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己也成倫理劇了(被吃)
脆皮?江硯對這個評價有些哭笑不得, 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很脆皮嗎?”
沈易抬起惺忪的醉眼看了看他,哼笑了一聲:
“你獻個400cc的血就貧血了,晚上吹個風(fēng)就發(fā)高燒, 還不算是脆皮啊?”
江硯他竟然反駁不了,他正啞言的時候, 沈易頗有些苦口婆心地說:
“你真的要增強一□□質(zhì)了, 你這才多大, 可不能這么脆皮,要加強體育鍛煉。”
對面正在被醫(yī)生說教的脆皮很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你說的對, 我要開始鍛煉了, 爭取早日脫離脆皮的隊伍。”
沈易對他的上道很是欣慰, 舉杯:
“來,干。”
江硯舉杯和他碰了一下, 就見沈易真的要干,他看了一眼一邊已經(jīng)空了一堆的瓶子出聲:
“少喝點兒吧。”
沈易擺手,很是不在乎地道:
“沒事兒,我和你說我酒量很好的, 上高中同學(xué)聚會我喝過九瓶, 再說在家喝怕什么?來來來,人生苦短,把酒倒?jié)M。”
江硯看他的樣子就知道, 這人平常看著大大咧咧的, 其實停手術(shù)這個事兒他應(yīng)該心里挺難受的, 反正是在家, 算了, 他喜歡喝就喝吧,就當是解壓了, 和他碰了杯。
沈易喝完酒話就多,話題天南海北的:
“你知道嗎?我上大學(xué)的時候有個學(xué)長回來說,不會喝酒的外科醫(yī)生是沒有前途的。”
“為什么呀?”
對面的人深深嘆了口氣,伸出了手指頭數(shù)著:
“能是為什么呀?因為哪怕你再不愿意,也有很多你拒絕不了的局在等著你,交流,會議亂七八糟沒有用的東西,算了,不說了。”
說完他擺了擺手,似乎現(xiàn)在想到這些都很煩。
江硯見他不想說也不提了,換了筷子給他夾了點兒青菜:
“你這手術(shù)大概要停多久啊?”
“劉老頭說是三周,還讓我把年假一塊兒休了,就怕我和去年我們單位那鄭醫(yī)生一樣被人報復(fù)也來一刀,休就休吧,上班之后我還沒休過這么長時間的假期呢。”
聽他提起去年醫(yī)鬧被報復(fù)的醫(yī)生的事兒,江硯瞬間就放下了杯子看了過來,去年一中心那事兒鬧的挺大的,那段時間他只要下班早就會開車去一中心的停車場,他知道沈易的車位,他每次都會將車停在沈易車位后不遠的位置,看到他下班將車開走才會回家:
“去年一中心鄭醫(yī)生的事兒我也聽過一些,鄭醫(yī)生是兒科醫(yī)生吧?是怎么回事兒?”
沈易提到這個事兒氣就燎原一樣往上竄:
“是兒科,患者是個六年級的小姑娘,得的是猩紅熱,已經(jīng)確診,猩紅熱屬于法定傳染病,確診之后就需要立刻報卡錄入上傳,要休息兩周,不能上學(xué),但是家屬不同意,說是小升初正在關(guān)鍵時刻,不能休息,非不讓鄭初上傳病歷資料。
但是這是傳染病啊,醫(yī)生怎么可能在確診的情況下瞞報?就還是報上去了,原以為這個事兒都過去了,結(jié)果過了一個多月,應(yīng)該是那孩子小升初沒考好,家屬拿著刀將鄭初堵在了醫(yī)院停車場,捅了一刀,脾臟破裂,多虧是搶救及時,撿了一條命回來。”
江硯的臉色也不太好,平日看著算是沉穩(wěn)的人現(xiàn)在都忍不住爆粗口:
“自私自利,沒有小腦的東西,我記得后面網(wǎng)上公布的判決書定罪是故意殺人未遂吧?這下好了,絕了他家孩子考公的路了。”
這案子他后面有特別關(guān)注過,和辦案的刑警也打聽過,一刀沒有猶豫沖著要命去的,能活下來純是因為在醫(yī)院,搶救及時才撿了一條命。
沈易聽了這話卻笑了一下:
“不愧是事業(yè)編啊,這思維就是不一樣,這種極品拿刀醫(yī)鬧的人,腦子都不是什么正常的人,而且,急診,兒科,婦產(chǎn),那是出了名的醫(yī)鬧大戶。”
江硯看著對面的人眼底的擔憂難掩:
“你以后也得小心點兒,能不和家屬發(fā)生沖突就不發(fā)生,我知道你會柔道,身手厲害,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就算你一打三不落下風(fēng),萬一遇到一個放冷槍的呢?遇到偷襲的呢?”
在這次他打聽到沈易是因為什么被停手術(shù)的之后,他就想和沈易說這些話,只是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機會,有一句老話說的好,被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他就怕沈易仗著自己會柔道就不將醫(yī)鬧放在眼里。
沈易看著他這一臉嚴肅的樣子,和他碰了碰杯子:
“哎喲,別這么嚴肅嘛,我知道的,我又不傻,還能次次和家屬打起來?我規(guī)培的時候老師就教過,碰到醫(yī)鬧往貴重儀器后面躲,這次是因為太生氣了,又是好幾個人撲上來,都推倒了我們科的一個護士,躲都來不及,我這才動手的。”
江硯也知道沈易應(yīng)該不是沒分寸的人,黑沉沉的目光中隱晦的擔憂這才下去了一些,和他撞了下杯子,沈易喝了酒就臉紅,此刻臉上紅通通的像是紅蘋果一樣,他扯了扯衣領(lǐng):
“好熱,把空調(diào)打開吧。”
這幾天連著下雨,山里本身也不熱,就沒有開空調(diào),沈易這是吃了火鍋又喝了酒才覺得熱的厲害。
江硯起身去將空調(diào)開開,沈易瞇著眼睛吹了吹冷風(fēng),好久沒喝這么痛快了,他喝酒話匣子就能打開,看著對面重新坐下的人,這才又解釋了一句:
“其實剛來的時候真的沒想騙你的,但是那會兒我問你職業(yè),你說你是殯儀館入殮的,我還以為你是騙我的呢,你這渾身上下都不像是在殯儀館工作的,我這才想著和你開個玩笑,才說我是運尸的。”
他說的是實話,他開始真的沒準備騙江硯,是他問江硯,這人一句他是殯儀館的,他覺得是江硯先騙他的,他才撒謊的。
江硯低下頭喝了口酒,掩飾了一下不自在的心虛感,又往嘴里塞了兩片羊肉,頭也沒抬地出聲:
“我哪里不像?”
沈易看著他就笑了,手中還晃著啤酒杯,想起他到這里剛見到江硯的時候:
“哪里都不像啊,我來第一天看見你,穿的干凈利索,我還以為你是公務(wù)員呢,后來吃了你做的飯,我又猜你是廚子,你不知道,我當時還想著說廚子不都是腦袋大脖子粗嗎?怎么你長得這么青蔥翠竹的,反正我怎么都沒想到你會在殯儀館工作。”
沈易頓了一下,想起什么連自己都笑了一下:
“你還記得有一次下雨我?guī)湍闶毡蛔影桑课夷菚䞍航o你套床單,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你放在柜子最底下的那個化妝盒。
都是高檔化妝品,我當時驚訝的不行,差點兒以為你是女裝大佬。”
沈易自動隱去了他還腦補過江硯暗戀他這一炸裂的戲碼,江硯臉色都是一變,他常年辦案還是知道女裝大佬是什么意思的,沈易對他還有這樣的誤會?
沈易現(xiàn)在想到自己的腦回路都還在忍不住想笑:
“直到那天胖姐過來真的找你來出殯,你問是你去還是我去的時候,你知道我當時多慌嗎?我哪出過殯啊?你知道我看你拎著箱子出去的時候有多驚訝嗎?”
沈易的表情現(xiàn)在都還有掩飾不住的驚色,那天真的是驚到他了,他怎么也沒想到江硯竟然真的去給人家出殯,化妝去了。
江硯多年在刑偵早就鍛煉出了一張鋼筋鐵骨的面皮,短暫的心虛過后,立刻就重拾奧斯卡演技了:
“然后這么多天你也沒告訴我你是醫(yī)生。”
尾音里還有點兒小小的失落,配上本就立體的五官,就像是用心對待別人,卻慘遭欺騙的大狗,這副樣子讓沈易的良心重新被翻出來鞭笞了一下,他主動給江硯倒了酒:
“我這不是沒有合適的機會說嗎?再說我被停職這個事兒又不是什么光榮的事兒,挺丟臉的,還不如讓你覺得我是在醫(yī)院打雜的呢。”
本來他來這里就是散散心,遠離一下醫(yī)院那些喧囂,他覺得做個醫(yī)院打雜的也挺好。
“這件事兒又不是你的錯,停職也不是你的問題,不丟臉。”
江硯的神情非常的認真,沈易聽完還覺得美滋滋的:
“對吧,我也覺得那家人不打不足以平民憤,你知道那都是一家什么牛鬼蛇神嗎?尤其她家那個老太太,說的話隨機能氣死一個醫(yī)生,當時產(chǎn)婦大出血,必須要做手術(shù)了,他兒子都動搖了,你猜她說什么?她說別答應(yīng),醫(yī)生肯定還有別的辦法,真的我差點兒沒吐血。
而且還是個封建余孽,重男輕女,那一胎是女孩兒,所以她才極力反對摘除子宮,還是個冷血怪物,知道手術(shù)花錢之后,竟然說不如當初就保小了,這種人真的不配叫人。”
沈易現(xiàn)在想起這個事兒都氣不打一處來。
江硯聽到這樣的話也微微皺眉:
“這樣的情況還能繼續(xù)過下去嗎?那產(chǎn)婦有沒有提離婚?”
“我是停職來了這里之后才知道那產(chǎn)婦還被家暴過,手術(shù)之后她說要離婚,但是后來還是沒離成,她現(xiàn)在沒有工作,娘家也沒有幫襯,我?guī)退伊艘粋和婦聯(lián)有合作的律師幫忙,徐徐圖之吧,希望有一天她可以擺脫這樣的生活。”
沈易說完干掉了杯子里的酒,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沈易的眼睛看起來亮晶晶水汪汪的,他干脆搬著凳子直接坐到了江硯邊上,酒后旺盛的表達欲根本就克制不住:
“我和你說,要論哪個科室最賺錢,那婦產(chǎn)科比不上骨科,要說手術(shù)的難度,那婦產(chǎn)科比不上心外,但是要論倫理劇之多,患者家屬之奇葩,情節(jié)之炸裂,那其他的科室就算是捆在一塊兒都比不上我們婦產(chǎn)科。”
說完沈易還一拍桌子,江硯的筷子差點兒沒讓他給拍掉了,江硯看他好像還是太熱了,幫他抽了兩張紙巾問道:
“都有什么樣炸裂的倫理劇啊?”
沈易彎腰就要從桌子底下再抽出一瓶啤酒,卻拿了個空,不由得腦袋鉆下去看了看,箱子空了:
“啊,沒了,沒酒了。”
江硯手扶在桌角上,免的他起來撞到頭,笑了一下:
“還有可樂,我給你拿瓶可樂吧。”
“不要,講這種故事喝什么可樂啊,你等著啊,等著。”
說完沈易撐著桌子起來,就往門口走,江硯以為他要冒著雨去外面的小商店買酒:
“外面下雨呢。”
沈易一個不妨被他扯到了懷里,幾瓶啤酒下肚雖然沒喝多,但是多少有點兒暈,他下意識戳了一下江硯的胸口,嘿嘿笑了出來:
“你說你一個脆皮,肌肉還挺發(fā)達的,健身房練的?”
