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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沈非秩說完這句話, 就發(fā)現(xiàn)對面這小子心跳不僅沒下降,反而呈幾何倍上漲,已經(jīng)達到每分鐘120了。

    ……心理素質(zhì)這么差的嗎?

    他不知道, 顧碎洲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

    不僅是手銬冰冷的觸感讓他興奮, 還有沈非秩說那句話時候的表情和姿勢,都讓他感到興奮。

    要命。

    他用一個別扭的姿勢轉(zhuǎn)過頭,逼著自己不再去看對面坐著的人, 努力把注意放在顯示密碼的屏幕上。

    在屏幕閃過兩輪密碼后, 他臉色垮了下來。

    沈非秩到底是個什么神仙?這都什么鬼東西?!

    顧碎洲沒學(xué)過密碼,只會簡單的摩斯密碼之類的破譯, 對面前這些毫無頭緒, 就算硬著頭皮去解,估計半小時也只能解出一個。

    照這樣下去, 他肯定輸。

    沈非秩把他的頹然看在眼里,興味地用指尖敲著屏幕。

    噠、噠、噠、噠……

    有規(guī)律的敲擊好像死亡倒計時, 催得人心慌。

    顧碎洲有點無奈, 他都已經(jīng)這樣了, 這人怎么還落井下石?

    不過他并沒有著急。

    甚至屏幕上脈搏跳動次數(shù)也是正常增加著, 一絲一毫波動都沒有。

    他盡量調(diào)整著呼吸, 在后面的兩只手慢慢交疊起來。

    沈非秩似有所感,危險地瞇起眼睛。

    忽然, 一聲清脆的“咔噠”聲傳入兩人耳膜。

    于此同時,屏幕上脈搏的跳動頻率也快速增加。

    這次是因為疼得。

    沈非秩“嘖”了一聲, 看著面前的少年小口小口喘著氣, 雙手不自然垂落在身體兩側(cè), 緩慢又堅定地朝這邊走來。

    他沒阻擋他, 就坐在原地,看對方單膝跪在自己面前,低下頭,隔著長袖襯衫咬了咬他握著解藥的手腕。

    那條又細又白的長腿暴露在空氣中,袍子順著重力下垂,只能堪堪擋住關(guān)鍵部位和大腿根。

    他垂下睫毛,藏住眼睛里的笑意。

    “你這算是耍賴嗎?”

    顧碎洲說不出話,只是咬他的力度加大了,但不會傷到人。

    沈非秩如他所愿,把注射器扎進他脖子里。

    藥效在身體里逐漸發(fā)揮作用,顧碎洲“啊”了兩聲,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在能發(fā)聲的第一時間,就猛地站起身,沒骨頭一樣迅速砸在沈非秩身體上,不給人反應(yīng)的機會。

    沈非秩拎著他后頸重新扔到地上:“別動手動腳。”

    “沈哥,”顧碎洲嗓音還有些啞,“你今天整這一出,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他抬起胳膊,晃了晃為了掙脫手銬而強行掰脫臼的手腕和拇指:“為了讓我長教訓(xùn)。”

    沈非秩有些意外,但沒有否認。

    他確實是為了讓對方長教訓(xùn)。

    那些密碼他用了四種組合拼裝在一起,顧碎洲一個沒學(xué)過的不可能解出來,他從一開始,就壓根沒想過對方能解出來的可能。

    他只是想看看,這小混賬對待這種情況要怎么做。

    果然,他選擇了最血腥的一種方法。

    沈非秩忽然有些感慨。

    這小子有點自我毀滅的傾向在身上,和他以前一樣,追求極致的刺激和痛感,解決問題的方法永遠是最血腥最慘烈的那種。

    沒想到改了這么久,久到他差點都忘了自己以前什么樣了,竟然有朝一日還能在別人身上看見年輕時候自己的影子。

    不過這不是個好習(xí)慣,得治。

    交疊的兩條腿變?yōu)椴黹_坐著,他把地上的顧碎洲拎到腿間單膝跪著,不知什么時候帶上白絲手套的五指輕輕掐著他脖子。

    “猜得挺準。但我還是那句話,靠傷害自己達到目的的方法是最蠢的,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

    顧碎洲笑著答應(yīng):“還有下次?那哥這是原諒我了?”

    沈非秩挑了下眉,意有所指看向已經(jīng)“3895”的脈搏搏動次數(shù)。

    顧碎洲了然,身子前傾,浴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仿佛下一秒就有可能掉落。

    他把臉埋進沈非秩沒有一絲贅肉的腹部:“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哥哥,原諒我吧。”

    言語之流暢,情緒之自然,沒有一絲負擔(dān)。

    沈非秩對他上半身幾乎快光掉的精致□□線條視而不見,踢了踢他膝蓋:“手。”

    顧碎洲乖乖抬胳膊。

    沈非秩兩手捏著他手腕,咔咔兩下輕松接上:“最近不要用力。起開,我要睡了。”

    顧碎洲見他要起身,迅速把人腰環(huán)住,又逼他坐了回去:“等等,你還沒說原不原諒我呢!”

    沈非秩黑著臉強行站起:“滾蛋,別讓我多廢話。”

    但顧碎洲這小子就是得了點陽光就燦爛,跟塊狗皮膏藥一樣保持著一厘米的距離緊貼他身后:“哥~我還要搬出去嗎?”

    “不用。”

    “那你還生我氣嗎?”

    “不。”

    “那……”

    “好了。”沈非秩被煩得不行,一巴掌把頂燈打開,終于妥協(xié),“原諒你了。”

    他現(xiàn)在只想把人趕走,自己洗個澡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

    不料某只兔崽子是真不要命了,趁他不設(shè)防,飛快牽起他右手,在手背吻了一下:“謝謝哥。晚安~”

    顧碎洲朝他眨眨眼,腳底抹油遛了出去。

    只剩下沈非秩一個人,舉著右手眼神陰郁地好像要殺人。

    次日,顧碎洲早上見沈非秩的右手上纏了紗布。

    他有點震驚:“怎么了?一晚上不見受的傷?”

    沈非秩沒好氣道:“被狗啃的。”

    顧碎洲受寵若驚:“我就啃了一下就用繃帶綁著?怕被蹭掉嗎?哎,其實您沒必要這么珍惜,想要我隨時準備著,指哪兒啃哪兒!”

    他言語之間頗為誠懇,一般人都不好意思伸手打他笑臉。

    但可惜了,碰上的是沈非秩這個鐵石心腸。

    鐵石心腸的沈某人從容不迫拆下繃帶,露出里面破了皮甚至有些發(fā)炎的傷口:“昨晚洗澡,搓的。”

    顧碎洲:“……”

    就嫌棄到這個程度嗎?親一口,至于嗎?

    他默默注視著沈非秩優(yōu)雅而迅速地吃完飯拎上包,不死心地繼續(xù)開口:“你就那么抗拒跟人接觸?”

    沈非秩:“嗯。”

    “你這是病。”

    “哦。”

    “得治。”

    “……”沈非秩拳頭緊握,靠在門口轉(zhuǎn)頭,“你到底想說什么?”

    顧碎洲虎牙一露:“我?guī)湍忝撁糁委煱”

    沈非秩:“。”

    “砰!”

    門被重重關(guān)上,回應(yīng)了顧碎洲一鼻子灰。

    …

    沈非秩來到W.N的時候剛好踩點,碰到了同樣踩點的里特。

    “哦寶貝!好巧!”里特一見到他就滿心歡喜,“小假日過得怎么樣?”

    怎么樣?

    沈非秩思忖了一下措辭:“很豐富。”

    “聽起來很妙啊!”里特眼睛閃著期待的光芒,搓搓手說,“那接下來是不是可以全身心投入科研了?”

    沈非秩是W.N重啟計劃成員的事情里特還不知道,他以為沈非秩回來后還是他的小組員。

    不過沈非秩沒說什么,只是點頭:“我跟所長商量好了,只有上午來這里工作,可以嗎?”

    他還需要靠里特的研究嘗試聯(lián)系主星,W.N的事用一下午一晚上事件處理,足夠了。

    里特表示完全沒有問題。

    畢竟大家對天才的容忍度都非常高。

    沈非秩跟在他身后記錄數(shù)據(jù),等到中午才有空去頂樓找所長。

    所長今天又換了一身漂亮的蓬蓬裙:“來了?出差調(diào)查得怎么樣?”

    沈非秩說:“藥品沒查出來任何問題,結(jié)合您之前給我的手稿,以前W.N的研究成分方向暫時無誤。”

    “那還真是奇了怪了。”所長雙手交叉抵在額頭,低低道,“顧莨的研究如果沒錯,那她一把火燒了研究所干什么?”

    “那就只有她本人知道了。”沈非秩說,“您難道之前一直以為,顧教授和藺教授是為了掩蓋失敗的研究才放火燒研究所嗎?”

    所長猛然抬頭,復(fù)雜地看著他:“不,我從來沒這么想過。所以我才更好奇,到底是為什么會讓他們做出這種行為。”

    沈非秩現(xiàn)在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能問:“顧教授當(dāng)時研究的藥物,沒有剩余了嗎?”

    “沒了,燒得干干凈凈,一滴不剩。”所長無奈苦笑。

    “我知道了。”沈非秩說,“那我就讓下面先按照我目前推導(dǎo)出來的配方試試。”

    “好,資金去財務(wù)批吧。”

    配方出來后,實驗和制作少說也要一周。

    沈非秩把任務(wù)下發(fā)下去后,接下來一周就不用在這方面多費心了。

    他提前下了班,拐去了對面的網(wǎng)吧。

    萊阿普頓還坐在前臺熟悉的位置,沉浸入迷地打著鍵盤,連沈非秩來了都沒發(fā)現(xiàn)。

    沈非秩也沒有打擾他的意思,悄無聲息繞到他身后,不經(jīng)意掃了眼那數(shù)據(jù)字符橫飛的屏幕。

    他瞥到了熟悉的名字:“在查我?”

    “!哎喲!”萊阿普頓驚得差點一巴掌把鍵盤打碎,“沈沈沈沈沈先生?!”

    沈非秩抬手示意他小聲。

    萊阿普頓手忙腳亂把光屏強制關(guān)機,浮夸地訕笑幾聲:“您怎么來了?”

    “我再不來,你就要把我家祖墳全查出來了。”沈非秩道,“查得還順利嗎?”

    “不怎么順利。”萊阿普頓話不過腦子,說完才反應(yīng)過來,“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我就對您比較感興趣嘛,這個您也知道,就像查查您喜好啥的。”

    “那你查出什么了?”沈非秩不急著拆穿他。

    “額……”萊阿普頓額角流下了一滴看不見的冷汗。

    他媽的,費勁查了半天,除了這人天天混跡的夜店和會所消費,狗屁都沒查出來。

    但是在沈非秩犀利的注視下,他只能硬著頭皮:“沈先生您喜歡屁、屁股大胸大的……”

    沈非秩:“。”

    頭回這么恨原主。

    他捏了捏鼻梁,主動出岔開這個話題:“誰讓你查的?”

    “沒誰啊!就是我自己,這不是對您特別感興趣嗎?”

    沈非秩權(quán)當(dāng)他廢話:“顧碎洲?”

    萊阿普頓:“不是。”

    沈非秩:“他讓你查我什么?”

    萊阿普頓:“。”

    這天還能不能聊了?

    但就算他不說話,沈非秩也有自己往下猜的本事:“是不是因為,他覺得我跟他以前有過什么交集?”

    “。”

    一時間,萊阿普頓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鬼。

    怎么會有人腦子這么好使?

    得了答案的沈非秩若有所思。

    看來顧碎洲對自己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就在胸口這道疤上了。

    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當(dāng)然不可能在過去跟顧碎洲發(fā)生什么交集,那跟他有交集的應(yīng)該是原主,按照目前狀況來看,原主很有可能還對那小子有極大的恩情。

    那這道疤……

    難不成原主有個同款?

    沈非秩心情有點復(fù)雜。

    顧碎洲的存在感太強了,強到無法忽視,偏偏這種存在感是因為“沈非秩”而出現(xiàn)的,更讓人不知道該怎么才好。

    沈非秩不是他要找的“沈非秩”,他只是個贗品,不能心安理得接受顧碎洲的好意。

    他不是個好人,但也沒有壞到要利用別人感情的程度。

    沈非秩揉了揉突突的太陽穴。

    果然,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和關(guān)系是最難相處的。

    恰好這時,口袋里的智能機響了一下。

    是顧碎洲。

    【混賬東西:沈哥~工作結(jié)束了嗎?幾點下班?我去接你呀~】

    【混賬東西:/小狐貍親親/】

    多大人了,怎么能撒嬌撒得這么順暢無阻?

    沈非秩回了個“不用”。

    他其實很好奇,原主那種人到底干了什么,才能讓顧碎洲這小子做到這個份上。

    萊阿普頓站在旁邊立了半天,見他臉色不愉快,忍不住出聲:“沈哥,喝點什么嗎?”

    沈非秩習(xí)慣性想說巧克力奶,但這會兒又不是特別想喝,所以改口說:“給我來根煙吧。”

    ……

    顧碎洲被拒絕后,依然自顧自來到了地下城。

    原本以為能看到穿白大褂研究服忙碌的沈非秩,卻不想在研究所門口的林蔭樹下,找到了吞煙吐霧的沈非秩。

    顧碎洲笑容淡了下去:“沈哥。”

    “嗯。”見到他來,沈非秩徒手掐滅煙頭,丟進地上的手工垃圾盒。

    垃圾盒底部已經(jīng)鋪滿了煙頭,可想而知這人抽了多少。

    顧碎洲看著他把垃圾盒丟掉,問:“怎么抽了這么多煙?”

    “有事。”沈非秩不想多言。

    “有事就吸煙?”顧碎洲不悅道,“吸煙對身體有害,你昨天還告訴我,會傷害自己的方法都是蠢方法,你現(xiàn)在靠吸煙緩解焦慮,不是傷害自己的蠢方法?”

    沈非秩緊了緊后槽牙。

    混賬東西。

    管天管地還管到他身上來了。

    他避重就輕,站在不遠處散散煙味。

    “逃課來的?”

    “嗯。”顧碎洲現(xiàn)在對沈非秩能不說謊就不說。

    沈非秩剛掐過煙頭的指尖搓了搓,沒罵他:“不是說了別來?”

    顧碎洲這回也不甘示弱:“那你不還是在這等著?”

    “……”

    沈非秩太了解顧碎洲,他就知道這孩子不會聽話,不讓他來還是要來。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默契地保持著一米距離,并肩往回走。

    顧碎洲是在擔(dān)心他遇到什么問題了,竟然要靠抽這么多煙解決。

    而沈非秩是在犯愁,到底該怎么處理和顧碎洲之間的相處模式。

    他當(dāng)然不能直接告訴這小子:你恩人沒了,因為我要完成任務(wù),直接身穿過來取代了他。

    以那小子瘋起來六親不認的性子,這么說簡直無異于告訴顧碎洲“你快來殺我”。

    但是不告訴顧碎洲……

    一個謊言總要用無數(shù)謊言去圓,他是在說不出欺騙對方遠離的話,尤其這孩子腦子這么好用,沈非秩不敢保證自己能把謊話說得天衣無縫。

    正糾結(jié)著,忽然咔噠一聲,顧碎洲喊他:“沈哥。”

    沈非秩側(cè)過臉:“嗯?”

    “有東西掉你那邊了,幫我撿一下好嗎?”

    顧碎洲說。

    沈非秩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地上躺著半個小木雕。

    他走過去把那東西撿起,忽然發(fā)現(xiàn)這跟藺隋上次手里拿的那個形狀很像。

    就是這丑陋的玩意兒對這小子很重要?

    沈非秩嘴角抽了抽,覺得這狐貍頭的雕刻手藝還不如自己。

    他把小木雕拋回去:“既然重要,就自己收好。”

    顧碎洲低著頭,悶悶“嗯”了一聲。

    沈非秩以為他在擦木雕,便沒再出聲打擾他。

    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顧碎洲臉色有點難看。

    沈非秩面對出自自己手的木雕,沒有任何反應(yīng)。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

    剛剛?cè)R狗給自己發(fā)消息說沈非秩發(fā)現(xiàn)自己在查他了,他聽到對方描述的反應(yīng),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之前覺得是沈非秩不想認他故意瞞著他,等反應(yīng)冷靜過來,就怎么想怎么不對。

    如果不是他意外發(fā)現(xiàn)了沈非秩那道疤和小木雕,他根本沒從對方的行為上看出一絲一毫破綻,一個人的演技真的能做到那么完美嗎?而且如果真的是裝的,他大可不必告訴自己木劍是他刻的,還能更好掩飾。

    所以沈非秩絕不可能是裝作不認識他。

    要么是真的因為什么忘記了那件事,要么……就是他認錯人了。

    不過顧碎洲從來沒想過第二種可能。

    雖然沈非秩現(xiàn)在的性格和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但他就是確定,他一定沒有認錯人。

    萊狗說沈非秩十歲之前的所有資料都被刪得一干二凈,只能去查沈家大門的監(jiān)控。

    在沈非秩十歲的時候,有一段監(jiān)控顯示沈非秩拎著行李出了門。

    那一天,剛好是C1907出發(fā)的日子。

    再往后的監(jiān)控直接跨越一年多,才重新看到沈非秩回去。

    他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那么巧合的存在。

    顧碎洲捏了捏鼻梁。

    實在是搞不明白是沈非秩為什么會失憶,不過既然對方記憶力不知道這些,對他這些天的態(tài)度肯定很為難。

    這情況也不能貿(mào)然把真相告訴對方,沈非秩說不定還又以為他在扯淡。

    他可不想那么重要的回憶對沈非秩來說只是從別人口中提到的一個故事。

    顧碎洲心不在焉,走路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看著沈非秩勻速不變一點沒有等自己的意思,磨了磨后槽牙。

    他不樂意控制自己和對方的距離,那就要為自己的行為找個借口。

    比如……

    “沈哥!”

    他喊了一聲。

    沈非秩不耐煩地停下腳步:“又怎么了?”

    剛回頭,就看到一大束玫瑰懟到了他臉上。

    “……”沈非秩感覺越來越多的視線往這邊聚攏,涼絲絲地說,“你又要作什么?”

    顧碎洲騷包地舉著玫瑰,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實在瞞不住了,覺得有必要先給你說一聲。”

    沈非秩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巴,不好的預(yù)感直沖心頭,在他下一句雷人語錄出來之前,眼疾手快抓著他衣領(lǐng)來到一個沒人的巷口。

    步子都沒站穩(wěn),顧碎洲聲音就囂張地傳來:“沈哥我覺得我分化是遲早的事兒,醫(yī)生說我極有可能分化成Omega,而且分化越晚越兇險,回頭發(fā)熱期啊什么的就不是靠藥能解決的了。”

    沈非秩隱隱不安:“所以?”

    “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我要為我以后挑一個優(yōu)質(zhì)的Alpha,起碼外表要配得上我的臉。”

    “。”

    顧碎洲繼續(xù)自說自話:“經(jīng)過我前段時間的觀察,我覺得沈哥你就非常不錯!雖然你這里有道疤,但這疤長得好看,錦上添花啊沈哥,我完全不介意!”

    “沈哥你說你這人,也不能一輩子打光棍不開葷吧?不然考慮考慮我?”

    說完,生怕他不信似的,誠懇握住他的手腕:“我是真的很饞你身子!”

    沈非秩:“…………”

    他忽然覺得,一小時前為顧碎洲犯愁的自己真是個傻逼。

    一通嘰里咕嚕,顧碎洲直接推翻了“恩人論”,小瘋子不可能對救過他的人說出這種冒犯的話。

    也是,如果真的有那種事兒,原主的視角里也應(yīng)該有,可他從沒在原著資料里看過相關(guān)劇情。

    至于“為自己以后挑選Alpha”這種荒謬的理由,聽起來很離譜,放在別的嬌弱Omega身上也不可能出現(xiàn),但這還真是顧碎洲能干出來的事。

    且,非常合理,合顧碎洲的理。

    連帶著之前硬要把他衣服的事兒都能解釋了。

    之前是他先入為主,總覺得這人只是想看他胸口,其實也有可能是要看他全身。

    他是不是還該謝謝這小子沒趁他昏睡的時候扒他褲子?

    看著沈非秩手背上越來越暴起的青筋,顧碎洲咽了咽口水。

    他已經(jīng)拿出了畢生的演技,沈非秩少說也得信了六七成吧?

    剛剛也有考慮過直接說“我喜歡你我想追你”,但這樣無疑是把沈非秩推得更遠。

    誠如這人了解他一樣,他其實也很了解沈非秩。

    看著冷冷清清鐵石心腸的一個人,其實對感情這事兒很認真,要真那么說,那必然在他“死心”之前,不會再跟他有任何往來。

    到時候別說貼貼,見一面都困難。

    顧碎洲可不樂意受這委屈。

    他搓了搓掌心瘦削的手腕:“沈哥~考慮好了——”

    突兀的鈴聲打斷了他的話。

    沈非秩看了眼來電顯示,示意他閉嘴,直接接了起來:“您好。”

    “對,是我。”

    “房子定好了?那我大概……這周六去看看。”

    “行,對,其他的您安排就行。”

    顧碎洲支棱著耳朵,認真聽著對話。

    沈哥這是……要買房子嗎?

    他們要有自己的房子了?!

    顧碎洲開心地小虎牙都露出來了:“沈哥其實你不用這么破費……”

    “喂。”沈非秩淡然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轉(zhuǎn)而打通另一個通訊,“盧倩,周六有空嗎?”

    顧碎洲:“?”

    沈非秩沒看到他猛地消失的眼睛高光。

    “嗯,定好了,我周六去接你,我們一起去看房子。”

    顧碎洲:“……”

    他沉著臉,抬手強行掛斷了沈非秩的通訊。

    沈非秩蹙眉:“你干什么?”

    “你要買房子?”顧碎洲問。

    “嗯。”沈非秩對他突如其來的脾氣莫名不已,“怎么了?你也想要?那就好好學(xué)習(xí)自己掙錢以后買。”

    顧碎洲氣急:“不是房子的事!”

    “那是什么?”

    “是……”顧碎洲憋了憋,“你買房子,為什么要帶那個什么倩一起?”

    前因后果說起來復(fù)雜,沈非秩便道:“回頭有空再給你解釋。總之,我們倆現(xiàn)在關(guān)系還不錯。”

    懷里的玫瑰帶著露水的香氣傳到鼻尖,沈非秩想到這人剛剛膽大包天的發(fā)言,補充道:“哦對了,關(guān)于你剛剛的建議,我的回答是不可能。”

    顧碎洲本來也沒想著可能,他怎么可能饞自己救命恩人的身子?

    但做戲做全套,他還是佯裝焦急:“為什么哥?我哪里不好了?我有顏值有身材,還有八塊腹肌!雖然還沒分化,但我覺得我以后信息素絕對不會難聞……”

    沈非秩:“我要訂婚了。”

    “不就是訂……”

    顧碎洲話音戛然而止,臉色黑如鍋底。

    這回不是裝的了,是真情實感的黑。

    他后槽牙差點咬碎,一字一頓。

    “訂、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

    第32章

    在顧碎洲第一百次撒潑耍賴的要求下, 沈非秩還是在路上就先給他解釋了前因后果。

    “不是真訂婚,也沒有訂婚儀式,只是要放出這個傳言, 沈老爺子才能相信我。而且這也是把魯凡請過來最好的理由。”

    顧碎洲全程一直垮著張臉,甚至這次回家都沒給他主動開門。

    “哦, 所以你之前說讓我?guī)湍慵籼一ǖ脑捑筒蛔鲾?shù)了唄?哦喲,原來沈哥也有不是那么說一不二的時候啊。”

    沈非秩從剛剛就一直忍著脾氣。

    就不能給這小兔崽子好臉色看。

    “不爽?”

    顧碎洲從鼻腔里哼哼兩聲。

    沈非秩水泥封心:“不爽忍著,滾出去。”

    顧碎洲當(dāng)然不會滾:“我周六要跟著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沈非秩擰眉, “你在那些人眼里還是我的舊情人。”

    跟未婚妻去買婚房帶著舊情人, 他可干不出這種陰間事。

    顧碎洲狠厲:“我就是要樹立我的正宮形象!”

    沈非秩平靜地看著他。

    顧碎洲縮了縮脖子:“……我在家等你回來。”

    沈非秩語氣輕和:“乖。”

    周六。

    很不幸,是個下雨天。

    沈非秩很不喜歡雨天出門, 但他更不喜歡毀約。

    為了以后省事, 他特意提前出發(fā)了三個小時,去隔壁的車店買了輛車。

    買車的時候顧碎洲是跟著的, 車也是他非要幫忙挑的,看著沈非秩坐在駕駛位上準備離開, 甕聲甕氣道:“我挑的車, 載的第一個人卻不是我。”

    沈非秩用一種“你在說什么傻話”的目光看他:“不上來?”

