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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但是他們之間已是不死不休

    謝蘭亭花了兩天時間來調整自己, 如今重新回到化神,錘煉過兩次的筋脈比從前更加強韌,別看他剛過化神劫, 但跟那些在化神期待久的人打起來, 勝負可未知。

    顧云起這兩日更是勤勤懇懇處理公務,事兒都辦得不錯, 長老們一把鼻涕一把淚, 覺得終于迎來個靠譜的家主, 不過也有人嗅到味道,因為有些事趕得急, 仿佛在挑選什么時機。

    新任的大長老看過文書后委婉道:“家主,勤勉是好事,但你也不用過于勞累, 也要顧惜身體。”

    畢竟上司太勤快, 他們做屬下的也不好偷懶, 這兩日是真的忙, 如果老這樣忙成轱轆軸,還是讓人吃不消。

    顧云起將手里一本批好的公務遞給他:“明日要外出, 你也準備一下,屆時一起去。”

    原來是在騰時間,大長老放心了, 總算不用擔心余生在加班中度過, 他順口道:“是要去往哪里?”

    顧云起將筆擱下, 只道:“一座山,會一個人。”

    竟然還要提前保密嗎?大長老識趣地不再發問。

    要去蒼行山, 謝蘭亭和顧云起決定把陳竹書也帶上, 他是妖族殿下, 也算是多一方勢力見證,童兒沒能待多久,已經被藥老人叫回去抓緊學習了,謝蘭亭又在修行,陳竹書正愁沒人一起玩,聽說要跟著出門,也很樂意。

    “要看一場戲?”

    陳竹書雖是赤子之心,但不傻,知道謝蘭亭和顧云起看樣子又準備搞什么事,不過礙于之前的事都很精彩,他本人對能近距離欣賞毫無意見,葛聞只要能保證陳竹書的安全,其余的他也沒意見。

    謝蘭亭在顧家挑了塊地,閉關兩天,出來時幻術也練到了最高階,自詡打個蒼行尊者沒問題了,眾人做好準備,連夜出發,乘坐快速飛舟,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蒼行山。

    登門不遞拜帖,不是關系很好就是來砸場子,守山弟子看到顧家的家主親自來,一邊帶路一邊忙去通報。

    弟子們的意思是將人引到會客廳稍等,但路過校場時顧云起卻停下了:“不必了,就在這兒等吧。”

    帶路弟子一愣。

    謝蘭亭道:“今日是來見蒼行尊者的,在寬敞的地方更好。”

    他語氣和善,面帶好看的笑,人長得好是有優勢的,比如殺氣騰騰能搞得春風化雨,除非真到出手之際,否則讓人看不出來。

    明明都選在校場見,一看就不是普通談話,但就因著謝蘭亭的笑,帶路弟子又忍不住懷疑,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蒼行山的長老們先出現,自從他們大長老伏誅后,后面的長老不知為什么,排位沒有變動,二長老代表其余人上前一步,他掃過顧家身后的人,三十有余,心生警惕,但面上不敢表現,禮貌開場。

    “不知顧家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外面風大,還是屋里坐吧。”

    顧云起和其余人腳步都沒動:“蒼行呢?”

    他雖成了家主,但無論修為還是輩分都低于蒼行尊者,而且以兩家目前明面上交好的關系,他對蒼行尊者的稱呼已經讓二長老一口氣提到嗓子眼:果真來者不善!

    又是哪里惹到他們了?最近所有人都很收斂,也沒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蒼行山二長老瘋狂回憶間,身邊空間一陣細微波動,別人可能感覺不到,但謝蘭亭立刻站到前方,盯住了那里。

    很快,虛空中裂開一條縫隙,蒼行尊者從其中走出,他出現的地方,連空氣都要古板幾個度,他淡淡地掃過面前眾人:“顧家找我,有何貴干?”

    顧云起摸出一面水鏡來,今日跟他一起到蒼行山的有三個長老,和部分顧家弟子,他捏著水鏡,開口就是:“顧薄是我殺的。”

    顧家眾人愣了愣,隨即嘩然。

    蒼行山眾人則一頭霧水,就算是你殺的吧,你們自己家務事與我們何干,還特地跑來蒼行山說?

    只有蒼行尊者面沉如枯木,表情不動。

    顧云起丟下驚起一片的開場白,然后不等他們緩緩,也不等誰提問,就將水鏡浮上半空,讓所有人看見了里面記錄的東西。

    原來當初把顧薄和劉棄風拖入蒼行老祖的石牌中,特意讓顧薄在證心之道上說真話,為的就是拿下證據,謝蘭亭早在那方空間內藏好了水鏡,就等著把顧薄的話記錄下來。

    于是今天,所有人都看到當時顧薄處在一個只能說真話的空間內,說出了殺害顧云起父母的真兇。

    一驚未平,一驚再起!

    合著顧家這兩任家主都是弒親上位!不過顯然,顧云起鐵定是為了復仇,血海深仇啊,不可能不報。

    顧家如今的大長老看了看顧云起,突然明白了為什么當時顧云起說顧薄下葬時,在祖墳邊上選塊地就行了。

    原來是準備等真相公布后好給顧薄遷墳,選在邊上,挖墳時就不用驚動祖墳中其余墳塋了啊!

    所以沒有什么叔侄關愛,有的是他一個人扛著仇恨屈辱,步步走到了今天。

    大長老嘆了口氣,他端著手,他雖看著顧云起長大,但如今這位已然是一家之主,不是什么需要安慰的孩子了,他要做的,并不是上前對顧云起噓寒問暖,而是站好自己的位置,說對自己的話。

    “顧薄殺兄弒嫂,理應血債血償,”大長老聲音鏗鏘有力,“敢問蒼行尊者,此事又當作何解釋!?”

    陳竹書看完水鏡也是目瞪口呆,一想其中的關系,又想起看過的部分話本上,里面給顧云起的身份是落魄少爺,寫得很是悲慘,如今想想,難不成很大一部分是據實創作?

    他本想上前說什么,卻被葛聞拉住手,搖搖頭。

    “他不需要你可憐。”

    陳竹書看著立在最前方顧云起和謝蘭亭的背影,抿抿唇,把邁出的步子收回去了。

    陳竹書:“你說得對。”

    顧云起走到今天,憑的不是誰對他的可憐,父母鮮血浸染下,年幼的他早早就不是個可以撒嬌的孩子了,況且如今他的身邊已經有了謝蘭亭,他的軟弱他的缺憾,肯定只會在一個人面前毫無遮掩。

    蒼行尊者看著那面水鏡,謝蘭亭道:“我還以為你會出手打碎它。”

    蒼行尊者將視線移下:“你會讓我得手嗎?”

    謝蘭亭:“不會。你如果對水鏡出手,我們就可以直接開打了,現在么,走個流程。”

    謝蘭亭清清嗓子,用讓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道:“蒼行尊者,你敢對天立誓沒有幫助顧薄殺死顧云起的父母嗎?”

    他刻意用上了靈力,聲音隨著靈力在山間震蕩傳開,遠處的蒼行山弟子們也都聽到了,紛紛往此處趕,蒼行山的幾個長老們已經抖若篩糠,眼前發黑,心中只有兩個字:完了。

    蒼行尊者名聲若完,如今的蒼行山也算完了。

    什么名門大派再也跟他們沾不上邊,野心抱負通通泡湯。

    二長老抱著最后一點希望,他抓住蒼行尊者的衣袖:“山主、你,你是清白的對吧,不就發個誓……”

    蒼行尊者卻將袖子從他手中抽了出來,他當然不能發誓,因為是他做的。

    二長老往后一踉蹌,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謝蘭亭喚出聽雪:“流程走完了,你不打過來嗎——哦,你要是先對我動手,還會引起誓言反噬。”

    作為蒼行山的弟子,不能率先對老祖傳人動手,除非傳人先出招要攻擊他,那倒是可以自衛,蒼行尊者早就將劍握在袖袍之中,此時道:“的確不能先對你動手,但是——”

    他猛地揮出一劍,劈向了同樣站在前方的顧云起,這一劍非常快,而且距離很近,若無謝蘭亭在,憑顧云起大乘的修為,不死也要受點傷。

    但謝蘭亭比他更快,抬手就擋了下來。

    他想起了曾經拼命趕過去,卻看到顧云起倒在雨里的尸體,神情徹底冷了下來。

    蒼行尊者那一劍帶著報復意味,事到如今,他名聲已壞,就算死,最后也只想留在蒼行山,如果能殺掉顧云起或者給他帶點傷也是好的,可惜謝蘭亭不愧是第一劍修啊……

    蒼行尊者忽然覺得筋脈劇痛,口中猛地噴出一口血來,他差點連劍也握不穩,險之又險躲過謝蘭亭一劍,不可思議抬頭:“你們做了什么?!”

    為什么……丹田也在不停躁動,連靈力都不穩了,因為剛才那一劍?不對啊,那一劍本不是沖著謝蘭亭去的,謝蘭亭自己要攔,應該不會引起誓言反噬,除非——

    他驚愕地看向顧云起:“你才是老祖傳人!?”

    他們都被騙了!

