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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親手推開家人毫無疑問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謝星洲心里明白,如果現在不去承受這些痛苦以后威特斯安只會打著“家人”“爸爸”的名義讓他更痛苦。

    他已經不害怕了,哪怕身后空無一人,沒有人支持他沒有人關心他他也早就不害怕了。

    抬眼的時候謝星洲看到了不遠處的謝珊。

    謝珊應該是跟著威特斯安找到他的。

    “一個個真是陰魂不散,真煩。”

    席燃輕聲說:“你坐著休息會兒,我來解決。”

    他沒有給謝星洲拒絕的機會,把謝星洲拉著他的手強行拉下去,自己朝著謝珊在的方向走過去。

    謝星洲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杵著下巴。

    這個距離并不遠能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席燃背對著他但是身上的壓迫感還是讓他有些震驚。

    “讓開,我要找謝星洲我和他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謝珊抬手想推席燃被席燃不動聲色避開了。

    下一秒,席燃又站回了原位。

    “你的賬我還沒和你算呢你看看你把我兒子帶成什么樣了連爹媽都不認!”

    “他為什么不愿意認你們你心里很清楚需要我提醒你嗎?”

    每一個字落在地上都能砸出一個大坑那個盛氣凌人的謝珊臉上難得出現了緊張。

    “我們的事情不用你管快點讓開我。”

    “你不用去找洲洲對峙些什么。”席燃太清楚謝珊出現的原因了,“你們沒有許可證也沒有教育資質,卻擅自開辦學校的事情是我舉報的。”

    他的語氣自然到就像在說明天吃什么,天氣如何一樣悠然。

    不光是謝珊,連謝星洲都愣了一下。

    席燃從沒在他面前透露過半個字,要不是今天情況特殊,謝星洲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

    之前看到新聞的時候,謝星洲還以為是哪個家長發現了端倪,舉報了莊宏開辦的教育機構。

    謝珊的想法大差不差,只不過他結合了之前謝星洲的種種態度,把這個舉報的人鎖定為謝星洲。

    “你?”謝珊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我們之間沒什么過節,你為什么要什么害我們家?”

    謝珊張牙舞爪地朝席燃撲過來,尖銳的指甲把席燃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紅色印子。

    席燃往側邊閃身,謝珊摔倒在地,頭發亂得像個潑婦似的,高跟鞋也掉了一只。

    謝星洲起身想過去,席燃察覺到他的動作后搖了搖頭。

    “沒有過節?洲洲和你有什么過節呢?你讓他那么痛苦,我只是想小小的替他出一口氣罷了,謝珊,這只是我的警告,如果你們任何人還要傷害他,我會連以前的賬一起算。”

    這話如果是從謝星洲的嘴巴里說出來,沒多少可信度。

    但是從小席燃口中說出來,謝珊就不得不好好掂量了。

    席燃的家世背景,絕對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謝珊攥緊拳頭,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人中龍鳳,不會被別人看不起而已。

    她抬眼看著站在席燃身后的人,嘴唇咬出了血:“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經受社會上那些人的歧視,我有什么錯?”

    “你就是錯了!”謝星洲想到了唐韻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多了不少底氣,“在這個社會上,對我歧視最深的人,就是你!”

    小的時候,因為和威特斯安離婚,想爭一口氣把謝星洲帶回了中國。

    回國后,每次看到謝星洲的臉,都會讓她想到威特斯安,所以他總是對謝星洲惡意相向,冷眼相看。

    永遠在逼著他學習,放學回家后,連看動畫片的時間都不給他,把他關在房間里。

    他的童年沒有朋友,沒有動畫片,更別說其他小朋友都有的娛樂活動,打籃球、踢毽子、騎自行車,他統統沒有。

    他就是這樣長大的。

    在席燃和他的事情被揭穿后,他才學會去恨一個人,可悲的是,他連這份恨都在不停給對方找借口。

    “走吧,你的未來比這里更光明,你的人生也遠遠不會在這里結束。”

    謝星洲笑著拉起席燃的手,眼里滿是堅定。

    他的未來,只會更加閃耀。

    今天的一切是他和過去的告別,也是他邁向未來的臺階。

    他們沒有再去理會跌坐在地上的謝珊,并肩往俱樂部走去。

    華麗的藍色建筑前方,站著兩個小小的身影,在這棟建筑面前,所有的思緒都會變得不值一提。

    謝星洲感覺腳步格外輕快,邁出這一步,好像就是邁上了領獎臺。

    走進大門的那一刻,他就拋棄了過去的自己。

    再一次投身在訓練中,心態上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之前打游戲的時候,胖子總有些急躁,會在不知不覺中拖快比賽的節奏,但這段時間的比賽中,胖子一直很穩,以往會沖出去的情況,現在變得更加冷靜。

    周蔚也是,投雷的精準度在一點點上升。

    韓明在壓槍方面有所欠缺,他就專門攻克了這方面的弱點。

    謝星洲會花更多時間來練習瞄準。

    在游戲中,打中頭部、身體和四肢的掉血量是完全不同的。

    配上一把好槍,打頭兩槍就能殺死對手,而身軀需要三到四槍。

    緊張的氛圍彌漫在休息室里,所有人肩上都背負著Hawk的未來。

    謝星洲按照往常一樣起了個大早去訓練室,在訓練室見到了胖子。

    他正奇怪呢,就聽胖子說:“你怎么在這里,今天要按摩你不會是忘了吧?”

    謝星洲還真忘了,身子有瞬間的僵直而后又恢復原狀,“你怎么在這里?”

    “我做完檢查了,本來打算開直播混混時長的,看到席燃的杯子沒拿,正準備給他送過去。”

    席燃向來是保溫杯不離手,按摩要花費很長時間,離了保溫杯更是不行。

    謝星洲攤開手:“我去給他送吧,你忙你的。”

    “也成。”

    手中的保溫杯還裝著三分一水,去飲水間把水加滿后,謝星洲才去找席燃。

    席燃在那間廢棄的診療室。

    和專屬醫生在討論傷情。

    謝星洲敲門進去的時候,兩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醫生寫字的手也停了下來。

    送完保溫杯剛準備離開,醫生就叫住了他。

    “讓他一起聽吧。”

    席燃看了謝星洲一眼,緊蹙的眉心并沒有舒展,過了會他才點頭。

    謝星洲抬過塑料椅子坐在席燃旁邊,雙手搭在膝蓋上。

    席燃愿意讓他一起參與,要么是說明他的腰傷恢復得很好,要么證明他的腰傷惡化了,看兩人臉上的表情,謝星洲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當醫生說出“席燃腰傷惡化了”這句話的時候,謝星洲心里并沒有感到意外。

    “有什么治療辦法嗎?”他平靜地問。

    “目前按摩和針灸只能起到舒緩的作用,你們這一行運動量太少,天天這么坐著,腰椎出現問題太正常了,如果想要好轉,必要的運動肯定是不能少的。”

