傘你淋雨嗎？”

    他這些小細節，綿陽不可能沒有注意到，他把傘往宋祁那邊推了推，但畢竟不是他掌控著傘，推過去一下就恢復了原狀。

    綿陽有些無奈，將自己身子往里湊了點，這樣宋祁的傘便會跟著他的動作而改變。

    衣服摩挲的聲音在雨聲下顯得愈發清晰。

    綿陽想控制自己不碰到他，降低走路時擺動手臂的幅度，但還是時不時碰到他。

    雨天的路上人煙稀少，傘的籠罩下，他們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這一段通往地鐵的道路顯得格外遙遠。

    chapter 6 綿綿哥，你好甜

    晚上，宋祁一手搭著后腦勺躺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右手。

    回家途中手指關節的觸碰，因為雨水的潮濕，在他手背上殘留著的咖啡味久久無法消散。

    和上次聞到的甜味不同，上面還飄散著淡淡的桂花香。

    是alpha的信息素！

    宋祁眉頭緊鎖，試圖散發自己的信息素去驅趕這個“第三者”，奪回屬于自己的地盤。

    他不允許綿陽的身上有任何一處沾染上不屬于他的味道。

    星星落幕，紅日東升。

    日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溜進房間，趴在綿陽的臉上。

    刺眼的光打擾了綿陽的美夢，迫使他半睜開了眼。

    黑暗中，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到床頭柜，拿過手機，一條模糊的消息隱約在他眼前顯現。

    [哥哥，我今天人好像不太舒服，能請個假嗎？]

    果然是昨天著涼了吧

    [你在家好好休息，記得吃藥]

    綿陽去店里的時候，余憑瀾已經在了，他甚至把開店的所有事項全都打理好了。

    見到綿陽進門的身影，原本坐著玩手機的余憑瀾立馬站了起來，跑到他身邊。

    “辛苦你了憑瀾，這么早起來開店。”綿陽在門上掛上營業牌，從包里拿出剛剛在路上買的包子，遞給余憑瀾，“你早上吃了嗎？沒吃的話我分你一個墊墊肚子。”

    余憑瀾倒也是不客氣，湊上去咬住包子，將它叼了過來。

    好巧不巧，這一幕被剛進門的林秋和看到了，他一臉震驚地來回打轉著自己的眼球，無法置信剛剛兩人的曖昧行為。

    畢竟他一直支持的人是那只小奶狗啊！

    自從余憑瀾被招進來后，他總是黏著綿陽，而且時不時會產生些肢體接觸，這些林秋和并沒有注意到，全都是宋祁和他抱怨的。

    “綿綿，一大早的就聽說宋祁生病了啊，他一個人在家里能照顧好自己嗎？”

    趁現在還沒有什么客人，林秋和拉著綿陽到一旁去聊天。

    [身為我們的店長，不得去關心關心我們的員工呀]

    “下班后再去看看吧。”

    [那人家不是要餓肚子到晚上嘍]

    綿陽完全能從文字中想象出林秋和此時的語氣，腦海中已經想象出宋祁一人在家，試圖從床上爬下來但是沒有力氣，摔倒在床邊的樣子。

    “秋和，今天麻煩你們辛苦一下了，實在不行的話就早點關店吧。”

    綿陽這話一出，林秋和直接一個眨眼加“ok”的手勢，把他推出咖啡店，一字一句地說道：“快，去，吧！”

    才走出去沒幾步，綿陽突然想起來自己并不知道宋祁家的地址，他只知道宋祁周一到周五住在宿舍，只有周末才去家里住。

    正苦惱著，準備發信息給宋祁問問時，林秋和發來了宋祁家的地址，并且附言道：不用謝~

    雖然得到了宋祁的地址，但綿陽心里有些落寞。

    他自以為自己和宋祁的關系好，卻不想其實有沒有種可能，他和每個人都相處得很好

    他坐在車上垂著眼簾，眼里流露出讓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叮咚，叮咚——”

    綿陽按了好幾下門鈴，但并沒有聽到門內有任何動靜。

    或許在睡覺吧

    他這樣想著。

    剛準備轉身離開，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哥，鑰匙在門口花瓶底下]

    綿陽沒來得及多想，按照宋祁說的話，從花瓶底下拿到鑰匙開了門。

    宋祁的小公寓一眼望去一片空白，除了必備的家具外，沒有多余的裝飾品。

    空氣中還彌漫著的淡淡的草莓甜香逐漸侵入綿陽的口鼻。

    他不免緊皺眉頭。

    每往里走一步，空氣越來越甜。

    他加快腳步，跑到了最里面的房門外，深呼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封閉在房內的香氣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似的，朝門口涌來。

    它們如同海浪般，一陣一陣拍打著綿陽的身體，一找到機會便從他身上的空隙中鉆進去。

    明明是甜蜜的香氣，可一次性攝入過多讓綿陽感到頭暈目眩。

    他扶住門框，緩了會才邁開腿，走到宋祁床邊。

    躺在床上的宋祁像童話中的睡美人般，美麗而又安靜。

    剛給我發完消息就睡著了嗎

    綿陽抬手撩 起宋祁的劉海，手背剛接觸到他的額頭，便彈射般收了回來。

    好燙！

    “宋祁，宋祁”綿陽一邊戳著宋祁的肩，一邊喊著他的名字。

    日思夜想的聲音傳入他的耳里。

    他撐開沉重的眼皮，熟悉的面龐在他的眼簾漸漸清晰。

    或許是身體發熱的原因，他似乎忘記綿陽聽不見他的聲音，但自己像是找到依靠般，不停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綿陽稍稍嘆了口氣，輕柔地揉順著宋祁的頭發，安撫著他。

    他知道，宋祁在克制他身上散發出的不穩定的信息素味道，然而發燒的熱力干擾著他，反而適得其反。

    綿陽努力克服信息素的壓迫，強忍吃力的口吻問道：“藥吃了嗎？”

    宋祁無力地搖搖頭。

    “我去燒水。”

    說罷，綿陽正準備收回在宋祁頭發上動作的手時，宋祁牽制住了他的手腕。

    “舒服”

    閉著眼睛，臉龐不斷蹭著，享受著綿陽手上冰涼的感覺，好似那夏日的冰淇淋，吸引著他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上兩口。

    被如此逗弄的綿陽，掌心的瘙癢如同觸電般沿著血管傳到臉頰，倏忽通紅。

    他想收回那只手，奈何雙腿一軟失去了支撐點，整個人往前傾，床上的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摟住他的腰，順勢將他抱上了床。

    宋祁貼著他的背，鼻尖頂在綿陽的后頸處，引誘著他的信息素透過頸環散發出來，一點一點通過口鼻進入他的大腦。

    綿陽雖然和alpha交往過，但這種距離的接觸還是第一次。

    藥有安眠的效果，或許吃了后自己就能離開這里了。

    綿陽這樣想著，帶著哄小孩的語氣說道：“乖，先把藥吃了。”

    事到如今，綿陽也顧不得燒水，伸手撈起掉落在地上的藥袋子，動作簡潔快速，拿出幾顆藥塞進宋祁嘴里。

    以為是糖的宋祁在嘴里回味著，口水融化了藥物的表面，苦澀從舌尖混雜著口中分泌物一同咽下喉嚨。

    “綿綿哥，好苦”

    宋祁的每一次呼吸都不規則地打在綿陽的脖頸處，逐漸擴散至耳后，他不斷索取著藏在頸后的甜味，來中和剛剛入口的苦。

    綿陽一動也不敢動，他現在只能慶幸自己戴著頸環，不然后頸定會被啃咬得不成樣子。

    “綿綿哥，你好甜”

    chapter 7 轉瞬即逝的錯覺

    綿陽有些錯愕，恍惚間，慵懶而又沙啞的單字在他的耳畔響起，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是幻想過太多次的錯覺嗎？還是被信息素影響產生了幻覺？

    綿陽放棄了掙扎，他印象中的宋祁并不會做些更過界的事情，于是他靜靜地躺著，想等他宋祁睡著后悄悄離開。

    然而宋祁并沒有他想得那么安分，反而得寸進尺，從腰際把自己的手指試探性地伸進去，剛嘗到一點甜頭，綿陽制住了他的手腕。

    “再得寸進尺，以后就不理你了。”

    果然，這句話一出，宋祁手一頓，停止了接下來的動作，把頭埋進綿陽的頸窩，閉上了眼。

    綿陽松了口氣，雜念拋在腦后，合上眼皮，緩和著怦跳不止的心。

    不知是綿陽先睡著還是宋祁先睡著，帶有攻擊性的信息素逐漸緩和。

    幽暗的房間，床上的兩位男人相互依偎著，不知從何時起，他們的姿勢從前胸貼后背轉變成了相擁而眠。

    再次睜開眼時，宋祁的胸膛零距離地暴露在綿陽的視野里，一抬頭，對上他那雙在黑暗中更顯深邃的眼眸，眼角的笑意在對視的瞬間如花骨朵綻放般開出了花。

    “什么時候醒的？”綿陽語氣聽起來像是沒睡醒的樣子，但內心早已火山爆發，他慌亂得不知道該用什么動作來接下去。

    他不得不承認，他有些眷戀宋祁的懷抱，熱烈且安心。

    宋祁把床邊的小燈打開后，試圖伸手去拿旁邊的手機，但綿陽制止了。

    “你說慢點的話，我看得懂。”

    其實這句話綿陽以前也對前男友說過，只不過對方覺得放慢語速太浪費時間，還是選擇用打字的方式和他溝通。

    “好。”

    宋祁不一樣，他巴不得和綿陽膩在一起的時間長，越長越好，最好一輩子，無時無刻。

    他放慢了語速，夸大了每個字的口型。

    “睡得太熱，全身是汗，想醒來換衣服，但看到你還在睡，就沒敢動了。”

    從綿陽的角度，仰著頭看宋祁的臉部動作，忍俊不禁。

    “哥哥，你嘲笑我。”宋祁雖然委屈，但依舊不忘綿陽的要求，說話的同時還故意撅起自己的嘴唇，眉眼皺得像波浪一樣。

    “我不是，我沒有，你看錯了。”綿陽嘴角帶著那還沒來得急藏起的笑，三連否認。

    結束玩鬧，綿陽關切地問道：“你現在感覺怎么樣了？”

    宋祁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低下頭，緩緩拉進自己與綿陽的距離，不經意間貼上他的額頭。

    須臾間，一股溫熱的氣流匯聚成一個點，落在綿陽的額頭上。

    “看起來是好多了，”沒有過多的停留，綿陽冉冉地推開宋祁，雙手撐起身子，離開了他的懷抱，“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一聲門與門框碰撞的聲音落下。

    宋祁抱著剛剛蓋在綿陽身上的被子，曲著身子，在床上左右翻滾。

    一陣手機鈴聲使他的興奮戛然而止。

    他不耐煩地拿起手機，撇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秦煜，按下了接通鍵。

    “有事？”被從幸福世界拉回來的宋祁并沒有給自己的好朋友好臉色，用冷漠的語氣吐出這兩個字。

    “這不是聽說你發燒了嗎？關心關心你，給你帶了水果，但是你門口的鑰匙我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啊，快出來給我開個門。”

    秦煜說著，放下另一只手中的水果袋子，正準備敲門，電話那頭傳來重物落地的響聲。

    是宋祁匆忙下床，腳崴了的聲響。

    “宋祁，你怎么了？”

    秦煜焦急地敲打著門，即使他知道宋祁家里只有他一人，但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重復著這一個動作。

    不久后，宋祁打開了門，一臉吃痛地扶著門框說道：“哎呀，別敲啦，吵死了。”

    秦煜一進門，正吐槽著宋祁家里那濃厚的信息素味時，綿陽端著碗走到桌前。

    綿陽的長發被一根黑色的皮筋圈住，形成一個低馬尾沿著耳邊垂落在左肩，身上圍著宋祁還未使用過的粉色圍裙，雙手捧著盛著粥的碗，動作輕緩地把它放在桌上。

    秦煜睜大眼睛，摟過宋祁的脖子，轉身，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咖啡店老板怎么在你家啊？難道你們”

    “還沒成的事。”宋祁沒有正面否認，“我在他的店里幫忙，他身為店長過來關心關心我。”

    “既然你朋友來了，我就先走了。”綿陽脫掉身上的圍裙，將他掛回原來的位置后交代道，“粥如果不夠的話鍋里還有。”

    聽到綿陽說自己要走，宋祁當即甩開秦煜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綿陽面前，捂著自己的右手手臂，略帶哭腔地說道：“綿綿哥，剛剛摔下床了，好疼”

    “你讓你朋友”綿陽回頭朝剛剛秦煜站著的地方看去，原本應該站在那的人已不見了蹤影，“你朋友呢？”

    “他剛剛跟我說他有事先走了。”宋祁兩三句解釋完后，低著頭，緩慢地開合著上下唇，眨巴著眼，微微拉扯了一下綿陽的衣袖。

    “哥哥，我餓了”

    既然是自己要來照顧他的，那就負責到底吧。

    綿陽這么想著，把右手攤開在他的眼前說道：“我牽著你走，先過去喝粥吧。”

    “好！”

    喝完最后一口粥，落地窗外的日光也落幕了。

    宋祁百般借口想讓綿陽再多待一會，用盡渾身解數依舊無動于衷。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宋祁把今天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訴給自己的軍師——林秋和。

    對方一語驚醒夢中人，讓他頓悟。

    群聊里

    林秋和：明天給我加倍上班，今天可累死我和余憑瀾了

    綿陽：辛苦你們了，明天想吃什么，我請客

    余憑瀾：不辛苦不辛苦，宋祁身體怎么樣了？

    宋祁：多虧綿綿哥照顧，好多了，明天一定按時報到！

    月光拉長了窗外的車影，車上男人整衣斂容，搖下車窗，眼神停留在三樓的某個房間，眼里暗藏冰冷的笑意。

    綿綿，終于讓我找到你了。

    chapter 8 宋祁，帶我回去

    “想吃什么自己點，別客氣。”

    這是一家烤肉店，綿陽大學時期的宿舍聚餐總是會來這里，不僅便宜而且量大。

    “昨天那么辛苦，今天我可要好好補補。”

    林秋和自然是不會和他客氣，掃碼打開菜單后，認真篩選著菜品，幾乎把每種肉都點了一份。

    余憑瀾有些郁悶，他原本是想坐在綿陽旁邊的，但是剛經過林秋和旁時，就被他拉過去了。

    宋祁路過的時候，還給他發送了一個得意洋洋的表情。

    “你自己掃一下，兩個人看一個手機不方便。”

    宋祁看綿陽掃完碼，迫不及待地就把臉探了過去，綿陽二話不說把他的頭制止在十厘米外。

    無論宋祁說什么，綿陽都沒有抬頭，只是把自己想要的點完后，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

    “我選好了，給你。”

    好吧，間接接觸也是接觸！

    綿綿哥的手機現在在他的手上，都說只有情侶間才能互相看對方手機，那說明綿綿哥又把他放在心上！

    宋祁瘋狂催眠自己，看著屏幕掩口而笑。

    這孩子，又在傻笑什么呢？

    “我去一下洗手間。”

    宋祁起身給綿陽讓道后，想著去洗手間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吧，也就繼續拿著手機沒給他了。

