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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事兒鬧得很大, 沈家每個人都要單獨傳訊。

    沈非秩從檢查廳小黑屋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周后了。

    檢察院的人對他還算客氣,吃的喝的都沒克扣, 大概是顧碎洲從中作梗走后門的原因。

    顧碎洲還買通了負責的總檢查,讓沈非秩跟著一起去沈家老宅查。

    “說起來也是奇怪啊。”檢察官跟在沈非秩身邊, 撓撓頭,“你說這個沈老爺子,他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死不認錯呢?”

    沈非秩知道他在跟自己說話:“可能是最后的倔強吧。”

    檢察官樂了兩聲:“看不出來, 您還挺幽默。”

    沈非秩:“……”

    幽默在哪里?

    檢察官收了錢辦事也盡職盡責, 主動幫他打開地下室的門:“你不知道那老頭嘴有多硬,怎么都不肯承認找藺隋制藥, 把過錯都推到藺隋身上, 擺明了不認罪啊。”

    “那制藥的事兒,還能判他嗎?”沈非秩問。

    “現(xiàn)在全都只能說明藺隋給那些人售賣藥物。只有藺隋的證詞但沒有證據(jù), 判非法制藥謀殺罪名有點難度。”檢察官實話實說,“不過……嘖嘖嘖, 看看這地下室, 我估計違法囚禁的罪少不了, 風光的沈家要完嘍!”

    說話間, 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等說完了才反應過來, 旁邊還有一個沈家人。

    他訕笑兩聲:“不、不是,沈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哈……”

    “沒事。”沈非秩不介意, 對他抬抬下巴,“走吧。”

    魯凡被抓起來后心如死灰, 已經(jīng)全部交代了, 這個地下室一直都是沈家囚/禁的地方, 使用的材料全是目前聯(lián)盟頂尖的高科技。

    “我操。”

    一路走下來, 檢察官嘴里的驚呼就沒停過:“都是錢啊。”

    沈非秩沒搭理,站定在沈老爺子指供的那間禁/閉室前,眉頭死死皺起:“這里為什么會有兩間屋子?”

    地下室就像是一個大型的迷宮,每間屋都被無數(shù)墻壁單獨隔離,但面前這個禁/閉室,竟然是兩間屋子貼在一起的。

    檢察官說:“藺教授和顧教授一人一間嘛,很正常。”

    沈非秩不置可否。

    如果是一人一間,沈家大可以給他們單獨隔離開。

    但現(xiàn)在這兩間,一間很大一間很小,就像是……在大房間里用鐵欄桿開辟出來的一樣。

    他推開門,走進了那個小隔間。

    小隔間很干凈,找不到任何有線索的痕跡。

    沈非秩踢了踢墻角。

    這里關(guān)著的……到底是誰?

    他問:“我什么時候能跟沈老爺子見一面?”

    “大概要等一個月吧。”檢察官說,“等那邊終審核判決下來就可以了。”

    說是一個月,但這期間戰(zhàn)線被拉得很長。

    公眾那邊需要有個交代,各個聯(lián)盟官方組織忙得不可開交,把沈家罵了個狗血淋頭。

    顧碎洲作為藺子濯和顧莨唯一的法定繼承人,也被迫進入大眾視野,開始處理他們留下來的東西,以及翻案事宜。

    沈非秩知道他忙,沒在這種時候跟他討論那些見不著影的事,放手讓他去忙,自己則在W.N和里特一起研究能量場學。

    藺子濯和顧莨的案子翻了,說實話,那些細枝末節(jié)跟他沒多大關(guān)系,他相信靠顧碎洲自己,也可以解決得很好。

    他得考慮一下自己的情況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沈非秩最近的身體越來越差,已經(jīng)到了經(jīng)常性/昏迷,記憶力減退的程度。

    上次體檢的時候,身體情況直接被醫(yī)生列為“中度危險”,要他去辦理住院手續(xù)。

    原因沒有醫(yī)生能查出來。

    沈非秩也知道,當然沒選擇住院白耗時間。

    這種情況其實之前也有過,就是他第一次穿越能量場的時候,不知道出現(xiàn)了什么意外,身體機能衰退,差點被攪碎。

    萬幸最后扛過來了。

    他敢肯定,現(xiàn)在這情況十有八九和主星那邊有關(guān)。

    這種情況持續(xù)到了十月,藍星又冷了下來。

    沈非秩正在給里特記數(shù)據(jù),忽然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

    里特手忙腳亂驚了好半天:“小沈?qū)氊悾∩蚍侵龋∥也伲砣耍“厌t(yī)科組那群白癡給我叫過來!”

    所里頓時嘈雜混亂一團,把人抬去休息室。

    沈非秩發(fā)燒了,燒到了42°,差點把里特嚇死。

    所長當時就過來臭罵里特是不是苛待壓榨員工了。

    事實上,沈非秩每天只上4個小時班,三餐也正常作息也正常,但就是發(fā)燒了,醫(yī)科組也查不出為什么。

    在沈非秩不耐煩地重申第三次“沒事”后,里特和所長終于放心不下地把他送回家,給他放了十天長假。

    剛一進屋,沈非秩就沖進臥室翻醫(yī)藥箱。

    這具身體扛不住了,只能靠藥來穩(wěn)定狀況,可惜他還沒研制出足夠接近能量風暴眼的燃料,看進度,至少還需要兩個月。

    醫(yī)藥箱里的東西被噼里啪啦全倒出來,令人煩躁的是,抑制劑什么的竟然被用完了。

    他攥了攥五指,信息素有些失控。

    這種狀態(tài)肯定不能出門。

    那就只有……

    他目光移向隔壁臥室。

    記得之前顧碎洲說過他那邊藥很多。

    沈非秩顧不得別的,在心里對顧碎洲說句冒犯了,直接推門而入。

    醫(yī)藥箱就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打開一看,里面果然各種藥都很齊全。

    他迅速給自己打了針,感受著信息素分泌逐漸回歸平緩,才松了口氣,跌坐在窗邊的塌上。

    鼻息間沒有熟悉的沐浴露清香,沈非秩恍然發(fā)現(xiàn),顧碎洲已經(jīng)很久沒回來了。

    之前熟悉了某人在耳邊吵吵鬧鬧聒聒噪噪,猛地一下清閑,還有點不適應。

    不過不得不說,顧碎洲不在的時候,真的很適合養(yǎng)病。

    沈非秩喟嘆一聲,舒舒服服閉上了眼睛。

    不是他不想回屋,而是現(xiàn)在打完藥渾身沒勁兒,只能暫時休息。

    眼皮剛閉上沒多久,大腦就進入了睡眠。

    自從身體體質(zhì)下降,沈非秩可以說把之前缺的覺都補上了。

    中途迷迷糊糊被智能機的鈴聲吵醒了一次,翻屏一看——罕見的來電人,是顧碎洲。

    他不怎么高興地接起來:“有事?”

    顧碎洲聲音還是那么有活力:“沈哥,你現(xiàn)在忙嗎?下班了嗎?出來玩嗎?”

    熟悉的三連問。

    沈非秩耐著性子:“忙,沒,不。”

    顧碎洲:“……”

    他沒有受挫,再接再厲:“沈哥,今天這么好的日子,你真的不出來玩嗎?我都把那些事全推了專門空出來呢!”

    沈非秩用力挑起眼皮看了眼窗外:“黑云壓星云,狂風夾細雨,‘好日子’?”

    顧碎洲:“。”

    顧碎洲;“不是,哥你不要那么現(xiàn)實。環(huán)境而已,重要的是我們要擁有積極向上陽光溫暖的心境!”

    沈非秩懶得理他:“不去。還有事嗎?沒事掛了。”

    他現(xiàn)在渾身上下都疼,沒空跟這熊孩子扯皮。

    事情剛出的那段時間,他已經(jīng)用勁了全部耐心,盡量做到溫柔不太打擊人,那孩子哭著要抱抱也好,鬧著要跟他睡一個屋里也好,他都同意了。

    現(xiàn)在屁事沒有還這么鬧騰,沈非秩表示自己沒這么多的閑心。

    他殘忍地掛斷通訊,直接智能機靜音免打擾。

    顧碎洲那邊再撥過去,聽到的就只剩下一串忙音。

    “。”

    徐盅蹲在他身邊,看著他漆黑的臉色,小心問:“這……現(xiàn)在怎么辦?”

    顧碎洲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不出來算了。你去給那邊發(fā)消息,就說今晚的簽約流程正常舉行。”

    徐盅應聲起身,離開前,又回頭看了眼他。

    “說實話,小少爺,您現(xiàn)在完全沒必要再對他好了。”

    顧碎洲平靜反問:“那你都查清楚了嗎?我媽留給我的磁片加密解出來了嗎?”

    徐盅不吭聲了。

    “沒查清楚,就是還有反轉(zhuǎn)的余地,不是嗎?”顧碎洲側(cè)眼,“沒確定下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這還是第一次,顧碎洲用這種語氣跟徐盅說話。

    徐盅在原地站了會兒,輕聲嘆口氣,離開了。

    他走后,顧碎洲臉上的煩躁更甚,握著智能機的指關(guān)節(jié)用力到泛白。

    良久,猛地抓了抓凌亂的長發(fā),爆了句粗:“操!”

    罵完還很狼狽地搓了搓嘴唇和臉。

    自從被沈非秩管著后,他真是從良了。

    好久沒罵臟話,還有點不習慣。

    ……

    沈非秩還燒著,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

    他一向喜歡安靜的休息環(huán)境,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過于安靜反倒睡不著了。

    所以他把顧碎洲臥室里的電光屏打開,調(diào)成新聞頻道,企圖用他來催眠。

    誰知道新聞頻道吵過了頭。

    是世界大戰(zhàn)了嗎這么聒噪?

    沈非秩不耐地睜開眼,然后就合不上了。

    邪了門了。

    今天新聞主人公竟然是老熟人,顧碎洲。

    少年略長的頭發(fā)被梳了個很騷氣的發(fā)型,單邊固定在腦后;一身修身西裝,看起來人模狗樣,非常成熟。

    那張美艷絕倫的臉在新聞頻道死亡角度懟臉拍的長鏡頭下,都完美得挑不出一絲問題。

    但知道他真實德行的沈非秩只能嗤之以鼻。

    W.N研發(fā)出來后,沈非秩就把專權(quán)負責人換成了那兩人的名字,這是他們應該有的榮譽。

    直播的新聞正是最近全民都在關(guān)注的藺子濯和顧莨研究成果W.N專權(quán)簽約儀式。

    ……怎么感覺那小子最近無處不在呢?

    沈非秩抬手就想換頻。

    不料原本順利的簽約儀式忽然出現(xiàn)了變卦。

    某只人模狗樣的兔崽子忽然打斷了那些人虛偽的發(fā)言,直接拿過合同,劈頭蓋臉就是幾個名字下去,手速快出了殘影。

    怎么急得跟趕去投胎一樣。

    沈非秩嘴角抽了抽。

    想給這崽子打個通訊,拿起智能機才發(fā)現(xiàn)開了免打擾。

    他也懶得解開了,木著臉看光屏內(nèi)的人作妖,一股腦簽完后,拎著公文包就往外跑。

    很像消極怠工的昏君。

    難不成這幾個月在外面養(yǎng)了個禍國殃民的妖妃?

    沈非秩覺得太稀奇了。

    什么樣的大美人才能讓顧碎洲這種小作精如此死心塌地?

    他想了想,發(fā)現(xiàn)混沌的大腦宛若成了漿糊,啥也想不出來。

    于是又干脆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小時后。

    沈非秩被一股大力晃醒。

    “?”

    他茫然地抬起頭,正面對上那張光屏里完美無瑕的臉。

    有那么一瞬間,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但很快他就知道不是夢了。

    顧碎洲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臥室,忽然心情很好地笑了一聲:“沈哥,不是在上班嗎?”

    沈非秩很困,隨口應道:“居家辦公。”

    顧碎洲不依不饒:“居家辦公是用來睡覺的嗎?還跑到我臥室睡,難道是想我想得睡不著?哥哥,我知道你很愛我,但你不能消極怠工啊。”

    沈非秩脫口而出:“滾。”

    顧碎洲臉上忽然浮現(xiàn)懷念的神色:“啊,幾個月不聽,甚是想念。”

    沈非秩;“。”

    你腦子忙傻了吧?

    他嚴肅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顧碎洲一愣,自己確實前段時間差才排完信息素,竟然被看出來了嗎?

    沈非秩怎么忽然這么關(guān)心自己?他怎么看出來的?自己難道掩飾得不是天衣無縫嗎?沈哥對他的觀察是到了細致入微的程度嗎……

    顧碎洲一時說不上惶恐還是興奮,怕被知道,又有點期待。

    這種心情真是該死的詭異。

    沈非秩沒注意到他奇怪的表情,手指噼里啪啦對著智能機一頓戳:“我?guī)湍阍卺t(yī)院掛了號,你明天去查查吧。”

    智能機啪嘰落在手邊。

    顧碎洲發(fā)麻的手指撿起來一看——

    【藍星第一腦科醫(yī)院精神科專家門診已預約成功】

    顧碎洲:“?”

    他嘴角立刻垮了下來。

    “沈哥,你真是……貼心。”

    他說完,驚覺對面這人精神狀態(tài)懨懨的,后知后覺察覺到不對勁,提了提西裝褲子單膝跪地,微涼的掌心往他額頭一貼。

    “我操!”他失態(tài)叫出聲,“怎么這么燙?”

    “不想被傳染就離我遠點。”沈非秩心道果然,這家伙一回來,空氣都變得吵鬧了。

    顧碎洲掃過桌子上被打開的醫(yī)藥箱,滿臉擔憂,焦急道:“你是病假?”

    “那不然呢?真能消極怠工?想你想得睡不著跑你屋里睡?”沈非秩語氣諷刺。

    顧碎洲顧不得還嘴:“去醫(yī)院了嗎?看醫(yī)生了嗎?藥什么的都吃了嗎?晚飯吃了嗎?”

    “你怎么一回來就那么多問題?”沈非秩說,“你現(xiàn)在安靜會兒讓我休息就行了。”

    顧碎洲還是不放心,嘴巴剛張開,就被一根滾燙的手指抵住。

    “別管我。”沈非秩的聲音是和體溫截然相反的冷,“比起這個,你更應該反思一下你今晚的行為。面對大眾的簽約儀式被你搞得像明星返場,什么事值得你這么趕?”

    可能是孩子管久了,沈非秩看他如此不爭氣,總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顧碎洲愣了愣:“你看我的新聞直播了?”

    沈非秩坦然點頭:“很不幸,今天新聞頻道是你。”

    “啊……”顧碎洲沒有糾結(jié)他這個“不幸”,帶著涼意的手握住他滾燙的掌心,“沈哥,今晚這個簽約儀式我本來推了,是你不來赴約,我才又去了。”

    顯然這個理由并不能讓沈非秩接受:“既然去了,就不要因為任何人影響狀態(tài)。”

    顧碎洲垂了垂眼睛:“你覺得我回來是多余的?”

    沈非秩思考了一下,從理智的角度點頭:“嗯。”

    顧碎洲猛地起身:“你真這么覺得?”

    “再問一百遍,”沈非秩說,“也是肯定答案。”

    顧碎洲好像被氣到了,轉(zhuǎn)身就走。

    沈非秩聽著門“哐當”一聲,重新閉上了眼。

    兩分鐘后,門重新被推開。

    顧碎洲風風火火沖過來:“你還挺有力氣走路嗎?”

    沈非秩睜開沒來及閉嚴實的眼,心道這什么破問題。

    病了又不是殘了,當然有力氣走路。

    但顧碎洲竟然不等他回答,自顧自搖搖頭:“燒成這樣,肯定沒力氣了吧。”

    沈非秩:“?”

    話音剛落,某人直接站起身,一個俯身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沈非秩:“?顧碎洲!”

    “嗯嗯嗯,在呢。”顧碎洲腿長,三步并兩步,抱著他來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在他掙扎之前,小心且迅速放在懶人沙發(fā)上坐好。

    然后站在他身后,溫柔地給他捏肩膀。

    “沈哥別急著生氣,你先看。”

    沈非秩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落地窗外市中心的方向,忽然從昏暗變得燈火通明。

    密密麻麻的彩色燈光逐一點亮,大得從這個距離都能清楚看見。

    那些閃亮的燈光慢慢連成一個“S”的形狀,天空上忽然飄出各種各樣氣球和彩帶,占據(jù)了所有人的視線。

    沈非秩有點懵:“什么東西?”

    “巧克力工廠。”顧碎洲彎了彎眼睛,“生日快樂,沈哥。”

    沈非秩睜大了眼睛。

    他無法做出任何合理反應,該激動?該開心?

    好像都不是。

    是有點無措。

    因為這個生日應該屬于原主,而不是屬于他。

    顧碎洲沒察覺他異樣的神情,小聲嘟囔道:“你好像忘了,就只有我記得。”

    “說實話,之前被你拒絕,我確實是有那么一點點,當然,只有一點點點點……”他用手指捏了個米粒大小,“……的不開心,所以賭氣讓盅叔繼續(xù)準備簽約儀式。”

    語氣很委屈,這回不是裝的,是真委屈。

    他委屈完,眨了眨眼睛,又飛快把自己哄好。

    “但我后來想著,我錢都花了,準備都準備了,你不看到怎么行呢?”

    “然后我就跑回來了。”

    “哥,夸夸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是雙更~等會兒還有一更!

    ——

    第42章

    沈非秩猶豫了很久, 最終還是沒有掃興的給對方說今天其實不是他生日這個事實。

    實際上他自己也不知道生日是什么時候,他沒有關(guān)于這些的記憶。

    他收下了顧碎洲的心意,卻沒有收那個巧克力工廠。

    顧碎洲把持有權(quán)合同什么都給了他, 他一直都沒拿去公證。

    后面的日子,顧碎洲都很忙, 忙得腳不沾地幾天不回家。

    沈非秩收了那個“生日禮物”,想著離開前得還清,便默不吭聲幫他打點著顧莨和藺子濯留給的遺產(chǎn)。

    這是規(guī)模很大的一筆錢, 任一個人胡吃海喝一輩子都未必能花完。

    他把這些錢理得很好, 甚至還靈活運用多賺了一筆,等再歸還到顧碎洲手上的時候, 已經(jīng)快翻了個倍。

    關(guān)于沈家那邊, 法院也在有條不紊處理著。

    等終審下來,已經(jīng)是十二月, 沈非秩終于收到了可以和沈老爺子見面的消息。

    他站在□□所外,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時間過得真快, 都已經(jīng)過去一年了。

    如果不是越來越糟糕的身體在提醒著他的格格不入, 他幾乎都快融入到這個世界了。

    沈非秩搓了搓凍僵硬的手, 邁進了大門。

    □□所里的氣氛很壓抑, 想來也是, 犯罪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活躍起來的。

    警衛(wèi)引著他來到最里面的玻璃窗前,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沈老爺子如今也就像個普通老頭, 死氣沉沉坐在里面跟他對視。

    沈非秩沒什么感想也沒什么情緒波動,淡定坐下, 開門見山問道:“你的地下室, 當年除了藺子濯教授夫婦兩人, 還關(guān)了什么人?”

    沈老有些怔忡:“你來見我, 除了這些沒什么別的話要說嗎?”

    沈非秩:“我們沒什么好說的。”

    沈老沉默了很久。

    好一會兒,他才搖頭:“我不知道。”

    沈非秩手指點了點桌面:“這種時候了,老爺子,撒謊沒什么意義。”

    “我知道沒什么意義。”沈老說,“我真的不知道,我說了,都是藺隋做的。”

    沈非秩干脆起身:“那就不打擾了。”

    沒時間耗了,如果沈老爺子不說,他也不能做什么,幫不到顧碎洲什么了。

    話音剛落,他猛地彎下腰,重重咳了幾聲。

    手心被咳上了鮮血,警衛(wèi)見狀連忙上前遞上紙巾。

    “謝謝。”沈非秩頷首。

    沈老看得很驚訝:“你怎么了?”

    “沒事,小毛病。”沈非秩說得若無其事。

    沈老抿了抿唇,在他走之前喊住了他:“有個東西,你應該會想要。”

    老人抬手示意了一下警衛(wèi),警衛(wèi)便從他的物品儲存柜中翻出一個張小卡片,背面朝下遞了過去。

    沈非秩疑惑地接過翻開。

    只看了一眼,表情便僵住了,墨黑的瞳孔狠狠縮起來。

    如果顧碎洲在,一定會覺得震驚,因為他從未在沈非秩臉上看到這樣驚愕的表情。

    這是一張照片,上面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人。

    美得驚艷,和顧碎洲一個程度的。

    但讓他震驚的并不是對方的美貌,而是那張,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他低著頭,沈老沒看見他的神情,說:“你和你爸一點都不像,跟你媽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是啊,真像。

    尤其是眼睛嘴巴和鼻尖的一顆痣,仿佛復制粘貼。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來的。

    他整個人現(xiàn)在都很恍惚。

    怎么會這么像?

    他明明不是原主,為什么會和原主的母親這么像?

    是世界自動融合了嗎?

    沈非秩幾乎不敢去想某種更荒唐的可能性。

    好在這時,里特的通訊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沈?qū)氊悾∧阊兄频娜剂线B續(xù)十次實驗都成功了!可以正式投入市場使用了!”

    沈非秩驟然回神,五指用力捏住智能機:“我知道了……里特教授,麻煩您把燃料寄給我可以嗎?地址我稍后發(fā)您。”

    里特有些奇怪:“W.N樓下就是試驗場,還要寄到哪里?”