    但顧云起并不想與他多話,謝蘭亭的攻擊已經到了,蒼行尊者應該為他那負氣的一劍后悔,因為還沒和謝蘭亭交手,他就已經因為誓言反噬受傷了。

    “別的事你不用多問了,”謝蘭亭冷冷道,“因為今天你就會死在這兒。”

    蒼行山不少人情緒已然崩潰,二長老跪在地上半晌后,閉了閉眼,想起身說點什么,張張嘴,卻發現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

    這種時候,哪怕撇清蒼行尊者和蒼行山的關系,意義也不大,無論蒼行尊者今日后是死是活,他都無法再留在蒼行山,他們注定要失去這個化神。

    他捂住臉,全完了……

    蒼行尊者的大弟子咽了咽唾沫,他眼珠動了動,轉身想跑,一道劍氣從他背后襲來,他連忙回身阻擋,憑他的功力卻沒法完全擋住,撞在石塊上,吐出大口血來。

    顧云起淡淡道:“想跑?”

    大弟子咧了咧嘴,忙道:“不敢不敢,我就是——”

    顧云起握著劍走過來,“你當初到顧家,見顧景平欺辱我,覺得好玩,還給他支招出主意,將我吊在懸崖邊曬了兩天的點子就是你出的。”

    大弟子看著他步步走近,如今他的修為比不過顧云起,連忙求饒:“我就是隨口一說,顧家主,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大度是要分人的。”顧云起道,“我記仇。”

    大弟子自知敵不過,又慌慌張張朝蒼行山的人求饒:“長老!師弟,救我!”

    但眾人或是直接躲開,或有猶豫,并沒有人上前。

    顧云起殺了他師弟,如今嘛……“到你了。”

    蒼行尊者和謝蘭亭已經打上了半空,兩人同為劍修,蒼行尊者比謝蘭亭大上不少,在謝蘭亭橫空出世之前,提到劍修,所有人第一個都會想起他。

    而后謝蘭亭名聲打響,漸漸的,大家并不是心中默念,而是真的把“第一劍修”這個名號戴在了謝蘭亭頭上。

    蒼行山的名聲也被御劍宗壓過一頭。

    他所做的一切,修煉也罷,跟顧薄聯手也好,都是為了蒼行山。

    可老祖為什么不選他?

    鮮血飛濺,他被謝蘭亭找準機會,砍下了一條胳膊。

    蒼行尊者動作絲毫不停,穿過血霧一劍刺出,在謝蘭亭腰身也留下了道口子。

    謝蘭亭得承認,蒼行尊者劍法不錯,雖然跟他人一樣毫無生氣又刻板,但是已然發揮到了極致。

    若不是敵人,倒是個很好的劍術切磋對手。

    但是——

    謝蘭亭旋身,劍光如彎月,漂亮又兇狠地劈下——但是他們之間已是不死不休!

    兩大化神的打斗,若不在高空,地面很容易受到波及,蒼行尊者別的可以不管,但顯然沒打算讓蒼行山的人跟著一起陪葬——門人就剩如今這點了,再死就沒了。

    蒼行山在他手上沒落,可不能在他手上滅門。

    二人穿過云霧后,打斗便沒法直接看見了,只能感受到靈壓陣陣沖擊波動,空中發出巨響,大家都緊張地等待結果。

    終于,一聲悶響后,威壓終于消失,兩道人影從云上落下。

    謝蘭亭輕盈落地,而蒼行尊者砸了下來。

    他左手沒了,劍也落在地上,嘴里不停冒血,顯然內傷也很重,瞳孔已經不能很好聚焦,看樣子只剩半口氣了。

    顧云起和其余人懸著的心終于放下,謝蘭亭腰部的血也滲開一大片,但只是不深的皮肉傷,都快愈合了,他抹過嘴角的血跡,走過去想給蒼行尊者最后一擊。

    可就在他劍尖剛到,蒼行尊者身下突然冒出一大片黑霧,眨眼就將蒼行尊者整個吞了。

    謝蘭亭一劍過去,沒刺中蒼行尊者,刺中了黑霧。

    “什!?——”

    謝蘭亭匆忙退開,視線盯著黑霧不敢移動,生怕它暴起,嘴里高聲道:“曉清風!”

    曉清風:“來了來了!”

    看了半天戲的曉清風撥開人群,沖到前端,只一看,他也驚訝:“這是在吞噬?糟了,裂縫的能力增強了!”

    第92章 “你是個什么妖孽!?”

    “吞噬?”

    曉清風:“它之前只能擺弄死的東西, 現在看來,半死不活的東西也能用了。”

    這次黑霧給人的感覺比前幾次還強,顧云起朝自己帶來的人道:“大乘以下的退開, 都回飛舟上去!”

    眾人得令, 走得干脆,修為太低的知道自己留下也是添亂, 葛聞拽著陳竹書飛走, 顧云起看著蒼行山的幾個長老:“讓你們湊熱鬧的弟子也散了吧。”

    蒼行山就剩這些人了, 長老們再怎么絕望,也不會拿剩下的苗子開玩笑, 兇獸那日黑霧有多可怕大伙兒都見識過了,如今突然出現的黑霧氣勢更狠,他們費勁起身, 忙招呼著弟子們散開。

    二長老轉身前深深看了地面不斷蠕動的黑霧……蒼行尊者軀體已經被完全覆蓋, 看不見了。

    蒼行山的輝煌終究是過去了。

    謝蘭亭沒閑著, 朝黑霧揮出幾道劍氣, 可惜黑霧即便被斬開一點卻又立刻很快攏起,根本不痛不癢。

    謝蘭亭:“曉清風!”

    曉清風已經拿出了之前謝蘭亭收集到的黑石, 頭一回見他終于正兒八經掐著手指,而且掐得飛快:“在算了在算了!”

    他之前說過,有幾塊石頭在, 只要世界裂縫的力量再度附身在什么東西上, 他就能算出裂縫的位置, 黑霧就是裂縫分出的力量,但現在它能吞噬附身還沒死透的蒼行尊者, 顯然也給曉清風的卜算帶去一點麻煩。

    裹成一團的黑霧終于分開, 原本已經倒下的蒼行尊者站了起來, 他失去的手臂變成了黑霧,雙目血紅,不好說還是不是個人。

    他的本命在一旁震顫,大約是在為主人悲鳴,但最終還是被蒼行尊者拔起,重新握到了手里。

    不死不活的……

    謝蘭亭摸出瓶靈藥喝了,他身上的傷口已痊愈,之前因為蒼行尊者自作聰明朝顧云起出手,被誓言反噬,因此謝蘭亭跟他這一戰消耗不算大,還能打下一輪。

    曉清風縮到一邊掐算去了,黑霧有了附身,力量大增,不僅鋪到腳下,將地面腐蝕成黑泥坑,還在蒼行尊者身后形成了八條觸手,八爪魚一般,跟著蒼行尊者一同發起進攻。

    很快,謝蘭亭就發現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顧云起沒有離開,還有其余部分大乘也在,但他們都紛紛騰空,饒是如此,地面上的黑霧都能竄起八丈高,追著他們打,尤其對顧云起更是窮追不舍。

    跟從前不同,這次的黑霧對大乘的壓制太大,顧云起防身法器已經用了許多,黑霧附身在化神期身上,也能發揮出與以往不可同日而語的實力。

    蒼行尊者那只剩半口氣的命當然扛不住黑霧這么造,他手中本命劍的光芒很快黯淡下去,預示著主人已經死亡,但軀體依舊被黑霧操控著戰斗,動作絲毫沒有遲疑,如果不是血肉正漸漸崩壞,真如同還活著一般。

    黑霧要的只是這個身體,死了照樣用,好不容易纏上個化神期的,一定要趕在軀殼崩壞成片之前殺了這倆氣運之子!

    至于天道意志在人間的化身?反正戳過去也不可能傷得了他,等氣運之子沒了,天地靈力重創,它就可以趁機瘋狂擴張,然后真正將天地吞噬。

    謝蘭亭被一道黑霧擦過臉頰,黑霧留下的傷口即便很淺也不能輕松痊愈,他從懷里摸出羽令,果斷捏碎。

    顧云起見狀,也捏碎了白千葉留下的令牌,這是作為繼任顧家家主的賀禮,白千葉送他的。

    有靈力作為坐標,化神期的大能就能直接裂空趕過來,虛空中傳來波動,兩道裂縫出現,妖王炎辰和白千葉幾乎同時出現,一出現,用不著開口問,就能明白對手是什么東西。

    炎辰看著黏膩的黑霧皺眉:“怎么又是這玩意兒?”

    白千葉也記得:“嚯,上次是蒼行山豢養的兇獸冒黑霧,這回是蒼行尊者本人?”