    綿陽走遠后，一條短信跳了出來。

    ——綿綿，你怎么都不回我消息？

    宋祁瞳孔瞬間縮張，拿著手機的手躍躍欲試，試圖去點開短信一探究竟。

    是誰？為什么叫得如此親密？這么久的觀察下來，綿綿哥下班后就回家，上班的時候也沒有熟人來找他，這憑空冒出來的人是誰？

    但理智戰勝了欲望，他沒有這么做。

    他得像平時一樣，懂事，乖巧，才能討綿陽歡心。

    綿陽去洗手間的路很空曠，陰涼的氣息鋪面而來，透過單薄的襯衣侵刮著他的肌膚。

    他總覺得身后有人，可每每轉身，眼前依舊是空曠。

    猛然間，一只手從轉角處把他拽進去，扣住手腕抵在墻上。

    失去一感的綿陽其他幾感都被放大，墻壁撞擊脊背帶來的痛感一下子讓他皺眉，吃痛地低下頭。

    但對面的人用剩下的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顎，強行讓他抬頭。

    “席子墨？”

    眼前這張臉他怎么也不會忘，大學四年，他本以為會和這個人共度一生，一次次失望的堆積，還有那決絕的離開，他對他的心早已湮滅。

    “既然走了，干嘛回來？”

    綿陽試圖掰開他的手，奈何omage和alpha的力量懸殊，加上席子墨釋放信息素的壓制，綿陽失去反抗的力氣，終究不敵。

    “自然是回來找你。”

    見綿陽放松了，他的手趁機沿著頸圈的輪廓劃到他的頸后，食指透過縫隙探了進去。

    “可你為什么總是不回消息？哦對了，忘記你聽不見了。”

    他從手機里翻出自己給綿陽發的短信，推到綿陽眼前。

    “我們已經結束了，沒什么好聯系的。”

    綿陽用盡全力打掉了他的手，在他驚訝之余推開他，轉身準備離開。

    然而對方三兩步又將自己抓了回去。

    “好不容易見一次，別急著走啊。”

    席子墨釋放出的信息素順著手席卷綿陽的身體，一會兒的功夫他便承受不住，腿軟但扶著墻強撐站著。

    “我們溝通不了，你不是也這么覺得嗎？”

    強忍著壓力，字從綿陽口中艱難地擠出。

    他們確實溝通不了，當初綿陽讓席子墨放慢語速或者多重復幾次他說的話，他就能聽懂。

    一開始席子墨還會這樣做，但后來，他漸漸覺得麻煩，也不想和他交流，只會偶爾在手機上聊天。

    尤其是冬天的時候，天冷不愿意拿手機出來，留給綿陽的都是簡單的幾個字

    ——“在外面”“晚點說”“在忙”

    時間久了，也都明白了。

    “當時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家里人讓我去相親，我就是去做做樣子。”

    席子墨在用哀求的語氣說道，可他的眼神依舊兇狠，他甚至在想，如果沒有這該死的頸圈，他早就把綿陽占為己有，他也不需要在這表演。

    在綿陽的眼里，

    演的像是場啞劇。

    “哥！”

    宋祁突然出現把綿陽抱進自己懷里，散發著安撫的信息素舒緩著他。

    “你怎么來了？”

    綿陽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蜷縮在宋祁的懷里，他的信息素溫暖柔和，把剛剛席子墨那股霸道的力量逐漸覆蓋，讓他安心。

    “看你好久沒回來，有點擔心，就過來看看。”宋祁捧著綿陽的臉，動作輕柔，與席子墨的動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綿陽看著他緩慢的口型，輕笑一聲，緊張的眉眼也舒展開了。

    席子墨身為alpha，自己的信息素被對面壓制，他就知道對面是不好惹的。

    如果不是頂級alpha，他不會輸，但眼前這個人是誰？為什么能這么輕易就把自己施加在綿陽身上的信息素覆蓋？

    而且綿陽在他懷里表現得，很安心！

    可是他在圈子里沒見過這個人，更沒聽說過。

    但是，現在懷里的，是原本屬于自己的omage。

    “你是誰？”席子墨警惕地問道。

    “你又是誰？”宋祁摟在綿陽肩上的手收緊了不少，但在信息素的安撫作用下，綿陽只感覺到肩膀處的異動，并沒有疼痛。

    “綿陽的前男友。”席子墨很不情愿地說出這句話。

    宋祁并沒有受影響，既然是前男友，那代表他們已經是過去式，看綿陽的態度，舊情復燃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抱緊綿陽，瞳孔微微一縮，眸底閃過一道凌冽的光，盯著席子墨說道：“分手了互不打擾，這才是對雙方都好。”

    綿陽并不想再繼續待下去。

    等他恢復得差不多了，扯了扯宋祁胸前的襯衣，說道：“宋祁，帶我回去。”

    隨后他從宋祁的懷抱中出來，牽上宋祁的手，惡狠狠地瞪了席子墨一眼，甩給他一句“別再來打擾我了”后，帶著宋祁離開了。

    留下席子墨一人呆愣地站在原地。

    他沒想到綿陽會去找下一個，他以為綿陽還忘不掉他們的從前。

    他看著綿陽那毅然決絕的背影，不甘心地握緊拳頭。

    chapter 9 上藥

    回到座位時，菜品已經上齊，林秋和正在烤肉，自己的碗里裝滿了烤熟的牛肉。

    “你夾的？”

    綿陽大概能想到，宋祁烤好肉后發現自己還沒回來，便把肉夾到自己的碗里后出來找他。

    宋祁點點頭，拿起桌上的夾子，夾起面前的肥牛卷，鋪開在烤網上。

    “張嘴。”

    見宋祁一直在烤肉給自己，被比自己小的人這般照顧，綿陽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將碗里的肉裹滿醬料后，包在菜葉里，伸到宋祁的嘴邊。

    欣喜若狂的情緒直接占滿宋祁整張臉，他側過臉，張嘴。

    菜葉后側裂開的縫隙里流出的部分醬汁掛在綿陽的之間，宋祁在吃掉食物的同時，順勢伸出舌頭，用舌尖幫他處理掉醬汁后，露出滿足的微笑。

    他吞下口中的食物，緩緩說道：“謝謝哥哥~”

    對面看到這兩人如此親密的動作，震驚又疑惑。

    也就一天時間沒見，也就剛剛出去了那么一小會兒，怎么兩人關系突飛猛進了？

    一頓晚飯，宋祁只獲得了這一次投喂，畢竟物以稀為貴，一次的甜頭能讓人惦記很久。

    因為是順路，綿陽和宋祁一起走進地鐵通道。

    正趕上晚高峰，又是一號線，地鐵里人有點多，宋祁緊緊地跟在綿陽旁邊。

    然而后面突然有人竄出來，撞了綿陽一下。

    “嘶。”

    疼痛感讓綿陽忍不住發出聲響，他并沒有去計較。

    倒是宋祁不樂意了，剛想轉身把人抓回來，綿陽扼住了他的手腕，搖了搖頭，另一只手吃痛地揉了揉剛被撞擊的后背。

    “哥，給我看看你的傷。”

    宋祁反手牽住綿陽的手，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被撞一下不至于會像綿陽現在表現得這么疼，宋祁回想起烤肉店里自己看到的場景，立刻就明白了，當時的alpha一定還對綿陽做了什么。

    他想要確認。

    他不想綿陽的身上留下別人帶來的痕跡，無論是信息素還是傷痕。

    “沒事的，躺一晚上就好了。”

    綿陽不想宋祁擔心，踮腳，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故作鎮定地挺起背，繼續往前走。

    然而，宋祁并沒有在兩站后下車。

    心如明鏡的綿陽立馬便知道了他的用意，他默默嘆了口氣，又無可奈何。

    他心軟，對宋祁這種類型的人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由著他來。

    畢竟郎有情妾有意，即使他無法接受這段感情，卻也舍不得他帶來的春風。

    就這樣，宋祁跟著綿陽回家了。

    宋祁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熾熱的眼神灼燒著綿陽身上的每一處，讓他明明處在自己家，卻很拘束。

    “哥”

    “知道了知道了，我先去一下洗手間。”綿陽不確定自己后背上的傷勢如何，只能先找個理由去衛生間照鏡子。

    宋祁一眼就看穿綿陽的心思，哪能給他逃跑的機會，握住綿陽的手，用那堅定的眼神看向他，說道：“哥想逃跑嗎？”

    “只準看傷，不許看別的地方。”

    綿陽甩下這句話后，緩慢地解開扣子，襯衣在一瞬間滑落，露出白皙的后背。

    宋祁的目光跟隨衣料，自上而下，挺直的后背線條優美，肌膚白皙讓他失了神。

    綿陽側臉，眼角向下，試圖看到自己的背，但這是徒勞的。

    他挽起頭發，大塊的青紫色覆蓋在他的肌膚上，粉紅色在其旁暈染開，很明顯，是撞擊產生的淤血。

    宋祁眉頭緊鎖地盯著那處淤青的地方，目光黯淡。

    他見宋祁一直沒有動靜，以為自己沒什么事，正想穿上衣服，一雙手制止了他。

    綿陽疑惑地抬眼問道：“怎么了？”

    宋祁沒有回答，他俯下 身，指尖輕輕摩挲著，在綿陽驚神之際，閉眼，溫柔地落下一吻。

    像信徒對待神明的虔誠。

    原本因淤血堆積沒有消散而滾燙的傷口，遇上這從外面帶來的夜晚絲絲涼意的唇，兩種極致的搭配讓綿延倒吸一口氣，小腹收縮，肩胛骨后挺，難以置信地看著宋祁。

    “宋祁”

    直至綿陽喚他的姓名，宋祁才反應過來，他又做了出格的事情。

    最近的他好像有些失控了。

    “對不起綿綿哥，我怕你疼，想著親一下能緩解你的疼痛”

    宋祁像個做錯事的小狗，確認主人看懂了他的意思后，才低下頭，不敢抬起來看主人一眼，生怕再惹事。

    綿陽并沒有和他計較剛剛發生的事，而是詢問他“是否知道如何處理淤血”，然后背對著他躺在沙發上。

    畢竟他不討厭宋祁的觸碰，甚至開始喜歡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了。

    他能感受到宋祁對他的珍惜，可這終究只是追人時的表現，沒有人能確定，在確認關系后，一切還能如同這個時期般，心動。

    宋祁猛猛點頭，跑到廚房拿了個保鮮袋后，打開冰箱，從里面裝了幾塊冰塊進去，密封好后，蹲在沙發旁，一點一點在淤青周圍打轉。

    滾熱的背部被冰涼感沖擊，綿陽身子一震，不由地發出“嘶”的聲音。

    聽到抵抗的聲響，宋祁頓住手上的動作。

    綿陽感受到背部突襲感頓時消散，漫漫地說道：“沒關系，繼續吧。”

    得到答案的宋祁這才繼續，直到綿陽的皮膚適應溫度后，將整個冰袋敷在上面。

    怕綿陽不舒服，他還用自己的手輕揉著四周的肉，幫他放松。

    舒適感讓綿陽閉上了眼，等他再次睜開眼時，宋祁那棱角分明的臉龐映入他的眼簾。

    他跪坐在沙發旁，側著臉用手枕著腦袋，距離說近，仿佛綿陽動一下他們就能貼在一起，說遠，他們之間還留有空隙。

    綿陽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近十二點了，沒想到短暫的睡眠讓時間過得如此快。

    這個時間宋祁估計也回不去學校了。

    綿陽這樣想著，拍拍他的肩，在他耳邊輕喚道：“宋祁，醒醒，去房間睡吧。”

    可能是病剛好加上剛喝了點小酒的緣故，宋祁的睡眠質量很好，綿陽叫了許久他才醒來。

    迷迷糊糊地說道：“啊，哥，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睡著了。”

    剛醒了的宋祁口吻不清晰，綿陽并沒有看懂他話語的意思，但是他不在意，繼續說道：“太晚了，你去我房間睡吧。”

    “那哥你睡哪里？”

    “我睡沙發。”

    聽到綿陽要睡沙發，宋祁驟然清醒，他端坐起來，手舞足蹈地說道：“我睡相很好的，不會踢被子，只會平躺著一動不動的，不能一起睡嗎？”

    綿陽被宋祁的樣子逗笑了，他只能依稀看懂宋祁的意思，大概是想讓他和自己一起睡。

    雖然他知道宋祁不會做些出格的事情，但顧慮到他是omage而宋祁是alpha，即使沒有那個心思，信息素的影響是不弱的，難免會發生兩人意料之外的事。

    最終綿陽沒有答應他，而是從柜子里翻出一次性nei褲和毛巾，遞給宋祁，讓他先去洗澡睡覺，自己墊后。

    等綿陽從洗手間出來時，宋祁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側躺著，手邊放著一只筆和一張便利貼。

    上面寫著

    ——哥，你背上的淤青還沒消，就讓我借用一下你家里的沙發吧。還有一件事我其實想了很久，下周三中秋，能邀請你和我一起賞月嗎？

    綿陽拿過筆，找到放在茶幾上的便利貼，寫完后撕下，貼在宋祁的手心。

    ——那你記得帶月餅，帶對我喜歡的口味給你獎勵。

    chapter 10 我想和你多待一會

    或許是因為期待，周三來臨得很快。

    周三下午是大學生的公休，宋祁上完早課便跑回宿舍開始打扮自己。

    參考了前幾天晚上收集的攻略，徹頭徹尾弄了次大改造，裝扮得從廁所出來的秦煜差點沒認出他。

    平時的宋祁不會特意打扮自己，每天起床從衣柜里隨意拿幾件出來穿在自己身上。

    而今天的宋祁，不僅對著鏡子打領帶，還在鏡子前左右轉身查看自己的外套是否整齊。

    “很完美，趕緊出門吧！”

    秦煜實在是看不下去，拎起宋祁椅子上的包丟到他身上，把他推出了宿舍門。

    然而宋祁再次打開門，探出腦袋說道：“等等，我的月餅還沒帶上。”

    “給你給你，快走吧。”

    秦煜又拿起平放在一旁桌上的禮品袋，丟到宋祁懷里，把他趕出去了。

    宿舍距離校門口有一定的距離，宋祁一路小跑到一旁的地下車庫，找到那輛塵封已久的奔馳，把禮盒放到后座后，坐上了駕駛座，在啟動前發送了一條信息給綿陽。

    [綿綿哥，我大概十分鐘后到咖啡店]

    因為是中秋，咖啡店只開了一早上，綿陽便放了余憑瀾和林秋和的假。

    此時的綿陽在換衣間里脫掉工作服，換上一件偏中式的棕色襯衫和黑色闊腿褲，翻找出一條小皮筋叼在嘴里，將耳邊的短發一并收到后邊，一手抓著，一手拿小皮筋把它扎了起來。

    最后背上一個腰包，來到門口等待。

    遠處的車直沖沖開過來，平穩地停在綿陽面前。

    只見駕駛座的門被打開，身著咖色風衣的宋祁從里面邁腿走出，繞車身后側走到綿陽跟前。

    綿陽有些受驚，雖說他之前有懷疑過宋祁的家庭條件很好，但沒想到會這么好。眼前的這輛車價值百萬，也不是一般家庭能支付得起的。

    今天的宋祁不僅在穿著上有變化，甚至還做了個造型，原本是直的頭發被燙得有些微卷，齊劉海也變成了中分，露出中間的一抹額頭。

    宋祁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紳士地用左手固定車門，右手護住車門的上沿，招呼著綿陽上車后，自己才繞回駕駛座。

    綿陽從車門旁拉下安全帶，低著頭尋找卡扣的位置。

    盡管現在是白天，但車內的光線依舊很暗，綿陽摸索半天才對準扣上。

    “既然有車怎么之前都坐地鐵？”