    從春季賽結束后,席燃每天都會在二樓的健身房里運動一個小時,但是效果并不算明顯。

    這種緩慢的康復過程,席燃根本沒有時間等待。

    “有見效快的辦法嗎?”席燃抬眼問。

    醫生抿唇搖了搖頭:“我們這里畢竟設備不夠專業,我建議你去醫院徹底檢查一下,不要再拖了,要是出了問題 ”

    不用多說他們心里都明白。

    距離全球總決賽還有十幾天,這個不定時的炸彈什么時候會響誰都不知道。

    席燃眼中的抗拒被謝星洲盡收眼底,葉醫生給謝星洲使了個眼色。

    “我去幫你拿外套,我們現在去醫院。”

    席燃拉住謝星洲的手腕,像個執拗的小孩子那樣,一言不發看了很久:“不用,不是什么大事,我抽時間去就行了。”

    “你同意我坐在這里的原因不就是因為你心里已經有譜了嗎?你想讓我早點做好心理準備。”謝星洲的語氣出奇地平靜,沒有吵,也沒有鬧,只是指尖在微微發抖,“你在害怕什么?”

    “我去拿衣服,一會兒在門口等你,遙媽那邊我也會去找他請假,你收拾好了就出來。”

    不等席燃回答,謝星洲已經走了。

    腰傷不是什么小事,要是不好好處理,不光是會影響比賽,也許會跟著席燃一輩子。

    謝星洲咽下嗓子里的澀意,走進一隊訓練室,略帶歉意地說:“我和席燃請假出去一下,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席燃今天在做按摩大家都知道,下午原本也是休息,他們在不在都沒有太大關系。

    胖子擺擺手說:“去吧去吧。”

    他的語氣有些沉重,也大概猜出來了他們要去干什么,但是沒有多問。

    謝星洲笑著道謝,環視了一圈訓練室:“韓明他 ”

    “放心吧,我們會帶他多訓練的,Hawk可沒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謝星洲這才放下心來。

    席燃的病情嚴不嚴重,能不能康復這些都是未知數,讓韓明盡快加入到一隊的訓練中絕對不是多此一舉。

    大家心里跟明鏡似的。

    謝星洲笑了笑,從椅子上抓過席燃的外套。

    如約在門口等了幾分鐘,席燃出現了。

    他本來提議開車去,被謝星洲拒絕。

    “我打了出租車。”

    等車的這段時間格外難熬,兩人并肩站著,彼此之間卻好像少了很多話。

    氛圍并不尷尬,但是也少了幾分柔和。

    “不用這么擔心,不是什么大事。”

    謝星洲笑了聲:“怎么還要你這個病患來安慰我,我心里承受力沒這么差。”

    “不是,”席燃摸摸他的頭說,“因為你眼睛紅了,我擔心你。”

    “現在你的事情才是第一位的,你答應要和我一起去拿世界第一。”他偏過頭,看著席燃,“這個約定我想完成。”

    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外一回事,謝星洲心里比誰都清楚。

    一起走過這么多困難,他也變得成熟了很多,不會像剛知道席燃有腰傷那會又哭又發脾氣,也不會一遍遍把希望寄托在空無縹緲的許愿上。

    現在的Hawk已經強大了,他這個代理隊長自然也不能驚慌失措。

    席燃摸著他的頭發,用手輕輕比劃了一下:“你的頭發長長了。”

    并不柔順,被風吹得像是炸了毛的小貓。

    謝星洲看了眼手機:“車來了,走吧。”

    “你真的要去?其實我自己去就行了。”

    謝星洲生氣地打開車門:“少說廢話,我剛對你有點感情,我可不希望以后和一個腰不好的人在一起。”

    席燃愣住了,是被謝星洲推搡著上車的。

    他知道謝星洲說的是借口,但是心臟一直在砰砰亂跳。

    到了醫院都還沒有平靜下來。

    從小到大席燃都很少生病,來醫院的次數一只手就數得過來,猛不丁地來一趟,光是流程上就讓他傻眼了,不知道從何下手。

    謝星洲憑借自己的記憶帶席燃掛號,看診,拍片。

    全部流程走下來,把他累得夠嗆。

    “你坐在門口休息下吧,我進去就行了。”

    謝星洲手里拿著剛拍好的片子怎么都不愿意放手,平靜了呼吸后還是和席燃一起進了診療室。

    看完席燃的片子,醫生臉上的表情和葉醫生一模一樣。

    “很嚴重嗎?”謝星洲問。

    “怎么現在才來檢查?”

    “最近不太舒服,腰總是容易刺痛。”

    “刺痛?你這個程度應該不只是刺痛了吧。”醫生推了推眼鏡,嚴肅地說道,“腿會不會麻木?”

    “偶爾會。”

    “手臂呢?”

    “手臂不會。”

    “下肢和臀部會痛嗎?”

    “會,時間不長,偶爾。”

    醫生嘆了口氣:“腰椎間盤膨出,一般是脊柱受到了損傷,或者隨著年紀增長才會纏身,但是你的年紀還小,應該是和你的作息有很大關系。”

    “嗯,我是電競選手。”

    “難怪了。再不干預很可能會導致脊髓損傷。”

    謝星洲死死咬著嘴唇,直到血腥味跑進了口腔中他才松開,忙問:“那要怎么治療,他一定會好好配合的。”

    “我現在建議最好是住院一段時間,如果有所好轉的話,就用藥物控制,如果繼續惡化的話,就要考慮手術干預了。”

    “手術?不行。”席燃皺著眉,“我們馬上要比賽了,這個時間點手術肯定是不可能的。”

    “你這個年輕人怎么這么犟!”醫生放下筆,生氣地說,“是比賽重要還是你的身體重要,你可想清楚了。”

    席燃想都沒想就說:“比賽重要。”

    “那就先住院一段時間。”

    席燃當即也否定了這個提議:“也不行,我馬上就比賽了,沒有那么多時間。”

    而且如果讓粉絲知道他住院了,估計又要亂成一鍋粥。

    謝星洲死死按住席燃的肩膀才沒讓他扭頭走人。

    “我去打個電話,你乖乖在這里等著,不要和醫生吵,好好聽醫生說。”

    謝星洲先給唐韻打了電話,把席燃的情況包括席燃的態度告訴了他家里人,請他們來決定。

    電話那頭的唐韻沉默了很久:“尊重他的意思吧。”

    謝星洲想勸說,但是發現自己沒有什么立場,連席燃的媽媽都這么說了,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和李子遙交代清楚狀況后,李子遙的想法卻是:“讓他好好住院治療,比賽什么時候比都行,這次去不了,下次也可以去,但要是他身體廢了,就徹底完蛋了。我現在趕去醫院,你先在醫院陪著他。”