江硯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腕,不動聲色地向后退了一步,耳根在沈易看不到的地方紅了一片,沈易哼了一聲:
“看你那小氣的樣子。”
說完他轉(zhuǎn)身還要出去,江硯追上去:
“一定要喝啊?我去買,你在屋里等著。”
沈易笑著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不買,等著啊,給你來瓶高端的。”
沈易回了自己的屋子,從沒有被水淹的架子上拿下了一瓶酒,正是他背來的茅臺,他像是抱著寶貝一樣抱回了江硯的屋子,當?shù)囊幌掳哑孔臃旁诹俗雷由希幙粗际且汇叮?br />
“喝茅臺?”
“對,喝茅臺,我給你好好講講我們婦產(chǎn)科碰到的倫理劇。”
看著沈易這一副不喝不講不罷休的樣子,江硯只好去洗了兩只杯子,少倒了點兒。
外面雷雨大作,屋內(nèi)火鍋混著酒的香氣彌漫,屋內(nèi)坐著的兩人,一個靜靜地聽著,一個口若懸河地講著:
“我給你講個我剛到醫(yī)院不久碰到的一個炸裂倫理劇,那會兒我還只是個住院醫(yī),每天跟著我們主任出門診上手術(shù),我們主任是當時我們一中心婦產(chǎn)科的一把刀。
當時有個妊娠32周有流產(chǎn)跡象的患者住院,我負責(zé)她的病床,我當時印象還挺深刻的,因為男俊女美,陪在產(chǎn)婦身邊的男人很貼心,住單人病房,看著經(jīng)濟條件也很優(yōu)越,我一直以為他們是夫妻倆。
直到生產(chǎn)那天,產(chǎn)婦大出血,我們主任緊急上手術(shù),讓男的簽字的時候他猶猶豫豫,我當時著急啊,就各種和他陳明利害,但是那男人就是不簽字,就在我們要走緊急程序先做手術(shù)的時候,嗚嗚泱泱來了一群黑西裝。
你能想象嗎?一群黑西裝推著一個坐輪椅的老頭,那場面,就和看電影似的,場面一度非常混亂,男人給老頭跪下,老頭被氣到心梗送到急診,我在混亂中才知道,那老頭才是產(chǎn)婦的老公,那男人是老頭的兒子,那產(chǎn)婦是那男人的繼母,但是產(chǎn)婦懷的孩子是她老公的孫子,你能明白當初我那炸裂的內(nèi)心嗎?”
這件事兒對初入婦產(chǎn)科的沈易傷害實在是太大了,以至于這么多年過去他都還記憶猶新。
江硯在刑偵待了這么多年,其實見過的炸裂場面也不少,所以他非常理解當初沈易的心情:
“是夠炸裂的,那然后呢?這事兒怎么收場的?”
“還能怎么收場啊?老頭被氣的當場就要讓保鏢教訓(xùn)兒子,那是醫(yī)院,能讓他們就這么打起來嗎?我趕緊拉架呀,最后老頭被氣到住院,沒人簽字,只能院領(lǐng)導(dǎo)批準做手術(shù),好在手術(shù)順利,手術(shù)之后剛一穩(wěn)定他們一家子就轉(zhuǎn)院了。”
沈易喝了口酒壓壓驚:
“我當時震驚的啊,都說不出話來,但是我們主任非常淡定,告訴我們多在婦產(chǎn)科待待,以后這都是毛毛雨,說婦產(chǎn)科的素材足夠養(yǎng)活十個八點檔。”
他現(xiàn)在都記得他們老主任在說出這句話時那張歷遍滄桑的老臉。
江硯只能默默和他干了杯,隔空撫慰一下年輕的沈醫(yī)生那受到了一萬噸TNT沖擊的靈魂。
“你們也挺不容易的啊。”
沈易大手一輝:
“這算什么啊?這只是情節(jié)炸裂,但是沒給我們醫(yī)生造成多大的困難和影響,相比這種情節(jié)炸裂的,我們最怕遇到的其實是癲子,那真是,無法說了。”
“你知道嗎?我做主治的時候遇到過一對夫妻,真的絕了,女的是腹痛就診,一查HCG陽性,彩超提示宮外孕,是最常見的輸卵管妊娠,好在還沒有出現(xiàn)輸卵管破裂和出血的跡象,那也要立刻手術(shù)啊,我以為查出這種情況那患者應(yīng)該挺順利就能同意手術(shù)唄,結(jié)果倒好。
這倆夫妻死活不同意,說是備孕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不肯打掉,說宮外孕也是孕,簡直是一對癲公癲婆。”
這事件饒是江硯都覺得奇葩:
“那最后怎么辦?”
“能怎么辦啊?勸唄,我嘴皮子都快說破了,最后叫來了我們科室副主任一塊兒,苦口婆心講了兩個小時,最后才同意手術(shù)。”
想起當初他的無助沈易就是一把辛酸淚,當下就干了杯里的酒。
不知道是不是啤酒和白酒兩摻,他有點兒暈的厲害,比暈更厲害的是他膀胱告急,手撐著桌子起來,順手拍在了江硯的肩膀上:
“等我一下,我去撒尿。”
江硯跟著他起來,看著他搖搖晃晃地進了衛(wèi)生間,他不放心就守在門口,直到看到沈易晃悠著出來,他才握住他的胳膊,勸著出聲:
“不喝了,明天再講行不行?”
沈易剛才不站起來還好,現(xiàn)在一站起來就覺得很飄,身體和靈魂好像不是很貼合,但是還是嘴硬:
“不行,不行,我還沒講完呢。”
他扯著江硯重新坐下,勢必要把這些年吞進去的奇葩都和這人說一遍,到底是把杯子里的酒都給喝完了,兩摻之后酒精對人體的作用絕對是一加一大于二,沈易覺得胃里開始有點兒翻涌,頭天昏地轉(zhuǎn)的,伸出手握住了江硯的手臂:
“江硯,你好好坐著,別老晃。”
“頭暈是不是?不能喝了。”
江硯將他面前的酒杯拿走了,沈易微微低頭,他有點兒犯惡心,不好,他想吐。
他一手捂著胃,一手捂著嘴想要沖到廁所,但是一站起來就是天昏地轉(zhuǎn)的,江硯趕緊攬住了他的腰:
“想吐是不是?”
沈易立刻點頭,一雙眼睛水汪汪紅彤彤的,有點兒可憐的感覺,江硯立刻扶著他去衛(wèi)生間,可惜沈易還沒等爬到馬桶上,整個人就不行了,他趕緊捂住了嘴,但還是波及到了身邊的江硯。
一句抱歉都沒來記得說他就直奔馬桶了,胃里的翻涌在翻江倒海在吐了之后舒服了不少,但是身上發(fā)軟,頭也暈的不行,看什么東西都轉(zhuǎn),江硯給他倒了清水,趕緊一把拉住他,免得他直接腦袋扎進馬桶:
“來,用清水漱漱口。”
食物和胃粘膜劃過食道的感覺并不好受,沈易這會兒吐的渾身都脫力,依著江硯用水漱了口,整個人沒了剛才滔滔不絕講故事的精神頭,好像剛剛從水里撈出來的哈士奇一樣,蔫噠噠的,搭在江硯手臂上的手指尖都在顫:
“我要漱口水。”
江硯看著他這可憐兮兮還不忘提要求的樣子有些心疼又好笑:
“那你扶好了,別摔了,我去拿漱口水。”
沈易頭太暈不敢點頭,只眨了眨眼睛表示他可以,江硯這才起身去拿漱口水。
清爽薄荷的漱口水總算是讓沈易覺得嘴里沒什么味道了,但是身上這股味兒他受不了,他半坐在地上腦袋天旋地轉(zhuǎn),看啥啥轉(zhuǎn),嘴里卻還在嘟嘟囔囔:
“洗澡,好臭。”
江硯站在他身邊,實在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還能站起來嗎?少爺?”
沈易反應(yīng)有點兒慢,盯著江硯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費力的往起爬,他這個樣子江硯實在不放心讓他一個人洗澡,要是摔了磕破頭了可真出事兒了,他沖了馬桶,將蓋子放下,讓沈易坐下:
“在這兒等我,我去找個椅子來。”
沈易這會兒腦子有點兒懵,真就坐在馬桶上等他了。
江硯出去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能放在浴室的椅子,只能將門口那個帶著靠背的小馬扎拿過來,沈易坐在矮小的小馬扎上東倒西歪,江硯不得不伸手扶著他:
“能不能自己脫衣服?”
沈易雖然有點兒暈有點兒迷糊,但下意識還是知道當著別人的面脫衣服是不好的,只脫了一件短袖就坐在馬扎上不動了,模樣還有點兒乖巧,江硯好笑地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褲子逗他:
“褲子不脫啊?”
渾濁的腦子里還存了一個念頭,泡澡的時候大家都是光著的,脫了好像問題也不是很大,沈易慢吞吞地脫了褲子,連著內(nèi)褲都扯掉了一半,江硯微微側(cè)過頭,理智告訴他現(xiàn)在不能留在這里,但是沈易現(xiàn)在的樣子又不能自己洗澡,他只能深吸了一口氣,一把開了花灑。
花灑的噴頭因為老舊總是搖搖晃晃的,下來的水瞬間淋在了沈易的頭上,黑色蓬松的頭發(fā)一下就被壓塌下去了,嚇的沈易一個激靈,身子一抖,腦袋正好向邊上歪倒在了在一邊扶著他的江硯的身上,因為是坐著,這一下正好抵在江硯的腿根上,江硯瞬間向后一閃。
沈易一栽就要倒,下意識抱住了江硯的腿,江硯緊緊抿唇,只覺得身上發(fā)熱,他揉了一下沈易的頭:
“對不住啊,水涼是吧,等一下。”
他將手持的噴頭拿下來放熱了水才重新放上去打開,溫?zé)岬乃鞔蛟谏砩戏浅J娣蛞卓吭诮幍耐壬喜[著眼睛,很享受,看著他沖的差不多,江硯才拿過一邊的沐浴露打在浴球上,低頭涂在沈易身上,他一動沈易坐不穩(wěn),一動之下濺起水弄了江硯一身。
棉質(zhì)的灰色短袖被打濕,濕噠噠的布料黏在了身上,勾勒出了完美的腹肌形狀,江硯正要繼續(xù)打泡沫的時候,就覺得腹部一癢,一低頭就發(fā)現(xiàn)是沈易低著腦袋在用手指戳他的肚子,他握住了沈易的手腕,聲音有些啞:
“別鬧。”
沈易抬頭,浴室中老舊昏黃的吊頂燈下,他的眸光被襯的黑黝黝濕漉漉的,就這么一瞬不瞬地盯著江硯看,這樣的目光甚至讓江硯產(chǎn)生了一種沈易的眼里只有他的錯覺,他自己都能聽到自己胸腔中不同于以往頻率的震動,壓抑多年的隱秘情感就像是浸了水的藤蔓一樣在這一瞬間瘋狂生長蔓延。
他蹲下身微微觸摸到了沈易的臉,他手上的泡沫弄了一坨在那人臉上,沈易似乎是有點兒癢,歪頭蹭了一下,手抓了一下江硯手里的浴球,反手將一把泡沫摸在了江硯的臉上,那雙酒后黝黑泛著水光的眼睛還是含笑一樣地看著他,幼稚的有些像惡作劇的孩子。
江硯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冒昧的念頭開始在腦海中和理智打架,親他一下吧,就一下,理智讓他覺得這是趁人之危,但是名為情感的欲望卻不斷在攀扯他的理智。
就一下
就一下就行
他緩緩俯下身,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沈易的唇邊,就在他想要起來的時候,卻被一個力道抱住,沈易熱的厲害,他下意識地蹭了蹭江硯的臉頰,像是貓兒一樣,江硯搖搖欲墜的理智開始走向了懸崖的邊緣,他閉上了眼睛,一把將懷里的人抱住,這是這么多年他離沈易最近的時刻。
“就抱你一下。”
“你知道我是誰嗎?”
肩頭的腦袋點了點,江硯用臉頰貼了一下他被水打濕的頭發(fā):
“叫我的名字好嗎?”