    顧碎洲一愣:“要我跟著一起?”

    沈非秩:“把你送回家。”

    “好失望。”顧碎洲嘴上這么說, 開車門的動作卻一點都不含糊, 就是上車前腦子一抽, 做作地停住,問, “沈哥這樣會不會耽誤你時間啊?不太好吧~”

    他本以為沈非秩會安慰他,霸氣地說“沒事”。

    但沈非秩竟然真的看了眼表:“你說的有道理, 快遲到了。”

    說完, 門一關(guān)油門一踩, 在顧碎洲面前留下了一道車尾氣。

    還殺人誅心地留下句“你自己打車回去”。

    顧碎洲:“?”

    他紅潤的薄唇?jīng)]有一絲血色地抿成一條直線

    啊啊啊啊氣死了!

    ……

    沈非秩本以為自己踩點到盧家, 對方肯定等急了。

    但實際情況是,他踩點到還在樓下等了快一個小時。

    盧倩的通訊第七次打來:“抱歉抱歉!我保證!最多還有十分鐘!我這個頭發(fā)卷到一半了,不能半途而廢啊你說是不是嗚嗚嗚嗚。”

    沈非秩捏了捏鼻梁,語氣沒什么波瀾:“沒事,反正已經(jīng)過點了,你慢慢來吧,不著急。”

    盧倩感動得眼淚鼻涕一把一把:“媽耶!沈非秩你簡直就是二十四佳絕世好男友!”

    她聲音壓了壓:“我要真是你女朋友就好了,太幸福了。”

    沈非秩不置可否,聽她胡言亂語完,才掛斷通訊。

    然后木著臉打開聊天軟件給顧碎洲發(fā)了個“炸彈”過去。

    【混賬東西:?】

    【混賬東西:/小狐貍委屈/】

    【S:你以后出門要讓我等一個小時你就別活了。】

    【混賬東西:?盧倩讓你等了一個小時?】

    【混賬東西:這也太過分了!要是我的話,我怎么都不會舍得讓沈哥等一個小時的,別說一小時,一秒鐘都不會!可惜今天主角不是我,不然一定不會讓沈哥受委屈的。】

    【混賬東西:/小狐貍心疼/】

    沈非秩看著對方噼里啪啦打來的一大堆字,抿了抿唇。

    他知道顧碎洲是裝的,但他還是,很爽。

    事實證明,網(wǎng)上說綠茶香的話并非謬論。

    沒有人可以拒絕一壺只對你香的綠茶,尤其這壺茶本身就很惡毒。

    沈非秩神清氣爽,心情大好地給顧碎洲發(fā)了個【大灰狼摸頭】的表情包。

    甚至在盧倩下來的時候,還紳士地為她開車門。

    盧倩一陣感動:“好男人!好男友!”

    沈非秩:“嗯。”

    誰說不是呢?

    另一邊。

    收到表情包的顧碎洲整個人呆愣在廚房里。

    好不容易快煎成功的荷包蛋都焦黑了,他都恍若未聞。

    沈非秩給他發(fā)表情包了?

    沈非秩發(fā)的還是摸摸頭表情包?!

    沈非秩喜歡他!

    顧碎洲眨了兩下漂亮的眼睫毛。

    直到滿屋都飄著焦糊的嗆人氣味,他才一邊咳嗽一邊瘋狂截圖。

    太讓人感動了,小行星撞藍星的幾率都沒有沈非秩主動給他發(fā)表情包的幾率高!

    幸運日!值得紀念!

    一張聊天界面被他截了八百次。

    然后通通發(fā)給萊阿普頓。

    【G: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G:/大灰狼摸摸頭/x99】

    他發(fā)得興奮,萊阿普頓幾條回復(fù)都被吞沒在忙忙表情包里。

    等手指按酸了按累了,他才哼著小曲兒往上翻萊狗的回復(fù)。

    萊阿普頓的回復(fù)很簡單。

    第一個是“。”。

    第二個是“?”。

    第三個,是好長一串“……”。

    這可不是顧碎洲想看的回復(fù)。

    他“嘖”了一聲,繼續(xù)往下翻,終于看到個不是標點符號的了。

    也是一張截圖。

    他笑容減淡,點了開來。

    這是一張很多很多圖拼成的大長圖。

    上面全是沈非秩回復(fù)的表情包記錄,和萊狗兩人有來有往的,而且每張圖都把最上面一行聯(lián)系人的名字截下來了,很清晰地可以看出是哪兩位當(dāng)事人。

    【萊狗:一個表情包,至于嗎?】

    【萊狗:我跟沈先生的表情包記錄都可以做圖冊了/害羞/】

    顧碎洲:“?”

    萊狗你小子!放肆!

    他才是皇后!!

    顧碎洲氣得大腦充血,被嫉妒蒙蔽了雙眼,把那長圖保存下來一頓p,凡是萊狗的條框全部截掉,還把上面的“沈先生”備注改成了“顧碎洲的沈哥~”。

    圖長到他p得眼冒金星脖頸酸痛,但p好的那一瞬間,幸福感和成就感是近日來最高的一次。

    他喜滋滋把p好的圖重新發(fā)給萊狗。

    還順帶發(fā)了朋友圈:【/愛心/ /親親/】

    萊阿普頓幾乎是秒回。

    【萊狗:你他媽要不要臉?!】

    【萊狗:騙自己很好玩嗎??】

    顧碎洲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G:人,要學(xué)會取悅自己。】

    騙自己又怎么了?

    p圖犯法嗎?

    他輕哼一聲,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沖進書房對著智能光屏一頓操作,黑了星網(wǎng)入侵藍星數(shù)據(jù)庫,然后……

    竊取到了盧倩的聯(lián)系方式。

    盧倩坐在后車座,正在美滋滋網(wǎng)購,就看到有個陌生聯(lián)系方式申請?zhí)砑铀糜选?br />
    “?”不會是什么威脅短信吧?

    她謹慎地點了進去,對方頭像是個有虎牙的小狐貍,看著還挺可愛,昵稱就酷很多,簡簡單單一個“G”。

    長得不像是詐騙。

    盧倩心稍安,點進了詳情信息。

    【我是顧碎洲^_^】

    盧倩盯著后面那個笑臉,沉默了很久。

    這種給別人當(dāng)小三結(jié)果被正宮發(fā)現(xiàn)找上門的錯覺是怎么回事?

    她就猶豫了三分鐘。

    結(jié)果對方又迫不及待給她發(fā)了個申請。

    盧倩:“……”

    這要是不加,她相信對面那個小美人絕對能發(fā)好友申請發(fā)到把她智能機卡爆。

    無奈,她點了通過申請。

    對方幾乎是第一時間給她發(fā)了消息。

    【G:姐姐中午好^_^】

    【不談戀愛只談愛:小美人?】

    【G:是我^_^之前見過姐姐覺得您長得特別好看,從沈哥那要來了你的聯(lián)系方式,貿(mào)然加你,姐姐不介意吧?】

    高端的敵人往往擅長使用甜言蜜語,盧倩在心里告誡自己要警覺。

    但表情還是忍不住展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不談戀愛只談愛:當(dāng)然不介意!小美人主動加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G:那就好~】

    【G:一想到以后朋友圈都會被倩倩姐姐的美照凈化,心情都好了呢~】

    盧倩的嘴角已經(jīng)快咧到耳根了,沈非秩余光不小心瞥到后視鏡,又不忍直視地移開。

    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上次見盧倩笑得那么花枝亂顫,還是在沈家酒會上見到顧碎洲,那小子一張嘴,蜂蜜都沒他甜。

    盧倩壓根沒心思在意沈非秩。

    【不談戀愛只談愛:小美人嘴真甜!姐姐也喜歡你的臉,以后多發(fā)點照片,不會p的話姐姐還能幫你p,我們Omega當(dāng)然要貌美如花!讓那些狗逼Alpha配不上我們!】

    【G:倩倩姐說得對^_^】

    【G:以前不常發(fā)朋友圈的,所以朋友圈現(xiàn)在就一條內(nèi)容,以后我一定多發(fā)~】

    盧倩聞言,對他朋友圈僅有的一條內(nèi)容好奇極了。

    她順著對方頭像點了進去——

    “……”

    看到長圖的那一刻,她的頭頂好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

    ohno!

    謹慎如她還是中了詭計多端的Omega的招數(shù)!

    合著小美人這是跑來跟自己炫耀來了?

    盧倩氣笑了。

    本來想直接把人刪除拉黑一條龍,但鬼使神差的,她多嘴問了一句:“非秩,你平時跟人用智能機聊天,表情包的使用頻率高嗎?”

    說話間,悄悄開了智能機的錄音功能。

    沈非秩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問,猜測可能是又在網(wǎng)上看到奇奇怪怪的東西了,便沒多問,配合回答:“不多。”

    盧倩又問:“啊,不多的意思就是也會用嘍?那你會在什么情況下使用表情包呢?”

    沈非秩想了想,不算剛剛他心情好主動給顧碎洲發(fā)的那一個的話……

    “一般懶得打字的時候,會敷衍一個表情包。”

    “哦,這樣啊。”

    盧倩差點笑出聲來,趕忙點了停止錄制。

    她再點進顧碎洲的朋友圈,只覺得那表情包已經(jīng)不是表情包。

    仔細瞧半天,才從零零碎碎拼湊的長圖之間看出來,原來每張寫著兩個字是“敷衍”。

    盧倩忍著放肆的笑容地把錄音發(fā)給了顧碎洲。

    【不談戀愛只談愛:剛跟非秩閑聊了幾句,怕你多想,把我們的聊天內(nèi)容公開透明發(fā)給你~】

    【不談戀愛只談愛:放心,雖然非秩對我很紳士很溫柔,但我不會“自作多情”的哦~】

    那邊安靜了很久很久。

    就在盧倩以為他不會再回復(fù)的時候,堅強地笑容卻又傳來了。

    【G:哪里的話,我怎么會擔(dān)心倩倩姐姐?^_^】

    【G:祝你和我沈哥玩得愉快哦~】

    顧碎洲手都快把鍵盤戳碎了。

    自作多情?

    去他媽的自作多情!

    他眼尾紅得像擦了血,打完這句話后氣得闖進沈非秩屋里轉(zhuǎn)了好幾圈。

    好煩好煩。

    沈非秩屋里的信息素味道怎么這么淡?那人怎么在家都要收著信息素?

    他焦躁地亂晃悠,終于在那人書桌上發(fā)現(xiàn)了一本密碼書。

    隨便翻了翻,正是沈非秩上次拷他用的那些密碼使用方法。

    顧碎洲瞇了瞇眼,把書抱在了懷里。

    為了防止沈哥下次再整些奇奇怪怪的play,他得多學(xué)學(xué)這些稀奇古怪的知識。

    書頁上傳來的淡淡咖啡香味讓他暫時冷靜了下來。

    緊接著,錄音就被轉(zhuǎn)發(fā)給了萊阿普頓。

    【G:自作多情。】

    【萊狗:?】

    【萊狗:音頻里是個女聲?怎么不是你?】

    顧碎洲:“……”

    你就非要關(guān)注這個嗎?重點不是錄音嗎?

    他眼睛又氣紅了。

    天生的體質(zhì)就這點不好,情緒一激動就紅眼尾。

    顧碎洲也顧不得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了,整個人悶悶不樂趴在沈非秩床上,把臉埋進枕頭里動來動去。

    很快,整潔的床就被鬧得凌亂不堪。

    這里的信息素味道稍微重點,舒服多了。

    地下城的網(wǎng)吧內(nèi)。

    萊阿普頓反復(fù)琢磨著那段錄音,躺在床上抓耳撓腮。

    到底是誰?顧碎洲怎么不回話了?

    他發(fā)了個“人呢”過去。

    結(jié)果……

    【G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的朋友。】

    萊阿普頓:“?”

    作者有話要說:

    萊狗:嗎的,舔狗!

    ——

    第33章

    “到了。”

    沈非秩幫盧倩打開車門:“等會兒我們肩并肩走進去就行了, 不用挽手。”

    盧倩努了努嘴:“真潔身自好。”

    “嗯。”沈非秩看她下來,第一次注意到了她脖子上帶著的Choker,寬大地有些不美觀, 不像她會喜歡的風(fēng)格,“你這是?”

    “啊……”盧倩神色自然地解開Choker, 露出腺體位置的留置針,“這回是真的信息素堵塞了,得扎著針才能好受點。”

    她又指了指里面貼著的小貼紙:“這不, 怕影響到你, 我還專門貼了信息素隔離貼。”

    現(xiàn)在很多人出門都會佩戴這個貼,AO的信息素會因為情緒的劇烈起伏不受控外泄, 很少有人能對信息素控制自如, 為了防止意外發(fā)生,這東西就成了現(xiàn)在的熱銷品。

    當(dāng)然, 隔離貼只能隔絕一般外泄,那種咬脖子或者特殊時期的信息素就不是一張貼紙能隔離的了。

    盧倩看著他光溜溜的脖子, 好奇:“哎, 我好像從來沒見你帶過隔離貼。”

    “我一般不需要那個。”沈非秩說。

    很少有人不代表沒有人, 只要腺體不被攻擊或者故意刺激, 他就能做到對信息素絕對控制。

    不過……過段時間可能會用到也不一定。

    沈非秩頓了頓:“盧倩, 你這個牌子的好用嗎?”

    “好用,他家Alpha的隔離貼比Omega的還好用。”盧倩說, “我鏈接推你?”

    “嗯。”沈非秩打開智能機。

    下一刻,就順便看到了朋友圈的小紅點。

    他的好友列表人很少, 工作的同事一律被他屏蔽了朋友圈, 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也不愛發(fā), 所以朋友圈特別干凈。

    這個小紅點如此扎眼, 吸引了沈非秩的注意。

    點進去一看,果不其然,顧碎洲。

    戳開這人發(fā)的圖片,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他什么時候給顧碎洲發(fā)過這么多表情包?

    忽然間,沈非秩想到了剛剛車上盧倩問的那個問題。

    這么巧?

    他有些訝然,退開圖片,結(jié)果眼睛一瞥,又看到了一個更巧的事。

    顧碎洲這條朋友圈。

    盧倩點贊了。

    沒記錯的話,只有共同好友的點贊才能看見吧?他可不記得自己有給過這小子盧倩的聯(lián)系方式。

    沈非秩嘴角勾起一個危險地弧度。

    顧碎洲,你完了。

    盧倩發(fā)完鏈接,抬頭就看到沈非秩渾身散發(fā)著涼氣。

    她默默打了個哆嗦,為惹惱這人的倒霉鬼點了支蠟燭。

    “我們現(xiàn)在進去嗎?”

    “嗯。”沈非秩渾身的冷意和智能機一起被收回,“走吧。”

    嵐榭路的房子雖然貴,但有錢人多,房子從來不是滯銷品。

    他黑了官網(wǎng)的系統(tǒng),才好不容易搶到一個房屋購買權(quán),可挑選范圍內(nèi)的新房還就只剩下一間——196號2023街口6棟102室。

    不巧,就在原主之前租的那個小閣樓下面。

    沈非秩沒想到他交際圈這么小都能碰到“熟人”。

    看著妝容精致熟悉打扮的貴婦,他張了張口:“……好久不見。”

    貴婦見到他,一時間沒認出來。

    過了會兒才用堪稱悚然的語氣驚呼:“小沈?你怎么變了這么多?!”

    沈非秩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略有收斂,現(xiàn)在熟悉了的沈非秩是氣場全開,當(dāng)然變了很多。

    而且對比貴婦所熟悉的“沈非秩”,他應(yīng)該變得更多。

    沈非秩含糊解釋:“這四個月經(jīng)歷了很多。”

    貴婦有點欣慰:“唉,成熟了,長大了啊!”

    可再一看到旁邊的盧倩,又不太開心了:“小沈啊,這是你……”

    “姨姨,我是非秩的未婚妻。”雖然不知道他們什么關(guān)系,但盧倩還是很給面子地露出笑容,禮貌地喊了聲。

    不過她話一出口,沈非秩就知道完蛋了。

    意料之中,貴婦原本就不太好的臉色直接崩盤:“哼!小沈,不是我說,人不能有了錢就忘本!之前那個漂亮的孩子多好!”

    漂亮的孩子?說的是顧碎洲?關(guān)顧碎洲什么事?

    盧倩一臉茫然。

    沈非秩暗暗嘆口氣:“……姐姐教訓(xùn)的是。”

    盧倩:“……”

    “姐姐”二字一出,她懂了,自己輸?shù)靡凰俊?br />
    還是那小子會討人歡心。

    貴婦走前瞪了盧倩一眼。

    沈非秩和盧倩無聲對視片刻。

    盧倩豎起大拇指,真心實意道:“還是他道行深。”

    沈非秩想到那小子騙到手的金吊墜和玉戒指,沒忍住眼睛彎了彎:“嗯,他確實有本事。”

    盧倩眼睛直了,從沒見過沈非秩笑得那么好看!

    可惜那笑容比曇花開的時間還短,都沒來及仔細看,就恢復(fù)成了原本雷打不動的模樣。

    藍星現(xiàn)在階級劃分嚴重,有錢就是大爺,只要錢到位,房產(chǎn)簽證什么的很快就能下來。

    接待他們的人看到房屋所屬權(quán)只有沈非秩一個人的名字時,面色有點古怪。

    長得人模狗樣,干得卻不像個好人的事兒啊。

    哪有買房子不寫老婆愛人名字的?鐵定是個渣男!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冠上渣男頭銜了,當(dāng)然,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在意。

    配合迅速地走完全部流程手續(xù),就跟盧倩來到小區(qū)門口的咖啡廳里,專門去樓上開了個單間。

    他們和魯凡約定的地點就在這。

    魯凡那人難請,還是沈非秩大著膽子賭了一把,直接向沈老表明請對方出山的意圖,才把人請出來的。

    他的方法向來大膽,也出奇的好用。

    時間越來越接近整點,沈非秩看了眼表:“餓嗎?”

    盧倩過了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是在跟她說話:“有點。”

    沈非秩抬手點了個小蛋糕和可頌餅干等東西送上來:“先墊墊肚子吧。”

    盧倩感動:“你真好!”

    沈非秩淡定喝了口熱可可,臉不紅心不跳地接受贊美。

    反正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要喝可可,單點一杯不合適,才順帶問問她需要什么的吧?

    兩人安靜且快速地吃著小甜點,等沈非秩咽下最后一口司康,包間門被敲了敲推開來。

    他掀起眼皮,看到了一個滿臉灰敗、無精打采的蒼老男人。

    盧倩起身,熱情地請了上去:“大師來了!快請坐!”

    沈非秩:“……”

    怎么有種在請神棍的錯覺?

    魯凡懨懨坐下:“小沈公子,盧小姐。你們對房屋裝修風(fēng)格有什么需求嗎?”

    他剛來到就直切正題,顯然不想多聊閑話。

    沈非秩和盧倩對視一眼,為他點了杯熱牛奶。

    “我們都不是專業(yè)人士。”沈非秩說,“這里是房屋結(jié)構(gòu)圖,我們想聽聽您的意見。”

    魯凡“哦”了聲,慢吞吞接過來打量圖紙。

    他看圖紙的時候一聲不吭,安靜地連呼吸聲都微乎其微。

    那雙眼睛被藏在松弛下垂的眼皮下,讓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死氣沉沉。

    沈非秩趁他專注看圖紙的時候,閑聊似的開口:“說起來風(fēng)格……其實您之前給我爺爺設(shè)計的房子裝修風(fēng)格我就蠻喜歡的。”

    這話一出,魯凡握著圖紙的兩只手開始瘋狂顫抖。

    他呼吸加重,生硬道:“那種,做不出。”

    沈非秩看在眼里,不動聲色問:“為什么呢?是我們錢給的不夠嗎?沒關(guān)系,您大膽開口,只要能做,錢不是問題。”

    魯凡的回答是更加傴僂的脊背。

    語氣還是硬邦邦的:“不做。”

    盧倩天真地問道:“為什么呀?”

    魯凡還是那句話:“說了不做就是不做。”

    這氣氛實在有點焦灼。

    盧倩還想再開口,卻被沈非秩一個眼神制止了。

    魯凡這副模樣,很可能再問下去就要摔圖紙出門走了。

    但如果不問,等到房子裝修完了,他們都不一定能從這人嘴里敲出一句信息。

    那倒不如……

    沈非秩開門見山:“魯設(shè)計不再做這種風(fēng)格,是因為我爺爺當(dāng)年讓您產(chǎn)生心理陰影了嗎?”

    與其周轉(zhuǎn)打來回戰(zhàn),倒不如直接逼他說出真相來得更快。

    有時候猝不及防的出擊收獲會更多。

    魯凡猝然抬頭,一雙深邃渾濁的眼睛惡狠狠盯著他。

    沈非秩大大方方回視,他清晰地看到,對方眼中那一絲被掩藏起來的惶恐和悚然。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魯凡猛地起身,把圖紙失禮地丟下,“小沈公子看來不是誠心想買我的設(shè)計,那我就不奉陪了。”

    沈非秩不急不慢,等他踉蹌著走到門口,才輕飄飄說:“如果我說,是沈老爺子讓我找您談當(dāng)年的事,您還要走嗎?”

    這回不僅是魯凡,就連盧倩也震驚地看著他。

    但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配合地哼了一聲,立馬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魯老師架子好大的,爺爺都得讓我們專門來請你呢。”

    魯凡站在原地,臉色比剛進來的時候還差。

    這回眼里的懼意根本不加掩飾:“你、你們……老爺子還想讓我干什么?我都說了我不會說出去的!每周的藥我都按時吃了!你們還想要我怎么樣?!”

    沈非秩垂下了眼睛,對他笑了聲:“魯先生,我勸你現(xiàn)在最好回來坐下,不然如果我告訴爺爺你今天對我說了什么,你這條命就保不住了。”

    魯凡瞬間渾身抖了起來。

    魯凡并不是特別容易詐,不然早被人發(fā)現(xiàn)端倪了。

    他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再出去見人,這次是因為雇他的是沈非秩,對方也是個沈家人,而他主動詢問過沈老爺子,老爺子表示這個生意可以接,他才來的。

    所以在面對對方這么氣定神閑的質(zhì)問時,根本沒能想到對方是個一無所知的不知情人。

    哪有人在渾然不知情的情況下還能說出這么胸有成竹的質(zhì)問啊!

    他顫抖著嘴唇:“你們……到底要干什么?”

    “我們不為難你。”沈非秩說,“我知道,你就是個拿錢辦事的。所以只要你今天把沈家的房屋結(jié)構(gòu)圖給我畫出來,我就放你走。”

    魯凡卻瘋狂搖著頭:“不行,不行!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我會死的,他會殺了我的!”

    “那是你自己以后的事情。”沈非秩早就把門鎖了起來,根本不擔(dān)心對方逃跑,“你現(xiàn)在需要認識到的是,如果你不給我畫出來,我現(xiàn)在就會讓你死。”

    盧倩喝摩卡的手抖了抖。

    雖然知道沈非秩在演。

    但是演得太像了,讓人有點害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的會殺人。

    魯凡定定看著沈非秩,求饒道:“求你們了,真的求你們了,放過我吧,行嗎……”

    沈非秩搖搖頭:“很遺憾,不行。”

    魯凡的種種反應(yīng)都讓他確定了,當(dāng)年沈家老宅重修,一定是在構(gòu)造上搞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這些年沈老怕他說出去,應(yīng)該一直都在用特殊方法控制人。

    果然,是讓這人不停吃藥。

    歷史上尚且有一夜愁白頭的例子,何況對方還是藥物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足以讓一個正值壯年的年輕人快速衰老。

    魯凡認命了。

    帶著滿身死氣給他畫了個簡單的圖,但對于他問的別的問題,確實閉口不談了,饒是威脅要殺了他也沒用。

    “希望你說到做到。”魯凡畫完最后一筆,徹底沒了脾氣,喃喃道,“我真的不想死。”

    沈非秩卻沒搭理他,看了看那張圖,忽然嗤笑一聲,漂亮的手指落在一層的廚房下面:“你確定,你都畫出來了?”

    魯凡瞳孔緊縮,梗著脖子點了點頭:“……對。”

    “看來你也不是很想活。”沈非秩說,“你確定這里什么都沒有的情況下,房子不會倒?”

    “……”

    魯凡怎么也沒想到,對面竟然是個懂行的。

    沈非秩笑容徹底消失:“你確定,沒有補充的了?”

    魯凡沉默片刻,忽然起身,噗通一聲跪下了:“求你了!求你了二少!我不能說我真的不能說!”