    謝星洲掛斷了電話,唐韻的意見問了,李子遙的意見也參考了,無論是出于前男友還是隊友的角度,他也想讓席燃聽一聽他的建議。

    推開門走了進去,席燃正在和醫生爭論。

    他認為吃點止痛藥也能熬過去,至少熬過比賽這段時間。

    醫生覺得風險太大,比賽的時間這么長,要用自己的身體來賭并不值得。

    “席燃,聽我說兩句吧。”謝星洲坐在他旁邊,臉上還帶著很淡的笑容,能看得出來這個笑容是為了安慰席燃焦躁的內心。

    席燃平靜下來后,他才說:“腰上出了問題這不是小事,你比我清楚,我知道你很看重接下來的比賽,但是如果因為世界賽毀了你的一輩子,這不值得。”

    席燃剛要反駁,謝星洲就說:“對冠軍的執念我也有,所以最能了解你的感受的人,是我。我很想和你一起拿世界冠軍,但是我更希望你的身體能健康,因為我除了和你拿冠軍,還有很多事情想和你做。”

    “如果你的身體恢復了,那我們就會有下一個冠軍,下下個冠軍,很多很多個冠軍。”他拉住席燃的手,掌心意外得滾燙,“所以,麻煩你也為自己考慮下。”

    “這個時候說什么好像都不合適,我想到了一個折中的方法,這樣吧,你先住院一個星期,如果身體有所好轉,只用藥物就能控制,那我們就一起去比賽,但是如果效果不理想,就放手這次比賽。”

    他用的是放手不是放棄,這就說明即使席燃不在,Hawk也能拿下冠軍,他相信席燃能明白他的意思。

    沒有忽略席燃眼底一閃而過的猶豫,謝星洲說:“以你現在的情況來看,要是勉強自己去參賽,也沒辦法完全發揮自己的實力,你想用我們大家的未來來賭嗎?”

    這一瞬間,席燃腦中出現了謝星洲哭著說想和他拿世界冠軍的畫面,胖子笑著說自己是家里人的驕傲時是什么表情,周蔚貼心地把平安福交到他手上時候的模樣,還有韓明笑著說想登臺比賽的苦澀樣子。

    一遍遍在他腦海中回放。

    他也終于接受了一個事實,現在勉強自己參賽,會成Hawk的拖油瓶。

    他緩緩閉上眼睛,廢了很大勁才說:“我聽你的。”

    當天席燃就辦理了住院手續,等李子遙來了之后,謝星洲本打算折返回俱樂部幫席燃拿些換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唐韻帶來了一大堆。

    她坐在病床前,笑著說道:“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我知道干預不了你的想法,本來打算安排兩個醫生去你們俱樂部二十四小時守著你的。”

    “這是第一次吧,席燃會乖乖聽別人的話,不愧是洲洲,比我有辦法多了,你放心,這段時間肯定給席燃安排最好的醫生,到時候還你們一個活蹦亂跳的席燃。”

    謝星洲從后面輕輕扶住了唐韻的肩膀,唐韻的眼淚瞬間決堤,快步走到窗前,背對著席燃。

    謝星洲把紙巾遞給她,溫聲安慰道:“阿姨,醫生說只要好好配合治療肯定沒問題,我每天都會抽時間來陪他的,你別擔心。”

    “席燃什么都好,就是最喜歡逞強,什么都憋在心里,有你陪著他我很放心。”

    “對了,上次我和我們基地的隊友學了怎么做餅干,雖然肯定沒有你家里的阿姨做得好吃,但是味道還不錯,改天我做點給你嘗嘗。”

    “好,我很期待。”唐韻調整好情緒,已經看不出半點哭過的樣子,走到席燃的病床前說,“我下午有個案子,要走了,你不許和洲洲對著干,要是欺負他,我讓你爸揍你。”

    席燃氣笑了:“我一個病人怎么欺負他。”

    謝星洲和唐韻一起下樓的時候,唐韻才松了口氣。

    “幸虧有你在,我才能放心點,席燃他什么都不和我們說,這次勸他住院,你沒少費心吧?”

    謝星洲沒反駁,兩人相視一笑。

    唐韻輕聲說:“我和他爸爸工作太忙了,沒辦法來照顧他,護工我請好了,你別老是惦記他,也要把心思放在比賽的準備上。”

    “好。”謝星洲忽然想到了什么,問道:“這次全球賽的時間已經定下來了,十一月九號到二十五號,那幾天你和叔叔有空嗎?”

    唐韻計算了下,點頭說:“應該有,到時候我手上的案子已經結束了,席燃他爸那邊應該也能抽出假來。”

    “我想邀請你們來看比賽。”

    唐韻有些驚訝地說:“好,我一直想在現場看一次你們的比賽,但是抽不出時間來,這次肯定把時間空出來。”

    謝星洲點點頭:“希望席燃到時候也能上場比賽。”

    “沒事的,你別這么緊張,他肯定可以,你們兩個之間不是還有約定沒完成嗎?”

    “你怎么 ”

    “我當然知道,這小子有多喜歡你我們都看在眼里了。”唐韻拉著謝星洲的手,和他并肩走在街道上,“洲洲,你現在對席燃的感覺是 ”

    “喜歡。”謝星洲這次沒有猶豫,幾乎是脫口而出的,“我喜歡席燃,我想和他一起拿世界冠軍,我也想和他在一起,我知道這次他不愿意住院,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

    唐韻停下腳步看著他,像是在問他怎么會這么想。

    “我剛來Hawk的時候說過想和他一起拿世界冠軍這種話,肯定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看到你們兩個啊,我就總是想到一句話。”唐韻看著席燃,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愛是常常覺得虧欠。”

    “你知道嗎?席燃也不止一次地后悔過,他后悔當年沒有多給你點信任,沒有盡力找到你,后悔當時沒有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這些話雖然他沒有說過,但是唐韻是他媽媽,又怎么會看不出來。

    席燃對謝星洲愛到了骨子里,連骨頭上都刻著謝星洲的名字。

    這兩年他是怎么過來的,唐韻很明白。

    但是她不會去苛責謝星洲,她同樣知道,謝星洲并不好過。

    “你不用覺得自己對不起他什么,或是虧欠了他什么,過去的事情如果總是記在心里,是沒有空位承載你們兩個人的未來的,忘記那些不愉快,你要做的,是把接下來的每一天,都變成將來愉快的回憶,這些話,也告訴席燃吧,你說的話,他聽得進去。”

    第92章

    買飯回來的路上謝星洲想了一路回到病房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李子遙已經回去了,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謝星洲和席燃。

    消毒水的味道毫無預兆涌進了鼻腔中。

    席燃看著李子遙給他帶來的書半靠在床上。

    “你不用陪我,這里也挺無聊的,回去訓練吧。”

    謝星洲沒聽見他說什么腦子中不斷重復著唐韻說的那些話。

    臨走前他輕聲說道:“席燃我想和你重新開始。”

    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不像是說給席燃聽的,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不確定對方有沒有聽見,也沒有回頭去看,大步走出了病房。