半晌一個有些迷糊的聲音響起:
“江硯。”
沈易混亂又有些暈的腦子忽然就想起了江硯女裝這兩個詞,忽然就笑了起來,手也不老實地在江硯身上亂摸:
“你真好看。”
江硯一愣,松開他一些就又對上了那雙他拒絕不了的雙眸:
“你是在說我嗎?”
沈易的手開始在江硯臉上摸來摸去,點了點頭,又覺得暈,又要往江硯身上靠,他身上熱的厲害,不知名的地方蹭到江硯身上了也不知道,想了這么多年的人在懷里亂蹭,江硯整個人的理智都在邊緣游走,身上早就已經(jīng)像著了火一樣了,沈易肯定的答復(fù)卻讓他升騰起一股期待。
他們認識以來應(yīng)該算是挺開心的,今晚沈易又特意給他解釋了他不是故意騙他的,那,那沈易有沒有可能也有那么一點兒喜歡他呢?哪怕只有一點兒。
沖動還是燎原,江硯捧住了沈易的臉,這么多年第一次將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我喜歡你,沈易。”
沈易左搖右晃地笑,手抱著江硯的手臂,眼睛里應(yīng)著江硯的臉,腦子里條件反射一樣都是江硯叫他去吃東西的畫面,紅燒豬蹄,回鍋肉,烤排骨,他都喜歡,外面應(yīng)亮半邊天的閃電都沒能打斷沈易的思緒:
“我也喜歡你做的飯。”
外面轟隆隆的雷聲將沈易后面的三個字淹沒,江硯清晰地聽到了沈易前面的回應(yīng),甚至有一瞬間的怔愣,狂喜的神色在眸光中翻涌,他從未想過能得到沈易肯定的回答。
這算不算是酒后吐真言?沈易也喜歡他,反應(yīng)過來之后他低頭吻住了那雙唇,沈易身上懶洋洋的,也沒拒絕,還蹭了蹭。
火氣翻涌,旖旎涌動,沈易抱住了眼前人的腰,手在他腹部戳來戳去,江硯的理智徹底崩塌,深深地吻了下去
陰天的清晨沒有陽光,但是八點鐘天也已經(jīng)亮了起來,沈易只覺得身上都快散架了,好像每一塊兒骨頭都酸酸的,腦袋下意識往身邊的地方扎了過去,腿想要騎住被子,但是一抬腿,有個地方就牽扯著疼:
“嗯,唔。”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他又動了動,后面一個地方還是牽扯著疼,不對,這感覺不對,瞌睡一點兒點兒散了,他勉強睜開眼睛,抬起頭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醒了?”
沈易耳朵都是一動,渾身的汗毛都快要豎起來了,身后異樣的感覺,昨晚破碎的記憶一同向他襲來,我靠,什么情況,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這感覺不太對啊,他昨晚和江硯,他們,他們天哪
他震驚的模樣沒有逃過江硯的眼睛,江硯的目光有點兒暗淡,他忘了嗎?還是后悔了?他有些緊張,但是沈易現(xiàn)在更緊張,組織了一下語言:
“我們,我們昨晚是不是”
“是。”
江硯很是誠實地回答,他不能騙沈易,這坦誠的樣子讓沈易反而震驚了一瞬:
“啊?我們真的?”
江硯坐了起來,看著沈易震驚的樣子:
“昨晚你都還記得嗎?”
昨晚?沈易仔細回憶了一下,他昨天晚上本意是想著和江硯解釋一下他沒有故意騙他,他們吃了火鍋,喝了些酒,然后,然后他就開始給江硯講他們科室奇葩的故事,然后他還回家拿了茅臺,再然后,他就天旋地轉(zhuǎn)地吐了,好像還吐到了江硯的身上?
沈易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喝酒誤事啊。
再往后他的記憶就有點兒模糊了,好像是洗了澡,然后,好像江硯親了他,再然后,擦槍走火,酒后亂.性?雖然沈易對這種事兒發(fā)生在他的身上有些震驚又意外,但是如果對方是江硯的話,好像,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忍。
他低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江硯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見他深呼吸甚至都屏住了呼吸,像是在等待宣判一樣,然后他就見沈易驟然抬起頭,笑了一下,手還頗為大方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特別豪邁灑地出聲:
“記得一些,哎,我在醫(yī)院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喝多了之后,做了出格的事兒也不用特別在意”
說完,沈易還干笑了兩聲,身體力行地想要瀟瀟灑灑地將這件事兒揭過去,他這話說完江硯整個人的表情都僵硬了,喝多之后,做了出格的事兒?他的表白他不記得了,他說他也喜歡他他也不記得了?他們難道不是兩情相悅,只是酒后亂.性?
沈易干笑了兩聲之后,見著江硯的臉色越來越黑,什么情況啊大哥?受傷的人是我,被壓的人是我,好吧?
“你就記得這些嗎?”
沈易?
“還有什么別的嗎?”
江硯語塞,昨晚那一句他是鼓起了十分的勇氣也被沖昏了頭腦,此情此景要讓他再對沈易表明心意他是萬萬說不出口了,話梗在了唇邊:
“沒有了,昨晚對不起。”
沈易看著江硯低著頭道歉的樣子倒是也沒真的多怪他,畢竟他是醫(yī)生,剛才他掃了一眼自己身上,除了那個地方之外,身上沒有別的痛的地方,手肘,腿上也沒有淤青,說明昨晚的一切不管是怎么發(fā)生的,但是他肯定算是配合的,江硯沒有對他用強。
兩個大男人,酒后,滾在了一起這也不是什么用科學(xué)解釋不了的事兒,好在,對方是江硯,沈易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內(nèi)心的慶幸,他故作大度灑脫地揮揮手:
“好了,接受你的道歉。”
江硯抬手給他蓋了一下被子:
“那你先躺著再休息一會兒,我去做早餐,雞蛋餅,豆?jié){可以嗎?”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體力活動,沈易現(xiàn)在是真的餓了,立刻點了頭。
江硯背著他換上衣服出去,沒一會兒又進來了,在床頭柜上放了一杯蜂蜜檸檬水:
“多喝點兒水,你昨晚喝的太多了,現(xiàn)在頭疼嗎?”
“是稍微有一點兒。”
江硯出去之后,沈易直接一個猛子就直接扎到了被子里,腿在床上劇烈地踢蹬了一下:
“啊~”
然后在后面的疼痛中停了下來,腦袋卻瘋狂地拱著被子發(fā)瘋,方才面對江硯的灑脫,淡定,這會兒通通都沒了,過了三分鐘才像是一個炸窩雞一樣出來。
門外早飯的香氣飄散了出來,沈易的肚子沒出息地叫了。
他坐起來低頭再次檢查了一下自己,應(yīng)該是做過清理了,衣服是新?lián)Q的,床鋪是干凈的,身上確實沒有什么別的淤青,他昨晚的配合度這么高嗎?
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他還準備去醫(yī)院看看韓悅,抱著換洗的衣服,像是做賊一樣出了房門,迅速竄進了衛(wèi)生間。
一進衛(wèi)生間,昨晚的記憶就具象化了起來,沈易慌忙沖了一個澡,換了衣服就出來了,連鏡子都沒來的急照。
江硯也正好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兩人穿戴整齊之后,比剛才在床上的尷尬畫面是要好了一些,但是空氣中流動的味道還是和之前不同,江硯坐了下來,將沈易早餐愛吃的東西都推到了他面前。
“你也吃啊。”
“嗯,你身上還有沒有不舒服?昨晚有沒有傷到你?”
他昨晚其實已經(jīng)很小心了,但是畢竟是第一次,他怕傷到沈易。
這一句話沈易好懸沒有被剛咬進去的雞蛋餅給嗆到,立刻擺手:
“沒有,沒有。”
說完又啞火,靠,他在說什么?這話說的好像在夸江硯技術(shù)好一樣?
江硯又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這才放下心來,空氣的沉默總是分外讓人覺得時間的流逝緩慢,沈易還是第一次覺得愉快的早餐時光過的這么漫長,吃著吃著他才發(fā)現(xiàn)今天的早餐好像沒滋沒味的。
他低頭看了看雞蛋餅,江硯不會是忘記放鹽了吧?他抬起頭:
“前天在早市買的辣白菜是不是還沒吃完?”
江硯點了點頭:
“嗯,是還有點兒,但是你現(xiàn)在不適合吃太辣的,你是醫(yī)生,明白的吧?”
他知道沈易這么多年也沒有談過戀愛,弄不好也是第一次,怕他不懂特意出聲提醒了一句。
很好,這一句話直接給沈易問閉麥了,他實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端起了豆?jié){,一大口灌進去,沒有咸菜就沒有咸菜吧,他可以直接灌進去。
早飯后,江硯按住了要起身洗碗的沈易:
“我來吧。”
“哦,那個一會兒我得去醫(yī)院看看韓悅的情況。”
“好,等我收拾一下就走。”
過了一會兒沈易和江硯一塊兒出門,就見江硯拿了一個厚厚的坐墊,直接放在了副駕駛上。
沈易他到底在干什么?在提醒我屁股疼嗎?
第27章 原來是沈教授
沈易在鋪的柔軟的副駕上坐到了醫(yī)院, 下車的時候他盡量讓自己的姿勢自然,但是他總是覺得身后像是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視在他身上一樣,他回過頭, 正對上在他側(cè)后一步的江硯的眼睛,他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在后面走什么, 過來。”
江硯被他拉著過去, 沈易這才覺得身后盯著他的目光終于沒了。
沈易雖然不是鎮(zhèn)醫(yī)院的醫(yī)生, 但是今天他一進病房,婦產(chǎn)科和外科的醫(yī)生就都跟了過來, 那架勢好比周一大查房, 只是為首的人沒穿白大褂, 把韓媽媽嚇得還以為女兒的病情出了什么意外。
沈易再次查看了一下指標,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 沒一會兒縣城市局的人也過來了,今天韓悅的狀況比昨天穩(wěn)定了一些,比較適合再次詢問,病房里, 韓媽媽請了假在醫(yī)院照顧女兒, 倒是沒有看到宋枳余,今天是周二,應(yīng)該是上班去了。
負責(zé)這個案子的刑警叫年富, 年紀看著快五十了, 對待小姑娘也很耐心, 他詢問之后出來, 沈易也走了過去:
“年警官, 現(xiàn)在案子有眉目嗎?”
年富知道沈易是津市大醫(yī)院的主任,那天的情況他也了解, 韓悅那天能碰上沈易真是運氣,要不然這來不急送到縣城醫(yī)院還指不定會怎么樣呢?也就沒有特別隱瞞:
“還在排查,昨天側(cè)面和學(xué)校的老師和一部分學(xué)生了解,韓悅在學(xué)校成績很好,人緣也不錯,多數(shù)都是和女孩兒在一起玩,沒有走的很近的男同學(xué),可以說是品學(xué)兼優(yōu),在老師眼里,不出意外,她是鐵定能上重點一中的,男同學(xué)中沒有太值得關(guān)注的。”
江硯在沈易身后瞬間出聲:
“那男老師呢?”
沈易和年貴都看了過來,不怪江硯疑心,實在是辦案的時候不能因為身份或者職業(yè)原因就排除嫌疑,很多案情告破的時候犯罪嫌疑人都是意想不到的。
“教韓悅的授課老師中除了體育老師都是女老師,據(jù)他們學(xué)生說,她們初三的體育課都變成了數(shù)學(xué)和物理課,快一學(xué)期沒見過體育老師了。
不過昨天宋枳余倒是反應(yīng)了一個情況,韓悅上個月有去上過幾節(jié)校外的課,是小班數(shù)學(xué)課,是個男老師,挺年輕的,而且他說有一天韓悅回家有點兒晚,臉色也不太好,吃了晚飯就睡了。”
沈易和江硯對視了一眼:
“時間呢?”