    沈非秩避重就輕:“寄到我熟悉的地方。麻煩您了。”

    里特對他很好,一般情況下都會滿足他的條件。

    見到地址是個荒廢的試驗場,以為他是要找空曠的外景場地,很爽快地答應了。

    不多會兒,沈非秩自己也來到了那地方。

    不過那片荒地并非里特想象的空曠,而是有很多小型發(fā)動機,最中央的位置,坐落著一架超高規(guī)格的高密度合成飛梭。

    這是他前幾個月買的一架私人客用飛梭改造而成的,其功能屬性不亞于軍用。

    燃料已經(jīng)被寄到地方,他操控著機械爪,把所有的設(shè)備全部安裝完畢。

    沈非秩倚靠在總控臺旁,是不是咳兩聲,地上很快布滿了零星血跡。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蹙著眉,握了握掌心的照片。

    不管真相是什么,總得先把身體搞好了才能繼續(xù)查。

    顧碎洲的東西他已經(jīng)全部整理好交給徐盅,W.N那邊的辭呈這會兒也該到所長辦公室了……

    沒什么好耽擱的了。

    沈非秩毅然踏進飛梭。

    【下午好沈非秩先生,我是您本次航行的智能助手G,請您在總控臺前坐穩(wěn)并系好安全帶,我們即將出發(fā)。】

    【是否授予G啟動權(quán)限?】

    沈非秩捏了捏手指,道:“授予。”

    ……

    顧碎洲剛從診療室出來,渾身的無力還沒散去,就被徐盅叫走了。

    “小少爺,”徐盅恭恭敬敬給他呈上一枚磁卡,“已經(jīng)破密了。”

    顧碎洲沒接,猛地踢了一下椅子:“你就非要在今天給我嗎?”

    徐盅不吭聲,舉著的手一動未動。

    “操!”顧碎洲煩躁地抓著頭發(fā)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粗魯?shù)負屵^磁卡,“你出去吧,我自己看。”

    徐盅沒有勉強,又放下一個信封,這才離開。

    顧碎洲一開始沒注意那個信封。

    修長的五指把玩著磁卡,神情陰郁。

    今天之前,他還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喜歡逃避的人。

    其實證據(jù)都已經(jīng)很明確了,沈家的管家說,在地下室見過沈二少,沈非秩當年在監(jiān)控里的活動記錄也是如此,在藺子濯和顧莨被關(guān)押期間,他整個人就好像消失了。

    那么地下室關(guān)著的另一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他忽然想到了那個人,如果是那個人,現(xiàn)在該怎么做?

    顧碎洲嘴角微微下撇,沒再猶豫,把磁卡放入了量子讀卡器。

    視頻和錄音的成本操作解密都過于難,所以顧莨留給他的,是一段加密文字。

    【小洲,好久不見。爸爸媽媽不在身邊,你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顧碎洲盯著這兩行文字許久,才繼續(xù)往下看。

    前面都是些藺子濯和顧莨的碎碎念,顧碎洲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看過,后面才看到重點。

    【兒子,很遺憾,我們不能留給你有用的東西了,甚至可能要把他們毀掉。你要記住,你擁有創(chuàng)造的東西未必能被你掌控,請務必不要挑戰(zhàn)人性,不要去和自然規(guī)律抗衡,這一點,我和你爸爸已經(jīng)吃過教訓了。】

    【如果在你收到這張磁卡時,還對真相有所不明,我只能告訴你,去找沈家的那個孩子,叫沈非秩,我幸運地偷到了一支偽劣藥劑,把最后一那支給了他。】

    【他是個好孩子。我不敢保證他未來會成為什么模樣,但至少我們還活著的時候,他是個值得信任的孩子。】

    ……

    這個真相并不出人意料。

    顧碎洲心說:你們以前也說藺隋是好孩子。

    他爸媽看人的眼光一向不怎么好。

    但這一次,他想相信。

    藥給了沈非秩又怎么樣?沈非秩沒告訴他又怎么樣?

    萬一,就是說萬一,沈非秩只是把那支藥毀了,而不是注射到他體內(nèi)了呢?

    啪嗒。

    磁卡被抽出的時候,掉落在了地上。

    顧碎洲垂眼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抖。

    他張了張嘴,只覺得喉嚨無比干澀。

    徐盅捎來的信封還在旁邊放著,里面會放著什么?是那支藥?還是巧克力?

    顧碎洲剛剛不想打開,現(xiàn)在卻很迫不及待,他迫切需要沈非秩告訴他,他沒有害他。

    可事實讓他失望了。

    信封里除了一堆電子文件卡和一張信息磁卡,再沒有別的東西。

    面對這張信息磁卡,顧碎洲忽然覺得很惶恐。

    好像……什么東西要沒了一樣。

    他手忙腳亂把磁卡放入讀卡器。

    里面是一串數(shù)據(jù),還有沈非秩的語音。

    “顧碎洲。”

    那人聲音比往常要低,通過電子設(shè)備傳出,少了幾分冷清,多了低啞的磁性。

    “這是在地下酒吧的時候,藺隋對盧倩的數(shù)據(jù)檢測。我對醫(yī)學到底不如他了解得多,想著他檢測的這幾個數(shù)值或許會對你有幫助,就幫你記下來了。”

    顧碎洲愣愣看著那些數(shù)據(jù),好像聽到了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

    藺隋檢查的這些數(shù)據(jù),和他平時體檢查得一樣。

    甚至波動變化也一樣。

    僥幸沒有了,最后一支藥,確實打在了他的身體里。

    顧碎洲不記得自己有被注射不明藥物。

    除了……當年高燒,意識不清醒的那段時間,只有他,和沈非秩。

    可如果是沈非秩,為什么要把這么明顯的證據(jù)給自己?難道不知道他會看出來嗎?

    顧碎洲忽然想起,沈非秩對他們一起流落在外的事情毫無印象。

    ……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什么都查清楚了,他卻更亂了,腦袋突突地快要炸掉!

    信息素因為情緒不穩(wěn)定,在體內(nèi)瘋狂亂竄。

    肆虐拉扯的痛感讓顧碎洲低吼出聲,引來了一直擔憂守在門口的徐盅:“小少爺!”

    “盅叔,盅叔……”顧碎洲喃喃道,“快,送我回去,回家。”

    徐盅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您還要回去?”

    顧碎洲忍不住大喊:“對!我要回去!我要問清楚!”

    “他給我說過,有事要說出來,要當面說!”

    徐盅抿了下唇,但沒有松口:“小少爺,我建議您先通訊聯(lián)系沈先生,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不適合和別人見面。”

    要是顧碎洲真的失控快要分化了,到時候別管是A還是O,跟沈非秩那個Alpha在一起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分化成A是打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分化成O,那就是他家小少爺□□得死去活來。

    徐盅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fā)生。

    顧碎洲也逐漸回神:“那就打通訊,我的智能機給我。”

    他手剛一碰上光屏,想都沒想就快速輸入一串數(shù)字。

    這動作肯定是記得非常牢固默了不止一遍,看得徐盅直嘆氣。

    顧碎洲蜷縮在地上,一手拿智能機,一手抱著膝蓋,聽著待機的聲音,呼吸都屏住了。

    過了會兒,那邊被人接起,略帶疑惑的聲音傳來:“顧碎洲?”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顧碎洲鼻頭一酸。

    他明明是個淚點很高的人,這會兒卻輕輕松松破了功。

    “沈哥……”

    徐盅很有眼力見地退了出去。

    沈非秩沒想到顧碎洲竟然在這時候給自己打通訊。

    看著還剩下半小時的路程,他低聲“嗯”了一下:“有事嗎?”

    “沈哥,”顧碎洲小聲道,“如果有一個人,他對你很好,但是你知道他以前可能做了傷害你的事,你會怎么辦?”

    這個問題剛問出來,沈非秩就明白了。

    他之前就隱約猜到地下室關(guān)著的另一個人是“沈非秩”了。

    如果是以前,他大可以直接說“那不是我”,但現(xiàn)在,對著手里女人的照片,他說不出口。

    耳麥里是良久的沉默。

    誰都沒再出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非秩才聽到自己澀然開口:“……我想,那個人,他至少現(xiàn)在絕對不會害我。”

    很遺憾,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無法給出顧碎洲想要的回答。

    對面這回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沈非秩出奇地有耐心,起身倚靠在門邊,透過玻璃看著飛梭外一顆顆劃過的碎石。

    顧碎洲忽然道:“我想見你,就現(xiàn)在。”

    沈非秩一頓:“現(xiàn)在恐怕不行。”

    顧碎洲的語氣卻是帶上了哀求:“沈哥,我今天過生日呀,你讓我去找你,好不好?”

    沈非秩微微張了張口。

    他不知道顧碎洲今天過生日,如果提前知道……

    那也不會不走,但會事先準備好禮物。

    可惜現(xiàn)實沒有如果。

    他只能說:“抱歉,我沒法見你。”

    那邊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提高音量:“沈非秩,你在哪?”

    沈非秩看著進入最后五分鐘的倒計時,難得放緩了聲音:“顧碎洲,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如果我們還有機會見面的話,下次聊,可以嗎?”

    “不行,我不許!”那邊滴零當啷響了一陣,可能是撞掉了什么東西,“你在哪?我現(xiàn)在過去找你!”

    “你來不了的。”沈非秩嘆口氣,終于意識到自己離開前忘了什么了。

    他忘記了告別。

    之前從來都是完成任務就走,他沒有告別的習慣,所以百密一疏,遺漏了。

    顧碎洲聲音都在抖:“沈非秩!”

    沈非秩想了想,道:“現(xiàn)在藍星應該是晚上,你站到窗邊。”

    顧碎洲不明所以,但他對沈非秩說的話已經(jīng)形成了肌肉反應,他那么說,自己就照做了。

    “……好了。”

    沈非秩說:“抬頭。”

    顧碎洲仰起脖子,剛巧阻止了一滴眼淚的滑落。

    下一秒,剛開業(yè)的巧克力工廠正上方的夜空,忽然炸出一朵瑰麗的彩云。

    顧碎洲瞳孔緊縮。

    他認得這個景象,顧莨給他說過,在宇宙中至少需要一個軍用飛梭才能炸出這樣的美景,幾乎不可能遇見。

    因為代價很大,操作者九死一生,沒人嘗試過,最多電影里看看就算了。

    可現(xiàn)在他看到了。

    還是因他出現(xiàn)的。

    因為沈非秩難得帶著笑意對他說。

    “顧碎洲,十七歲了,生日快樂。”

    這棟樓的隔音很不錯,但窗戶開著,總能從風里聽到別人的聲音。

    顧碎洲耳邊滿是嗡鳴,好半天才偶有幾道聲音擠進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快拍照快給我拍照!”

    “媽呀是誰炸的?這種千年難遇的都能被我們碰見?!”

    “是不是得許個愿?看見的人幸運一生!”

    ……幸運一生?

    顧碎洲扯了扯嘴角。

    這明明是那人送給他的禮物,能讓人幸運一生的禮物,但是為什么他反而那么難過?

    難過到呼吸都牽扯著心臟抽痛。

    他茫然地想了半天,終于恍然大悟。

    哦。

    是因為沈非秩不要他了。

    沈非秩確實是世界上最鐵石心腸的男人。

    沒有告別,沒有解釋,甚至沒有說一聲再見,就這么把他丟在了原地,自己離開了。

    顧碎洲非常討厭被人丟下。

    按理說他應該恨對方。

    但可悲的是。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舍不得。

    只留下一句“生日快樂”?

    ……沈非秩,這算什么啊。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后面不會虐的!

    小情侶分開一段時間罷了OvO

    第43章

    主星臨時空間站內(nèi)。

    沈非秩看著面前的咖啡, 一動不動,淡聲道:“您不覺得,現(xiàn)在應該給我個解釋嗎?”

    距離沈非秩自毀飛梭強行沖進能量眼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

    他進去的瞬間就暈了過去, 那種身體即將被撕裂的感覺又回來了。

    好在這回沒多久,就感受到了一股溫熱的光, 帶著他來到了另一個空間。

    經(jīng)過不知道多久的自我修復后,他終于重新睜開了眼,入目就是對面某位衣冠楚楚面容冷峻的男人。

    沈非秩自認長得很冷了, 結(jié)果竟然有人長得比他更冷。

    男人沒有姓名, 只有工作編碼,叫A11, 是主星擁有最高管理權(quán)限的二十人之一。

    A11看著他面前冷卻的咖啡, 擰了擰眉:“這款咖啡是主星最貴的,你好浪費。”

    “我也沒要求你給我沖泡。”沈非秩巋然不動, “投其所好和道歉也要對癥下藥,你事先沒調(diào)查出我不喜歡咖啡?”

    A11自知失職, 不吭聲了, 端起冷咖啡一飲而盡:“沒什么好解釋的, 事實就是, 你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 因為一場意外被我們的人鉆了漏子取代了身份。這確實是我們的疏忽,很抱歉, 我們會盡力補償。”

    這話說得簡潔明了,沈非秩并不滿意:“我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記得了, 你的解釋就這么一句話?”

    A11不善于跟人交際, 還是面無表情, 硬邦邦道:“屬于你的記憶我們當然會還給你。只是你現(xiàn)在身體情況被能量場損耗得太糟糕了, 無法承受。”

    沈非秩微不可查深吸一口氣。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打不過對方,他可能已經(jīng)動手了。

    “身體調(diào)理好,要多久?”

    “不清楚,這些都說不準。”A11一板一眼道,“你放心,我們這次主動和你對接就是為了彌補這件事情,不會跑路,你可以在這里慢慢修整。”

    沈非秩五官也木了起來:“我像是閑人?”

    這里什么都沒有,四周白花花一片。

    難道他要像個白癡一樣什么都不干,對著天花板瞪眼睛等身體修整?

    A11斟酌了一下他這句話的合理性,最終判定對方有理。

    伸手揮了揮,空間頓時變成了一個充滿娛樂設(shè)施的大別墅,泳池花園健身房游戲房應有盡有。

    他說:“還有什么需求嗎?”

    沈非秩:“……”

    高緯度的人就這點方便,隨心所欲。

    其實要放在以前,他不會在意這些,因為他不是個急性子,就算什么東西都沒有,也能靜靜待上很久很久。

    可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

    之前以為藍星一切都處理完了才來,可他卻忽視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顧碎洲。

    他總覺得自己走的處理不是很妥當,還是盡快回去看一眼為妙。

    A11被他眼神盯得受不了:“我會安排醫(yī)生來,盡快幫你調(diào)理身體,一旦達到合格線,就會把該你的都還給你。”

    這應該是A11能想出來最好的解決方法了。

    沈非秩沒再勉強:“好。”

    A11走了,沒多久,空間就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漂亮地雌雄莫辨的少年,比沈非秩矮了個頭。

    他笑得很甜,還有兩顆明顯的小虎牙:“沈非秩是嗎?你好!我叫C2。接下來這段時間你的身體就交給我守護啦!”

    沈非秩挑了下眉:“Omega?”

    C2的笑容瞬間消失:“是Alpha啦!”

    沈非秩輕笑一聲。

    作為同類,他其實第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第二性別,但可能是那兩顆小虎牙太像某個混賬東西,沒忍住,便隨口逗了一句。

    不過這興致也就是一時的,很快,冰冷無情的沈非秩就又回來了。

    “辛苦了。”

    C2是個很好相處的自來熟,長著張可愛的娃娃臉,干起事來卻利落毫不含糊,很得沈非秩心水。

    漸漸的,兩人也熟絡(luò)了起來。

    沈非秩從他口中得知,主星C開頭的員工是“特殊職業(yè)”,不同于他們這樣的秩序維持者和A11那樣的管理者,他們可以任意穿梭在各個世界,進行文書記錄和評估數(shù)值。

    同時,他們本身就具有很強大的醫(yī)學天賦,天生就適合干這行。

    C2說,其實沈非秩出生的時候他就見過他了,他第一眼就能看出來,沈非秩絕對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

    沈非秩有些好奇:“為什么?”

    “說不上來。”C2含著棒棒糖,咕噥道,“可能是我們天生的直覺吧。我第一眼見到你,就很喜歡你。”

    他們的直覺確實是得天獨厚的準。

    這話放在旁人口中可能是告白,但沈非秩知道,C2就是這個性格,直率的表達自己的感情,也懶得計較。

    獨立空間里沒有時間的概念,就算是沈非秩也無法估量,但他覺得自己身體在C2的精心照顧下,好轉(zhuǎn)得還算快。

    等到第132次體檢數(shù)值合格后,A11準時出現(xiàn)在客廳里。

    C2一見他就翻了個大白眼:“bk。”

    沈非秩挑了下眉。

    A11對他的辱罵視而不見,還是那副機械臉:“身體合格了,你要現(xiàn)在去拿回你的記憶嗎?”

    沈非秩習慣性問C2:“你怎么看?”

    涉及專業(yè)知識,C2是很認真的:“可以。但回來以后肯定還要再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最開始的巔峰狀態(tài)。”

    他口中的巔峰狀態(tài)不是沈非秩在藍星時的巔峰,而是他身為“主星原住民”的巔峰。

    這是主星給他的補償之一,讓他擁有最優(yōu)質(zhì)的體格。

    沈非秩半點不矯情,欣然接受。

    他表示沒問題:“那就現(xiàn)在吧。”

    A11收到,帶著他回到了主星。

    說來也很讓人不敢相信,沈非秩給主星打工千百年,竟然是第一次來。

    饒是他也忍不住喟嘆:“所以我之前一直都在給你們無償無休打工?”

    怪不得其他人都有假期,就他沒有,原來他壓根不是人家體制內(nèi)。

    A11罕見地感到心虛,低頭摸了摸鼻子:“抱歉。”

    沈非秩渾身都散發(fā)著冷氣。

    A11把他帶到一間滿是能量球的房間后就離開了。

    說讓他自己去找自己世界的編號——也就是六十九號,手輕輕一碰就好。

    沈非秩很快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能量球。

    實話實說,現(xiàn)在內(nèi)心完全不像表面上那樣穩(wěn)如老狗,如果真的是他做了什么對不起顧碎洲的事,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捏了捏指關(guān)節(jié),食指指腹輕點了上去。

    猶豫一分鐘是他最大程度的糾結(jié),再多一秒都不是他的性格。

    ……

    沈非秩作為私生子,在母親過世被沈家領(lǐng)走后,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他經(jīng)常被沈渭打壓欺負,時不時就扔到地下室餓他幾天幾夜。

    藺子濯和顧莨被抓走關(guān)起來的時候,沈非秩正好已經(jīng)被遺忘在地下室好幾天了。

    數(shù)天未進食讓他進的氣還沒有出的氣多,藺子濯和顧莨都震驚了一瞬。

    他們救了沈非秩。

    既然上去會接著遭到非人虐待,藺子濯和顧莨就想著干脆把小孩養(yǎng)好了再說,反正這地牢里也沒人認識沈非秩的臉,干脆就把他關(guān)在了旁邊的小房間。

    兩人每天都會從自己的飯菜里省出幾口糧食喂給沈非秩,等沈非秩退了燒有了精神,他兩倒是瘦了一圈。

    沈非秩那會兒已經(jīng)十歲了,心中感激,也幫了藺子濯和顧莨不少忙。

    可以說,藺家夫婦救了沈非秩,也收獲了他們在地牢里唯一的安慰。

    可惜好景不長,藺子濯和顧莨就被帶走了。

    沈非秩等了好久,他們才回來,顧莨眼里徹底沒了光,祈求般地把一支注射藥劑塞進他手里:“寶貝,阿姨能求你一件事嗎?”

    那時候?qū)τ谏蚍侵葋碚f,顧莨的任何要求他都不會拒絕。

    這對夫婦是除了他母親以外,對他最重要的人。

    于是他在出去前對兩人用性命擔保,以后一定看著顧碎洲順利長大,并且把藥和一些話都帶給那孩子。

    他從小就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這邊答應了顧莨,那邊就把手折斷,哭嚎聲終于主動引來了管家,把他帶出去醫(yī)治。

    在醫(yī)院的時候,他聽到了那兩人自殺的消息。

    沈非秩當時愣了很久,可沒想到,藺子濯和顧莨那么溫柔的兩個人竟然有個如此叛逆的兒子,都不給他時間難過,就獨自買了飛梭票出去散心。

    一個六歲的孩子,怎么一個人出去?!

    沈非秩是真的要瘋,用為數(shù)不多的零用錢買了張同班飛梭票。

    為了防止意外發(fā)生,那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惡補飛梭安全知識。

    原本是為了以防萬一,誰知怕什么來什么,還真叫他們遇上了空難,好在他運氣不錯,帶著小孩一起逃走了,雖然墜落荒星,好歹保住了命。

    …

    沈非秩接觸這段記憶之前,從未想過自己以前脾氣這么好。

    任由顧碎洲作天作地,竟然還能那么有耐心給他講故事哄他睡覺給他做飯。

    他也終于明白過來自己刻木雕的手藝和胸口這道疤哪來的了。

    當時他再早熟,也就只有十一歲,打獵都是現(xiàn)學現(xiàn)賣,因為那天顧碎洲哭著嘟噥好久沒吃肉了,他便大著膽子去獵野豬。

    誰曾想豬是順利獵死了,卻被一只野生犀牛襲擊,那尖銳的角直接在他胸口劃出一個巨大的傷疤。

    那一刻,沈非秩都以為自己要死了。

    愣是拖著滿是鮮血的身體,拎著野豬肉回了山洞,沉默地給顧碎洲做肉吃。

    他草草包扎了一下,頑強撐到兩天后,傷口潰膿不再流血。

    可能是流無可流了吧,傷口發(fā)炎程度越來越重,沈非秩意識已經(jīng)開始渙散,聽到顧碎洲做噩夢哭了,還是不得不主動出聲安慰他。

    結(jié)果那小子鼻子靈,看不見都能發(fā)現(xiàn)他受傷了。

    他不想讓小崽子擔心,干脆出去重新親手把結(jié)的痂撕開,膿水清出來,還臨著疤的形狀多劃了兩刀,讓那道疤像個十字架一樣,狠狠抓在他心臟位置。

    他告訴顧碎洲,這是紋身,保佑他們能平安回去。

    現(xiàn)在想來,這做法是真的傻。

    可時間重來,沈非秩應該還會這么做。

    那個十字架不僅是安慰顧碎洲的,也是安慰他。

    人在絕境總要抓住個浮木,哪怕騙騙自己也好,總歸有個盼頭。

    他確實做到了遵循誓言,用命保護藺子濯和顧莨的孩子。

    最后的沈非秩就是瀕死狀態(tài),不然怎么會引起主星的注意?