    回到基地后謝星洲又全身心投入到了訓練中在他的帶領下即使沒有席燃一隊的隊員也拿出了最好的狀態。

    訓練結束后,復盤也是謝星洲來做總結的季杭在一旁聽著時不時點點頭。

    “韓明在扔手雷的時機上把控還不太準,接下來多做這方面的針對練□□和周蔚的配合很到位但是因為韓明剛加入進來難免會出現手忙腳亂的情況接下來的訓練也要以適應韓明的節奏為準。”

    大家對新隊長的指示并沒有什么異議甚至格外的聽從。

    李子遙私下問過季杭在這個時間點,讓謝星洲來代替席燃會不會讓一隊其他人心里有疙瘩。

    答案是否定的。

    對于一隊來說謝星洲有足夠的能力帶領這支隊伍,這已經成了他們的共識。

    謝星洲的桌子上擺放著一摞筆記本,每一本都有專門的用處。

    有的是用來記錄一隊各個人員的身體狀況和游戲風格的,有的用來記錄比賽成績,還有的是用來記錄每天大家的狀態,訓練也會根據這些數據有針對性地進行。

    韓明看到他又在寫寫畫畫,靠了過來。

    “哥,你在寫什么?”

    “記錄今天早上訓練的數據。”

    密密麻麻的數字看得韓明眼花繚亂,一種上學時期被數學支配的恐懼涌上心頭。

    他打了個寒戰,輕聲說道:“你每天都要寫這么多數據,不會煩嗎?”

    “不會啊,樂在其中。”

    這倒不是謝星洲說大話,而是他確實喜歡和數字打交道。

    胖子伸了個懶腰:“你還不知道吧,星洲上學的時候可是年級第一,理科接近滿分,宴寧市最好的高中年級第一是什么含金量不用我多說吧。”

    宴寧市的教育在全國都很出名,他們試卷的難度比一些偏遠的省市難很多。

    先不說年級第一,就是最好的高中這幾個字的含金量都少不了。

    宴寧市第一高中,每年都有人進清華北大那樣的尖端學校,也出過很多個省狀元。

    “哇,你以前學習這么好啊,難怪打游戲的時候吸收很快。”韓明感嘆道,“很多時候我要練習好多次的技巧,你一上手就會了,原來咱兩的差別是站在基因里啊。”

    謝星洲笑著瞪了他們一眼:“快點訓練。”

    胖子仰天長嘯:“可是我才休息了五分鐘啊,席隊都沒你這殘忍。”

    “晚上訓練完我要去醫院,你們不去嗎?”

    大家立馬來了精神,爭先恐后地開始組隊。

    “去去去,我還打算今天把席隊喜歡的書給他帶過去呢。”胖子拍了把周蔚說道,“老周,今晚一起過去唄,反正你睡得也晚。”

    “我當然會去,別操心了。”

    大家再次投入到緊張的訓練之中,謝星洲把游戲的指揮權交給了韓明。

    韓明很少練習指揮位,不熟悉導致了他失誤連連,指示也下達得不夠及時和準確。

    整場游戲下來,只能不停聽到他道歉的聲音。

    “對不起胖哥,我應該早點下指令的。”

    “不對不對,我們應該從左邊進圈,右邊的建筑物太多了,但是好像左邊目標太大也很危險。”

    “啊,謝哥你怎么被狙了,我現在過來扶你。”

    游戲結束后,大家松了口氣,謝星洲嘆了口氣。

    “對不起,我不太會指揮,剛才出現了這么多的失誤。”韓明低著頭不敢看大家,陷入了深深地自責中。

    大家顯而沒有把剛才的狀況放在心上。

    胖子還專門遞給他一塊巧克力,安慰道:“這么自責干什么,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指揮的。”

    “是啊,技術不好多練習就行了,不用自責。”周蔚笑著走過來,勸道,“你不要給自己那么大的壓力,慢慢練習就行了。”

    話是這么說,但是他們心里都明白,練習的時間不多了。

    全球賽一天天臨近,席燃在住院,這時候把韓明推到前面來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他們又何嘗不明白呢,只是目前也沒有其他辦法。

    看到韓明頭頂籠罩的陰霾,一隊其他人心里都不由地產生了擔憂情緒。

    “我記得我剛學著怎么指揮的時候,匹配到了三個外國隊友。”謝星洲眉眼垂順,語氣也恰到好處的溫和,“當時溝通得一塌糊涂,四個人說著三種語言,差點把我血壓都氣高了。”

    “后來呢?”

    “后來席隊幫我罵回來了。”說道席燃的時候,謝星洲的眼中明顯有了光芒,“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們是隊友,是可以互相兜底的,你別壓力這么大,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們。”

    韓明一知半解地看著謝星洲,還是不太能理解,但是他心里堵著的那口氣總算是順利呼出去了。

    他緊了緊手,抬眼笑著說:“再來一局吧,我想再指揮一次。”

    這次他的表現明顯好了很多,就算有青澀的地方也不會影響大局。

    比賽結束,謝星洲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做得很棒,如果席隊看到你的成長,也一定會替你覺得開心。”

    “好了好了,別說這些了。”胖子穿好外套,著急忙慌地往外走,“我去拿東西,你們打個車,五分鐘后出發吧。”

    夜里的醫院籠罩著一股瘆人的氣氛,哪怕到處亮著燈光,也依舊讓人覺得有些背脊發涼,汗毛倒立。

    謝星洲打了個哆嗦,胖子笑著打趣道:“你出門的時候應該要多穿件衣服,這里還挺冷的。”

    “總覺得這里陰氣逼人。”

    這話是韓明說的,恰到好處說出了謝星洲的想法。

    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感覺陰森森的。

    “你之前不是手受傷在醫院住院了一段時間嗎?怎么還會害怕?”胖子看明白了謝星洲為什么會這樣,對他進行了好一番的安慰,“別害怕啦,我們四個大男人,陽氣重得很,有胖爺我在,啥牛鬼蛇神都不敢靠近我們。”

    胖子的安慰并不算貼心,卻也很好地讓大家冷靜了下來。

    席燃的病房在走廊深處,還亮著燈光,他們敲敲門就進去了。

    “今天感覺怎么樣?”謝星洲把果籃放到桌上后問。

    席燃放下手里的書,笑著回答:“好多了,不是跟你們說了好好訓練不用過來了嗎?這樣兩邊跑很辛苦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謝星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話就是對謝星洲說的。

    其他人的死活好像壓根不重要。

    “席隊,你又偏心。”韓明找了個椅子坐下,拉開衣服拉鏈,用手扇了扇,“我們這么熱的天氣跑來看你,你眼里就只有謝哥。”

    “是啊是啊,以前怎么沒發現你是個重色輕友的人呢?”胖子皺著眉,擺出了思考的架勢,有種不想明白不罷休的感覺。

    “你們五大三粗的,多跑幾趟就當減肥了。”

    席燃的話讓胖子像個點著了的炸藥桶:“你這說的什么話!胖爺這么擔心你,別不是好歹啊!”