“他只記得是上個月,具體哪天記不清了,但是他說那天他剛剛交了一份材料,回去查一下郵件的提交時間應(yīng)該就能知道具體是哪天。”
中午沈易和江硯還是去醫(yī)院門口的小飯店準備對付一口,一上午在醫(yī)院有別的事兒還不覺得,兩個人一旦坐下來單獨相處就忽然有兩分尷尬。
江硯將菜單推到了沈易的面前,沈易早上就吃了個淡出鳥的飯,眼睛這會兒就盯著回鍋肉,江硯看了看他還是提醒了一下:
“這兩天吃清淡一點兒吧?”
這一句話又在提醒沈易昨晚的一切,這人怎么回事兒?早上不放鹽,坐車放墊子,現(xiàn)在還不讓他點回鍋肉?沈主任的叛逆終于姍姍來遲:
“就這個了,回鍋肉,清炒菜心加一個酸辣湯。”
江硯聽著這不容拒絕的語氣就知道沈易是非吃不可,沒有再出聲,只是借著上廁所的功夫去了一趟后廚,果然上來的回鍋肉里面沒有幾根辣椒,就連酸辣湯瞧著也沒有那么濃重的酸辣味兒了。
“這酸辣湯怎么和刷鍋水似的?”
沈易嘗了兩口有些皺鼻子地出聲,江硯低頭湊了過來:
“這是醫(yī)院門口的飯店,沒有那么正宗,你將就一下,等過幾天我在家給你做。”
不遠處柜臺里正在看平板的老板還不知道他們店的風(fēng)評被害了。
沈易勉強喝進去一碗刷鍋水就怎么都不喝了,江硯低頭,扯了扯唇角沒說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沈易抬頭:
“其實韓悅整個兒事兒我有一點兒特別奇怪。”
江硯抬頭:
“什么?”
沈易靠在椅子上,微微擰著眉頭開口:
“你看這個作案的人啊,他如果真的是通過□□的手段侵犯少女,以至于韓悅到現(xiàn)在對那件事兒都沒有什么印象,說明這人的手段挺高明的,如果不是韓悅懷孕了,或許韓悅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曾經(jīng)被侵犯過。
但是問題恰恰就在韓悅竟然懷孕了這個點上,嫌疑人都知道用□□,難道不知道用套嗎?他就沒想過韓悅可能會懷孕嗎?”
這個犯罪嫌疑人給沈易一種既聰明又蠢的感覺。
江硯出聲:
“有兩可能。”
“哪兩種?”
“第一種就是嫌疑人很確定韓悅不會懷孕,所以懶得多此一舉,第二種就是犯罪嫌疑人對于姓.體驗有非常執(zhí)著的追求,甚至有點兒病態(tài),以至于他甘愿冒這個風(fēng)險。”
沈易不知道為啥忽然就想到了昨晚的自己,早上起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清理的非常干凈,也不知道江硯昨晚用套沒有?想著想著他的目光就下意識地盯在了江硯身上,江硯驟然對上沈易的目光,頓住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微微低頭:
“那個,昨晚我用套了,而且我4月份有體檢過,沒有任何傳染病,你可以放心。”
說完之后他就聽到了沈易的靈魂一問:
“你家里怎么會有避孕套?”
那當然是隔壁掃黃大隊硬塞的,他們清理庫存發(fā)現(xiàn)幾箱避孕套快過期了,硬是搬來了他們隊里兩箱,不分男女老幼每人手里發(fā)了二十多個,他隨手塞到了化妝包里,但是現(xiàn)在對上沈易的眼神,江硯忽然就有一種有嘴說不清的感覺。
“我如果說因為避孕套防水好,我偶爾用來裝化妝品小樣你會相信嗎?”
沈易抽了抽嘴角,盯著江硯,那表情就像是在說你看我像傻子嗎?
江硯抿唇,他不想讓沈易誤會:
“我沒有常備這個東西,是單位里別的科室有幾箱避孕套快過期了,所以每人發(fā)了很多,那東西防水我就放在化妝包里了。”
“那昨晚的過期了嗎?”
沈易奇特的關(guān)注點讓江硯的神色再次空白,這個他確實不能保證,那避孕套已經(jīng)壓箱底很久了,看著他的表情,沈易大概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算了,過期就過期吧,反正我不會懷孕。”
江硯…好像也沒毛病。
沈易將話題又拉了回來:
“你要這么說,那我覺得還是不能排除宋枳余的嫌疑。”
畢竟宋枳余應(yīng)該很確定他不會讓韓悅懷孕,所以避孕套也就多此一舉了。
江硯點了點頭,從這個角度確實不能排除,他昨天打了電話回市局,和理化實驗室的人提了一句這個案子,今早上班的時候小張發(fā)來消息說,縣公安今早已經(jīng)將樣本送去了,加急出結(jié)果,血液和尿檢的分析今晚應(yīng)該就會有,但是宋枳余沒有被列為嫌疑人,自然也就不會安排他的DNA比對。
“不管嫌疑人是不是宋枳余,侵犯一個還沒成年的少女,就該浸豬籠。”
沈易到現(xiàn)在還是憤憤的。
下午下班的時候,警方帶來了一個消息,上個月給韓悅補課的那個老師是個大學(xué)畢業(yè)沒多久的師范學(xué)生,前陣子在清水縣收學(xué)生補課,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開清水縣回了津市,從他在縣城的親戚那里得到的聯(lián)系方式?jīng)]有聯(lián)系到人。
江硯和沈易是晚上回去的,再次回到了昨晚的現(xiàn)場,沈易還有點兒不自在,江硯則是剛進門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轉(zhuǎn)身去了屋內(nèi),沈易這才坐到沙發(fā)上松了一口氣,屁股下面還隱約有點兒不太舒服,不過他已經(jīng)可以用意念忽略了。
屋內(nèi)江硯壓低了聲音:
“結(jié)果出來了?”
“嗯,血檢和尿檢的結(jié)果中都檢測出了微量的γ-羥丁酸的衍生物,只是含量很微小,因為個體代謝差異過大,現(xiàn)在沒辦法推斷準確的中毒時間了,而且這種γ-羥丁酸的衍生物之前沒見過,應(yīng)該是一種新型衍生物,已經(jīng)提純在做理化分析了,不過我推斷其作用應(yīng)該和γ-羥丁酸類似。”
γ-羥丁酸是一種強效的中樞鎮(zhèn)定劑,有麻醉和催眠的作用,臨床上常和全麻藥等麻醉類藥物合用,用于麻醉的誘導(dǎo)和維持,但是非臨床中,這個藥卻經(jīng)常被非法用于強.奸中,算是掃黃大隊第一熟悉的藥品了。
江硯其實在猜測韓悅被迷.奸的時候就推斷過藥品,也曾猜猜測過是γ-羥丁酸,但是γ-羥丁酸單獨使用中還伴有很明顯的副作用,會引起惡心,嘔吐,抽搐等,但是韓悅很顯然對于那天的記憶已經(jīng)非常模糊了,沒有明顯不適,仿佛就是睡了一覺就被侵犯了。
如果不是用藥的人是個非常熟悉藥性的高手,那么就說明這種衍生物在催眠麻醉方面的效用要明顯優(yōu)于γ-羥丁酸。
江硯撂下電話之后一個人坐在床上理了理思路,到現(xiàn)在他倒是覺得是嫌疑人是宋枳余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了。
他出了臥室,看到客廳中的人時微微一愣,沈易靠在沙發(fā)上,腿上放著一個筆記本電腦,那雙平日里盯上好吃的就會格外燦爛的桃花眼此刻微微下斂,濃密的睫毛在偏黃的燈光下在眼底印下一小片陰影,神色專注認真,細看眉頭似乎還微微擰著,修長的手指在觸屏版上一下一下輕輕滑動著。
這個樣子的沈易,江硯看著還有點兒陌生卻又移不開眼。
他去了廚房切了西瓜,又用草莓榨了果汁,放進去了幾個冰塊,用竹制的托盤裝好,送到客廳中那正在辦公的人面前,這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剛才沈易微擰的眉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緊緊地蹙了起來。
“沈主任,吃點兒水果。”
沈易剛才是覺得這大晚上和江硯在昨天的‘案發(fā)現(xiàn)場’有點兒略顯尷尬,正好也幾天沒有看學(xué)生發(fā)過來的論文了,他索性就打開了電腦準備改改論文,結(jié)果越是改越是頭疼。
江硯坐在了他身邊,探著頭看了一眼電腦的屏幕,好似是一篇討論單劑量甲氨蝶呤對異位妊娠結(jié)局的影響的論文,他側(cè)頭問了一句:
“這是你寫的論文嗎?”
沈主任冷笑了一聲:
“我能寫出這種驢頭不對馬嘴的論文嗎?”
“那是,你帶的小醫(yī)生的?”
沈易的語氣中帶著一種非常熟悉的崩潰感,就和前兩天教小胖子數(shù)學(xué)的時候差不多的感覺:
“帶的學(xué)生。”
江硯雙手將草莓汁奉上:
“放了冰塊,要不你先降降血壓?”
沈易現(xiàn)在腦子里充滿了剛才那屎一樣的論文,一口干進去了大半杯,濃郁的草莓香氣喚醒了他幾分理智:
“哪來的草莓?”
“胖姐家的,她那大棚正收草莓,品相好的都被收走了,這是剩下的歪瓜裂棗人家不要,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是不影響榨汁喝,胖姐都收了回來,給我們送了點兒,好喝嗎?”
“嗯,確實挺好喝的。”
“那你多喝點兒,你需要多補充維生素。”
沈易補充維生素?這是哪來的結(jié)論啊?
江硯怕他又炸毛,立刻換了個話題:
“你現(xiàn)在是還需要帶學(xué)生嗎?”
“嗯,副主任有教學(xué)任務(wù)。”
江硯的目光里帶上了兩分贊賞三分崇拜,似乎很有興趣地問:
“我也不是太了解醫(yī)院的體制,我聽別人說只有很厲害的醫(yī)生才能帶學(xué)生吧?你現(xiàn)在這么年輕就能帶學(xué)生了?”
沈易一側(cè)頭就能對上江硯那雙滿眼崇拜的目光,不得不說,有點兒享受,畢竟誰不喜歡贊賞崇拜的目光呢,而且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在看到這樣的目光出現(xiàn)在江硯臉上的時候他的滿足感更甚,不過心里再得意,嘴上還是十分謙虛的:
“也沒有,就是副主任以上會有醫(yī)學(xué)院的教學(xué)任務(wù),需要帶帶學(xué)生。”
“那你們在高校相當于是什么職稱啊?”
沈易又喝了一口草莓汁:
“醫(yī)院的副主任對標到學(xué)校算是副教授。”
江硯看向沈易的目光再次升級,就差把你真厲害寫到臉上了:
“失敬失敬,原來是沈教授。”
第28章 江法醫(yī)馬甲馬上捂不住
一晚上江硯吹捧的沈教授有點兒飄, 連連擺手謙虛,但是嘴角卻比AK還難壓。
江硯看出沈易這么晚還坐在這里應(yīng)該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兒尷尬,也不催促, 找了本書坐在了沙發(fā)的另一頭,雨停的夜晚, 略偏黃色的燈光下, 靜謐客廳中, 只余下書頁輕輕翻動和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
最后沈易改完了兩篇論文的時候已經(jīng)被滿腦子的狗屎塞得頭昏腦漲了,精神一松懈下來, 哈欠就有點兒停不下來, 在他打了第三個哈欠的時候, 江硯也開始被他傳染,他轉(zhuǎn)過了頭, 兩人不經(jīng)意對視,正對上對方那打過哈欠水汪汪的眼睛。
江硯率先合上了書,又是一個哈欠打出來:
“我不行了,困了, 我先去睡了。”
沈易夾了一下屁股:
“啊, 你困了你睡吧。”
其實他也困啊,但是他暫時確實有點兒做不到和江硯再次在清醒的時候一塊兒躺在一張床上,太尷尬了, 他愣是撐著精神, 又看了快二十分鐘這才關(guān)上電腦準備進去, 屋里的江硯已經(jīng)躺下了, 看樣子是睡著了, 給他留了一盞他這邊的床頭燈。
沈易進去的時候路過了衣柜,垂下眼睛向下瞟了一眼, 就是這里放著避.孕套?想到昨晚江硯從這里面掏出避.孕套的畫面他就不自在,鼻子里出了一口氣,輕輕哼了一聲,他沒有注意到床上那個‘睡著’的人躺著的動作都僵硬了一下。
他小心地爬了上去,偷感十足地盡量不驚動身邊的人,然后悄悄關(guān)上燈,外面的雨停了,屋里非常的安靜,本來在外面客廳已經(jīng)瞌睡到閉上眼睛就直接能昏過去的沈易,此刻躺在床上反倒是睡不著了。
腦子里的細胞異常活躍,昨晚他們就是在這張床上,那啥?不對,好像不對,他僅剩的一點兒記憶似乎是在浴室里,所以他們是浴室PLAY?不會吧?江硯平時看著也挺正派的一個人,會在浴室里?