    謝蘭亭召出數十把劍,一人起了個大劍陣壓下,頭也不回:“蒼行死了,這玩意兒已經不能說是他了。”

    炎辰已經將朱雀真火捏在手里:“我看也是。”

    他們一出現,黑霧就殺了過來,顯然是不管不顧,要把在場所有人都殺干凈。

    三個化神聚集于此,同時動手,居然跟黑霧打了個平手。

    有他們三個拖著渾身黑霧纏繞的蒼行尊者和大部分攻擊,對其余人的攻擊倒是減緩下來,大家趁機想清理地面的黑霧,卻發現自己招式很難管用。

    即便將一大片黑霧全部化成灰,它又能補足,區別只是快慢,而且已經有大乘期被打成重傷,差點從天上一頭栽下去,還好被旁邊的人撈住了。

    憑黑霧的腐蝕能力,這要是下去,只怕就慘了。

    這樣下去不行。

    顧云起深吸口氣,讓其余人全數撤退。

    大長老手里拎著傷員,也覺得吃不消,他看了看遠處三個化神,建議道:“家主,一起走吧,這里就交給仙君他們。”

    顧云起搖搖頭:“打成平手不行,雖然蒼行尊者身體正在慢慢被腐蝕,但誰也說不好究竟哪邊撐得更久。”

    “我有辦法,你們先走。”

    顧家人只好領命離開,但謝蘭亭帶來的傀儡沒有走,跟凡胎□□不同,他算是里面最能打的一個。

    蒼行山的大乘期也沒有完全離開,留下了兩三個,他們宗門已到如今地步,若是放任黑霧把主峰全毀掉,那就是真的什么也沒了。

    顧云起請傀儡替自己護法。

    顧云起往嘴里塞了顆丹藥,這丹藥短時間內能讓人修為提升,但是還不夠,得是能媲美化神的修為才行,先前蒼行老祖留下的修為其實還沒消化完,本來想慢慢來,好不出差錯,如今看來得一口氣全吞了。

    還有……顧云起緩緩按上自己的心口,還有謝蘭亭留下的道心。

    按理說世界重置,謝蘭亭上輩子留給他的道心也該消失,但不知為何留了下來,里面還存著謝蘭亭曾經的修為,悄無聲息幫助著顧云起修煉。

    自從恢復記憶后,顧云起停下了對謝蘭亭道心的消耗,他想讓其一直保存在心口處,與自己道心相依,他曾在失去謝蘭亭的日子里,無數次感受自己心臟的跳動,告訴自己蘭亭的一部分還和自己同在,還活在自己心里。

    直至如今,他也舍不得,但是……顧云起看著正在與黑霧搏斗的謝蘭亭,輕輕呼出口氣,眼前的人更重要。

    他銘記曾經,如今絕對不要再失去。

    顧云起又扔出幾件法器形成屏障,將自己保護起來,傀儡也在外,阻攔了部分黑霧的攻擊,顧云起手放在心臟處,閉上了眼。

    丹藥效力上來、再加速將蒼行老祖的修為消化,他沒有時間,消化得太快,經脈難免不好受,但他一聲不吭,最后就是心臟處,謝蘭亭曾經的道心——

    說來也怪,明明丹田經脈被突然磅礴的靈力沖刷得刺痛,但謝蘭亭道心的靈力流出來,卻如同甘露一般,撫平了他不少傷痛,靈力從他心口溫柔地淌出來,匯入他全身。

    溫柔地讓人想流淚。

    蘭亭……

    顧云起低吼一聲,倏地睜開眼,那頭謝蘭亭驚愕地看過來,顧云起的氣息在短時間內暴漲到了化神!

    通常強行拔高自己靈力都是非常手段,但顧云起已經沖了過來,與他們三個化神站到一處,白千葉明顯也不贊同:“你這是做什么,當心丹藥用多毀了根基。”

    他還期待未來切磋的好對手能多一個呢。

    謝蘭亭一手執劍,一手抓住顧云起手腕,用靈力一探,只覺他體內此刻果然靈力洶涌澎湃,但不像完全是丹藥的效果,經脈有負擔,可還在合理范圍內,除了難受點,沒別的毛病。

    顧云起:“不會,我有數,而且這個局面要打破。”

    這話是說給謝蘭亭聽的,察覺到顧云起沒大問題,謝蘭亭才松了口氣,而且顧云起的判斷是對的,難纏啊,他們三個化神才堪堪打平。

    蒼行尊者半個身子已經全變成白骨,只有一半還掛著血肉,被黑霧驅使著上前,察覺敵人也變強了,蒼行尊者仰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地面的黑霧沖天而起,攪和成旋渦朝他們直接沖來!

    白千葉的刀劈得半邊黑霧恢復極慢,炎辰趁著空隙抬手凝出一個巨大的火球,遠看宛若烈日,隨時準備砸下,謝蘭亭笑道:“說來我們還沒一同結過劍陣。”

    顧云起也笑了:“愿與仙君一試。”

    二人以靈力御本命劍,伴隨著金色的符文在半空勾勒,以聽雪和藏月為中心,無數糅合了靈力和劍氣的虛影出現,等白千葉和炎辰發招打得黑霧暫時無法凝結的時候,謝蘭亭和顧云起操控劍陣,俯沖而下!

    沒有交流,沒有溝通,但他們同時動了,時機也剛好,是最佳的選擇。

    火光與劍光同時沖天而起,蒼行尊者的身體血肉徹底崩壞,骨頭架子晃了晃,而后跪地,頃刻間就化成了齏粉。

    黑霧失去憑依,發出詭異地咆哮,掙扎而起的黑霧簡直要把天空也染成凄慘的顏色,但不過是垂死掙扎,終于被光芒蓋了下去,消失不見,天空啪嗒啪嗒掉下了一堆黑色石頭。

    眾人終于落地,地面已經寸草不生,被腐蝕下了好幾層,炎辰和白千葉警惕地試探黑石,想琢磨這到底是什么玩意兒,剛想回頭問問謝蘭亭,卻發現謝蘭亭根本顧不上他們。

    “云起,云起!”

    顧云起半跪在地上,死死掐著自己胳膊,額上冷汗連連,他勉強擠出一個笑:“我沒事……”

    話還沒說完,眾人紛紛抬頭,卻發現天上居然聚集起了渡劫的雷云。

    眾人抬頭看雷云,又低頭看顧云起,面上皆是震撼,再抬頭看看雷云,再低頭看顧云起——

    炎辰倒吸一口冷氣:“你是個什么妖孽!?”

    白千葉也不淡定了:“誰家短時間提升修為的丹藥能吃出雷劫來!?”

    雷云中心旋渦就是沖著顧云起來的,化神的雷云,二十歲的化神!離了大譜!

    謝蘭亭心頭卻一沉,讓顧云起用這種樣子渡劫,也太危險了!

    把蒼行老祖和謝蘭亭道心的靈力都化掉后,不僅讓他短時間內拔高靈力,更是直接把雷劫堆了出來,顧云起苦笑一下,說實話,這個連他也沒料到。

    他在謝蘭亭唇上親了親,站起身:“既然來了,那就渡,蘭亭,你等等我。”

    那么難的路都走了過來,他絕不會折在這里。

    作者有話要說:

    炎辰/白千葉:震驚我全門!

    第93章 我在九天之上贏回了我的愛人

    謝蘭亭抓緊時間留下一堆法器, 末了把聽雪也放進他手中:“我就在旁邊等你。”

    說是旁邊,其實也是雷劫范圍外,距離還挺遠的, 顧云起把聽雪握住了:“好。”

    渡劫外人不能干涉, 但只要謝蘭亭不用靈力驅動聽雪,就不算自己插手, 他把本命劍留在了顧云起身邊, 算是替自己在雷劫中心陪著他。

    畢竟如果本命劍折了, 對修士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預估的。

    顧云起的經脈暫時已經承受不住更多靈力了,他將一顆藥丸含在嘴里, 溫和的藥性能有鞏固經脈作用,在天雷落下前,他抓緊時間調整自己的狀態。

    炎辰和白千葉停在謝蘭亭身邊, 炎辰道:“我本來以為你的天資已經是千年一遇, 沒想到你家道侶更過分, 不過他這狀態不妙, 我們渡化神劫都是精心準備再迎戰,他這也太倉促了。”

    白千葉摸摸下巴:“要說精心準備也不至于, 我是跟一堆人打著打著有所領悟,才終于突破了,但起碼全須全尾, 也沒受傷。”

    “不過這時候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我們多說無益, 聊點別的吧。”炎辰手里托起一塊黑石,他沒直接觸碰, 拿火隔著, “關于奇怪的黑霧, 仙君是不是了解什么?”

    謝蘭亭朝曉清風的方向看了一眼,此人周身正懸著復雜的咒文,閉著眼,一看就還在掐算,沒空搭理其他事。從方才的戰力看,世界裂縫不是簡單能搞定的,幫手多點好,于是謝蘭亭一邊關注著顧云起,一邊挑能說的說。

    簡單來說,世界裂了條縫,放著不管大家都得完蛋。

    顧云起將聽雪佩在腰間,第一道天雷落下時,睜開眼,身上套好了護甲法器,握緊了藏月。

    他幼時是個真錦衣玉食的少爺,爹娘和周圍人都愛護他,但從不驕縱他,顧云起小時候或許也有頑皮,但做的事都在一個方圓內,張弛有度是他從小就學會的東西。

    爹娘埋在他心中的善念救了他,以至于雖后來走在復仇的路上,也沒有變成一個面目全非的人。

    他的童年破碎得太快了,幼年的時光宛若一場美夢,猝不及防跌進深淵。

    第一道天雷過后,顧云起身上的兩件上品護甲直接破碎,他擦了擦唇邊的血漬,心道真不愧是化神雷,第一道的威力就堪比大乘第五道了。

    所以至今修真界化神也只是鳳毛麟角,要想招來化神劫云本就不容易,好不容易等來了,才是難關開始。

    但謝蘭亭已經扛過一遍又一遍,那么他也一定可以。

    顧云起毫不心疼扔出幾十件法器,這回要直接布個陣,來抵第二道。

    “轟隆!”

    天雷又到了,撕裂天空的雷光刺得顧云起瞇了瞇眼,他沒有后退,也不能后退。

    ——盡管很長一段時間,他走在泥潭里,不斷地厭棄自己,要在顧家活下來,他不得不在仇人面前唯唯諾諾,那不是什么好體驗。

    哪怕面上已經習慣已經麻木,對著仇人絕不會輕易從表情泄露半分破綻,但越是如此,越顯得他可悲。

    顧云起都怕自己遲早哪天要瘋,然后他遇到了謝蘭亭。

    第三道雷轟然落下,正在給炎辰和白千葉說話的謝蘭亭有些緊張地頓住話頭,而旁邊兩人正聽到關鍵,順勢就問了:“然后?”