    歡笑聲很快在病房里傳開,趁著大家聊天的空隙,謝星洲悄悄離開了病房,他去找了席燃的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今天值夜班,現在還待在辦公室里。

    謝星洲敲敲門,進去后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說明來意。

    “請問醫生,席燃的病怎么樣了?有好轉的跡象嗎?”

    “目前來看已經穩定下來了。”醫生拿出病歷本,結合上面的診斷結果說,“再過段時間如果情況沒有反復就可以出院了。”

    謝星洲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聽醫生繼續說道:“不過我并不建議他和你們去參加比賽。我了解過這個比賽的流程,長時間這么坐著,對他的恢復只有壞處。”

    絕地求生的各大賽事比賽流程都比較相似。

    從傍晚開始,每天打六局比賽,每一局需要多長時間這是根據當時比賽的賽況而定的,有可能二十多分鐘,有可能三十多分鐘,說不準。

    每場游戲結束后中間會有短暫的休息時間。

    在這么高強度的比賽中,席燃的身體肯定會吃不消,哪怕有中場休息作為調節,也還是有很大的風險。

    綜合各種因素考量,醫生才給出了這樣的判斷。

    “你是個明事理的,而我作為醫生也必須對我的病人負責,所以我還是建議不要讓他上場比賽。”

    上次席燃不愿意住院的情形還歷歷在目,醫生也看出來了,謝星洲在這件事上,比席燃考慮得更加全面,所以他才會和謝星洲說這些話。

    “一場比賽都不要參加嗎?”

    “最好是不要,他現在的情況剛剛有所好轉,要是惡化,就只能手術干預,上場比賽只會加重他的病情。”醫生推了下眼鏡,“我的建議是讓他多鍛煉,放松心情。”

    再過幾天大家就要出發去總決賽現場了。

    今年的場地在洛杉磯,不光比賽是一個大問題,長時間的奔波席燃的身體恐怕也吃不消。

    謝星洲站在走廊上沉思了很久,靠在潔白的墻壁上卻并不覺得冰冷,他反而希望墻壁更冷一些,能讓他心里的想法被凍結。

    出于私心,他想要席燃帶領大家比賽,但是他不敢拿席燃的身體做賭注,走錯任何一步,都會毀了席燃的一生。

    這樣的想法像是剪不斷的荊棘,在心中瘋狂滋生,怎么都壓不下去。

    腦子里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卻始終沒有勝出的一方。

    謝星洲拆開一顆棒棒糖塞進嘴里。

    以往只要他心情不好,吃顆糖肯定就能好起來,但是今天沒有,甜味在嘴里擴散的時候,反而叫他更加煩躁和郁悶。

    那顆吃了一半不到的糖果被扔進了垃圾桶中,發出了沉悶的響聲,在安靜的走廊中格外清晰。

    謝星洲把衣服拉鏈拉起來,雙手插著包,磨磨蹭蹭地往病房走。

    等他再抬起頭時,已經到了病房門口。

    胖子他們的說話聲偶爾會穿透門縫跑到他耳朵里,謝星洲聽著他們的聊天內容,心里五味雜陳。

    胖子:“席隊,你的身體到底怎么樣啊?全球賽趕得上嗎?”

    席燃:“趕得上,醫生說恢復很順利,沒什么大問題。”

    周蔚:“不能著急,一切要以你的身體為第一考量。”

    席燃:“放心,我自己身體什么樣我很清楚,我心里有數。”

    聽了席燃說的話不難猜到,在放棄比賽和放棄健康之間,席燃選擇了哪條路。

    謝星洲拍了拍臉頰,讓僵硬的面部作出微笑的表情。

    剛一進病房,胖子就問:“你跑哪兒去了?半天沒見你。”

    “沒事,去和認識的醫生打了個招呼。”

    “時間不早了,快點回去吧,明天你們還要訓練,別浪費時間在我這里,有什么事打電話也是一樣的。”席燃察覺到謝星洲狀態不好,催促道。

    胖子率先起身,周蔚和韓明也站起來拉了拉衣服,只有門口的謝星洲,一直沒有動靜。

    “你們先走吧,我有些話想和席燃單獨說。”

    大家沒說什么,囑咐他路上注意安全就離開了。

    謝星洲坐到椅子上,雙手杵著床沿。

    他沒有去看席燃,或者說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席燃。

    連開場白都想了很久才說:“我去找了負責你的醫生。”

    “嗯。”席燃摸了摸包里,“有煙嗎?我想抽一支。”

    謝星洲搖搖頭,從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沉默著打開包裝塞進席燃嘴里:“只有糖,將就吃吧。”

    “醫生說的那些話,應該也和你說過了,他說你不適合 ”

    “洲洲。”席燃焦躁地打斷他,“我不想聊這些,我已經做好了決定,這個時候來勸說我,會讓我動搖。”

    “我不是來勸說你的。”謝星洲抬眼的時候,席燃才看清他的眼睛格外的紅,就像是哭過一樣,心中顫了一下。

    “我是來讓你說服我的。”謝星洲這樣說,“我不想讓你去參加比賽,但是那樣說就會顯得我像個壞人一樣,所以,你來說服我。”

    席燃沉默了很久。

    任由時鐘一點點變化,激不起他內心的半點波瀾。

    不知道過了多久,席燃才緩緩說道:“在你和我分手的這兩年里,我找了你很久。”

    謝星洲低著頭,眼睛被頭發擋住了。

    “剛開始我很生你的氣,我覺得去找你顯得我好像是唯一在意那段感情的人。”席燃拉著他的手,用拇指輕輕摩挲著上面的文身,“我依舊抱著你是喜歡我的心態度過那些日子,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想到了我們的約定,世界第一。”

    “如果成為世界第一,站在領獎臺上,讓全世界看到我,那時候要是你還愛著我,一定會來到我身邊。”

    席燃低垂著眼眸,發絲在臉上籠罩起了一層小小的陰霾,遮住了他的眉眼。

    “很慶幸,你在這之前就找到我了,像你說的一樣,你想和我一起成為世界冠軍,同樣地,我也希望成為世界冠軍時,你旁邊站著的人是我。”

    “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勉強自己去參加比賽,很有可能會因此退役,我們就沒辦法一起打游戲了。”

    這句話幾乎是謝星洲吼出來的,淚水奪眶而出:“你到底懂不懂啊?比起一時的榮耀,我更想要和你一直一直打游戲!”