    沈非秩沒受他這一跪,輕而易舉避開,卻也沒上前扶他:“那就滾吧。”

    魯凡猛地抬頭,不相信這人就這么放過自己了。

    沈非秩:“還有問題?”

    “沒!沒了!”魯凡傴僂著身子,驚慌失措地爬起來,逃也似的奪門而出。

    盧倩看著漫不經(jīng)心玩股票的沈非秩,好奇:“你就這么放過他了?”

    “現(xiàn)在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了。”沈非秩說,“過段時間再見一次吧。”

    畢竟做戲做全套,他們的房子還要裝修呢。

    沈非秩對盧倩說:“你的人能保住他的性命嗎?”

    盧倩想了想:“保他一個,沒問題。”

    沈非秩手指點了點桌子。

    他知道盧倩的意思。

    魯凡能這么聽沈老的話,肯定是有什么把柄在對方手上,如果這個“把柄”是親人,那就不好辦了。

    沈非秩雖然有手段,但他的人脈可以說非常稀缺,短時間內(nèi)根本培養(yǎng)不出來完全值得他信任的人。

    他嘆了口氣:“行,那今天就先到這,我再想想辦法。這家咖啡店有西點,吃嗎?”

    盧倩早就餓得頭腦發(fā)昏了,連忙點頭:“吃吃吃!”

    沈非秩就喊了服務(wù)員。

    可能是快要迎春了,窗外飛來了好些只鳥,盧倩趁著沈非秩點餐的功夫,就對著窗戶發(fā)呆。

    然后就看見一只渾身墨綠夾雜著金色羽毛的鳥落在了窗欞。

    盧倩有些驚喜:“好漂亮的鳥!”

    她隔著玻璃,對那鳥伸出手。

    那鳥歪了歪頭,忽然對著玻璃用力啄了一下!

    盧倩:“……”

    她悻悻收回手,坐了回去。

    沈非秩隨意開口:“怎么了?”

    “沒事,遇到了一只很兇的鳥。”

    沈非秩好奇看了下,就見窗外那鳥開始撲棱翅膀,在窗戶前轉(zhuǎn)圈圈,一圈又一圈,跟炫耀自己漂亮的羽毛一樣,飛得特別陶醉。

    盧倩:“?”

    這鳥還有兩幅面孔?!

    沈非秩倒是收回了視線。

    他對蠢鳥不感興趣,還是點餐吧。

    因為點了一整塊很大的披薩,出于習(xí)慣性禮節(jié),沈非秩就往盧倩旁邊坐了一個位置,既方便別人上菜,又方便切。

    結(jié)果胳膊剛舉起來,服務(wù)生就破門而入,擠進兩人中間:“二位,這是你們點的‘海洋之心’。”

    沈非秩擰眉:“放下就好。”

    “好的。”服務(wù)生恭敬離開。

    沈非秩把披薩切了,看盧倩新做的長美甲不方便,又幫她去切牛排。

    結(jié)果手還沒碰到盤子,門又被duang的一聲打開。

    “先生,”服務(wù)生笑笑,再次擠進兩人之間,“這是您二位點的奶油蘑菇湯。”

    “……謝謝。”

    第三次,沈非秩是要去拿盧倩身邊的紙巾。

    再次被服務(wù)生擠進來:“這是您二位點的冰淇淋。”

    “不是,”盧倩都有點迷惑了,“那邊有專門給你們留空上菜的地方,你就偏要往這擠?”

    服務(wù)生像是才發(fā)現(xiàn)一樣,驚訝道:“那里竟然有空!”

    兩人:“……”

    盧倩無語:“我們菜都上完了吧?”

    服務(wù)生笑得板正:“是的……吧。”

    盧倩:“行,下去吧。”

    沈非秩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瞇了瞇眼睛。

    然后伸出手,故意往盧倩那邊探過去……

    “砰。”

    門再次被推開。

    兩人齊齊望過去,是個新的服務(wù)生面孔。

    沈非秩手懸在半空:“我們的菜好像已經(jīng)上齊了。”

    服務(wù)生笑了笑,像前一個那樣,硬生生擠進兩人中間,放下了一束花:“是這樣的,二位是我們店里的第886位光臨的,所以我們特意為二位準備了一束花。”

    說著,一豎毫無美感種類萬千的花束就落在了沈非秩懷里。

    沈非秩:“?”

    服務(wù)生笑道:“您可以送給您旁邊這位女士。”

    盧倩:“?”

    沈非秩沉默了。

    黃玫瑰、黃色康乃馨、曼陀羅、小雛菊、巖薔薇、蒲公英……

    他認識不少花,很不幸,這束花一個寓意好的都沒有,全都是沒有結(jié)果的愛或者毫無可能的愛。

    誰家送花會送這種?

    偏偏服務(wù)生還催促:“送啊,送啊。”

    沈非秩冷笑一聲:“出去。”

    服務(wù)生咽了咽口水,聲音打顫:“先生有什么不滿……”

    沈非秩給了他一記眼刀。

    服務(wù)生:“……好的,我這就滾出去。”

    門重新被關(guān)上,就在盧倩好奇的時候,沈非秩猛地起身,打開了窗戶。

    那只漂亮的鳥還在窗外撲騰,見到他開窗,激動又欣喜地飛過去。

    沈非秩伸出手——

    握住了它命運的腦袋。

    鳥:“?”

    盧倩:“你這是……”

    沒說完,沈非秩就胳膊一彎,握著那鳥朝對面樓房重重摔過去!

    “我操!”盧倩驚呆了,“非秩!你怎么殘殺無辜小生命?”

    “殘殺?”沈非秩意味不明笑了笑,“那也得是生命我才能殺得了。先吃飯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盧倩對他的話不明所以,但也信任他,便沒多問,填報了肚子就跟他一起肩并肩走出咖啡店。

    剛一出門,就在店門口的歪脖子樹下看到一個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的人。

    沈非秩斂眉:“顧碎洲。”

    樹下蹲著的人原本還百無聊賴玩著泥巴,聽到呼喚,動作極快地抬起頭,跟見到骨頭的大型犬一樣,朝這邊飛奔而來。

    因為起的太急,還打了個絆。

    沈非秩本想嫌棄地推開他,但一想到兩人的人設(shè),又不得不放縱他冒犯地抱住自己胳膊。

    顧碎洲就是仗著這點無法無天的:“我這不是在家等著著急了跑來主動接你嗎?”

    盧倩看著兩人膩膩歪歪,嘴角狠勁抽了抽。

    明明她現(xiàn)在才是正牌未婚妻!這哪里來的小狐貍精?!

    這個念頭剛出來,就見小狐貍精無辜地對她眨眨眼:“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盧倩心說廢話。

    但沈非秩先她一步開口:“沒有,我們剛結(jié)束。你來接我?怎么來的?”

    顧碎洲靦腆:“打車來的。”

    沈非秩:“……”

    打車來接他這個有車的人,什么樣的二貨才能干出來這種事啊。

    他問盧倩:“一起走?”

    盧倩下意識看了眼顧碎洲。

    顧碎洲眼睛眨得都快出火花了。

    盧倩:“……”

    fine。

    她不是那種沒有眼力見的人,攤了攤手:“我自己走吧。”

    沈非秩也不勉強,為她叫來了車。

    等看著那車離開,才轉(zhuǎn)過身,慈愛地摸了摸某人的腦袋:“走,帶你撿個東西。”

    顧碎洲像個乖巧聽話的小媳婦:“什么啊?”

    沈非秩沒答,主動握著他手腕走了幾步,在咖啡廳隔壁的樓前駐足:“你看前面地上,有個綠色小鳥的尸體,去,撿起來。”

    顧碎洲:“……”

    他硬著頭皮過去撿,故作驚訝:“沈哥!這鳥沒有血!”

    “何止啊。”沈非秩踱步到他身邊,“不僅沒有血,眼珠子還是微型攝像頭呢。”

    顧碎洲心尖兒都在顫抖。

    他好不容易查到兩人所在地,火急火燎拿著新發(fā)明的小鳥監(jiān)控探頭來到店門口,就看到了兩人親密無間吃飯的那一幕。

    怒上心頭的顧碎洲失去理智,買通店員,不停進去騷擾他們。

    沈非秩看著他微微闔動的嘴唇,淡淡笑了聲:“你說,這監(jiān)控的主人是誰呢?”

    “不知道呢。”顧碎洲微笑。

    沈非秩不置可否,換了個問題:“你怎么找到我的?”

    顧碎洲眼神飄忽:“心靈感應(yīng),命運使然。我們倆天生一對,絕配。”

    沈非秩都還沒出聲,一個老爺爺拎著菜籃恰好路過。

    見到顧碎洲,還驚訝地打了個招呼:“咦?你找到你那被壞女人騙走搞傳銷的英俊瀟灑未婚夫了?”

    顧碎洲:“……”

    沈非秩的視線宛若兩道冰錐:“什么未婚夫?”

    大爺對著他的臉感慨兩聲:“剛剛有個小媳婦為了找他那懵懂不諳世事的單純未婚夫,徒步走了一千里地!”

    沈非秩:“?”

    大爺看向顧碎洲:“還不辭辛苦地帶著兩人的定情信物,好像是指墨綠色的漂亮小鳥……哎!和這只死鳥很像!”

    沈非秩:“。”

    沈非秩看向顧碎洲的目光好像在看死人。

    但當(dāng)事人不知道是心臟強大還是面皮太厚,竟然巋然不動,淡定道:“大爺,您認錯了。”

    “不應(yīng)該啊!這不僅鳥像,你們?nèi)碎L得也像啊!”大爺老眼確實昏花,卻很固執(zhí),“你確定剛剛那個拿著照片滿大街哭訴找人的真不是你?”

    還說還說還說?

    怎么那么沒有眼力見呢!!

    顧碎洲溫和有禮:“真不是我。”

    大爺說:“你真的確定和男友愛情奔跑十年白手起家,對男友有錢就變得水性楊花都不介意的好娃娃,不是你?”

    沒聞到空氣里都飄著帶著殺意的咖啡香嗎?

    沈非秩信息素都藏不住了!

    顧碎洲面色如常:“不是。”

    “你真的真的確定……”

    “大爺。”顧碎洲極有教養(yǎng)地打斷他,笑容頗為勉強,“再說,就不禮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上要出門,更新提前嘿嘿~

    ——

    第34章

    顧碎洲的小鳥上繳了。

    被沈非秩直接拿走, 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顧碎洲也不敢吭聲,就坐在車后面跟徐盅聊天。

    【盅叔:小少爺,那幾個跟蹤沈先生的人我都處理好了, 怎么發(fā)落?】

    【G:直接想個辦法處理掉,別殺, 威脅一波放出去就行。不動腦子都知道肯定是沈家老頭的人,放出去讓他們多說幾句話,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出去, 吃虧的不會是我們。】

    【盅叔:了解。小少爺, 您的探查小鳥做的怎么樣了?今天出去飛行試驗,結(jié)果如何。】

    【G:……你可真扎心。】

    顧碎洲嘆了口氣, 有氣無力地打字。

    【G:一敗涂地。】

    他沒再搭理徐盅, 收起智能機眼巴巴看著駕駛座的沈非秩。

    剛剛讓這人開自動駕駛跟自己坐后面被拒絕了,好難過。

    沈非秩在讓顧碎洲找人保護好魯凡后就沒再說一句話。

    一回到家, 就開始收拾行李。

    顧碎洲大驚:“沈哥!我罪不至死!”

    “單憑你背著我加盧倩好友,你就值得死一死了。”沈非秩冷漠道。

    顧碎洲一陣心虛:“我可以解釋。”

    “我不想聽。”沈非秩打斷他, “你下周不是要住校?最后一周了, 好好表現(xiàn), 順便把我成績單帶回來。”

    “你在給我收拾行李?”顧碎洲一愣, “你不去上最后一周了?”

    “嗯。”沈非秩把箱子推過去, “下周我不給你發(fā)消息,你不許回來。”

    顧碎洲覺得這太突然了:“為什么啊?”

    沈非秩淡然:“因為我易感期。”

    小兔崽子住校, 倒是省了他去給對方找住處的麻煩。

    顧碎洲眼神一暗:“你要找誰過?”

    “誰也不找。”沈非秩揉了揉眉心,“你等會兒去幫我買點強效抑制劑和止痛針吧。”

    雖然他一般用不著, 但總要以防萬一, 事情要真超出預(yù)料也好有個應(yīng)對。

    顧碎洲聽他說自己一個人, 神態(tài)又恢復(fù)如常了:“行, 哥你等著。”

    他壓根沒去市場買藥,直接讓徐盅從顧莨給他留的那堆天價寶貝里一股腦把抑制劑全挑出來送到家。

    “任君挑選!”他說。

    沈非秩對著滿桌子的研究戰(zhàn)果,滿臉黑線。

    顧碎洲其實想自告奮勇翹課守著沈非秩,結(jié)果都沒來及反抗,周一剛開學(xué),就被打包丟了出去。

    沈非秩也沒閑著,W.N那邊請了個假,就在家研究圖紙。

    家里已經(jīng)撞上了氣味隔離器,是里特知道他易感期來了,特意送他的,不用擔(dān)心氣味外泄。

    一切都準備妥當(dāng),沈非秩在感知到體內(nèi)信息素開始失控的時候,自覺把手腕拷在了床頭。

    ……還是之前拷顧碎洲的那副。

    他之前沒告訴顧碎洲,這本來就不是為那小兔崽子準備的,是他為自己準備的。

    只是陰差陽錯,先讓那家伙體驗了一把而已。

    看效果手銬質(zhì)量還行,也不知道能不能鎖住自己。

    沈非秩輕輕嘆口氣,自動調(diào)節(jié)了手銬的松緊程度。

    之前怕勒的太緊傷著那小子,調(diào)了個舒適的大小松松垮垮掛了一下,對自己可就不能這么仁慈了。

    他面無表情往嘴里塞了個牙膠。

    Alpha很少有靠自己熬過易感期的。

    大多數(shù)人都是選擇成年之前靠藥物,成年之后靠情人,因為單靠自己實在是太痛苦了,很多Alpha甚至?xí)Э貍阶约骸?br />
    沈非秩最討厭的就是易感期。

    他感覺自己的神智正在被本能取代,像個沒有理智的瘋子,只有最原始的獸性,不斷低吼和掙扎。

    真他媽疼啊……

    手腕已經(jīng)被磨得血肉模糊了,但沈非秩在恍惚間,趁著意識沒徹底消散,又把手銬緊了緊,這次還往脖子上帶了個電子項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總感覺,這次易感期帶來的影響比往常都大。

    他仰著脖子倚靠在墻上,臉色慘得像磨了砂的白紙,大口大口喘著氣。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自己的身體素質(zhì)確實在不斷下降……是因為身體和本世界的排斥嗎?

    沈非秩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沖到顧碎洲給他拿的那堆藥物旁邊,卻沒有去拿藥。

    噼里啪啦響了一陣,他從一堆針管藥品里扒拉出一個小盒子。

    這是顧碎洲給他買的一堆巧克力。

    手指顫抖著開了好幾次,才打開盒子,粗暴地撕開某人折的騷包愛心包裝。

    直到甜膩的味道在舌尖散開,沈非秩才狠狠呼出一口氣。

    ……

    顧碎洲周五放學(xué),果不其然沒見到沈非秩,發(fā)的信息沒人回,打的通訊沒人接。

    他心里隱約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連忙聯(lián)系了萊阿普頓。

    “喲,您老終于想到我了?”萊阿普頓沒好氣,“不是把我拉黑了不肯見我嗎?”

    顧碎洲顧不得跟他懟:“萊狗,最近見到沈非秩了嗎?”

    “嗯?”萊阿普頓聲音嚴肅起來,“沒有,就周二的時候見他來了一次W.N,跟我打個招呼說最近幾天有事不來了。然后就沒見過他了。怎么?出事了?”

    “暫時還不清楚。”顧碎洲咬了咬牙,“行我知道了,等會兒我再聯(lián)系你。”

    “哎不是!你倒是給我說怎么了……”

    顧碎洲沒等他說完,就掛斷了通訊。

    一般Alpha易感期就三四天,過了最嚴重的那天基本就可以貼著隔離貼亂竄了,但沈非秩到現(xiàn)在竟然還沒出門?!

    他也顧不得之前告訴他不打通訊不許回家的命令了,隨便掃了輛摩托,直奔出租屋。

    他們住的那棟樓很安靜,今天尤其。

    顧碎洲發(fā)現(xiàn)自家門口的氣味隔離器,心里咯噔一聲,心道怎么會這么嚴重?

    他敲了敲門:“沈哥?”

    意料之中,無人回應(yīng)。

    顧碎洲咬了咬牙:“沈非秩!!你還清醒就敲敲門!”

    已經(jīng)無人回應(yīng)。

    “操!”

    顧碎洲想不了那么多了,解了門鎖直接推門而入。

    大門都沒徹底打開的時候,猛烈苦澀的信息素撲面而來,嗆得顧碎洲眼尾通紅。

    約莫未完全分化的腺體受影響了,身體隱隱約約的開始發(fā)熱。

    他沉著張臉,往沈非秩臥室那邊走去。

    房內(nèi)一片漆黑,連盞燈都沒有,這時候也不能貿(mào)然開燈,怕把人驚著了。

    顧碎洲小心翼翼扒在門上,微微推開一條縫往里看——

    “你在干什么?”

    門忽然被人從里面用力拉開。

    “!”顧碎洲沒扒穩(wěn),直直跌了進去。

    沈非秩后撤一步避開對方撞在自己身上的可能,在他臉和地面親密接觸之前,把人拎了起來:“我不是說了,我聯(lián)系你之前不許回來嗎?”

    顧碎洲踉蹌兩步站起,剛想反駁,就被眼前看到的場景震得愣在原地,視線不受控地從他鎖骨滑到穿著浴袍敞開的胸口。

    他悄悄吸了口氣,鼻子癢癢的。

    “你……脖子怎么了?”

    怎么那么多印子痕跡?

    “趴地上睡覺硌著了。”沈非秩隨意擦了擦正在滴水的頭發(fā),“出去換鞋,然后再進來。”

    他昨天晚上易感期才好轉(zhuǎn),剛剛洗完澡清理完傷口,不老實的小混蛋就回來了,但凡早來一會兒,那些項圈手銬什么的就都還散落滿地。

    沈非秩翻出前段時間買的信息素隔離貼,紅色的Q版小狐貍非常惹眼。

    這家店主打可愛風(fēng),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實在是不想貼。

    顧碎洲換好鞋重新進來,沈非秩已經(jīng)在書桌上擺好十幾張圖紙了。

    他走過去,把一杯剛做做好的熱可可遞過去:“這是?”

    “沈家的地下室。”沈非秩滿意地喝了口可可,全身都暖了起來,“我問魯凡,他不肯說,不過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顯了。當(dāng)年沈家做了個沒人知道的地下室,用來干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顧碎洲貼著他身邊坐下:“這么說來……我爸媽以前有段時間經(jīng)常出差,你說會不會是被他們關(guān)起來了?”

    “很有可能。”沈非秩說,“你最近想個辦法,去查查那段時間藺教授和顧教授的來往,謹慎行事,這件地下室不能毀了,如果以后要為你爸媽翻名,這是最重要的線索。”

    顧碎洲點點頭,忽然看他:“沈哥幫我報仇,是為了什么?”

    沈非秩沒吭聲。

    他這幾天迷迷糊糊推演過一遍。

    他收到世界感召來到這里,就是因為主角即將無法完成固定節(jié)點。

    那么按照原主的性格的行事做派,極有可能在和顧碎洲見面后就被對方外表吸引,從而被顧碎洲厭惡,這樣他根本無法接觸到W.N的核心事件。

    W.N是因為他的到來才出現(xiàn)的主線劇情,那么讓這個世界存活下去的關(guān)鍵節(jié)點,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幫助藺子濯和顧莨洗脫罪名,成功翻案。

    顧碎洲見沈非秩不說話,也沒再追問,眼睛一瞬不瞬打量著對方。

    沈哥皮膚好像更白了,就是缺了點血色,肯定是易感期沒吃好,回頭他得讓徐盅請個好廚師來給沈哥補補,雖然沈哥自己的廚藝無人能敵……

    他亂七八糟地想著,忽然看到這人手腕上纏滿了繃帶。

    因為之前是長袖,他都沒注意,只有沈非秩抬手翻圖紙的時候才露出。

    他猝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腕部。

    沈非秩輕輕抬起眼睛:“松手。”

    沒問“干什么”,而是說“松手”。

    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他多問。

    顧碎洲咬牙,手上卻只有被迫松開一個選項。

    沈非秩肯定有事瞞著他,但是他不在乎,他只要知道沈非秩是站在他這邊的,他也可以幫助沈非秩完成心愿就夠了。

    但是……

    沈非秩不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顧碎洲想到最近沈非秩身邊頻頻出現(xiàn)的那些雇傭兵,臉色難看了很多。

    不知道是誰在暗地里要害他們,解決完一波又來一波,跟殺不完的稻草一樣讓人生煩。

    對方的身份應(yīng)該不簡單,以顧碎洲現(xiàn)在的能力,根本抓不到他們。

    “好了,今天就到這吧。”沈非秩按了按太陽穴,“我有點不舒服,你先回去休息,什么事以后再說。”

    “啊,行。”顧碎洲回神,“對了沈哥,你的成績單。這次考試,我們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級第二。我的外語略勝一籌,你在我下面。”

    他把兩個小本子掏出來,一個是自己的畢業(yè)證書,一個是沈非秩的。

    沈非秩對自己的不意外,倒是驚訝地看著他那個:“你不是高二?”

    “嗯,申請的提前畢業(yè)。”顧碎洲笑笑,“昨天剛審批下來了。”

    沈非秩挑眉:“大學(xué)呢?”

    “保送。”顧碎洲眼睛亮亮的,就差寫著“快表揚我”四個大字了,“聯(lián)盟第一梯隊的學(xué)校,校長說了,隨便我選。”

    “你前段時間一直在屋里準備的考試就是這個?”

    “嗯!”

    沈非秩看著他眼睛,妥協(xié)地伸出手拍拍他腦袋:“不錯。”

    這兩個字一出,顧碎洲比得了八百萬的獎金還要開心。

    “那我就先出去了!”他彎彎眼睛,“沈哥晚安~”

    沈非秩懶懶“嗯”了聲,等他出去后,臉上輕松的表情逐漸消失,直直仰躺在床上,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煩悶。

    他輕輕咳了兩聲,用手擦了擦嘴唇。

    紅潤的薄唇從手背劃過,留下了兩道紅色的印子,那雙唇瓣頓時失去了血色。

    他沒有口紅,就從腕部的傷口抹了點血涂在唇上,不會顯得太狼狽。

    這次易感期來得太兇,他到現(xiàn)在身體也沒吃消。

    如果只是這樣倒也罷了,最讓他感到震驚的是,昨天晚上里特發(fā)來消息,說是云層上的能量場從周二開始就異動不斷,他跟進了數(shù)據(jù)檢測,發(fā)現(xiàn)今天早上才好轉(zhuǎn)。

    這個時間段……

    剛好和自己的易感期對上。

    看來世界氣運之子的身體狀況會影響世界的能量波動,他或許可以利用這個來試探一下主星。

    只是這種方法搞不好可能會玩死自己,等按照計劃搞完藺子濯和顧莨的事,他再開始行動。

    事情已經(jīng)查到這了,藺家的事估計不久后就能水落石出。

    他們現(xiàn)在需要的只是一份證明,證明當(dāng)年害死人的藥物不屬于W.N,而是出自別人之手,他們按照原配方做出來的藥物是沒有任何傷害的,這就夠了。

    這么想著,沈非秩給所長打了通訊。

    通訊被接起,那邊亂糟糟的背景音就刺得他耳朵一疼。

    “怎么了?”沈非秩皺眉。

    “你易感期過了?”所長聲音帶著欣喜,“那你好了就快點來一趟吧!這邊鬧翻了!”

    “什么情況?”沈非秩坐了起來。

    “甭提了,我們所不是把大部分的實驗場和資金都撥給W.N項目了嗎。”所長最近愁的頭發(fā)一掉一大把,“另外幾個項目最近審批沒資金,鬧起來了!”

    ……

    沈非秩次日趕到W.N的時候,一樓的會議室正在大戰(zhàn)。

    左邊是能量量子項目和生物科技項目的團隊,右邊是藥理學(xué),也就是W.N小組的所在團隊。

    項目成員正互相指著鼻子破口大罵,絲毫沒有平時的文雅和精英做派,和罵街沒什么兩樣。

    研究人員多少精神狀態(tài)都有點瀕危的趨勢,能進W.N的更是科研瘋子,能為了科研資金進度的事吵起來,倒也不足為奇。

    沈非秩默默從他們后面繞過,來到滿面愁容的所長和里特還有生物科技組長身邊。

    他客觀評價道:“好精彩。”

    所長被他嚇了一跳:“你站著說話不腰疼?”