    雷光很亮,但于顧云起來說,世間恐怕任何光芒都比不過謝蘭亭為他帶來的,溫暖柔和,將他從黑暗里帶了出來。

    傳聞攬月仙君高冷如雪,簡直是除了御劍宗誰都不愛,但顧云起遇見他的第一回 ,這人就順路管了凡人的事。

    冷心冷情的人絕對做不出來。

    他覺得謝蘭亭很有趣。

    再后來,二人于顧家成婚,達成一年內和離協議,卻被謝蘭亭撞破了他的真面目。

    謝蘭亭當時站在他面前沒有逃,神色冷靜,問自己是不是要殺了他。

    顧云起提著劍,片刻后,緩緩放下了。

    他不想傷害這個人。

    第四道雷——

    謝蘭亭算是真正走近他生活里,他也漸漸坦露越來越多的真實,某天,他聽到有人吟詩: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相思……他忽的驚覺,自己對謝蘭亭的情誼已經不能單純用朋友或者知己來形容了。

    明明說好之后要和離,但他卻舍不得了,這就是……所謂的喜歡?

    是吧,就是喜歡。

    第五道雷——

    他擔心將謝蘭亭嚇跑,有意藏著自己的心思,準備在最合適的時候再說,但喜歡一個人是很難藏住的,更別提那人與他朝夕相處。

    同樣的,他也發現,謝蘭亭對自己似乎也有點……可萬一是自己會錯意了怎么辦?

    兩人就這么你猜我猜過著日子,一年的時間很快過去,到了約定好和離的那天,卻誰也沒出聲。

    直到太陽落山,明月高懸,子時已過,他們都沒提和離的事。

    謝蘭亭也一直沒睡著,過了子時,顧云起和他同時翻身而起,黑暗中,二人的目光終于不再遮遮掩掩,撞到了一起。

    君心似我心,原來早已注定。

    第六道雷下,顧云起直接花掉幾十件法器布開大陣,同時在藏月中注滿靈力,朝著雷光斬出驚鴻一劍。

    他們在虛偽的環境中度過了最真實的日子,身在顧家,爾虞我詐,但只有在謝蘭亭面前,他什么也不必裝,什么都可以剖給他看,好的不好的,謝蘭亭會對他說:“這些都是你。”

    謝蘭亭接受了他的全部。

    他在黑夜里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光明,他捧著、護著,但光終究還是熄滅了。

    第七道雷,顧云起神智有些恍惚了。

    送謝蘭亭走的那天,他看著土壤一點點將棺木蓋上,神情麻木,他想,不如自己也跳下去,一起被埋了吧。

    但心臟的跳動仿佛是謝蘭亭再拽著他,讓他四肢動彈不得。

    對,他不能死,他還要復仇,還要努力修煉去問問天道,問問上蒼能不能把珍視之人還給自己。

    第八道雷——

    他不知道自己在人前是什么表情,但世人都說顧家主君子端方,與人和善,雖然不愛說話,但面上總是帶著笑。

    顧云起輕輕想,原來我是笑著的。

    可暗衛們看向他的眼神卻一天比一天憂愁,他還見過初一初二抹淚。

    他勤加修煉,為了積攢功德做了數不清的善事,終于,他成功了,他見到了謝蘭亭,朝天道許下了愿望。

    第九道雷,顧云起身上已經沒幾處好皮肉了,鮮血在他腳底匯成一灘,滴滴答答,遠處謝蘭亭焦急的聲音已經傳不進他耳朵里,他耳旁嗡鳴一片,形貌十分凄慘。

    這個渺小的人類似乎站也站不穩了,身形在廣闊的天地間搖搖欲墜,仿佛就要隕落在最后一道雷霆之光下。

    但是——

    但是我曾走過了世人都認為不可能存在的路,最深的絕望與痛苦都沒有將我壓垮,我成了舉世無雙的神尊,我成了真正的天下第一,我在九天之上贏回了我的愛人!

    我如今要見他,再沒有什么能阻攔我!

    世人不行,天地也不行!

    顧云起猛地拔/出聽雪,他將自己所剩的最后靈力全部灌入聽雪和藏月中,以雙劍悍然對上了最后的雷劫!

    謝蘭亭完全不敢眨眼,是成是敗,就要分出來了!

    九天雷劫完完整整的落下,而后在無懼天地的劍光中慢慢熄滅,終于消失不見。

    半空中,一道人影閉著眼,握著兩把仙劍,久久未動。

    但是他身上的傷在快速愈合,混亂的靈力在逐漸平復,不同于之前強行拔高后的波動,這一次在慢慢平穩,直至穩在了化神。

    化神已成。

    二十歲的化神,真讓他做到了!

    顧云起睜開眼時,便是謝蘭亭朝他伸出雙臂,將人狠狠摟住了。

    謝蘭亭飛過來時壓根兒沒減緩速度,這一下把顧云起撞得往后退了退,但他松開手里的劍,牢牢接住了懷里的人。

    藏月和聽雪漂浮在兩人身邊,靈光微動。

    謝蘭亭怕自己一開口說話聲音會抖,所以好一陣沒出聲,天知道看到第八道天雷后顧云起站都站不起來的樣子時謝蘭亭是什么心態,還好,還好……

    顧云起抱著他:“我成功了。”

    他說了話,謝蘭亭才終于穩住自己,他笑:“恭喜。”

    擔憂的話不必提,顧云起必然心知肚明,因為啊,他們兩人的心是綁在一塊兒的。

    他們從空中飛下,和謝蘭亭渡劫時候一樣,顧云起衣服也破破爛爛了,不如說比謝蘭亭還要狼狽,謝蘭亭也摸出件袍子給他披上。

    炎辰和白千葉已經貼心地為他們留出方才的時間了,但目前有件天大的事,是沒法繼續放著小兩口卿卿我我了。

    炎辰和白千葉上前,先對顧云起道了恭喜,明明面對前無古人后未必有來者的天才,卻沒空多感慨,白千葉:“世界裂縫的事想來顧家主也清楚。”

    謝蘭亭沒法說世界逆轉過一回的事實,這屬于天機不可泄露,無論裂縫產生是什么原因,當務之急是如何修補好。

    顧云起點點頭,炎辰看向還在掐算的曉清風:“他真能算出來,不然我讓玄龜君來?”

    謝蘭亭決定還是抬一抬曉清風的身份,畢竟得讓旁人相信曉清風說的話,于是他道:“玄龜君曾說過,無法算我和云起的命數,光是窺探就險些折損他道行,但是曉清風可以,而且算得很準,至今沒有出過任何錯。”

    炎辰愣了愣,瞇起眼睛,重新打量起曉清風來。

    要知道當世眾人都以為玄龜君才是第一神算,炎辰也知道自家師弟因為想算謝蘭亭和顧云起反而搞到眼睛流血的事,這人什么來頭,卜算居然比玄龜君還強?

    說起來,自己竟是看不穿他修為,是秘法,還是他比自己修為高?

    正琢磨著,曉清風終于停下掐訣掐出殘影的手,睜開了眼。

    “位置算出來了!”

    眾人異口同聲:“在哪兒?”

    曉清風將折扇拍在手心,面色是難得的肅穆:“風暴海。”

    一聽是此地,眾人都沉默了。

    風暴海沒有海,是片寸草不生的荒漠,夾在魔域與妖域邊緣處,要說特產,就是每年某些時節會出現靈力亂流,可形成大規模風暴。

    當初謝蘭亭就是在風暴海內為了護著御劍宗弟子,導致自己重傷,修為大跌。

    換而言之,在其余地方都能橫著走的化神,到了那兒也不敢掉以輕心。

    謝蘭亭冷冷彎了彎嘴角:“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顧云起拉著衣袍:“要怎么修補好裂縫?”

    “裂縫裂縫,封上后沒了口子,自然也就修好了,我有一法陣,可行。”曉清風摸出張紙片,上面畫著圖案,“但是位置在風暴海,只有兩人怕是很難。”

    因為好巧不巧,最近就是風暴海馬上要進入亂流期的時間。

    其余幾人對鳳視一眼,想到的辦法比較直接:

    看來最好讓所有化神聚集,一起出力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云起渡劫這里和之前謝蘭亭的描述對應,都是上一世和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九天上贏回而不是迎回,因為他孤注一擲,接觸天道是他最后的希望,然后他贏了,換來了重逢的機會。

    本文確實快完結啦,我已經在琢磨番外了

    第94章 延伸出的紅線把兩人連在一起

    原本九大化神, 蒼行尊者沒了,多了謝蘭亭和顧云起,整好湊夠十個, 而且妖族管事的就在這兒, 要把妖修化神都叫齊不過一句話的事。

    人修中剩下那位化神紫檀仙子是白千葉好友,也好說, 魔修之前因為噬陰的事在謝蘭亭和顧云起頭上算了一個情, 也能聯系上。

    見面好說, 關鍵是能不能一起去封上裂縫。

    “先把事情告訴他們吧。”

    顧云起索性將完好的衣服暫時隨意穿在外面,摸出了傳訊玉牌聯系魔羅, 將玉牌變為可讓周圍所有人都聽到聲音,白千葉和炎辰也用同樣方式聯絡人,玉牌亮起。

    紫檀仙子聽完后柔聲道:“若真有此存在, 定然是要去探一探的。”

    魔羅正好和魔尊在一起, 他們魔族里還有個化神不在場, 兩人聽完對視一眼, 沒有急著說話。

    謝蘭亭發現玉牌對面沉默,也能猜到他們在擔心什么:“裂縫之事我可以立誓, 絕不是虛假。”

    魔尊將手放在王座上:“攬月仙君想來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只是所有化神齊聚,諸位之間的交情若有一潭水, 我與諸位怕只當茶一杯, 魔族一共就三個化神, 諸位可是有……哦,方才又有人渡劫成功了對吧, 你們可有七個。”

    他站在魔族的立場, 這么考慮無妨, 炎辰冷笑一聲:“那大家都立個誓,起碼這回彼此之間和平共處,如何?”