    這是他們今天見面綿陽說的第一句話，冷冽和溫潤交織在一起，在這個封閉的車內空間如百靈鳥般，顯得格外空靈。

    激動的情緒瞬間占領了宋祁，讓他系安全帶的手都有些顫抖，連續扣了好幾次也沒扣上，他尷尬地一邊回答綿陽的問題一邊繼續：“我想著坐地鐵能和你多待一會兒”

    綿陽揚了揚嘴角，雙唇輕抿著，笑聲隨著縫隙溢出，他伸手搭在宋祁的安全帶上，指尖無意地劃過她的手背，幫他把安全帶扣上。

    “哥哥你別擔心，我開車很穩的。”宋祁慌慌張張地在準備好的紙條上寫道，遞到綿陽面前。

    綿陽看了眼紙條，把它收進自己的包里，而后頭斜靠在座椅的枕頭上，看著宋祁打趣道：“駕齡幾年啊？”

    宋祁心虛地用手指比了個“1”字。

    “別緊張，今天我整個人就交給你了。”

    宋祁知道綿陽的這句話是在開玩笑，但“整個人”“交給你”這樣的字眼，放在哪里都很容易讓人想歪啊！

    宋祁踩下油門，帶著綿陽來到了今天的第一個目的地——一家高檔次的露天餐廳。

    車停在門口后，宋祁趕忙跑到車身另一側想服侍綿陽下車，但被酒店的接待員搶先了一步。

    宋祁不爽地把鑰匙丟給接待員，然后牽著綿陽的手走進餐廳。

    綿陽被他的行為逗笑了，他并沒有掙開宋祁的手，相反在坐到位置上時，有些戀戀不舍。

    餐廳很安靜，是宋祁特地挑選的，他覺得相比讓綿陽待在一個喧鬧的壞境，通過其他人的肢體語言來與他自己對比，從而感覺不適，反倒是這樣一個放著輕音樂的環境更適合他們。

    桌子與桌子之間的間距很廣，不止用花草當作隔板，還擺放著裝飾畫。

    吊頂上垂掛的水晶燈散發著昏黃的燈光，玻璃花瓶里插著白色的梔子花，但在燈光的襯托下提亮了它的氣質，變得柔美。

    綿陽注意到瓶身上的那張便利貼，湊近了看，字跡清秀，比劃工整，不用想便知道是誰寫的了。

    ——花是嬌花，人是美人，我如綠葉，伴你左右，不離不棄。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這邊和您確認一下預約的菜品，”服務員的聲音在他們中間響起，“一份果木煙熏牛排，一份格蘭芬多牛排，一份芝士黑松露薯條，一份水果拼盤，一份奶油培根意面，一份小吃拼盤”

    “這邊甜品是要給您安排餐后上嗎？”

    宋祁點點頭，從服務員手中接過菜品清單，轉了個向遞給了綿陽。

    “哥哥，你還想吃什么嘛，可以加的。”宋祁靠近綿陽，放慢語速。

    “不用了，已經夠了。”綿陽合上菜單，把它遞給服務員，并且禮貌地朝他笑了一下。

    他對菜品很滿意，從主食到飲品甜點，沒有一樣不符合他的口味。

    就像是宋祁有備而來一樣，安排得過于完美。

    服務員拿著菜單退下沒多久，推著餐車走了過來。

    “請問果木煙熏放在哪位面前？”

    “給他。”

    餐車上的菜品被一一擺放整齊在桌上。

    宋祁左手拿刀右手拿叉，沿著牛排的紋理很輕松地將它切成小塊，然后叉起一小塊，伸到綿陽的嘴邊。

    正準備把自己眼前的牛排送進嘴里的綿陽停下手里的動作，把宋祁送來的牛肉吃掉，并且回贈了他一塊。

    果香混雜著牛肉的汁水在口中擴散開，綿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畢竟他是個資深的牛肉愛好者。

    綿陽與宋祁的相處，雖然交談不多，但他們彼此并不會覺得尷尬，反而度過了一段愉快的午餐。

    離開餐廳前，綿陽把貼在花瓶上的便利貼撕了下來，折疊整齊放進了自己的挎包里。

    他開始期待，接下來宋祁會帶他去往何處。

    chapter 11 你要吃嗎？第一口給你

    節假日的客流量是平時的好幾倍，進入景區的車也在外圍轉了好幾個圈。

    走走停停、曲折的路讓綿陽感覺到頭暈，他強忍著反胃感，閉眼靠在車窗上。

    即使是在開車，宋祁的目光也會時不時地看向綿陽，他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撕開一顆薄荷糖，放在綿陽的雙唇間。

    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在口鼻間蔓延開，綿陽下意識往后縮了一下脖子，垂眼看向半含在唇間的糖，還有宋祁那骨節分明，似碰非碰的手指。

    他微微張嘴，糖被輕易地送進了他的口中。

    “謝謝。”

    薄荷味通過口腔席卷整個大腦，綿陽用手杵著腦袋的同時，舌頭靈巧地將糖移到另一邊，舒心地閉上眼。

    他沒看到，宋祁把手收回去的時候，大拇指與食指摸過唇邊，探出舌尖舔舐著指尖，品嘗著那一抹甜味。

    他勾了勾唇角，跟隨著交警的指示開入園區。

    宋祁給綿陽開完車門后，跑到后備箱，掏出一個帆布袋，鎖好車，看瞥了眼紛至沓來的人群，伸出手邀請綿陽：“哥，人太多了，要不牽著我走吧，我怕走丟了”

    意圖太明顯了，綿陽看著就明白了。

    他握住宋祁的手，在他的帶領下踏進這片人海中。

    道路兩側是熙熙攘攘的行人，瀝青路上來往著絡繹不絕的觀光車，還有情侶家庭租賃的自行車。

    人群在每個分叉口都會減少，等到宋祁帶著綿陽到達目的地時，周圍的人也漸漸散去。

    “哥，一起拍照嘛？”宋祁從帆布袋中掏出拍立得，在綿陽的眼前晃了晃。

    “好啊。”既然來了，總要有點紀念。

    綿陽想著，四處張望了一番，走到那個刻有園林名字的景觀石旁，朝宋祁揮了揮手。

    宋祁沒有過去，而是拿出手機發送了一條信息。

    綿陽感受到手機的震動，從口袋拿出來看了一眼。

    [哥哥，你先站那里，我調一下參數]

    [好]

    綿陽站著無事，坐到一旁的小石子上，玩弄著花花草草，桂樹的花在風的吹拂下飄落，感覺到頭發上輕微的碰觸感，綿陽低頭試圖打落頭上的桂花。

    “在這里。”耳廓上方帶來的溫熱讓綿陽抬起頭，正對上宋祁那雙深邃溫柔的眼眸。

    一瞬間，綿陽看見了倒映在他眸中的自己，在外人看起來冷傲孤清的樣貌，在他的眼里仿佛加了濾鏡般，顯得柔和淡雅，舉手投足間無一處不透露出吸引力，讓宋祁的目光離不開他，充滿了他。

    幫綿陽拿掉頭發上的桂花后，意識到自己失禮的宋祁立馬后撤步退遠。

    看到這里，綿陽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想著明明手都牽過了，怎么到現在又害羞了？

    他說道：“躲那么遠怎么拍照啊？”

    宋祁靠近。

    “蹲下來一點。”

    宋祁照做。

    “頭靠過來。”

    宋祁單手舉遠相機，食指搭在快門上，另一只手無處安放，耷拉在綿陽身后。

    “3，2，1。”

    “咔嚓。”

    黑色相紙緩緩導出，宋祁取下它，捂在手心。

    一張就這么滿足了？

    宋祁那如同小孩視若珍寶的模樣吸引了綿陽的目光，他用那不知為何流露出愛意的眼神看著他的小動作，只覺得這一刻，歲月靜好。

    “快帶我逛逛吧，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要多拍點照片回去。”

    “好！”

    直至日薄西山，這偌大的園區才被他們逛得差不多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帶出來的相紙一盒盒地用空。

    綿陽滿足地欣賞著每一張照片上記錄的點點滴滴，那是他們來過的證明。

    街燈漸亮，石子路上的集市逐漸登場，不出一會，美食的味道融合在空氣中，聞得綿陽不免有些饞了。

    “哥哥，我們去逛逛嗎？”

    這條街是宋祁事先做過攻略的，他也找林秋和打聽過綿陽的喜好，知道他喜歡這種熱鬧的地方，所以今天才會帶他來著名的景區，來逛這條街。

    但他也有點私心，因為今天是中秋，這里開放了形形色色的小游戲，他想，綿陽一定會喜歡的。

    “走吧，去逛逛。”

    集市張燈結彩，每個攤位上統一掛著的燈與月光相得益彰。

    綿陽很認真地閱讀著攤位的名字，在一家被圍滿的烤冷面攤位前停下了腳步。

    “宋祁，我想吃烤冷面。”明明沒有絲毫撒嬌的語氣，但從綿陽的口中說出，再從宋祁的耳里進去，就變味了。

    宋祁用行動來表達他的想法，拉著綿陽排到雜亂無序的隊伍后面。

    老板的動作嫻熟，排了幾分鐘就輪到他們了。

    “老板，要一份烤冷面，加培根和里脊。”綿陽對著老板說完，轉頭問宋祁，“你要嗎？”

    宋祁搖搖頭，然后對著老板補充要求道：“不要蔥香菜洋蔥，微辣。”

    “好嘞，一共15元。”

    宋祁剛掏出手機準備付錢，就被綿陽制止了，他說道：“今天都請了我一天了，晚上的費用我來承擔吧，畢竟不能讓比我小的孩子一直照顧我吧。”

    “我不是小孩子”宋祁小聲嘀咕著，但是沒辦法，還是告訴綿陽價格讓他付掉了。

    “您的烤冷面好了，打包還是現在吃？”

    “直接給我們吧。”為了不讓綿陽臟了衣服，宋祁主動去接過老板手里的盒子，順手從一旁的小桶中拿了一雙筷子，打開后遞給綿陽。

    “謝謝。”綿陽接過后并沒有立刻吃，而是夾了一塊飽滿的問道，“你要吃嗎？第一口給你。”

    你要吃嗎？

    第一口

    給你

    綿陽的聲音在宋祁的腦子里不斷重讀著，讓他一時間晃了神。

    “嗯？吃不吃呀，不吃我可就自己吃了啊。”見宋祁呆在那里，綿陽手也舉酸了，重新再問了一遍。

    正張開嘴準備將烤冷面送進嘴里時，宋祁著急地說了一句“吃”，握住綿陽拿筷子的手，臉湊過去吃掉了筷子上的食物。

    綿陽看著宋祁一臉滿足地咀嚼著，也往自己口中塞了一口。

    “走吧，再看看有沒有別的好吃的。”

    chapter 12 賞燈，賞月，賞你

    夜晚的湖水靜得如同一面明鏡般，燈光月光、樹影人影，倒映其上，波光粼粼，魚兒在水中靈活地游動著，蕩起點點漣漪。

    宋祁左手提著打包袋，右肩背著帆布包，走在綿陽的左邊。

    綿陽看見不遠處有張長椅，領著宋祁跑了過去。

    “太久沒運動了，腿都有點酸了。”綿陽坐下后雙手握拳，彎腰左右捶打著他的小腿。

    宋祁把手上的東西擺放在綿陽身側，繞到他的身前，單膝跪地。

    綿陽被這個動作嚇到，停下手上的動作，一臉疑惑地看著他，而宋祁沒在意，低著頭，用指腹輕柔地按摩著他的小腿。

    逛完夜市的旅客基本上都會來湖邊散步等待，因為今晚八點，園區會放煙花，這里是最佳觀賞點。

    來來往往的人總是會因好奇而朝他們這個方向瞥一眼，有些甚至會多看兩眼，而后才回過頭與旁邊同行的人細語。

    綿陽臉皮薄，要不是現在天黑，路燈昏暗，他已經用頭發將自己整個臉裹起來了，只露出一雙眼睛，目光停留在宋祁身上。

    “別揉了，好多人看”因為頭發的遮擋，他這句話幾乎是含在嘴里說出口的，夾雜著羞澀的語氣，但心里卻有一絲甜味。

    宋祁沒回答，只是搖搖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隔著一層薄薄的褲子，每一處被他雙手按摩過的地方都在綿陽的皮膚上留下他的體溫。

    秋夜的涼意被覆蓋了。

    綿陽心上缺的那一角仿佛在這一刻被短暫地填補上。

    他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在宋祁的腦袋上，頭發摸起來不似平常人的一般發硬，反而有些柔軟，如同云朵般。

    綿陽不由地發出感慨——果然太陽的周圍是云層，那他這朵烏云不應該出現在他身邊吧。

    “砰！”

    剎那間，遠處天空的閃光吸引了綿陽的眼球，抬頭望去，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五顏六色，渲染著繁星點點的夜空。垂落的火星如同流星般劃過天際。

    “好美。”

    綿陽沉浸在煙花中，沒有注意到，宋祁已經松開他的腿，手持一盞兔子燈站在他的身側。

    沒有嬌艷的鮮花，沒有七彩的彩帶，沒有心型的蠟燭，他的手上只有那盞小巧可愛的兔子燈，它的核心散發著微弱的光，卻在黑夜中顯得明亮。

    “綿陽，我愛你。”

    這是宋祁第一次叫綿陽的名字，他鼓起勇氣表達自己的愛意，他把愛意藏進了那盞燈里。

    綿陽沒有說話，他接過宋祁手中的燈，靜靜地看著月光下光影交錯的他，即使身處黑暗也依稀能看清他臉上的余暈。

    “我愛你”那么明顯的口型，綿陽怎么會看不懂，但是此刻他希望自己看不懂，至少這樣，他們之間的關系可以止步于此，不再往前。

    他承認，他貪心了。

    綿陽緩步走到宋祁眼前，抬手捧住他的臉龐，如同教徒般向他的神明獻上真摯的一吻。

    吻如蜻蜓點水般落在宋祁的雙唇上，只一瞬間，他嘗到了迷惑人心的咖啡味，醇香彌留在唇間，引人回味。

    他以為這一吻代表了綿陽的答應，可下一秒，咸味從雙唇間的空隙溜進了他的口中。他低頭，看見眼前的人眼角的淚滴順著臉頰滑落，形成一條優美的曲線。

    周圍的一切都暗了下去。

    月光如同一道燈光焦點于他們。

    “對不起。”

    刺痛。

    窒息。

    宋祁愣在原地。

    他的腦子里回蕩著那句話語，一時間不知是何種情緒占領了他的身體，他只覺得痛，痛到無法呼吸，痛到不知所措。

    但他怎么能表現出來？

    綿陽那顫抖的語氣，落下的淚滴，又參雜著什么樣的感情？

    宋祁不確定。

    他從口袋里拿出餐巾紙，溫柔地擦拭著綿陽臉上的淚水，但他的手不爭氣地抖動著。

    綿陽反手握住，深吸一口氣說道：“宋祁，你很好，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像我這樣的。”

    “綿綿哥”

    此時此刻，宋祁的大腦已經宕機了，無數漢字在他的腦中閃過，卻無法平湊出一句完整的話。

    周圍的人散了。

    園區關門了。

    “我”送你回去。

    “這個時間還有地鐵，你回學校吧 ，明天還有課。”