    氣運之子死亡,這個世界也離毀滅不遠了。

    于是主星派了個人來,企圖對這個世界進行最后的拯救。

    沈非秩那具半死不活的身體已經(jīng)不能用了,主星便冒險把“管理者”連人帶身一起放過去,誰知對方卻起了歹心,直接在能量通道回程的時候,把沈非秩的身體扔了進去。

    兩人的人生和身份從此交換。

    …

    A11看見沈非秩從里面出來的時候,象征性上前一步詢問:“還好嗎?”

    “不太好。”沈非秩臉色蒼白,實話實說,“想吐。”

    “正常。”A11贊嘆地看著他,“和能量球直接解除后還能站著出來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沈非秩,你很適合加入A層管理。”

    “不必了。”沈非秩說,“我還是更想回去。”

    主星給他的補償之一其實是讓他直接加入主星的高層,畢竟除開這件失誤不說,他的能力經(jīng)驗也足夠豐富,完全可以勝任這個職務。

    但沈非秩不感興趣,他早就膩了,再加上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留在這里沒什么意義。

    他有自己的家。

    他得回去。

    答應藺子濯和顧莨的事都還沒做完,那小崽子還不知道怎么樣了。

    沈非秩想到顧碎洲那張臉,無聲吐出口氣。

    總算是知道,為什么那人老黏著自己了。

    他問A11:“我離開后,你們?nèi)私邮治疑矸莸哪嵌斡洃洓]有?”

    A11慚愧搖頭:“那段時間我們跟你的世界直接失去了聯(lián)絡(luò)。”

    就連最近能量場也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強行打開的。

    沈非秩問:“那我的世界關(guān)鍵節(jié)點到底是不是給藺子濯和顧莨洗脫罪名?”

    “不是。”A11搖頭,“但你不用擔心,這個關(guān)鍵節(jié)點……已經(jīng)達到了。”

    沈非秩:“?”

    他不禁問:“什么?”

    A11卻一反往常的有問必答,堅定搖頭:“總之,你不用問了。”

    沈非秩:“……”

    什么鬼,還值得賣關(guān)子?

    他無語地推門回到“別墅”:“C2,療養(yǎng)箱幫我打開。”

    “已經(jīng)開了。”C2對他甜甜笑了聲,貼心地送他進房間,然后關(guān)門,面無表情看向A11,“為什么不告訴他?”

    A11已經(jīng)習慣了他的差別對待,說:“知道太多,不好。”

    C2聳聳肩,出奇地沒跟他作對:“說的也是。那個傻逼管理者,你帶他見過了?”

    “見了,讓他親眼看著把對方銷毀挫骨揚灰的。”

    “沈非秩反應如何?”

    “很平靜。”

    C2笑了:“說實話,他真的很適合我們這個工作。”

    A11也默認:“我邀請了,他不愿意。”

    “唉,可惜了。”C2遺憾道,“我失去了一個好同事。”

    A11說:“但是他接受了我們的通行卡。”

    主星給了沈非秩一張可以來去自如的卡,就算沈非秩回到他自己的世界,無聊了也可以隨時去主星玩,消費全免。

    畢竟讓人家白打這么多年工,主星不伺候到位點都過意不去。

    C2又笑開了,樂顛顛跑到緊閉的房門口敲了敲:“沈非秩!我現(xiàn)在就去準備啦,過段時間你身體好了,就送你回去!”

    里面?zhèn)鱽硪宦晲瀽灥摹班拧薄?br />
    C2又道:“哦對了!我也跟你一起去!”

    唰——

    門被打開了。

    沈非秩冷漠看他:“你去干什么?”

    “你這表情好像很不歡迎我嘛。”C2撇撇嘴,“你剛回去,身體肯定還不穩(wěn)定,我起碼要待一段時間確定你沒事才行,順便……”

    沈非秩抱起雙臂。

    C2頓時心虛:“好吧,其實主要是找個借口翹班旅游。”

    說完,他眨巴著眼睛:“沈哥哥~你不會不同意的是吧?!你不會忍心看我工作996的吧?!”

    恍惚間,沈非秩好像聽到了某只兔崽子在作妖。

    原本對顧碎洲的態(tài)度就比常人縱容了,更別說已經(jīng)想起來了那些記憶。

    說實話,那段記憶對他的感觸不怎么大,畢竟時間過去了那么久,他都多活了千百年,頂多當個沉浸式故事看。

    但不可否認的是,或多或少還是有那么一點影響的。

    好比現(xiàn)在,他鬼使神差點點頭。

    C2喜極:“耶耶耶!!沈非秩我愛死你了!”

    說著,就要撲上來給他一個熊抱。

    沈非秩靈活躲開:“離我遠點。”

    C2:“……”

    在公司,沒有人可以拒絕漂亮甜心C2,除了A11,沈非秩是第二個。

    他冷笑出聲:“呵!鐵石心腸的男人!”

    沈非秩倒是不介意:“你不是第一個這么說我的。”

    ……

    藍星2028年6月2日凌晨2點19分。

    顧碎洲剛下班,托著一身疲憊回到屋里。

    這間屋子還是之前沈非秩租的那間,現(xiàn)在被他買下來了。

    如果沈非秩在,一定會對面前的場景感到震驚。

    因為這間屋子的構(gòu)造和他離開的時候,基本沒有任何差別。

    顧碎洲的公司開在一區(qū),他卻堅持住在六區(qū)的這個房子里,路上要多花四個小時車程。

    四年多了,一直如此。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顧碎洲自己那間臥室門把手已經(jīng)落上灰了,看樣子應該許久沒人進去過。

    顧碎洲脫下黑白西裝,卸掉銀灰色的手表和領(lǐng)帶,也不開燈,有氣無力地走進沈非秩臥室。

    他匆匆洗完澡,熟練地從衣柜里拿下一件白襯衫套上,仰倒在床上。

    襯衫貼在他身上顯小,不怎么合身,一看衣服的主人就不是他,想必穿著不會舒服。

    顧碎洲本人卻感覺不到,衣服搭在身上的瞬間,常年擰起的眉頭都疏散開。

    他閉上眼睛,許久沒動靜,看上去好像睡著了。

    但不一會兒,那雙透徹冰冷的眼忽然睜開,在黑暗中坐起來,從床頭柜拿出一把小木刀。

    不同于某人的小木刀,這把小木刀雖然丑陋,卻非常尖銳。

    顧碎洲就著滿屋漆黑,擼起袖口露出手臂,內(nèi)側(cè)貼近血管動脈的位置,縱橫著無數(shù)道傷痕印記,很是駭人。

    他覺不到痛一樣,在昨天還沒徹底愈合的傷口之上,一刀刀穩(wěn)穩(wěn)當當又刻下幾個數(shù)字。

    【1642】

    距離2023年12月5日已經(jīng)過去了1642天。

    也是沈非秩離開的第1642天。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評論區(qū),你們竟然舍得be?!

    小顧真的會死過去的OwO

    ——

    第44章

    第二天, 顧碎洲是被徐盅拽起來的。

    “顧總,開會要遲到了。”

    顧碎洲眼睛還沒睜開,煩躁地踢了踢被子:“又開會?昨天晚上剛開完, 今天又要開什么?”

    徐盅道:“是露維·蒂斯琪女士那邊的研究資金分配。公司給研究的資金他們又吵起來了。”

    露維·蒂斯琪,W.N研究所的所長。

    這個名字之前都很低調(diào), 直到23年年末藺子濯和顧莨事件翻盤,她忽然冒出來,憑一己之力拉著兩人所有的學生為他們立申冤狀, 把那兩人的名聲推向高峰。

    顧碎洲那會兒才知道, W.N那個蘿莉所長是顧莨最得意的學生,為了翻案付出了大筆財力和時間。

    所以他對這人的要求和態(tài)度都還不錯。

    但顧碎洲的起床氣天王老子來了也不頂用, 滿臉不耐掀起眼皮, 眼中全是戾氣和暴躁。

    四年前他用藺子濯和顧莨的遺產(chǎn)投資創(chuàng)業(yè)了一家和研究所同名的公司,為的就是把W.N研究所的所屬權(quán)握得更牢。

    自從當年藺子濯和顧莨的案子翻了, 又有不少權(quán)貴世家來巴結(jié)他,他借著這些關(guān)系東山再起并不是難事。

    現(xiàn)在, 公司已經(jīng)成功進入了星際前200強。

    顧碎洲按著太陽穴坐起來, 看到手臂上還留有血痕的數(shù)字疤痕愣了一下, 隨后很快反應過來:“找到沈非秩了嗎?”

    徐盅很無奈:“顧總, 您都找了快五年了, 但藍星真的沒有這號人物,沈家也沒有一個小兒子。那幾個重名的你也否認了, 我們實在是——”

    “好了,這話你說了很多遍了。”顧碎洲懨懨打斷, 對他后面要說的話了然于心, 沒精打采起身換衣服。

    那天沈非秩離開后, 沒多久全世界的人就好像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包括萊狗,包括盧倩。

    甚至他自己都對這個名字恍惚了一瞬。

    他慌張地用刀在手臂上刻下沈非秩的名字,但那疤痕很快就很消失,跟中了什么巫術(shù)一樣。

    一切關(guān)于沈非秩存在過的痕跡都在悄然無聲消失,顧碎洲走投無路,想出了一個極端的方法——

    他用電椅讓自己的身體本能和大腦都強行記住了那天的存在,然后每天都在手臂上刻下距離那天過去了多久。

    這樣一想到那天,就會連帶著一起想到沈非秩了。

    電椅很痛,痛到他數(shù)次心跳暫停被徐盅推進搶救室,醫(yī)院都快成了他的日常打卡點。

    一般人用的電壓放在他身上沒有效果,他只能一次次加強電流,終于把那天深深刻在腦海中。

    他用了整整一年接受沈非秩消失的事實,剩下三年多,每天都在記憶。

    就是沒人記得沈非秩,他還是用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搜索這個“不存在的人”,萊狗和徐盅都說他瘋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多么清醒。

    顧碎洲吐出口氣,帶上半截木雕的掛墜:“走吧。”

    ……

    “這就是你說的好方法?”

    沈非秩抱著胳膊站在W.N公司門口,語氣冷得掉渣。

    C2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這,我們也沒辦法啊,你離開了快五年,我們總得想個辦法不露餡吧?”

    主星的存在不能暴露,否則很有可能會引起小世界的暴/亂。

    沈非秩手指煩躁地毫無節(jié)奏敲胳膊:“所以你就干脆讓人忘記我的存在?那我現(xiàn)在回來了怎么辦?”

    C2挺直腰桿:“他們會自然忽視那幾年,以為你被W.N派出去出差了,然后毫無阻礙接受你的存在!放心,我們最擅長邏輯自洽了!”

    沈非秩:“……”

    忽然覺得主星也不是很靠譜。

    C2小心翼翼道:“那你現(xiàn)在……要回去上班嗎?還是去找你的小美人?”

    沈非秩挑了下眉:“你知道顧碎洲?”

    C2神秘兮兮笑了:“怎么能不知道?”

    沈非秩轉(zhuǎn)身朝他們現(xiàn)在住的別墅走去:“不著急。先看看我不在的這幾年都有什么變化吧,年紀輕輕,不能跟不上時代了。”

    C2撇撇嘴:“你要是想看我可以直接給你文件的。”

    他口中的文件,當然就是小世界的“劇情”。

    說到這個,沈非秩忽然想起來:“所以如果我沒回來,那個取代我身份的管理者,后面人生就和我看到的劇情一樣?”

    “是的。”C2點點頭,“那版結(jié)局你想知道嗎?”

    “說說吧。”沈非秩有點好奇那個劇情里,顧碎洲后面還會不會出現(xiàn)。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C2撓撓頭,“就是你的小朋友后面暴走復仇瘋魔了,利用‘沈非秩’對他的死心塌地,直接把沈家全家和當年涉事人員全搞死了,包括‘沈非秩’自己。”

    沈非秩:“……”

    還真是那小子能干出來的事。

    他沒忍住,輕笑了一聲:“不錯。”

    殺人放火的操作是不錯?C2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變態(tài):“那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結(jié)局?”

    “不用。”沈非秩淡然拒絕,“知道了就沒什么意思了。對了,主星之前說補償我,我還有個要求。”

    “你說。”

    “你離開后,把我這個世界的資料全部銷毀。”

    C2震驚:“為什么?!”

    “你們對我們的人生了若指掌,我覺得很冒犯。”沈非秩說,“有問題?”

    C2癟癟嘴:“……知道了,我會處理的。”

    沈非秩滿意地點點頭,在路過商業(yè)廣告牌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

    C2好奇,順著他視線看過去——

    就見到一張艷麗的臉。

    他驚訝:“好美!這人誰?”

    沈非秩略長的劉海遮住眼睛,叫人看不清神情:“你剛剛不是說了他的名字嗎?”

    C2只知道世界人物名稱劇情,并不知道他們的長相,聞言驚呼:“顧碎洲?”

    “嗯。”沈非秩抬起手,五指在廣告牌那人的眼睛上點了點,自言自語道,“長變了。”

    頭發(fā)比以前長了,五官也比以前更大氣明艷,如果說以前的顧碎洲是漂亮精致,那現(xiàn)在就是放開的玫瑰,美得攝人心魄。

    但是沒以前可愛了。

    以前的小兔崽子很會裝模作樣,在誰面前都是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這張照片上卻一點笑意都找不到,冷得快趕上他了。

    沈非秩心中嘆口氣,想到身后W.N輝煌的大樓,又想到逐漸高端的研究所,不免有些感慨。

    做了這么多,僅僅只用了四年,肯定很累吧。

    他忽然有些愧疚。

    沒好好看著那孩子長大,還是沒能做好答應顧莨的事。

    “在他眼里……我也是出差了四年?”

    C2隨口道:“應該吧,別擔心,他們肯定能為你的離開找到合適理由。”

    沈非秩沒吭聲。

    總覺得不管顧碎洲找到什么理由,他都沒法正常面對自己離開的事實。

    不是他自戀,實在是那小子對他的依賴有點過多了。

    沈非秩忽然開始考慮要不要逐漸放養(yǎng),總不能那家伙以后找對象,自己還得又當?shù)之攱尠伞?br />
    C2沒注意他復雜的心情變化,余光瞥到市區(qū)一家裝修奇特花里胡哨的建筑,興奮指了指:“沈非秩!!我們?nèi)ツ抢锿婧貌缓茫俊?br />
    沈非秩被打斷沉悶,順勢望過去,眉頭一擰:“那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為什么?!”C2不服。

    沈非秩木然:“那是酒吧。”

    “那就更要去了!”C2沒有退縮的意思,“之前看資料就說藍星的酒吧很迷人,今晚我一定要去看看!沈非秩,陪我去嘛~~”

    沈非秩對此毫無興致:“不去。”

    “沈非秩!!”C2死死抓著他袖口,“陪我去!陪我去陪我去!陪我去我就幫你查當年的事,好不好?”

    沈非秩猶豫了。

    是的,他到現(xiàn)在都還在懷疑,那年的事不僅僅是沈家和藺隋做的那么簡單。

    這兩人比起主謀,更像是一個被推著行走的工具,他們后面究竟是誰在謀劃這一切,都還沒有真相大白。

    想到顧碎洲,他勉強點了下頭:“行。”

    “好耶!!”C2開心得跳了起來,“我們?nèi)ベI衣服!”

    兩人開開心心往商場走,完全沒注意到在他們進入商場大門后,路過的一個高挑男人。

    男人有著和廣告牌上一樣的臉。

    飛起的門簾不小心和顧碎洲的頭發(fā)擦了個邊,顧碎洲不悅側(cè)頭,剛巧看到進去的那人腳上一雙休閑板鞋。

    他忽然想起,這款以前他也有一雙,還是沈非秩給他買的。

    就是被踩了個腳印,當時沒擦,后來也沒顧得上擦。

    到現(xiàn)在還被保存在鞋盒里。

    那人誰?也配跟他有同款?

    顧碎洲不悅地招來身后的人:“萊狗,里面那人,你去把他鞋……”

    說到一半,他可能忽然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幼稚和無理取鬧,又悻悻閉嘴:“算了。”

    萊阿普頓滿臉茫然:“老顧,你……這周再去看看心理醫(yī)生?我?guī)湍泐A約。”

    很多人都覺得他瘋了,強行給他配了心理醫(yī)生。

    顧碎洲很抗拒:“不,不要。”

    他越想越煩:“今晚陪我去酒吧。”

    夜里十二點開始,是屬于藍星一區(qū)有錢人真正的娛樂時間。

    C2通過不正當手段帶了不少錢來旅游,沈非秩自己本身賬號也有很多錢,再高檔的酒吧對他們來說也能消費得起。

    當晚,沈非秩穿著新買的襯衫,和一身朋克風的C2坐在了吧臺前。

    在滿大廳牛鬼蛇神般的妝容打扮中,沈非秩一個白襯衫灰休閑褲的人顯得格格不入。

    臉色臭得也是格格不入。

    “沈非秩!別跟個木頭一樣立在那,來跳舞啊!”

    C2興奮地扭著腰,對那些酒水來者不拒。

    反正他對這個世界的一切藥劑都免疫,不怕被下藥。

    沈非秩清楚地知道自己酒量,在第27次拒絕搭訕后,黑著臉起身:“我去一趟衛(wèi)生間。”

    再待下去,他就要被香水和信息素的大雜燴熏吐了。

    明明可以在二樓開個雅間,C2這小子卻非要湊熱鬧在大廳玩,腦子不清醒。

    他跟躲瘟神一樣小心翼翼擦過無數(shù)人縫隙來到衛(wèi)生間,瘋狂擠洗手液洗手洗臉。

    旁邊的水龍頭也被人打開,那人不經(jīng)意間瞥了他一眼,驚艷道:“我操!帥哥,約嗎?”

    沈非秩涼絲絲道:“不。”

    那人雖可惜,也沒糾纏:“好吧。一看你就是A,我是B,比起當下面的,還是更喜歡在上面。”

    沈非秩不想跟人討論上面下面的問題,認認真真洗著手。

    對方可能喝多了,自顧自也能絮絮叨叨:“兄弟,你說現(xiàn)在那些Omega越來越不聽話了,都跑去上班了,還怎么在家老老實實伺候我們給我們帶孩子啊?”

    沈非秩目光略移:“他們憑什么要伺候你?”

    “嘿!這話說的,Omega天生不就是該伺候我們的嗎!”

    沈非秩語調(diào)平平,暗含微諷:“那你還真是太把自己當人了。”

    對方醉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嘟囔道:“尤其是最近興起的那家公司啊,W.N,操,竟然還開了個專供Omega工作的分公司,他們老板是腦子壞了吧?也就腦子不好的Omega老板才能干出這種缺德事!”

    沈非秩揚起眉骨:“顧碎洲?”

    那小子,分化了?

    “對對對,他們老板確實叫這個。長得那確實是好看,一看就是個Omega!”

    沈非秩眉骨又壓了下去。

    聽口吻只是對方猜測,顧碎洲沒有公布自己ABO身份,應該就是沒分化。

    二十多歲了還沒分化,那藥看來對顧碎洲影響很大。

    一想到那支被贗品“沈非秩”打進他脖子里的藥,沈非秩就有些頭疼。

    顧碎洲肯定也知道了,不然那時不會問他那個問題,回頭見了面,他該怎么解釋?

    沈非秩心不在焉洗完手,抽了張紙擦干凈就準備回去。

    可那人下一句話,讓他成功駐足。

    “說實話,我的夢中情O就應該是長W.N總裁那樣子,操,那是真好看啊!一想到顧碎洲那張臉在我身……啊!你干什么?!”

    他后腰忽然挨了腳,膝蓋霎時折彎跪在地上,腦袋重重磕上水池。

    劇烈的沖擊讓他眼前一黑,疼得渾身發(fā)麻。

    “嘶啊!!”

    沈非秩從容收回大長腿,跨步上前,帶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把他頭壓在水龍頭下,把開關(guān)開到最大,冰涼的水劈頭蓋臉打在那人腦袋上。

    “清醒點,”他淡聲道,“什么人能想什么人不能想,心里有點數(shù)。”

    他養(yǎng)的兔崽子再混賬,也不是其他人能隨便yy的。

    沈非秩這人護犢子得很,之前對顧碎洲無意識中就比較護,更別提想起藺子濯和顧莨恩情后了。

    看著對方狼狽趴在水池邊連聲道歉,他才一下把人磕昏到不省人事,滿意收手離開。

    因為這個小鬧劇多耽誤了點時間,再回到大廳的時候,沈非秩就找不到C2的人影了。

    他心里咯噔一聲,隱約有點不妙的預感,快步上前問調(diào)酒師:“剛剛在這里的那個很漂亮的小男生呢?”

    “啊,你說那個小美人啊?”調(diào)酒師指了指二樓,“他被人看上了,騙去二樓玩骰子了。”

    沈非秩:“……”他就知道!

    沈非秩周身氣壓瞬間降低,引得旁邊躍躍欲試來搭訕的都退避三舍,任由他周身開辟出一方小天地。

    他在陰郁的小天地籠罩下一步步朝樓上走去,來到調(diào)酒師說得那扇門前,抬手準備敲門。

    手還沒落到門板上,里面忽然出現(xiàn)一聲怒氣沖沖的吼叫:“就你個丑B還想揩油我?!能不能撒潑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沈非秩:“……”

    好極了,差點忘了,C2自己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好像不需要他操心。

    他收回手,剛打算放任對方自己發(fā)揮玩樂,就聽里面又傳出來一道很好聽的聲音:“嘴巴放干凈點。”

    這聲音冷漠到?jīng)]有一絲感情,隱約還有點厭煩和不耐在里面。

    熟悉的感覺讓沈非秩停下了腳步。

    啊……這都能遇見?