江硯,一想到江硯,沈易就覺得身邊人的呼吸聲似乎非常明顯,以至于有點兒影響他睡覺了,他想下去拿耳塞,但是又怕吵醒江硯更尷尬,索性直接側(cè)過身子,將一邊的耳朵抵在枕頭上,一邊拉過被子堵在另一只耳朵上,就這么腦子里天馬行空,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終于睡著了。
又過了兩天,連日陰雨的天總算是放晴了,沈易大清早就忍不住到院子里呼吸了一下雨后新鮮的空氣,大雨過后溫度涼下來了一些,空氣都還帶著泥土特有的味道:
“下了這么多天,總算是晴了。”
江硯看了看后面幾天的天氣預(yù)報,都是個頂個的小太陽,飯后胖姐就過來了,說是天晴了這就找人修房子,江硯開口說認識熟悉的施工隊,價格便宜又靠譜,上午就打了電話讓縣里的施工隊過來,那邊很顯然之前就打過招呼,沒兩個小時一輛銀色的皮卡就停在了院門口。
沈易看著江硯忙里忙外地交代維修的情況,站在門口也插不上話。
那施工隊的頭頭倒是對江硯極為客氣:
“好,您放心,水電管道我們都一并檢查一下。”
江硯客氣出聲:
“麻煩你們了啊。”
“不麻煩,不麻煩,這活是李總親自交代的,兄弟們一定盡心。”
沈易微微挑眉,這人還真是認識施工隊啊?
院子里沒一會兒就被施工的材料和器械堆滿了,沈易看了過去:
“工程量挺大吧?”
江硯點了點頭,指了指房頂:
“嗯,下了這么多天的雨房頂都滲透了,整個房頂恐怕都要拆掉重新弄,好在剛才他們說墻體沒什么問題,但是里面的墻面需要維護。”
這兩天院子里人來人往的,施工就免不了噪音煙塵,江硯看出來沈易有點兒嫌吵,在下午那人又塞上耳塞準備修改論文的時候他過去出聲:
“這里有點兒吵吧?今天不熱,胖姐說一邊的潮北河有個小沙灘,可以釣魚烤肉,要不要去河邊露營?”
沈易拿掉耳塞,河邊露營?說實話他是有點兒心動的,但是又怕河邊就他們兩個人尷尬,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猶豫,江硯再次出聲:
“我把爐子帶上,晚上在河邊烤肉,我那有個天幕,你可以坐在天幕下工作。”
烤肉?這兩天江硯抽風(fēng),天天做飯都像是喂兔子,今天終于肯給他開葷了?在河邊天幕下工作,晚上還有烤肉吃?沈易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就有點兒拒絕不了,掙扎了30秒后:
“走。”
江硯收拾東西,沈易想幫忙,卻被這人拉到了一邊:
“你就拿上你的筆記本和你工作用的東西,坐一邊等我。”
半個小時后,江硯裝好了露營需要的一切東西,載上沈易去了河邊。
原來挺大的沙灘,因為連續(xù)降雨漲水縮小了不少,但是扎帳篷露營總還是夠的。
兩人選了一個河邊的空地,停好車,江硯一樣一樣搬出東西來,從天幕到戶外桌椅沈易這才看到這人的東西好像挺專業(yè)的,這些年拜工作所賜,露營這種活動只在畢業(yè)那年和同學(xué)去過一次,剩下就只能停留在小視頻上了。
當下看到也有點兒手癢:
“我?guī)湍惆伞!?br />
江硯笑道:
“會弄嗎?”
“不會弄還不會學(xué)啊?是要先搭天幕是吧?這天幕這么大?”
“這是帳篷連著天幕,我?guī)Я顺錃獯矇|,一會兒可以鋪在帳篷里面,你累了可以進去睡。”
很快帳篷和天幕就被搭了起來,沈易也從車里拿出了蛋卷桌和折疊的戶外椅,忍不住面朝大河坐下感受了一下,河邊風(fēng)更清涼一些,吹過來的時候帶著一點兒雨后的泥土芳香,再往遠處看,就能看到河對面的山,連日的雨讓山間還隱約繚繞著些白色的霧氣,遠山如黛,近水含煙,沈易心情瞬間就被治愈了,忍不住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
“這才是生活啊,我從前過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江硯把剛才在家剛剛切好的水果放在沈易面前,笑了笑沒說話,又在沈易的身后立了一個驅(qū)蚊燈,這才坐在他身邊,有些誘惑地開口:
“想喝奶茶嗎?”
沈易眼睛亮了一下,奶茶是他在可樂之后的第二大愛好,醫(yī)院附近的奶茶店每每出新款,他都必點個外賣嘗嘗:
“哪來的奶茶?這里不能點外賣。”
事實上從他到這村子里他就沒再喝過奶茶了,還有點兒想念。
江硯笑了起身:
“等著啊。”
沒一會兒他從車里搬出了一個小陶爐,地下用三腳架架上,三腳架下面放了一盒便攜無煙碳,又從車里拿了糖罐子,牛奶和紅茶,沈易沒忍住揣著手蹲在了一邊看。
就見江硯引燃了碳,燒了熱水開始煮茶,煮了十幾分鐘倒了出來,烘干了鍋開始炒糖,融化的焦糖色白砂糖和牛奶融在一起被重新煮開,濃郁的奶香味兒瞬間冒了出來,最后倒入剛才煮好的紅茶,那顏色竟然和在奶茶店里買的一般無二,這絲滑的操作給沈易眼睛都看圓了。
江硯倒了一杯奶茶,又在杯子外面套了一個隔熱套才遞給沈易:
“今天出來的匆忙,就沒有做珍珠,你嘗嘗味道怎么樣?”
沈易眼底的震驚不加掩飾:
“你還會做珍珠?你怎么做到這么多才多藝的?”
這人到底為什么想不開要去考什么殯儀館的事業(yè)編啊?開個店不香嗎?
江硯當然不能說他是看到沈易上學(xué)的時候總是會點珍珠奶茶才去學(xué)的,他低頭摸了摸鼻子:
“這也算多才多藝嗎?上班累的時候做點兒這些東西比較解壓。”
這一提到解壓沈易瞬間就理解了:
“也對,上班確實讓人精神不穩(wěn)定,你記得我和你說的那個貓薄荷廚房吧?我都是靠著他的視頻解壓,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我的靈魂博主他最近都不更新視頻了,我現(xiàn)在都只能看過去的存貨,哎,你說他不會以后都不做博主了吧?”
沈易還挺擔憂這個事兒啊,畢竟這個博主已經(jīng)將近一個月都沒更了,之前從來沒有過。
“不會的,他肯定會更新的。”
沈易抬頭就對上了江硯十分肯定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
江硯側(cè)頭掩飾了一下:
“啊,我就是覺得那個博主都那么多粉絲了,肯定舍不得賬號,可能是最近有點兒忙,等他忙完肯定會更新的。”
沈易點了點頭:
“也是,哎,你說他也不開個直播什么的,我還能給他刷點兒禮物。”
江硯抬眼就看到了沈易企圖用人民幣留住他的樣子,抿了一下唇勉強將唇角的弧度壓下去。
下午兩個人一個人在桌子的一邊改論文,一個人串著晚上要烤的串。
不過和昨晚不一樣的是,沈易這會兒的表情十分的輕松愉悅,和昨晚那像是吃了屎一樣的表情完全不同,甚至還翹著腿邊改邊哼歌,江硯有些好奇:
“心情這么好?學(xué)生的論文寫的很好?”
沈易吸溜了一口奶茶,很是滿意地開口:
“嗯,這篇是我們組里之光林暖同學(xué)寫的,一個有天賦還腳踏實地的小姑娘,組里這么多人,就她的論文質(zhì)量算是不錯。”
上次他發(fā)給林暖的子宮闊韌帶和子宮骶韌帶子宮內(nèi)膜異位的病例看來她是吃透了,這篇論文已經(jīng)到了可以投稿的程度了,沈易看著氣終于順坦了。
好心情一直持續(xù)到了傍晚,江硯已經(jīng)開始升碳準備烤串,沈易也站起來活動了一下:
“哎,你是不是有魚竿?”
正在升碳的人抬頭:
“想釣魚?魚竿在后備箱,這會兒傍晚倒是有可能會上魚。”
河邊,沈易坐在河邊甩桿子,江硯在后面兢兢業(yè)業(yè)地準備晚飯,下午煮過茶的小爐子上此刻放了一個大號的搪瓷缸子,里面用油將蔥姜和火鍋底料爆香,加了水,下了串好的毛肚和青菜。
隨后他才到了爐子邊開始烤肉,雙手熟練地翻動烤串,油滴在炭火上噼啪作響,激出黃色的小火苗,映的油亮的烤串更加誘人,辣椒,孜然的香氣與燒烤的香味兒融合在一起,隨著風(fēng)彌漫在這一整片空氣中。
這味道真是光聞聞就能讓人的口腔不斷分泌口水,沈易實在是忍不住了,撂下了手中的桿子就轉(zhuǎn)身湊了過去,江硯一點兒也不意外地笑著:
“餓了?”
“這香味兒,不餓也得餓呀。”
江硯挑了一串小的烤好的遞給他:
“嘗嘗,別燙著。”
燒烤給人帶去的滿足感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沈易瞇了一下眼睛,整個靈魂都已經(jīng)沉浸在了烤串給的快樂中了:
“再來一個。”
沈易站在邊上一會兒一串一會兒一串,吃的根本停不下來,這幾天就今天見葷了:
“辣椒太少了,再加點兒。”
江硯剛才只是象征性灑了一點兒辣椒粉,只是色澤好看,并不辣,他猶豫了一下看向沈易:
“再等兩天吧。”
沈易低頭鼻子里哼了一聲,未免尷尬沒再吭聲,心里卻徘腹江硯也太小心了,這都三四天了,他身體素質(zhì)這么好,根本就不用忌口。
他拿了兩串重新到了河邊,想拎起魚竿看看上魚沒有,余光忽然看到了前面一處河岸邊好像漂浮著件衣服?此刻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那一片的小樹林被漲起來的水淹了,樹枝交叉有些看不清楚,沈易瞇了瞇眼睛。
流動的河水隨著風(fēng)沖刷在岸上,忽然沈易的瞳孔驟然放大,臉色瞬間蒼白,手中的串掉在地上,他在樹杈間隱約辨別出那好像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個人?有些凄厲的聲音瞬間劃破空氣:
“江硯”
第29章 省省吧江法醫(yī),裝可憐你用過了。
沈易站在河邊手還維持著提著釣魚竿的動作, 但是事實上他一動不敢動,腦海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從前刷到的短視頻,其中有一個釣到浮尸的視頻他至今記憶猶新, 不是吧?不會吧?
江硯聽他聲音凄厲嚇了一跳:
“怎么了?有大魚?”
大魚?大人還差不多,沈易欲哭無淚:
“你快過來。”
江硯快步過去, 就見沈易指了指前面不遠處被水淹了的一片樹叢中, 天色已經(jīng)很暗了, 白天看著還算清澈的河水這會兒瞧著有些發(fā)黑滲人,在樹叢中隱約能看到似乎有衣服在浮動, 沈易下意識抓住了江硯的手臂, 看向他的眼神都帶著極力想得到認同的期盼:
“那, 那就是個衣服,是吧?我沒看錯吧?”