    最終宋祁還是把綿陽送到地鐵站后才離開。

    回到家里的綿陽沒有開燈，而是根據習慣摸黑走到臥室，握住一側的被子，埋入其中。

    像是如釋重負，卻又滿懷心事。

    被丟在一旁的兔子燈似乎是受到召喚般，順著床沿滾落到地上。

    兔子燈散架了。

    一封信從兔子的“心”中飄出。

    綿陽哥：

    你好！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是我向你表達心意之后。如果接受的話此刻的我應該在和你一起讀這封信吧，但是如果被拒絕了，就只能留你一個人看了，你一定會看的吧。

    我的名字是宋祁，你應該已經認識我了吧。第一次在咖啡店遇到你的時候，我的目光就被你吸引了。我當時在想，世界上真的會有像綿陽哥這般，如玉溫潤，皎如玉樹臨風的人嗎？我當時的想法只有一個，就是認識你。

    可人性是貪婪的，后來的我不想止步于認識。

    都說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我以前還不信，現在我相信了。我喜歡給我做的咖啡和甜品的綿陽，喜歡照顧生病的我的綿陽，喜歡雨天與我肩并肩走的綿陽，喜歡遇到困難依靠我的綿陽，我希望以后的每一面，哥哥都能展現給我，我也希望哥哥能多依賴我。雖然我的年紀比哥哥小，而且還只是個大學生，但是無論發生什么，只要哥哥需要我，我就會在你身邊。

    其實我表現得很明顯吧，畢竟我想方設法想要每天都和你見面。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想一直賴著他，希望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他的身影。

    現在是我喜歡你，將來會是我愛你。

    只要綿綿哥你能邁出一小步，剩下的路都由我來走，好嗎？

    我會等你的。

    chapter 13 今日花無香

    回到宿舍的宋祁失魂落魄，他的靈魂仿佛在被親吻的那一刻就被帶走了，之后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無意識的，包括開關門。

    聽到聲響的秦煜從床簾內探出腦袋，一臉八卦地問道：“今天的約會如何啊？”

    宋祁不想說話，只是搖了搖頭，手捧著手機，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自家這么優秀的兄弟被拒絕這件事，讓秦煜有些難以置信，雖說他和綿陽沒見過幾次面，但一個omage能主動進入一個alpha的家里，這就足以說明對方的心思也是有那么點不純的。更何況自家兄弟要外貌有外貌，要身材有身材，哪哪都好，除了不會戀愛，沒啥缺點。

    但秦煜能怎么辦，他只能破格安慰一下還沒開始戀愛就失戀的宋祁，“世上花草千千萬，這株不行下一株，你看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英俊瀟灑，沉著穩重、善解人意，哪個omage不迷上你啊？”

    秦煜大概是把這輩子夸人的詞語都用上了，卻換來宋祁一句“是啊，可為什么偏偏他不迷上我”

    戀愛腦，沒救了

    秦煜扶額，鉆回自己的床簾內。

    宿舍陷入一片死寂，浴室的水聲顯得格外清晰。

    宋祁雙手扶著墻，低著頭，任由花灑中的水噴灑在他的身上，流水浸濕了他的頭發，沿著他的脊背不規則地滾落在地上，他分不清劃過臉頰的是淚還是水，熱水散發的霧氣在空氣中彌漫開，濕潤了鏡子，也蒙蔽了他。

    他雙手隨意地涂抹著身體，卻始終無法直起身子，他只覺得胸口郁悶，有一股氣堵在其間滯塞難行。

    他用干毛巾隨意地擦掉身上的水，而后吹干頭發，躺到床上。

    食指將手機左側的按鍵向下撥動兩下，把手機調成了響鈴模式，而后看著天花板回憶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明明開展得都那么順利，明明每一步都按照預期的發展。

    宋祁思來想去，卻始終想不明白。

    倏然，手機響了，連同床位都震動了一下。像是心中的期待得到回應般，宋祁聞風而動，身子立刻轉到放手機那側，手很精準地拿起它，隨即，人便耷拉下來，眼神黯然無光。

    期待沒有得到回應。

    來者是林秋和，他的軍師。

    [今天的約會怎么樣啊，小狗狗]

    宋祁再一次受到打擊，雙手無力地敲擊著鍵盤，字母輸入了又刪，不知過了多久才發出。

    [不太好]

    [看來綿綿拒絕你了啊，我還以為他能走出來的，明明感覺他是喜歡你的啊]

    林秋和倒是不見外，畢竟他還挺支持宋祁和綿陽在一起的。

    從他知道宋祁對綿陽的想法時，他就開始為宋祁出謀劃策、做助攻，倒是還挺見效的，難道這就是欲速則不達嗎？

    他大概是知道原因的，可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不經過本人就把綿陽過去的經歷告訴旁人。

    但他想，或許知道了綿陽過去的經歷，能安慰到宋祁，畢竟宋祁現在看上去，真的像只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秋和哥，我該怎么辦，我不想放棄]

    [可能綿綿他還沒想明白，你表白得太早了，要不這段時間你先盡量別聯系他，我幫你看看情況]

    [好，謝謝哥]

    雖然宋祁發信息答應了，但他還是忍不住翻看著他和綿陽從前的聊天記錄，腦海中回蕩著他與綿陽的點點滴滴。

    ——焦糖瑪奇朵配黑巧布朗尼很不錯的，你要嘗嘗嗎？

    那下次見

    叫我綿陽就好了，不用加哥的

    晚上和朋友吃飯沒看手機

    明天早上十點開門，你什么時候到提前跟我講一聲

    早點休息吧，晚安

    你在那等會吧，店內衛生搞好我就去接你

    你在家好好休息，記得吃藥

    乖，先把藥吃了

    你慢點說的話，我看得懂

    我牽著你走，先過去喝粥吧

    宋祁，帶我回去

    那你記得帶月餅，帶對我喜歡的口味給你獎勵

    “月餅也沒有吃，獎勵也沒有了，人也被我弄丟了”宋祁碎碎念著，越念越委屈，淚水漸漸浸滿他的眼眶，模糊了他的視線，以至于他沒看到聊天框右下角那個紅色的“1”。

    他關閉手機，閉上眼，不知不覺中陷入了夢境。

    夢里

    咖啡店一如既往的人多，綿陽正埋頭動作熟練地調配著咖啡，一旁陌生男子曖昧地幫他卷起袖子，摟腰系上圍裙。

    “禁止在咖啡店秀恩愛。”

    說話的是林秋和。

    “店長，你這樣讓我這個明戀你這么久的單身狗怎么活呀。”

    這句話出自余憑瀾口中。

    但畫面里唯獨沒有他。

    驚醒。日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床上，他雙手直直地放在被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不敢回憶剛剛做的夢。

    他看了眼身后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的床，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下了樓梯，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向飲水機接了口水，一口飲盡。

    他撩開窗簾，拉開陽臺門，跨步走出，雙手隨意地耷拉在欄桿上，呼吸著清晨帶來的雨露。

    天公不作美。

    遠處霧蒙蒙的，烏云壓頂，仿佛下一秒就要墜落般，彌漫著的沉悶氛圍，把宋祁籠罩在無聲的空虛之中，點點憂郁逐漸侵蝕著他。

    宿舍樓外的桂花開了，淺秋的風如一把把鋒利的劍，從桂花樹上刮過，毅然決然地刺向宋祁身體的每一處，卻有幽幽清香撫慰著他。

    好悶，好冷，可是好舒心。

    可他不想回房間，他喜歡現在的這個環境，至少有事物與他共情，有沁人心脾的花香療愈著他心靈的裂痕。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秦煜推開陽臺門的時候屬于被嚇得困意全無，正準備動手打人，在看到宋祁憔悴的臉龐時，收回了懸在半空中的手。

    “你真的是，想嚇死你唯一的兄弟嗎？”秦煜邊收衣服邊抱怨，如果他現在轉頭去看宋祁一眼，他就會發現，宋祁面色憔悴，下眼的眼袋肉眼可見的重，上眼皮也有些許紅腫。

    秦煜見人沒反應，嘆了口氣說道：“你跟我講講昨天發生的事情，我幫你分析分析，一個人抑郁并不能解決問題。”

    說完這話，秦煜內心覺得自己真是個好兄弟。

    宋祁不疾不徐地離開陪伴他許久的欄桿，跟上抱著衣服的秦煜的步伐，回了屋內。

    秦煜將抱回來的衣物隨手丟進衣柜后，拉開凳子坐下，宋祁則單手攬著椅背將凳子搬到秦煜跟前才坐下。

    他慢條斯理地講述著事情的經過，不止昨晚，包括和綿陽的每一次接觸，他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秦煜。

    “怎么說呢，我先分析一下，他對你肯定是有感情的，不然怎么可能下雨天去接你，生病照顧你，還答應和你出去玩，甚至拒絕你的時候吻你，還說了對不起。”

    秦煜喝口水繼續說道：

    “按照你說的，綿陽他失聰，那我覺得，他多少有點自卑，他善于偽裝，會用其他事情轉移你的注意力，你太急于展現自己的優點，優質的aplha、富裕的家庭條件這就導致了他的自卑感加強。”

    聽秦煜這一席話，宋祁如醍醐灌頂般，瞬間茅塞頓開，積壓在他心口的陰霾頓時消散，人立馬恢復了精神，笑逐顏開。

    “我去洗把臉！”

    宋祁雙腿往地面用力一蹬，屁股便離開椅面，跑去推開衛生間的門，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潑水，全然不顧額前的劉海的安危，冰涼感讓他只覺清爽，沉重的心得到了釋放。

    “謝謝你，秦煜。”

    從衛生間出來后，宋祁展開微笑向秦煜道了謝，而后開始收拾自己。

    他打開手機微信，發現置頂聯系人下有一條沒見過的灰字。

    他不敢點進去，而是瞇眼看著那排小字——

    宋祁，我不知道我何時才能邁出那一步。

    后面顯示的時間是昨天。

    宋祁此刻內心滋味難以言說，自己昨晚怎么就沒看到這條信息呢？要是他早點看到的話，也不至于傷心一晚上加一上午了吧。

    沒收到回復的綿綿哥會怎么想？會不會覺得自己是故意不理他的？他們的關系會不會因此遭到破壞？

    一時間思緒全被問題占領。

    宋祁煩躁地撓了撓頭，原本蓬松的頭發變得凌亂起來，他從桌上的收納盒中翻找出一副帶鏡片的黑框眼鏡戴上，對著鏡子確認看不出眼紅后對秦煜說道：“要不要喝咖啡？”

    言外之意就是：陪我一起去咖啡店唄。

    “走吧，正好中秋放假我躺在寢室也是躺著，就陪你一起去吧。”

    太陽從云層中冒出腦袋，驅散了他周圍的陰霾，昏暗的天空變得明朗，烏云不知在何時也換上純白的襯衣。

    晴空萬里。

    校園道兩旁的桂樹上鳥兒吟唱，樹葉舞動，涼風送來馥郁滿懷的桂香，飄下的金色花蝴蝶紛紛落在同學的發梢、眉間、衣物上。

    這份愜意也在宋祁的心中萌發，一直蔓延到了那家坐落在大學城內的咖啡店內。

    chapter 14 可是我，還需要時間

    “宋祁，你來了。”

    林秋和正在擺弄今日開店需要用的材料，見到從門口進來的宋祁，也是很自然地打了聲招呼。

    相反，蹲著擺放甜品的綿陽特地放慢了動作，過了好長時間，才起身露出一個禮貌性的笑說著“早”。

    “早啊。”

    宋祁沒有加稱呼，因為不確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他不知道自己這種時候該如何稱呼綿陽，即使看到了那條解釋的信息，但只要口型對上“綿綿哥”這三個字，那種苦澀感依舊會涌入心頭。

    他帶著秦煜來，主要就是為了壯膽。

    “想喝什么，我親手給你調一杯。”

    “給我來杯你拿手的吧。”

    宋祁熟練地走進更衣室，穿上那件圍裙，無論過去多久依舊隱隱約約散發著誘人氣息。

    等待的期間，秦煜并沒有去找個位置坐下，而是靠在門外的墻上無聊地玩著手機。

    “剛小組成員給我發消息說這幾天找個時間把小組作業完成了。”

    “好，那我去找綿店長請個假。”宋祁面露難色，他還沒準備好正面和綿陽打交道。

    這段對話恰好被一旁制作咖啡的林秋和聽到，他也不見外，說話的同時也不耽誤手上的動作，一如既往地熱情。

    其實昨晚在找完宋祁后，綿陽便來家里找他了。

    如果說上次失戀時的綿陽還只是面色憔悴，而這次直接是魂不守舍。

    當綿陽呆愣愣地站在他家門口的時候，林秋和都被嚇到了，他自認為和綿陽相處那么多年，了解綿陽的性格，但此刻，他從綿陽的眼里看到了深不見底的幽邃。

    今晚沒有雨，綿陽的額前劉海、發尾卻濕漉漉的，皎潔溫柔的月光在此時也只不是徒添感傷。

    就連一旁的顧晏詞見了都有些心疼，更何況是與之深情厚誼的林秋和。

    深夜，屋外的冷風如根根細針，刺在綿陽單薄背上，少許鉆了空子的刺在穿著冰絲睡衣的林秋和身上。

    “快進來！”

    林秋和趕忙把綿陽招呼進屋內，給他倒了杯水后，去房間里拿出一套自己的衣物。

    出來的時候綿陽弓著背，垂著頭，雙手撐在沙發上，茶幾上的水依舊是原來的高度。

    林秋和走到綿陽身旁蹲下，仰頭湊到他的視野里，試圖和他對視，把剛在房間輸入文字的手機轉了個方向放綿陽眼前，“晚上冷，先去洗個澡吧，別著涼了。”

    說罷，便將手中的衣物塞到綿陽色懷里，但是綿陽并沒有要行動的意思，屁股牢牢粘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乖，快點去，今晚我陪你睡，你有什么心事講出來，我都接收，我幫你想辦法，好嗎？”

    看到這句話，綿陽的心才軟下來，抱著衣物起身進了浴室。

    “晏詞，你先睡吧，明天還要早起上班，我今晚和綿綿一起睡，我怕他一個人會睡不著”

    “嗯，好好照顧他吧。”

    和顧晏詞吻別后，林秋和走進客房，鋪上床單，套上被套，隨后去廚房溫了杯生姜紅棗湯。

    綿陽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一條毛巾干毛巾蓋在濕漉漉的頭發上，新換衣服的肩頭早已被發尾帶來的水打濕。

    “諾，先喝吧，我給你吹頭。”多年的相處不是沒有默契的，綿陽即使聽不到林秋和的聲音，但是他能從他的動作中知道他所表達的意思。

    綿陽接過杯子，雙手捂著它，坐在林秋和身前的沙發前，似乎是洗完澡后頭腦清醒了不少，綿陽現在的樣子乖巧得像只等待順毛的綿羊。

    直至吹風機的聲音消失，綿陽也沒有開口，只是閉著眼感受林秋和揉著他頭發的手，小口地抿著手里的那杯生姜紅棗湯。

    不一樣。

    林秋和的手掌雖然柔軟，但覆蓋的區域很小，而宋祁的手掌在撫摸他的頭發時溫熱中帶著一絲蒸汽，他能感受到他那青澀的緊張。

    明明是自己拒絕的，卻還在想他，真賤啊綿陽，他現在心應該被傷透了吧。

    思緒萬千。

    “不要皺眉，臉會變形的。”林秋和用食指平緩地劃過綿陽微皺的眉頭，試圖緩解他的愁緒。

    “秋和，我覺得自己好矛盾，我一邊想讓他離我近一些，卻在關鍵的時候把他推開。”