    席燃想拉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臉色一點點變得苦澀起來。

    最后那只手沒有落在謝星洲的手腕上,而是搭在了自己眼睛上方。

    失去了光亮之后,內心里燒出來的那個大洞,卻在不知不覺中被填滿了。

    席燃不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感覺,簡單來說,就像是第一次見到謝星洲時候的感覺。

    他清楚地記得。

    那天謝星洲穿著黑色外套,頭發還沒有心現在這么長,也是普通的黑色。

    站在陽光下朝他招手笑的樣子比頭頂的太陽更加灼眼。

    即使是現在想起來,也像是給他的皮膚鍍上了一層灼熱的保護殼。

    “洲洲。”他啞著嗓子喚他。

    手剛想拿下來就被謝星洲按住了。

    “你先聽我說。”等席燃停止動作后,他才繼續說道,“如果這次的比賽出了任何意外,都會讓你退役的最后一站留下污點,我知道你還想打游戲,所以你聽我一次,不要去比賽了,我 接受不了你毀了自己的未來。”

    “你又哭了?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喜歡哭了?”

    即使不用看他,席燃也聽得出他聲音中的哽咽。

    他仔細回想了一會兒,謝星洲每次哭都是因為他。

    “你不是說要我說服你嗎?怎么現在反過來了?”

    “因為你沒有說服我,我還是覺得你不要去比賽比較好。”謝星洲放下手,從自己背包里拿出了洗漱用品。

    席燃躺在床上,看他這么自然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帶著這些東西來?你不會是要在這里過夜吧?”

    “嗯。”

    他沒有理會席燃的震驚,不慌不忙地把東西放進洗手間里。

    病房里的設施很干凈,比普通病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衛生間里也可以洗澡,淋浴旁邊的鉤子上掛著席燃的毛巾。

    灰白色與白色的瓷磚格格不入。

    謝星洲探了個頭出來:“你今晚還沒有洗澡吧,我幫你洗。”

    他臉上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倒是席燃有些局促:“不用了,護工一會兒就過來了,而且我也沒有嚴重到不能自己洗澡。”

    席燃現在不光每天要進行針灸按摩,還在腰上帶了一個護腰腰帶,能給腰部減輕些壓力。

    腰帶的扣子在后面,他自己有些不方便打開,每次都是護工幫忙取下來又幫他戴好。

    謝星洲眨了眨眼睛后說:“沒想到你也會害羞。”

    席燃拉過被子背對著謝星洲,聲音很沉悶:“你快點回去,在這里怎么睡?睡不好明天怎么帶大家訓練。”

    謝星洲充耳不聞,關上了洗手間的門,嘩啦嘩啦的水聲響起,接著是一股淡淡的草莓香氣,席燃再熟悉不過了,這是謝星洲常用的沐浴露味道。

    看來他是打定了主意今晚不會回去,想到這里,席燃頭都大了。

    病房里有兩張床,因為隔壁床位沒有病人,所以床墊是收起來的,被子也沒有被套。

    他實在不知道謝星洲能睡在哪里。

    環視了一圈后,席燃嘆了口氣,眉毛也輕輕皺了起來。

    在某些方面來說,謝星洲真是非常固執。

    “我洗完澡了,你現在洗吧,我幫你取腰帶,要順帶幫你洗澡嗎?”

    “不 不用。”

    頭發還沒來得及擦干,偶爾有小水珠滴落在襯衣上面,白色的襯衣全是斑斑點點的水漬。

    它的主人完全不在乎,蹲下身子,垂著腦袋,專心研究著席燃的腰帶怎么解開。

    “護工一會兒會來的,你不用弄這些,我待會兒再洗就行。”

    “護工?他今天不過來。”謝星洲手里拿著腰帶,細心地折疊好,“就是因為他今天有事過不來,我才來醫院陪你過夜的。”

    “那也不用你來陪我,我就是腰上不舒服,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席燃的腰傷雖然嚴重,但是也不到沒辦法自理的程度,起夜這些最基本的事情他都能自己做。

    謝星洲反駁道:“你要是晚上餓了怎么辦?外賣不準送進來。”

    “我晚上不會餓。”

    再說了,他一個大男人,餓一會兒也沒什么。

    “不行,如果晚上你想去散步沒人陪你。”

    “我散哪門子的步啊?我晚上從來不出去散步。”

    謝星洲咬了咬牙,有些惱羞成怒的:“非要我說得很直白嗎?我的意思是!我,想留下來陪你!現在聽懂了嗎?”

    要是席燃還沒話找話讓他走,他真的會氣死。

    好在席燃終于沒反駁了,乖乖地從床邊站起來:“我去洗澡。”

    謝星洲坐在窗子旁邊吹著風等他。

    這里離衛生間近一點,如果席燃需要幫忙他也可以第一時間沖進去。

    拿出手機看了眼日歷,謝星洲算了算,還有一個星期他們就要出發去洛杉磯了。

    比賽時間不短,要是沒有席燃陪在身邊,多少會覺得有些孤單。

    他打開微信,看了眼好幾天沒有聯系的亂碼哥,腦子里的胡思亂想始終是停不下來。

    他給亂碼哥發了條微信。

    “我們還是不要網戀了,分手吧。”

    消息發出去不到兩秒鐘,席燃的手機響了起來。

    手機在旁邊的柜子上充電,一抬眼就能看到。

    亮著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他剛剛發出去的消息。

    謝星洲瞬間渾身僵硬,忘記了反應。

    衛生間里的水聲還在繼續,謝星洲看了眼緊閉的塑料門,艱難地走到柜子旁邊,解鎖了席燃的手機。

    密碼是席燃的生日,一直沒有變過。

    看到微信上唯一的一條未讀消息時,謝星洲不知道自己是難過還是憤怒,又或者是麻木。

    他匆忙刪除了消息,把手機放回原位。

    他發給亂碼哥的消息到了席燃微信上,這就說明他們兩是一個人。

    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第93章

    席燃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謝星洲正翹著二郎腿坐在病床旁邊,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只不過這個笑容怎么都和溫柔這兩個字不搭邊。

    “席燃你對網戀是怎么看的?”

    謝星洲正在幫他系腰帶,他身體僵硬的瞬間根本逃不過謝星洲的眼睛。

    隨后席燃說:“不支持,不靠譜。”

    “是嗎?”謝星洲冷笑了一聲后說“那你應該不會網戀吧?”

    “也不一定如果網戀對象是你的話我還是愿意的。”

    謝星洲:

    謝星洲原本想質問席燃,現在倒是顯得他有些太小心眼了。

    嘆了口氣,謝星洲坐回原位:“我有個網戀對象。”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席燃的表情,看到席燃臉上的怒意時,心中也有了個大概。

    “我不喜歡他。”

    席燃的表情變成了糾結還有一瞬間的難過但眼里更多的還是欣慰。

    “那你為什么和他網戀?”

    “因為他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每次和他聊天都覺得很開心。”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前幾天阿姨和我聊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要坦誠一點。”謝星洲不是在質問更加沒有躲閃他的目光,他只是像個老朋友那樣和席燃說“這是我們之間我最后一個隱藏的秘密都告訴你了。”

    “你呢?你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嗎?”