手臂上傳來的觸感都是一片冰涼, 江硯側(cè)頭看著他明顯蒼白下來的臉,實在很像說一句是,但是無數(shù)出現(xiàn)場的經(jīng)驗告訴他,他們或許碰上河漂子了。
這下雨過后河面上的河漂子會是什么樣他實在太清楚了, 考慮到沈易雖然是個醫(yī)生, 但是平時接觸到的尸體都比較新鮮,他將人往后拉了一下,安撫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你在這兒等著, 我去看看。”
沈易拉住他:
“我陪你去吧。”
這人雖然在殯儀館工作, 但是估計也沒有在野外河邊看到尸體的經(jīng)歷, 兩個人去好歹還能壯壯膽呢, 沒準真的只是衣服呢, 江硯側(cè)頭看他:
“不怕啊?”
沈易揚了一下脖子:
“說什么呢?我可是光榮的人民醫(yī)生,你走前面。”
兩個人沿著河岸邊走, 走了大概兩百多米,江硯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高腐味道,臉色一變,這絕不會是什么衣服了,他想勸沈易回去,卻見這人捂了一下鼻子,臉色難看了下來:
“江硯,這應(yīng)該是人吧?”
江硯扣住他的手腕,神色認真:
“河里飄著的可不好看,你回去吧,我去確認一下,如果真的是尸體,就得報警了。”
“走吧走吧,都走到這兒了,我不怕,就是有點兒臭。”
越往前走,那股幾欲讓人作嘔的腐爛味道越是直沖鼻腔,用手捂都捂不住,再往前就到了淹在水里的樹叢了,那個‘河漂子’已經(jīng)離他們非常近了,江硯打開了手機后面的手電筒,白光照過去,沈易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身體,真的是巨大的,就像是一個人的皮下被充入了大量空氣一樣。
沈易拉著江硯的手心里直冒汗,目光都有點兒空:
“這就是傳說中的巨人觀是嗎?”
江硯的臉色也有些難看,這樣的高腐巨人觀一個不甚就是天女散花,瓊漿乍破水漿迸,他僅有的一次經(jīng)歷讓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一次巨人觀爆炸的場面,豐富的心理活動也沒有影響他對沈易有問必答:
“是的,沈教授,你的學(xué)識很淵博。”
沈易
“報警吧。”
晚上7點58分,清水縣公安局接到了這一警情,轄區(qū)內(nèi)發(fā)現(xiàn)高腐尸體,當?shù)氐某鼍俣葢?yīng)該很快,天也快黑下來了,江硯怕沈易留下什么心理陰影:
“走吧,我們回去等警察過來。”
兩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剛才扎帳篷的地方,看著帳篷邊上亮著的那盞黃色的燈沈易才算是感覺回到了人間,火炭上的串早就已經(jīng)烤糊了,泛著一股胡巴味和燒烤的香氣混合在一起,方才饞的口水都要流下來的沈易,此刻再看著肉實在是毫無胃口,鼻腔里那股腐尸味兒繚繞不去。
“給,聞聞這個會好一點兒。”
沈易一回頭就看到了江硯遞過來的風(fēng)油精,擰開蓋子就猛吸了兩口,那股清涼味兒這才將鼻腔中的味道掩蓋下去一些,沈易終于呼出了一口氣,江硯坐在了他身邊,給他遞了一罐可樂:
“真是沒想到今天能碰上這樣的事兒,還餓嗎?”
沈易一臉菜色:
“你看我還能吃下去東西嗎?我現(xiàn)在感覺我身上都是那股味兒,哎,是不是下雨了?”
他感覺到好像有雨點砸在天幕上,不是吧,剛停雨又下?
江硯出去看了一眼:
“嗯,是下雨了,弄不好一會兒會下大,我們坐在里面等吧。”
誰也吃不下烤串,江硯索性熄了炭火,但是剛才坐在炭爐上的毛肚鍋好了,他看了一眼沈易:
“要不來兩口?”
沈易看了看那紅彤彤的毛肚鍋,好多天沒吃辣了,到底還是沒忍住:
“那來兩口吧。”
兩人坐在天幕下面,圍著毛肚鍋,沈易還是沒忍住:
“哎,你說剛才那個是什么情況?淹死的?”
“有可能,夏天游野泳的人多,這段時間又下雨漲水,不過也可能是殺人拋尸,這個要看驗尸結(jié)果。”
說完江硯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易:
“你之前說你們醫(yī)院有個被醫(yī)鬧的主任想要改行做法醫(yī),不會就是你吧?”
沈易嚼著毛肚的動作都是一頓,這才想起來這是上次在醫(yī)院他糊弄江硯的時候說的,埋頭又夾了一塊兒毛肚,悶聲開口:
“那個主任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錯了,法醫(yī)真不是人當?shù)摹!?br />
江硯
低頭吃飯的沈主任絲毫沒有發(fā)覺他罵了對面這人,夾了一塊兒被紅油完全浸泡的香菇出聲:
“哎,對了,你們在火葬場是不是也會碰到這種高腐的?”
江硯也悶著頭給他解釋:
“嗯,火葬場肯定什么樣的都有,不過這種高腐多半不是意外就是他殺,都要先過公安機關(guān),到我們這里火化的都是已經(jīng)解剖過的了。”
“嗯,也對,在家在醫(yī)院正常死亡的也不會這樣,哎,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巨人觀,真恐怖,人都漲成大象了,這法醫(yī)心理素質(zhì)得多強啊?天天對著這樣的尸體都沒瘋嗎?”
江硯摸了摸鼻子:
“也不是天天遇到吧,這種腐尸也不是很多。”
沈易笑了:
“你又不是法醫(yī),你怎么知道不多?”
“我聽說的,我工作的地方不是也有法醫(yī)過來解剖嗎?”
沈易點點頭勉強被他說服。
此刻山道上,一排的警車正呼嘯著往這邊趕。
清水縣刑偵大隊大隊長李亮此刻坐在警車的副駕駛上,轉(zhuǎn)過頭給后面坐著的三個南橋分局的人遞了幾根煙:
“林副隊,今天真是麻煩了,本該帶你們?nèi)フ写菹⒌摹!?br />
后座最左邊的正是南橋分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林城,他身子靠在椅子上,眼下一片青影,一看就是幾天都沒睡好了,干刑偵這行的熬夜加班加點忙案子是常有的事兒,他擺了擺手示意不抽:
“別客氣,我們也沒準備住招待所,不瞞你說,我們隊里有個同事休假了,就住在你們縣,我剛看了一眼地址,他住那地方就在潮北河邊上,不遠,出了警我們就去看看他,到他那湊合一宿。”
李亮有些驚訝:
“哎呦,這怎么不早說呢,有同志到了我們的地方也沒能照顧一二,是誰呀?我也去過南橋分局幾次,我見過嗎?”
林城用胳膊肘懟了一下身邊耷拉著腦袋睡著,哈喇子都快流在他身上的助理法醫(yī)白大壯,手動將他的腦袋扒拉了起來:
“他師父,法醫(yī)科主任江硯。”
李亮愣了一下,還真想起了這么一個人:
“啊,是不是前陣子和您一塊兒破了3.08走私要案,擊斃一名嫌疑人,在解救人質(zhì)的時候受傷的那位江法醫(yī)?”
林城點頭,抱著手臂冷冷哼了一聲:
“嗯,就是不要命的那貨,你們都聽說他的大名了?”
李亮一拍大腿,連夜出警都來了精神:
“3.08那么大規(guī)模的走私案破獲整個津市公安都傳遍了,一槍擊斃,直接爆頭,一戰(zhàn)成名,我上次去市局開會還聽不少人提到他呢,說是身手兇悍極了,連那會兒特警的馮隊都還說想特招他去特警呢,沒想到他竟然在我們縣度假?”
這戰(zhàn)神竟然在他的地界兒上?一會兒出警后他要是跟著林城去拜會一下,林城應(yīng)該不會拒絕吧?
一聽特警,馮隊,一邊正瞌睡的白大壯瞬間就醒了:
“我?guī)煾刚f了,法醫(yī)是他要終身奮斗的事業(yè),我?guī)煾覆挪粫ヌ鼐兀桥叮苛株牐俊?br />
說完就轉(zhuǎn)眼看向他林爸爸,林城看著他那一臉紅印子還有嘴角可疑的水光抽了一下唇角:
“是,你師父生是法醫(yī)科的人死是法醫(yī)科的鬼,不會做兩姓家奴的。”
晚上一下雨這河邊就有點兒涼下來了,河面上的風(fēng)一陣陣吹的人身上涼颼颼的,江硯從車里拿出了一個外套披在了沈易肩上,沈易一把就要拿下外套:
“我不冷,你穿吧,你這一吹風(fēng)就要感冒的脆皮體格還給我衣服。”
江硯抿唇卻還是將衣服死死壓在他的肩頭,執(zhí)拗的很:
“我不冷,感冒都生出抗體了,你穿著,你不穿我也不穿。”
說完就轉(zhuǎn)身走了,一副怎么都不穿的樣子。
“嘿,江硯你三歲啊?”
沈易氣笑了,就見那人跑到了帳篷門口蹲著,算了,不肯穿算了,他穿。
雨夜中警車駛過的聲音分外明顯了,沒一會兒沈易就聽到了遠處路上的警車嗡鳴聲,瞬間轉(zhuǎn)頭望了過去,果然很快前后三個紅藍交錯的警燈閃爍在了夜色的雨幕中,沈易一下子站了起來,方才還在遠處的警車,轉(zhuǎn)眼的功夫就呼嘯到了眼前。
“來了來了,警察來了。”
沈易沖著身后的江硯招手,警察來了,他終于松下了一口氣。
江硯從帳篷門口走出來,三輛警車此刻已經(jīng)開下路基,濺起一排泥水,一個漂亮的甩尾干凈利落地停在了離他們不到20米的距離上。
但是在江硯看到為首的那輛警用吉普車的時候周三一頓,接著揉了一下眼睛,隨后臉色一變就想找地方躲一下。
雨夜,河邊,腐尸,警車,沈易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識這場面,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目光下意識就落在了為首的那輛大吉普車上,剛才那甩尾太漂亮了,現(xiàn)在警車都用這么好的車了?與之對比,后面那加起來賣二手都未必能賣上八萬的兩個捷達瞅著就有那么點兒寒酸。
“哎,你說前面那個是不是領(lǐng)導(dǎo)開的,這大吉普挺拉風(fēng)啊。”
江硯在看到從那拉風(fēng)的大吉普上下來的林城和后面跟著的那憨貨的時候,懸著的心終于死了,他的內(nèi)心一瞬空白,甚至有一種拔腿直接跑的沖動,沈易沒聽到他的回應(yīng)還轉(zhuǎn)過頭來,用胳膊肘懟了他一下:
“哎,和你說話呢,這年頭還是得當官啊。”
江硯一彎腰,手捂在了肚子上,一臉痛苦的表情:
“我肚子有點兒不舒服,我去帳篷里坐一下,你去和你他們說一下情況。”
“啊?怎么了?是不是剛才吃烤串和毛肚鍋吃壞肚子了?”
“可能是,沒事兒我躺一下就好,你去和警察說下情況。”
沈易有點兒擔憂地看過去:
“真沒事兒啊?你要是想大號你就拿把傘去遠處,別憋著啊。”
江硯看著林城他們已經(jīng)走了過來,趕緊對沈易擺了擺手示意知道,就鉆進了帳篷里,沈易吐槽:
“說你脆皮還不承認。”
一群穿著制服的警察下了車,撐著傘沖著亮著燈的帳篷這邊走,沈易迎了上去。
“你就是報案人?”
沈易指了指一邊的帳篷:
“電話是我朋友打的,尸體是我們一塊兒發(fā)現(xiàn)的。”
“你們兩個人,你朋友呢?”