    他和魔尊幾乎是從小打到大,哪怕說話在理,對著彼此都未必有什么好口氣,從毛頭小子到一族之尊,這個毛病好像從沒改過。

    魔尊:“是有必要,見著你欠揍的模樣我只要想想誓言,好歹能管住手。”

    魔羅懶得聽兩人吵:“我們化神全部要去,總得讓別人知道原因。”

    確實,白千葉摸了摸下巴:“最好是能讓人直接看到我們的情況。”

    他們身上背的擔子都重,既然擺明了要去危險地方,也總得讓在外等著的安個心。

    眾人紛紛用神識掃過芥子空間,翻找有沒有能派上用場的法器,顧云起只是一轉念,便想到了能用的東西。

    他開口道:“諸位,我這里有一件法器,能讓旁人直接看見我們的情形。”

    他一說,謝蘭亭立刻明白顧云起指的什么。

    正是當年顧云起父親留給他的法器“千里鏡”,由鏡子和符箓組成,只要將符箓帶在身上,拿著鏡子的人就能看見他周邊的情況,當初顧云起正是透過千里鏡看到了殺害自己爹娘真正的兇手。

    現在那塊鏡子被他倆當做紀念物和梳妝鏡,擱在房間里。

    顧云起把功能一說,其余人紛紛表示能行,顧云起將符箓拿出來,分與眾人,若是多人同時攜帶符箓,屆時可催動靈力讓鏡面變大,畫面會切割成數塊,把所有人視角都顯示在上。

    “鏡子既然在顧家,便讓其余人都到顧家去看吧。”白千葉摸出傳訊玉牌,“我跟白家的人說一聲。”

    顧云起的玉牌正被占用,謝蘭亭的玉牌早就給他開了權限,便把自己的玉牌給他用,顧云起聯絡已經退到飛舟上的大長老,炎辰問謝蘭亭:“竹書是在顧家做客對吧?”

    謝蘭亭點點頭:“正好也在飛舟上,你要見他嗎?”

    炎辰搖頭:“不用了,那妖族這邊就讓他和身邊的人過去,我也省的派其他人。”

    魔羅打了個響指:“我去看看有哪些魔修剛好在南林附近。”

    事情宜早不宜遲,趁著風暴海的亂流還沒開始,當然是盡早動身的好,魔族選人也選就近的,節約安排時間。

    “你讓留在顧家中的五長老把千里鏡從我房間中搬出來,帶去議事廳,一應事務讓他先張羅著,你現在就帶著飛舟上其他人回去。”

    顧云起吩咐著,大長老盡數應下,不敢怠慢。

    就連論劍大會這種整個修真界的盛事上都很久沒見過所有化神都露面了,光是聽到他們所有人要齊聚一堂,大家都忍不住熱血沸騰,但隨之而來的也是擔憂。

    世界裂縫之事從前聞所未聞,關系到所有人生死存亡,大家自然都緊張萬分。

    顧云起這邊先將事情吩咐完,謝蘭亭見其余人都還有事要吩咐:“諸位先忙著,我和云起去換件衣服。”

    他身上那件沾了血,顧云起的更是直接報廢,既然還有點時間,能打理下最好。

    炎辰那頭也已經說完事兒,點點頭:“換件衣服的時間總歸還是有。”

    他們在蒼行山借了間屋子,沒時間好好泡個澡享受下了,用靈力清潔了身體,而后拿出衣服換上。

    謝蘭亭的情況比顧云起好,因此先收拾完,大大方方在旁邊看著顧云起換衣裳,一邊欣賞他身材,一邊問:“怎么不穿我挑的衣裳?”

    顧云起如今大多衣服都是謝蘭亭選好樣式布料,讓人給做的,只有少部分是暗衛或者顧云起自己買來,因此是不是謝蘭亭挑的衣裳,他自己一眼就能看出來。

    顧云起手頓了頓,才繼續整理:“閑時再穿。”

    他將碎掉的衣裳收起來,這件樣式很好看,但都不是重點,重點在也是謝蘭亭挑的,就這么不能穿了,顧云起覺得頗為可惜。

    接下來要去找裂縫,擺明了要干體力活兒,所以顧云起換了自己買的衣裳,就算再劃破也不心疼。

    謝蘭亭看出來了,上前替他整理衣服:“舍不得弄壞我挑的衣服啊?”

    顧云起垂眸看著謝蘭亭蔥白的手指勾過自己衣衫布料,輕聲道:“嗯。”

    謝蘭亭喜歡花時間打扮他,還會親自畫些衣服的圖樣,顧云起很能理解這種心情:將自己的摯愛錦衣玉食養著,花團錦簇擁著,看他在自己身邊含笑愜意的模樣,你就會覺得自己也是一等一幸福。

    謝蘭亭變著花樣給他挑衣服,他尋著各類美食投喂謝蘭亭,都是一樣的。

    日子要細水長流地過,人要一點一滴的疼,無論轟轟烈烈還是平平淡淡,能把人捧在手心一輩子,方敢說此生不負。

    謝蘭亭將一塊玉佩懸在顧云起腰間,將玉佩位置調好,而后把手順勢摟過去:“那我把你所有衣服都變成我挑的,這樣即便你舍不得,也得穿。”

    顧云起:“又想到新樣式了?”

    謝蘭亭:“瞧著你的臉,總是能有靈感。”

    沒有泡澡的時間,但接個吻的時間總是有的。

    兩人離得近,繾綣溫柔吻了一會兒,分開時眼中盡是濃情厚意。

    如今蒼行尊者已經不能算活著,顧云起血海深仇已報,謝蘭亭也回到化神替御劍宗掃平障礙,他們好不容易續上的緣分,一定要長長久久。

    謝蘭亭和顧云起雖沒明說,但眸中之意勝過千萬言語。

    他倆換好衣裳,出門跟其余人匯合,眾人都把事情吩咐完畢,也交換了一下靈力印,如此一來,在風暴海附近留了印記的人可以立刻裂空過去,剩下的人也能順著靈力印跟上。

    片刻后,十個化神都出現在風暴海邊緣。

    顧家的人聽從命令,早已把千里鏡從顧云起房中搬到議事大廳,施展法力后讓鏡面變大,懸在廳中,化神們已經激活了身上帶著的符箓,畫面被切割成十塊,但照樣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之所以只有十塊,是因為沒算曉清風的份兒,他的視角或許也不方便讓所有人看得清楚,考慮到這點,才沒有給他符箓,而且他的安危也算是最令人放心的。

    按照顧云起的吩咐,也請來了玄機閣的人記錄消息,徐柳玉親自帶著人過來,此時不僅事關重大,還涉及師兄,他自然要來看一看的。

    顧家大廳陸陸續續聚集起從各方趕來的人,眾人或有交談都是低聲進行,人雖然多,但不喧鬧。

    風暴海入目荒蕪,但盛產適合鍛造的礦石,平日里也有人會來開采,快到亂流期時大家就會全部撤出去,而且開采一般都在外圍,很少有人深入查探。

    此番除了十個化神,自然還有曉清風,其余人不知他來歷,玄龜君隔著白綃瞧了他一眼,驚為天人,當即要拉下白綃睜眼看個清楚,只可惜什么也沒看出來。

    “怪哉。”玄龜君將白綃重新蒙回眼上,“即便是攬月仙君和顧家主,我也能多少摸到點門道,但唯獨你,什么也看不清。”

    曉清風搖搖扇子,笑而不語,要不是他自己使了個障眼法,妄圖給他算命的玄龜君豈止是看不清,怕不是要當場眼瞎。

    眾人循著曉清風算出的方向一路過去,大規模亂流風暴還沒有開始,但是已經能遇上小股罡風,這就是為什么只讓化神來的原因,如果遇上風暴,修為低的很難自己抵抗。

    許多人都沒有深入風暴海的經歷,因此千里鏡那邊大家也看得仔細,玄機閣記錄消息的人筆桿已經舞到飛起,要是能順便弄一幅風暴海深處的地圖就好了。

    即便有亂流,空中也只是夾著部分黑色沙塵,但一個時辰后,流動的沙塵中帶上了紅色,與黑色夾在一塊兒,不算明顯,也不容忽視。

    謝蘭亭避開一處亂流:“和黑霧的顏色有點像了。”

    炎辰朝前方看去:“越往前面越濃。”

    曉清風:“諸位注意一下,快到了,裂縫短時間內不能移動位置,它應該要發起攻擊,阻止各位接近了。”

    其余人點點頭,其實即便沒他提醒,大家就早已打起十二分的注意。

    又往前飛了一炷香,亂流變得更加密集,不,與其說是亂流,不如說正是裂縫釋放的詭異黑霧裹在亂流中,一起攻擊他們。

    炎辰袖袍一揮,朱雀真火卷著風燒出去,風中火焰正旺,燒亂流不行,但燒黑霧好使,那些黑霧發著古怪的聲音從亂流中蹦出來,如蟲子般逃竄開。

    魔尊睨了眼:“你火還挺好用。”

    炎辰:“呵,那是比你強。”他回完嘴,面上卻沒有得意之色,“蒼行山兇獸時,我的火將黑霧燒了個干凈,但附身蒼行尊者的,我的火就沒那么有效了。”

    居然好好跟他說話談正事,魔尊聽懂了他的意思,眼前的只是先遣軍,厲害的還在后面。

    “小心!”曉清風道,“亂流風暴來了!”