    里特也是唉聲嘆氣:“小沈?qū)氊悾∥业念^都要被他們吵炸了。”

    所長也捏鼻梁:“現(xiàn)在這里能保持理智的,估計也就我們四個了。”

    生物科技組長剛想感嘆兩句,就聽那邊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研發(fā)研發(fā)?你們研發(fā)什么了?阻斷脫發(fā)基因改造手術(shù)研發(fā)兩年了,結(jié)果呢?你們組長不還是個大禿瓢!”

    眾人:“……”

    生科組長怒了,瞬間加入戰(zhàn)爭:“禿你媽的瓢!老子這是智慧!智慧!你們藥科組又干什么了?我們造不出來基因改造手術(shù),你就造出來防脫藥水了?!”

    所長:“……好了,現(xiàn)在理智的就我們?nèi)齻了。”

    里特臉上都寫滿了惆悵:“說句實話,所長,小沈天使,我們能量組雖然規(guī)模小,但最近確實有了點新發(fā)現(xiàn),我們也很需要資金的。不信你問小沈!”

    沈非秩不說假話,點點頭:“我記得W.N不是很窮,怎么會忽然因為資金吵起來?”

    “還不是因為投資人。”所長一提這個就來氣,“前兩天忽然發(fā)消息給我說撤資,真的是搞笑!再怎么說W.N也是他爸媽的產(chǎn)業(yè),怎么就能這么狠心呢!”

    沈非秩和里特對視了一眼。

    他問:“藺隋一個人的影響這么大?他哪來的錢?”

    作者有話要說:

    茶茶:沒趕上沈哥的易感期,有點失望:(

    最近走走劇情,現(xiàn)在的茶還不夠黑,要開始著手推進他的二次進化了OvO

    老婆們評論摩多摩多!感謝支持~愛你們!

    ——

    第35章

    沈非秩再見到藺隋, 是在W.N月底的周年會上。

    所長說,如果只是藺隋一個人撤資,那其實都還好辦, 想給W.N投資的企業(yè)不在少數(shù),隨便拉點投資錢就夠了。

    但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是, 他們沒有足夠的開發(fā)權(quán)。

    一個實驗項目的進展和推進需要聯(lián)盟的開發(fā)授權(quán),這種授權(quán)一般需要企業(yè)或者足夠有影響地位的個人去申請擔(dān)保,才能開放這個授權(quán)給私人研究所。

    藺隋的撤資連帶著另外兩家也跟著一起撤資, 授權(quán)一下就少了三個, 授權(quán)下發(fā)也不是個容易的事,比起把時間放在科研項目上, 更多的企業(yè)家還是愿意多花點時間賺賺錢。

    尤其是目前還有幾個贊助商正蠢蠢欲動, 眼看就要撤資。

    沈非秩聽完后,就知道這次的撤資不僅是藺隋的手筆。

    背后肯定還有不知道什么時候聽到內(nèi)部消息, 所以才來百般阻礙的沈家。

    沈非秩在晚宴結(jié)束后,成功在地下車庫的安全出口堵住了藺隋。

    “談?wù)劊俊?br />
    藺隋看了他一眼, 無奈笑了笑:“我想我和沈先生沒什么好談的。”

    他說著, 就要硬從旁邊擠過去。

    路過沈非秩的時候, 他臉色一變, 直接腿一軟跪了下來。

    沈非秩摸了摸鼻子, 淡定收回剛放出的信息素,垂眸看著他, 再次重申:“談?wù)劊俊?br />
    藺隋臉色煞白:“用信息素逼迫Omega是不合法的!”

    “是不合法,也沒有素質(zhì)。”沈非秩好脾氣道, “你可以出去舉報我, 但也得有命才行。我最后問一次, 談?wù)劊俊?br />
    藺隋:“……”

    兩人來到了W.N門口的公共噴泉下的雙人階梯上坐著, 沈非秩就像重逢的老朋友,給藺隋買了一杯奶茶:“聽說你撤資了?”

    藺隋手里捧著奶茶,低著頭諷刺道:“怎么,沈先生是以什么身份來管我撤不撤資的事?”

    “你可能搞錯了,我并沒有管你,你的做法我并不打算干預(yù)。”沈非秩看了眼不停震動的智能機,擰了下眉,“我只是好奇,沈家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才能讓你這么對養(yǎng)父母的心血。”

    藺隋下意識就反駁:“我沒有!”

    “好,你沒有。”出乎意料的,沈非秩竟然順著他的話說了,“你說沈家沒給你好處,也不是沒可能。”

    藺隋驚訝:“那……”

    沈非秩:“那你就是出于保護你自己,才這么做的了?”

    藺隋臉上滿是駭然,耳朵燒得通紅:“我不是,我只是不想再跟W.N有任何牽扯了!”

    “你或許沒搞明白,之前都是你主動跟W.N有牽扯的,如果不是你占用顧碎洲的遺產(chǎn)狐假虎威,W.N誰認你的地位?”沈非秩第三次按滅亮起的智能機,眼神也沒看藺隋,“現(xiàn)在你說不想有牽扯所以撤資,是不是有點雙標了?”

    藺隋猛地起身:“我都是為了保護顧碎洲!如果不是他,他早不知道被沈家殺了多少回了!”

    沈非秩挑起眉毛:“可是,如果不是你當(dāng)年幫助沈家污蔑藺教授和顧教授,顧碎洲也不會小小年紀就失去雙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藺隋很大聲地對他吼,“那也是我爸媽!我怎么會對他們……”

    “謊話說多了自己都信了。”沈非秩淡淡打斷他,也跟著站起身,對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好了,我要聊的都聊完了,藺醫(yī)生可以走了。”

    藺隋:“……”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木然地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中。

    沈非秩原地站了會兒,在后面某只手落在他肩膀上之前,側(cè)身抓住了對方:“鬧什么?”

    “我鬧?!”顧碎洲氣得眼睛滾圓,“你干什么呢?說是加班,原來是跟藺隋那個白蓮花在這私會來了!發(fā)消息也不回,打通訊也不接,要不是我來……來找萊狗玩,你還得瞞著我會多少次小情人?”

    沈非秩剛跟藺隋見面,智能機就響個不停,保守估計一百條消息,全都來自面前這個小兔崽子。

    他語氣冷漠:“你管我這么多?”

    短短六個字,顧碎洲成功噎住了。

    沈非秩懶得跟他多言,抬手招了輛無人駕駛車:“來得正好。上車,有點事給你說。”

    “等等。”顧碎洲拉住他袖口。

    沈非秩轉(zhuǎn)身望去,沒有不耐煩,只有威脅。

    眼神大概是說:沒有個正當(dāng)?shù)⒄`時間的理由,我就把你殺了。

    但顧碎洲是那種惜命的人嗎?

    很顯然,他不是。

    所以他很作的用漂亮修長的指頭對著旁邊那家奶茶店一指:“想喝。”

    沈非秩“嘖”了一聲:“等你五分鐘,速買速回。”

    顧碎洲卻不動。

    沈非秩:“怎么?”

    顧碎洲腆著臉笑笑:“你給我買嘛~”

    沈非秩靜靜看他作。

    顧碎洲失落地低下頭:“好啦我知道了。哥你不愿意就算了。是我表現(xiàn)不夠好,今天讓你生氣了,你不想買,我也就不想喝好了,以后有機會的話我再想吧。”

    沈非秩:“……”

    他簡直要煩死,轉(zhuǎn)身朝奶茶店走去:“跟上。”

    上輩子造孽,這輩子碰見顧碎洲。

    顧碎洲跟在他身后,咧著嘴笑了,眼睛彎彎地寫滿了“得逞”。

    兩人站在店里,店員一看剛剛買奶茶地去而復(fù)返,旁邊還換了個更漂亮的小美人,臉色頓時精彩萬分。

    她語氣微妙道:“請問先生您……需要點什么?”

    沈非秩看顧碎洲:“要什么?”

    顧碎洲問:“剛剛他來這點了什么?”

    店員一臉的吃瓜表情:“額,這個,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白色天鵝湖’,是一款牛奶為基地的飲品。”

    顧碎洲淺淺微笑:“天鵝湖?還挺浪漫的呢。”

    沈非秩想把他嘴撕叉。

    混賬東西,現(xiàn)在都作得上天入地了,以后談戀愛哪個好人家能受了?

    他默默為這人以后的對象點了排蠟。

    幸虧顧碎洲見好就收了:“那我要最貴的!”

    藺隋算個什么東西?白色天鵝湖不過30元,他可是要點108一杯的!

    等熱乎乎的奶茶捧在手上,顧碎洲終于安分了,心甘情愿跟個小媳婦似的,屁顛屁顛跟在沈非秩身后上了車。

    沈非秩眼不見心不煩,腦袋轉(zhuǎn)向窗戶,開門見山:“你大學(xué)選的哪里?”

    顧碎洲道:“三星系的聯(lián)盟科研院。”

    聯(lián)盟科研院算是特殊學(xué)府,獨立于所有綜合大學(xué)之外,和聯(lián)盟首科軍校以及聯(lián)盟最高機甲院,并列最有權(quán)威性的三所頂尖top。

    藺子濯和顧莨就是科研院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

    沈非秩看著玻璃上旁邊人的倒影:“想走爸媽的路?”

    顧碎洲散漫地聳聳肩:“我自己也挺喜歡。”

    “你決定好就行。”沈非秩不干預(yù)他的抉擇,“你跟那邊申請一下,年底再去上學(xué)。”

    “為什么?”

    “過段時間有的你忙。”沈非秩說,“你爸媽的事情翻案后,你難道不需要處理那些雜七雜八的事?”

    到時候別說遺產(chǎn)這些了,媒體那邊也是個復(fù)雜的麻煩。

    顧碎洲瞪大眼睛:“不是!你都查明白了?”

    “查的那些你自己不也都知道?”沈非秩把他湊過來的腦袋推回去,“現(xiàn)在缺少的就是個證據(jù),沈家下面的地下室我已經(jīng)安排盧倩找機會去看了,現(xiàn)在只要把藥制作出來,定死沈家和藺隋不是問題。我就是擔(dān)心……”

    顧碎洲還沒從他的效率里反應(yīng)過來:“什么?”

    沈非秩卻搖了搖頭:“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這話一出,顧碎洲就明白不可能再從他嘴里問出什么了。

    他轉(zhuǎn)了個話題:“W.N的研發(fā)權(quán)拿到手了?”

    沈非秩足足安靜了半分鐘。

    他扭頭:“你怎么知道研發(fā)權(quán)的事?”

    顧碎洲:“。”

    哦豁,又暴露了。

    他尷尬地撓了撓臉頰:“里特教授和我爸媽是老同事。”

    “怪不得。”沈非秩沒什么意外,他就說為什么里特對他莫名的熟絡(luò)。

    沈非秩閉上眼睛:“研發(fā)權(quán)的事你不用擔(dān)心,我過幾天要去找沈老爺子。”

    那幾個人遠在祭祖,手還能伸這么長到藍星,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顧碎洲自告奮勇:“那我跟你一起吧!”

    沈非秩:“確定?”

    顧碎洲拍胸脯:“反正我也不用上課了!哥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

    一周后,沈非秩把這句話設(shè)置成了顧碎洲的手機鈴聲。

    因為他們站在沈家的墓園前,這貨死活不敢進去。

    沈非秩面無表情:“我?guī)銇硎潜Wo我的,你在這給我拖后腿?”

    顧碎洲咽了咽口水:“不是,哥你也沒說這墓園這么大啊……”

    還是大晚上來!

    整座墓園就幾個地方點了油燈,烏漆嘛黑的,還時不時有風(fēng)吹過,這誰不害怕?!

    顧碎洲要不是靠毅力撐著,現(xiàn)在整個人就癱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沈非秩拽著他走了兩步,感受著越來越大的阻力,干脆一松手,自己大步走了進去。

    “哎!”顧碎洲后撤的力道差點沒穩(wěn)住,踉蹌兩步跟上,死死抓著他胳膊,“等等我嘛~”

    沈非秩都快習(xí)慣他時不時過來抱抱了,見他是真害怕,也不推了:“快比我高的人,膽子怎么這么小?”

    他還是前兩天才發(fā)現(xiàn),這混賬小子個子竄的猛快,乍一看已經(jīng)稍比他強了。

    好在他不是那種視身高如尊嚴的男人,對這個無甚所謂。

    顧碎洲死乞白賴:“沈哥膽子大就好了,我只要做一個沒有骨頭的菟絲花就行~”

    放屁的菟絲花。

    披著白百合皮的霸王花還差不多。

    沈非秩心底唾棄一聲,帶著他七拐八拐,朝著墓園中央最閃亮的建筑走去。

    顧碎洲就像狗皮膏藥貼著他。

    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生怕有不干凈的東西。

    可人生就是怕啥來啥。

    沒走兩步,一個不查,一腳踩進了坑里。

    “啊——”

    沈非秩連忙捂住他的嘴:“閉嘴!”

    但已經(jīng)晚了。

    來回巡邏的守墓人聽到動靜,舉著手電跑來:“什么人?!”

    倒霉催的。

    沈非秩暗罵一聲,狠狠推了顧碎洲一把,緊接著自己也跟著對方跳進了——

    一旁剛挖好的新鮮棺材坑里。

    顧碎洲:“……”

    顧碎洲差點眼珠子一翻厥過去。

    他從小就怕鬼,藺子濯天天拿這個取笑他,顧莨倒是對他保護很好,所以對這些墓坑什么的壓根沒有過接觸。

    誰能想到呢?有一天,他會和一個英俊的Alpha一起躺在坑里。

    顧碎洲聽著外面的腳步聲,氣若游絲:“哥哥,我們這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嗎?”

    頓了頓,又補充:“不對,好像生還沒同衾,我還得再努力。”

    墓穴很小,只能容納一個人,沈非秩壓在顧碎洲身上,只覺得為什么自己不能再吃重一點。

    把這人壓死,就聽不到那些亂七八糟的騷話了。

    “奇怪了,剛剛明明聽到這邊有動靜啊……”

    外面那人絮絮叨叨說著,腳步聲走來走去。

    兩人摔下去的這個坑很深,深到一般人不會懷疑會有那個人腦子有病到往下跳。

    害不害怕是一回事,等會兒能不能上來又是另一回事。

    守墓的哆嗦兩下:“我操,不會真撞鬼了吧?”

    他聲音打哆嗦,想來真被自己腦補的嚇到了。

    “要不是這里工資高,打死也不會有人干這個啊……”

    絮絮叨叨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沈非秩徹底聽不見,才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下人的臉:“還好嗎?”

    顧碎洲臉色白得跟棺材里的人一樣:“不太好。”

    沈非秩站起來,不留情面:“那你在這躺著等我回來?”

    “那不行!”顧碎洲打死也不可能一個人留在這,掙扎著起來,這回不抱他胳膊了,而是像個樹袋熊一樣,死死摟著他腰,“求你了沈哥,別推開我,保護我!”

    沈非秩:“。”

    他安靜兩秒,用智能機給顧碎洲發(fā)了個消息。

    清脆而信誓旦旦的“哥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鈴聲,在小小的土坑里回響。

    顧碎洲也是豁出去了,面皮直接被丟到上輩子:“我在精神上保護你!”

    沈非秩嗤笑一聲,把腰上的胳膊解開:“站著,我先上去,等會兒拉你。”

    顧碎洲戀戀不舍松開他,扒在坑旁邊眨著沒用的漂亮眼睛望著。

    沈非秩借著坑壁上的小石頭三兩下跳上去,彎腰對著下面伸出手:“用力握住我。”

    誰料顧碎洲因為太害怕,力氣還沒上去,第一下沒握住,手松松垮垮搭了下來,細膩的指腹從沈非秩掌心劃過。

    他條件反射,直接縮回了手。

    顧碎洲一驚:“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別不要我!”

    沈非秩咬了咬下唇:“沒不要你。少廢話,快點。”

    要命。

    剛剛那一下劃得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幸虧夜色黑,不然他通紅的耳朵絕對要被發(fā)現(xiàn)。

    這回為了避免意外發(fā)生,他主動握住了對方的手,用力得顧碎洲直吸氣:“疼疼疼哥哥!輕點!”

    “嬌氣。”沈非秩沒好氣把人拉上來,撂下這兩個字就往前走。

    顧碎洲撇了撇嘴,無奈跟上。

    他有什么辦法嘛,他就是害怕啊。

    沈家的祭祖持續(xù)很長一段時間,這兩天臨近收尾,每天都要去舉行儀式和禱告。

    一路上看守的人有很多,兩人有驚無險摸了進去,正巧趕上沈老爺子跪在最前面念悼詞。

    沈非秩站在不遠處的墓碑后面,聽著他們念那些“一生勤儉良善,望沈家香火不斷,家族長盛不衰”的虛偽話,只覺得可笑。

    旁邊顧碎洲眼珠子快翻出眼眶了,顯然,也是這么覺得的。

    沈非秩低聲問:“你覺得,我用挖了他們家祖墳威脅沈老爺子,他能不能去給W.N申請個開發(fā)權(quán)?”

    “我覺得不太可能。”顧碎洲說,“沈家老爺子自私虛偽的要命,他可不見得會顧及祖宗的安寧。”

    沈非秩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他又問:“那你覺得,我應(yīng)該用什么方法?”

    顧碎洲訝然地看了他一眼:“沈哥你這是在采取我的意見?”

    還以為沈非秩這種人,不做好完全的準備之前是不會行動的。

    實際上,沈非秩確實已經(jīng)想好了等會兒要怎么做,他就是現(xiàn)在等得無聊了,隨口問一句而已。

    但看這小子認真的態(tài)度,還是點了點頭:“嗯。”

    顧碎洲受寵若驚。

    一想到這是姓沈的第一次主動詢問他的意見,頓時嚴肅起來:“大概……先投其所好,表明立場陣營,想著法子先騙到他的授權(quán)書吧?”

    “是個方法。”沈非秩評價,“對于你來說,確實不錯。”

    顧碎洲的演技有目共睹,身份置換一下,用這種方法十拿九穩(wěn)。

    但沈非秩不喜歡放低姿態(tài)用這種迂回的方式。

    比起投機取巧,他更喜歡一擊致命,足以把人打下去再也起不來的方法。

    顧碎洲一見他表情,就知道這人要開始使壞了。

    他好奇地湊過去:“哥,你有什么打算?”

    沈非秩動了動嘴唇,還沒來及說,就聽沈老爺子響亮中氣十足的一聲:“列祖列宗!在天有靈!”

    兩人:“。”

    這悼詞誰編寫的?有病。

    沈非秩按了按太陽穴,只覺得這墓地忽然變得非常吵鬧。

    然而下一刻,更吵鬧的出現(xiàn)了。

    “混賬老不死的!”

    一聲更中氣十足的蒼老聲音從沈家眾人面前的墓穴后傳出。

    “我操!”

    “這這這這什么情況?”

    “祖宗真顯靈了?!”

    “……”

    突如其來的動靜讓眾人都懵了,人群瞬間嘈雜一片,紛紛攘攘好像菜市場,慌張地左右看著。

    就連最前面的沈老爺子也面色慘白。

    全場只有沈非秩……

    默默無言看著身邊的人。

    顧碎洲嘿嘿一笑,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時候扔到墓穴后面的綠色小鳥。

    “我修好啦~厲害吧沈哥,不僅能監(jiān)控,還能變聲當(dāng)擴音器呢。”

    沈非秩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小兔崽子,真是人才。

    “是誰在裝神弄鬼!”

    沈老爺子的聲音都變了。

    現(xiàn)在科技已經(jīng)發(fā)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但對于大家族,尤其沈家這樣的企業(yè)家來說,造的孽越多,越是敬畏迷信鬼神。

    所以在這么多安葬的方法中,沈家的公墓會選用最原始的土葬,恭敬奉上碑位和貢品蠟燭,而不是采用先進的電子墓穴和長明科技燈。

    顧碎洲清了清嗓子:“忍了你一個月,還在我面前晃悠?你以前做了什么心里沒點數(shù)嗎!真給沈家丟人!”

    這話一出,跪著地那些人更驚慌失措了。

    其實明明是個很容易識別的把戲,但他們心里有鬼,一時間都沒反應(yīng)過來。

    沈非秩也知道他們反應(yīng)過來是早晚的事,不過他有把握帶著顧碎洲全身而退,就由著他鬧了。

    反正……

    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zé)o聲笑了笑。

    小孩真好玩,那群人反應(yīng)也蠻有意思。

    顧碎洲眼尖地捕捉到他的笑容:“哥哥!你笑了!”

    “嗯。”沈非秩這回沒否認,笑著說,“快,繼續(xù),孫子要說話了。”

    果然,沈老爺子是最慌的那個,都快信了。

    “不、我不是……我這輩子做人堂堂正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顧碎洲:“臉皮竟如此之厚!十年前那事,你老子在天上看得差點再氣死一回!”

    沈老爺子面色鐵青。

    顧碎洲再接再厲,想著再來兩句就跑路:“你這種人就——”

    這時,一只手忽然覆在他頭頂,用力揉了兩下。

    然后就聽到聲很輕的感慨:“真可愛。”

    顧碎洲跟電流通了渾身一樣,耳朵一紅,沒忍住:“——我操。”

    沈老爺子面色僵住。

    眾人:“!”

    夭壽啊。

    祖宗都氣到罵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哼哼,你的酒忽然提前更新!

    最近趕作業(yè)時間比較陰間,改成零點左右更啦QwQ,等過了交作業(yè)時間再改回來!

    ——

    第36章

    “到底誰在裝神弄鬼?”

    沈老爺子大概是反應(yīng)過來了, 氣得手腳哆嗦,喝令旁邊的人去查。

    沈非秩挑了下眉,拉著顧碎洲就跑。

    “腿撲棱快點, 我們得在他們抓到我們之前,跑回沈家的宿舍區(qū)。”

    墓園的最西邊有一個大院子, 在祭祖期間,沈家的一群人都住在那里。

    后面的人群噪雜一片,兩人借著昏暗的燈光, 溜得還算順利。

    顧碎洲亦步亦趨跟著:“等會兒見到老頭, 我們是不是還要為了莫名出現(xiàn)在這里,找個合適的借口?”

    “誰給你說, 我要見老爺子了?”沈非秩不輕不重道, “這次來,我們跟老爺子不會有任何正面接觸。”

    顧碎洲愣了一下, 恍然:“你是來見沈渭的?”

    “還不算太笨。”沈非秩給他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老爺子活了這么多年早成精了,想要騙他不是不行, 但必然要費一番大功夫。

    沈渭就不一樣了, 那小子蠢得好像生下來就沒腦子, 經(jīng)不住幾句攛掇。

    大院門口守衛(wèi)很多, 他們要想直接蹲進沈渭的房間里, 必須確定沈渭住的具體房間號。

    這時候,顧碎洲那只機械鳥就派上用場了, 他們順著機械鳥的探察定位,成功撬鎖來到沈渭的房間。

    顧碎洲毫不客氣地把沈渭的被子一掀, 從柜子里掏了張沒用過的一次性新被單罩上, 自己在一側(cè)躺下, 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來, 沈哥,歇一會兒。”

    沈非秩不為所動:“你下去,我就歇一會兒。”

    顧碎洲:“……”

    這什么人啊。

    他“嘖”了一聲,默默滾下去了。

    沈非秩堂而皇之享用了顧碎洲的勞動成果。

    “我知道你有點匿名產(chǎn)業(yè)。之前我順著沈渭收的那些股份持有者交易記錄,查到了不少現(xiàn)在沈家的股東,你想想辦法,盡量把股票匿名收一波。”

    顧碎洲沒否認他上半句話:“你想扶沈渭上去?沈老頭現(xiàn)在的股份還有百分之三十多,想把沈渭的額度收到這個數(shù)目,太扎眼了。”

    “我可沒打算把股份給沈渭。”沈非秩靠著不舒服,抬手松開襯衫第一個扣子,“我們只是用這個股份‘扶持’他的地位,他本身就有百分之十幾了,你再收十來個點,剩下的幾個股東我會想辦法讓他們支持沈渭。不求穩(wěn),只要讓沈渭在短時間內(nèi)擁有決策權(quán)就可以了,之后他是死是活,能不能抓住這些股權(quán),跟我們沒有關(guān)系。”

    W.N的研發(fā)按照之前顧莨的配方已經(jīng)基本完成了,現(xiàn)在剩下的就是一個發(fā)行。

    只要開發(fā)權(quán)一拿到手,研究所在投入臨床后,就能立刻公布發(fā)聲明。

    沈渭當(dāng)然斗不過沈老爺子,也抓不住這么多的股權(quán),甚至在這件事情后,很可能會被沈老爺子報復(fù)。

    但這些跟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沈渭的死活,從來不能納入沈非秩需要考慮的因素。

    顧碎洲咂舌,笑嘻嘻道:“哥,你真狠。”

    “知道我狠就少往我跟前湊。”沈非秩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有人來了,你去床下躲著。”

    顧碎洲身體比腦子反應(yīng)快,人蹲到床下了,才想起來補一句:“沈哥,我們現(xiàn)在像不像是在偷、情?”