    C2不可置信:“你的人對我動手動腳,你不管就算了,現(xiàn)在還說我?”

    那聲音漫不經(jīng)心道:“有這么嫌棄嗎?我的人也不差吧,不然隨便挑一個送你,當我賠禮了。”

    C2冷笑:“你搞什么笑?我身邊帥哥多得你想象不到,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跟我的帥哥比?我現(xiàn)在的Alpha就是你們O圈天菜!”

    沈非秩嘴角一抽。

    看來C2又被當成Omega了。

    偏偏還被記得忘記反駁,凈想著攀比了。

    果然,里面別的Alpha不樂意了。

    “吹牛逼吧你。”

    “我們朱總已經(jīng)很帥了好吧,除了顧總,還有誰能跟我們朱總比?”

    C2嫌棄道:“他算個什么東西?”

    一開始那道冷音線不屑開口了:“怎么?你家Alpha是天仙嗎?”

    C2應該是真生氣了:“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問他?”

    “啪——”

    一聲清脆的玻璃破碎聲,讓屋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

    緊接著,那人嗤笑一聲:“操,我他媽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好,你就非要往我木倉/口上撞是吧?”

    沈非秩臉色徹底黑了下來。

    好啊顧碎洲。

    幾年不見,臟話說得很溜啊。

    在屋內(nèi)嘈雜一片的時候,沒人能聽到門口傳來微弱的敲門聲。

    沈非秩敲了兩下沒人應,干脆一拳把鎖給砸開。

    砰——!

    巨大的聲響吸引了門口幾人的注意,卻沒引起核心戰(zhàn)場的關(guān)注。

    里面那些人還在用煙灰缸和酒瓶互砸,嘴上也不饒人。

    “小狐貍精!敢對我們顧總出言不遜,我揍死你!”

    C2一拳一個Alpha:“來啊!你能傷到我一根頭發(fā)我他媽跪下叫你爹!”

    而那個長頭發(fā)的漂亮美人也不客氣地一腳踢翻桌子。

    “叫爹?你跪下叫爹老子都不認!除非你叫你那天仙似的Alpha過來叫我爹!”

    折辱一個Alpha最好的方法,就是讓ta對一個還沒分化的“廢物”下跪。

    沈非秩隨手解決掉兩個昏了頭腦朝他打來的人,神出鬼沒立在顧碎洲身后,左手精準抓住他后頸:“踹得真漂亮,多威風啊,顧總?”

    他的存在感猛然增強,讓整個屋的人都愣了一瞬。

    包括被拎在手里的顧碎洲。

    ……誰?

    沈非秩掐著他脖子的指腹摩挲兩下:“你剛剛說,讓誰叫你爹?”

    ……不應該吧?

    他做夢都夢不到的聲音,怎么會現(xiàn)在聽到?

    又出現(xiàn)幻覺了?

    不,不對,從第一次之后,他從來不會允許這樣的幻覺出現(xiàn),那人是真實存在的,他絕不允許對方成為一道虛無縹緲的幻覺!

    所以,他回來了?

    燈光昏暗,顧碎洲看不清身后人的臉。

    但聞得到那隱約的咖啡香。

    不會認錯的。

    就是這種信息素,折磨了他四年,想聞聞不到,只能頻繁地去買咖啡。

    他明明最討厭咖啡,這四年來卻嗜咖啡如命,每天都跟泡在咖啡豆里一樣,不要命的買,不要命的喝,喝到失眠,睜著眼等第二天日出。

    可每一場日出都在告訴他:沈非秩沒回來。

    藍星的日出并不溫暖,但對于常年黑夜對于白天的藍星人來說,光斑星星點點落在地上,象征著希望。

    只有顧碎洲每天走出去,覺得渾身扎滿了針。

    顧碎洲眼眶驀地酸了。

    這一刻,關(guān)于沈非秩的記憶前所未有清晰地出現(xiàn)在他腦海里,像沒有聲音的默片,一幀幀放映,每翻過一頁,都仿佛在他的心臟上凌遲一次。

    明明現(xiàn)實只過了三秒而已。

    他聽到那人說:“又是打架又是說臟話,這么容易就被激怒,我不在的時候,你這都是跟誰學的?”

    從來都是挺直不折的脊背在這一刻彎曲,似乎傴僂著腰椎,就能緩解胸口的鈍痛。

    顧碎洲在一堆手下的注視下紅了眼眶,卻只能狼狽低頭,沒有勇氣回首,生怕一回頭,發(fā)現(xiàn)還是空空如也。

    他帶著祈望小聲開口:“沈——”

    “老子砸死你!”C2的酒瓶不合時宜地落在了他腦袋上。

    “!”

    全場默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

    有人反應過來想去制止兩個不速之客,卻被匆匆趕到的徐盅制止。

    還是沈非秩眼疾手快把顧碎洲軟下去的身子接到懷里,向C2射去兩記駭人的眼刀。

    C2眨眨眼,跟他對視:“……啊,我沒想到他不躲。”

    沈非秩嘆了口氣,把人撈在懷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對徐盅道:“有車嗎?”

    徐盅笑著點頭:“沈先生,好久不見。”

    “嗯。”沈非秩輕松把顧碎洲打橫抱起,風輕云淡砸下一道囂張至極的通知,“你家小少爺,我?guī)ё吡恕!?br />
    作者有話要說:

    敲黑板:忘記白鞋子的寶貝們可以回顧29章77%左右劇情。

    沈哥當然不舍得留小顧一個人在這,他超寵(bushi)!

    ——

    第45章

    徐盅看著“出差四年半終于回來”的沈非秩, 清楚對方在顧碎洲心里的地位,根本不會阻攔。

    沈非秩順利把這位風云人物拐回了家。

    一上車,他就沉著臉看C2:“你怎么被人騙上去的?”

    C2尷尬地撓了撓臉頰:“我不是被騙的, 我主動的。那個男的挺會玩牌,來癮了, 就跟他上去賭了兩把。”

    沈非秩深呼吸幾口:“然后呢?”

    “他們玩牌不老實,一邊玩還一邊想摸我。”C2皺了下眉,“顧碎洲好像以為我是出來賣的就沒管。”

    沈非秩捂臉。

    指望顧碎洲救命, 下下下輩子都來不及。

    “后來他看出我的拒絕了, 應該是想攔的。”C2不確定道,“不過我當時沒忍住, 先給了那人一拳, 他就徹底懶得搭理我了,任由我跟那群人掰扯。”

    沈非秩:“。”

    C2怨懟地看著后座昏睡的人:“但你家這位嘴是真不討喜, 不然我也不會跟他吵。”

    沈非秩側(cè)了側(cè)眼。

    不討喜嗎?怎么平時在他面前,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呢。

    他把人帶到C2的別墅, 跟C2說了句別來三樓沒事找事, 就干脆關(guān)門謝客。

    C2委屈地摸摸鼻子, 也回自己屋里了。

    顧碎洲應該喝了不少酒, 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酒氣, 白皙嫩滑的臉頰暈著兩抹紅暈,看起來我見猶憐風情萬種。

    可惜遇上的是沈非秩這種不解風情的。

    他把人潦草地扔到床上, 打來盆水讓機械爪給他洗漱擦身體。

    機械爪到底不是人,力道都是固定的, 顧碎洲皮膚比一般人嬌貴, 很快, 脖子臉上就被擦得通紅。

    那些紅色讓沈非秩看著礙眼, 掙扎幾息,還是把機械爪推開,自己親手幫他擦。

    以前也不是沒照顧過,但以前是十來歲的少年沈非秩照顧六七歲的兒童顧碎洲,不是二十六七的成熟男人沈非秩照顧二十出頭的青年顧碎洲。

    他有些別扭地幫他把臉擦干凈,把毛巾扔回盆里讓智能管家清潔,自己返回浴室沖了個澡。

    在自己的房間沒那么多講究,他直接穿著浴袍就出來了,外面很安靜,印象中躺在床上的人還沒這么老實過。

    C2看著可可愛愛小小一只,實則身為主星人,力氣完全不比沈非秩小,全力一擊足夠顧碎洲這小子暈半宿。

    沈非秩搬了個椅子坐在床邊,有點恍然。

    在獨立空間感覺不到時間流逝,如今看著某人變化頗多的臉,才有了點時間概念。

    這次不是簡單的廣告牌,而是貨真價實的真人,視覺沖擊可想而知。

    托某人不要臉的福,沈非秩的潔癖在顧碎洲面前起碼降低了50%。

    他伸出手,把顧碎洲糾纏在一起的長發(fā)理了理,手指點上他的后頸。

    那里沒有明顯的腺體,但隱約能摸出些凸起。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分化。

    脖子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脆弱且敏感的地方,雙眼緊閉的顧碎洲感覺到不適,擰眉動了動腦袋,抬起胳膊就想把某人搗亂的手掰下。

    這一動,寬松的袖子就滑到了肘關(guān)節(jié)。

    沈非秩愣了愣,倏然猛地抓住他手腕。

    怎么弄的全是疤痕?

    甚至那個“1642”的痕跡還在往外滲血!

    錯綜復雜的痕跡一看就是人為刻意造成的,除了他自己,沒人能這么對他吧!

    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幾年來還學會自殘了?

    沈非秩死死抓著他瘦削的腕部,直到他手被抓得充血,才脫力地松開五指,任由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垂落在床上。

    看著以前餓肚子都哭哭唧唧的小孩把自己折磨成這樣,說不上是生氣還是心疼,想著藺子濯和顧莨臨終前給他說的話,只覺得很懊惱。

    傷害自己也不包扎,留了疤也不祛,他就是這么聽話的?

    沈非秩這回沒有敷衍,像很久之前一樣,幫某人仔細處理傷口。

    臥室門被敲了敲,C2的聲音悶悶傳來:“沈非秩?你現(xiàn)在有空嗎?有點事得給你說一下。”

    沈非秩“嗯”了聲:“等我一下,我們出去說。”

    他放下顧碎洲的手腕,學著這人的打蝴蝶結(jié)方法扎了個結(jié),來到了C2的房間。

    C2的臥室書房是一體式連在一起的,他坐在書桌前,隨意翻著頭繩的扎法。

    “喜歡?喜歡送你,你拿去。”C2很大方。

    “不用了。”沈非秩只是想到顧碎洲那一頭長發(fā)才即興翻的,“說吧,有什么事找我?”

    “啊,就是,”C2組織了一下語言,“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我們世界的事情不能讓這個世界的人知道吧?”

    “嗯。”

    C2問:“那你……打算怎么跟顧碎洲解釋,他被‘你’打藥的事情呢?”

    沈非秩翻書頁的手一頓:“那你是不是應該先給我解釋一下,你們的人為什么要給顧碎洲下藥?”

    C2一梗:“這個……現(xiàn)在好像,不太方便說。”

    沈非秩輕哂:“那你憑什么要我?guī)湍銈儽J孛孛埽俊?br />
    C2:“……”

    他很少吃癟,除了A11,也就只有面前這個男人能不停讓他碰壁了。

    他無奈摸了摸鼻子:“我們目前為止所知道的小世界,一旦有人發(fā)現(xiàn)我們的存在,無一幸免于難,那些知曉我們存在的人很快就被世界秩序規(guī)則抹殺了。你如果告訴顧碎洲,就算我們不主動抹殺,也不乏保證秩序規(guī)則不會對他下手。”

    這就難辦了。

    沈非秩蹙眉:“沒有別的可能性了?”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C2笑笑,“除非這個人的意志力和精神狀態(tài)足以違背世界意志。這太痛苦了,從外界對身體的強行介入,到心里的抗衡……我活了這么久,除了你,還沒見過第二個能做到這一步的人。”

    沈非秩呼出口氣。

    他經(jīng)歷過能量通道的折磨,知道有多痛,當然不希望顧碎洲也遭一遍罪。

    但要他說謊,難度也很大。

    尤其是想瞞過顧碎洲那比猴都精的小崽子,一個謊言可不夠。

    C2知道他發(fā)愁,也不多言:“我先去洗個澡,你想到了再跟我討論一下,我得給你打配合。”

    兩人都是Alpha,沒有洗個澡也要跑去樓上避嫌的必要,沈非秩隨便“嗯”了一聲,仰躺在椅子里閉目養(yǎng)神,指關(guān)節(jié)抵著太陽穴轉(zhuǎn)圈圈。

    C2洗漱動作很快,沒一會兒,水聲就停了。

    沈非秩聽到了敲門聲。

    剛想說“出個浴室還要敲門”,猛地反應過來,聲音是從房門傳來的。

    他抬起頭:“你……等一下。”

    敲門的聲音暫緩。

    沈非秩都還沒站起來,就聽門外說:“不方便嗎?我知道了,打擾您了。”

    沈非秩:“……”聲音這么淡定?他還以為那人醒了后得大鬧一通。

    浴室門開了條縫隙,C2表示你隨意,不用顧慮他。

    沈非秩便道:“進來吧。”

    話筒剛落,門就被推開了。

    沈非秩靠在書架上,懶洋洋歪著腦袋看他:“醒的挺快,有哪里不舒服嗎?”

    顧碎洲張了張口,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琉璃眸子直勾勾盯著他,像是要把人盯穿。

    沈非秩都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怎么?”

    顧碎洲送開門把手,一步一步朝他走來,淡漠的表情像被□□粹過。

    沈非秩喉結(jié)一滾,人生頭回產(chǎn)生后退的想法。

    可惜顧碎洲沒給他這個機會,在兩人還有幾米距離的時候,猛地加快腳步,那雙滾熱的手死死掐住沈非秩的脖子!

    沈非秩原本可以躲開,但想了想,還是任由呼吸被挾制住。

    他調(diào)整著胸腔起伏頻率,毫無畏懼和面前這人對視。

    顧碎洲長睫半斂,眼下的黑眼圈被陰影擋住大半,看上起疲憊又陰郁:“誰讓你給我傷口上藥的?”

    不知道是什么藥效果這么好,昨天的傷口很快就開始結(jié)疤了。

    沈非秩呼吸一亂。

    他想過兩人見面后很多種開場白,唯獨沒想到竟然是這種質(zhì)問。

    畢竟自己理虧在先,他好聲好氣道:“不處理會發(fā)炎,留疤不好看。”

    “不好看?”顧碎洲嘴角牽起一個荒唐的笑容,譏諷道,“你他媽誰啊?管我?”

    沈非秩:“……”

    沈非秩:“?”

    很好,他本就不多的耐心,徹底告罄。

    沈非秩把脖子上越收越緊的手用力掰開,抬腳狠狠一踹,直接把人踹到了地上。

    “嘶!”顧碎洲悶哼一聲,還沒來及痛呼,就被拎著領(lǐng)口粗魯?shù)匕吹缴嘲l(fā)旁邊。

    他被迫微抬下頜,有些無措地看著男人蹲下,曲起一條腿,單膝跪卡在他兩腿間。

    兩人的臉部的距離此刻不超過一個拳頭。

    沈非秩手背上的青筋快要爆出來:“顧碎洲,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顧碎洲訥訥看著他,手腕微動,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一把小木刀。

    沈非秩被吸引了注意,認出這把丑陋的小木刀應該是自己遺漏的。

    他不知道顧碎洲這會兒拿這個干什么,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小木刀換了個方向,把刀尖對準手心。

    沈非秩驚了一跳,立馬伸手去攔:“你想干什么!?”

    但顧碎洲動作太快了,等沈非秩堪堪攔住,那木刀已經(jīng)劃過掌心,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傷口。

    好疼。

    顧碎洲眼眶忽然就紅了。

    好疼,不是做夢。

    他用還在冒血的手心死死抓住沈非秩手腕,眼淚說流就流,一點征兆都沒有。

    這回無措的感受落在沈非秩身上了。

    他松開抓著對方衣領(lǐng)的手,輕輕幫他擦去源源不斷的眼淚,嘆道:“二十多歲的人了,哭什么呢。”

    “沈哥?”顧碎洲不確定地顫抖聲音,弱弱喚了聲。

    沈非秩頓時不生氣了:“嗯。”

    這一聲似乎打開了顧碎洲某個開關(guān),頓時哭得更兇了。

    沈非秩手都擦不過來了:“哎!不是,你冷靜一下。”

    顧碎洲要是能冷靜下來那就不是顧碎洲了。

    他經(jīng)常性失眠,真的很少做夢。

    就算做夢,不知道為什么,也很少能夢到沈非秩。

    偶爾那么一兩次,也是和沈非秩本人完全不像的一張臉在對他做不符人設(shè)的事。

    顧碎洲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妄想,從來都不認為這些人是沈非秩。

    都是冒牌貨!都是假的!

    沈非秩早就不要他了,早就走了!為什么做夢都不做得真實點?

    今天也是,一下來,沈非秩竟然這么好脾氣跟他說話,被掐著都不還手,可能嗎?

    顧碎洲近乎自虐地凌遲自己的精神,心想又是個冒牌貨。

    直到被一腳踹到地上。

    荒唐的妄念忽然成為現(xiàn)實,他忍不住哽咽道:“沈哥?”

    沈非秩立刻回答:“在。”

    “沈哥沈哥沈哥!!”

    他就像只瀕死的幼犬,忽然看到能給予他生命的綠洲,不停發(fā)出貪戀的呼喚。

    沈非秩一聲聲應著,心底有點煞風景地開始嫌棄他的眼淚。

    微不可查用袖子擦了擦手:“你——”

    顧碎洲猛地抬起上半身,狠狠抱住了他,撕心裂肺吼道:“哥你這幾年到底去哪兒了?!”

    沈非秩猝不及防被反撲在地上,才意識到這兔崽子是真的長大了,力氣都大了不少。

    他虛虛攬著對方的腰:“我……”

    余光中,從浴室門縫偷摸著往外看的C2正在瘋狂打手勢。

    【注——意——措——辭!!】

    沈非秩:“……”

    他澀聲道:“出差。”

    “騙人!”

    顧碎洲急了,腦袋埋在他頸窩,渾身抖得不像話。

    “1643天!整整1643天!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沒有人找得到你,沒有人記得你!你就好像從全世界消失了一樣!只有我記得!我他媽還得靠別的方法記得!我沒辦法跟任何人證明你的存在!”

    “沈非秩,你知道這一千六百多天我怎么過得嗎!”

    這話一出,C2和沈非秩都驚呆了。

    沈非秩連這小兔崽子說臟話都無視了。

    他一手安撫地拍著顧碎洲后背,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狠狠瞪著C2:【你不是說,能邏輯自洽找借口嗎?!】

    C2也陷入了自我懷疑的狀態(tài),心那叫一個虛啊!

    可是他真的冤枉啊!他也不知道這什么情況!

    C2在心底把A11那個不靠譜的罵了一萬遍。

    顧碎洲狼狽地蜷縮在他身上,抓著他腰的手指幾乎嵌進肉里,沈非秩疼得直皺眉,但也沒阻止他。

    他把手轉(zhuǎn)到對方后頸上,和以前一樣,輕輕捏了捏,試圖幫他緩和情緒:“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好好談談。”

    “談什么?”顧碎洲的神經(jīng)緊繃了四年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力氣會讓沈非秩疼,但他更怕一松手,這人就徹底不見了。

    “你這次回來是不是還打算再走?再讓大家都忘記你,還想讓我也忘記你?”

    沈非秩很沒有說服力地答了句不是。

    顧碎洲單手卡著他下頜,惡狠狠跟他對視:“沈非秩,你知道我在胳膊上刻字的時候在想什么嗎?”

    沈非秩一愣,沒想到他忽然扯道手臂上的疤痕。

    但轉(zhuǎn)念回憶起他說的一千六百多天……

    心臟瞬間被攥緊,有點抽疼:“你瘋了?刻什么呢!誰教你的這么對自己?”

    這小子真是瘋子!

    沈非秩不喜歡別人對自己付出,因為這總會讓他覺得虧欠了對方,面對顧碎洲這種近乎不要命的做法,有些不知所措。

    他忽然很想問:值得嗎?

    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忘了就忘了,他們本來也沒有多好的感情基礎(chǔ),何必呢?

    很快,顧碎洲就直白的告訴他——

    值得。

    “那你要我怎么辦啊?”顧碎洲眼尾紅得像滴血,“我想著這一刀刀都是因為你,我也知道藥是你給我打的,我應該恨死你了,以后看到傷疤就會想到你是多狠,我應該多想把你千刀萬剮!”

    這小子一向都是打直球的。

    他不會像別人那樣把傷口隱瞞,裝作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他就是要在當事人面前直接撕開自己的傷口,露出血淋淋的模樣。

    因為他知道沈非秩會心疼會心軟。

    顧碎洲不是君子,不要面子,沒有清高下不來的臺,他從小就知道該怎么樣利用人的弱點,這一點他也很好的運用在了沈非秩身上。

    沈非秩當然能看出來,但他也做不成什么很好的應對措施。

    這是明牌局,顧碎洲大大咧咧出招,他確實就得受著。

    如他所愿,沈非秩有點心疼,還有點愧疚。

    任誰看到一個漂亮嬌貴的小少爺為自己整成這樣,都不會無動于衷。

    余光把C2焦急的表情盡收眼底,他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

    倒是不怕世界毀滅,就怕告訴顧碎洲,顧碎洲人沒了。

    顧碎洲牙關(guān)緊咬,頹廢道:“但是我做不到,怎么辦啊沈非秩,我好想你。”

    沈非秩便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他是喜歡看顧碎洲哭,他哭得很好看,不會有人不愛美人垂淚。

    但不是這樣哭。

    這樣哭的,他看著不舒服,不好看。

    手上的神經(jīng)很多,他能清晰感覺到對方睫毛顫抖的頻率,堪比被囚禁掙扎的蝴蝶翅膀。

    顧碎洲說:“我做不到,甚至每多一刀,我就更想見你。”

    他不停麻痹自己,說服自己,以為這樣就可以做到對那人遺忘。

    但事實是,每一道疤痕都在說著他很想他。

    想到他可以無視身體里作祟的藥物,違背原則,只為了重新見到他。

    沈非秩想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后頸腺體位置的吐息分外灼熱。

    他動了動手指——

    砰!

