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亓，辰元六年。
整個京城蕩漾著不安氣氛，明明早已是驚蟄，呼出的氣息猶如被尖刀撕扯。
叛黨攻入皇城，城內百姓人人危在旦夕。
“衍兒別怕，父上一定會保護好你。”深宮中姜諶抱緊不知所措的愛子。
“君后，您帶著太子殿下快逃吧！”
姜諶把還不懂世事的小太子放在座椅上。
“衍兒乖…”
爹爹手心溫柔的觸感就在耳旁，小僵還不知一會將要面對什么。
“你們先走吧，陛下御駕親征未回，我又怎可棄陛下的天下而不顧。只要我一日在這宮中，自要守候這宮中一草一木。”姜諶看著自己年幼的兒子，語氣無比溫柔。
“可是...”
“砰！”
厚重的宮門被狠狠撞開。
一群士兵將姜諶圍住。
“辰帝出征駕薨，念君后姜諶與其伉儷情深，賜三尺白綾殉葬！”為首的亂黨劍指姜諶。
宮殿內一襲白衣的姜諶負手而立，“放肆！辰帝生死未卜，爾等亂臣宵小膽也敢出言不遜？”
姜諶不緊不慢抱起小太子，他凌厲地抬眸凝視著叛軍之首，“吾乃東亓君后，辰帝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否則這東亓還輪不到你說了算！”
威嚴莊重的聲音貫徹，震懾住每一位在場的士兵。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東亓第一美人的面容，姜諶雖抱著孩子，卻臨危不亂不顯一絲柔弱，一舉一動盡顯皇家威儀，讓人想要跪地膜拜。
“好！我就給你一月的時間，到時候辰帝的尸體運來，看你還怎么嘴硬！”說完男人用陰毒的眼光看向姜諶和小太子。
“給我把這里守好，不許姜諶踏出半步！”
叛黨撤出月儀宮，周遭再一次恢復寂靜。
“君后...”
姜諶揮了揮手坐下，命運的結局他早已料到。
就算自己帶著小僵逃跑也于事無補，若是辰帝真的出事他們定會對這皇室趕盡殺絕。
一月后，一襲華衣的姜諶抱著小太子坐上出殯的喪轎。
這是自古第一次活人出殯，
姜諶明麗的面容上掛著冷笑，最后這段時日他命人悄悄把辰帝庫中財寶盡數收進墓中。
就算是死，他也不會便宜那幫亂臣賊子。
“爹爹？”小僵抬頭看著父親，不知道他們坐著嬌子要去哪里。
“衍兒別怕，待會父上陪你一同就寢好嗎？”
“好…”
地宮入口前大國師在祭臺上為君后高功頌德，文武百官匍匐跪地。
姜諶凄笑，這不過是做給世人看而已。
一系列繁榮縟節后，抱著年幼太子的他眼含恨意看著地宮玉石大門緩緩合上。
東亓第一美人隨著金剛墻封入帝后陵。
地宮中暗無天日，反而此時的姜諶心情無比平靜。
小僵死死抱著姜諶：“爹爹，好黑...”
“衍兒別怕，爹爹在這里。”
姜諶抱緊孩子，他盯著地宮的穹頂。
活人殉葬是他自己要求的，反正都要一死，只有他自己進入墓中才能安心。
若是他提前服下毒藥，身后事說不定那幫人就會草草處理，他和小僵落得馬革裹尸的下場，甚至墓中的寶貝都會被盜掘一空。
他精通機關之術，點了一盞油燈，地宮中亮起微弱的光。
開始在地宮中檢查機關，將之前布置好的機關全部改動。
這墓里寶貝數量數以百萬計，他完全掏空了辰帝的家底。
他敢保證從今以后沒有任何人可以盜掘他的陵寢。
“陛下，這些都是你欠我們的。”姜諶對著空氣說道，仿佛辰帝就在身邊。
他與辰帝并沒有實質上的感情，也不愿與辰帝合葬。
現在的結局他非常滿意。
姜諶抱著小僵躺進棺槨，他撫摸著愛子額頭柔軟的發絲。
小僵盯著爹爹，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姜諶看著小僵的眼睛，心中被愧疚感填滿，眼眶不禁濕潤。
“爹爹，不哭。”小僵抱著姜諶的脖頸，用小手撫去他眼角的淚水。
“好，爹爹不哭。”姜諶顫抖著手給愛子味下一顆糖丸。
幾息后困意襲來，“爹爹，衍兒困了。”
“嗯，睡吧，乖~爹爹馬上就來陪你。”
“唔...”小僵迷迷糊糊閉上雙眼。
姜諶親吻著愛子的額頭，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奔涌而出。
小僵睡得很踏實，再一次醒來爹爹就在身邊。
爹爹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四周黑漆漆的他很害怕，他小聲的呼喚著爹爹，可爹爹閉著眼一點反應都沒有。
“爹爹...衍兒怕...”
“爹爹，為什么不理衍兒？”小僵呼喚了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他急得哭了起來。
“爹爹，說好要給衍兒講故事的。”
“嗚嗚嗚...衍兒會乖的，爹爹不要不理我。”小僵搖著身邊冰涼的爹爹，眼淚打在姜諶蒼白的面容上。
抱著最愛的爹爹哭累了，小僵乖乖把夜明珠含回嘴中，他一直堅信只要自己乖，爹爹就一定會醒來像從前那樣抱抱他親親他。
之后每過一段時間小僵醒來后都會抱著爹爹哭，希望爹爹能夠醒來看他一眼。
....