    謝蘭亭曾直面過亂流風暴,瘋狂的龍卷飛沙走石,直連天地,混沌的旋渦張開大口,要把卷進其中的一切都撕碎,摧枯拉朽,連空間也可以扭曲,他以為自己從前見過的已是駭人,沒想到還可以更恐怖。

    黑紅的旋渦竟橫有數十丈寬,人在其面前多么渺小,滄海一粟、蚍蜉撼大樹,都可以用上,在這樣的環境下躲開風暴,正因為他們反射神經都很好,所以眾人才不可能全朝一個方向。

    謝蘭亭和顧云起立馬給手腕的紅繩注入靈力,一條靈力構建的紅繩將他二人連在一起,他們倆同時往一處退開。

    “之后再匯合!”白千葉灌注靈力的聲音在風暴撕扯聲中也變得含糊,他喊道一半,驚罵了句,“周圍空間也在大片扭曲!”

    要么說叫空間亂流呢,眾人全速狂退,千里鏡外眾人看得屏住呼吸,簡直比身處其中的人還要驚恐。

    原本按他們的速度退到安全范圍應該不成問題,但某個瞬間,眾人似乎都聽到了一聲極細的咔擦聲。

    明明連灌注靈力的嗓音都變得模糊,為什么這么細碎的聲音反而會如此清晰?

    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而后千里鏡外的眾人就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化神們眼前的世界突然如玻璃般驟然破碎,什么天空大地,荒石狂風,整個裂成了一片片,盡數崩壞,蛛網裂紋爬滿視線,沖擊性太強,看著千里鏡的人中有人忍不住驚叫出聲。

    而顧家大長老和陳竹書他們才剛趕回來,看到眼前一幕,都愣在原地。

    這是空間被風暴活生生撕裂了。

    黑霧夾在在風暴中要趁機把他們全部絞碎,在空間崩壞時用裂空很不明智,但事已至此,幾乎所有化神立刻動手裂空,有些人剛好在一塊兒,便合力一起開了道縫,而后果斷穿過縫隙。

    賭一把總比在原地無為要好。

    從縫隙穿過,面前是光影飛速后退,但由于此方外部空間動蕩,所以裂空出來的通道也在不停震顫,仿佛隨時要垮塌,瞧得外人是心驚膽戰,唯獨這些化神一頭扎進去,就沒打算回頭。

    等眾人落地時,千里鏡外瞧著的人們才長舒一口氣,覺得方才簡直要窒息。

    謝蘭亭一抬手腕,顧云起就在他身邊,白千葉和炎辰也跟他們在一處,幾人環視四周,發現在一片陌生的林子里。

    謝蘭亭和顧云起都不認識地,一問白千葉和炎辰,也不認識。

    既然都不認識,只有一個結論,謝蘭亭道:“這么說,此處不是我們其中任何一人留過靈力印記的地方。”

    裂空本來只能裂去他們去過的地方,這里四個人都不認識,只能是由于之前空間崩壞造成的。

    顧云起抬手,再度試圖裂空,卻發現他切開的縫隙飛速合攏,壓根就沒法讓人穿過去。

    其余人愣了愣,紛紛嘗試裂空,發現都是一樣的結果。

    白千葉環視四周,看著沒什么奇怪之處,但是——

    “這里真是普通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來咯!

    第95章 他們萬萬沒想到,這里的空氣居然使將智

    綠草如茵, 山高水長,眾人紛紛放開神識去掃,沒有發現什么危險東西, 但當神識掃到約百里范圍處, 仿佛碰上了什么無形障壁,被擋住了。

    眾人直接飛過去, 發現神識碰到的邊緣仿佛一面鏡子, 身前的景色完全是背后景色的復制, 不過他們幾個人身影自然不在其中,白千葉拿刀戳了戳, 沒感受到什么巨大的排斥力,但反正戳不動。

    謝蘭亭若有所思:“除了花草樹木,連個活著的蟲也沒有, 有虛無邊緣攔路, 此處更像是一方獨立空間。”

    炎辰看了看生長的植物, 辨認了下種類, 與外界常見的都不同。

    “傳說風暴海萬年前也是山清水秀,后來被空間亂流風化成如今的模樣。”炎辰道, “亂流既然能扭曲和切割空間,此方空間也有可能是扭曲后留下來的產物。”

    好好的空間被亂流給切了片,形成特殊存在, 難怪除了植被外在此處沒有動物, 因為活不下去, 方才還不覺得,待上一會兒就覺得這空氣不對勁, 得盡快想辦法出去。

    傳訊玉牌還可以用, 其余幾人也分散到了別的空間里, 目前看來大家伙兒被分成了四撥,曉清風單獨在一處。

    實際上曉清風的聲音在謝蘭亭跟顧云起腦海里響起,說他自己壓根兒就沒裂空,而是散形藏起來了。

    就知道,當初沒給他符箓是對的,不然千里鏡那邊眾人看見他的情況不得嚇一跳。

    “任何小空間要穩固都得有核心,”謝蘭亭道,“找找吧。”

    作為最重要的存在,空間當然會把核心藏得嚴嚴實實,光靠神識掃是不行的,還得肉眼找。

    介于這一片空間里的東西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是本不存在的死物,花非花樹非樹,因此掘地找也沒什么阻礙。

    穩妥起見,四人沒有散得太開,謝蘭亭和顧云起手腕上的紅線也還連著,約莫半個時辰后,四人同時落地,彼此神情嚴肅起來。

    白千葉:“你們有沒有覺得腦袋好像變沉了?”

    炎辰面色不太好看:“有。”

    顧云起也點了點頭,謝蘭亭抬起自己手掌看了看:“比起發暈不如說是發懵,遲鈍、阻礙思考……待久了該不會會變成傻子吧?”

    “變成傻子”四個字簡直是會心一擊,炎辰和白千葉瞬間一個激靈,顧云起:“世界裂縫聽起來就很可能跟空間之力掛鉤,它應該是借著黑霧風暴操控,看似是我們自己逃開,但實則是故意把我們丟過來的吧?”

    “這可糟了,”白千葉捏捏眉心,“即便要用腦子思考核心最可能在哪里,也先得把這里詳細了解一遍,偏偏時間越長我們腦子會越發遲鈍。”

    要是過了很長時間都找不到,他們全部變成傻子,那就完蛋了。

    堂堂化神,如果被傻死了,算是什么死法!?

    謝蘭亭運起靈力,覺得要舒服些:“靈力抵抗還是有用的,呼吸頻率也減少一點吧,先抓緊時間再探探,都別分開了。”

    還不知道腦袋繼續沉下去會是什么癥狀,此時分開行動很不理智。

    千里鏡外面的人替他們捏把汗,謝蘭亭他們這邊是遲鈍變傻,有的人那邊是脾氣變得暴躁,顧云起的話點醒了各位,他們大概就是被裂縫扔過去的,能操控空間,讓這么多化神同時中招……

    如果是他們去了,只怕早就渣都不剩了。

    外面的人著急,里面的人也急,大家爭分奪秒,瘋狂尋找空間的核心,大家都沒留手,地毯式搜索,用靈力直接將所過之處地面直接掀個底朝天,真正的掘地三尺。

    而某一刻,炎辰隨手丟了個火球下去。

    不僅是他,就連其他三人也都愣了愣,才趕緊用靈力將火球打散。

    炎辰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抱歉。”

    到處都是植物,在這兒點一把火,朱雀真火要是燒旺了可不好滅啊。

    幾人心情愈加沉重,明顯是因為癥狀更深了,炎辰才會丟火球,放在平時他不會犯這樣的錯,而其余幾人反應的時間也加長了,這么下去很危險。

    炎辰捏了捏眉心,隨便挑了本書默背起來,白千葉也開始在腦子中演練他家刀法基礎入門:“給頭腦一點刺激,一直瘋狂思考,應該會好點。”

    謝蘭亭點點頭:“我也覺得。”

    然后他一把拽過顧云起衣領,親了一口。

    炎辰書/白千葉:“……”

    千里鏡外熱眾人:“!”

    書背兩行刀法剛舞個起手,就這么被硬生生打斷了。

    謝蘭亭只蜻蜓點水一吻,放開顧云起領子:“刺激夠了嗎?”

    顧云起點點頭:“暫且夠了。”

    炎辰倒吸一口冷氣:“我也覺得夠了……被你倆嚇清醒了。”

    白千葉同樣:“并不是很想知道你倆腦子里裝什么來刺激自己。”

    謝蘭亭:“有用就行,還能幫到你們簡直是意外收獲。”

    另外兩個單身狗不是很想說話。

    于是過一會兒他們親一下、過一會兒他們親一下,并且接吻時間和黏糊程度都逐漸提升,從先前的蜻蜓點水發展到廝磨,空氣吸得越多,吻得越發深沉。

    這就是所謂的加重刺激。

    別說白千葉和炎辰了,在顧家的諸位已經有大部分人忍不住把視線投到記錄他倆視角的那塊鏡面上,有些人是看得面紅耳赤。

    陳竹書一邊擔心一邊看得臉蛋紅撲撲,覺得整個人簡直要分裂,他其實已經忍了好久了,這回終于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舌頭,是不是伸出來了啊啊啊!”