    脆弱的浴室門終于不堪重負,被C2扒塌了。

    沈非秩:“……”

    顧碎洲抬起頭,冰冷的視線掃了過去。

    C2浴巾摔得不太得體,匆忙理了理,尷尬訕笑著揮手:“你、你好啊?”

    沈非秩慘不忍睹地捂住了臉。

    顧碎洲看了看C2,又看了看同樣穿著浴袍的沈非秩,臉上滿是風雨欲來的癲狂。

    “他是誰?”

    啊,這個問題,事先沒有準備答案。

    沈非秩和C2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開口:“朋友。”

    他們相處很久了,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也算朋友。

    可顧碎洲還是頭回聽到沈非秩說別人是“朋友”。

    他渾身如墜冰窖:“什么朋友一起洗澡?”

    C2連忙解釋:“不不不!不是一起洗澡,只是我們現(xiàn)在住一起。”

    沈非秩心道完蛋。

    果然,顧碎洲周身氣壓更低了,咬牙切齒道:“住、一、起?”

    這回沈非秩不會再給C2弄巧成拙的機會了,先一步開口:“只住了一天,他要在這定居,我?guī)退x房子。”

    但顧碎洲現(xiàn)在理智已經(jīng)全無了。

    他滿腦子都是C2和沈非秩住在一起的樣子。

    他也跟沈非秩住一起過,知道合租能見到這人什么樣子。

    所以這個小妖精也能見到沈非秩洗完澡后的樣子?也能在第二天看到沈非秩迷糊睡醒的樣子?他們還會一起喝酒,也能看到沈非秩喝醉后的樣子?

    這人上下班,沈非秩也會開車接送嗎?這人被別人欺負,沈非秩也會幫他出頭嗎?

    會的吧。一定會的。

    畢竟剛剛在酒吧,沈非秩就為了這個人對自己粗聲粗氣,還放任對方打他!

    顧碎洲已經(jīng)不講道理了,也不想做個講道理的人。

    他唇色慘白,心如刀絞,情緒的崩潰影響了體內(nèi)信息素的分泌。

    一想到沈非秩有可能為了這個人再次把他拋下,惶恐地感覺再次席卷上心頭,疼得猛一蜷縮,雙膝重重跪在地上,聽著都疼。

    C2看呆了,沒想到對方反應這么大,趕緊站起來想去給對方拿藥。

    結(jié)果下一秒,讓他更震驚的事情發(fā)生了——

    在主星都是頂尖Alpha存在的沈非秩,竟然屈尊蹲跪下來,無奈攬住對方脖子,勾到自己身上,主動露出脆弱的腺體。

    那人縱容道:“咬吧。”

    作者有話要說:

    C2:誰家好Alpha舍得把腺體給人家咬啊?!?

    顧茶茶能有什么壞心思呢?他只是想把自己受的委屈夸張十倍說給沈哥聽罷了~

    ——

    第46章

    “嘖。”

    “嘖嘖。”

    “嘖嘖嘖。”

    “Duang。”

    沈非秩把水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你有完沒完?”

    “這太稀奇了, 你讓我多看兩眼。”C2嘖嘖稱奇看向他纏著繃帶的脖子,“竟然會有Alpha這么大方的把腺體送到一個還沒分化的人面前咬,你是菩薩嗎?”

    沈非秩反問:“那不然怎么辦?放任他自生自滅?”

    C2說:“你什么時候這么善良了?因為藺子濯和顧莨?”

    沈非秩沒否認:“那畢竟是他們的孩子。”

    “嘖, 贏在了有個好爹媽上啊。”C2感慨,“不過他為什么聞到你的信息素就穩(wěn)定了?”

    顧碎洲把沈非秩后頸咬得完全見不得人, 但很有效,滿屋的咖啡味道跟鎮(zhèn)定劑一樣,很快就恢復如常昏睡過去。

    沈非秩看了看床上躺著的人, 抿了下唇:“大概是因為, 我以前也給他做過信息素疏導吧。”

    那是兩人還在荒島的時候。

    沈非秩是個天才,六歲的時候就分化成了Alpha, 可惜爸媽死得早, 他分化了也無人知曉。

    因為自己經(jīng)歷過一次,看到顧碎洲分化的時候, 他才會熟練地引導他。

    其實很多有錢人在分化的時候都會找一個強大的Alpha進行引導,甭管最后分化成A還是O, 引導會讓分化的痛苦減少很多, 只是這對Alpha來說勞神費心, 錢不給夠沒人干。

    顧碎洲可以說是走了狗屎運, 能攤上沈非秩這樣的頂級Alpha。

    可惜這個運氣沒走到底, 沈非秩當時奄奄一息,還沒徹底幫燒得不省人事的顧碎洲分化完就被取代了位置, 后面的事就是贗品給顧碎洲注射了藥物,臨門一腳, 把信息素都堵了回去。

    也因此, 顧碎洲才會對沈非秩的信息素這么依賴。

    如果他再細心點, 其實早該注意到的。

    沈非秩對C2道:“等他醒了我就帶著他出去住, 你隨意。”

    C2驚呼:“沈非秩!你怎么是個見色忘義的人!”

    “不是見色忘義,”沈非秩說,“難道你還想看他再瘋一次?”

    這小子擺明了就是油鹽不進不聽解釋,整個就一瘋癲狀態(tài),看見誰都要咬一口。

    C2耳朵耷拉下來:“好吧,我去幫你們安排車,去哪兒住?”

    “不知道,等他醒了再說吧。你先回你屋里,我們走之前,別出來。”

    C2咬牙,恨恨瞪了顧碎洲一眼,灰溜溜離開了。

    顧碎洲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開著窗戶吸煙玩智能機的沈非秩。

    他跟自動鎖定的導彈一樣,坐起來默不吭聲挪到那人旁邊,小心翼翼拉住他的衣袖。

    “哥哥,你生氣了嗎?”

    沈非秩見他來,把剩下的半截煙掐滅:“我要是生氣了,現(xiàn)在就不會坐這等你醒了。”

    既然沒生氣,顧碎洲膽子就大了,不要臉地把腦袋枕在他肩膀上:“那你解釋吧。”

    沈非秩:“?”

    顧碎洲:“解釋解釋你跟那人的關(guān)系,他是誰?什么身份?怎么認識的?你們倆……”

    “停。”沈非秩冷冷打斷,把他腦袋推開,“你質(zhì)問誰呢?”

    顧碎洲腮幫子一鼓:“你把我一個人拋下四年多!你都沒有一點點點點的心疼我嗎!?”

    他知道沈非秩應該是記起來之前的事了,不然也不會對自己這么縱容。

    一般有道德的人面對這種情況會避而不談,不利用對方的愧疚和同情,但顧碎洲不一樣,他就是沒道德。

    他就是要恃寵而驕作天作地為非作歹!

    沈非秩很頭疼,他可以對別人沒道德,但是對藺子濯和顧莨的兒子不行。

    于是只好臭著臉不悅道:“你可以叫他C2。”

    “你跟他什么關(guān)系?”

    “朋友。”

    “可是在酒吧的時候,他說你是他的Alpha!”

    “這你也信?他也是Alpha,你聞不出來嗎?”

    “你們怎么認識的?”

    “說來復雜,你可以理解為我能活著回來多虧他。”

    這話一出,顧碎洲對C2的敵意瞬間減小。

    囂張跋扈的顧貴妃頓時變成了小鳥依人的茶答應:“哥哥,你也不早說~”

    沈非秩:“……”

    臉變得這么快,去演戲吧。

    他站起身:“走吧。”

    “去哪兒?”顧碎洲瞬間慌神。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收拾行李,出去住。”

    顧碎洲一愣,猛地抓住他手腕:“你是說,因為我不喜歡他,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出去住?”

    沈非秩擰眉掙開:“很難理解?”

    “不難不難!”顧碎洲嘴角差點咧到耳根,“我這就去幫你收拾行李拿東西!”

    跟條大型犬一樣,真好哄。

    沈非秩好笑地看著他歡呼躍雀的背影。

    他跟著下了樓,想從冰箱里拿兩個三明治路上吃,卻差點被地上趴著的人絆倒。

    沈非秩忍著怒意低頭:“你在這里干什么?”

    C2委屈死了:“我就出來倒杯水,哪能想到你們也下來了?你不是不讓我跟他見面嗎?我就躲這了。”

    他問:“他走了嗎?”

    “你很想我走?”

    顧碎洲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沈非秩身后,帶著敵意的視線飛向他。

    C2:“……”

    沈非秩頭疼:“上去吧,我拿點吃的就走。”

    C2“哦”了聲,低著腦袋從兩人身邊路過。

    他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聽到顧碎洲問:“沈哥,你真的不能給我說這幾年發(fā)生什么了嗎?”

    事關(guān)主星,C2停下腳步。

    沈非秩還算淡定,也不編瞎話了,直截了當:“不能。”

    C2啞然,這人怎么連句瞎話都不編?

    下一秒,他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沈非秩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是不得不走。還有一件事,你身體里的藥,不是我打的。”

    顧碎洲張了張口,忽然聽到樓梯口一聲巨響。

    兩人不約而同望過去,C2正焦急地錘著扶手。

    沈非秩懶得再給他多分一點注意:“我這么說,你信嗎?”

    C2心中嗤笑,你他媽虎啊?顧碎洲是傻逼嗎你說不是就不是……

    顧碎洲:“信。”

    C2:“……”

    沈非秩又說:“但是我暫時沒法給你解釋,等我搞清楚再告訴你,行嗎?”

    C2翻了個大白眼:你當他是智障啊對你言聽計從?

    顧碎洲:“好。”

    C2:“……”

    好,是他這個外地人不理解這些本地人的小心思了。

    顧碎洲和沈非秩完全不顧處于石化狀態(tài)的C2,大搖大擺從他家搜刮了堆吃的喝的。

    臨走前,顧碎洲還拉著沈非秩的手,指著C2告知:“他打我。”

    沈非秩:“嗯?”

    “好疼,腦袋腫了一個大包!”顧碎洲拿著他的手往自己后腦勺摸過去。

    那里確實有個大包。

    沈非秩感慨:“下手挺狠的啊。”

    C2聳肩:“是他太弱了。”

    顧碎洲頓時跳腳:“你罵誰呢?!”

    C2還想懟回去,卻看到沈非秩冷冰冰的眼神。

    大有“你敢說一句試試”的威脅含義在里面。

    他委屈地閉上了嘴。

    沈非秩拽了拽顧碎洲:“走吧,人家都服軟了。”

    顧碎洲不依不饒:“可是他打我!”

    沈非秩:“那不然你再打回去?”

    C2忍無可忍:“喂!差不多得了啊!”

    顧碎洲其實真有打回去的想法。

    但沈非秩在他耳邊說了句:“你之前挑釁他的話我都聽到了,你確定要詳算賬?”

    “……”

    顧碎洲會怕嗎?

    顧碎洲確實會怕。

    顧碎洲灰溜溜低著腦袋跟他離開了。

    沈非秩:“對了,今晚關(guān)于C2的事我想跟你聊聊。”

    顧碎洲謹慎:“什么?”

    “關(guān)于你后來見到C2跟你身邊那群人吵架打架卻不聞不問的事。”

    這是在為那家伙鳴不平嗎?為了那貨教訓他?

    顧碎洲鼻子一酸:“他那個手段一看就吃不了虧,我不制止他就已經(jīng)很好了。”

    “我不是怕他吃虧所以怪你。”沈非秩拍拍他肩膀安撫道,“你有沒有想過,他那個長相,扔出去任誰見都會覺得你們不占理。”

    顧碎洲愣住。

    “干什么事情要全方面考慮,不管你們什么關(guān)系,既然一起開包間了,他們的口碑和你就是捆在一起的。明明沒做錯,卻讓別人以為你做錯了,不覺得很冤枉嗎?”

    顧碎洲低下了頭,小聲說:“可是你走了以后,也沒人在意我的口碑啊,我做給誰看?”

    沈非秩難得失語:“以后……注意。”

    顧碎洲彎彎眼睛:“好。”

    他自覺坐到駕駛位,沈非秩挑了下眉:“拿駕照了?”

    “剛成年就拿了。”顧碎洲說,“回家嗎?”

    沈非秩問:“買了哪里的房子?”

    “不算近,你可以先睡一會兒。”

    沈非秩有點好奇。

    顧碎洲現(xiàn)在應該很有錢吧,竟然沒在一區(qū)買房子?

    很快,他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看著和之前無甚兩樣的高層,沈非秩心里有點堵。

    顧碎洲倒很自然,幫他提上行李:“走吧,你的東西都在,不需要準備別的什么了。”

    他說什么東西都在,還真是什么東西都沒少。

    有那么一瞬間,沈非秩覺得自己好像才走了一兩天。

    他心情復雜地推門準備進臥室。

    “等等!”顧碎洲忽然從他身后冒出,手飛快地抵住門。

    沈非秩側(cè)目:“你在我屋里干壞事了?”

    “沒有。”顧碎洲手指蜷縮起來,眼神飄忽,“我……昨天弄亂了,你讓我進去打掃一下。”

    他的胸口緊緊貼在沈非秩后背,沈非秩不太習慣,矮身避開,對著門一揚下巴:“行,去吧。”

    顧碎洲沒想到他這么好說話,意外地推開門——

    然后就連人帶門被沈非秩一腳踢進去了。

    “啊!”顧碎洲被踢了個猝不及防,卻顧不得反抗,連滾帶爬起來就去堵衣柜。

    沈非秩看穿了他的動作,身形一閃,先他一步把衣柜門打開。

    里面每一件襯衫都皺巴巴的,大概是唯一一樣自己離開后變化巨大的東西了。

    他神色有些奇怪:“你到底有什么癖好?”

    顧碎洲見藏不住了,破罐子破摔,往他床上一坐,氣鼓鼓道:“你走得多干凈啊,一點痕跡都沒留下,我只能找到這些衣服。”

    “你要我衣服干什么?”沈非秩是真的很好奇,自己教育出現(xiàn)問題了嗎?竟然養(yǎng)了個變態(tài)出來。

    顧碎洲抓了抓頭發(fā):“哥,你聽說過,假性發(fā)熱期嗎?”

    沈非秩捏著自己的襯衫,回憶起了高中生物課本上的知識點。

    假性發(fā)熱,一些還沒分化的Omega會出現(xiàn)的征兆,癥狀比正常的Omega發(fā)熱期要弱點,但患者本人也不怎么好受。

    顧碎洲應該是體內(nèi)的藥效導致的。

    顧碎洲看著他,無所謂笑了笑:“這么看,我是不是注定會分化成Omega?”

    沈非秩走過去,把他繞成一團的頭發(fā)解開:“你不想?”

    “我倒是無所謂。”顧碎洲聳肩,“其實AO都一樣,我倒是更想分成Beta,免得以后被本能支配像個原始的……不是,哥我沒有說你的意思。”

    “我知道。別想那么多,以后可以打抑制劑。”沈非秩表示理解他的想法,“別打岔話題。回到上一個問題,我的信息素能在衣服上留那么久?”

    顧碎洲趁機蹭了蹭他的掌心:“留不住嗎?可是我每次都覺得好受多了。”

    沈非秩手指縮了縮:“心理作用。”

    顧碎洲偏過頭,薄唇擦過他脈搏處,低聲問道:“就當是心理作用吧。哥,下次再犯,我可以抱著你嗎?”

    沈非秩:“……”

    他冷漠地抽回手:“我今天睡客廳,你把屋子給我收拾好。”

    顧碎洲坐在床上悶笑一聲:“好,你睡哪兒都行。那可不可——”

    “不可以。”

    沈非秩“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

    次日,沈非秩一醒來就約了徐盅見面。

    徐盅還是滿臉都用墨鏡口罩擋著,為了不引人注目,沈非秩約他去了包間。

    他開門見山:“顧碎洲身體到底怎么回事?還沒想出來正常分化的方法?”

    徐盅奇怪地看他一眼:“顧總沒給您說嗎?藥其實已經(jīng)研發(fā)出來了,就是他不愿意用。”

    沈非秩筷子夾住的魚肉滑了下來:“不愿意?為什么?”

    “這個……”徐盅說得很委婉,“醫(yī)生說了,顧總這次分化肯定很厲害,一般的藥物擋不住,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沒有旁人幫忙,怕是挺不過去。他不愿意跟沒感情基礎(chǔ)的人,嗯,就是,做那種事,您懂的。”

    沈非秩直接氣樂了:“純愛戰(zhàn)士?”

    看不出來啊,天天對他動手動腳的小崽子還是個純情的鳥寶寶。

    徐盅也有些無奈:“我也勸過顧總,可是沒用啊。沈先生,他聽您的話,您多勸勸他吧。”

    徐盅走后,沈非秩一個人對著滿桌幾乎沒動的菜,一點吃的胃口都沒有。

    合著他又當?shù)之攱專F(xiàn)在還得給那小崽子當媒婆?

    還不跟沒有感情基礎(chǔ)的人做,分化成什么都還沒有定數(shù)呢,他怎么幫忙找人相親?

    總不能同時跟一個Alpha一個Omega培養(yǎng)感情吧?分化的時候二選一?

    那也太缺德了!

    沈非秩煩得要命,但想起徐盅說的,越拖下去可能越有危險,這事兒也不得不解決。

    他干脆給C2打了個通訊:“晚上出來,帶你去誹婭玩。”

    誹婭,藍星最大的夜總會。

    雖說是夜總會,卻不臟,干凈高大上得有辱夜總會三個字。

    這里的A和O都是頂尖的,每晚嘉賓都不一樣,而且不缺乏有錢人圖樂子當選手玩,比起夜總會,更像是是個大型俊A靚O的聯(lián)誼會所。

    廣撒網(wǎng)擇優(yōu)選,說不定能給顧碎洲牽個線。

    沈非秩有些悲哀,萬萬沒想到他有一天竟然會干這種事兒。

    想了想,他給顧碎洲發(fā)了個消息。

    【S:你的理想A/O,分別是什么?】

    W.N公司頂樓,正在開會的顧碎洲聽到智能機的特別關(guān)注消息音,立馬偷偷摸摸低頭摸魚。

    看到消息內(nèi)容,更是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他抿了抿唇,打出幾行字。

    【G:男的,一米八以上,皮膚要白,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要黑眼睛黑頭發(fā),身手得好,能跟我過招,不說臟話,做飯好吃,會搞科研,會玩股票,其他的多多少少也得會點……嗯,差不多就這樣吧。】

    【G:哦對了,這人不能太活潑,性格最好冷淡點。不愛笑,但笑起來很好看,最好平時拽得經(jīng)常用看傻逼的眼神看我。】

    對面沉默了很久。

    等快散會了,才發(fā)來回復。

    【哥哥~:其實跟我說話不用那么隱晦。】

    【哥哥~: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點特殊癖好,想找個s?】

    作者有話要說:

    錯頻的兩人——

    沈:又當?shù)之攱屵要拉皮條,生活真難==

    茶:他問我這話什么意思?他喜歡我?!

    老婆們評論摩多摩多,周末就還有加更嘿嘿OvO(讓小顧緩緩,很快就分化!)

    ——

    第47章

    沈非秩看著這些描述, 真的很懷疑藺子濯和顧莨的教育問題。

    兩個孩子,一個s一個m,這也太不對勁了?

    他懷著沉重的心情來到了W.N, 看著那兩個霸氣的字母都感覺一陣陣悶。

    出差回來了,研究所的工作還得繼續(xù)。

    今天是工作日, 不得不來上班打卡。

    露維·蒂斯琪所長早就在頂樓等他了:“出差還算順利嗎?”

    沈非秩心說果然,除了顧碎洲,沒人意識到他消失了這么久。

    點點頭說:“順利。”

    他注意到蒂斯琪女士的雙馬尾扎得沒有平時高了, 敏銳道:“所里出什么事了?”

    “也不算出事吧。”所長擦了擦眼底的遮瑕膏, 露出了驚人的烏青黑眼圈,“就是最近和董事會有點分歧。”

    沈非秩咂舌:“您這是幾天沒睡了?”

    “三四天罷了。”所長不甚在意, “沈教授, 我聽說你跟顧總關(guān)系是不是挺好的?”

    那件事結(jié)束后,沈非秩的職位就上升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里特幾個組長齊平。

    他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瞇了瞇眼:“這事兒和顧碎洲有關(guān)?”

    “嗯!”所長重重點頭, “他不給我們藥科組撥經(jīng)費了!也不允許別人撥, 要暫停W.N的研究!”

    這事其實在沈非秩的意料之內(nèi), 他知道顧碎洲這么做的理由, :“他是藺教授和顧教授的兒子, 他這么做,應該有他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他這是拒絕醫(yī)學進步!”所長沒想到他竟然跟敵方一個陣營, 急得走來走去,“W.N是藺老師和顧老師畢生的心血, 他怎么能就這么放棄?”

    “你有沒有想過, 這可能是藺教授和顧教授的授意呢。”沈非秩也站了起來, “你不覺得, 當年他們燒了研究所,可能也是不想你們繼續(xù)做下去呢?”

    露維·蒂斯琪愣住了。

    她確實,從未想過這個可能。

    印象中的兩位老師都是科研狂魔,實在想象不到,他們會因為什么,竟然舍得一把火把畢生心血燒得干干凈凈。

    沈非秩畢竟也沒有切實證據(jù),點到為止:“您好好想想吧,總之,我是不會幫您去勸顧碎洲的。”

    所長:“……不是,你倆什么關(guān)系?你竟然直呼老板的大名?”

    “沒事,我還能罵他呢。”沈非秩散漫地揮揮手,慢悠悠離開了。

    他一出門,就遇上了來匯報工作的里特。

    里特熱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寶貝!”

    沈非秩“嗯”了聲,忽然駐足:“教授,您的頭發(fā)又禿了。”

    里特:“……”

    我知道我禿了,但你能不能別那么扎心。

    沈非秩這話聽著像調(diào)侃,但其實他確實是在關(guān)心對方:“能量試驗場輻射大,您少去幾趟吧,腦袋頂都拋光了。”

    里特大驚:“可是為什么你的頭發(fā)還那么茂盛?!”