    席燃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謝星洲也不著急。

    不過他得到的答案卻并不是那么叫人開心。

    因為席燃說:“我沒有什么秘密。”

    “嗯。”謝星洲拿過他手上的毛巾跪在床上,“我幫你擦頭發。”

    席燃有些摸不準謝星洲到底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今晚反復無常的態度有何深意,但是席燃知道,謝星洲的內心已經強大了很多。

    如果是以前的他,在知道席燃不能和他一起去參加全球賽的時候,一定會著急又傷心地想各種辦法,讓席燃的腰傷快點好起來,爭取和席燃一起參加比賽。

    現在的他沒有這么做,而是一遍遍勸說席燃,讓他放棄這場比賽。

    走到這一步,放棄談何容易,但席燃也明白,謝星洲一定是深思熟慮后才下決定的,他心里的苦楚,絕不會比席燃少半分。

    頭頂酥酥麻麻的,指尖的溫度像是穿透了毛巾,傳達到了頭皮上面。

    毛巾放下后,謝星洲拿過梳子幫他梳頭。

    第一次幫人做這種事情,動作很笨拙,和席燃第一次幫他扎頭發時一樣。

    謝星洲笑著說道:“你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都行,和你吃一樣的。”

    “頭發還有點濕,坐一會兒再睡覺吧。”

    席燃愣了一下問:“你睡哪里?”

    “趴在床邊睡就行了。”

    以前他從家里跑出來沒地方去的時候,就是在網吧這樣睡的,趴在床邊也能睡著。

    他這個人對吃的格外挑剔,但是除了吃的之外,其他方面完全不講究。

    別說是趴在床邊,就算讓他拿幾張報紙墊著在地上睡一晚上他也能接受。

    “把旁邊的床放下來睡吧。”

    “不用。”

    要是被護士看到了,少不了一頓罵。

    席燃往旁邊挪了挪身體,拍拍床墊:“那就過來和我一起睡。”

    “我還沒有到和病人搶床睡的地步。”

    雖然是高級病房,但是床鋪并不算寬大,躺下一個席燃這樣的成年男性綽綽有余,要是再加一個謝星洲是絕對睡不下的。

    而且席燃有腰傷,他哪里敢和病人一起睡。

    “你快點睡覺吧,別管我了,我怎么都能睡。”謝星洲把床調低,又幫席燃掖了掖被子,“席燃,等比賽結束,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說。”

    席燃應了一聲,閉上眼睛:“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

    他不知道的是,他藏著掖著的秘密,早就被謝星洲知曉了。

    謝星洲答應了下來:“晚安。”

    “晚安。”

    趴在床邊睡了一晚上實在算不上舒服,渾身的筋骨都像是卡頓了一樣難受,隨便一動骨頭就會咔咔作響。

    趁著席燃還沒醒,謝星洲快速洗漱完,下樓買了早餐。

    兩份雞肉三明治和兩碗粥。

    吃完東西護工也差不多來了,唐韻今天也有空,順道過來看看席燃的情況。

    見到病房里的謝星洲時,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洲洲?你怎么在這里?”

    “昨晚我在這里陪席燃。”

    “護工沒過來嗎?你在這里待了一晚上累壞了吧?”

    “我讓護工昨天晚上休息,馬上要比賽了,我想陪陪席燃。”

    席燃:???昨天明明說的是護工有事臨時不能過來!

    唐韻不贊同地說:“也不能把身體熬壞了,我開車來的,我送你回去。”

    謝星洲在車上本想補覺,卻怎么都睡不著。

    唐韻和他聊起了天:“席燃的情況醫生和我說了,果然還是不太適合去比賽。”

    謝星洲點點頭:“嗯,我也勸他了,但是我也不能保證效果怎么樣。”

    透過倒車鏡謝星洲才注意到自己臉色蒼白得嚇人,沒有一點血色,整個人透著疲憊,眼睛下方的黑眼圈也格外明顯。

    他轉了轉脖子,打了個哈欠。

    “隨他吧。”謝星洲猛地轉過頭看著唐韻,唐韻好像預料到了他的反應一樣,笑著說,“席燃也是成年人了,他自己知道后果,出于私心,我不想讓他去參加比賽,昨天我和他爸爸聊過之后,他爸爸說‘如果讓他連自己身體都不顧想要參加比賽,那就說明這場比賽對他的意義遠遠超過了健康’。”

    謝星洲陷入沉默,他想反駁,卻找不到半點理由。

    “謝謝你這么為他著想。”等綠燈的間隙,唐韻扭頭看著謝星洲,“洲洲,我們試著去接受他的決定吧,如果他的傷真的到了他堅持不下去的地步,我們也會為他找到最好的醫生治療。”

    謝星洲注意到,唐韻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沙啞,手指也輕輕顫抖。

    “我們勸不了他,那就不要當他的絆腳石,成為他的后盾吧。從他住院開始,我們就一直在聯系美國那邊的醫院。”

    洛杉磯有一家醫院,席楠和醫院院長是朋友,他們在這方面的治療非常有經驗,聽完席燃的情況后,對方立馬表示可以盡快找時間親自幫席燃面診。

    這也是唐韻愿意讓席燃去美國的一個原因,那里的治療對席燃更有幫助。

    謝星洲攥緊了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看著窗外變幻的風景,心臟也仿佛一點點墜落進了黑色的空間。

    沒有人告訴他怎么做才是正確的,更沒有人會告訴他,不同選擇背后帶來的到底是什么。

    “阿姨,我尊重你們的決定。”

    唐韻臉上的笑容并不輕松,那樣的笑,謝星洲在自己臉上看過了無數遍:“謝謝你,洲洲,你真的是一個很明事理的人。”

    謝星洲卻搖頭:“這個道理我一開始也不懂,是席燃教我的。”

    右手附在了左手小臂的骨頭上:“他也從來沒有干預過我的任何決定,而是選擇在背后支持我。”

    “我們這兩天會幫他辦理出院,帶他去洛杉磯,能不能參加比賽會以那邊醫生的意見為主,不過我猜,那個臭小子肯定還是想上臺。”唐韻笑了笑,“比賽我和他爸爸一定會到場的,因為我們約好了,我不會食言。”

    唐韻停好車,輕柔地摸了摸謝星洲的頭頂:“我們是席燃的后盾也是你的后盾。走吧,我得進去和你們經理說明下情況。”

    謝星洲點點頭,和保安說明了情況后,帶著唐韻進到基地。

    臨近中午,大家都陸陸續續起床了,基地里吵鬧的聲音并不在少數。

    謝星洲小聲在唐韻耳邊說:“現在這個時間點有點吵,大部分人都在餐廳吃飯,不過遙媽應該在辦公室里。”

    他帶唐韻直接去了李子遙的辦公室。

    之前打過照面,彼此之間并沒有生疏。

    唐韻簡單地說明了席燃的情況,雖然有些避重就輕,但李子遙還是聽出了事情的嚴重程度,他一個人沒辦法拿定主意,叫了季杭過來。

    季杭沒有猶豫,第一時間說:“現在還不是席燃該退役的時候,讓他安心治療吧,替我們告訴他,就算他不在,咬著牙我們也會把全球總冠軍拿到。”