“吃燒烤壞肚子了,帳篷里面躺著呢,尸體在前面下游那里。”
同行的有警犬,沈易這邊話音剛一落,那邊就傳來了警犬的叫聲,那邊的民警喊了一聲:
“李隊在這邊。”
李亮一抬頭:
“500米拉警戒線,拍照之后痕檢組先進。”
“林隊,我們一塊兒過去吧?您看什么呢?那邊有什么不對嗎?”
李亮一轉(zhuǎn)頭就見林城瞇著眼在看向不遠處的方向,林城指了指不遠處那個哪怕在黑夜也十分顯眼的改裝牧馬人:
“那車是誰的?”
身邊幾個民警都抬頭,沈易也下意識順著他的手看過去:
“哦,那是我和我朋友開來的車。”
白大壯看了看那車后目光又黏在了沈易身上的那件衣服上,腦子有點兒反應(yīng)不過來:
“那是我?guī)煾傅能嚢。闵砩线@件衣服也是我?guī)煾傅囊路愫臀規(guī)煾敢粔K兒來的?他人呢?”
此刻帳篷里的江硯一只手拍在了臉上。
沈易?他看著眼前這長得憨憨的警察:
“你師父誰啊?”
白大壯瞪著一雙大眼睛出聲:
“我?guī)煾甘墙幇。闶撬笥寻桑俊?br />
沈易?現(xiàn)在在殯儀館工作都是師徒制了?教點兒什么呢?哦,對,江硯那一手化妝化的倒是很厲害,不過他還是有點兒不是很理解:
“你師父是江硯?這剛發(fā)現(xiàn)尸體不得法醫(yī)去解剖嗎?你們怎么來了?”
現(xiàn)在殯儀館的都跟著警察一塊兒出警了?直接火化一條龍啊?
白大壯懵了一下:
“我?guī)煾妇褪欠ㄡt(yī)啊,我們當然要來。”
這人在說什么?他師父哪里來這么一個朋友?
沈易瞬間轉(zhuǎn)過頭盯住了那拉緊的帳篷,法醫(yī)?江硯?還不等他去將人拉出來,白大壯就快步上前,一把拉下了帳篷的拉鎖:
“師父,你吃壞肚子了?我包里帶了蒙脫石散,給你拿啊。”
話還沒說完頭就被人敲了一下,還是那個熟悉的力道,一個穿著白色短袖的清瘦人影從帳篷里鉆了出來,江硯難得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林城站在不遠處瞇著眼睛看著這小子這一副心虛的模樣,目光又在沈易面上轉(zhuǎn)了一下,覺得有點兒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沈易現(xiàn)在要是還不明白自己被人給演了這么久簡直就是個傻子了,他一把拉過了剛才那自稱江硯徒弟的小警察,掃了一眼他肩膀上的警銜,一杠兩星,二級警司,那貨是二級警司的師父?呵,這一聲冷笑憑白讓白大壯覺得后背有點兒發(fā)冷。
“你師父?江硯,他叫這名嗎?”
白大壯看了看他師父又看了看這個薅著他后脖領(lǐng)的人,什么情況?這什么人啊?這么多人看著呢:
“他不叫江硯叫什么?哎,你干什么動手動腳的,松開,快松開,要不可是襲警了啊。”
沈易眸如點漆,眼底翻涌漸濃,臉色冷沉下來,眼神像是釘子一樣釘在江硯身上,還不等他說什么,林城就快了兩步上前,對沈易笑容和藹,扯過了白大壯:
“孩子不懂事兒,怎么人都不認識呢?還襲警,去,跟著李隊干活去。”
白大壯被一推就被推到了李亮身邊,李亮眼睛不由得還在往江硯那邊瞄,什么情況?這人,這人就是那一槍爆頭,和林城一打十幾個的戰(zhàn)神?但是此刻氛圍不是很好,不是敘話的時候,他帶著白大壯趕緊去現(xiàn)場了。
江硯小心地上前,扯了一下沈易:
“我,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就是”
沈易抽出了衣角,雙手抱住了手臂,掃了一眼他冷笑出聲:
“演,繼續(xù)演,江法醫(yī),騙人有意思嗎?玩的我團團轉(zhuǎn)很有成就感是嗎?”
什么殯儀館的事業(yè)編,什么喜歡看偵探小說,都是騙他玩的,明明是公務(wù)員。
“你是醫(yī)院的大主任,為什么騙我說是打雜的?”
那人一臉好像委屈的樣子騙的他還愧疚了好幾天,虧的他又是喝酒,又是賠罪的,喝酒,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們也不能真他奶奶把人當傻子了,沈易胸口起伏的越發(fā)厲害,一股火已經(jīng)竄到了頭頂上,看著江硯氣就順不下來。
江硯正在一邊手足無措,他知道騙人的事兒不會一直瞞著,他也想著坦白,但是又顧慮太多,三拖四拖的就拖到了今天,他怎么也沒想到今晚會鬧這么一出:
“沈易,我”
沈易擺了擺手:
“你別說話了,我不想聽。”
說完他就直接向著現(xiàn)場的方向走了過去。
目睹了全程的林城一挑眉:
“什么情況啊兄弟?”
江硯深吸一口氣看著那個一直看熱鬧的人,額角都直抽疼:
“你們怎么來了?”
林城抬手點了點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看看你這氣急敗壞的樣子,你有本事沖人家喊呀,就窩里橫的能耐,我們是過來堪查孫天磊家現(xiàn)場的。”
江硯皺眉:
“孫天磊?誰啊,你們怎么跑到清水縣來勘察現(xiàn)場了?”
林城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
“你不知道孫天雷是誰?韓悅那個案子送來的檢材你不是還給理化實驗室打電話了嗎?”
江硯微瞇了一下眼睛:
“孫天雷和韓悅案有關(guān)?是不是那個補課老師?”
前幾天他聽負責(zé)的刑警說那個補課老師失聯(lián)了,但是怎么和他們分局扯上關(guān)系的?
“對,就是那個老師,他在津市也犯案了,現(xiàn)在涉嫌□□幼女,我已經(jīng)申請和韓悅案并案調(diào)查了,今天過來就是勘察孫天磊在清水縣的住宅的。”
江硯抿了下唇,瞪著他出聲:
“勘察完了怎么不趕緊回去?”
要是回去了,今天也沒這事兒了,林城被他給氣笑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這幅欺軟怕硬的嘴臉,路塌方了,正搶修呢,我們回不去了,本來人家李亮正準備招待我們晚飯呢,這不就接到你們的報警電話了嗎?河邊腐尸,不得趕緊出警啊?我們這來都來了,清水縣也算我們分局轄區(qū),我不得來看看?”
江硯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去了現(xiàn)場。
此刻河邊已經(jīng)架起了臨時的探照燈,技術(shù)隊的現(xiàn)場照片已經(jīng)拍完了,痕檢組和法醫(yī)已經(jīng)進場了,沈易遠遠站在一邊捂著鼻子,看著這邊的動靜,忽然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戴著外科手套的手,他抬眼就對上了江硯口罩上方的那雙眼睛:
“戴上口罩,這邊可能要點兒時間,要不你先開車回去?”
沈易接過了口罩戴上,沒再看他也接話沒動,江硯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只能背著所有人扯了一下沈易的衣服:
“我知道錯了,回去我一定認真,仔細認罰。”
沈易冷著臉將衣服從他手里抽了出來:
“省省吧,江法醫(yī),裝可憐這招你用過了。”
第30章 巨人觀炸了江硯保護沈易
“李隊, 現(xiàn)場照片已經(jīng)拍好了。”
拍照之后就是痕檢人員進場,此刻河岸邊被拉出了長長的警戒線,探照燈一支上, 這一方河岸被照的通亮,尸體是以趴著姿勢半浮在水中。
巨人觀是高腐尸體, 挪動, 拖動都要分外小心, 暫時除了拍照都沒人動尸體,需要痕檢人員勘探完現(xiàn)場才會移動尸體。
案子是在李亮轄區(qū)發(fā)生的, 又有南橋分局的人在場, 此刻李亮更是提著一股勁兒, 勢必要把案子辦的漂亮。
林城的目光掃過現(xiàn)場,現(xiàn)場除了剛才江硯和沈易過來的時候留下的腳印就沒有任何的腳印痕跡了, 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兇器:
“老李,這邊的雨是昨天晚上停的吧?”
“對,昨天傍晚就停了,現(xiàn)場很干凈沒什么痕跡, 這尸體都腐敗成這樣了, 估計是漲水從河里沖上來的,不排除就是淹死的。”
這一片是被水淹的樹叢,這尸體應(yīng)該是被水流沖到岸邊, 然后卡在這里了。
李亮照顧里幾個隊里的:
“來, 準備將尸體拉上來。”
尸體此刻是以趴著的姿勢半浮在水面上, 需要小心地用鉤子給鉤起來:
“小心, 小心, 輕輕的啊。”
“唉唉唉,鉤哪呢?鉤衣服, 別鉤人啊。”
“大壯,你去幫忙。”
林城看著李亮隊里的幾個新人有點兒草臺班子,沖白大壯揚了揚頭。
沈易沒見過,這畢竟是他發(fā)現(xiàn)的案子,多少還是有點兒好奇的,微微上前,探了一下身子,江硯看到他的樣子還是提醒了一句:
“巨人觀正面不好看。”
沈易看都沒看他一眼,冷哼了一聲,他還不知道正面不好看?