    “。”

    沈非秩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頭發(fā),心道不會自己也有這么一天吧?

    他轉(zhuǎn)到去了生科組:“你們組長在嗎?”

    “有事找我?”大禿頭轉(zhuǎn)了出來。

    沈非秩看了眼他的腦袋頂,事實證明,已無須多問:“沒事了,打擾了。”

    生科組組長:“?”

    沈非秩剛回來,手上的活還不多,所里轉(zhuǎn)了兩圈,又去萊阿普頓的網(wǎng)吧敘敘舊,終于熬到了下班點。

    他第一時間給顧碎洲發(fā)消息。

    【S:我晚上加班,不用等我吃飯。】

    顧碎洲回得很快。

    【混賬東西:沒事哥哥,我晚上也有酒局~】

    沈非秩看著“酒局”二字,忽然有些陌生。

    是真長大了,都能獨當一面了。

    他感慨一聲,出門取了車。

    路過網(wǎng)吧的時候,發(fā)現(xiàn)萊阿普頓也提前鎖門閉店了。

    他好奇:“走這么早?”

    “啊!”萊阿普頓嚇了一跳,“是啊,今晚跟朋友們出去玩!沈先生你今天也很早下班啊。”

    “今天不加班,正常下班點。”沈非秩沒放在心上,打聲招呼就走了。

    他先去接了C2。

    C2一見他的正經(jīng)打扮就頭疼:“不是,兄弟,你去誹婭就穿這身?”

    “不然?”沈非秩上下掃他一眼,“和你一樣穿露臍裝?”

    “不好看嗎?多性感!”C2對他拋了個媚眼。

    沈非秩嫌棄地移開視線。

    不可否認的是,C2這身打扮確實很美,他本來長得就是翹楚,搭配這身性感的衣服,回頭率幾乎百分百,典型的可愛美人A。

    可惜沈非秩不好美色,相比起來,他更喜歡顧碎洲那種極具攻擊性的長相。

    C2不死心:“可是你穿這身去,真的真的很扎眼,到時候萬眾矚目,看你受不受得了。”

    沈非秩低頭看了看自己保守的襯衫,沉吟片刻,發(fā)現(xiàn)他說得很有道理。

    “那穿什么才能低調(diào)又不突兀?”

    這話可就問對人了。

    C2自信一笑:“交給我吧!”

    一小時后,從商場血拼完畢的C2和沈非秩來到了誹婭。

    他對穿搭審美沒什么見解,任由C2對著他身上比比劃劃,購物全程他就是個沒有感情的刷卡機器。

    最后在一堆衣服中,C2挑了件灰棕色系深v短袖花襯衫,還有同款配套休閑西裝褲,還強行給他頭發(fā)豎了個慵懶禁欲風的造型。

    沈非秩見這裝扮跟自己平時穿得沒什么太大區(qū)別,欣然接受。

    但一下車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我怎么感覺還是有很多人在看我?”

    “錯覺,錯覺。”C2視線頻繁往他身上掃,完全沒有透露他現(xiàn)在裝扮有多出挑,還“好心”拿出一副銀絲邊框眼鏡,“不然戴眼鏡封印一下顏值?”

    沈非秩一想也是,便接過來掛在了耳朵上。

    C2立馬掏出智能機偷拍了一張。

    沈非秩無視那些人冒犯的視線,刷卡進了大廳。

    他買的二樓VIP座,人少點,觀賞視角也更好點。

    “你讓我來幫你物色哪種類型?”C2坐在他身邊,像個狗頭軍師。

    沈非秩把顧碎洲的理想型外貌描述了一遍。

    C2不知道這里的所以然,還覺得他是給自己選,哽住:“你……想搞水仙?”

    “水仙?”沈非秩不太懂。

    C2搖頭:“沒事,就是你這個理想型跟你本人蠻像的。”

    沈非秩愣了愣。

    “不過你這種人孤芳自賞也正常。”C2感慨一聲,“開始了開始了,認真看。”

    今晚“選手團”質(zhì)量很高,大廳的T臺滿是大長腿和翹臀,熱情地和臺下來賓打招呼互動。

    沈非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還有互動?”

    “那不然怎么能叫大型聯(lián)誼會呢?”C2激動地搖著手里座位號碼牌,企圖吸引臺上美人的注意。

    他動作幅度太大,又坐在VIP席,很快就成功引來關(guān)注。

    不少猛A看到他眼睛一亮,紛紛拋出橄欖枝邀請他跳舞,而另一波Omega……

    虎視眈眈看向了沈非秩。

    沈非秩:“……”

    他就不該帶著C2來。

    “帥哥!”一個清瘦男生舉著玫瑰走了過來,“有興趣玩兩盤骰子嗎?”

    沈非秩快速打量他一遍。

    黑發(fā)黑眸,胳膊上有肌肉線條,眼尾還有冷淡的淚痣……

    他點頭:“好。”

    二樓也要娛樂區(qū),比起樓下的大雜燴,二樓更多的是聚在一起的小團體。

    沈非秩被這個九號男生帶著來到一個卡座里,手中被塞進一個骰盅。

    “媽呀,你從哪里帶來的這么帥的帥哥?”

    同伴見到沈非秩,驚艷得直抽氣。

    男人那張臉就不用說了,身材也是尤其得好。

    寬肩窄臀,看著瘦,卻能很好撐起身上的襯衫,襯衫一般被扎進褲腰,細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

    九號含蓄笑了笑:“這位帥哥賞臉,也是我運氣好。”

    沈非秩心道:好像還挺沉穩(wěn),可以。

    他晃了晃骰盅:“怎么玩?猜點數(shù),還是比大小?”

    沈非秩進展飛快,直接打入敵人內(nèi)部。

    他沒看見在二樓某個角落中,一個熟人正驚悚地看著他。

    萊阿普頓沈渭誹婭的年會成員,經(jīng)常來消費,但他死都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沈非秩。

    印象中沈非秩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啊!

    而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高嶺之花竟然他媽的在跟一□□際花玩骰子?!

    萊阿普頓感覺自己塌房了,甚至顧不上跟旁邊的猛男調(diào)情,愣怔看著那邊的方向。

    他看到那個黑發(fā)的帥哥遞出了一支煙送到沈非秩唇邊,沈非秩正在搖骰子空不出手,微微低頭,從那人手里叼過煙,脖子一側(cè),湊到桌子上立著的蠟燭燭火上點燃,立馬升起輕微的煙霧。

    他深v襯衫下露出了點腹肌,胸口那道十字疤痕不僅沒有破壞美感,還平白增添了一抹澀欲,衣擺隨著胳膊的動作不停晃動,趁著腰線若隱若現(xiàn)。

    可他本人完全沒有察覺。

    或者說察覺到了,只是不在意。

    萊阿普頓咽了咽口水,猛喝幾口冷水降小腹的火,然后舉起了智能機。

    顧碎洲收到萊阿普頓消息的時候,剛準備拒絕一個大腹便便老總的敬酒。

    他示意自己有點事,翻開智能機一看——

    【萊狗:太帥了,我他媽直接飛孩子ToT】

    【萊狗:老顧,你家哥哥,真的很澀。】

    顧碎洲:“……”

    他死死盯著那張照片里沈非秩抬手抽煙時露出的腰,還有銀絲邊眼鏡,差點把手里的高腳杯掰斷。

    媽的,一個C2沒搞定,又多了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鴨子?!

    再抬頭時,皮笑肉不笑結(jié)果大腹便便老總手里的酒,一飲而盡。

    這場酒局是藍星投資行最有名的幾家大公司聯(lián)動舉辦的,來的都是以前和顧碎洲有過接觸的人。

    他們從未見過這位年前的顧總?cè)绱私o面子過。

    對敬酒來者不拒,甚至還主動端著大杯白酒去敬別人!

    這簡直就是往死里喝的程度啊!

    徐盅也是一臉迷惑和擔憂,他家小少爺酒量很好,但今天可能真的要醉。

    果不其然,酒局臨近尾聲,顧碎洲靠在休閑區(qū)的沙發(fā)里,眼尾被酒精熏得通紅,整張臉艷麗得不像話。

    他閉著眼,對徐盅勾了勾手:“盅叔,給我叫幾個猛A過來。”

    徐盅:“?”

    顧碎洲喝得頭有點不舒服,眉頭蹙緊:“快,讓他們穿著打扮好點,起碼看上去要像個精英老總,不要光找?guī)浀模蟮陌呐值亩家!?br />
    徐盅張大了嘴巴。

    原來……小少爺是這種癖好?!

    他魂不守舍退下去照辦。

    很快,幾個符合要求的人就過來了。

    顧碎洲抬起一邊眼皮,涼嗖嗖打量他們一遍,嫌棄而厭惡道:“湊合吧。”

    說著,解開了自己衣服最上面三枚襯衫扣子,直接拿起一瓶紅酒,順著脖子往下倒。

    白襯衫瞬間被紅酒浸染,那些液體一部分被衣服吸走,一部分殘留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顧碎洲給幾個茫然不知所措的人遞了兩杯酒,然后壓了壓眼皮,對那個最帥的說:“過來,跪這兒。”

    ……

    沈非秩給九號帥哥打分到7的時候,收到了萊狗的圖片信息。

    【萊阿普頓:啊啊啊沈先生救命!老顧喝醉了,看這樣子要被人欺負了啊!!】

    【萊阿普頓:/圖片/】

    圖片上,顧碎洲雙腿大大咧咧叉開坐在沙發(fā)上,左右兩邊各一人,腿邊還跪著一個,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顧碎洲本人的表情很痛苦,像是被人下藥了。

    沈非秩嗖得站了起來,一張俊臉陰云密布。

    九號帥哥嚇了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沒事。”沈非秩匆匆收起智能機,“我先走了,單位臨時有事。你……”

    他隨便借了支筆,在紙上寫下聯(lián)系方式遞給九號帥哥:“我們以后聯(lián)系。”

    九號帥哥有些開心,淺笑一下:“好的。”

    沈非秩擰了下眉。

    這人笑起來沒有不笑好看,還是再扣一分吧。

    夜晚的一區(qū)燈紅酒綠車水馬龍,開車堵得水泄不通,他沒辦法,只能路邊租了輛摩托朝萊阿普頓發(fā)他的定位趕去。

    沈非秩到的時候,手被夜風吹得冰冷。

    他跟門口的人打過招呼,順利被帶進大廳。

    酒局已經(jīng)快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人,大半注意力都放在顧碎洲身上。

    此時進來一個大帥哥面色不善朝顧碎洲走去,更是引來諸多注視。

    沈非秩脾氣不好地把試圖用手摸顧碎洲臉的那人踹了出去。

    “啊!你這人干什么?”那人瞪他,“搭訕也得有個——”

    他話沒說完,被沈非秩陰鷙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發(fā)毛,后半句話愣是噤了聲。

    沈非秩又回頭看了眼其他幾個:“自己滾,還是我請你們滾?”

    那些人都只是拿錢辦事,可不想丟命,毫無掙扎道:“我、我們自己走……”

    不想干的人都散了,沈非秩才看向照片中的主角:“怎么回事?喝醉了?”

    顧碎洲目光釘在他身上:“沒有。”

    “醉的人都說自己沒醉。”沈非秩上前一步,單手抬起他下巴,“張嘴。”

    顧碎洲乖乖張口。

    沈非秩把一枚醒酒藥丟進他口中:“含著,我——”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顧碎洲不僅含住了藥片,還咬住了他的指尖。

    顧碎洲的虎牙磨了磨他的指腹,淚眼漣漣含糊不清道:“你身上有別人的信息素味。”

    沈非秩沒吭聲。

    顧碎洲說:“不止一個人。”

    沈非秩:“。”

    小兔崽子,鼻子真靈啊。

    他簡單解釋了一句:“剛剛出去有點事,跟不少人接觸。”

    顧碎洲垂著眼睛,也不知道信沒信。

    “有事?跟誰一起出去的?”

    “C2。”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咬著自己的手針扎似的一疼。

    他下意識縮了縮胳膊。

    顧碎洲就咬得更緊了。

    沈非秩怕把他牙扯傷,便僵持著不再動作。

    顧碎洲可能也知道自己把人咬疼了,小心翼翼張口,雙手捧著沈非秩那只手握在掌心,瞇著眼摸了摸指尖那處牙印。

    “你是放下事情,直接來接我的嗎?”

    “不然呢?”

    “不耽誤你的事吧?”

    “現(xiàn)在問有什么用?我已經(jīng)來了。”

    “那C2呢?”

    “他自己回去。”

    “C2不會生氣吧?”

    “他為什么會生氣?”

    顧碎洲的表情終于舒展開了。

    像只被擼順毛的貓,溫馴地垂下腦袋,用額頭蹭了蹭他的手背:“我就知道,你還是最在意我。”

    C2算個屁?

    他才是最重要的!

    柔軟的頭發(fā)不停掃在皮膚上,讓人渾身不自在。

    沈非秩嘆口氣:“到底誰把你灌成這樣的啊。”

    他微微俯身,幫顧碎洲把襯衫扣子一個個扣嚴實。

    扣到最后一個的時候,顧碎洲滾燙的手忽然握住他手腕,委屈巴巴地控訴。

    “哥哥,他們都灌我酒,還摸我,我好難受,你帶我回家嘛。”

    作者有話要說:

    茶:男人會撒嬌,老婆不會跑OvO

    ——

    第48章

    沈非秩很討厭醉鬼, 尤其是不老實的醉鬼。

    顧碎洲是第一個醉了還沒被他扔在路邊自生自滅的。

    臨近小區(qū)的那條路最近在修,不方便車進去,沈非秩只好在路邊停下, 最后一段距離走回去。

    路過門口樹林的時候,忽然一道很輕微的狗叫聲吸引了某只醉鬼的注意。

    沈非秩跟著停下腳步:“你認識?”

    醉鬼點點頭, 含糊道:“老熟人,你也認識。”

    沈非秩微妙地抿起唇。

    果然,下一秒, 一只黑白相間的中型犬就跑了出來。

    狗子的毛非常漂亮, 就是沾染上了許多泥土灰塵,變得臟兮兮的, 正常走路大概到他膝蓋那么高。

    看到沈非秩, 他先是夾著尾巴轉(zhuǎn)了一圈,確定對方?jīng)]有冒犯他的征兆后, 才小心翼翼上前,蹭了蹭顧碎洲的褲腳, 又圍著沈非秩的腿邊轉(zhuǎn)了一圈, 很是自來熟。

    沈非秩這才想起來這是何許狗也。

    “五年不見, 長這么大了。”他意外地挑了下眉, “竟然還活著。”

    隨著人類壽命越來越長, 動物的壽命也在隨之增長,一條狗差不多能活五六十年。

    但藍星的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其實很不好, 許多流浪狗從小被拋棄的話,可能還活不到五年。

    顧碎洲暈乎乎蹲下來, 揉了揉狗頭:“人家才六歲。不過之前差點沒活下來。三年前跟大狗打架輸了, 還是我救了他!”

    語氣頗有點邀功的意味。

    沈非秩像他摸狗子一樣揉了揉他的腦袋:“看不出來, 你還挺有愛心。”

    顧碎洲舒服地瞇起眼睛, 也沒反駁,過了會兒,忽然開口:“能養(yǎng)嗎?”

    沈非秩冷漠收回手:“不能。”

    那狗好像很通人性,立馬嗚嗚叫了兩聲,似是祈求。

    顧碎洲也喝多了膽子變大了,竟然敢跟他怒目相對:“為什么!”

    沈非秩壓根沒有理會狗子可憐巴巴的哼唧,認真道:“你確定你能養(yǎng)好他?”

    顧碎洲斬釘截鐵:“我可以。”

    “嘴上說說誰都會。”沈非秩說,“打針喂藥喂食溜圈,還要處理各種雜七雜八的瑣事,你哪來這么多空?”

    他說的是事實,如果做不到這些,那么擅自插手一條生命,是很不負責的行為。

    沈非秩就不會給自己找這種麻煩事兒。

    但顧碎洲這回很執(zhí)著:“我可以辦好,而且我偶爾出差的話,沈哥你會眼睜睜看著他在家活生生被餓死嗎?”

    那狗很應景的“汪”了聲,失落地夾起尾巴。

    沈非秩握了下拳。

    這一人一狗唱雙簧呢?怎么說得他像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并不是一定不許他養(yǎng),只是現(xiàn)在顧碎洲喝醉了,自己都不清醒,萬一醒來后自己后悔了怎么辦?

    如果是清醒的顧碎洲,可能還有商量的余地。

    他再次搖頭:“不行,明天再說。”

    顧碎洲失魂落魄地低下頭。

    他雙手捧著狗子的腦袋:“對不起,我哥不讓我養(yǎng)你。”

    狗子也悲傷道:“汪汪!”

    沈非秩就抱著胳膊靜靜看他作。

    顧碎洲哽咽:“我其實都懂,我哥就是覺得養(yǎng)你要負責,他不想對你負責,畢竟他隨時可能又一聲不吭丟下我們就走,他都不對我負責,肯定更不會對你負責!”

    狗子溫柔體貼地蹭了蹭他掌心,然后跑過去小心翼翼咬了咬沈非秩的褲腳,還拽了拽。

    沈非秩:“。”

    顧碎洲狠心松開了手,有種壯士赴死的悲烈:“別咬了,再咬我們也不會收養(yǎng)你的!走吧!你走吧!你先行離開,等我被甩了我就去找你,我們哥倆一起流落街頭!”

    沈非秩太陽穴突突跳,即將爆炸:“你差不多得了。”

    顧碎洲起身,再不看那眼巴巴望著他們的狗一眼:“永別了!”

    沈非秩徹底忍無可忍轉(zhuǎn)身:“帶著你的狗,跟上!”

    于是兩人行的隊伍加入了一只狗。

    沈非秩和狗好不容易才把顧碎洲順利帶回家,一進門,顧碎洲就直直奔向沈非秩的臥室,攔都攔不住。

    沈非秩黑著臉任由他自己做,把狗牽到陽臺上,拿了兩根火腿放地上。

    他冷眼和狗保持著安全距離:“等你兄弟明天酒醒了,我們再決定你的去留。”

    那狗好像聽懂了,但沒完全聽懂,嗚嗚叫了兩聲,看在兩根火腿的份上想友好地蹭蹭他表達親昵。

    但沈非秩疏離地躲開,回到屋里關(guān)上了陽臺門,任由狗子可憐巴巴扒玻璃門。

    他給自己做足了思想準備,才說服內(nèi)心不要沖動,不能打人,然后推門走進了臥室。

    “顧碎洲,滾去洗澡。”

    正在床上像只蛆一樣扭來扭去的人聽到聲音,抱著枕頭從床上坐起來:“為什么你的床上沒有你的味道?”

    “因為我昨天睡的沙發(fā)。”沈非秩走過去,伸手就想強行把人扔進浴室。

    可顧碎洲天生反骨,在他手里掙扎不停。

    “我不要洗澡!”

    他的白襯衫全是紅酒,沈非秩怕他著涼,在車上把兩人的衣服換著穿著一下,這會兒他自己身上紅酒濕濕的很不舒服,耐心也隨之降低。

    “不洗就滾出去。”

    顧碎洲是真舍不得把他的襯衫脫下來:“那你跟我一起洗!”

    沈非秩:“……別逼我扇你。”

    事實證明,顧碎洲就是欠的。

    等沈非秩一巴掌落在他腦袋上,他就老實安靜脫衣服了。

    沈非秩幫他調(diào)著水溫:“衣服給你放在籃子里了,等會兒洗完你在這睡,我就在客廳,有事喊我。還有——”

    轉(zhuǎn)過身的那一刻,后半截沒說完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他真沒想到顧碎洲能脫得那么精光。

    只剩下一個平角內(nèi)褲,正在被他拎著邊緣準備往下退。

    沈非秩立馬上前拉住他手腕,制止住他的動作。

    顧碎洲迷茫地沖他低了低腦袋,因為攝入酒精過多,嗓音有點啞:“怎么了?”

    沈非秩終究還是不習慣看裸/男,不自在道:“進去再脫。”

    平時都沒發(fā)現(xiàn),顧碎洲身材竟然這么好。

    看上去瘦高蕭條的一個人,衣服脫下來竟然有那么精致流暢的肌肉線條,腹肌比起沈非秩也是不遑多讓。

    還蠻有料的。

    顧碎洲忽然把腦袋湊近他頸肩。

    溫熱的吐息和長發(fā)一起灑在皮膚上,沈非秩頭皮發(fā)麻,耳朵隱約染上了熱意。

    好在有熱水水汽遮掩,并不明顯。

    顧碎洲喃喃道:“沈哥,你身上好熱。”

    “……那是熱水水汽。”沈非秩頭疼地想推開他。

    然而下一秒,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顧碎洲竟然舔了一下他的鎖骨!

    “你干什么?!”

    “紅酒,”顧碎洲抓著他胳膊,溫熱的嘴唇緊緊貼在他鎖骨的皮膚上,一開一合委屈道,“沾你鎖骨上了。”

    沈非秩皮膚敏感度本來就高,差點被刺激地腿軟。

    但這人神情不似作假,想來真是無意識行為。

    算了,他跟一個醉鬼計較什么?