    綿陽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他今天和我表白了，可是我不敢接受，我從一開始就能看出來他對我別有用心，但是你知道的，我和任何人溝通，包括你在內，都是很困難的。可是他很有耐心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明明我只是他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沙，他卻能記住我是個失聰的人，甚至在他朋友面前都對我很溫柔，很耐心。”

    “秋和，你知道的啊，我曾經也在溫柔鄉里，習慣了柔軟的床，摔到冰涼的地板上時就像粉身碎骨一樣，真的很痛。”

    “如果宋祁和我談戀愛，我怕他太累了”

    綿陽沒有繼續往下說，他不愿回憶過往那些點滴匯聚的傷心事。

    淚水凝聚眼眶，搖搖欲墜，只要一眨眼便能奪眶而出，但內心堅強的吸力將它們牢牢囚在眼里。

    林秋和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環住綿陽的脖子，下巴輕輕抵在他的頭頂給予他安慰。

    杯子里的湯空了。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客廳的地板上。

    臥室內，綿陽和林秋和面對面躺著。

    林秋和將編輯完文字的手機遞給綿陽，默默地等著他讀完。

    ——綿綿，人總要跨出那一步的，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后，都要向前看，不是所有alpha都像席子墨一樣，也不是所有alpha都像宋祁這樣，珍惜眼前人，或許會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可是我，還需要時間，他會等我嗎”

    他有資格讓宋祁等他嗎？

    他不敢想，如果宋祁不等他，如果宋祁和別人交往，他的心情會是什么樣的。

    睡一覺吧，或許一覺醒來所有的問題都有了答案。

    眼淚帶來的疲憊逐漸占領他的大腦，感染到他的眼皮，沉重感讓綿陽閉上了雙眼，陷入沉睡。

    林秋和小心翼翼地抽出捧在綿陽手里的手機，幫他蓋好被子后，自己也閉上眼睡了。

    可能是累了，這一覺綿陽睡得很踏實，等他醒來的時候林秋和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他捏了捏有些酸痛感的眼角，瞇著眼睛走進洗手間。

    果然腫了

    綿陽把水龍頭調到冷水那邊放水，等池子接滿后，把毛巾放進去浸泡一會，擰干，而后敷在自己紅腫的眼皮上。

    這樣重復了三四次后，綿陽才開始刷牙。

    換上林秋和給他準備的衣服后，他打開房門，從二樓的走廊俯視客廳，正好看到顧晏詞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而林秋和則把做好的早餐整齊地擺放在餐桌上。

    似乎是林秋和朝顧晏詞說了些什么，顧晏詞放下報紙，從沙發上起身，端著茶幾上的咖啡走到了餐桌旁坐下。

    平淡的生活，他也想要。

    和誰？和宋祁嗎？

    他真的可以擁有嗎？

    把自己的愛人安排妥當后，林秋和抬頭準備上樓，卻看到綿陽已經扶著欄桿下來了。

    他擺手招呼綿陽過來，拉開椅子讓他坐到自己平時的座位上，自己則坐到他的身旁。

    “先喝咖啡——消腫！我家綿綿的眼睛這么漂亮，一定要好好愛護”林秋和把粉色杯子移到綿陽眼前，自顧自地說著。

    綿陽只看得懂前半句，后半句口型變化太多，不是很好理解。

    不過綿陽了解林秋和，知道他說話的重點都在前頭，后面的話無非是對前面的話的擴展。

    “還有這個三明治，可是我最拿手的，今天要不是你在家里，我才不會做呢。”

    秋日的早晨喝上一杯香濃的咖啡，配上一個口口爆汁的牛肉三明治，是一件多么讓人舒心的事情。

    只要不回憶起昨天。

    如往常般，顧晏詞將林秋和送到咖啡店后離開，只不過這次多了個綿陽。

    剛開業便有客人光顧，林秋和負責接待客人，綿陽則跑去后廚制作今日甜品，等他端著做好的甜品出來時，進門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簾中。

    是宋祁。

    奈何他不敢面對，嗖的一下躲在櫥窗后面，

    緩慢地擺放著甜品，但眼睛總是時不時地瞥向那邊，恰好看到林秋和和宋祁似乎在交談著什么。

    “什么時候？我去幫你講一下好了。”

    組里的事情秦煜知道的比宋祁清楚，所以宋祁沒有說話，而是他代為回答道：“組里人說越早越好，要不周五吧，周五下午公休，來店里弄，弄好了宋祁還能留在這里上班。”

    “這樣也行，畢竟店里還是挺缺人手的，可不能把你放跑了。”

    況且宋祁留在這里是好的，讓綿陽平時只能看到工作時的宋祁，不了解他與旁人相處是什么模式，正好借此機會讓他看清楚，去消除積壓在內心的顧慮。

    “趕緊進來工作，今天余憑瀾請假了，綿綿還一個人在忙，我們也不能在這閑聊了。”

    chapter 15 沒賞到的月亮彌補上了

    黃昏將近，晚霞如火般燒紅半邊天，余暉透過玻璃灑在咖啡店床邊的矮桌上，點染著那朵粉白玫瑰。

    綿陽和宋祁今日一句話也沒說，就連傳遞訂單時，也是兩人一人捏著右上角，一人揪著左下角。

    原本靜謐的咖啡店變得更加靜謐了。

    但兩人有一個共同的感受：明明只有一天，卻度日如年。

    咖啡店打烊了。

    林秋和照舊被顧晏詞接走，留下綿陽和宋祁孤A寡O在店里。

    昏黃的燈光打在認真清洗杯子的宋祁臉上，厚重的眼袋下黑眼圈愈發明顯，讓綿陽在經過時瞧見不免有些心疼。

    即使昨晚解釋了也沒安慰到他嗎

    還是說其實自己已經把他傷透了

    察覺到熾熱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宋祁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眼朝目光的起點望去，恰巧對上綿陽略微皺著的眉眼中，那雙如秋水般的明眸。

    好似要把他望穿般。

    偷看被發現的綿陽當即瞥過腦袋，手上擦拭桌子的動作繼續進行著，思考再三后，再一次抬頭看了過去。

    恬靜的咖啡廳里，只留下玻璃杯碰撞的聲音、水聲，只剩下桌椅摩擦地板的聲音。

    綿陽試探性地搭話道：“聽秋和說，明天你的朋友要來？”

    聽到久違的心上人的聲音，宋祁內心如同一只開了屏的孔雀般雀躍，但礙于兩人現在的關系，他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輕咳兩聲將激動的心壓回肚中，故作鎮定地點點頭。

    他本想繼續下去，但兩人之間隔著一整個工作臺和寬闊的走道，想讓綿陽看到自己想說的話，實在是有些困難。

    況且，宋祁也不好意思靠得太近。

    而綿陽那鼓足的勇氣在此刻被澆滅了一半，雖說宋祁并沒有不理他，但是他只是用簡單的點頭來回答，沒有像從前那樣借用外界因素來表達他的意思，這讓綿陽有點失望。

    但畢竟是自己的問題，綿陽再一次鼓起勇氣嘗試性地說道：“今晚的月亮很圓啊。”

    宋祁再次點了點頭。

    又被澆滅了綿陽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然而過了幾分鐘，熟悉的草莓香從身后傳來，飄入綿陽的口鼻中，肩頭的點滴觸感如一股電流般流過綿陽全身，讓他忍不住顫栗了一下，心跳也不自覺加快。

    綿陽故作鎮定地回過頭，看到宋祁手里正拿著一張不知從哪里弄來的紙條，站在他的身后，只要眼神往下撇一眼，就能看到，剛剛用來戳他的手，還保留著伸出食指，其余四指并攏的形狀，垂在大腿邊。

    綿陽的心情真就如過山車般，一上一下，但他也因此意識到，原來自己的情緒會隨著宋祁的一舉一動而改變。

    見綿陽遲遲沒有接紙條，宋祁徐徐地往回縮手。

    也不知是戳中綿陽的笑點，還是綿陽的笑點低，他抿著嘴笑著從宋祁手里拿過紙條，摸起來的質感就像是打印訂單的熱敏紙。

    一天的沉重氣氛在兩人的這個互動中得到了緩解。

    他當面誦讀著：“昨天沒賞到的月亮，今天能補上嘛？”

    紙條的結尾還被宋祁畫了一只搖著尾巴的卡通小奶狗。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愛啊。

    “那我能有幸喝一杯你調的咖啡嗎？”可能是剛剛的氛圍得到了緩解，綿陽說話的語氣也變得不再那么生分。

    說實話，開店到現在，綿陽還沒有喝過宋祁親自調的咖啡，林秋和作為他的“老師”倒是嘗過不少。

    想到這里，綿陽莫名有些不爽。

    綿陽啊綿陽，自己閨蜜的醋也吃，未免太不道德了啊。

    在心里吐槽完自己后，綿陽又默默在心里深深嘆了口氣。

    綿陽在進行完心里活動后，宋祁的字也寫完了，心中壓抑的興奮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文字上。

    說實話，綿陽感覺很奇怪，宋祁的口袋是百寶袋嗎？好像有用不完的紙似的。

    ——如果哥哥你不嫌棄的話，我當然能做給哥哥喝！

    這次綿陽沒有讀出來，安靜地盯著紙上的字，久久無法回神。

    等得一旁的宋祁有些著急，焦慮得眼神開始四處流散，他想靠近綿陽去看清他現在的表情，但是只要他一動，對方就能察覺到。

    于是他就像小時候玩的木頭人游戲那樣，一動不動。

    不知是咖啡店內悶熱還是宋祁的心燥熱，手心的熱氣一陣一陣地往外冒，遇冷液化成小水滴掛在宋祁的指尖。

    “你去做咖啡？我去冰箱拿昨天的月餅。”綿陽折起紙條，趁宋祁不注意塞進自己的褲子口袋里。

    月餅，還在

    “嗯嗯！”終于得到回應的宋祁在得知昨天的心意沒有被丟棄后，狂點兩下頭，因慣性又多點了兩下。

    綿陽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金毛和宋祁是不是跨物種的親兄弟？

    宋祁屁顛屁顛跑去柜臺，從櫥柜里拿出適量的咖啡豆后，重新整齊地擺放回去，特地挑了兩個刻有愛心的陶瓷杯，配上粉色的杯墊，心情愉悅地制作著，每一步都小心謹慎。

    綿陽拎著從冰箱里拿出的月餅禮盒，打開柜臺側門，走到宋祁旁邊，“宋祁，我開柜門拿一下盤子，你下身躲著點。”

    見宋祁身子略微躲著，綿陽才蹲下打開門。

    他珍藏的那套餐具因為一直沒拿出來用，已經被堆積的杯盤擠到里面的小角落去了，而自己的手又太短夠不著，只好將自己的上半身探了進去。

    顧前自然也就顧不到身后了，憑借微弱亮光的綿陽在柜子里摸索著，左邊幾乎摸了個遍也沒摸出想要的那款，于是前身往右移動，而臀部配合身體朝相反的方向移動。

    突然，右側臀部似乎是撞到裹著布的柱子般，一瞬間，空氣變得微妙起來，兩人的動作定格在了這一秒，屏住呼吸。

    半封閉的柜內，如果綿陽的聽力是好的，他一定能聽到心臟與柜壁碰撞的聲響。

    綿陽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停下動作，一邊平復自己的心跳，一邊控制著它往左邊移了一小步，等他再次朝那邊挪動時，“柱子”已經被他的主人移開了。

    終于是摸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綿陽緩緩退出，直起身子，舒展手臂。

    宋祁認真地埋頭拉花，綿陽無意間瞥到，宋祁的耳根還殘留著未消下去的紅暈。

    他拆開盒子，咖色的花朵盤被他輕輕放在桌上，白底上印刻著一只卡通綿羊；另一只餐盤的邊緣上則圍繞著紅色的草莓。

    “宋祁，你要吃什么味道的月餅？蛋黃的還是草莓的？”

    宋祁收起拉花工具，朝綿陽方向看去，思索再三指了指那款粉色的，“草莓的吧。”

    說實話，宋祁在買月餅的時候只想著買蛋黃味的，草莓味是因為，他想讓綿陽在吃的時候想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好，那我先拿出去了，在外面等你。”

    “嗯嗯！”

    宋祁端著咖啡出來的時候，綿陽正坐在椅子上盯著那枚躺在平盤上的黃色月餅，虎視眈眈的，注意力集中得根本沒注意到宋祁。

    直至陶瓷杯底與玻璃桌板碰撞發出震動，綿陽正襟危坐，挺直腰板，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怎么不多拿兩個？”宋祁指了指綿陽眼前的月餅，放慢語速配合手上動作，方便綿陽理解。

    因為他把手機和筆落在吧臺上了。

    “晚上吃多了消化不掉。”

    盡管一整天都泡在濃郁的咖啡味里，但眼前的這杯咖啡，讓綿陽覺得很不一樣，好像在聞到它的那一刻，之前所有的疲憊都消散了。

    “好香~”綿陽湊近聞了聞。

    得到夸獎的宋祁如同得了糖的孩子般，雖說表面沒有表現出來，但心里已經開了花。

    “等我先拍個照，留作紀念！”

    綿陽一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輕微地調整著桌上的物品，確認好角度后連拍好幾張。

    而宋祁則坐在對面看著他，一舉一動都移不開他的眼。

    一安靜，宋祁的心理活動就會跑出來作祟。他想：他現在和綿陽的關系平淡卻不失趣味，即使被拒絕了，自己也還是放不下他，自己的目光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已經轉移到綿陽的身上。

    他到底改怎么做？

    隨遇而安嗎？怕有人趁虛而入。維持現狀嗎？又貪心地想要更進一步。

    “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綿陽的手已經在宋祁眼前搖擺了好幾下，搖得他手都有些酸了，宋祁那一眨不眨的眼睛終于是動了。

    “啊，不好意思，在發呆。”宋祁連連擺手，帶點心虛，他不確定綿陽有沒有發現自己在看他。

    綿陽沒有追問，只是笑了笑說道：“我拍完了，快吃吧，不然咖啡要涼了呢。”

    “好！”

    古人云：月是故鄉明。

    可在此刻的綿陽看來，再圓再亮的月，如果身旁沒有星星，那便是孤獨的；就好比他，若身邊人不是心上人，那將暗淡無光。

    原來自己早已認定，宋祁是他的心上人了啊

    那一起吃了月餅，今年也算團圓了吧

    畢竟，明月皎潔，佳人相伴。

    chapter 16 咖啡醋

    話雖沒有說開，但綿陽和宋祁之間的關系緩和了不少，店內氛圍一下又回顧如初。

    林秋和可以在上班的時候看到，宋祁給綿陽遞小紙條，工作時偶爾的肢體接觸會讓兩人臉紅，還有不知道事情緣由的余憑瀾，一副想插足卻又插足不了的樣子。

    “誒，你們昨晚是深入了解了一下嗎？看起來和好了啊~”好不容易找到兩人不膩歪的時候，林秋和忍不住走到宋祁身旁八卦道。

    聽林秋和的不正經話語，正在幫客人點單的宋祁手一抖，按錯了鍵，他輕咳一聲連忙解釋道：“沒有沒有，就是一起賞了月。”

    “您的訂單，請稍等。”和林秋和解釋完后，宋祁把打印出的發票遞給眼前的客人。

    “你們還真的雅興啊。”林秋和感嘆。

    現代還有多少年輕人會聚在一起賞月，最多是吃個月餅就睡下了。

    綿陽又失聰，兩人坐著能怎么聊天？面對面手機溝通嗎？

    林秋和有些不可置信，但換個角度想，或許宋祁真的就是上天送來拯救綿陽的，而綿陽還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想到這里林秋和有些發笑。