“我讀過書,不勞江法醫(yī)提醒。”
江硯看他還在氣頭上,知道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怕自己越在身邊他越生氣,這才轉(zhuǎn)身去了現(xiàn)場。
白大壯穿著隔離服和幾個隊里的人小心地將尸體拉了上來,正準備將尸體翻過來:
“小心翻過來,小心。”
沈易不由得向前了兩步,整個尸體已經(jīng)完全腐敗,被翻過來那一刻,真正猙獰的一面才顯露在眾人面前,沈易看清之后不由得下意識瞇了眼睛。
尸體面容膨大,眼球突出,雙唇腫脹外翻微張,里面能看到快從嘴里膨大漲出來的舌頭,整個人胸腹部高高隆起,衣服已經(jīng)破爛不堪,間隙中能看到身上的皮膚已經(jīng)呈灰綠色。
腐敗靜脈網(wǎng)像是蜘蛛網(wǎng)一樣遍布全身,四肢也已經(jīng)比平常粗了好幾倍。
那股腐敗的味道,在尸體被翻過來的那一刻濃郁地充斥在了空氣中,身上的蛆蟲在身上的衣服里鉆來鉆去,這邊從鼻子里爬進去,再從嘴巴里爬出來,在場的有村派出所的,也有縣刑偵隊的,不少小警察哪見過這樣的高腐尸體,有兩個當下就受不了了,扶住了樹干彎腰就是一陣狂吐。
沈易都忍不住側(cè)過頭撫了兩下胸口,將剛才揣在兜里的風(fēng)油精拿了出來,猛地吸了兩口,我靠,這實在是太惡心了。
他抬起頭不由得看向了江硯,就見那口罩上的眉眼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專注的目光釘在了尸體的胸口。
翻過來的幾個人也看向了尸體的胸口,臉色一變:
“他殺。”
死者的衣服破了一個洞,白大壯小心地剪開了死者的衣服,胸口的位置赫然一個膨大外翻的猙獰傷口。
李亮剛拿過來尸袋就聽到這兩個字,血壓都有點兒上來了,立刻湊了過來:
“什么什么?他殺。”
林城一邊盯著尸體表面掃著信息,一邊同情地拍了拍李亮的肩膀:
“兄弟,來活兒了,打起精神來吧。”
這種“江流兒”身上如果沒有證件,又高度腐敗,面容無法辨認,核實身份都是一個難題,如果是意外死亡那還好說,尋找家屬交付火化就行。
但是如果是他殺,在這種死者身份不明,現(xiàn)場幾乎沒有什么有價值的勘探信息的時候,那難度就是幾何形式的倍增了,確定尸源,尋找第一現(xiàn)場都是難題。
江硯粗略做了一下現(xiàn)場尸檢,聲音短促干練:
“死者男,年齡推斷在30歲左右,左胸一處雙刃傷,傷口深約六點九厘米,寬約三點二厘米,翻開的傷口切緣工整,角度微微向上刺入,這個深度足以傷及心包,造成急性心包填塞致死。”
江硯的目光一點點兒向下檢查,低頭看著尸體身上的一個位置時,抬手出聲:
“剪刀。”
白大壯立刻將剪刀遞給了他,沈易也探著身子看了過去,就見江硯剪開了死者的褲子,將下.體暴漏在了外面,白大壯看到時微微一哆嗦,沈易探著頭要看,卻被身邊的小警察擋住了,隨后就聽到了江硯的聲音:
“死者生殖器被切掉了。”
周圍的男同胞齊刷刷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沈易終于找到了空隙將頭蹭過去,就見那尸體的下.身空了一片,但是卻有大量的蛆蟲在爬,那場景實在是光看一眼都能三天吃不下飯,他又看了看那個面無表情用鑷子清理蛆蟲檢查傷口的江某人。
哪怕是好勝心強如沈易,此刻都有點兒佩服江硯了,法醫(yī)真不是人干的,他決定他還是要老老實實,踏踏實實地做婦產(chǎn)科醫(yī)生,雖然婦產(chǎn)科很多奇葩,倫理劇也不少,但是也總比讓他挑蛆好一些,工作快十年,他第一次get到了自己行業(yè)的優(yōu)點,那就是不用與蛆同行。
劉亮擰著鼻子湊近了看著:
“這多大仇多大恨啊,仇殺,這多半就是仇殺,胸口那一刀斃命,這還將人直接給閹了,這絕對是有深仇大恨的。”
江硯微微點頭,目光落在那渾濁不堪的下.體上:
“沒錯,而且這仇多半就是來自被切掉的那玩意。”
有明顯的生.殖.器虐待,案情的指向性很明顯,那就是和性相關(guān),男子的生殖器直接被切割,如果在不考慮有特殊癖好的兇手的情況下,那么很顯然兇手的殺人目的很可能就是為了報復(fù)死者,不排除是強.奸等原因,那么排查范圍至少就有個大概了。
林城又拍了一下李亮的肩膀:
“這回方向是有了,不然這案子線索還真是太少了。”
江硯站起身:
“現(xiàn)在能從尸體上就能得到這么多,詳細的要回去解剖,”
他微微一擺手,示意可以抬走尸體了,刑偵大隊幾個新來的一塊兒過來,就要將尸體抬起來,此刻擔架上的尸體就像是一個裝滿了水的氣球,只要一動那布滿了尸斑紋路的尸體就是一晃,這樣的高腐尸體并不多見,有些派出所的警員可能一輩子都沒有碰到過,每個人都是一臉的痛苦面具。
“小心點兒啊,哎,小宋你行不行啊?”
前頭抬尸體的正是今年剛進刑警隊的小警察,一共也沒有出過幾個兇殺案現(xiàn)場,別說巨人觀了,就是個跳樓的都還沒碰到過,此刻雙手抬著擔架,眼睛死死盯著上面尸體那一晃一晃的大肚子,胃里一股一股的酸水直往外冒,他不斷地吞咽口水,試圖壓下去,但是那陣干嘔實在是壓不下去。
“哎哎哎,小宋,快給我。”
李亮一眼就看出這青瓜蛋子要吐,趕緊上前試圖從他手中接過擔架,那陣干嘔實在是壓不住,沖口而出,李亮大驚:
“忍住,忍住,別晃。”
那擔架上膨脹的尸體,因為小宋干嘔的這兩下開始左右晃動,李亮一把接過擔架,小宋趴在一邊就翻江倒海的吐了出來,李亮卻在抬腳的時候踩到了一個坑,腳下一扭,身子忽然往邊上栽了一下,擔架也跟著向左邊一歪,就見上面尸體的肚子開始以一個水滴狀的姿態(tài)向下。
江硯的瞳孔驟然一縮:
“快扶穩(wěn)擔架。”
身邊兩個警察七手八腳地上去扶擔架,甚至有個人甚至情急之中一手摸到了尸體,連干嘔都來不及,就眼看著尸體的肚子似乎向外脹大了幾分,江硯臉色一變,瞬間向著沈易的方向撲去,沈易都還來不及反應(yīng)發(fā)生了什么,整個人就被江硯撲倒在了地上。
整個現(xiàn)場混亂一片:
“啊,要炸了。”
“快跑。”
所有人的臉色都是風(fēng)云變化,一個個慌不擇路,就聽一聲并不刺耳的響聲,就像是人放了一個悶屁一樣,就在那么一瞬間,那鼓脹的尸體再次向外鼓了鼓,然后瓊漿乍破,一瞬間惡臭漫天,尸體的肚子整個炸開,混著蛆蟲的組織漫天飛舞,無差別地落在周圍每一個人身上。
“啊”
“我的天呢”
呼喊聲,恐懼的叫聲彌漫在整個河岸邊。
沈易被江硯壓在身下,眼睜睜地看到了尸體炸開的全過程,一坨不知道是哪里的組織,混著幾個蛆蟲就掉落在離他臉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瞳孔炸裂,嗓子頓時開發(fā)出了男高音的潛質(zhì)。
江硯剛剛睜開眼睛就迎來了沈易史詩般的尖叫聲,他本想拍拍沈易安撫一下,結(jié)果在看到了手上掉落的漿液之后默默縮回了手,慢慢從沈易身上爬了起來,他能感覺到他的背上身上頭上都是那東西。
所有人都是驚魂未定,表情一片空白,反應(yīng)過來之后就是一片鋪天蓋地的嘔吐聲,人的魂雖然還在,但是□□已經(jīng)死了有一會兒了。
沈易被撲倒的及時,身上沾上的并不多,但是眼前的人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他親眼看到江硯的肩膀上落了一片的東西,聲音都有些抖:
“巨,巨人觀炸了?”
江硯點點頭,發(fā)梢還掉下來了一點兒不知道是不是組織的東西,沈易整個人已經(jīng)麻了。
林城忍著惡心站了起來,手指了指李亮:
“老李,我再也不陪你出現(xiàn)場了。”
他一定是腦袋有包,是招待所的床不軟,還是招待所的外賣不好吃?他到底為什么腦殘一樣地跟著這一群麻瓜來出外勤看江流兒?他腦子有包嗎?
李亮離“案發(fā)現(xiàn)場”最近,也是受災(zāi)最嚴重的大戶,此刻人已經(jīng)不能用人來形容了,一整個比下水道都臭。
沈易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江硯車邊的,他要洗澡,他立刻馬上就要洗澡,江硯跟著他到了車邊,沈易看了他一眼大聲道:
“你還穿這一身干什么?還不快趕緊把衣服脫了。”
江硯想起了什么,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穿著吧,我現(xiàn)在除非脫光否則沒區(qū)別。”
沈易看了看他這從上到下的樣子,好像確實除了脫光沒區(qū)別。
營地的東西兩人都沒來得及收就直接直奔家里,兩人下車的時候村子里的狗都叫了起來。
江硯站在門口沒進去,直接站在門口出聲:
“你先吧。”
要是平時沈易就叫他一塊兒洗了,但是現(xiàn)在,算了,他還是洗快點兒吧,眼不見為凈,他直接將外套和短袖都脫在了外面,只穿了褲子進屋洗澡。
江硯一身臟污沒敢進屋,怕沈易看到身上的傷口也沒敢脫衣服,就這樣站在門口等。
沈易用了快半瓶洗發(fā)水,但還是覺得身上有股味,身上都差點兒搓破皮,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快二十分鐘后了,他到門口看到江硯還是剛才的樣子杵在那里。
“你去吧。”
江硯這才進去洗,這股味道很難除,他也一樣反復(fù)用了好多的沐浴露和洗發(fā)水,出來的時候怕熏到沈易,又在身上涂了一層的花露水,一整個人形驅(qū)蚊神器。
沈易一個人坐在客廳中,頭發(fā)還是濕的,這一晚上的事兒讓他的人都有點兒靈魂出竅,本來是開開心心去露營,沒想到鬧出了這么多的事兒來,聽著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他莫名的煩躁,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會兒是今晚的腐尸,一會兒是這段時間和江硯相處的點滴。
江硯,他每每想到自己在他面前出的那些洋相就心里又羞又惱,這么多天,人家就像是糊弄傻子一樣糊弄他,虧他之前還心虛,又是賠罪,又是喝酒,緊怕他生氣,哪怕那天喝酒的時候他和自己坦白了也好啊,他肯定屁都不多放一個,沒準還美滋滋地又和人家喝兩杯。
結(jié)果人家倒好,連順坡下驢都不會,愣是騙他到底。
驅(qū)蚊神器出來的時候就見沈易搬了枕頭和一個小毯子在沙發(fā)上,見到他頭都沒抬地直接出聲:
“你進去睡吧,我今晚睡沙發(fā)。”
江硯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垂著頭站在他面前: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嗯,你是蓄意的。”
江硯坐在了他身邊,對上那人瞟過來涼涼的目光的時候又往邊上挪了一下,慢吞吞出聲:
“我是怕我說是法醫(yī),你會嫌棄。”
沈易簡直要氣笑了,轉(zhuǎn)過了身,看著他這可憐兮兮的樣子更是二佛升天,就知道用這招:
“江法醫(yī),殯儀館運尸的和法醫(yī)這兩個行業(yè)差別很大嗎?我如果嫌棄法醫(yī),難道就不會嫌棄運尸的嗎?現(xiàn)在你還撒謊就算了,你還撒這種明顯不符合邏輯的謊?”
江硯抿了下唇,沈易氣不打一處來,這人騙他有癮嗎?明明是一次次地騙他,現(xiàn)在好像是他欺負了他一樣,他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這些日子感謝你的照顧,今晚也感謝你相護,你也看了我這么多天的笑話,就算是扯平了,明天一早我就回津市了。”
江硯的臉色終于變了,他要走了?沈易是真的生氣了,他心下有點兒慌:
“路上還在搶修,又開始下雨,這會兒還是別回去了,你如果不想和我住在一起,我可以去別的地方住,你別走。”
這么多年他都沒有敢去主動認識沈易,在這里碰到他,這些天的日子夢幻的都不真實,現(xiàn)在夢終于要醒了嗎?
“這是你租的房子,你走什么?去睡吧,很晚了。”
“我來睡沙發(fā),你去睡床。”
“一個沙發(fā)爭什么?我不困,我給學(xué)生改論文,你去睡吧。”
“你的筆記本還在河邊的帳篷里沒拿回來。”
沈易
清晨,一輛大吉普警車進了村子:
“這路怎么都是大坑啊?是不是這里啊?”
“是是是,我?guī)煾干洗伟l(fā)的地址就是這里。”
白大壯一邊看著導(dǎo)航一邊認路,林城開著車子按著他指的方向走。
兩人昨晚回到招待所好懸沒有將一層皮搓下去。
白大壯抱著手機期期艾艾:
“林隊,你說我?guī)煾笗臀覀冏邌幔课铱此孟裢ο矚g住在這里的。”
“大老板下令,我們就來傳個圣旨,放心,傳圣旨也有外勤津貼。”
聽到外勤津貼,大壯覺得自己又可以了,抱著手機美滋滋地開口:
“這個點兒去還能蹭上我?guī)煾改堑脑顼垺!?br />
兩個人摸進了院子,發(fā)現(xiàn)有兩個屋子:
“林隊,哪個呀?”
林城敲在了白大壯那不知道轉(zhuǎn)的腦瓜子上:
“肯定左邊的啊,右邊的房頂都沒了,去,敲門。”
白大壯敲了半天里面才傳來腳步聲。
昨晚還是沈易睡在了床上,江硯一晚上幾乎都沒睡著,開門的時候眼下一片烏青,在看到眼前兩人的時候反手就要關(guān)門,卻被早料到有這一招的林城硬生生擠進去了一條腿:
“孫子,就知道你要關(guān)門,金屋藏嬌了你,還不讓你兄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