    ……是的,所有人都看見了。

    “他們還記得大家都能看見嗎?”

    “……不知道啊不說他們那邊的空氣影響腦子運轉嗎可能忘了吧。”

    “也有可能是真的不在乎?”

    顧家大長老干咳一聲,義正言辭:“不過是刺激頭腦的手段,你們看,四個人都維持了清醒,仙君說得對,好用就行!”

    怎么聽都有強行幫自己家主和夫人說話的嫌疑。

    但如此親法,其實也說明他們現在并不好過。

    謝蘭亭和顧云起這回再分開后,炎辰掐著自己胳膊,阻止因為頭腦遲鈍想變回鳥身的沖動,白千葉已經把刀法從入門背到出師,他眼神也時不時開始飄忽,帶著茫然。

    他狠狠甩了甩腦袋,咬咬舌尖讓自己清醒:“咬舌尖還挺管用的,你們試試。”

    謝蘭亭擦擦嘴:“剛咬過了,確實不錯。”

    白千葉:“……我一時竟不知道我會先因為空氣變傻,還是直接被你倆刺激麻木。”

    顧云起把剛才咬破嘴皮的一點血跡咽下去:“翻到這種地步,就剩那條河了吧?”

    水面很寬敞,是條大河,幾人沒打算下水巡查了,抽干來看不是更快?

    而且有顧云起御水決在,一條河而已。

    顧云起抬手,直接將整條河流的水控制住,流動的水仿佛進了一個透明模具,被他慢慢抬了起來。

    水位出奇地沈,大約離河岸三丈高時,顧云起忽然手一抖,然后河水轟然砸下,濺起的水花朝他們兜頭澆下,把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四個化神,居然沒有一個想起來躲。

    顧云起:“抱歉……”

    炎辰和白千葉搖搖頭:“沒事沒事……等等,我們要干什么來著?”

    “對啊我們怎么站在河邊?”謝蘭亭也茫然一瞬,隨即他一個激靈醒了醒神,“不是,我們來看河里有沒有空間核心!”

    白千葉一拍腦門:“哦對對對!嘶,我們的狀況好像不太對勁啊這么重要的事為什么還要想半天?”

    看著千里鏡的眾人紛紛吸口冷氣:糟了,肉眼可見地變傻了!

    謝蘭亭在混沌的腦子中翻騰半天,努力將前因后果捋順了,指尖聚起靈力,在空中用靈力寫下文字:“……不行,我得記一記,我們是受空間影響,腦子遲鈍了,現在找核心,疑似在眼前這條河里……”

    寫下文字,只要還沒傻到不認字,等下看一眼起碼知道自己該干什么。

    顧云起方才之所以手會抖,就是因為差點忘記御水決的靈力運轉,他忙把水靈放出來,水靈是不需要呼吸空氣的,干脆由水靈來操控御水決。

    顧云起對水靈道:“你要,要……”要做什么來著?顧云起狠狠一咬舌尖,一句命令說得相當不容易,“把這條河里的水都控制起來,我們要找東西,東西是……空間核心!”

    通訊玉牌既然可以用,他們也把玉牌打開,起碼還有人能提醒一下,謝蘭亭聯系了曉清風,這個正事上絕對靠譜的,炎辰聯絡了玄龜君,他那向來淡然的師弟聲音壓得極低,仿佛隱忍著什么。

    炎辰皺了皺眉:“……我覺得你說話哪里有點奇怪,但是我形容不出來。”

    “師兄,因為我這邊是使人心情暴躁,但我修身養性時間長,所以目前還好。”

    確實,看看魔羅,跟他在一方空間,已經躁得雙眼發紅,沒事還往旁邊亂砍幾下了。

    比起自己,玄龜君更替炎辰擔心:“師兄,你可別傻到聽不懂我的話,不然到時候提醒也沒用了。”

    “不會,一定能在那之前解決……解決什么來著?哦!”炎辰一看謝蘭亭寫在空中的字,“找到核心出去,對。”

    玄龜君看了看自己這邊,突然覺得自己還算幸運,要知道千里鏡外大家都看著,師兄他們不知道有沒有干什么傻事,不然等出去后指不定怎么后悔。

    謝蘭亭將字寫完,長舒一口氣,按了按額頭:“啊好累,云起,來。”

    顧云起走近,兩人抱在一塊兒,順利親到一起,只是這回更過火,連手也不安分起來,撫摸動作相當大膽,還從嗓子里滾出了聲音。

    “啊啊啊啊!”

    陳竹書驚叫起來,他雖然喜歡看兩人親密,但是看他倆這種不對勁的狀態,壓根高興不起來,掉入空氣令人降智空間的四人沒準真的已經忘了千里鏡這回事了!!

    有人都跟著傻了:“他們剛才險些連目的都記不住了,怎么還記得住用親吻來保持理智?”

    徐柳玉戴著面具,沒人看見他面具下精彩的表情,他難得與旁人搭話,一臉慘不忍睹:“不……正是因為他們在逐漸遲鈍,可能自己都忘了為什么要親吻,只是剩下本能,想跟彼此親近,你懂嗎?”

    那人狠狠一抖,艱難道:“他們再找不到核心的話,顧家主和攬月仙君難不成——”

    還會給我們上演個現場版全套?

    徐柳玉一眼看穿這人沒說出口的話,掃了他一眼:“那不會。”

    畢竟徹底傻掉的人,應該是連那事兒要怎么做都想不起來的,摟摟抱抱,摸摸和親一會兒就已經是智商極限了。

    想看現場版?想得美!不過啊師兄啊……雖然戴著面具,徐柳玉也很想掩面,他恨不能現在直接沖進去把人隔開,沖他吼道:快收手別摸了清醒后你會后悔的!!

    本來,先前蜻蜓點水的吻確實可以刺激,但是吻久了人是會缺氧的,人缺氧就會大口呼吸,又已知,空氣里充滿了降智物質。

    都親到悶哼了,曉清風在傳訊玉牌里大叫:“快停下想想你們的目的!!!”

    謝蘭亭和顧云起頓了頓,睜開眼,謝蘭亭眼角都泛紅了,兩人緩緩分開,好像是覺得哪里不對。

    哪里不對?

    謝蘭亭面色帶著紅暈,顧云起看了看他醉人的面孔,突然從芥子中摸出一件衣服,兜頭把謝蘭亭裹住了。

    謝蘭亭:?

    顧云起抿抿唇:“不想給別人看。”

    千里鏡外的眾人振奮:顧家主你終于想起還有我們這些圍觀群眾了嗎!!!

    他摟住謝蘭亭,眼神掠過白千葉和炎辰:“他們還在。”

    千里鏡外的眾人:……平,原來說的是妖王和白家主,看來是真把我們忘了。

    要知道千里鏡顯示的是符箓佩戴者周圍的情況,方才顧云起那塊畫面中,謝蘭亭柔情泛桃花的面孔讓眾人看得可清楚,同理,謝蘭亭這邊也完美展示顧云起的臉,就他倆臉龐的殺傷力——

    方才大部分人按心口的原因找到了。

    怎么有人能生得這么好看啊!

    作者有話要說:

    大型社死現場。

    落在其余地方的人:本來覺得倒霉,現在突然就覺得挺幸運的,真的。

    ps:上一章最后跟謝顧白落到一起的我錯寫成魔羅了不好意思!已經改了,是炎辰

    第96章 “我好痛啊,蘭亭。”

    謝蘭亭拉了拉罩在腦袋上的衣服, 他本來正仔細思考究竟哪里不對,被顧云起一抱一打岔,反應遲鈍的腦子立刻走偏, 不愿意思考了, 他仰起頭:“再親一下?”

    顧云起立刻就想遵照執行,可惜玉牌里傳來曉清風的大嗓門:“還親什么親!干正事啊兩位!!!”

    這個聲音吼得他倆激靈一下, 偏頭看看旁邊的字, 終于用極大的意志力松開手, 潛意識催促著他們趕緊辦正事。

    先前兩人接吻還能刺激另外兩個單身狗,但現在對他們已經不起作用了, 炎辰道:“沒人要看,我自己也很好看。”

    他按著胳膊,背后終于不受控制, “刷拉”一下張開大翅膀, 翅膀驟然出現時炎辰還嚇了一跳:“我為什么有翅膀!?”

    愣了片刻他才偏了偏頭:“哦, 我本來就不是人。”

    白千葉:“嗯嗯, 你不是人。”

    陳竹書在外捂住臉,慘不忍睹, 他爹一世英名啊……陳竹書扭頭對自己身后其他妖修道:“不然你們先去大廳外逛逛?”

    給他爹在族人面前再留點面子吧!

    白千葉亮出自己的法器雙刀,舞了舞:“知道嗎,這刀是我爹傳我的, 好像還有誰也想要來著?哦對, 我弟!我和他打一場, 贏了刀就歸誰,然后我把他打哭了哈哈哈哈哈他哭了哈哈哈哈!”