    “多帶綿綿出去走走，說不定心情一好，你們兩個就成了呢。”林秋和拍拍宋祁的肩，用僅他倆能聽的聲音輕聲說道，“加油。”

    機會說巧不巧就來了。

    完成高峰期的最后一單后，綿陽緩步走到正坐著玩手機的宋祁身旁，問道：“要跟我一起出去買午飯嗎？”

    綿綿哥邀請我和他一起出去買午飯？我不是在做夢吧。

    正在翻看資料的宋祁有些受寵若驚，但是怕綿陽反悔，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副馬上就要出發的姿勢，來給綿陽回答。

    “秋和，憑瀾，你們中午要吃什么？”綿陽對著他們兩人喊道，而后對宋祁說，“麻煩你幫我記一下啦。”

    林秋和：“我記得邊上有家新開的雞排蛋包飯，給我帶一份唄，要咖喱味的。”

    余憑瀾擦著操作臺問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綿陽沒有看他，自然不知道余憑瀾在說什么，反倒是宋祁，帶著敵意又得意的語氣說道：“綿綿哥已經讓我陪他去了，你要吃什么快點說，不然到時候人多起來要等很久。”

    “那好吧，”余憑瀾有些失望，“給我帶一份，照燒雞肉炒飯吧，我記得應該就在那家蛋包飯邊上。”

    “哦，對了，記得幫我要一份黑胡椒醬。”

    宋祁用手機備忘錄記下兩人的餐食和口味，乖巧地亮給綿陽看，表情像極了完成任務后討要獎勵的小孩。

    “那走吧。”

    綿陽現在好像看宋祁真的是越看越順眼了。

    是加了什么奇怪的濾鏡么？

    綿陽先一步走到店門口，而宋祁似乎是回去拿了什么東西，晚了一步，等到綿陽回過頭時，一件外套已經被披在自己的肩上了。

    “謝謝。”

    清風拂面，一股暖意涌上心頭。

    臨近中午，街道兩旁各式各樣的店鋪內外，人群也逐漸密集。

    不知道是不是宋祁的錯覺，他覺得自從綿陽拒絕了他之后，好像話變多了，會主動跟他找話題，是愧疚嗎？

    萬千思緒如同絲線般纏繞在宋祁的腦海里，就連綿陽的問話“你想吃什么？我們在外面吃完了再給他們帶回去”也如一陣暖風從他耳邊略過。

    “宋祁？”

    奇怪，宋祁最近好像很容易發呆啊，是我給他的壓力太大了嗎？

    綿陽用手攥著宋祁的袖口，輕輕向下拽了拽，等他回神。

    “啊，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能再說一遍嗎？”宋祁有些手忙腳亂地比劃著，他不知道該如何用肢體語言來表達那么長串的句子。

    看他這樣子綿陽氣得發笑，稍稍嘆了口氣，將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我說，你想吃什么，我們在外面吃完再去給他們買飯。”

    宋祁環顧四周，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店鋪，他舉棋不定，他怕選錯店綿陽會不喜歡。

    在他這里，綿陽的感受永遠是排在第一位。

    即使被拒絕了也不會改變。

    “哥哥你選吧，我想嘗嘗哥哥喜歡吃的東西。”宋祁的語速很慢，夸張的口型配上認真的表情，讓原本撩人的話語顯得有些呆滯。

    “我想想，要不去吃那家炸雞？好久沒吃了。”綿陽指著不遠處牌上掛著“木板炸雞”三個字的店鋪說道。

    “好！”

    炸雞店內，空氣中奶香甜辣味混在濃郁的油炸氣息里，即使沒看到食物，味蕾也逐漸被打開了。

    “我們坐那吧。”綿陽選了靠窗邊的位置。

    他喜歡看流動的人群，看他們之間嬉鬧以及那看似有聲的互動。

    一個人的肢體語言往往能表現出他對相應事物的渴望。

    宋祁沒學過心理學，但是他能看出綿陽其實想要像正常人一樣被對待，所以能通過語言表達的簡單話，他都會耐心地展現。

    “哥哥，你要吃什么口味的炸雞？”宋祁掃完桌上的碼，伸到兩人中間，將手機90°朝內轉了個方向，確保綿陽看得清上面的內容。

    綿陽也不拘束，自然而然地探過腦袋，“要個甜辣味的吧，你再選一個？”

    宋祁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每定位在一種口味的炸雞上面，他都會用余光去觀察綿陽臉上的神態，看他對哪個口味感興趣。

    最后選擇了蜂蜜芥末味，因為他明顯感覺到，綿陽只有在劃過這個口味時，是目不轉睛的。

    他們還額外點了兩杯氣泡水和一份炸魚餅。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姐妹覺得你長得很帥，想和你交個朋友，可以嗎？”

    宋祁拒絕得不是很果斷，而是思考了一會，才說道：“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承認，有一瞬間想試探綿陽的反應，但如果直接看過去，未免太過明顯，而且他現在對于綿陽來說，是個無名無分的人，萬一過火了，可就真的要失去他了。

    但是對方并沒有就此罷休，繼續堅持道：“只是交個朋友。”

    “我怕他不高興。”

    “她不會知道的，只是認識一下而已，不會打擾你的。”

    “他看得到。”

    因為女生的糾纏，宋祁忍不住還是朝綿陽的方向一瞥，正好看到了令他滿意的畫面——綿陽微皺著眉頭，渾身散發著敵意的氣息。

    甚至有一瞬間好像聞到了那股微酸的咖啡味。

    事實上，綿陽不知道他們在交流什么，但手機和遠處女生的表情，足以說明了一切。即使他看到宋祁拒絕的動作，他心里也莫名得不爽。

    或許是綿陽的目光太過熾熱，女生終于是察覺到他的存在，在看到綿陽的那一刻，她也明白了為何一直被拒絕。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長得已經不能用漂亮來形容了，他的外貌結合他的氣質，若下凡歷練的仙人，超脫塵世，卻對人事物愛憎分明。

    女生深感抱歉，甚至對自己剛剛的糾纏行為和話語感到羞恥，她急忙鞠了好幾個躬，逃離了這個地方，回到座位和同行的姐妹說上幾句悄悄話后便一同離開了店里。

    宋祁還沒來得及解釋剛剛發生的事情，店員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您好，你們的炸雞好了，這份是甜辣的，這份是蜂蜜芥末的。”

    “這杯桃子氣泡水”店員拿起餐盤上的那杯裝著粉色液體，低下的氣泡還在向上冒的杯子，詢問道。

    “他的。”

    等店員將杯子放到綿陽眼前時，綿陽二話不說插入吸管，咕嚕咕嚕便已經下肚半杯。

    內心的火已經消下去大半。

    綿陽清了清嗓子，撕開裝著一次性手套的方形袋子，遞給宋祁后，自己再打開一個套在自己手上：“吃吧，他們家的炸雞肉質很嫩，我還挺喜歡的。”

    “好。”

    宋祁戴上那雙由綿陽親自開封的手套，等綿陽拿起一塊甜辣味的炸雞放進嘴里后，他跟著也拿了一塊。

    一口咬下去，雞肉的汁水瞬間流入口中，混合著甜辣的醬汁在口腔徘徊。

    不得不說這家店給的醬料很足，不止嘴里，手套上也沾滿了，也因此在將炸雞放入口中的時候，綿陽一個不小心，沾著醬料的手套一角趁其不備悄悄劃過他的臉頰。

    冰涼的觸感讓他停下了動作，他想自己處理，但沒有鏡子，怕越抹越多，只好求助在自己對面的宋祁：“宋祁，醬是不是沾我臉上了？”

    接收到綿陽“求助信號”的宋祁二話不說摘掉自己的手套，抽出紙巾，從椅子上微微站起，上半身越過半張桌，靠近綿陽。

    綿陽稍稍仰起頭，沒有閉眼，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宋祁的眼睛，水靈的雙眸如同深淵般，讓宋祁淪陷，距離正以每秒一厘米的速度漸漸縮短。

    鼻尖倏地相碰，呼吸戛然而止，睫毛撲朔迷離地上下跳動著，雙唇仿佛在下一刻就要觸碰到。

    “擦干凈了嗎？”

    直至綿陽清冷的嗓音響起，耳邊嘈雜的聲音再次出現，宋祁才往回縮了縮，在確認不會碰到后才支支吾吾地捂著嘴開口說道：“還，還沒。”

    chapter 17 草莓醋

    “綿綿，你們可算回來了，餓死我啦！”

    一進門，林秋和就跟抓住救命稻草般，朝綿陽撲了過去。

    “咦，怎么感覺你身上有點燙啊？”林秋和摸了摸綿陽散發著熱氣的手，而后用手背輕輕附在他的額頭，明顯比自己身上的體溫高上一些。

    加上臉頰上肉眼可見的紅暈，讓他很難不懷疑兩人出去干了些什么。

    這一系列的動作下來，引得綿陽向后小撤一步，雙手捂住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眼神閃躲不知該看向何處。

    反而是宋祁趕忙幫他找補，解釋道：“應該是剛吃完飯，加上走了一段路，有點熱很正常吧。”

    “好好好。”林秋和也不八卦了，左右看了看，確認自己的餐食是綿陽手里那袋后，毫不客氣地奪過來，挑張離門口最近的座位坐下，埋頭享用自己的美食。

    宋祁把不情愿壓在心底，把自己手里的那份遞給坐在一旁玩手機的余憑瀾，“給你。”

    “謝謝了。”余憑瀾關閉手機，笑著接過宋祁手里的袋子，走到林秋和旁邊問道，“哥，我可以坐你對面一起吃嗎？”

    “坐吧。”

    午后的太陽如金絲線般根根散落在咖啡店的牌匾上。

    咖啡機內棕色豆子正被逐漸打磨，褐色液體通過龍頭流入杯中，拉花杯在執杯人手中左右搖晃，流速時快時慢，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飄香四溢的咖啡就這樣呈現在眼前。

    “秋和，你把這幾杯咖啡端過去給宋祁和他的同學吧，”綿陽將做好的咖啡放到餐盤上，交代好后，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左上角那杯是宋祁的。”

    林秋和一副“我都懂”的樣子接過餐盤，乖乖給宋祁他們端過去。

    正各自坐在電腦前的四人在聽到餐盤與桌子碰撞的聲音后朝林秋和看去，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疑惑便被解答了。

    “喏，我們店長請你們喝的。”

    林秋和倒是很耐心地一杯杯拿出擺放整齊，也不忘綿陽交代，將左上角的那杯“飽含愛意”的咖啡放到宋祁眼前，一臉笑意地附耳說道：“綿綿特別囑咐我的，這杯給你的。”

    宋祁聽了心里樂開了花，握鼠標的手在無人在意的角落微微抖動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壓制不住，就連聲音也變得細膩起來，轉頭朝林秋和說道：“幫我謝謝綿綿哥。”

    遠處的綿陽安靜地觀察著這一幕，覺得有趣，就連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

    他想，宋祁真的是給點糖就搖尾巴的小狗啊。

    看得入迷之際，圍裙的前口袋里，手機震動了一下，擾了綿陽的興致。

    [哥，能幫我嘗嘗我新學的咖啡嗎？]

    綿陽快速閱讀完消息，回頭看到余憑瀾手持小勺子攪弄著杯中的液體。

    得到回應的余憑瀾端著杯子走了過來，遞到綿陽手上。

    “味道如何？”

    余憑瀾的語速有點快，但是綿陽大致上還是明白他的意思，嘴唇貼著杯沿抿了一口，確實不錯，香味濃郁，奶香味與咖啡味相得益彰，甜度也適中。

    “憑瀾你看起來很有做咖啡師的天賦呢。”

    “那我能邀請你做我的品鑒師嗎？”

    綿陽只是笑笑。

    可這對于正在做小組作業，得空喝一口咖啡的時候就會朝綿陽那邊看去的宋祁來說，這一笑簡直是讓他醋意大發，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過去把他們分開。

    當然，這只能想想，畢竟他還需要在綿陽面前維持聽話懂事的人設。

    宋祁一口氣飲盡杯中的咖啡，加快進程，他不能再放任綿陽和余憑瀾單獨相處了。

    雖說邊上還有個林秋和，但是他們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我這部分做好發群里了，你們得空了看一下。”宋祁發送完文件后，起身合上電腦，踩著歡快的步伐，端著空咖啡杯去找綿陽。

    “好喝嗎？”時間一長，綿陽自己都沒發現，好像只要和宋祁相處，笑容就會在不經意間掛在他臉上。

    “好喝！”宋祁連連點頭，而后垂眼有些嬌羞地問道，“那下次還能做給我喝嘛？”

    還沒閑聊兩句，門簾上的風鈴響起清脆的聲音，伴隨著的是男人痞氣跋扈的話語，“綿綿，開了咖啡店怎么不請我來坐坐？”

    最先看到他的是林秋和，他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做完咖啡的最后一步，將它交給茫然無知的余憑瀾，而后脫掉圍裙走了過去。

    看到綿陽身后林秋和的動作，宋祁這才轉身，那張熟悉的、令人厭惡的臉，讓他不由地蹙眉，他有起身把人趕出去的想法，但更多的是擔心綿陽，擔心

    他這樣想著，立刻回眸。

    “他怎么來了？”綿陽囔囔自語，殊不知，自己的身體在顫抖，臉色也變得煞白。

    宋祁也顧不得AO有別，雙手覆在綿陽那雙攥緊成拳頭的手上，手背上傳來的熱量讓綿陽的身體一震，抬起眼睫，幽深的黑眸在這一刻仿佛點上了高光，讓綿陽看上去冷靜了不少。

    “謝謝。”綿陽沒有抽回手，他眷戀宋祁帶來的溫暖，只要宋祁在他身邊，他就會很心安，“我過去找他，要是有客人麻煩你照顧一下。”

    宋祁很想說“我陪你去”這樣的話，但是綿陽給他交代了其他的任務，那他也一樣要做好。

    如果那邊有情況，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趕過去，宋祁在心里默默發誓。

    余憑瀾見人都過去找那個男人，走到宋祁身邊，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問道：“誒，那是什么人啊？怎么看你們都對他敵意這么大？”他才一天沒來啊，怎么消息落后這么多？

    “綿綿哥的前男友。”

    “哦~所以你是吃醋了嗎？”

    “我怎么可能吃那個人的醋，綿綿哥肯定對那個人沒感情了的”宋祁越說越虛，宋祁自己也不確定綿陽對席子墨的感情究竟如何，要說沒有的話，他自己也不信。

    余憑瀾饒有興致地笑看宋祁，他突然覺得，逗一逗宋祁還真是件有趣的事情，他好像明白為什么綿陽會喜歡宋祁了。

    動不動就會炸毛，又護主，一門心思全在綿陽身上，余憑瀾對綿陽感興趣，但他做不到在進攻時被擊退后還能卷土重來。這是余憑瀾對他的印象，現在通過這兩句聊天倒也證實了他的想法。

    “是嗎？那這人這么糾纏，說不定會死灰復燃啊。”余憑瀾指了指宋祁身后，抬抬下巴示意他往那邊看。

    宋祁剛想看過去，客人點單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行動，“你好，我想要一杯卡布奇諾。”

    “你繼續看吧，我來就好了。”余憑瀾揉了一把宋祁的頭發，和他換了個位置，笑臉相迎道，“您好，一杯卡布奇諾，一共19元，這邊我掃您。”

    “謝了。”