    “趕緊洗洗你的腦子,清醒清醒。”沈非秩毫不留情把人推進里面,自己轉(zhuǎn)身出了門。

    他很慶幸自己是個性/冷淡,不會只因為看了幾眼就有不可描述的想法出現(xiàn)。

    而門內(nèi)的顧碎洲,坐在淋浴下沖著身體,咬著下唇發(fā)了會兒呆。

    腦子嗡嗡的,有點煩躁。

    嘴唇上細膩的觸感還尚有余溫,如果沒看錯,剛剛沈非秩那塊皮膚是真的紅了。

    不是被他咬紅的,就是真真切切的緋紅,從鎖骨蔓延至耳根。

    ……好像很敏/感啊。

    他卻是真的喝醉了,因為知道騙不了沈非秩,只能把自己真灌醉,這會兒淋了水才清醒點。

    但這不代表他沒有意識,他的感官甚至比沒醉的時候還要清醒。

    顧碎洲抬手摩挲著嘴唇。

    半晌,抬手把水溫調(diào)到了最低。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沈非秩正巧接到九號帥哥的通訊。

    他把手上的擦頭毛巾扔給顧碎洲:“嗯,是我。”

    顧碎洲手一頓,沉沉的目光看向他:【誰?】

    沈非秩不予理會:“這兩天我有點事,可能不太行,下周吧。”

    顧碎洲聽著他的話,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不容易等到沈非秩掛了通訊,他直接搶過對方智能機扔到床上:“誰啊沈哥?約會?下周?”

    “今晚認識的一個人。”沈非秩沒打算瞞著他,“徐盅說,你再不分化,可能會傷害身體。”

    顧碎洲仰著腦袋:“我可以一輩子不分化!”

    沈非秩敲了敲床頭,神色不虞:“別說這種混賬話。”

    顧碎洲惱了:“那你這是擴展副業(yè)打算給我安排相親?”

    “只是為你的身體考慮。如果你不喜歡,那就換下一個,總不能一直拖著。”沈非秩很冷靜,“我不能眼看著你因為這件事傷害身體。”

    聽到是為自己考慮,顧碎洲臉色好看了一點:“這么擔心我?”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既然這么擔心我,你怎么不自己上?

    沈非秩坦然點頭:“嗯。不然我沒法給你爸媽交代。”

    顧碎洲:“……”

    剛緩和的氣氛頓時又凝固了。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說的那句話戳到對方點了,顧碎洲表情難看地仿佛別人欠他八百億。

    他把這歸咎于對方喝多了不舒服。

    “其他的都好說,這件事沒得商量。你今晚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醒了再說。”沈非秩拍了拍他肩膀,“過段時間我?guī)阍偃メt(yī)院做個體檢。”

    “哦對了。”臨出門前,沈非秩扶著門又補充了一句,“等你分化了,再跟我住一起不合適,該搬出去了。你先看看房子吧,看中哪套給我說,我買了送你。”

    顧碎洲這個反應和他之前猜想的一樣,小崽子太依賴他,動不動就貼貼抱抱的,成何體統(tǒng)?

    這可不是正常健康的情感發(fā)展。

    沈非秩知道人無法自由控制支配自己的情感,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苗頭還沒出現(xiàn)的時候,徹底掐死在搖籃里。

    顧碎洲沒吭聲,沒再攔著他。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沈非秩的分寸感,如果一直這樣,那人只會離他越來越遠

    他整個人埋進沈非秩剛靠著的地方,手指不自覺抓緊了床單,被長發(fā)遮住的半張臉隱匿在陰影下。

    他怎么可能允許那人第二次離開自己身邊?

    就算是鎖起來,沈非秩也別想再把他一個人丟下。

    沈非秩不是覺得找個人幫他分化完成就算了事了嗎?

    可以,他配合給他看!

    第二天,沈非秩是被狗的叫聲吵醒的。

    他起床氣沒有顧碎洲大,但也不是沒有,抬手就抓住了狗在他耳邊叫個不停的嘴:“別叫,再叫把你扔出去。”

    狗掙扎兩秒不得,蔫了吧唧地垂下尾巴。

    他閉眼默數(shù)十秒,醒困后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

    “沈哥醒了?”顧碎洲把煎好的雞蛋和牛奶端上桌,“正好,來吃早飯吧。”

    今天的廚房沒有傳來糊味,難得。

    沈非秩走過去翻了翻蛋,發(fā)現(xiàn)雞蛋背面也沒有糊,是個很完美的荷包蛋。

    他意外地夸了一句:“不錯。”

    “熟能生巧,練了幾年總歸不能連雞蛋都不會煎。”顧碎洲沖他笑笑,“快去洗漱吧哥。”

    沈非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說不上來,但總覺得這家伙哪里怪怪的。

    洗漱完,顧碎洲剛給狗喂完東西吃,見他出來,擦干凈手給他準備好餐具,坐在了桌子對面。

    甚至主動提起了昨天的事:“對不起沈哥,昨天辛苦你來接我一趟。”

    沈非秩不太習慣他這么文名客氣:“沒事,順路。”

    顧碎洲笑笑:“那也是麻煩你了。我昨天想了一晚上,發(fā)現(xiàn)之前我確實是太讓你操心了,你不能管我一輩子,我得早點改。”

    沈非秩揚起了眉毛:“嗯?你打算怎么改?”

    “起碼,不能讓你再為我勞神費心。”顧碎洲說,“您說的那個人聯(lián)系方式給我吧,下周我親自去,不用你多跑一趟了。”

    “還有,房子的事我早上已經(jīng)讓徐盅去看了,你不用擔心,一個月之內(nèi),我肯定搬出去。”

    沈非秩喝牛奶的動作停了兩秒,差點嗆著。

    一只好看的手恰時給他遞上一張紙,他伸手去接,對方很巧妙地避開了和他指尖接觸。

    沈非秩沒在意:“你這一晚上經(jīng)歷了什么?”

    顧碎洲笑笑,不置可否:“總之呢,您就別為我操心了,我可以辦好我自己的事。你已經(jīng)不欠我爸媽什么了,別在意,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這樣最好。”沈非秩淡淡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你這只狗……”

    “我找好房子后會把他帶走的。”顧碎洲也吃完了,及時為他遞上收拾好的公文包,“我會和我未來的伴侶把他養(yǎng)好,不會不負責的。”

    “就是我這幾天太忙了,可能得辛苦你幫我照顧一下他。”

    顧碎洲給狗丟了塊肉,狗子在地上吃完,還很積極地用狗爪按住抹布把沾上肉的地板擦干凈。

    沈非秩這回是真的驚了。

    顧碎洲含笑:“你看,他很通人性,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沈非秩沒吭聲,但應該是默認了。

    顧碎洲不動聲色松了口氣。

    他這一早上默契地給沈非秩準備早餐準備東西拿外套幫他穿上,全程沒有任何肢體接觸,乍一看,果真是成熟很多。

    沈非秩點了點頭,說不上來什么感覺。

    很微妙,很突然,很讓人不適應。

    他暫且沒多想,因為顧碎洲眼底的烏青色不似作假,只當對方真的反思了:“那我先走了。”

    “好。”顧碎洲眼含笑意看著他背影,在他推門離開前,忽然喊住他,“等下。”

    沈非秩駐足:“怎么?”

    剛一回頭,溫熱的觸感就從他唇角擦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想轉(zhuǎn)瞬即逝的風,悄無聲息退散了。

    這還是兩人今早第一次零距離接觸。

    顧碎洲神色自若,給他看了看拇指指腹的白色痕跡:“你喝牛奶的時候沒擦干凈。”

    “啊。”沈非秩無意識抿了下唇,沒多想,“下次給我說就行,不用上手。”

    “好,下次會改的。”顧碎洲欣然接受教訓。

    等大門關(guān)上,他靠在門邊,聽著腳步聲消失在樓道,臉上的笑容才倏然退散,被不悅和陰霾取代。

    媽的,一早上忍著沒抱人,憋死了!

    他煩躁地做進還留有苦咖啡香的沙發(fā)中,郁郁不樂地盯著電視里的新聞發(fā)呆,一手擼狗,一手慢慢移動到唇邊。

    用舌頭輕輕舔去了指腹那滴揩下的牛奶。

    甜味順著味蕾爬上感官神經(jīng),他的臉色才正常了些,懶懶地撓了撓狗子的頭:“狗屎運,干得不錯。”

    那狗聽到“狗屎運”三個字,興奮地叫了兩聲。

    很顯然,這只狗早就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男子表里不一心機為何?不停受挫的茶總能扳回一局嗎?

    敬請期待下章見解~

    敲黑板:狗子在19章開頭和21章42%左右的地方出現(xiàn)過!

    今天還會有二更,感謝大家支持!愛你們!

    ——

    第49章

    沈非秩當年離開后, 顧碎洲就讓徐盅把這條狗領(lǐng)回去養(yǎng)了起來。

    他在試圖把世界上和沈非秩有關(guān)的所有東西都掌握在手里。

    其實他沒告訴沈非秩,身體里的藥沒有盡快解決,其實也有他故意的成分在。

    因為藥和那人有關(guān), 只有疼的時候,才能讓他對那人印象更深。

    狗屎運這幾年被教得很好, 很通人性,用來討好沈非秩再適合不過了。

    顧碎洲靠在狗子身上,指尖不停把玩著智能機。

    上面是和沈非秩的聊天界面, 對方推來了一個人的名片, 正是他昨晚新認識的小帥哥。

    他說:“狗屎運,快祝你爹我追愛順利。”

    狗屎運很配合地汪汪叫了兩聲。

    ……

    顧碎洲好像忙了起來, 一連許多天都見不到人影。

    沈非秩默不吭聲觀察了兩天, 發(fā)現(xiàn)那人上班更積極了,怎么看都不似作假, 之前說的話應該是真的。

    他樂得看到這種現(xiàn)象,松了口氣, 漸漸減少了對顧碎洲的關(guān)注。

    這天, C2約他出來吃飯, 有些好奇地問:“你家那小孩最近沒纏著你?”

    “注意措辭, 不是我家的。”沈非秩糾正道, “人家有自己的生活。”

    C2滿臉的不相信:“拉倒吧,前段時間見還恨不得黏你身上, 這才多久就能學會獨立行走?”

    沈非秩慢條斯理切下一塊披薩:“總要慢慢來。”

    C2也不再多言:“你查的事有進展嗎?”

    他指的是W.N當年那事。

    “暫時沒有,那人藏的很深, 還沒有頭緒。”沈非秩嘗試過從萊阿普頓身上入手。

    比較那小子在“原劇情”可是沒能成功活到最后, 可惜結(jié)果不如人意。

    “要聽聽我的建議嗎?”C2問。

    沈非秩給他點了杯飲料:“說說看。”

    C2說:“藺子濯和顧莨很可能就是因為那個人才把研究所燒了的, 現(xiàn)在研究所正常發(fā)展, 那人感興趣的資料可能會重新出現(xiàn),遲早會坐不住。要我說,你就先自己做自己的事,等魚自己咬鉤就好了。”

    C2的提議不無道理,沈非秩也這么想過。

    C2看出了他的猶疑:“你覺得哪里不對?”

    “不,你說的都很對。”沈非秩放下刀叉,借喝熱可可擋住了臉上一閃即逝的茫然。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事”是什么。

    沈非秩是個目標很明確的人,為了達成“關(guān)鍵節(jié)點”可以豁出一切不擇手段,但是當目標已達成,之后的事他卻從未考慮過。

    他忽然有點疑惑,除了這些,自己還能干什么?存在又是為了什么?

    像大多碌碌無為的人一樣安享余生?雖然他有幻想過這一天,但等這天真的到來,還是非常不適應。

    C2好像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不然你再請個假,跟我去別的小世界玩吧?”

    沈非秩頭疼:“別了,我還得看著那家伙。”

    C2噗嗤一笑:“你不是說要放手讓他自己作去嗎?”

    “是。”沈非秩說,“但他現(xiàn)在分化還沒定下來,我不放心。”

    “你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說你好。”C2不解,“你這是太護犢子呢,還是責任心太強呢?”

    “畢竟他被下藥跟我也有點關(guān)系。”想到顧碎洲有可能分化失敗的樣子,他就無法接受。

    C2努了努嘴,余光瞥到樓下的某處,忽然伸手瘋狂戳沈非秩:“我操!快看!你家那小子出息了!咦?對面那個不是你上次看上的嗎?合著你是給他看的啊?”

    他指的那地方正是他們剛談論的主人公。

    顧碎洲跟一個男生肩并肩走進來,在角落面對面落座。

    沈非秩認得那男生,是九號。

    他瞇了瞇眼,毫不心虛打量起兩人。

    那人很紳士地為顧碎洲切了份牛排,貼心地幫他擦拭餐具,倒酒。

    顧碎洲就像個大爺一樣,支著腦袋懶洋洋坐在那一動不動,心安理得享受對方服侍,時不時還很溫柔地笑笑。

    C2饒有興致看著他:“什么感覺?養(yǎng)大的白菜被豬拱了?”

    “不至于。”沈非秩淡然道,“不過我覺得,那人配不上顧碎洲。”

    “中肯的,正確的。”C2表示贊同,“那你還撮合他倆?”

    “配不配得上不是我說了算。當事人試試才知道,總比分化的時候沒人幫他讓他憋死好。”沈非秩喝了口可可,“這家可可不好喝。”

    “嗯?”C2看了看他的杯子,“你都喝完一杯了才反應過來?”

    “越喝越難喝。”沈非秩說,“走吧,我沒有偷窺的癖好。”

    “啊……”沒能繼續(xù)吃瓜,C2可惜地垮下臉,“你再陪我吃兩口嘛!”

    沈非秩無情拆穿他的借口:“你都吃了一桌了,還沒飽?”

    C2扯了扯褲腰帶:“好吧。如果是顧碎洲,你也會這么無情的帶他走?”

    沈非秩想了想,嘴角浮現(xiàn)一抹笑意:“不,我會再點一桌逼他吃下去,吃不下去就不用回去了。”

    C2:“……”

    謝謝,這種特殊對待是他無福消受的。

    兩人光明正大走正門離開,也沒去在意有沒有被發(fā)現(xiàn)。

    角落里。

    九號帥哥道:“說實話,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沈先生對我有意思,沒想到……”

    “沒想到你在白日做夢。”顧碎洲余光看到那兩人出去,表情跟翻書似的一變,客套禮貌溫和的面皮被徹底揭開,面無表情看著他。

    “你主動搭訕的沈非秩?哪來的勇氣?”

    九號表情一僵,不可置信看著面前這人。

    不是,剛剛還漂亮溫婉的大美人,怎么忽然變成這幅刻薄惡劣的妖精模樣了?!

    顧碎洲厭惡地看著他:“我查了你的底細,想釣金龜婿是吧?”

    九號扭曲了一下:“你不要胡說!我家本身就是中產(chǎn),雖然錢不多,但也不至于如此低賤!就算你對我沒興趣,也不用這么羞辱我吧?”

    “你連我這張臉都沒見過,談什么中產(chǎn)?”顧碎洲不屑地把他查到的資料給他看,“你人品或許還行,不然沈哥也不會把你丟給我。只不過,欠債一千九百萬,再還不上你一家人都完了吧?”

    九號眼睛都睜圓了,不可置信看著那份資料。

    顧碎洲翹起二郎腿,和平時在沈非秩面前的樣子完全相反,囂張跋扈,壓迫感十足:“這樣,做個交易,陪我演場戲,錢我替你還上。”

    九號啞聲道:“我有拒絕的選擇嗎?”

    顧碎洲露出個燦爛的笑容:“你覺得呢?”

    “……你說吧。”

    ……

    沈非秩已經(jīng)收到顧碎洲的“戀情匯報”半個多月了。

    【混賬東西:沈哥,我們今天去看電影了,情侶座/圖片/】

    【S:……凌晨三點看電影?】

    隨便p了兩張電影票的顧碎洲:“……“

    失策。

    【混賬東西:沈哥,我們今天牽手了/圖片/】

    【S:你磨皮過頭了嗎?他的手都沒有皮膚紋理了。】

    找服裝店假人牽手的顧碎洲:“……“

    好煩。

    【混賬東西:沈哥,我們今天一起遛狗了/圖片/】

    【S:你們沒牽繩,注意別被逮到罰款。】

    為了擺拍所以沒牽繩、剛交完兩千罰款的顧碎洲:“……”

    你他媽,有毒??

    他轉(zhuǎn)變了策略,開始發(fā)朋友圈,有且僅有沈非秩可見。

    但是這回更慘了。

    因為沈非秩壓根不刷朋友圈。

    僅三天可見變成僅一個月,僅一個月又變成僅半年,最后再到永久可見……無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

    沈非秩連個贊都沒給他點。

    顧碎洲絕望地在公司要死不活了好久。

    CEO的陰云籠罩著整個W.N,路過的狗都要被怨氣懟得退避三舍。

    而沈非秩并不是沒看到那些朋友圈。

    只是他偶爾看到也很快就會劃過,是真對他們的戀情進度不感興趣,他只關(guān)心顧碎洲什么時候能分化。

    顧碎洲消停了一段時間,終于某日,又來了消息。

    【混賬東西:哥,我們打算同居培養(yǎng)一下感情,但是剛買的房子還在裝修,可以暫時跟你一起住嗎?】

    這段時間顧碎洲發(fā)來的消息很少有波浪號了。

    沈非秩盯著那個問號看了幾秒,打字。

    【S:可以,住別墅吧。】

    離開前買的別墅,還沒人住過。

    他潛意識里不太想別人去那個平層住,便把別墅貢獻了出來。

    【混賬東西:謝謝沈哥。】

    【混賬東西:沈哥一起住嗎?】

    【S:我去干什么?給你們當電燈泡?】

    【混賬東西:說的也對,畢竟沈哥這么忙,時間分給我們確實有點浪費。】

    此時的沈非秩正在C2家打牌,看到這條消息,忽然出聲問:“你說,顧碎洲要跟他對象同居,讓我一起住是什么意思?”

    C2頓時把手里必輸?shù)呐迫映鋈ィ瑖烂C道:“我靠,這是不是小孩在跟你發(fā)出求救信號?”

    沈非秩:“什么?”

    “哎呀!你沒看那些新聞嗎?”C2焦急道,“有很多人在戀情中受到了不自知的傷害,潛意識會希望親人或者朋友幫助自己!”

    這還真是沈非秩的知識盲區(qū):“自己談戀愛舒不舒服自己感覺不到?他沒這么傻吧。”

    “感情這種事兒能理智看待嗎?”C2恨鐵不成鋼,“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等他們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就晚嘍!”

    沈非秩:“……”

    C2在情情愛愛的事情上總是很靠譜,他決定相信對方一次。

    【S:不打擾,可以一起。我正好要在一區(qū)住一段時間。】

    W.N公司頂樓,顧碎洲猛地站起來踢了一腳椅子,笑容滿面。

    他答應了!!

    沈非秩果然還是愛他的!

    高興沒幾秒,臉色又陰下來。

    他怎么能答應呢?!

    他帶這個野男人登堂入室都能被答應?

    沈非秩怎么可以這樣?一點都不重視他!

    忽冷忽熱的氣氛讓一旁的九號瑟瑟發(fā)抖:“顧總,您怎么了?”

    “沒事。”顧碎洲本來就煩,看到他更煩了,嫌棄地別過頭,“回頭演得好點,要是出了岔子,你們一家都逃不掉。”

    九號:“……好的,我知道了。”

    次日,沈非秩就在別墅里等到了相攜而來的顧碎洲和九號。

    兩人穿著情侶裝,但一前一后走著,距離差老遠,不像cp,像主仆。

    九號很熱情:“沈哥,這段時間打擾了。”

    沈非秩不太習慣別人喊他“哥”,勉強點了下頭:“你好。”

    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不知道人家名字,便在對方收拾行李的時候,低聲問顧碎洲:“他叫什么?”

    “。”

    顧碎洲表情短暫失控兩秒。

    實不相瞞,他忘了。

    看了資料后就拋之腦后,壓根沒多看一眼對方名字。

    只記得對方爸媽里有一個姓程。

    但這難不倒顧碎洲。

    他淡定地捏了捏耳朵:“我一般喊程哥。”

    沈非秩手頓了頓。

    隨后很快恢復正常:“廢話,我是問你他的名字,不然我跟你一樣喊哥?”

    “那可不行。”顧碎洲答得迅速,“輩分不能亂。”

    他面上穩(wěn)如老狗,手卻在背后不停跟九號打手勢:快!快來救你老板!

    九號心領(lǐng)神會:“沈哥,我們……暫時住哪屋啊?”

    沈非秩想了想:“兩間屋還是一間?”

    “肯定兩間。”顧碎洲搶答。

    沈非秩點頭:“二樓的客房都收拾過了,你們隨意挑。”

    顧碎洲先選,選中了沈非秩主臥旁邊的那間,九號就跟著他選了后面的一間。

    兩人收拾完東西已經(jīng)是晚上了,顧碎洲躺沙發(fā)上嚎著餓,九號便殷勤地借用廚房給他做飯。

    顧碎洲拉著沈非秩坐在沙發(fā)上看電影,嘴上還不停安利:“給你說,程哥做飯很好吃的!”

    其實語氣有點沒底,因為他不知道九號會不會做飯。

    沈非秩滿腦子都在想C2說得“PUA”“精神控制”等詞,電影和顧碎洲的話一個字沒看下去,心思都在九號身上。

    雖然他經(jīng)常欺負顧碎洲,但是別人欺負不行啊!

    顧碎洲看他神色懨懨,想伸手抓他:“沈——”

    沈非秩躲開了他的觸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

    沈非秩淡聲:“尊重你的伴侶,要跟所有人保持距離分寸。”

    顧碎洲:“……”

    真是懂了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現(xiàn)在十分懷疑自己這次操作到底是不是對的。

    不一會兒,九號過來喊兩人:“沈哥,顧……咳,吃飯了。”

    他不知道怎么稱呼顧碎洲。

    沈非秩敏銳捕捉端倪,詢問地看了顧碎洲一眼。

    顧碎洲淡定微笑:“他內(nèi)斂,平時稱呼肉麻,叫不出口。”

    沈非秩勉強信了。

    這種淡定的心情在看到那一桌子菜的時候,消失得一干二凈。

    辣子雞丁,蔥油豆腐,五花肉,炸雞皮,胡蘿卜炒菠菜……甚至還有豆沙糯米卷。

    精準踩雷,每樣都是顧碎洲不喜歡吃的。

    相處了快一個月,連對方喜歡吃什么都不知道?