舒燼夜從夢中驚醒。
他緊緊捂住胸口大口喘氣。
小僵在棺槨中永無止境的哭聲，和苦苦哀求爹爹醒來的樣子讓他的心臟就如被刀割一樣疼痛。
夢中不停回放著小僵哭泣的畫面，這樣的日子不知過了幾十年上百年。
“我怎么會突然做這樣的夢？”
剛才夢中姜諶凄悲的眼神以及小僵絕望的哭泣一直復現在眼前。
舒燼夜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冰涼感入喉，他才覺得自己完全清醒過來。
這個奇怪的夢讓他難以釋懷。
他決定天亮去登門拜訪，尋找答案。
*
清晨第一束陽光灑進森林。
姜諶抱著小僵從棺槨中醒來，今天他要帶小僵去博物館。
“崽崽，起床了。”
小僵撅著屁股撲睡在爸爸懷里，昨天玩得太晚，今早上還沒有睡醒。
看著小僵睡得很香，姜諶不忍心把他叫醒，他抱著小僵走出地宮。
此時粉兔已經等在客廳里。
“主人，今天有什么行程安排嗎？”
“我想帶小僵去博物館走走，你安排一下。”
“好的主人。”
姜諶把沒睡醒的小僵輕輕放在沙發上，并給他蓋上小被子。
此時的姜諶僅僅身著一身寬松的絲質睡衣。
他走到架子上點燃一根熏香，綠檀香味寥寥飄散。
雖然無法品嘗食物，姜諶慶幸自己和小僵還能聞到香味。
屋內的清香讓人神清氣爽。
*
舒燼夜本來想要今天晚一點來拜訪姜諶的，但是一清早就忍不住到了別人家門口。
他站在神道入口眺望著最其中的山坳深處。
此時明明才早上八點。
“少爺，您來得這么早是不是太著急了？”
“今天是周末搞不好別人還沒睡醒呢。”
舒燼夜左右徘徊，此時進去打擾確實比較冒昧。
“你先進去和對方的管家聯系一下，一會我再進去。”
“好的。”
粉兔在家里其實并沒有什么事需要忙，這是他找到的最輕松的工作。
此時他正在規劃主人今日行程。
突然管家平臺上收到拜訪信息。
他趕緊跟主人報備。
“主人，舒氏集團的董事一會要來拜訪。“
姜諶眉尾微挑，這有些突然。
這舒燼夜昨日才見一面，今天就來拜訪他不知是有什么急事。
他有些不習慣星際人的直接，從前在東亓拜訪別人都會提前好幾天告知。
“推了吧...”姜諶淡淡道。
“可是...”粉兔有些躊躇，畢竟對方是舒家大少爺就這么拒絕的話...
“主人，舒董就在門口。”
姜諶：“......”
想起昨天舒燼夜那和辰帝十分相像的面貌，姜諶深吸一口氣。
“那就讓他等一等便罷。”
“好的。”
舒燼夜在別墅外圍等了好幾個小時才收到對面的通知可以進入。
這是他第一次吃這么久的閉門羹。
“舒董，這邊請。”粉兔前來接引。
馬上就要見到姜諶舒燼夜居然有些緊張，他整理了一下衣袖。
此時姜諶已經換好衣服端坐在客廳里。
屋內的香味沁人，很容易讓人放松下來。
舒燼夜一進門心臟就不停怦怦跳。
他努力平復下自己心中的躁動在姜諶對面坐下。
“舒先生您好，今天光臨寒舍有什么事嗎？”
姜諶為舒燼夜泡了一杯茶，“寒舍沒什么可以招待舒先生的。”
舒燼夜盯著對面的姜諶根本移不開眼，此時姜諶穿著襯衣打著領帶，一頭長發扎在背后，雖是在家見客，也穿得尤其講究。
回想起夢中的姜諶，他站在夢幻般的宮殿里，身著做工復雜華美的衣飾，那樣子美得猶如上仙。
那一身裝扮和星際的西服根本無法比擬。
他很好奇姜諶的來歷以及那神秘的國度到底是在哪里。
抿了一口茶水，舒燼夜被滿口的茶香驚艷到，他從來沒有喝過這么好喝的茶水。
他放下茶杯，帶著心中的疑惑他緩緩開口：“姜先生，今天來拜訪是想向您請教一番。”
屋內短暫的沉默。
對面的舒燼夜實在太像辰帝，姜諶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轉頭看向一旁拿著學習終端在兒童桌上乖乖學習的小僵，不知為何他已經習慣緊張就看向兒子，只要一看到小僵他的心就會寧靜。
“舒先生，您是不是搞錯什么了，姜某只是一名普通人而已。“
舒燼夜從小就會察言觀色，姜諶的語氣與態度明顯不想和他有過多交集。
心中有一絲微微的失落，不過兩人才剛認識并不熟悉，更進一步的關系急不得。
“我對您的建筑設計圖很感興趣，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姜諶松一口氣。
“您直說吧。”
“您的設計真是太美了。”舒燼夜趕緊套近乎。
“只是家族流傳下來的而已，算不得我的。”
姜諶并不想多和舒燼夜交流什么，全程溝通下來幾乎都是一問一答。
甚至想要趕緊結束送客。
“我今天過來，其實還有一件事。”
“我想和姜先生談一筆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