    沈非秩拿著他落在外面的智能機就用力往床底扔。

    顧碎洲來不及反抗,門就應(yīng)聲而開。

    沈渭打著哈欠,剛一開燈,就看到了床上的不速之客。

    他驚得心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你你你沈——”

    “我要是你,現(xiàn)在就不會叫出聲。”沈非秩敲了敲床頭柜,“老實點,鎖門過來。”

    沈渭面色鐵青,卻也沒大聲吼:“你讓我過去我就過去?你拿我當(dāng)什么了?我不都說了等我回去再找你嗎?你現(xiàn)在跑來這幾個意思?”

    他上周就接到了沈非秩的消息,說跟他談個合作。

    本來沈渭很有骨氣地直接拒絕,還把對方陰陽怪氣罵了一頓,卻不想那人下一句話,就讓他徹底傻眼。

    沈非秩說,沈老爺子已經(jīng)準備給他股份了,如果沈渭還想要繼承權(quán),最好跟他合作。

    他摸不清真假,也不知道沈非秩為什么要主動跟他說這個,但看著對方發(fā)來的一份份股權(quán)轉(zhuǎn)讓和任職文件,他不得不信。

    沈渭沉著臉走過去,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先直接告訴你,我對沈家不感興趣。”沈非秩用電子屏調(diào)出了最近的數(shù)據(jù),“你最大的競爭對手不是我,是你親愛的表弟。”

    沈老爺子覺得沈渭入不得眼,最近已經(jīng)在著手從近親那邊挑繼承人了。

    這樣,如果最后沈非秩也養(yǎng)不熟,還能有個后路。

    “你不會在挑撥我和爺爺之間的關(guān)系吧?”沈渭半信半疑接過電子屏,越看,脖子上的青筋越明顯。

    沈非秩有耐心地等他看完,才問:“還覺得我在挑撥嗎?”

    沈渭額頭上已經(jīng)布滿了細汗,他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更為悚然。

    “為什么找我?”

    “你畢竟和我有血緣上的關(guān)系,比起一個從未見過面的表親,我當(dāng)然要選你。”沈非秩從容道,“我現(xiàn)在手上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如果你答應(yīng)我的要求,我可以無償全部轉(zhuǎn)讓給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渭已經(jīng)急了,他煩死這種彎彎繞繞就是不說重點的人了!

    沈非秩壓下眉骨,淡聲道:“我要你在拿到沈家掌控權(quán)的第一時間,就幫我去申請一個研發(fā)權(quán),擔(dān)保對象空著,到時候名稱由我自己去填寫。”

    他考量過,簽署到W.N,最后這個研發(fā)權(quán)屬于哪個部門還是未知數(shù),只有簽署到個人,才能確保他們藥物的發(fā)行。

    沈渭雖然傻,但也沒傻到他說啥就是啥的地步,謹慎防備道:“研發(fā)?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會搞這些東西?你想研發(fā)什么?”

    “一些小東西。不是我,是我一合伙人。”沈非秩笑笑,“我都不打算摻和沈家的產(chǎn)業(yè)了,你總得讓我搞點別的東西賺錢養(yǎng)活自己吧?”

    沈渭卻不松口:“你不說到底是什么,我是不可能答應(yīng)的。誰知道沈家為你擔(dān)保后,會不會因為你那些東西受影響?”

    他才不會上沈非秩的當(dāng)!

    但沈非秩卻沒有想象中的焦灼,反倒玩起了智能機:“我可以跟你簽合同,這項研發(fā)不會給沈家造成任何直接影響,否則損失由我一人承擔(dān)。”

    W.N的研發(fā)當(dāng)然不會對沈家有直接影響,真正影響到對方的,只有十年前顧莨和藺子濯的事。

    不過這些沈渭不知道詳情,也不可能在玩文字游戲方面玩過他,他有把握把合同立得瞞過對方和對方律師。

    簽合同,那就是直接走法律了。

    沈渭心里掙扎起來。

    走法律肯定沒什么問題,但他總覺得這件事不對勁。

    太突然了,突然得他沒有一點準備。

    沈非秩卻不打算給他猶豫糾結(jié)的時間,手指懸在智能機上,把頁面展示給他看:“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去找沈茳了。”

    沈茳,就是沈渭的表弟。

    沈渭看他真找到對方聯(lián)系方式,唇色瞬間灰了一度。

    “不,不是,你起碼得給我點考慮時間……”

    沈非秩置若未聞:“10。”

    “沈非秩!”沈渭低吼。

    沈非秩還在自顧自倒計時:“9。”

    沈渭猛地站起身,沖到他面前,掄起了胳膊。

    于是沈非秩直接數(shù)到了“5”。

    沈渭:“……你讓我想想,行嗎?”

    “我沒讓你不想。”沈非秩把電子版合同放他面前,“這是保證不會因為研發(fā)影響沈家的合約,對你有益無害,你想好了,隨時可以簽。”

    話是這么說,他還是雷打不動數(shù)了“3”。

    沈渭深吸一口氣,氣得兩手發(fā)抖。

    你他媽這是給人猶豫思考時間嗎?!

    空氣中輕飄飄傳來的倒計時就好像催命符,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過會有一個人聲音那么可怕。

    在沈非秩數(shù)到最后一聲的時候,他終于快速瀏覽完合同初稿,飛快落上自己的姓名:“好了!我簽!你滿意了嗎?”

    “希望我們都滿意。”沈非秩很虛偽地糾正了一句。

    他從一旁拿出準備好的正式合同:“這是我現(xiàn)在持有的2%的股份,合約簽好公證完,就是你的了。我的名字已經(jīng)簽完了,你拿走看,沒問題隨時可以簽。”

    這回沈渭是真的震驚了。

    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這么爽快:“你……”

    “我沒有經(jīng)商的天賦,也搞不明白那些股市金融,與其參與你們的紛爭,不如主動退出,換點實際的東西。”沈非秩說。

    床下的顧碎洲翻了個漂亮的白眼。

    某些人幾天就把股市攪得天翻地覆,還叫看不懂?這人要是看不懂,那些操盤的精算的白領(lǐng)就別干了。

    他不甘寂寞地平躺在地上,悄無聲息伸出一只手,順著床邊,借枕頭和被子的遮掩,拉了拉沈非秩的衣角。

    沈非秩:“……”

    他面無表情把那只不老實的手拽開扔下去:“我的誠意夠了嗎?”

    沈渭心情復(fù)雜地看著他:“一周。給我一周時間,我給你答復(fù)。”

    那手又不知死活攀了過來,這回更是大膽,直接在他腰上撓了撓。

    沈非秩:“!”

    他驚得耳朵一熱,條件反射用力按住那只手。

    沈渭嚇了一跳:“怎么了?”

    “沒事。”沈非秩故作鎮(zhèn)定,“可以。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

    沈渭干巴巴“哦”了一聲,心不在焉地推門離開。

    等走到走廊上時,屋里忽然傳出“Duang”的一聲。

    他回過頭,恍然意識到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啊,他走什么?

    媽的,那是他的房間啊!

    該走的不是沈非秩嗎?

    后知后覺的沈渭氣沖沖返回,用力一擰門鎖——

    姓沈的從里面上鎖了。

    沈渭:“……”

    操!

    屋外的沈渭氣得呼吸急促,屋內(nèi),沈非秩正煩不勝煩給顧碎洲包扎額頭上的傷口。

    這小子真的太不讓人省心了,就從床下爬出來的功夫,腦袋都能被床下的釘子劃出個兩厘米的傷口。

    屋內(nèi)也沒有應(yīng)急醫(yī)藥箱,他干脆從襯衫下擺撕下一條,洗干凈了給對方腦袋包上。

    顧碎洲躺在床上,從下而上看著他的臉:“哥,你這張臉我不管看多少次,都覺得真是人間一絕。能配上你的只有我了吧?”

    沈非秩:“……”

    他涼颼颼道:“以前說不準,以后可能你也配不上了。”

    顧碎洲大驚:“為什么?!”

    沈非秩說:“萬一你因為這道疤毀容了呢。”

    顧碎洲:“。”

    他嘴唇抖了抖:“不、不會吧?”

    沈非秩“呵”了一聲:“誰知道呢。”

    現(xiàn)在外面天太黑,兩人出去也沒地方住,干脆在這過一夜再走。

    而顧碎洲因為他這一句話,翻來覆去好半天都沒睡著。

    看著一旁安靜算W.N配方數(shù)據(jù)模擬VR的沈非秩,他不由得出聲騷擾:“沈哥,你不困嗎?”

    “你要困了就先睡,別管我。”沈非秩以前也經(jīng)常熬夜,這一兩天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屋里床就一張,他總不能和顧碎洲睡一起。

    顧碎洲好像看出了他的膈應(yīng),努了努嘴,主動站起來給他讓出空:“沈哥你睡吧,我出去轉(zhuǎn)一圈。”

    沈非秩停下了虛擬實驗,意外地側(cè)了側(cè)頭:“不困?”

    “睡不著。”顧碎洲聲音幽怨,“擔(dān)心毀容。”

    沈非秩勾了勾唇。

    他看著顧碎洲真就翻窗戶溜走了,也不再客氣,走到床邊也沒換衣服,直接躺了下來。

    其實他能感覺到,自從易感期開始,自己的身體就在緩慢持續(xù)弱化,原因暫且還不知道,他得等W.N的事落定后再去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

    距離出發(fā)的時間還有五個小時,短暫睡那么一二個小時恢復(fù)體力,確實比熬夜強。

    ……

    另一邊,獨自出走的顧碎洲離開五分鐘就后悔了。

    為什么。

    這么黑?!

    藍星晚上的天空是漂亮的玫瑰色,這里為什么烏漆嘛黑連顆星星都沒有?!

    顧碎洲縮了縮脖子。

    不怕不怕,都是心理作用。

    他不停地默念聯(lián)盟公民基本準則,企圖驅(qū)散那股不爭氣的怯意。

    可命運像是跟他作對一樣,還沒念叨兩遍,旁邊草垛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顧碎洲忽的停下腳步。

    緊接著,一道冒著綠光的眼睛從草垛浮現(xiàn)出來。

    顧碎洲瞬間花容失色,想都沒想就握住胸口掛著的半截木雕。

    我操!!沈哥!!有鬼啊!!

    他磕磕絆絆轉(zhuǎn)身,撒開腿就往回跑!

    完全沒注意到,后面草垛里走出來的其實是一只小幼貓。

    顧碎洲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動作無比流暢地跨過數(shù)十個巖石,以一個帥氣優(yōu)雅的弧度翻過窗戶,重新回到了房間。

    屋內(nèi)那人已經(jīng)睡著了。

    顧碎洲一下子屏住呼吸,調(diào)節(jié)心跳,輕聲喘著氣,小心翼翼走過去。

    沈非秩睡姿還是那么規(guī)整,一動不動,只占據(jù)了半邊床。

    他小心翼翼坐在另一邊,生怕把人驚醒。

    顧碎洲也跟著徐盅學(xué)過不少身法,隱藏氣息降低存在感這門功夫還說得過去。

    當(dāng)然,也得益于這床不軟,硬邦邦的,不會有一坐就凹陷的體驗。

    沈哥啊沈哥,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他在心里說道:我是真害怕,就貼貼,絕不得寸進尺!

    顧碎洲心里道完歉就沒負擔(dān)了,做賊似的慢吞吞躺在床上。

    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立起來,學(xué)小人走路,一下下走到沈非秩身邊,膽戰(zhàn)心驚勾住對方的小拇指。

    沈非秩在手被涼意觸碰的瞬間就醒了。

    他知道這是誰,熟悉而大膽的行為也就那一個人能做出來。

    他無語地偏過頭,睜開眼睛。

    某個小混賬眼睛閉得很安詳,睡姿毫無防備,看起來跟待宰的兔子似的。

    不過也就僅僅是看上去罷了。

    這崽子鬧起來,巨型安哥拉兔都比不上他。

    沈非秩抽了抽手。

    結(jié)果拉著他小拇指的那根指頭忽然用力,指頭的主人擰了下眉。

    沈非秩頓了頓,又抽了一下。

    這回顧碎洲那又長又密的睫毛濕潤了,嘴里還念念有詞,睡得極不安穩(wěn)。

    ……做噩夢了?

    他有些不怎么有耐心,剛想把手利落抽出把人推醒,就聽旁邊這人囁喏道:“哥……”

    沈非秩罕見的怔忡幾秒。

    有那么一瞬間,他竟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好像在哪里見過,但又特別遙遠。

    沈非秩眼皮顫抖幾下,緩緩落了下去,視線定格在兩人交纏的小手指上。

    隱約想起來的場景并不是現(xiàn)在這樣,他的手不是被一個小手指虛虛掛住,而是被一只滾燙的手緊緊掐在掌心,用力得幾乎要把他指頭掰斷。

    而他本人竟然不拒絕,還很溫柔地回握著對方,好像安撫。

    ……簡直荒謬。

    沈非秩頭疼地閉上眼睛,覺得自己約莫是出現(xiàn)幻覺了。

    偏偏顧碎洲還在旁邊睡得極不踏實,讓他不得安寧。

    沈非秩沒辦法,自暴自棄張開五指,主動握住對方的手。

    這回,某個不省心的終于老實了。

    跟小孩子似的,睡覺還必須抓個什么東西才能睡好?

    他木然地閉上眼睛,強行忽略手上多余的觸感,強迫自己進入睡眠。

    窗外的天空黑得讓人膽寒,屋內(nèi)只有一盞微弱的夜燈,讓空間不顯得過于冰冷。

    沈非秩沒看到,他剛閉上眼,本該熟睡的顧碎洲就掀起了眼皮。

    漂亮剔透的琥珀色眸子里一做噩夢的脆弱都沒有,笑盈盈垂眸看著兩人交握糾纏的手,得意地彎起嘴角。

    這下好了。

    死同穴之前已經(jīng)提前實現(xiàn),現(xiàn)在生同衾也完成了。

    他笑瞇瞇的視線落在沈非秩鼻尖那一點痣上,無聲比口型——

    【晚安,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顧茶茶:長得漂亮怕鬼不是很正常嗎?

    ——

    第37章

    他們回到藍星后, 事情瞬間多了起來。

    沈非秩的動作很快,沒多久就已經(jīng)跟沈渭簽完了大部分協(xié)議。

    整個操作沒遮遮掩掩,沈老爺子那邊很快就得知了動靜。

    “你想干什么?”沈老通訊打過來的時候, 沈非秩正在賭場跟人玩輪/盤。

    聞言收了最后一場,跟人打了個離場的手勢, 走到安靜的休息區(qū)。

    “沒想干什么。”沈非秩說,“您讓我扶持沈渭,我已經(jīng)按照您想要的去做了, 還有什么不滿意嗎?”

    股份也給了, 權(quán)利也讓出去了,簡直就是個十全十美的“左膀右臂”。

    藺隋知道他在W.N有工作, 但絕對想不到他是W.N研發(fā)組長本人。

    那藺隋不知道的, 沈老爺子自然也不知道,縱然懷疑他的動機目的, 也不會往這方面想。

    沈老聽著那邊嘈雜的聲音就頭疼,語氣不悅:“公司的股份你不想要, 一開始就可以拒絕, 何必多此一舉。”

    沈非秩知道他把自己說得太高尚有可能適得其反, 引起老爺子懷疑, 所以道:“可是只有我親手把股份給他, 才能讓他對我信任一點。”

    果然,這話一出, 老爺子雖然還不怎么開心,語氣總算沒那么沖了。

    “都是一家人, 小心機沒必要使那么多。”

    說得倒是冠冕堂皇。

    沈非秩不置可否。

    掛了通訊, 回去拿自己贏的籌碼。

    他沒有賭癮, 贏了一波就走, 對荷官的挽留視若無睹。

    出了門,沈非秩蹲在無人的巷口,看著自己的手出神很久,習(xí)慣性點燃一支煙。

    抽煙的壞習(xí)慣是很久之前留下來的。

    具體因為什么記不清了,只知道當(dāng)時壓力很大,大到足夠讓人精神失常,只有尼古丁的氣味能鎮(zhèn)定下來。

    沈非秩狠狠吸了一口,掌心抵在了額頭上。

    賭場的規(guī)則是只要不被荷官發(fā)現(xiàn)出老千,都不算作弊,他以前也玩過,但這次,明顯能感覺到手指不像以前那樣靈活,應(yīng)該是和最近身體的弱化有關(guān)。

    他有預(yù)感,這種變化和主星脫不了關(guān)系。

    這么拖下去不是事兒,得盡快搞定,去一趟能量風(fēng)暴眼。

    手里的煙只吸了一口就沒再動過,沈非秩靜靜等著煙燒完,聞夠了煙草濃烈的氣味。

    他徒手碾碎煙頭扔進垃圾桶,然后給最近聯(lián)絡(luò)上的媒體發(fā)了個消息。

    ……

    沒過多久,十年前W.N的那些事重新出現(xiàn)在了大家視野。

    【沒想到八百年過去了,我還能在網(wǎng)上看見藺子濯和顧莨這兩人的名字……/點煙/】

    【這名字好耳熟,是之前那兩個研究失誤害死幾百個人的醫(yī)藥學(xué)家嗎?】

    【樓上的,那倆還配叫醫(yī)藥學(xué)家?害死人后惱羞成怒,一把火燒了整個研究所,簡直枉為學(xué)者!】

    【話不能這么說吧,W.N當(dāng)時確實害死人了,但顧莨和藺子濯其他貢獻也不少啊,不能為了這個就抹殺他們所有的功勞吧。】

    【贊成。而且逝者已逝,有些人嘴下留德吧。】

    【……】

    一開始,網(wǎng)上的聲音都是討伐藺子濯和顧莨的。

    但漸漸的,隨著某些網(wǎng)友帶起的話題,人們的關(guān)注點逐漸轉(zhuǎn)移,放在了現(xiàn)在時的后續(xù)八卦。

    【不是,雖然藺子濯和顧莨兩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們對孩子確實不錯吧?我爸以前是他們手下干雜活的,那兩人對孩子真是好的沒話說。結(jié)果呢?那個藺隋,現(xiàn)在竟然在給沈家賣命干活!】

    【藺隋?那個很有名的醫(yī)生?】

    【我記得沈家當(dāng)時不是第一受害者嗎……W.N事情一出,他們立馬撤資,跟研究所關(guān)系撇的一干二凈,還主動爆料聲討W.N呢。】

    【何止啊!藺子濯和顧莨死前就是從沈家出來的!說是被他們逼死的也不一定。】

    【那藺隋還給沈家賣命?我靠,妥妥的白眼狼啊!】

    【據(jù)說好像不是親生的……】

    沈家和藺隋跟藺子濯顧莨的關(guān)系很快被大眾扒了出來,兩邊都受到了不少騷擾。

    這種情況下,按理說顧碎洲這種有先見之明抹去自己全部身份信息的人就清閑了。

    但他一天到晚都不沾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沈非秩的大把時間也用來泡研究室了,兩人見面次數(shù)驟減,連續(xù)數(shù)月都沒怎么見到。

    直到藍星的天氣已經(jīng)熱到可以穿短袖,顧碎洲才主動聯(lián)系上他,給他發(fā)消息問能不能去參加他的畢業(yè)典禮。

    因為提前保送到大學(xué),他沒辦法和自己班同學(xué)一樣參加畢業(yè)典禮,學(xué)校就安排他和這屆高三一起領(lǐng)證書。

    沈非秩正好手頭工作告一段落,就答應(yīng)了。

    他的襯衫都大同小異,隨便挑了件,還沒來及換,就看到顧碎洲的消息。

    【混賬東西:今天這么喜慶的日子,哥你穿鮮亮點的顏色唄?】

    要求還挺多。

    沈非秩不是很想搭理。

    【S:沒有鮮亮的。】

    【混賬東西:我衣柜里有~】

    【混賬東西:求你了哥哥求你了哥哥求你了哥哥!我人生有且僅有一次的典禮你就施舍我點儀式感吧!】

    沈非秩:“……”

    他看了看點,這個時間出去再買衣服顯然行不通,只能轉(zhuǎn)到顧碎洲的房間。

    【S:我不穿你穿過的。】

    【混賬東西:放心吧我金貴的沈非秩先生!我怎么可能讓你穿二手的呢?在我房間大柜子抽屜最下面,有一套嶄新的,還沒拆封,你拿去穿。】

    他口中那套嶄新的包裝非常華貴,包裝盒的背面還印著“私人訂制”。

    沈非秩手指緊了緊,拆開對著身上比了下——

    【S:你早有準備?】

    上衣和褲子尺寸布料都完美貼身,他可不信那家伙的身材跟自己一樣。

    【混賬東西:嘿嘿~】

    【混賬東西:愛你喲~】

    沈非秩無語片刻,看著亮麗的橙藍拼色潮流開衫,罕見地覺得無比別扭。

    雖然現(xiàn)在這具身體像二十歲,但實際上,他本人早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經(jīng)歷了多少歲月,以這種心態(tài)穿如此小年輕的服飾,真是渾身不舒服。

    可這回約摸早上沒睡醒,苦于某人“有且僅有一次的儀式感”,還是頭腦一昏不情不愿穿上了。

    外面艷陽高照,一般人走路上多少要帶著帽子或者打個傘。

    但是沈非秩對這些無所謂,連防曬霜都不涂,拿了個智能機大大咧咧出了門。

    盧倩在樓下等許久,抬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皮膚在陽光下白得幾乎透明的禁欲大帥哥難得穿了身青春靚麗休閑風(fēng),頭發(fā)比上次見面剪短了點,除了那冷若冰霜的臉,整個就是一活力四射男大。

    她咽了咽口水,連對方走到自己跟前都沒注意。

    沈非秩看著面前打著漂亮遮陽傘的女人:“盧倩?你怎么在這?”

    盧倩堪堪回神,眨了眨眼:“找你有點事,還沒來及給你發(fā)消息呢,你這是……出門有事?”

    “嗯。”沈非秩看了眼表,“什么事?很重要?”

    “跟沈家有關(guān)。”盧倩說,“最近沈老爺子快坐不住了。”

    這是正事兒。

    沈非秩“嘖”了一聲:“上車說吧。”

    “方便嗎?”

    “嗯,先上來再說。”

    這回沈非秩沒自己開,打開了車的自動駕駛,和盧倩一起坐在后座看文件。

    “沈老爺子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沈渭的持股?比我想象的晚了很多,果然是年齡大了。”

    他翻著最近沈家的賬本,目光在一筆昨天才出現(xiàn)的數(shù)額上停留許久:“一百萬……你不覺得,這個收款賬號有點熟悉嗎?”

    盧倩順著他目光看去,沉思片刻,驚呼道:“魯凡?!”

    “嗯。”沈非秩瞇了下眼睛,“忙著銷毀地下室,看來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

    盧倩搓搓手,躍躍欲試:“那我之前準備的假賬本是不是就能派上用場了?”

    “快了。”沈非秩喉嚨里泄出一聲笑意,“你可以跟你媽媽提一下,我們的訂婚儀式了。”

    他們現(xiàn)在必須殺沈家一個措手不及,才能在第一時間,把那間地下室暴露在大眾視野。

    W.N當(dāng)年的事情已經(jīng)被眾人所熟知,聯(lián)系著那間地下室,想象力豐富的網(wǎng)友一定會自己腦補出很多大戲,到時候緋聞纏身,能給沈渭申請研發(fā)權(quán)爭取不少時間。

    盧倩問:“那就下周?”

    “周末吧。”沈非秩說,“網(wǎng)絡(luò)流量最大的時候。”

    談話間,車子就行駛到了第一高級中學(xué)門口。

    盧倩看了眼窗外,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目的地。

    “你這是來……接小情人?”

    “嗯,顧碎洲畢業(yè)典禮。”

    沈非秩下了車:“你在車上等我們一會兒,還是自己先走?”

    盧倩想了想:“我先走吧,跟我媽去知會一聲。”

    “好,我給你叫車。”

    看著盧倩坐的車遠走,沈非秩才轉(zhuǎn)身離開。

    保安一見他,就把人攔了下來:“學(xué)生證出示一下。”

    沈非秩:“……我是家長。”

    保安瞬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唬誰呢?就你這樣?家長?”