    沈非秩非常不可置信。

    他可是從第一次一起吃飯,還討厭這家伙的時候,就記住顧碎洲喜好了。

    但更讓他不可置信的還在后面。

    顧碎洲這崽子竟然像個沒事人一樣坐了下來,第一筷子就夾了個豆沙糯米卷吃,還夸贊九號廚藝棒。

    沈非秩倒抽一口冷氣。

    談戀愛怎么會是這種為了對方強行接受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呢?這是畸形扭曲的!

    真叫C2說對了。

    顧碎洲肯定有問題!

    沈非秩這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顧碎洲吃得也很少,應該是潛意識還是抗拒這些食物的,他看著顧碎洲跟九號溫和道了晚安,回到自己屋里準備休息。

    現(xiàn)在才十點,那小子從來沒這么早睡過覺。

    沈非秩洗完澡,怎么想怎么不對,要是顧碎洲真因為九號受了委屈,他真是對不起藺子濯和顧莨。

    于是等外面沒動靜了,他悄無聲息來到隔壁門前,敲響了門。

    顧碎洲一頓飯吃得生不如死,正抱著馬桶大吐特吐,聽到敲門聲差點把自己嗆著。

    他迅速漱口洗了把臉,隔著門問:“沈哥?怎么了?”

    “方便進嗎?”沈非秩問。

    顧碎洲整理了一下浴袍,打開門:“沈哥,這么晚找我有事?”

    沈非秩看了眼旁邊緊閉的房門:“進去說。”

    顧碎洲這回卻沒讓。

    短暫的安靜后,他聽到面前這人忽然笑了一聲,很愉悅。

    顧碎洲忽然壓低身體,湊到他耳邊,小聲問道:“哥是要給我說什么見不得人的悄悄話嗎?”

    沈非秩把他臉推開:“正事。”

    顧碎洲一點都沒有分寸地用鼻子蹭了蹭他掌心,許久沒見面,他都快想死了:“什么正事要半、夜來我屋里說?”

    “讓不讓進?”沈非秩不想廢話。

    顧碎洲見好就收,沒再嘴貧,給他讓出了進來的空。

    在他進來的瞬間,門忽然被關(guān)上。

    屋里沒開燈,沈非秩擰了下眉,想到這人怕黑的毛病,抬腳去找夜燈開關(guān)。

    還沒走兩步,腰就被一個只手攬住了。

    他條件反射抓住那只手想來個過肩摔。

    但顧碎洲附在他耳邊,手腕不停顫抖,聲音很虛弱:“忘開燈了,腿軟了。”

    沈非秩便卸了手上的力氣,在他肩膀上扶了一下:“進來也不第一時間打開智能管家?起來,把你身后機械爪電源打開,讓他去開燈。”

    “起不來,沒力氣。”顧碎洲見他不反抗,得寸進尺兩條胳膊都緊緊箍著他腰,從后面抱著他,“怎么辦啊哥哥,都沒力氣跟你偷/情了。”

    沈非秩安靜了。

    顧碎洲一陣惶恐。

    不會開玩笑開過頭了,要被丟出去了吧?

    他剛想說點什么彌補,就聽沈非秩嗤笑一聲,忽然轉(zhuǎn)了個身,手伸到他頭發(fā)上不輕不重拽著。

    “顧碎洲,這么能浪,你男朋友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沈非秩:沒有一杯茶能瞞過我,除非我自愿。

    顧茶茶:謝邀,我哥是真不吃醋^_^

    二更來啦,感謝大家支持!愛你們~

    ——

    第50章

    沈非秩算是看出來了, 什么pua,都是狗屁,這小子一開始就是一肚子壞水, 不知道在作什么幺蛾子。

    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才有力氣跟這人秋后算賬。

    這一周以來, 兩人的相處模式都有點奇怪,像是牛頭按上了馬尾,怎么感覺怎么不對勁。

    直到這一刻把顧碎洲踹到床上, 他才找回熟悉的感覺:“我一天不揍你, 你就給我作妖是吧?”

    顧碎洲也被踹樂了,好不容易才壓下嘴角, 可憐巴巴道:“那我怎么辦嘛!我不是為了想讓沈哥放心才配合你的安排嗎?”

    “他對我好過分的, 天天欺負我,給我吃我不喜歡的東西, 你剛剛也看到了吧?我給他說了很多遍我喜歡吃什么了,他就是只饞我身子, 饞我臉, 根本不對我上心!”

    他裝可憐的水平可以說爐火純青信手拈來, 饒是沈非秩也看不出什么問題。

    聯(lián)想到剛剛兩人生疏的互動, 還真就信了。

    他嘆了口氣, 走上前揉了揉他腦袋:“對不起。這次是我欠考慮安排不當。”

    顧碎洲是典型的給了點陽光就燦爛,哭嚎不止:“沈哥你知道我這一個月過得多慘嗎?我這輩子都不想跟Omega談戀愛了!”

    “?”

    不會吧?不會被弄出ptsd了吧?!

    沈非秩有點焦躁:“我覺得你應該冷靜一下, 這種事……”

    顧碎洲小臉一垮:“你的意思是還要再來一次?”

    沈非秩:“……“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沈非秩有錯在先, 只得先應允下來, “我不管你談戀愛的事了, 分化的事再想想辦法, 好了吧?”

    這真是沈非秩為數(shù)不多的溫柔時刻。

    顧碎洲只恨自己沒開錄音筆。

    他落寞地低下頭:“可是徐盅說,除了……沒有別的方法了。”

    沈非秩嘆氣:“總會找到方法的。”

    藍星可能沒有方法,但主星一定會有。

    反正徐盅他們的方法也是猜測,并非絕對安全,與其賭概率,倒不如讓C2想想辦法。

    他正出神想著各種可能和方法,忽然感覺一只手握住他腳踝,從下往上摸。

    “?你的手,老實點。”

    顧碎洲坐在床邊,手指靈活且有力地禁錮住他的腳踝:“哥哥,你剛洗完澡嗎?腿好涼。”

    “松手。”沈非秩語氣不善,被他摸得脊骨發(fā)顫。

    顧碎洲當然不會聽,扶著他的腿站起來。

    那只細膩的手擦著他腿上皮膚,直接撩過浴袍衣擺劃過他大腿,才戀戀不舍移開。

    “沈哥這些年好像過得很不錯,皮膚都養(yǎng)好了。”

    “顧碎洲,”沈非秩語氣沉了下來,拽著他衣領(lǐng)懟在落地窗上,“注意分寸,別對我對手動腳。”

    玫紅色的星光從窗戶照進來,顧碎洲眼睛有些迷離。

    沈非秩一定不知道,他現(xiàn)在的臉有多好看。

    臥室門被敲了敲。

    “我聽到這邊有動靜,你還好嗎?”

    沈非秩下意識松手想去開門。

    腳步還沒后撤,后腰就被攬住,顧碎洲強行把他鎖在懷里,一根手指抵住他嘴唇:“噓——別說話,沈哥,我們現(xiàn)在還在偷/情呢。”

    偷個屁。

    沈非秩一巴掌把他手打掉:“適可而止。”

    “我可沒說謊。”顧碎洲轉(zhuǎn)而拉著他兩條胳膊,無辜道,“我和他現(xiàn)在至少明面上還是戀人關(guān)系吧,要是看到你在我房間里,那我們分手不就成我的錯了?”

    沈非秩可不會被他繞進去:“我們什么都沒干,你哪來的錯?”

    “沈哥,你還是太不懂男人了。”顧碎洲嘆口氣,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把頭放在他肩膀上,“他們總是很無理取鬧。”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兩不是男人一樣。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非秩也沒再執(zhí)著吭聲。

    顧碎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眼里浮現(xiàn)一抹笑意,揚聲道:“沒事,你回去睡你的吧。”

    他手稍微用了點力氣,沈非秩一個不查,腳步不穩(wěn)往前跌了一步,膝蓋不小心碰到了某個東西。

    “嘶!”

    顧碎洲痛呼一聲。

    沈非秩整個人也僵住了,不可置信看著他:“你……”

    “我什么?”顧碎洲也是無奈了,“我也是正常男人。”

    沈非秩無法理解,還處于震驚中:“正常男人被踢一下會有反應?”

    他果然就是個m吧?!

    顧碎洲見他表情就知道他誤會了,嘴角抽了抽,一時間也無法解釋。

    總不能說其實從沈非秩進來那會兒他就有反應了吧?那他這條命就別想要了。

    他清了清嗓子:“可能,最近快到假性發(fā)熱期了。”

    一提到這個,沈非秩關(guān)注點就轉(zhuǎn)移了:“明天去醫(yī)院。”

    “沒事,我這幾天去過了,回頭讓盅叔把報告發(fā)你。”顧碎洲心道要命,果然說謊是要遭報應的,“沈哥,趁著我這幾天有空,你陪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沈非秩聽著外面腳步聲漸遠,終于把人推開,從他床頭柜上拿過一支棒棒糖拆:“你想去哪兒?”

    “去海邊吧。“顧碎洲笑笑,“藍星的海一點都不好看,我都快五年沒見過藍色的海了。”

    他伸出了五根手指,可憐巴巴彎了彎。

    沈非秩聽不得他說五年:“行。”

    顧碎洲眼睛一亮:“那就……”

    “不過我得把C2帶著。”沈非秩一句話,讓顧碎洲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凈凈。

    C2C2又是C2!他媽的C2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

    他皮笑肉不笑:“為什么帶他?”

    “有事。”沈非秩有點心不在焉。

    C2平時看著好說話,其實很有原則,要跟他談條件,得廢不少腦細胞。

    顧碎洲氣得在屋里來回來走,想差人把C2綁了喂狗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C2存在感太強了,偏偏長得那是真沒話說,能讓沈非秩對他另眼相看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了?”沈非秩還以為他不喜歡三人行,便道,“把萊阿普頓帶著也行。”

    四個人,這樣誰都不寂寞了。

    顧碎洲:“。”

    還要帶兩個?!

    ……

    出去玩的事就這么草草定下,顧碎洲要處理公司的事,這幾天比較忙,沈非秩就只能攬下了遛狗的大任。

    順便還解決了一下九號帥哥的爛攤子。

    臨出發(fā)前一天,他跟萊阿普頓把狗子帶到了徐盅家里暫存。

    萊阿普頓第一次跟這狗見面,喜歡得不得了:“沈先生,這狗叫什么?”

    沈非秩張了張口,艱難吐出那三個字。

    “狗屎運”這個名字,他真是不是很想說出口。

    那天顧碎洲得意跟他介紹狗名字的時候,他差點想把人嘴撕爛。

    但出于對別人家狗取名自由的尊重,還是耐著性子問:“為什么叫這個名字?”

    顧碎洲說:“他能被你遇上,還被我收養(yǎng),不就是走了狗屎運嗎?”

    沈非秩當即轉(zhuǎn)身就走。

    好在萊阿普頓對這個名字毫無芥蒂,一聲一聲清脆的“狗屎運”喊得順暢無阻。

    徐盅家樓下有小吃街,萊阿普頓饞的要命,便在樓下邊吃邊等沈非秩自己上去送狗。

    徐盅很熱情地接待了他:“正好今天要帶狗屎運去打針,您送來的正好。”

    “嗯。”沈非秩隨意靠在門口,看徐盅給狗屎運帶防咬器,就順便拿過了柜子上的診斷單看。

    因為要長期養(yǎng)狗,顧碎洲就給狗辦理了寵物醫(yī)院的年會卡,上面記錄著每次打針使用的藥物,還有打針的次數(shù)。

    每只寵物總有那么幾針必須打,狗屎運的那張表上只剩下了最后兩針。

    ……哪家的狗身體這么棒,一個月就能把針全都打齊?

    排除基因變異的可能,那就是這只狗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接種疫苗了。

    沈非秩用智能機掃了掃狗屎運就診本的開本日期。

    ——2023年12月28日。

    他垂眸看了會兒,忽然笑了一聲。

    正在給狗子掛繩扣的徐盅聽到,莫名感覺脊背發(fā)寒。

    怎么感覺……他家小顧總要倒霉了呢?

    沈非秩之前答應了顧碎洲送完狗就去公司接他,當然不會食言,掐這約定好的點來到W.N,在一眾員工好奇驚艷的注視下來到了頂樓。

    顧碎洲還在開會,他就去了接待室,因為身份特殊,秘書告訴他如果他想,可以開光屏看顧總開會。

    沈非秩閑著也是閑著,就把屏幕打開了。

    顧碎洲一身黑色西裝,難得沒那么吊兒郎當,漂亮的眉頭蹙成一團,眼中滿是不耐煩。

    “你的口頭擔保有個屁用?你動動嘴皮子我就給你撥款二十億,你說話怎么那么值錢呢?”

    沈非秩挑了下眉。

    西裝都掩蓋不了那股子混賬勁,說話還是那么粗魯。

    被顧碎洲嘲諷的那人臉色不太好看,直到散會,還對著顧碎洲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沈非秩看在眼里,關(guān)上光屏出了門等他。

    董事會年輕的年老的都有,思想觀點不一樣再正常不過,一堆人擠在一起除了吵還是吵,顧碎洲正頭疼著,就在電梯門口看見了沈非秩。

    他眼睛一亮,直接忽視給他搭話的女人,顛顛跑了過去。

    “等很久了嗎?”

    “剛到。”沈非秩給他按了電梯,“接你下班。”

    顧碎洲眼中的笑意逐漸加深,對著那邊一堆噤聲的人道:“你們坐下趟電梯。”

    說著,就迅速帶著沈非秩進電梯關(guān)上門。

    眾人:“……”

    小顧總這是被下蠱了嗎?

    顧碎洲話本來就多,一見他,跟倒水似的喋喋不休吐槽著工作上的事。

    沈非秩安靜聽著,等他說累了,才問:“許總,是剛剛開會的時候問你要投資資金的那個?”

    “嗯?你怎么知道?”顧碎洲愣了下,“你剛剛看我開會了?”

    “嗯。”沈非秩說,“不可以嗎?”

    “可以,怎么不可以,你想親自來開會都行。”顧碎洲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在犯怵。

    剛剛開會,他應該沒說什么不禮貌用語吧?

    他的膽戰(zhàn)心驚讓沈非秩有點好笑:“那你打算怎么應付他?”

    “誰?姓許的嗎?”顧碎洲斟酌著措辭,“大概就是,苦口婆心,諄諄教誨,真誠地給他分析利弊吧。”

    沈非秩:“。”

    他用一種“你自己說出來不心虛嗎”的表情看著他。

    顧碎洲只撐了兩秒就投降:“好吧,我說實話。他以前就不聽話,我這次打算換了他,給他二十億,然后用另一家收購的公司匿名和他作對,借機直接把他踢出高層。”

    夠狠夠毒,一針見血,這才是顧碎洲最喜歡用的手段。

    他本以為要挨沈非秩的教訓,沒想到對方竟然贊許地點了點頭:“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僅限于把他踢出高層這么簡單。”

    沈非秩說:“我會讓他在這個行業(yè)混不下去,不留下任何隱患。”

    顧碎洲怔了怔,忽然垂眼笑了聲。

    差點忘了,要說心狠手辣,他沈哥可不比任何人差。

    “顧碎洲,你要知道,從來都是我選擇給不給別人機會,如果我給了,對方?jīng)]有抓住,那以后也不用再將功補過了。”

    沈非秩忽然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關(guān)于狗屎運的事,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給對方一個主動交代的機會。

    顧碎洲開車門的手微微頓住。

    隔著一輛車,看著另一邊的沈非秩:“……什么意思?”

    沈非秩卻答非所問:“我的耐心沒有很多。頂多也就飛到目的地的時間吧,大概要十個小時,你自己把握。”

    “……”

    因為這句話,顧碎洲糾結(jié)了一路。

    不是,哪里暴露了?錯在哪兒了?

    他瞞著對方偷偷摸摸干的事不少,萬一認錯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顧碎洲心里七上八下了一路,一下車就拉著萊阿普頓的手打聽線索。

    “嗯?沈哥有沒有異常的地方?”萊阿普頓摸著下巴沉思,“沒有吧,我今天見到他都蠻正常的啊。”

    “不可能,你再想想,好好想想!”顧碎洲把沈非秩給自己說的話學給他聽,“你看,這肯定是有什么事,不然他為什么會說這句暗示我?”

    “你說的有道理。”萊阿普頓也嚴肅起來,按著太陽穴想半天,忽然抬起頭,“啊!我們今天是開你車出去的,你之前給那個九號帥哥還債的賬單不是在車上嗎?會不會被看到了。”

    顧碎洲醍醐灌頂。

    肯定是這樣了!

    他肯定是發(fā)現(xiàn)自己跟九號的交易記錄了!

    他福至心靈,在沈非秩準備跟C2并排坐的時候一把抓住對方手腕:“我錯了。”

    沈非秩歪了歪頭,示意他繼續(xù)。

    顧碎洲一臉真誠:“我不應該為了博取你的同情而讓九號陪我演戲騙你,還白搭出去兩千萬本錢!”

    他說得多真誠啊,前前后后因因果果都和盤托出了。

    沈非秩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C2看看這個看看哪個,眨了眨眼睛。

    顧碎洲看他臉色難看,喉結(jié)滾了滾:“不是嗎?那就是……我讓萊狗故意給你發(fā)我醉了的消息?”

    沈非秩:“……”

    萊阿普頓:“……”

    怎么這還帶波及無辜?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他還是不說話,顧碎洲更慌了:“總、總不會是,我前兩天把誹婭老板搞下臺,遣散里面所有選手,賠錢收購了誹婭吧?”

    這一瞬,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C2臉色漲紅,憋笑憋得想死。

    良久的沉寂后,沈非秩忽然彎起眼:“顧碎洲啊。”

    他聲音出奇的溫柔而緩慢:“你還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小驚喜?”

    顧碎洲:“。”

    萊阿普頓:“哇哦。”

    沈非秩最終還是沒跟顧碎洲坐一起。

    生氣還是其次,主要是他真有事跟C2說。

    “不可能,你別做夢了,這事兒沒得商量。”C2的語氣不容置喙,“主星的藥超過你們世界的文明發(fā)展不知道幾千萬倍,我把藥給你,我這兩年工資就一分別想拿了!”

    “我可以替你掙回來。”沈非秩不死心。

    “你怎么替我掙?”C2狂翻白眼,“你都從良了,都退休了,工資都用來換這個世界的錢和通行證了!”

    “我可以再替你跑一個世界。”沈非秩說,“我看過你們的獎金等級,一個S級的世界,足夠你三年的工資了。”

    C2:“……你沒事看我們的工作手冊干什么?”

    沈非秩從容道:“知己知彼,戰(zhàn)無不勝。”

    C2:“可是這應該還是不妥……”

    沈非秩:“你不想要錢?”

    C2:“可……”

    沈非秩:“兩個世界。”

    C2:“成交。”

    他立馬通知A11去準備資料備選,興奮問他:“你什么時候出發(fā)?”

    “等旅游回來。”沈非秩說,“答應人家的旅游,半道就走太不像話了。”

    “他都騙你了你還向著他啊?”C2不解,“你是不是對他容忍度過頭了?”

    “不是對他容忍過頭。”沈非秩帶上了眼罩準備瞇會兒,“我是在好奇,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從他回來以后,顧碎洲實在太奇怪了。

    明明看上去和以前沒什么不一樣,但總有哪些地方悄然變了。

    好比更喜歡對他動手動腳這點,沈非秩就非常不習慣。

    他們的關(guān)系好像還不至于做這種親昵互動吧?

    飛梭時間不算太久,期間顧碎洲來找過沈非秩幾次,都被他以“休息”為借口避之門外。

    直到到達目的地,顧碎洲才眼巴巴過來牽他手。

    沈非秩本來也不算多生氣,說實話,顧碎洲那些小九九,他最少也能看出個一二三。

    之前不說也純粹是不想說,懶得點破,慣著他鬧罷了。

    沈非秩任由他拉著,兩人順理成章開了一間賓館房間:“小孩子嗎?不牽手走不了?”

    “嗯。”顧碎洲抿了抿唇,一米八七的大男人,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跟在他身后,“哥,我知道你為什么生氣了。”

    他剛剛從徐盅口中得知沈非秩去送狗的時候看到狗屎運的接診報告,頓時明白了前因后果。

    想到自己那些不打自招的話,他一陣懊悔。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沈非秩一個平A,他大招都放沒了。

    “狗屎運確實是我之前就養(yǎng)著的,但是我那不是自己養(yǎng)的嗎?我怕你不接受他,就曲折地想了個辦法讓你對他有點責任心。”他是真不敢扯犢子了,老實巴交解釋。

    說完,還低低嘟囔道:“順便也對我產(chǎn)生點責任心。”

    沈非秩把這句話也聽到了,步子頓了頓,直白道:“顧碎洲,你不覺得你太粘我了嗎?”

    這話一出,顧碎洲整個人都慌了:“你嫌我煩?”

    “不是,我只是覺得,”沈非秩勉強組織了一下委婉的語言,“你或許應該找一下原因。太過依賴一個人不是什么好事。你——”

    “沈哥,”顧碎洲笑容淡了下來,第一次打斷了他的話,“你再縱著我半個月,等回去我就改,好不好?”

    沈非秩目光一瞬不瞬看進他的眼睛,無聲詢問原因。

    顧碎洲率先移開目光,低下頭,大膽地抱住他:“別問了,哥。我承認我最近是有點不對勁。但你走了這么久,我每天都很難熬的。”

    “網(wǎng)上不都說,一次性把想吃的東西吃過癮,以后就不會再想了。同類比,你也補我一周,過了癮,我以后就改,行嗎?”

    這個原因其實沈非秩之前也懷疑過,聽到對方解釋,反而松了口氣。

    他沒立即回答,顧碎洲就問:“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不是。”

    “那我是會讓你困擾嗎?”

    “……也不是。”

    “我會說到做到的。”

    沈非秩也是怕了他了。

    “……算了,就這樣吧。”

    顧碎洲緊了緊放在腰上的手,無聲笑了笑。

    “那今天晚上,我們可以一起睡嗎?”

    作者有話要說:

    茶的領(lǐng)悟:我哥是個講道理的人,不管正理歪理,能說服他就行Ov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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