    沒了后顧之憂，宋祁專心致志地關注著綿陽那邊的一舉一動，稍有風吹草動，比如綿陽稍稍起身挪動椅子，手指細微的動彈，他的心就像被揪住般，高懸難下。

    “席子墨，你不是不喜歡和我溝通嗎？還有什么可聊的。”綿陽對席子墨毫不客氣，他對他的感情早已在這些年的沉寂中消散了，那些甜蜜的時光如同蒲公英般隨著時間這股風飄去遠方。

    “當初那個女人真的是因為家里的原因，我才和她交往的，我現在已經都處理好了”席子墨自顧自地解釋一通，換來的只是綿陽的一記冷笑。

    “你看，時間不是都已經把你對我的感情消磨了嗎？我聽不見，也不想聽你的解釋，沒必要了。”

    吃了癟的席子墨尷尬地眼角抽搐了一下，但沒有放棄，調整好狀態繼續說道：“好，那從現在開始我重新追你，先加個聯系方式怎么樣？”

    綿陽將席子墨遞過來的手機原封不動地推回去，依舊用著平淡的語氣說道：“別太給得起自己臉。”

    說罷，綿陽就想起身離開，卻被席子墨一把摁了回去，居高臨下的姿態，眼瞼耷拉著看他，“重新開始不行嗎？就當以前的事沒發生過。”

    “跟你說再多都是浪費口舌。”但顯然，綿陽壓根不想理會他，撇過臉不想再看清席子墨的任何一句話，“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啊。”

    轉頭間，綿陽無意對上遠處那雙冒火光的眼眸，是來自宋祁的。

    原本沉重的心被這一下碰撞變得輕巧許多，綿陽給他回了個淺笑，張開雙唇比劃了“我沒事”的口型。

    “我盯著呢，他要是敢當眾動你，我就直接沖過去把他放倒。”宋祁的肢體語言很豐富，用食指和中指給綿陽表演了一場“格斗”。

    “我真的是迫不得已。”席子墨急了，急得爆發了信息素。

    一瞬間，咖啡店內飄散著甜膩的芝士味，引得店內的Alpha和Omage有些騷動，紛紛逃離這里。

    就連宋祁的同學也被影響了。

    “秦煜，我們今天不太舒服，就先走了吧。”

    “好，你們把作業發群里，剩下的我來做吧。”秦煜也是察覺到異樣，護送兩位女同學完全離開咖啡店后，回來找宋祁。

    剛經過門口就聽到綿陽強撐著說道：“你這樣我可以報警。”

    chapter 18 但是現在比起一個人，和你待在一起也不錯

    因為堅定，所以暗藏著的柔弱被掩蓋了。

    宋祁如同閃現般瞬間站在綿陽身后，一把將他攬入懷中，靠在他肩上用低沉的聲音安撫著綿陽：“別怕，我在。”

    綿陽只覺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邊，淡淡對的草莓清香從他的口鼻開始，逐漸覆蓋他的全身，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保護網。

    柔和的信息素讓綿陽身上的壓力漸漸消散，綿陽深吸一口氣道：“席子墨，別再鬧了。”

    “我”手機鈴聲打斷了席子墨的反駁，他別過頭接通了電話。

    信息素的壓制隨著通話的進行而漸漸壓了下去。

    林秋和去開門通風，余憑瀾去倉庫拿了信息素除味劑，清除咖啡店內殘余的信息素，宋祁依舊一臉警惕地盯著席子墨，抱著綿陽久久沒有松開。

    “別緊張。”綿陽反手握住環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聲音如溫潤的水波般泛起宋祁心上點點漣漪。

    明明綿陽是當事人，可不安的是宋祁。

    即使宋祁控制了身體與身體之間的距離，但宋祁不斷升高的體溫所散發出的熱氣依舊以空氣為媒介，傳遞到綿陽的背脊。

    接完電話的席子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溫順了，語氣也緩和了不少，“我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綿綿。”

    綿陽一直覺得，席子墨這樣的人，是不會對他怎么糾纏的，包括當初分手的時候，兩人各自都很淡定，沒有什么大吵大鬧。

    他看著眼前的席子墨，像是從來沒有真正認識他一樣，一點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直到席子墨離開咖啡店，眾人的警戒線才收起。

    “今天早點關店吧。”綿陽接過宋祁遞來的水，雙手捧著喝了一口。

    說是早點關店，其實是綿陽有私心。

    他被這樣一鬧，身心疲憊，想找個單獨的空間待著，對于他來說，家里的小屋是他逃避現實最好的去處。

    “綿綿你先回去吧，店里我來打理好了。”林秋和上前給了綿陽一個擁抱，輕輕拍著他的背讓他覺得安心。

    “是啊，你先回去吧。”余憑瀾附和道。

    宋祁都懂，綿陽現在想一個人待著，但是他怎么可能放心，綿陽現在的身體滾燙，肯定被剛剛席子墨的信息素影響到了，咖啡味太濃了，濃得綿陽自己已經習慣到沒有察覺。

    所以宋祁還是問了，只不過是以短信的形式問的。

    [綿綿哥，我能送你回去嗎？]

    綿陽低頭看了眼屏幕，又瞥見宋祁臉上難為的表情，雙手敲擊鍵盤回道。

    [我先出去，你等會兒再跟上，我在地鐵站門口等你。]

    得到回應的宋祁簡直是受寵若驚，等到綿陽離開幾分鐘后，迫不及待地和店里的三人打了聲招呼，追上了綿陽的步伐。

    留下秦煜一人在店內凌亂。

    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么要出現在這里？

    此時的綿陽在地鐵站門口等了幾分鐘后，終于迎來了他等待之人——宋祁。

    “其實我想一個人待著。”

    “我知道。”

    “遇見你之前是這樣的。”

    “嗯嗯。”

    “但是現在比起一個人，和你待在一起也不錯。”

    “嗯？？？”

    一路小跑過來的宋祁還在平緩著呼吸，一停在綿陽面前時，就被他的這段話嚇得屏住呼吸，瞳孔放大。

    現在這是什么情況？綿綿哥是在和他表白嗎？

    “是在跟你表白。”

    綿陽這話一出，紅暈瞬間爬滿宋祁的脖頸，臉也漲得通紅。

    當初向綿陽表白的時候，甚至被吻的時候都沒像現在這么激動，怎么反倒害羞起來了？是臉皮變薄了嗎？

    “要聽故事嗎？雖然現在天還沒黑好像不太適合講。”

    宋祁哪能錯過了解綿陽的機會，頻頻點頭，跟著綿陽坐上了地鐵。

    軌道聲一閃而過，電梯平穩地停在17層高樓，走道的白熾燈亮著，綿陽毫無遮掩地輸入密碼打開門。

    這是宋祁第二次進綿陽的家，還是原來的布局，干凈整潔，在正對門的客廳沙發上，他收到了那張令他興奮好幾晚的紙條，卻也在赴約那天表白被拒。

    本以為再也不會來了，卻沒曾想還是得到了上天的庇佑，綿陽并沒有完全拒絕他，他還是得到了機會。

    “下次有空了我去買雙拖鞋給你，今天就先委屈你穿一下晏詞的吧。”綿陽從鞋柜里拿出一雙灰色鯊魚拖鞋放到宋祁跟前，自己則穿上另一雙黃色鴨子拖鞋。

    “晏詞是秋和對象，你應該有見過吧。”怕宋祁多想，綿陽特地解釋了一句。

    而宋祁根本沒有在意，因為他的腦子里只有前半句，綿陽要給他買拖鞋，是不是就意味著自己可以經常來他家里。

    春天就要來了！

    宋祁此刻心情舒暢，乖乖換上拖鞋跟著綿陽坐到了沙發上。

    還是這個熟悉的感覺。

    “想喝什么？橙汁、咖啡還是開水？”

    “開水吧。”其實宋祁想喝咖啡，但他更急于知道綿陽的過去，而且，速溶咖啡哪有中午那杯親自制作的好喝。

    綿陽端著兩杯開水，在宋祁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輕抿一口潤了潤嗓子后說道：“那我開始講了。”

    宋祁一臉認真地盯著綿陽那雙逐漸被憂郁布滿的眼睛，聽他講述過往。

    “我是高中分化成omage的時候失聰的，所以幾乎沒什么朋友，好在秋和每天都會幫我補習，我才能順利考上大學，所以秋和是我最好的朋友。”

    “后來在大學遇到了席子墨，因為是同班同學加室友，他也很照顧我，關系也就漸漸好起來了。”

    “剛開始他也像你一樣，對我很耐心，在我和別人溝通困難的時候總是會站出來幫我，除了秋和，就只有他了，他就像我黑暗世界的一束光，只要按動開關，他就會為我照亮前方的路，所以他跟我表白的時候，我答應了。”

    “整個大學時光我都是和他一起度過的，即使每天都重復著同樣的生活，我們也沒有疲憊，反而樂在其中，在臨近畢業的時候，我們還規劃著以后的生活，我以為我命中注定、共度余生的人是他。”

    “可是畢業后，一切都變了。我們進了不同的公司，公司在兩個不同的方向，所以我們同居的計劃被打破了，而且每個星期只有周末時間能見上一面，每天聊天的次數也逐漸變得屈指可數，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個環節出錯了，和我聊天好像成為了他的一種負擔，甚至有時候早上的消息到了晚上才回，我自欺欺人地以為他只是工作忙，沒有時間看手機。直到后來他生日前幾天，我去給他買禮物，在一家奶茶店看到他和一個女人有說有笑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再美的花也有凋零的時候，感情亦是如此。”

    “可能是因為已經有段時間的冷淡，和他分手時我很冷靜，沒有大吵大鬧，后來沒多久，他就出國了，我們也從此徹底斷了聯系。”

    說著說著，眼淚已經堆積在綿陽的眼眶里打轉，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越獄潛逃似的。

    視野逐漸模糊，綿陽仰起頭，左右轉著眼珠，試圖讓眼淚收回，小聲嘀咕道：“奇怪，明明已經釋懷了，為什么提及的時候還會流淚”

    聽完綿陽的過往，他第一反應不是可憐，而是心疼、后悔、還有一絲的嫉妒。

    他為什么沒能早點遇到綿陽？成為那道光的人為什么不是他？

    綿陽仰頭抑制住眼淚后繼續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因為一個人而否定全部的人，是很荒謬的一件事？”

    而此刻的宋祁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單膝跪在綿陽身前，雙手摟住他的腰，趴在他的懷里。

    沒有過多的話語，只是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擁抱，卻給綿陽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悸動。

    綿陽默默閉上眼，雙手輕輕撫摸著宋祁的側臉，眼里的憂愁在這一刻變成了歡喜。

    砰砰砰砰

    安靜的小屋里只剩下兩人的心跳和呼吸。

    綿陽雙手捧著宋祁的臉龐，深情地與他對視。

    “所以這次，因為是你，即使再一次被雨淋也沒關系。”

    “我會為你遮風擋雨。”宋祁沒有絲毫猶豫，脫口而出這句稀疏平常卻又讓人心動的話。

    “我想吻你。”

    “好。”

    綿陽俯身，宋祁抬頭，兩人雙唇相貼，如同神明賞賜虔誠信徒的一吻，神圣而又莊嚴。

    太陽此刻正對著落地窗，它的余暉如同一道道金色的光帶，散落在兩人的身上，仿佛為他們披上了嫁衣。

    許久，雙唇分開，綿陽在宋祁的左臉留戀地留下一個吻。

    但宋祁不滿足，指了指自己的右臉，綿陽腰間的手摟得更緊了，他湊過去撒嬌道：“這邊也要。”

    綿陽寵溺一笑，在他的右臉印下自己的痕跡。

    “綿綿哥，我愛你。”

    宋祁的表白令他欣喜，可內心卻又有些失落。

    他想親耳聽到宋祁的表白，而不單單只是看懂。

    我不奢求風聲鳥鳴，我只想聽見你的聲音。

    chapter 19 草莓味的咖啡

    “這家的咖啡好像格外香。”

    “對啊，隔老遠就聞到了。”

    “周末早晨能喝上這樣一杯也算是值當。”

    本以為經過昨天的事情，今天店里的客人會變少，但客流量卻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

    他們不知道的是，不少過路人是被店里濃郁的甚至透過門縫飄到了商業街的咖啡香所吸引，他們如同餓狼般紛紛光顧小店想一嘗芳香。

    店內座無虛席，客人排起長隊。

    綿陽也覺得店內的咖啡味比平時濃厚，但并沒有太在意，只覺得是因為長期泡在咖啡店里，身上被腌出味兒了，直到余憑瀾經過他身旁，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湊到他的脖頸處聞了聞。

    “總覺得店內的咖啡味是從哥你身上發散出來的。”

    原本就因為失去聽力而敏感的耳蝸被這突如其來的氣息嚇到，綿陽手一抖，握在手上的玻璃容器失去支撐物而垂直掉落，與地面發生碰撞身隕，化身玻璃碎片。

    “抱歉。”余憑瀾立馬道歉，正準備蹲下幫忙撿起地上的碎片時，綿陽已經搶先一步動手了。

    “沒事，你去忙，我來收拾。”從失神中緩過來的綿陽將一旁的垃圾桶拉到自己跟前，用指尖緩慢地拾起地上的碎片丟入其中。

    “嘶。”可他再小心，玻璃扎還是趁其不備之際刺破了他的保護層，水滴狀的鮮血從指尖不斷冒出。

    宋祁豎起耳朵，一聽到綿陽的聲音便立刻趕了過來。

    他也不顧周圍有人的眼光，抓住綿陽的手指放到自己的唇間，微微張開嘴將舌尖探出出，舔舐著綿陽指尖的傷口。

    鮮血如同一朵紅花，在宋祁的口中綻開，而血腥味伴隨著咖啡香蔓延在宋祁的口腔中，分泌出的口水正治愈著那微不足道的傷口，即使血已經被止住了，宋祁也依舊沒有松口。

    他沉迷其中。

    綿陽沒有縮回自己的手，反而沉浸在這片舒心中，玻璃碎片帶來的疼痛感在宋祁的安撫下逐漸消失，自己的體溫也在逐漸升高。

    引得余憑瀾湊近，只不過剛過來就被宋祁釋放的帶著強勢壓制力的信息素逼回去了。

    alpha的信息素對于其他alpha來說是壓制，但對于omage來說，是吸引。

    舒緩的輕音樂瞬間被喧鬧聲吞沒。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草莓味？好甜啊。”

    “有，但是店里好像沒有草莓飲品吧。”

    “店內的空氣搞得我有點難受啊。”

    “我也覺得，感覺好壓抑。”

    綿陽后知后覺到，他血液里的信息素好像讓宋祁變得有些激動，草莓的清香籠罩整個咖啡店。

    “宋祁，收一收信息素，店里客人很多”

    “抱歉。”

    宋祁戀戀不舍地松口，牽著綿陽的手去洗手池清洗了一下傷口后，用餐巾紙擦干殘留的水，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個創口貼，小心翼翼地貼在傷口上。

    “謝謝。”綿陽縮回手的時候，手背在身后，用食指悄悄揉搓了一下食指指尖上的創口貼，上面還殘留著宋祁的體溫，讓綿陽心里泛起一絲暖意。

    “唉，看來是沒有一點機會了呢。”余憑瀾看著兩人親密的互動，默默退到一旁嘆了口氣，繼續工作去了。

    “誒，宋祁？”點單臺處，一位長相乖巧的短發女生驚訝地喊出了宋祁的名字，“你在這里兼職嗎？”