    沈非秩剛想耐著性子給他解釋,就聽前方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好聞的巧克力香味就不講道理地入侵了他所有感官。

    側(cè)頭一看,顧碎洲穿著小禮服,小跑過來,把一顆手工巧克力壓在他唇上:“叔,這真是我家長,我從小父母雙亡,就這一個哥。”

    說著,把學(xué)生證遞了過去。

    保安拿過來驗證,確認無誤,才把人放了進去。

    沈非秩下意識舌尖一卷,把巧克力含進嘴里。

    隔了兩個月再見到顧碎洲,忽然覺得對方又長高了不少,都高到比他多一個額頭了。

    就是身形還那么瘦,估計沒怎么好好吃飯。

    他掙開自己被握著的手腕,等把巧克力抿化咽下去,才說:“你自己穿小西裝小禮服,反而讓我穿休閑風(fēng)?”

    兩人現(xiàn)在的穿衣風(fēng)格整個調(diào)換了,這兔崽子里面那件,跟他平時屋里掛著的那些白襯衫款式幾乎一模一樣,不過他不太穿西服,外套風(fēng)格還是有所區(qū)別的。

    顧碎洲自己的衣柜則是五花八門五顏六色,比彩虹的顏色還多,拉出去開服裝秀都不過分。

    包括貼身的內(nèi)衣。

    之前被沈非秩無意發(fā)現(xiàn)的紅色內(nèi)褲并不是意外,他不僅有紅色,橙黃綠青藍紫都有,甚至還有撞色。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沈非秩萬萬不敢相信還有人那么精心設(shè)計內(nèi)褲。

    以前他藏得很好,被沈非秩發(fā)現(xiàn)后,才解釋道以前穿黑白是為了迎合沈非秩的審美,后來決定放飛自我做自己,讓沈非秩接受真正的他。

    顧碎洲的品味雖然花里胡哨,但審美是一直在線的。

    穿搭顏色多,靚麗,但意外地很好,他本人身材比例也幾乎等于黃金分割,不亞于那些專業(yè)男模,往外一走,百分百會成為別人的視線焦點。

    沈非秩對此表示很無語。

    他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但也不太喜歡高調(diào),一般兩人出門前,他都會默默站在門口,把某人盯得渾身發(fā)毛不得不灰溜溜去換衣服,才滿意地出門。

    所以顧碎洲一直都以為他不喜歡花里胡哨。

    不過他沒告訴顧碎洲,自己不是不喜歡彩色,而是因為黑白百搭、方便,他的穿搭搭配能力并不好,只有穿黑白才是最不會出錯的穩(wěn)妥選擇。

    “這不是想讓您回歸青春嗎?”顧碎洲看著他懨懨的神色,忽然停下腳步,繞在他身后,兩只帶著白手套的食指按上對方太陽穴,打著圈揉按,“你最近很累?”

    “嗯。”沈非秩沒拒絕他的殷勤。

    他最近是真的很累,W,N現(xiàn)在已經(jīng)適用于臨床了,沈家那邊的事也是他一手操辦,一個人兩處用,還沒有幫手。

    “你最近在干什么?”

    顧碎洲說得坦坦蕩蕩:“我那邊產(chǎn)業(yè)因為沈家的股市波動較大。而且法院最近正在跟我做遺產(chǎn)交接,前段時間忙飛了。”

    這些都是事實,沈非秩不疑有他,點了點頭:“最近都忙完了吧?”

    “嗯!”

    “那就回來準備準備,藺隋造假藥的證據(jù),你能拿到吧?”

    “差不多。”顧碎洲瞇了瞇眼,“哥你明天跟我去趟藺隋家吧。”

    “好。”沈非秩很爽快。

    顧碎洲看著他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氣。

    還好沒被看出來。

    這些天他確實在忙,但有件事卻沒告訴沈非秩。

    那就是他的病情又發(fā)作了,這回比以往更厲害,腺體燙得仿佛快要炸掉,信息素完全排不出去。

    硬生生熬了半個月,鬼門關(guān)都走了兩遭,才愣是扛下來。

    私人醫(yī)生說,這是可能快要分化了。

    他這種情況,分化的不確定性和意外發(fā)生幾率非常大,沒有完全的把握,他們不敢放縱他貿(mào)然分化,只能先打藥,等身體素質(zhì)穩(wěn)定了再說。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學(xué)校的林蔭小路上,沈非秩忽然開口:“等你爸媽的事情搞定后,你接下來怎么辦?”

    顧碎洲愣了愣:“大概是……好好上學(xué),回來接手W.N吧。”

    遺產(chǎn)最近通過了提前繼承手續(xù),最晚下周,那些金錢股權(quán)就能送到他手上。

    顧碎洲不在意那些,他最想要的是里面一部分文件資料,今晚徐盅就會給他送到家,希望藺隋沒有發(fā)現(xiàn)破壞它們。

    沈非秩點點頭,張了張口,想說等事情結(jié)束后,兩人就可以各自回歸各自生活了。

    卻不想一聲很輕的“咔嚓”聲,打斷了他呼之欲出的措辭。

    某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舉了個相機,正笑盈盈望著他:“沈哥,笑一個。”

    “……”沈非秩轉(zhuǎn)過身,面無表情,“你的畢業(yè)典禮,拍我?”

    “畢業(yè)典禮不就是紀念有意義的事嗎?”顧碎洲仔細對焦鏡頭,“我這不是正在紀念?”

    沈非秩愣怔片刻。

    就是這時,顧碎洲按下了快門。

    相片里,沈非秩站在學(xué)校的梧桐下,淡然回首看著他,渾身都灑滿了落日的余輝。

    很好看,但顧碎洲卻看得皺起了眉頭。

    人是美的,景也是好看的,但不知道為什么,總有一種……這人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的感覺。

    呸呸呸!

    瞎想什么呢,亂七八糟的。

    他搖了搖頭,把腦子里沒有邏輯的念頭驅(qū)得一干二凈,隨便抓了個路過的同學(xué),把相機遞給對方:“麻煩可以幫我們拍張照嗎?”

    同學(xué)欣然答應(yīng)。

    顧碎洲趕緊趕忙走過去,用肩膀輕輕貼在了沈非秩手臂上。

    他低聲道:“沈哥沈哥,看鏡頭。”

    看個屁。

    沈非秩不喜歡照相,但人家都準備好了,也不好再掃興,只得配合地用目光捕捉到鏡頭。

    那同學(xué)按了兩下快門,打量幾眼照片,為難道:“兩位笑一笑啊!不然太生硬了,沒法出片。”

    沈非秩心說要什么出片?能看不就行了?

    他的耐心徹底告罄:“可以了……”

    “沈哥。”顧碎洲拉住他衣角,可憐巴巴看著他,“這是我六歲以后第一次拍照。”

    沈非秩:“……”

    關(guān)我屁事?

    拗不過某人的死纏爛打,有外人在也不好讓人看了笑話,他額角青筋直爆,強迫自己駐足原地,對著鏡頭露出一個堪稱陰郁的微笑。

    拍照的同學(xué):“……不、不笑也行。”

    沈非秩瞬間抹平嘴角。

    同學(xué):“擺個動作吧。”

    沈非秩:“。”

    怎么這么多事兒?

    他看著旁邊那只手緩緩比了個“C”抬起來,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才會答應(yīng)來參加他的畢業(yè)典禮。

    “我不要。”沈非秩冷漠拒絕,“比心太傻了。”

    顧碎洲哼唧:“就一次嘛~您好歹動一動啊。”

    沈非秩依舊不為所動。

    拍照的同學(xué)很為難,僵持久了,不得不按。

    他硬著頭皮,把食指放在快門鍵上。

    “3。”

    沈非秩閉了閉眼。

    “2。”

    顧碎洲手依舊穩(wěn)穩(wěn)懸在半空。

    “1——”

    沈非秩好像終于說服了自己,懨懨地抬起手……

    比了個“耶”。

    他真的無法做到和顧碎洲比心心。

    剪刀手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

    于是,兩人肩并肩,一個比心一個剪刀手的造型,被框定在了膠卷中。

    沈非秩只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視移開視線,看樣子是打算此生不再回憶。

    動作很傻,幸虧兩個當(dāng)事人顏值能打,才不至于淪為被紀念一生的笑柄。

    顧碎洲本人倒是很滿意,一路上捧著相機樂呵個不停。

    沈非秩嫌棄:“就那么開心?”

    “開心啊!多好看啊沈哥。”顧碎洲蹭了蹭他肩膀。

    沈非秩潑冷水:“好看什么?跟穿錯了衣服一樣。”

    這話一點不假。

    穿禮服的那個頭發(fā)微長,規(guī)規(guī)整整定了個漂亮的造型,笑容燦爛,一看就是十七八歲的少年;而穿休閑裝的那個面若冰霜,動作像是機器人,渾身都散發(fā)著冷氣。

    顧碎洲難得沉默。

    沈非秩扭頭:“怎么?”

    難道真把人心傷到了?

    念頭剛出,他就發(fā)現(xiàn)顧碎洲耳垂溜過去一抹紅暈。

    “?”

    撞邪了,這小子還會不好意思?

    沈非秩瞇眼:“你瞞著我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咳……”顧碎洲清了清嗓子,“我說出來,你不許罵我。”

    “這個說不準。”沈非秩道,“我只能保證,你要是不說,我絕對會揍死你。”

    顧碎洲:“……”

    他緩緩低下頭:“就是,這個,你可能就是無意中……嗯,不小心猜對了。”

    沈非秩:“好好說話。”

    他已經(jīng)握緊了拳頭。

    顯然,這家伙再不從實招來,就要遭老罪了。

    顧碎洲硬著頭皮,豁出去了一樣:“我說你猜對了!就是你的衣服!”

    沈非秩:“?”

    什么猜對了?

    他茫然幾秒,下一刻反應(yīng)過來,錯愕得音調(diào)都飆了。

    “顧碎洲你變態(tài)吧?!”

    偷他襯衫穿?怎么這么能耐呢?

    他要是沒發(fā)現(xiàn),下次還打算偷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沈拽拽:你還想偷什么?

    沈拽拽:……滾。

    茶茶雖然穿紅內(nèi)褲,但茶茶審美一級棒!(就是花里胡哨了一點點)

    ——

    第38章

    經(jīng)過嚴刑拷打, 顧碎洲最終老老實實交代了作案手法和動機。

    實在沈非秩上班的時候偷偷摸摸溜回去的,拿了衣服就跑路,怕被發(fā)現(xiàn), 還補了一件新的同款回去。

    沈非秩腦袋嗡嗡的:“你知道你這種行為是什么嗎?”

    顧碎洲誠懇點頭:“是變態(tài)。”

    沈非秩:“。”

    怎么能說得那么坦然那么清晰的?

    他冷著臉:“知道你還干?”

    顧碎洲想了想,道:“沒事, 我不介意當(dāng)個變態(tài)。”

    沈非秩:“……”

    他真想說“我介意。”

    顧碎洲這種心理和思維實在太危險,有點越界了。

    是不是他最近對這孩子太好,讓他產(chǎn)生什么不對勁的依賴感了?

    沈非秩陷入了自省。

    顧碎洲見他不吭聲, 心里一慌, 認錯認了一路,才在到家之前, 讓沈非秩臉色好看一點。

    他坐在車里, 扒著車窗可憐兮兮道:“哥你真的真的不會生我氣了吧?我也是太想哥了,才出此下策的。”

    這話半真半假。

    真在他確實是因為犯病了很貪戀沈非秩的信息素, 假在他可不覺得這是下策。

    時間要是能重來,他才不會只偷這一件呢!

    沈非秩看他這張臉就不像是真認錯的態(tài)度。

    狠狠踢了踢車門, 道:“滾下來。”

    顧碎洲不動:“我想問你個問題。”

    “廢話就別問了。”

    顧碎洲跟沒聽見似的:“你車是不是剛有人坐過?”

    這問題他憋一路了, 才敢說出口。

    沈非秩眼睛危險得瞇起:“你又放了監(jiān)控?”

    “不是。”顧碎洲一臉的心碎, “你車里有別的Omega的信息素味!”

    沈非秩:“……滾下來, 別讓我說第三遍。”

    顧碎洲被擰著耳朵拽下來, 幸虧及時趕到的徐盅救了他一命。

    “小少爺!顧女士給您留的遺產(chǎn)里,紙質(zhì)類資料都在這了。”

    ……

    藺隋躺在主臥的大床上, 雙眼緊閉,翻來覆去得睡不安穩(wěn)。

    他額頭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 被噩夢魘得嘴唇發(fā)紫。

    他又夢到那時候的事了。

    【藺隋是吧?選擇權(quán)在你, 干不干我們不強迫你。】

    【藺隋, 答應(yīng)他們。】

    【藺隋, 你想想他們是怎么對你的?!】

    “啊!!”

    藺隋猛地坐起來,渾身跟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信息素焦慮惶恐地彌漫在屋子里。

    他眼神空洞,呆滯地望著面前墻壁。

    人雖然醒了,但意識還留在當(dāng)年那件事里,怎么也抽不出來。

    沈非秩說的沒錯。

    當(dāng)年害死那一百多個人的藥確實是他做的。

    但他不是故意的!他沒想過要害人!都是沈家!都是沈家逼他的!

    他慌里慌張,雙手哆嗦著撥通一個聯(lián)系方式:“喂?在嗎?我是藺隋。”

    “有事嗎?”通訊那邊的人反應(yīng)很淡定。

    “最近網(wǎng)上的傳聞你看了嗎?怎么辦?要是真查到我怎么辦?”

    “看了。慌什么?你不是說藥都處理完了嗎?他們沒有證據(jù),就算說破嘴皮子也判不了你。”

    藺隋沒吭聲。

    那人察覺到他的沉默,忽然提高音量:“你那些藥不會沒銷毀干凈吧?”

    “藥是都干凈了。”藺隋說,“但是人沒清理干凈。”

    “……我知道了。”

    ……

    次日,沈非秩一大早就把賴床的顧碎洲從床上拽了起來:“我要找盧倩,你跟著一起。”

    顧碎洲迷迷糊糊:“去找盧倩干什么?不是說今天晚上去找藺隋嗎?”

    沈非秩背對他快速換好衣服:“讓盧倩給沈家找點事,讓他們今晚把藺隋喊過去,我們好方便去藺家。”

    “還是你考慮周全。”顧碎洲馬屁拍得很順溜,“這就起床。不過沈哥……”

    “什么?”

    “你腰好細。”

    “滾。”

    兩人在車上沒有閑著,重新復(fù)審了一遍昨晚整理出來的資料。

    顧碎洲說:“藺隋的本事沒那么大,不可能靠著自己制作出假藥,肯定是在我媽做的基礎(chǔ)上自己改的。白蒔是主要原材料,他不可能沒用。”

    “猜測沒有用,我現(xiàn)在要的是證據(jù)。”沈非秩說,“昨天你爸媽留給你的文檔里的是手稿原件,用來說明他們的藥物配方?jīng)]問題了。但是藺隋的假藥你要怎么證明?當(dāng)年的受害者無一幸存。”

    “那可未必。”顧碎洲沉思片刻,“無一幸存是官方報道的,到底怎么樣,我們得看看才能知道。”

    沈非秩“嗯”了聲,忽然降下車窗:“顧碎洲,你看那邊。”

    顧碎洲很聽話,視線飄過去的瞬間,有些愕然地睜大眼睛:“……著火了?”

    高樓的窗戶正源源不斷往外冒著煙,從一樓開始,火勢逐漸向上蔓延。

    沈非秩撐著腦袋,只覺得那方位特別熟悉。

    很快,顧碎洲就印證了他這種感覺并沒有出錯。

    “那是藺隋的房子!”

    沈非秩一愣:“什么?”

    顧碎洲嘴角已經(jīng)抿成了一條直線:“他這是不想跟我們裝了?”

    十年前就是W.N的一場大火,把一切都燒得干干凈凈。

    現(xiàn)在藺隋明顯就是效仿,也打算一把火把他那些骯臟的痕跡燒得半點不留,擺明了就是告訴兩人:是我做的又怎么樣?反正你們沒有證據(jù)。

    顧碎洲眼底蔓上血絲,直接切了車的駕駛模式。

    沈非秩把他的動作看在眼里,肌肉繃了繃:“你會開車嗎?”

    顧碎洲沉聲:“沒駕照,但差不多。”

    這話要是說給其他人,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嚇得靈魂出竅了。

    但沈非秩只是嘆了口氣,依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著,關(guān)上車窗,淡聲道:“這是高速,別沖動。”

    時速已經(jīng)飆到了400,他默許了某只兔崽子瘋狂的行為。

    前面不遠處就是下高速拐彎的地方,按照這個速度,半小時就能抵達藺隋的房子。

    幸運的話,他們還能冒著火勢進去轉(zhuǎn)一圈,拿點有用的東西回來。

    沈非秩斂眉,手搭在膝蓋上,余光凝望著那棟燃燒的大樓,五指有序輕敲著。

    ……總覺得不太對勁。

    車速還在飆升。

    顧碎洲像是不要命了,完全不考慮剎車的難度和身體承受的壓力,握著方向盤的指關(guān)節(jié)泛白。

    他現(xiàn)在唯一不讓車子超負荷的理智就是后面還坐著一個人。

    轉(zhuǎn)彎的指標牌就在不遠處了,他動了動小拇指,打算把轉(zhuǎn)向標打開。

    然而就在這時,椅背忽然被放倒,顧碎洲后背失去支撐力,差點沒握住方向盤。

    他心臟一緊,趕忙想回身攬住后面那人,以防車翻了受傷。

    只是身子才轉(zhuǎn)了一半,一只手就從后面擦著他臉伸過來握住了方向盤。

    沈非秩單膝跪在放倒的椅背上,傾身從后面攬住他,把安全帶又緊了緊,另一只手搭在他還握著操縱桿的手上使勁一按:“直行,別改方向,去找盧倩。”

    屬于沈非秩獨有的苦咖啡氣味撲面而來,顧碎洲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像是被燙著了一樣,腰背驟然挺直:“現(xiàn)在找盧倩還有什么用?!那邊都……”

    “安靜。”沈非秩臉跟他貼得很近,溫?zé)岬耐孪⒕吐湓谒梗靶挪恍盼遥俊?br />
    顧碎洲啞然,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沈非秩又問:“好,那我現(xiàn)在讓你選。轉(zhuǎn)彎,還是直行。”

    距離分岔路口只剩下兩分鐘了,這時候再轉(zhuǎn),很有可能出現(xiàn)意外。

    顧碎洲張了張口:“如果我選轉(zhuǎn)彎呢?”

    沈非秩風(fēng)輕云淡答:“那就轉(zhuǎn)。”

    “可……”

    “能不能行不是你需要考慮的。只要你選轉(zhuǎn),就算已經(jīng)駛過了,我也能逆向帶你轉(zhuǎn)回去。”沈非秩說,“你現(xiàn)在需要考慮的,只有信我,還是不信我。”

    顧碎洲心說,這題也是無理取鬧。

    自己怎么可能給出第二個答案?

    他說:“直行。”

    身后那人輕輕笑了下。

    “那就坐穩(wěn)了。”沈非秩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用力捏了捏,“我教你開車。”

    他們早已經(jīng)超過限速,下了高速就被攝像頭拍了一張,但兩人誰都沒在意。

    沈非秩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把控著車,走沒有紅綠燈的小路,一路顛簸來到了盧家。

    百十萬的跑車已經(jīng)滿是擦傷泥濘,狼狽得盧家保安都震驚不已,沒認出來對方身份:“你們有什么事嗎?”

    “我是沈非秩。”沈非秩直接自曝大名,“盧倩小姐在嗎?”

    “小小姐?”保安奇怪道,“她不是一小時前就出發(fā)找您去了嗎?”

    沈非秩心臟猛地下沉:“好的,我知道了,謝謝。”

    他重新把顧碎洲按回車里,丟給他一個芯片:“現(xiàn)在,定位這個芯片綁定的賬號,快!”

    “什么情況?”顧碎洲手上不含糊,“盧倩出事了?怎么會在這時候出事?”

    “動動你腦子好好想想。”沈非秩面色凝重,有些懊惱自己的疏忽,“藺隋大張旗鼓跟我們顯擺作對,對他現(xiàn)在有什么好處?”

    這點顧碎洲剛剛在路上也反應(yīng)過來了。

    等到最一開始被激怒的情緒退去,他的思維邏輯也逐漸跟上了沈非秩的腳步:“他在故意轉(zhuǎn)移我們的注意力,并且激怒我,希望我把關(guān)注點都放在他和燒掉的屋子上。但是這跟盧倩有什么關(guān)系?”

    沈非秩扯了扯嘴角:“你還記得,昨天在你母親留給你的文件上,看到藥物臨床試驗的幾種藥效嗎?”

    顧碎洲對數(shù)據(jù)這些過目不忘,當(dāng)然記得。

    W.N的第一次臨床試驗,可以改變體內(nèi)信息素分泌量,副作用不明。

    W.N的第二次臨床試驗,在一次的基礎(chǔ)上,可以抑制有分化征兆的腺體暫緩繼續(xù)發(fā)育,副作用為極大可能造成人體體內(nèi)組織永久性受損。

    ……

    W.N的第七十三次臨床試驗,在上述所有版本基礎(chǔ)上,增加了可以使有明顯分化征兆的腺體逆向發(fā)展,副作用增加腺體永久受損,造成堵塞。

    顧碎洲回憶完,忽然想到之前沈非秩說,盧家的小小姐腺體缺陷,好像就是堵塞無法排泄。

    他驚愕:“你說盧倩也是?!”

    “之前只是猜測,現(xiàn)在幾乎可以確定。”沈非秩扯了扯袖口,“幫我把袖子挽上去,然后坐好,系上安全帶。”

    芯片定位已經(jīng)出來了,他們現(xiàn)在全速趕過去,最少也要一小時,為了節(jié)省時間,顯然不能走常規(guī)道路。

    顧碎洲一邊聯(lián)系徐盅給交通局那邊打聲招呼別管他們,一邊幫沈非秩挽袖子。

    因為是單手操作,總是不經(jīng)意間擦過對方的皮膚。

    沈非秩被蹭得煩躁:“行了別弄了。”

    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顧碎洲無緣無故被吼了一句,有點委屈,執(zhí)著地給他兩邊袖子全都規(guī)整挽好:“別生氣了沈哥,我下次一定先過腦子再行事,理智大于情感!”

    沈非秩卻沒順著他的話說:“我沒有讓你理智大于情感,人類屬性多一點,沒什么不好。”

    他從來不認為感性是一個人的缺點。

    恰恰相反,人類正是因為有了這些看似弱點的情感,才能成為宇宙中獨一無二的存在。

    當(dāng)一個人可以隨心所以支配他的情感宣泄時,就是最幸福的時刻,代表著那個人的“活著”十分自由,沒有約束,沒有顧慮。

    顧碎洲還年輕,以后也可以成為這樣的人,沒必要跟他學(xué)。

    這些想法顧碎洲本人不知道,聞言還笑著反問:“這說的好像沈哥你自己不是人一樣。”

    沈非秩沒吭聲。

    自己還算人嗎?

    不知道。

    他手指點了點方向盤:“坐好,別讓我說第三遍。”

    顧碎洲挑了下眉,收回手坐了回去,剛想給沈非秩放點輕松的音樂舒緩心情,余光便猛地被一個閃亮的車燈抓住,瞳孔驟縮:“沈哥!”

    沈非秩看了眼后視鏡,后槽牙緊緊鎖死:“動作真快啊。”

    “那是沈家的車。”顧碎洲把沈家查得很清楚,對方的所有車輛和購買的東西,他都有記住,“操,他們怎么那么快收到的消息?”

    “別讓我再聽到你說臟話。”沈非秩心中隱約有了個猜測,但現(xiàn)在沒說,只抬抬下巴,“前面那輛呢?”

    現(xiàn)在不僅后面那輛銀色的車追得緊,前面忽然又出現(xiàn)了一輛低調(diào)的白色。

    “也是沈家的。”

    顧碎洲頭疼起來,迅速四下掃了一圈:“現(xiàn)在前面有兩輛,后面有三輛,左邊還有一輛。這些都確定是沈家的,不排除還有別人參與的可能。”

    前前后后保守估計十來輛,他們這是被包圍了啊。

    沈非秩沒想到,自己在普通的星際世界,還能感受到一波末世的刺激感。

    他忽然勾起嘴角,愉悅地笑了笑:“我這輛車,前不久小小改造了一下,車頭能承受的撞擊力大概在500系數(shù),以300的車速撞翻兩輛車不成問題。”

    “顧碎洲,你覺得,我現(xiàn)在是應(yīng)該停下來收手投降,還是直接撞上去硬開條路?”

    顧碎洲眼睛閃了閃,委婉道:“撞上去不太好吧?”

    沈非秩問:“實話?”

    “假話。”顧碎洲裝不下去了,悶笑出聲,“沈哥,撞他們!”