    白家眾人在水鏡外, 看著領頭的, 直冒冷氣的白千葉他弟, 咽了咽嗓子:“二爺……”

    白二爺冷冷道:“閉嘴。”

    有什么都等那人出來再算賬。

    只有水靈兢兢業業,聽從主人的命令,把河水全部抬了起來,嘩啦作響的水聲終于把四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謝蘭亭之前就想到隨著時間推移若是逐漸變傻,自己行為難免會出岔子,因此趁著腦子還靈光時,他在自己身上設下了能應變催動的法術,比如現在,一根靈力線從他手指尖飛出去,雖然他已經不記得這東西怎么使的,但線飛出去后,他腦子里的感覺還知道:哦,線是在找東西。

    他們之前找了那么久都沒找到,空間核心足見藏的好,而且它真的在河里,泥沙之下,不僅如此,還會逃竄。

    只是它也受到限制,似乎無論如何無法離開河流。

    如果空氣不使人降智,它已經被抓住了,這就是時間拉鋸戰。

    謝蘭亭指尖的靈力似乎終于找到目標,線條猛地扎進河底沙石里,飛速朝前鉆,而核心也跟個掘地鼠似的,在底下瘋狂打洞飛快逃跑。

    由于底下泥沙也有水分,水靈似乎察覺到什么,將泥沙中的水分操控起來,把底下攪了個天翻地覆,讓靈力線條更快朝核心逼近,比正在逐漸愚蠢化的人類靠譜多了。

    終于,謝蘭亭的靈力線條成功拴住核心,往回收,猛地將它從地底下拽了出來。

    然而四人盯著核心半天沒動靜,謝蘭亭撥了撥手里的線:“……那東西,干嘛的?”

    顧云起:“奇形怪狀。”

    炎辰撲著翅膀:“管它干嘛的……看我飛起來了!”

    白千葉:“很好砍的樣子,我來砍!”

    白千葉說著提起雙刀,本能灌注靈力,猛地朝空間核心砍去,“噼啪”一聲,核心碎了。

    同時碎開的還有此方空間,四人身邊周遭環境驟然變回了光禿禿的荒漠,是風暴海沒錯了。

    沒了降智的空氣,正常空氣一入胸腔,四個人紛紛清醒過來。

    一時間,四人都僵在原地,沒人動彈,沒人說話。

    千里鏡外的眾人長出一口氣:總算出來了!

    差不多同時,其余空間的人也破開空間出來,他們分開時進入了不同裂縫,落地后距離倒很近。

    魔羅面色臭烘烘的,暗罵一聲晦氣,覺得臉都丟光了,他平日里雖然隨性,但無論殺人還是打架都游刃有余,哪有那么暴躁,簡直一番丑態,而后他看見這邊四人,奇怪道:“你們怎么不說話?”

    曉清風也不知從哪個旮旯鉆了出來,玄龜君走到自家師兄身邊,識趣地沒有出聲。

    炎辰將翅膀收起,白千葉擦著刀看天,謝蘭亭將腦門上的衣服取下,顧云起則默默把謝蘭亭有些亂的衣衫理整齊——這都是他方才失了智時給揉亂的。

    他們才是丟臉丟大了!

    顧家主、御劍宗長老、妖王還有白家主就在方才,當著千里鏡的面,給大家貢獻了足夠回味幾百年的樂子!

    炎辰摸了摸袖子里跟千里鏡配套的符箓:“我現在把它撕了還來得及嗎?”

    謝蘭亭嘆氣:“來不及了。”

    顧云起對著千里鏡那邊的人說道:“沒人拿水鏡錄吧?不準錄。”

    眾人聽聞,這才恍然大悟,這會兒暫時不用擔心,大家松了口氣后紛紛扼腕,剛才怎么就沒想到錄下來!

    徐柳玉默默收起了錄了全程的水鏡。

    不是他有什么想法,主要是玄機閣收集資料必定是專業的,十位化神齊聚風暴海探查這種大事,錄下來分析不是更嚴謹嗎,沒毛病。

    眾人再度集齊,周圍雖然依然有小股的亂流風暴,但再沒有方才那種聲勢浩大毀天滅地的了,曉清風:“毀滅大片空間的力量不是隨時能動用的,我們趕快過去。”

    黏膩的黑霧雖然孜孜不倦襲來,但十人的攻擊即便不能全滅它們,開路卻足夠了,一路頂著打上前,不過幾里路,以化神的功夫平日里眨眼便到,卻足足花了兩個時辰,他們才終于來到曉清風算出的目的地。

    別說千里鏡外的人,就連謝蘭亭他們也全都被眼前景象給震驚了。

    只見半空中浮著一條約十丈寬,二十丈長的大裂縫,宛若一只詭異的大眼睛,雖無瞳孔,但仿佛有什么幽深的東西從裂縫的黑暗中窺伺著萬物,黑紅的色彩在其中形成了旋渦,又仿佛隨時能化成血盆大口,能將一切吞噬。

    而這樣巨大的怪物面前,立著一個渺小的人影。

    真的只能稱為影而不是人,因為它是黑霧凝結成的人形而已,空有形卻沒有貌,只是顧云起看著它,突然若有所感,渾身一震。

    謝蘭亭敏銳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怎么?”

    曉清風也略睜大眼:“那是——”

    已經到了裂縫跟前,黑霧自然是瘋狂反撲,然而它們正要聚起砸下,卻突然全部僵硬,而后發出古怪的聲音,如同先前被消滅一樣,就這么炸開了。

    可分明不是在場任何一人動的手。

    此時那個漆黑的人影動了,它隨手抓住一條黑霧,吸收進了自己體內,可黑霧掙扎著似乎要逃離,這是先前都沒遇見過的,怎么,黑霧還能窩里反?

    那黑影沒有嘴,卻開口說話了:“憑你們也配傷他?”

    炎辰:“聲音有點耳熟?”

    謝蘭亭猛地扭頭看向顧云起,那是顧云起的嗓音,他絕不會認錯!

    顧云起則死死盯著黑影,沒有吭聲。

    謝蘭亭察覺不對,離顧云起又近了些,而后他們眼睜睜看著其余黑霧全部匍匐趴地,那黑影慢慢朝前走,身上逐漸有了人的真正容貌,宛如一個人褪去殼子,從黑霧里走了出來——

    那人有著和顧云起一模一樣的臉。

    他穿著一身黑衣,冷冰冰地站在那里,死氣沉沉,視線卻在觸及謝蘭亭時冰雪消融,看得謝蘭亭心頭一緊。

    ……太像了,像極了上輩子他死后,顧云起心如死灰的模樣。

    那人扯了扯嘴角,可能是想笑,但面部肌肉只是微動,不太成功:“你來了。”

    他按了按自己嘴角,也意識到自己表情沒做好:“抱歉,太久沒笑了,我都快忘該怎么笑了。”

    幻術?不,謝蘭亭以自己的幻術造詣保證絕對不是,那眼前的究竟是什么!?裂縫逸散的黑霧有過操控某些不在的人或物的力量,但是顧云起就在他身邊,眼前這個又是什么!

    謝蘭亭的手不由攥緊,只是指甲還沒掐進手心里,顧云起就伸手過來,握住了他的手。

    顧云起眸光沉沉,終于開口道:“他是我的……心魔。”

    在所有人都在想黑色影子是什么東西的時候,顧云起就感覺到了,那是他的心魔,準確來說,是上輩子被他割裂出去的心魔。

    心魔一旦被割裂,就是主人贏了,早該灰飛煙滅的,沒想到裂縫居然把他拽了回來,應該是作為最大的底牌。

    但是顧云起看了看裂縫周邊明顯施加多次又修補多次的各種法陣,還有黑霧被心魔壓得動彈不得的景象,很顯然,這張底牌不怎么配合。

    曉清風給謝蘭亭傳音:“是神尊的心魔。”

    他這么說,謝蘭亭就明白是上輩子的事,但不可能啊,在他的記憶里——

    慢著,心魔誕生后,僅主人一人可見,哪怕他是窩在道心里的殘魂,也看不見顧云起的心魔。

    只是顧云起從來沒有走火入魔的樣子,也不會對著心魔說瞎話,所以就沒人發現過他生了心魔。

    如顧云起這般道心堅定的人,若非萬念俱滅,怎至走火入魔。

    心魔在那個雨夜就誕生了。

    在準備見天道前,顧云起才終于對心魔動了手,因當時明心靜神,謝蘭亭的殘魂不得不飛回道心里窩著,就不知道顧云起做了什么。

    “我以為我灰飛煙滅了,結果一睜眼,居然還在。”心魔道,“裂縫說你們還活著,要我殺你,怎么可能呢?”

    誰都可以死,蘭亭不行,他不會殺,也不會讓裂縫殺,于是裂縫好容易找來的大殺器反吞黑霧力量,居然在這里牽制住了裂縫。

    “我其實想把顧云起殺了,然后取而代之。但是這么做你會傷心。”心魔嘆了口氣,“我舍不得你傷心,所以也不行。”

    心魔乃是執念,謝蘭亭就是顧云起最深的執念。每個心魔的本能就是殺死主人取而代之,但對顧云起的心魔來說,什么都得給謝蘭亭讓道,他絕不會傷害謝蘭亭,也不要讓謝蘭亭傷心,謝蘭亭不愿,他就不做。

    本能?心魔的本能算什么,他可是顧云起的心魔啊。

    “蘭亭,仙君,我終于見到你了。”

    謝蘭亭嗓子里仿佛生吞了鐵,哽得眼眶發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魔費力拉了拉嘴角,露出個比方才明顯一點笑,他張開雙臂,像引頸受戮,又像是尋求一個擁抱。

    “我好痛啊,蘭亭,讓我解脫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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