    “啊，對。”宋祁埋頭打著單子。

    這里是大學城附近，有同學倒也是見怪不怪，只不過周末還能見到，倒是稀奇。

    “我要一杯拿鐵，熱的，三分糖。”女生性格很外向，怕耽誤宋祁時間很快就做好了選擇，試探地提了一嘴，“我能嘗嘗你做的咖啡嗎？”

    宋祁很直接但依舊不忘初心，露著一個職業微笑，一邊將打出來的單子遞給她一邊說道：“我現在走不開，哥哥們的調配咖啡技術都比我好，你可以期待一下。”

    “那這次我就先試試他們的，下次空閑的時候我再來嘗嘗你做的，到時候可不能拒絕我了啊。”女生似乎并沒有受到打擊，反而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拿著單子留下這段話后便轉身離開了。

    “感覺把你放前臺，都勾引不少小姑娘來了。”林秋和經過宋祁身后的時候調侃道。

    宋祁不在意別人，他只在意綿陽對他的看法，在聽到林秋和的話后，他第一時間就是看向綿陽，不過綿陽正忙于配餐，沒時間看這邊，自然也就不知道發生什么。

    這倒是讓他有些失望，畢竟他還挺想看看綿綿哥吃醋的樣子。

    轉眼天色就暗了，街道上的人群漸漸散開，咖啡店內泛著昏黃的燈光。

    宋祁下午的時候因為家里有事就提前離開了，走之前還不忘撅著嘴，用可憐巴巴的表情盯著綿陽，試圖索吻。

    自家男朋友太黏人了怎么辦，當然是只能寵著了。

    綿陽剛把人拉到后倉庫，宋祁一副奸計得逞的姿態反手鎖上門，和綿陽換了個位置，將他抵在門上，一手扶腰一手扣住后腦勺，讓綿陽緊緊貼著自己，與他對視，兩兩相望。

    深邃漆黑的眼眸在日光燈下反光，眼里倒映著彼此的身影。

    “家里事不急嗎？”綿陽一張嘴，吐在宋祁臉上的氣息無處可逃，又反彈回自己臉上。

    “我等會兒打車過去。”而宋祁回答的時候，唇峰時不時地劃過綿陽的雙唇，如同羽毛的輕觸般，癢，卻留下一股電流電擊的酥麻感。

    在某一刻，兩人似乎得到信號般，默契地朝對方湊近，綿陽柔軟的唇瓣印上宋祁的薄唇，而宋祁那只附在綿陽發間的手加深了力道，消除兩人之間最后的距離。

    密閉的倉庫，回響著紊亂的呼吸聲。

    一吻結束。

    宋祁戀戀不舍。

    經歷過放肆的品嘗，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快回去吧，明天見。”

    “我先走了啊，明天見。”余憑瀾背上挎包單手插兜推開門，和店內的兩人人打完招呼后便離開了。

    不久后，門口響起喇叭聲，林秋和知道顧晏詞來接他了，在和綿陽道別后便上了車，在系安全帶的時候似乎想起什么，給綿陽發送了一條短信。

    還在整理倉庫里貨物的綿陽因為嫌手機咯腿，就把它放在外面的桌子上，并沒有注意到亮起的手機屏幕上的信息——綿綿，你這次的fq期是不是推遲了？

    搬弄紙箱的時候，綿陽莫名覺得有些重，但他只覺得是力氣用太多，也沒怎么在意。

    秋夜涼爽，但綿陽后背的衣料已經被汗水浸濕，隱藏在白色襯衣下的皮膚若隱若現，甚至額頭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終于是將貨物整齊地擺放到貨架上，綿陽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緩慢地舒展筋骨，動作如水波蕩漾，柔美而流暢。

    他推開更衣室的門，脫掉身上濕透的襯衫，用毛巾撫平每一寸肌膚。

    猛然間，他只覺大腦一震，隨即眩暈感襲來，雙腿如同失去支撐點般，膝蓋一軟，整個人垂直下落跪坐在地上。

    還沒反應過來是什么情況的綿陽瞪大雙眼，怔怔地看著木質地板，愣了幾秒才緩過神來。

    然而“始作俑者”并沒有打算放過他，反而在他虛弱之際趁機而入，席卷他身體的每一部分。

    綿陽能明顯地感受到，后頸處正在腫脹，因為頸環的禁錮而疼得發燙。

    理智告訴他，他要去鎖門。

    fq期來得太突然了，他怕吸引過路的alpha，為了保護自己，他需要去鎖門。

    好疼，好無力

    濃郁綿密的咖啡味如浪潮般從口鼻耳、肌膚的每一處毛孔，見縫插針，試圖侵占他的大腦。

    “抑制劑”

    綿陽想憑借柜門上的把手撐起身子，去自己的柜里翻找抑制劑，可剛摸到，手還沒抓穩柜門便打開了，自己的臀部也與地板撞了個滿懷。

    一件咖色的圍裙迎面掉落，鋪在他的臉上。

    霎那間，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草莓香，那是屬于宋祁的信息素。

    宋祁的

    綿陽大腦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斷了，不知哪來的力氣，他翻開自己的柜子，打翻一個個鐵盒，還有那天賞月時，宋祁用的餐具。

    是的，他收起來了，收到自己的柜子里。

    紙條集中地散落在他的腳邊，與木質地板的碰撞讓陶瓷餐具碎了一地，濺出的小碎片如點點星火般落在綿陽白皙的肌膚上，鮮血像根根紅繩，沿著手臂垂落在地上。

    但綿陽沒有在意，只是裹著宋祁穿過的那條圍裙，蜷縮在那個屬于宋祁的柜子里。

    千萬不要有人來啊

    綿陽閉上眼，汲取著圍裙上殘留的草莓味，可是痛苦并不能得到緩解，又冷又熱，又潮濕。

    他忍不住拉開褲子拉鏈，試圖緩解自己的欲望，光是這一點刺激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根本不夠，他想要更多。

    綿陽沉浸在自己給自己帶來的細微快感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更衣室的門被打開了。

    chapter 20 味道不一樣（修了一下）

    宋祁在吃晚飯時，看著外面的秋雨淅淅瀝瀝地打在窗戶上，他想，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綿綿哥沒有帶傘。

    他給綿陽發了信息，但一直沒有收到回信。

    “媽，我出去一趟。”宋祁咽下最后一口飯，說著，起身將自己的碗筷收拾干凈。

    鄭玉蘭吃著餐桌上的水果緩緩開口道：“去哪里呀，要不要讓司機送你？”

    “不用了媽，爸，您的那輛車借我開一下唄，我車在學校里沒開回來。”

    “鑰匙在玄關鞋柜上掛著，你自己拿吧，早點回來。”宋御舉起桌上的高腳杯，抿了一口放下，拿起筷子夾了口魚肉送入口中。

    “好，謝謝爸！”說話的功夫，宋祁已經披上掛在沙發上的外套，走到玄關穿上鞋子，手指勾過車鑰匙，和家里人道別后便出了門。

    “哥是不是談戀愛了啊，我聞到他身上有omage的信息素。”宋詡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盯著宋祁離開時的位置。

    鄭玉蘭女士：“照你這么說，小祁這么晚出去，是去見他女朋友嘍。”

    宋御附和地點點頭，“這點像我，交往的時候就喜歡黏著對方。”

    鄭玉蘭調侃道：“你也知道自己粘人啊，成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跟個沒斷奶的小孩一樣。”

    “誒，我那是怕有其他男人對你圖謀不軌。”

    宋祁把車停在路邊后，拿著傘一路小跑，抵達咖啡店時，店內的燈已經暗了一大半，只有換衣間的門半掩著，白光從縫隙中偷偷溜出。

    推開正門的瞬間，一股甘美芳醇的咖啡味如洶涌澎湃的海浪席卷而來積壓口鼻，一時間讓他難以呼吸。

    “綿綿哥！”擔憂的心讓宋祁忘記綿陽聽不到他聲音這件事，他丟掉手中的雨傘，盡可能快地朝唯一亮著燈的房間跑去。

    或許是信息素之間的感應，躲在柜子里的綿陽鼓起勇氣爬出來，接觸到地板的那刻，門開了。

    他抬眼望去，是他想見到的那個人。

    眼前的人已經被雨水打濕，水珠順著額頭緩慢地流淌到下顎，形成一條優美的輪廓線。

    “宋祁”綿陽一手支撐在地，一手張開想要宋祁抱他。

    可綿陽不知道，宋祁看到眼前的場景時有多晃神。

    他看到綿陽赤身裸體，唯有脖子上掛著那件咖色的圍裙，手臂大腿臉頰幾乎肉眼可見的地方都能見到細微的傷口，還有地上散落一地的陶瓷碎片和便利貼，都掛著已經干涸的血。

    宋祁只覺心神恍惚，他深吸一口氣，壓抑住體內正不斷叫囂的、alpha與生俱來的占有欲，脫下身上的外套將綿陽包裹起來后，抱起他遠離那片“廢墟”。

    “我說你怎么不回消息呢。”宋祁無奈卻又寵溺地舔著綿陽臉頰的傷口，走出換衣間。

    綿陽在他懷中并不安分，臉埋在宋祁的頸窩索取他的信息素，但似乎受到衣物的隔絕，他不滿地抬手，試圖解開宋祁衣服上的扣子。

    可那股觸電般的感覺猛然間從脊椎蔓延到四肢，眼睛被蒙上一層水霧，壓根看不清扣子的位置。

    “不夠，還想聞”自己沒辦法，就只能借助外力作用了。

    短短的幾個字猶如迷魂箭般卻攝人心魄，本就被撩撥得有些急躁的宋祁只能在內心不斷催眠自己，不能被綿綿哥誘惑，不然要出事。

    衣物是宋祁的最后一道防線，若是順從綿陽，他自己都不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他單手抱著綿陽，關燈鎖門，護著他的頭跑到停車的地方，將綿陽放進副駕。

    可綿陽怎么會放過這么美味的alpha信息素，他牢牢勾住宋祁的脖子不松手，反而上嘴啃咬。

    沒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宋祁一個重心不穩撲在綿陽身上。

    獵物進入陷阱般，綿陽變本加厲，雙腿緊緊纏著宋祁的腰，不讓他逃離，心滿意足地享用懷中的美食。

    宋祁深呼吸，單手鉗住綿陽雙手手腕，另一只手艱難地幫他系上安全帶，成功抽身后，頭也不回地關上副駕駛的門。

    “還好雨還沒停。”

    宋祁站在副駕駛外，仰起頭讓雨點打在自己的臉上，以此清醒神智，好在車子隔音好，綿陽坐在副駕駛座上發出的任何動靜，宋祁在外面都聽不到。

    冷靜得差不多后，宋祁給林秋和發了條信息，然后打開駕駛座的門，他不敢看向綿陽的那個方向，但坐上駕駛座的那刻眼睛還是忍不住瞥了過去。

    卻發現綿陽正縮成一團，用自己給他的外套蒙著頭，肩膀微微顫抖，抽噎聲斷斷續續。

    “味道不一樣”封閉的空間內，綿陽的囔囔聲被格外放大。

    宋祁頓感大事不妙，他掀開綿陽身上的外套，一把將他攬入懷中。

    熟悉的清甜味道讓懷中的omage心安，呼吸也漸漸得到平緩。

    宋祁這時才知道，綿陽說的味道不一樣指的是什么。

    車是他爸平時工作用的，公司大多又都是alpha，車上難免會留下不同alpha信息素的味道，而綿陽又處于發情期，對他們的信息素十分敏感，他居然沒有察覺到，反而將他一個人留在這充滿雜亂味道的車上。

    他真該死。

    宋祁這樣想著，心一揪，抱著綿陽的手也不自覺跟著收緊。

    得到心愛之人信息素的安撫，綿陽應激狀態緩和了不少，但fq期的情欲再一次襲來，積壓已久的情欲在得到一次滿足后變得更加放肆，操控著綿陽的雙手直擊宋祁的皮帶。

    一勾手，就輕易解開了。

    此刻的綿陽面露紅潮，汗水浸濕的長發貼在臉上，看似雜亂無章，卻流露著魅惑的氣息。

    抬眸時，水霧繚繞，媚意蕩漾，紅唇一張一合，毫無遮掩物的身體時不時觸碰到宋祁的襯衫，衣料的摩擦感讓綿陽覺得舒服，包括他腫脹的下半身摩挲著，讓他的身體放松甚至得寸進尺。

    如果再和綿陽這么糾纏下去，他們今晚就只能在車上過夜了。

    高中的時候學過生理課，宋祁知道對上omage發情期，身為alpha的他應該怎么做。

    為了暫時穩住綿陽，宋祁在綿陽雙唇張開的一瞬間，舌頭如長槍般鉆入他的口中，異物的入侵讓綿陽怔住，忘記了呼吸，口腔因發情期而分泌的汁水無處可逃，沿著嘴角滑落。

    替代它們的是屬于alpha的汁液。

    綿陽品嘗著宋祁不斷輸送過來的草莓汁水，因為速度過快，導致他原本紊亂的呼吸更加難以調節，他忍不住輕哼，但又不愿對方退出，雙手攥著宋祁的衣袖，不讓他離開。

    優質的alpha信息素就像特效藥，沒過多久，綿陽眼神中的水霧漸漸消散，理智逐漸回來，他一臉錯愕地瞪大雙眼，輕輕拍拍還沉浸在吻中的宋祁。

    宋祁回過神，耳朵倏地紅了，趕忙從綿陽身上離開，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

    “謝謝你。”還好你來了。

    綿陽慶幸，自己出現在宋祁的車上，而且宋祁克制住alpha的本能，除了接吻之外沒對他做任何事，反倒是自己，一直在誘惑他。

    夜晚有些涼，綿陽不由地裹緊身子，“你送我回去吧，我家里還有抑制劑。”

    “好。”察覺到綿陽冷，可車上又沒有多余的衣服，宋祁打開車內的暖空調。

    安靜的車內一陣鈴聲響起。

    宋祁拿起手機時，綿陽瞥見顯示屏上的名字“鄭美人”，是個女人，他莫名有點不爽，加上現在自己還處于發情期，理智本就沒那么容易受到控制，于是在宋祁接電話的時候故意湊了過去，伸出食指由上而下劃過他的大腿。

    猝不及防的動作嚇得宋祁倒吸一口冷氣，用另一只手擒住，指尖撬開綿陽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朝他露出一個撩人的微笑。

    “沒什么事，剛風吹進來有點冷，媽，我今晚可能晚點回去。”

    “好，大晚上的注意安全，”鄭玉蘭一副懂了的樣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補充交代了一句，“保護措施要做好，別傷害人家。”

    宋祁還沒來得及辯解，對方已經把電話掛了。

    “綿綿哥，我得去躺銀泰百貨，取一下我爸的衣服。”宋祁沒有松開手，與綿陽對視著。

    “去吧，有你的信息素我能堅持到家的。”

    宋祁將車停在地下車庫，微微拉下窗戶確保綿陽呼吸順暢后，便鎖上車門離開了。

    宋祁走后，綿陽緊繃的神經得到放松，他羞恥地捂住自己的臉，“綿陽啊綿陽，你怎么連自己的發情期都忘了啊！”

    “但是他的信息素真的好舒服。”綿陽留戀地吮吸著外套上已經被榨干的信息素，微弱的氣息如火光，點點落在他的心房。

    一個人在車上無聊，手機又被落在咖啡店里，綿陽只好閉著眼放松身體，但眼前閃過的皆是充滿宋祁的片段。

    他結實的臂膀環抱著他，他熾熱的薄唇親吻著他，他香甜的信息素包裹著他，他的一切都圍繞著他

    好想浸泡在宋祁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