    “你膽子倒是大。”沈非秩嘴上這么說,動作卻一刻沒閑著,直接把手閘拉到最適合的檔位,“等會兒如果我出現(xiàn)意外,你一定要盡快找到盧倩,在藺隋動作之前,把人救下來藏到?jīng)]人知道的地方。”

    顧碎洲瞇了瞇眼。

    他知道沈非秩的意思。

    按照這個冒然的方法,他們很有可能被包抄的車輛擠到變形,這種情況下保住一邊安全是最好的選擇,而選擇權(quán),就在駕駛員身上。

    很明顯,沈非秩選擇保他。

    因為沈非秩只有自身能力,但顧碎洲背后還有很多人:徐盅,萊阿普頓……都能為后續(xù)行動提供最大的保障和支援。

    這是理智情況下最好的選擇。

    果然,和他們想的一樣,這邊沈非秩剛動作,那些人就察覺到了他的意圖,車輛不再遮掩自己的存在,逐漸逼迫過來。

    沈非秩直接繞在他們的最右側(cè),給足了顧碎洲安全逃生的空間。

    寬闊的大路幾乎沒什么車輛的存在,想來是沈家那邊動用了特權(quán)。

    數(shù)十輛車對著銀灰色的那輛車緊追不舍,步步緊逼,但那輛銀灰車愣是半點沒減速,甚至對著安全欄桿狠狠沖撞過去,直接擠開了最前面的藍色跑車!

    汽車的嗡鳴聲搭配著輪胎摩擦起火的聲音,本該是截停的戲碼,愣是因為主人公本身,成為了一場膠著的生死局。

    沈非秩看著前面那個合成金的車尾,緊了緊手上的力道。

    他小心挪了挪車道,把視野控制在自己的正前方,避開等會兒副駕駛的沖撞。

    他不是個猶豫的人,位置調(diào)整好,就果斷踩下油門。

    偏偏這時,意外出現(xiàn)了。

    副駕駛上的那人忽然用力抓住方向盤另一邊,狠勁擰了一下!

    沈非秩難得錯愕:“顧碎洲!”

    隨著一道車輪和地面摩擦出來的刺耳聲音,銀灰色的車在路上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方向整個反了過來。

    車子逆向行駛,朝著反方向駛?cè)ァ,F(xiàn)在最危險的地方,從駕駛座變成了副駕駛。

    顧碎洲握著他的手,笑盈盈道歉:“沈哥不是說,我不用改,情感大于理智不是什么壞事。”

    沈非秩頭回覺得這小子已經(jīng)瘋到他無法掌控了,甚至顧不得被冒犯的手:“你在作死嗎?我能做到撞車后逃生,你能嗎?!”

    “我不在意。”顧碎洲笑著掰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我只能做到,不讓沈哥你的生命安全出現(xiàn)一點差錯。”

    沈非秩瞪大了雙眼,似是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顧碎洲玩笑一般的狐貍眼含著刻意曖昧的調(diào)情,直勾勾和他墨黑的眸子對視。

    “按照我們現(xiàn)在的車速,還有兩分鐘就會和那輛車相撞,預(yù)計會被撞到最邊上,擠進彎道。那里臨海,是跳車的最好選擇。”

    “哥哥,現(xiàn)在車子沒有轉(zhuǎn)回來的可能了,你只有兩個選擇,第一,跟我一起殉情,第二,逃出去,等我創(chuàng)造奇跡。”

    就在前不久,拋出選擇問題的還是沈非秩。

    現(xiàn)在兩人的身份就這樣突兀地顛倒了。

    沈非秩閉了閉眼,干脆按開身上的安全帶。

    顧碎洲感慨萬千:“不愧是沈哥,這種時候都不會被我感動,堅定選擇了第二種。”

    沈非秩冷聲:“別太狂妄,我希望你現(xiàn)在的能力能配得上這個選擇。”

    “好的沈哥,我一定努力證明給你看。”顧碎洲強硬地伸手,握了握他掌心,“就是如果真撞到哪兒癱瘓了,還得麻煩哥照顧我下輩子。”

    “做夢。”

    沈非秩毫不留情,數(shù)著時間打開了車門。

    顧碎洲手忙腳亂想拉住他:“不是!沈哥,還沒到時間呢!你現(xiàn)在跳不行!”

    車速這么快,會出人命的!

    “你還沒資格教我做事。”

    沈非秩當(dāng)然知道現(xiàn)在跳車危險系數(shù)很大,但他跳得越早,車里留下的人可操作時間就越多,存活率更高。

    他毫不猶豫邁出腳,卻在臨出發(fā)前,猛地回頭,擋著車外幾乎快把人皮膚割裂的風(fēng),輕飄飄留下一句:“別死了。”

    身影驟然消失在視野,顧碎洲看得心臟一縮,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他動作敏捷地移到駕駛位,身下的座位還留有沈非秩的余溫,隱約的咖啡香味安撫著他躁動的神精和心情。

    沈非秩的意圖他知道,希望他開車逃跑。

    但,這不是顧碎洲的選擇。

    比起跑路,他更傾向于把這些車全撞廢,不讓他們有一絲一毫追上并傷害沈非秩的可能。

    他彎了彎眼睛,把穩(wěn)定在300的手閘一拉到底!

    胸口的半截木雕被置于唇邊,得到了一個輕吻。

    “沈非秩,我賭我不會死。”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要學(xué)習(xí)小顧無證駕駛!你們可沒有一個沈哥手把手教學(xué)(認真臉)

    ——

    第39章

    沈非秩除了胳膊剮蹭一下, 其他倒沒什么。

    他順著路過的游船上了岸,頭頂?shù)母呒軜蚝鋈粋鱽砗艽笠宦暠岩簦@得過路人紛紛回首。

    沈非秩呼吸猛地一窒。

    反應(yīng)過來那小子的意圖, 狠狠爆了句粗口:“小瘋子。”

    哪有人拿自己性命隨意做這種事的?

    沈非秩有點亂,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

    可現(xiàn)在不是糾結(jié)這些的好時機, 他沒空思考,也沒空回去看看那小子死活,只能硬著頭皮聯(lián)系萊阿普頓, 地毯式搜索追蹤盧倩的行蹤。

    “找到了哥!”萊阿普頓其實不比沈非秩小, 但他喊哥喊習(xí)慣了,叫顧碎洲也是哥, 叫沈非秩也是哥, “我現(xiàn)在就在距離盧倩小姐一兩百米的地方,藺隋也在, 那邊……人太多太雜,我們不好貿(mào)然行動。”

    “等我, ”沈非秩看了眼坐標, “二十分鐘, 不管用什么方法, 務(wù)必確保盧倩的生命安全。”

    那是最后的證人, 一定不能有事。

    沈非秩來不及再等車,隨手撕下一片衣擺, 把胳膊上差點被剮蹭出白骨的地方包起來,騎上共享摩托車就往那邊奔。

    高架橋上的警笛聲越來越清晰, 他路過高架口, 不可避免地看到那上面冒出的濃煙, 幾輛車燒在一起, 里面人員生死不明。

    沈非秩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能被情感左右理智的。

    就好比現(xiàn)在,再多看一眼,怕是就要掉頭換方向了。

    另一邊,黑市的空氣可謂臭味熏天。

    “靠,我這個嗅覺,今天出去后估計得永久性受損。”萊阿普頓夸張地捏著鼻子,“盅叔,你怎么一點反應(yīng)沒有?”

    “習(xí)慣了。”徐盅在給顧莨干活之前,經(jīng)常出入這種地方,比起現(xiàn)在這種環(huán)境,他更擔(dān)心的是一直都聯(lián)系不上的顧碎洲。

    “洲哥沒事,盅叔你不要太擔(dān)心,他在數(shù)據(jù)庫里的生命體征亮得好好的呢!”

    萊阿普頓說完,智能機里象征生命的藍條就晃了晃。

    “……”

    兩人同時陷入尷尬的沉默。

    萊阿普頓也有點慌:“應(yīng)該,沒事吧?”

    徐盅剛想說點什么,就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顧碎洲在白城區(qū)的高速上,我們來的時候被沈家圍堵了,出了車禍,麻煩您現(xiàn)在立刻找人去接應(yīng)他。”沈非秩氣息有點不穩(wěn),“這邊我來。”

    徐盅看著他那張沾上了不少灰塵的臉,點點頭,悄無聲息離開了。

    萊阿普頓見到沈非秩就像見到了救星:“沈先生你終于來了!你快看那邊,藺隋身邊那男的背上就是盧倩,他們正在排隊往下走,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沈非秩看了眼,發(fā)現(xiàn)他們排隊等待進入的口是通往一個黑酒館的。

    那種地方比市區(qū)正兒八經(jīng)的夜店還要亂,AO的信息素混雜在一起,隨時可能就地發(fā)/情。

    他垂了垂眼:“這里就是藺隋經(jīng)常來的地方吧?”

    顧碎洲給他說過,藺隋玩得很花,外面的甚至已經(jīng)無法滿足他,經(jīng)常跑去黑店玩。

    萊阿普頓誠實點點頭:“他到現(xiàn)在都沒□□/大肚子我們都很震驚。”

    “別那么粗魯。”沈非秩不輕不重說了句,“你在外面等著,我進去看看。”

    “等等!”萊阿普頓有點著急,“您這進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嗎?!”

    沈非秩這張臉,一旦進去肯定要被那些小妖精纏上來,指不定還有變態(tài)Alpha會湊過來。

    Alpha天生就會被Omega的信息素吸引,縱然他知道沈非秩是那種禁欲的x冷淡,也無法相信他在面對那么多發(fā)情期的Omega時還能保持理智啊!

    “再不去就來不及了。別說那么多了,你一個人在這,保護好自己。”

    沈非秩忽然伸出手,搭在對方肩膀上:“冒犯了。”

    濃郁的苦咖啡信息素瞬間把萊阿普頓裹挾住。

    他的信息素沒有任何情/欲,只是簡簡單單帶著頂級A的攻擊性,對Omega沒什么影響,只對那些不懷好意可能會湊近的Alpha有影響。

    萊阿普頓知道對方的意圖,吸了吸鼻子:“沈先生你人真好,我好羨慕老顧。”

    沈非秩心道那是你不清楚真相。

    要是知道他天天對顧碎洲的真實手段和態(tài)度,估計就羨慕不起來了。

    他紳士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權(quán)當(dāng)做安撫,轉(zhuǎn)身朝著那長長的隊伍走去。

    花錢買通了前面的人,插在距離藺隋不遠的后面。

    藺隋身邊那個男人應(yīng)該是個拿錢辦事的雇傭兵,看紋身好像是某公會的,那家公會不便宜,能雇的起這種,藺隋下了血本。

    盧倩被一個大大的毯子包裹著,無法看清狀態(tài)的神情。

    藺隋焦灼地看著前面擁擠人群,可能察覺到后面的視線,忽然轉(zhuǎn)了下頭。

    沈非秩面不改色移開視線,輕輕拉低了帽子,只露出半截下巴。

    他來的路上換了身比較廉價和破爛的衣服,很符合地下人們的穿著打扮,這會兒帽子一帶,不是熟人根本認不出來他。

    果然,藺隋也沒認出來,疑惑地掃完一遍就轉(zhuǎn)回了頭。

    沈非秩不著痕跡松了口氣。

    他緊緊盯著對方,等終于排到他了,忽然被門口的人攔了下來:“是會員嗎?”

    會員?

    沈非秩不動聲色道:“還沒,能現(xiàn)在辦理嗎?”

    “能。”那人聽他這么平靜的語氣,以為這是個懂得,“進去后在酒保那辦就行了。記得東西帶全。”

    他擺擺手把沈非秩放了進去,緊接著攔住下一個人:“有會員嗎?”

    “……”

    沈非秩沒多停留,但心底已經(jīng)隱隱有了個猜測。

    前面幾個人都沒被攔,肯定是因為和那人混了臉熟,八成都是會員,自己是個生面孔,所以被攔了下來詢問。

    那些會員……業(yè)務(wù)是什么呢?

    沈非秩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顧碎洲口中,藺隋最愛的s/m。

    看來并不是簡單的s/m啊。

    他低著頭走進了大廳。

    那一瞬間,重金屬嘈雜的音量夾雜著無數(shù)嫵媚的尖叫直沖大腦皮層。

    舞池和中央的人們穿著暴/露,吧臺的人們各個臉上彌漫著陶醉和癡狂的享受,也不知道是喝酒還是嗑藥。

    而那些昏暗的角落,不少人已經(jīng)旁若無人地開始親昵了。

    果然和萊阿普頓說的一樣,這里的信息素味,令人作嘔。

    沈非秩壓下臉上的不悅,跟著藺隋身后來到吧臺,對酒保道:“經(jīng)典款,謝謝。”

    這里沒有菜單,他只能這么說。

    酒保一臉的“我懂”,很快,就給他端了杯深紅色的雞尾酒上來。

    沈非秩伸手去接,猝不及防被握住了手。

    ……幸虧有先見之明帶了皮手套。

    他淡定抬起頭,強忍著沒有躲開。

    酒保朝他曖昧一笑:“經(jīng)典款和附贈品都在這了。”

    說完,扭著腰迎下一位顧客了。

    沈非秩收回手一看,發(fā)現(xiàn)那是兩枚白色藥丸,還有一張房卡。

    “……”他都已經(jīng)這么低調(diào)了,怎么還能被人看上?

    沈非秩揉了揉臉,再次感覺長得帥真不是件太好的事。

    當(dāng)著人的面不能隨便扔房卡,他便隨手塞進口袋里,另一只手壓著白色藥丸和雞尾酒,完全沒有喝的打算。

    他余光一直看著藺隋,見他和另一個酒保交談完,就被帶到二樓包廂,擰了下眉。

    之前那個酒保又轉(zhuǎn)了回來:“不是吧客人,你不會看上那個小騷貨了吧?”

    “那個?”沈非秩挑了下眉,“你認識他?”

    “當(dāng)然啊!”酒保撇了撇嘴,“藺隋嘛,這邊誰還不認識?有名的交際花,不知道床上換了多少個人。”

    沈非秩作出一副驚訝的表情;“看著不像。”

    “那可不,就長著一張清純白蓮的臉。”酒保吐了吐舌頭,“不過說來也很奇怪,他很少跟我們這的人做,都是自己從外面帶人來,有些人外在條件還不如我們這的呢。”

    “是嗎。”沈非秩食指點了點酒杯,“二樓……我能去嗎?”

    酒保驚訝:“您也喜歡玩那種刺激的?二樓是VIP區(qū),得辦理。”

    沈非秩漫不經(jīng)心道:“怎么辦理?”

    “不難。”酒保笑笑,“十萬的入會費,加上您的所有證件和身份信息就好了。對了,身份履歷能有多詳細就多詳細哦。”

    “這么麻煩?”沈非秩挑眉,“還有專門的審核嗎?”

    “那當(dāng)然。”酒保說,“您要辦理嗎?我可以去幫您開個提前審核。”

    “可以。”沈非秩自然地拿出自己的身份卡。

    幸好之前“沈致”的身份沒有銷毀,連W.N都能瞞過的身份,區(qū)區(qū)一個黑市酒吧當(dāng)然不在話下。

    酒保笑著接過離開。

    沒一會兒,就帶著一張灰色的卡回來了。

    “沈先生,這是您的會員身份卡,注意千萬不要弄丟了哦。”

    沈非秩被帶去了二樓,一個嶄新的包間。

    剛一進門,就聽到機械音說:“尊貴的VIP客人您好,請選擇您的包廂模式,可以滿足您的任何需求哦!”

    沈非秩盯著光屏上那些不堪入目的選項看了會兒,忽然牽起嘴角。

    “偷窺欲,怎么滿足?”

    開業(yè)以來頭回收到這種需求,機械音卡了片刻。

    怎么會有人放著親身體驗不要只想著看別人?!還他媽開了個包間看!這人是不是不行?!

    不行的人完全沒有自己提了個無理要求的自知之明:“不能嗎?”

    “當(dāng)然可以。”機械音恢復(fù)如常,“我們是專業(yè)的,任何需求都不在話下。”

    說完,光屏上瞬間出現(xiàn)了大廳里那些下流的畫面。

    沈非秩卻搖了搖頭:“這些我在下面也能看到。這是觀賞,不是偷窺。偷窺,你們的核心程序里沒有這個詞的意思嗎?”

    機械音這回沉默得更久了:“我懂了。尊貴的沈致先生,請問您要偷窺哪間包廂呢?”

    沈非秩就等這句了,干脆報出藺隋剛剛進入的包廂。

    機械音為難道:“可對方是尊貴的VIP6客戶,您的等級不夠。”

    沈非秩:“我充錢。”

    機械音:“那也不——”

    “一百萬。”

    “——不是不可以。”它只是個人工智能,核心指令就是盡量滿足客人一切需求以及給自家店賺錢,很快,收了一百萬的光屏就變成了4k超清,顯示出藺隋包廂的畫面。

    畫面里,那個雇傭兵早不知道去了哪里,整個空間陰暗又壓抑。

    藺隋站在特制的醫(yī)療椅邊,看著安靜躺著的盧倩。

    盧倩身上已經(jīng)牽滿了儀器,此時正滴滴滴響個不停,藺隋正逐漸加大往她身體里推的注射劑的量。

    沈非秩沒有立刻沖出去。

    盧家很寵這個小女兒,藺隋不敢殺她,他倒是想看看對方打算干什么。

    很快,儀器上的數(shù)據(jù)就開始跳動。

    不僅是藺隋,沈非秩也在關(guān)注著這些數(shù)據(jù),把它們?nèi)加浽谀X海中。

    一組組數(shù)據(jù)閃過,不知道過了多久,藺隋終于停止了觀察,切斷儀器,把盧倩翻了過來。

    鋒利的小刀瞬間抵上她的后頸,正對脆弱的腺體。

    沈非秩嘆了口氣,推開門走了出去。

    機械音立即出聲:“沈先生,你——”

    “我加入他們。”沈非秩隨口應(yīng)道。

    機械音:“……祝您玩得愉快。”

    沈非秩沒有敲門,直接抬腳,踹開了緊閉的包間。

    警報聲瞬間響徹在嘈雜的環(huán)境里。

    一股拳風(fēng)幾乎擦著門縫朝他臉襲來。

    沈非秩擰了下眉,單手折斷了那條胳膊。

    “嗯……”雇傭兵悶哼一聲,眼中滿是錯愕,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那么輕松拆了他的招。

    “你很強。”沈非秩輕描淡寫道,“但你打不過我。”

    不等對方反應(yīng),他就把人踹了進去,在保安沒趕到之前迅速關(guān)門,一個手刃把雇傭兵放倒。

    藺隋已經(jīng)被面前的變故驚呆了。

    他不可置信看著沈非秩:“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不然應(yīng)該在哪?你燒掉的養(yǎng)父母家?”

    沈非秩輕諷:“還挺舍得。”

    藺隋臉色慘白,說不出一句話。

    “開門!”

    緊閉的大門忽然被撞了一下。

    “里面的客人,你再不出來就別怪我們強硬了!”

    藺隋像是看到了出口,眼睛一亮,朝著那邊跑去。

    沈非秩直接拽著他頭發(fā)扔了出去:“當(dāng)我瞎?給你十秒,讓他們滾。”

    藺隋厲聲:“沈非秩!顧碎洲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你費盡心思幫他對付自己家圖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沈非秩緩步上前,直接拿起一支注射器狠狠扎進他的手背,“門再被撞一下,別怪我不客氣。”

    藺隋疼得意識都渙散了。

    他本來還抱有僥幸,但現(xiàn)在……

    這男人真的有可能會殺了他。

    瘋子,和顧碎洲一樣都是瘋子!

    外面人久久等不到回音,高聲道:“藺先生,他是不是威脅你了?別怕!我們外面這么多人,一定不會讓你受傷的!”

    藺隋猶豫了一秒。

    沈非秩要笑不笑:“你覺得我打得過他們嗎?”

    “……”

    看了眼生死不知的雇傭兵,他絕望道:“沒事!是……我弟弟的朋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外面那些人也不再糾纏。

    他們本來就是怕人出事影響店里名聲,既然當(dāng)事人都不介意,是死是活別人也管不了。

    “這才對。”沈非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把椅子上的盧倩抱了起來,“藺醫(yī)生,人總要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盧倩我?guī)ё吡耍覀円恢芎笠姟!?br />
    藺隋滿頭冷汗,手被針管貫穿釘在地上,無法動彈:“沈非秩,你以為把我搞死,就萬事大吉了嗎?”

    沈非秩步伐沒停:“起碼能讓顧碎洲出口惡氣。”

    藺隋愣住了。

    他真沒想到,對方會給出這樣的回答。

    顧碎洲?又是顧碎洲。

    “顧碎洲到底算是什么東西!”

    沈非秩沒有理會他的嚎叫,一腳踢開房門,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不少人都在看他,但他沒空理會,留在這里越久,只會越危險。

    魚龍混雜的地方鮮少有人管。

    他沒想到,會在門口被人攔下。

    沈非秩看著面前穿著貴氣的女人,大膽猜測:“老板?”

    “不,只是主管之一。”女人笑笑,“沈先生,我建議您從后門走,前門不太安全哦。”

    不是敵人啊。

    沈非秩瞇了瞇眼。

    女人看出他的糾結(jié),笑了笑,走上前附在他耳邊,輕聲道:“沈先生,小顧少爺讓我來接應(yīng)你們。”

    沈非秩一愣:“他人沒事?”

    “我也不知道,是徐盅發(fā)的通知。”女人聳聳肩,主動給他展示了智能機光屏,“這里我們來處理,放心,藺隋最近的動態(tài)我們都有掌握,現(xiàn)在最要緊的就是您安全回去。”

    沈非秩臉色有點難看,沒再說話,順著她領(lǐng)的路往外走。

    顧碎洲既然早就關(guān)注到這里了,藺隋的事早晚會被曝光,他其實犯不著冒這一趟險進來。

    但……

    如果今天他不把盧倩帶出去,盧倩的腺體可能已經(jīng)永久受損了。

    沈非秩心臟微微下沉。

    之前藺隋傷的那些人……顧碎洲應(yīng)該也知情吧?

    可以說,顧碎洲在默許藺隋的行為,等到最后時刻,一舉放出所有的罪行。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解決,明明可以在不傷人性命的前提下先一步調(diào)查清楚,為什么要選擇最慘烈的一種?

    沈非秩并不是可憐那些人,他從來不是個有同理心的。

    但這不是最優(yōu)解。

    事情拖得越久,越像個摸不透的炸/彈束縛著人本身,很有可能到最后反噬自己。

    如果是他,他一定會速戰(zhàn)速決,而不是像顧碎洲一樣,拖長了十年的戰(zhàn)線。

    對此,沈非秩無從得知,只能沉默著出去,和萊阿普頓一起坐上前往醫(yī)院的車。

    徐盅早就在病房門口守著他們了。

    “沈先生,小少爺還在昏迷。”

    “嗯。”沈非秩點頭,“盧倩已經(jīng)被送去醫(yī)治了,她腺體的藥物分析你們看著辦吧。”

    “好的。”

    病房內(nèi),顧碎洲半截身子都纏著繃帶,一條腿和一條胳膊還打上了石膏,雙緊閉,呼吸微弱地幾乎聽不見,只有心電圖的滴滴聲。

    沈非秩自顧自搬了把椅子坐下,翹著腿默默注視了他一會兒:“還裝?”

    床上那人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無奈道:“我還以為,沈哥一進來會關(guān)心我看看我的傷情。”

    “你的傷情我在外面就跟醫(yī)生交流過了。”沈非秩說,“不打算跟我解釋解釋嗎?”

    顧碎洲有點心虛:“雖然我沒暈,但我這傷實打?qū)嵉模绺纾阋贿M來就質(zhì)問我,太狠心了吧?”

    沈非秩忽然換了個地方坐,進靠在他床邊,修長漂亮的手輕輕撫摸他纏著繃帶和留置針的脖子。

    顧碎洲瞇起眼睛,還沒來及享受,眼神就倏然瞪大。

    沈非秩手在用力,精準按住了他的傷口。

    病人情緒激動,儀器瞬間響個不停。

    醫(yī)護人員凌亂的腳步頓時從外面走廊上傳來。

    “顧先生!顧先生還好嗎?”

    門鎖被按了按,那些人驚呼出聲。

    “誰在里面?”

    “為什么上鎖了?快開門!醫(yī)生!”

    沈非秩垂著眼皮,手上一動不動:“叫你呢。”

    顧碎洲疼得滿頭大汗,但還是笑了笑,愉悅地對外面道:“沒事!不小心把機器撞著了!你們回去吧,我跟我哥說說話,放心,我哥很疼我的!”

    大概是他聲音太輕松,那些人沒怎么懷疑。

    叮囑了沈非秩把門鎖打開,嘟噥著又離開了。

    沈非秩松了松手,拇指指腹留著從顧碎洲傷口按出來的血。

    “我很疼你?”

    顧碎洲無所謂地眨了眨眼:“沈哥,別生氣,我們好好談?wù)劇!?br />
    “行。”沈非秩點頭,起身就想坐回去。

    顧碎洲卻拉住他的袖口,輕聲道:“就坐這談,好不好嘛?”

    沈非秩想了想,覺得這種小事無關(guān)緊要,便沒再執(zhí)著換地方。

    他說:“盧倩現(xiàn)在嚴重昏迷,下周的訂婚儀式肯定舉辦不了了,我們打算明天就發(fā)布W.N的研究成果,并且把盧倩做的假賬匿名上交法庭,對沈家進行搜索徹查。雖然這樣沒辦法第一時間公開出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上,但已經(jīng)是目前最優(yōu)解。”

    顧碎洲聽得直點頭:“不愧是沈哥,都安排好了。”

    “所以,距離你主動跟我坦白,也只剩下一天。”沈非秩說,“還是說,你想讓我自己去看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顧碎洲:“……”

    他嘆了口氣:“哥哥,真狠。”

    “我只能說,在今天之前,我真的不知道盧倩也是當(dāng)年的參與者,除了那家黑酒吧的事情,我沒有瞞著你別的了。”

    沈非秩還想再繼續(xù)問些什么,顧碎洲忽然狠狠抽了兩口冷氣。

    眼尾都浮現(xiàn)一抹紅色,睫毛沾了點水珠,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

    他垂下眼瞼,發(fā)現(xiàn)對方脖子上被自己按出來的傷口不知道怎么回事,滲出的血多了不少。

    當(dāng)事人本人抬起扎著針和儀器的手揉了揉眼睛,堅強地繼續(xù)解釋認錯,一臉的真誠和懺悔。

    沈非秩看了會兒,對他演技有了個全新的認知。

    進步大發(fā)了,差點都要騙過他了。

    他饒有興致地挑了下眉,連帶之前被欺騙的不愉悅都散了不少,微微俯身,單手捏住他下頜把頭固定住。

    顧碎洲眨眨眼:“哥?”

    “嗯。”沈非秩貼得很近,單手挑開他脖子上的繃帶,擦干凈血跡后重新調(diào)整針的位置,再一點點綁上。

    顧碎洲沒想到他真親自上手,全程僵硬一動不動。

    沈非秩幫他整理完后沒有立即起身,反而還保持著自上而下看他的姿勢,一條胳膊撐在他肩膀旁邊,懶洋洋撐著腦袋。

    那只掐住他下頜的手緩緩上移,擦過這人的臉龐,拇指指腹壓住對方眼睛。

    顧碎洲生理性瞇起了那只眼。

    沈非秩牽起唇角:“哭兇點,我喜歡看。”

    作者有話要說:

    茶茶:他好變態(tài),我好愛OvO

    ——

    第40章

    沈非秩只是逗逗他, 并沒有真要他哭的意思。

    很快就抽身起來,冷若冰霜等他繼續(xù)解釋,非常不近人情。

    顧碎洲確實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藺隋在干什么了。

    他手上掌握的信息, 遠比表現(xiàn)出來的要多。

    沈非秩聽完,當(dāng)夜難得失眠。

    不是因為聽了這個故事睡不著, 而是有些疑惑,總覺得顧碎洲口中說的那些,有個點一直沒對上, 但究竟是哪里沒對上, 他也說不上來。

    次日,他一股腦投入了抓捕藺隋和W.N發(fā)布會的事情中, 這一忙就忙了一周, 直到一切完畢,他和顧碎洲還有盧倩一起坐在病房里看直播發(fā)布會。

    這是一場遲到十年的公審。

    藺隋的臉毫無遮掩出現(xiàn)在被審席, 木然對著鏡頭,闡述了自己當(dāng)年的所作所為。

    藺隋在孤兒院被藺子濯和顧莨領(lǐng)走的那天, 天氣很好。

    那天藺隋覺得, 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小孩。

    養(yǎng)父母對他很好, 好到勝似親生兒子, 給他最好的教育, 給他最好的生活環(huán)境。

    他們雖然工作很忙,但也會像尋常家庭那樣給他過生日, 會因為他取得好成績假期帶他去游樂園。

    藺隋原以為,這種生活會一直持續(xù)下去, 直到有一天, 顧莨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溫柔地告訴他, 他要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藺隋當(dāng)時猶如一盆冷水從頭頂潑下,渾身冷得刺骨。

    他的小手不自覺攥緊。

    顧莨當(dāng)時還笑:“小隋這么激動啊?媽媽相信你一定會是個好哥哥的!”

    藺子濯也笑著摸摸他頭:“我們小隋這么溫柔,弟弟也一定會喜歡你。”

    顧莨推他:“瞎說,萬一是個妹妹呢?”

    藺子濯就笑:“那也好啊,兒女雙全了!”

    兩人笑著打鬧,完全沒注意到藺隋僵硬不自然的臉色。

    不是的。

    他的手攥緊,根本不是激動。

    他是想掐死那個還沒成型的孩子,讓他永遠也無法降臨。

    藺隋不敢想象,如果爸爸媽媽有了自己親生的孩子,真的還會和以前那樣對他嗎?

    或許會的,但他們會對那個孩子更好!

    邪念一旦在腦海里扎根,就很難再抑制生長。

    藺隋自己都恍若未覺自己的心態(tài)變化。

    “我本來都快成功了。”藺隋坐在審判席上,臉上全是麻木和空白,喃喃道,“我本來都快成功了的……”

    “我媽懷孕五個月的時候,我故意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她為了拉住我,護著我一起滾了下去。”

    “其實她原本不用摔的,是我在她拉住我的時候,掙扎了一下。”

    “我沒想到,那個孩子命這么大,地上的血都流了這么多,他還是沒流掉。”

    直播里這句出來,彈幕都停頓了一瞬。

    沒有人想到道貌岸然的醫(yī)生竟然這么小就有這么多壞心眼了。

    沈非秩下意識看了眼顧碎洲。

    顧碎洲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空白。

    這些,他當(dāng)然不知道。

    “我……”他有些無措,“我就說,為什么我媽一直腰不好……”

    原來是那時候摔的嗎?

    沈非秩原本還在跟他冷戰(zhàn),此時也不好繼續(xù)冷著臉了。

    倒了杯熱水,塞進他不停顫抖的手里。

    顧碎洲一手握著杯子,另一只手猛地攥住他的兩根手指,漂亮的一雙眼睛眼睛淚汪汪。

    這回真的是慘兮兮的小白兔了。

    沈非秩嘆口氣,沒吭聲,破天荒沒立即把手抽出來。

    藺隋的自述還在繼續(xù)。

    顧莨沒有流產(chǎn)。

    她還是懷胎十月,把顧碎洲生了下來。

    那會兒顧碎洲還不叫顧碎洲,叫藺洲。

    “小隋你看,是弟弟。”顧莨抱著嬰兒,笑得很漂亮。

    藺隋勉強笑了笑:“太好了,以后就有人陪我玩了!”

    但他心里卻在想,為什么偏偏是弟弟?

    如果是個妹妹,他還能忍,但同樣都是男孩子,爸媽真的不會忽視自己嗎?

    藺隋看著剛出生的小嬰兒,忽然覺得生命很脆弱。

    脆弱到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嬰兒掐死。

    但藺子濯和顧莨把孩子保護得太好了。

    藺子濯對那小孩愛不釋手,無時無刻不守在小孩身邊,主動抱著小孩和藺隋玩。

    藺隋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就這樣漸漸的,藺洲長大了。

    其實藺子濯和顧莨還是會和從前一樣,給藺隋過生日,購物,逛街,去游樂園……除了家庭里忽然多了個小不點,沒有任何區(qū)別。

    藺隋也知道,兩人其實也有注意到公平問題。

    比如小不點要個冰淇淋,顧莨和藺子濯一定也會給他買一個;小不點有個20平米的嬰兒房,藺隋就會有一個40平的……

    可以說,藺隋不僅沒有受到忽視,反而被更看重了。

    兩口子都是心細的人,他們在剛發(fā)現(xiàn)要有老二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他們把問題規(guī)避地很好,是對很合格、很溫柔的家長。

    但藺隋不覺得。

    他總覺得,這些是一柄劍,懸在他頭上。

    藺子濯和顧莨是不是在提前加倍對他好,等到他成年,就告訴他,他們已經(jīng)盡職盡責(zé)了,希望自己不再打擾他們?

    他們遲早會因為親生兒子拋棄他的!

    藺隋想要的是和父母一直幸福生活下去,沒有外人參與,沒有別人打擾。

    這種危機感一直到顧碎洲被檢測出具有分化成頂級Alpha潛質(zhì)的當(dāng)天,達到了巔峰。

    親生兒子這么優(yōu)秀?還會注意到他這個養(yǎng)子嗎?

    也是那時候,他剛巧發(fā)現(xiàn),藺子濯和顧莨的研究就是控制分化方向的藥物。

    藺隋當(dāng)時只覺得天崩地裂,很顯然,他的養(yǎng)父母嫌棄沒用的Omega,而不像他們表現(xiàn)出來一樣,對分化第二性別無所謂。

    那個周末,藺隋第一次大著膽子對藺洲痛下殺手。

    他趁著藺子濯和顧莨午休的時候,抱著弟弟去洗了澡。

    藺洲那會兒兩歲,已經(jīng)能說話了,茫然地對他眨眼睛:“哥哥,洲,洗過了。”

    “我知道。”藺隋平靜地把他放在浴缸里,猛地開了花灑。

    冰冷刺骨的水劈頭蓋臉打在小孩嫩滑脆弱的肌膚上,藺洲嗆了好幾口水,嘴巴一癟就要哭出來。

    藺隋猛地彎腰,死死捂住了他的嘴:“不許哭!”

    水位已經(jīng)漫到了小孩的脖子。

    藺洲憋得喘不過來氣,只剩下兩只好看的眼睛,不停流眼淚。

    藺隋看著那雙酷似顧莨的狐貍眼,恍惚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的功夫,松懈了手上的力氣,沒蠱住藺洲,孩子清脆的哭聲傳了出來。

    “哇啊啊啊啊啊——”

    藺隋慌了,情急之下連忙把水溫器掰斷,并且大聲呼喚:“媽媽!爸爸!”

    “怎么了?”

    顧莨衣服都沒穿好,匆匆忙忙披上披肩和藺子濯一起跑出來。

    藺洲坐在浴缸里,半截身子都沉在水里,還在不停哭。

    藺隋先發(fā)制人:“弟弟剛剛跌倒垃圾桶里了!我不想打擾你們睡覺,想帶他來洗洗,沒想到……”

    他眼眶微紅:“我不小心把水溫器掰壞了,小洲被涼到了。對不起,媽媽……”

    他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哭得很兇,不輸給聲音響亮的藺洲。

    藺子濯連忙把水里的藺洲抱起來,嘆了口氣,溫和地摸摸他腦袋:“沒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不過下次不許這樣冒失了,有事喊我們就好。”

    “是啊小隋。”顧莨也一陣后怕,“幸好我和爸爸都還沒上班,不然可是要出意外了。”

    他們話里都沒有責(zé)怪的意思,反倒調(diào)笑著安慰了受到驚嚇的藺隋。

    但這落在藺隋耳朵里,就是批評。

    他被收養(yǎng)這么多年,第一次,被批評。

    藺隋更恨這個弟弟了。

    他做夢都想把他弟弟除掉。

    直到他上了高中,分化成了Omega,這個機會才終于出現(xiàn)。

    他的藥物科研作品拿了星際青少年一等獎,沈家找到了他。

    那是藺隋第一次和沈老爺子見面。

    莊嚴的老人坐在上位,對他說:“開個價吧,我們需要你的研究產(chǎn)物。”

    藺隋心智已經(jīng)接近大人了,隱約意識到了什么,便問:“你們……是想要定向分化的藥嗎?”

    他的獲獎作品就是基于藺子濯和顧莨的研究上,分析琢磨出的劣質(zhì)仿品。

    沈老爺子沒有否認。

    藺隋膽子便大了起來:“……我的藥還不成熟,對你們沒幫助,但我知道有一種藥可以滿足你們的需求。”

    他把秘密研制的W.N供了出來。

    用這個秘密,換了沈家一個允諾——悄無聲息搞死藺洲。

    搞死一個活生生的人當(dāng)然不是那么容易。

    尤其這個人還是他們目標的孩子。

    沈老爺子應(yīng)允藺隋,等他們藥拿到手了,就會把藺隋的頭割下來送給他。

    藺隋欣然答應(yīng)。

    但他沒想到,沈家竟然會囚禁藺子濯和顧莨。

    他看到闖入家里把兩人拖走的壯漢,整個人都懵了。

    藺洲哭鬧個不停,吵得人更是心煩。

    他沒忍住,狠狠甩了藺洲一耳光。

    他知道藺子濯和顧莨被拉走的時候看到了,但那又怎么樣呢?

    等藺洲死了,他還是他們唯一的孩子。

    藺隋在震驚之后,選擇了漠視。

    他知道藺子濯和顧莨在沈家一定受了不少苦,但他們活該,誰讓他們要孩子的?

    有自己一個難道不夠么?

    他想得很好,計劃得也很好。

    所以萬萬沒有想到,沈家竟然會找上他做假藥。

    “你們在說什么?

    藺隋不可置信:“我爸媽的藥足夠了,我不可能做得比他們更好!”

    找上他的不是沈老爺子,是一個中年男人,男人遠不如沈老爺子有耐心。

    “讓你做你就做,你爸媽不給藥,我們也不好就這么放他走。”

    藺隋謹慎:“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那人笑了,“你不是一直想讓你爸媽眼里只有你嗎?如果你是家里唯一一個有出息能賺錢的人,他們是不是眼中就只能有你了?”

    藺隋張了張口,沒說話。

    男人攤了攤手:“給你十天,我要150支藥。”

    他說完,爽快離開。

    看上去壓根就沒考慮藺隋不答應(yīng)的情況。

    藺隋也確實如他所言,十天后不僅交上了藥,還超額完成三十支,全部寄了過去。

    對面給了他一筆錢,讓他等著好消息,就再也沒聯(lián)系過他。

    藺隋下一次收到和藺子濯顧莨相關(guān)的信息就是W.N害了一百多人。

    132名人員死亡,47人病危,還有1人情況不明。

    W.N一夜之間淪為被嗤笑和辱罵的對象,藺子濯和顧莨成為了眾矢之的。

    這是沈家對他們不聽話的報復(fù),捅向他們的那把刀,還是他們親愛的養(yǎng)子親手提供的。

    藺隋很慌,但他看著安全回到家的藺子濯和顧莨,還是很開心,做好了飯菜等他們回來。

    “爸……”

    啪。

    不輕不重的一巴掌打斷了他的話。

    打他的人是顧莨。

    那個世界上最溫柔的母親。

    顧莨看他的眼神,他這輩子可能都忘不掉。

    那么難過,又那么失望……連這種時候,她的眼里都很少有痛恨。

    藺子濯嘆了口氣:“我們累了,小隋。我們先……進去了。”

    他們一定知道了什么。

    或許不知道藥是他弄的,但他們一定猜到,被沈家抓住多少和自己有關(guān)。

    藺隋那段時間每天上學(xué)都魂不守舍。

    他拒絕聽那些W.N相關(guān)的傳聞,知道他身份的人來安慰他,也被拒之門外。

    他是住校,沒機會回家。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顧莨竟然主動給他打了通訊。

    “小隋,聽說你期末考試拿第一名了呀。”

    藺隋受寵若驚:“對!是的媽媽,我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多分!”

    “真棒。”顧莨笑了笑,“回來吧,爸媽送你個禮物。”

    “好,好!我馬上回去。”藺隋眼睛都亮了。

    他一放學(xué)就直奔家門。

    但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轉(zhuǎn)道接了藺洲。

    藺子濯給他說,今天的慶祝不用帶弟弟,但他偏不,就要帶上藺洲,讓他看看爸媽到底最愛誰。

    因為心情好,還破天荒給藺洲買了糖葫蘆。

    他沒想到,藺子濯和顧莨給他的禮物竟然是吊在房梁上的兩具尸體。

    那天雷雨很大,噼里啪啦砸在窗戶上,跟地震了一樣。

    冰糖葫蘆碎在地上,糖衣裂了滿地。

    藺子濯和顧莨確實送了他個好禮物。

    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

    藺隋說完這些,忽然陷入了很長的沉默。

    直播間已經(jīng)卡了無數(shù)次,彈幕徹底罵瘋了。

    【沃日了……我從未想過世界上有這么惡毒的人……】

    【我就說別人家的孩子養(yǎng)不熟吧?顧教授和藺教授真可憐。】

    【樓上別以一概全哈】

    【好難過,兩位教授白被罵這么多年】

    【也不能這么說吧?藺子濯和顧莨雖然是受害者,但他們也防火燒了W.N是真,里面那么多重要資料都付之東流了】

    【是啊,心態(tài)崩了就想拉著大家一起下水,這確實不太好】

    【樓上,你祖宗八輩都是圣母吧?】

    【……】

    星網(wǎng)上億的播放,大家的關(guān)注點各不相同。

    沈非秩看著糟心,直接切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他已經(jīng)聽顧碎洲說過了,不用再繼續(xù)看。

    藺隋是有點特殊癖好不錯,但這些年帶去地下的不止是鬼混的對象,還有當(dāng)年的四十多個人,就為了消除隱患。

    當(dāng)然,最后那四十多個人死的死殘的殘,如今只剩下了盧倩一個。

    “現(xiàn)在沈哥還認為,我對那些人的死活視而不見是錯的嗎?”顧碎洲問得有些輕佻。

    那些跟沈家買過藥的人多少都知道點藺子濯和顧莨的事,他們大多選擇了沉默和視而不見。

    為了自己的利益,讓他們自己或者是繼承人能分化成一個優(yōu)質(zhì)的“上層人士”,道德底線當(dāng)然可以拋到一邊。

    有時候顧碎洲真的搞不懂,A和O對于他們來說就那么重要嗎?

    竟然寧愿去嘗試一個還沒上市的藥物,也不愿意順其自然。

    沈非秩看著他陰鷙的臉色,很平靜地點了點頭:“是,我現(xiàn)在依然不能贊同你的做法。”

    顧碎洲猛地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

    很快,沈非秩就接著說明了緣由。

    “他們用了藺隋的藥,最后也倒在藺隋的手里,確實是自食惡果。但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人沒了,誰來指認他們的家族?”

    顧碎洲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

    沈非秩嘆了口氣:“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選擇對他們個人動手。這件事不是一個人的決定,是他們家族的隱瞞。但現(xiàn)在他們都不在了,那些家族最多只用接受道德上的譴責(zé),沒有切實證據(jù),無法在法律層面判處他們的罪行,反而會都成為藺隋欺騙的受害者。”

    從一開始,沈非秩就對那些人的死活不在意。

    相反,他支持并且贊同顧碎洲的做法。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人也算是一丘之貉。

    顧碎洲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慚愧地低下頭:“我沒考慮周全。”

    “沒事,你還年輕。”沈非秩說的是事實,他就勝在閱歷上,和顧碎洲一樣大的時候,他可能還沒對方做得好。

    “好好休息。”他說,“我最近要回一趟沈家。”

    假賬已經(jīng)上傳到檢察院,沈家忙著藺隋的事,暫時分不出閑心管別的,剛好給了他們?nèi)ゲ槌臋C會。

    沈非秩現(xiàn)在還不在沈家的族譜上,倒是省了不少事,但檢察院還是傳訊,要他走流程回去一趟。

    他出門的時候,剛巧碰上回來的徐盅。

    徐盅對他點了點頭,快步走進病房。

    沈非秩看著他背影,還沒來及細想,就被跑出來的盧倩擋住了視線。

    盧倩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剛剛她也在病房,聽著那兩人旁若無人的聊天,手腳發(fā)麻。

    她張了張口,卻一直沒能說出話來。

    沈非秩主動開口:“如果是為了你家求情,那就不用了。”

    盧家從來不是受害者,相反,他們和沈家是一條路上的,只是達成了協(xié)議,當(dāng)年為了掩蓋事情的真相,讓盧家繼續(xù)投資W.N,顯得他們也是不知情的受害者,而不是參與者。

    盧倩一直以來都被蒙在鼓里,那會兒她年紀也小,并不知道這些事,可同樣的,她也不無辜。

    她慘笑一聲:“沈非秩,你確實狠心。”

    這段時間的相處,盧倩以為自己跟沈非秩至少能算得上朋友。

    沈非秩說:“這跟我狠不狠心沒關(guān)系,你對不起的是顧碎洲,我沒有資格左右他的行為。”

    在當(dāng)代社會文明法律所規(guī)定的程度內(nèi),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去替他做決定。

    盧倩搖了搖頭:“幸虧我找你,并不是求你們放過我們家。”

    沈非秩挑眉:“那是什么?”

    盧倩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剛剛藺隋說,他制作了一百八十支藥物,他按照順序清理,我是最后一個。”

    “但我記得很清楚,當(dāng)年一個私人醫(yī)生來給我打針的時候,那支注射劑上標的是179。”

    病房內(nèi)。

    徐盅剛一進去,就見到死死抓著床單,目眥欲裂的顧碎洲。

    他驚呼著跑過去:“小少爺?小少爺沒事吧!”

    “藥……”顧碎洲怕門口的人聽見動靜,死死咬著下唇,獻血都滲了出來,輕聲道,“給我藥。”

    徐盅連忙把手里的藥推進顧碎洲的后頸。

    顧碎洲躺在床上抖了好半天,才逐漸安靜下來。

    他原先只以為,藺隋是負責(zé)幫忙善后清理的人。

    從來沒想過對方竟然真的狠心到親手制藥陷害養(yǎng)父母。

    說不難過是假的,只是在沈非秩面前,他沒敢表現(xiàn)出來。

    徐盅問他:“沈先生之前說,要第一時間把地下室的情況向大眾公布。您這樣弄……可能他和盧倩小姐的訂婚儀式就舉行不了了。”

    這意味著他們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能讓中央新聞頻道進行直播。

    徐盅有些擔(dān)憂。

    但顧碎洲竟然很無所謂地點了下頭:“我知道。”

    徐盅愕然:“您……”

    “你以為,”顧碎洲笑了聲,“我為什么任由他們先一步去提交證據(jù)公開審訊?”

    為的不就是不能讓訂婚儀式順利舉起嗎?

    要真按照沈非秩的方法,豈不是要真的和盧倩舉行訂婚儀式?

    那太晦氣了!太膈應(yīng)了!

    簡直比他在ICU多躺一個星期還膈應(yīng)!

    縱然知道是假的,儀式也舉行不完,他也不想看,他不想看沈非秩被任何人玷污,尤其是盧家人,簡直是侮辱。

    想到這事兒,顧碎洲就郁悶。

    沈非秩難道對自己名譽沒所謂嗎!男孩子出門在外不知道要好好保護自己嗎?

    他趴著好一會兒,才抬頭問:“他走了?”

    “嗯。”徐盅表情復(fù)雜,“小少爺,您……是不是對他太好了?”

    顧碎洲搖了搖頭,沒過多解釋。

    徐盅不好多說,把手里攥著許久的小盒子放他面前:“沈先生剛剛?cè)o我,讓我給你的。”

    顧碎洲握著沒打開,只問:“分化方法找到了嗎?”

    “暫時還沒有。”徐盅蹲下來,把聲音壓低成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程度,“小少爺,我們……有個發(fā)現(xiàn)。”

    “您的腺體情況,和盧倩小姐的非常相似。”

    顧碎洲愣了愣。

    手指無意識的一抽,扣開了手中小盒子的蓋子。

    簡約的小盒子里安靜躺著六枚漂亮的巧克力,都是小狐貍的模型。

    顧碎洲見過這個模型,是之前購物的時候,他硬拉著沈非秩買的烘焙模具。

    所以巧克力是沈非秩自己做的。

    他如獲至寶地捻起一顆放進嘴里,甜膩的味道瞬間充斥在口腔。

    那人說得沒錯。

    吃甜食會讓人快樂。

    顧碎洲眼睛彎了彎,等了好半天,在拿起盒子底部的小卡片。

    卡片上粘著一枚由包裝紙碎屑拼湊的起來的愛心,還寫著沈非秩俊朗秀逸的字——

    【還你。】

    作者有話要說:

    敲黑板:忘記這個碎掉的小愛心的寶貝,可以回去看34章25%左右的劇情。

    這兩章推劇情,小顧該成長了不然追不上老婆了OvO

    周末啦!掉落加更一章~愛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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