    “謝謝你們的理解。”唐韻松了口氣,臉上的笑容終于不再緊繃,“席燃有一群很好的伙伴。”

    “你們什么時候去洛杉磯?”李子遙問。

    “我手上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了,他爸爸那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應該是后天。”

    后天和Jry約了友誼賽,這也意味著,他們無法到機場送席燃。

    “好,祝你們一路順風。”季杭站起身來,舔了舔嘴唇說,“謝星洲他很厲害,Hawk其他人也不差,讓席燃別擔心,好好治療,這是教練對他的指示。”

    “我知道了,我會把這些話傳達給他的。那我就先走了,還要去處理些別的事情。”唐韻的目光落在謝星洲身上,她溫聲說,“洲洲,保重身體。”

    席燃去美國治療,在那之后沒幾天,Hawk也啟程去了洛杉磯。

    機票訂得是晚上的,有的隊員正在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補覺,謝星洲趴在小桌板上,思緒早就隨著漂浮的云去了遠方。

    席燃自從去了美國后就一直沒有聯絡過他們,不知道他那邊的情況是否順利。

    謝星洲想親自去看一看。

    “席隊也沒有打過電話給你嗎?”身旁的韓明問道。

    “嗯,可能是太忙了。”

    也可能是情況非常不樂觀,無論是哪一種,謝星洲這顆懸著的心都放不下去。

    他微微傾身,對前座的李子遙小聲說:“遙媽,一會兒下了飛機我想先去看看席燃。”

    李子遙何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趁現在好好睡會兒吧,下了飛機我們一起過去。”

    原本的行程是明天才出發,他之所以把航班時間改早了,就是因為大家心里都放不下席燃,想提前出發去看看席燃,這樣一來時間也能寬裕些。

    洛杉磯的天氣很不好,飛機在行駛的過程中遇到了兩次氣流,好在沒什么大礙,也沒有耽誤行程。

    謝星洲輕輕閉著眼睛,任何一點動靜就會驚醒,這種狀態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飛機正在準備降落。

    謝星洲看了眼時間,收起手機。

    凌晨的洛杉磯十分寒冷,冷冽的風刮在每個人的臉頰上,帶來陣陣刺痛。

    謝星洲把衣服拉鏈拉高了些。

    “夏天還這么冷,這天氣變化還真是大。”胖子打了個哆嗦,搓著手說,“早知道過段時間再減肥了,這樣還能抗凍點。”

    飛機上都沒有睡好,現在來到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心里的興奮完全沖散了那點點不值一提的困意。

    胖子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機場門口到處亂轉悠。

    謝星洲坐在行李箱上,眼睛警惕地看著四周。

    附近停著不少出租車司機,就是為了宰外地游客一頓。

    李子遙僵硬地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又戳,松了口氣:“席燃在的醫院離這里不遠,我們先去酒店放東西再打車過來吧。”

    酒店的位置非常遠,但是他們每個人都拉著行李箱,這樣去醫院肯定是不合適的。

    “我想先去醫院。”

    “但是 ”李子遙猶豫地看著大家,有些拿不定主意。

    主要是現在去酒店再折回來的話,光是路上就會浪費很多時間,大家坐了這么長時間的飛機,這么折騰的話很難保證比賽時發揮出好狀態。

    季杭看了眼李子遙:“我有朋友住在附近,我問問能不能把東西先寄放在他家。”

    季杭走到一邊空曠的場地上給朋友打去了電話。

    胖子狐疑地問李子遙:“杭爹什么時候在美國有朋友了?”

    “他妹妹之前是在席燃在的這家醫院做的手術,認識附近的人也不奇怪。”

    “他妹妹?”謝星洲疑惑地看著季杭的背影。

    這是他第一次聽人提起季杭的妹妹。

    他剛來俱樂部的時候,季杭就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離開了很長一段時間。

    “嗯,他很多年前和他妹妹就移民到美國了,一直在這里生活,要不是席燃出面,可能都請不回這尊大佛回來當教練。”李子遙笑了笑,說話的時候語氣輕了很多,“之前他妹妹也是脊椎出了問題,他才急急忙忙趕回美國的。”

    季杭緩步走過來,跟大家安排到:“我們分成兩隊伍,這么多人去別人家里也不好,胖子和韓明跟著我去放行李,你們三個先過去醫院。”

    李子遙和季杭是年紀最大的,要擔當起家長的責任,隊員們都是二十幾歲,來到不認識的地方難免會緊張,語言不通等,有人帶著他才放心。

    提議全體通過。

    謝星洲他們沒有打車,選擇了走著去醫院。

    天色漸漸亮了,街邊的流浪漢打了個哈欠緩緩站起身來,身上的衣服沾染了污漬,胡子也沒有刮,頭發更是亂七八糟的,像個雞窩。

    他坐在一家服裝店的玻璃窗下,旁邊放著兩瓶酒。

    路過的人沒有人會對他投去異樣的眼光,在他們看來,早就對這種行為見怪不怪了。

    腳上步子沒停,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眾人臉上的局促,但沒有任何人把目光停留在他們身上,倒是讓大家松了口氣。

    “他們國家的人松弛感真強。”周蔚點評道。

    “是啊,我們快點走吧。”

    說不上來為什么,謝星洲看著街上隨處可見的流浪漢,不由得背脊發毛,感受到陣陣寒意。

    周蔚和李子遙也這么覺得,同意了謝星洲的提議,加快了步伐。

    來到醫院后,謝星洲根據唐韻給的病房號,順利帶大家找到了席燃的病房。

    病房里,席燃正在做檢查,他趴在床上,醫生用指尖按壓著他的腰部。

    臉頰埋在枕頭里,看不見表情,但是從繃直的身軀就能看出來,肯定很痛。

    謝星洲連忙轉身對李子遙周蔚說道:“先等一下再進去吧,醫生在做檢查,現在進去有點不合適。”

    李子遙他們走在后面,沒有看到病房里的情況,聽謝星洲這么說都點了點頭。

    謝星洲靠在墻邊,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

    時間悄悄走過,病房門被打開,醫生走了出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年老的醫生,和身后的人交代著什么。

    他們大多用的是醫學上的專業用語,即使是精通英語的謝星洲也基本聽不懂。

    大家走進病房,謝星洲笑著說道:“我們來看你了,最近感覺怎么樣?”

    席燃愣了下,他知道大家今天會過來,但是沒想到這么早,有些擔憂地看了眼門口,似乎是在擔心剛才做檢查被謝星洲他們看到。

    謝星洲故作輕松地說:“你吃早餐了嗎?要不要我幫你買點?”

    “我吃過了。”

    “身體好些了嗎?”他順手把來時在路邊買的鮮花放在桌子上。

    “好多了。”席燃笑笑,坐在床上,“你們是來接我去比賽的吧。”

    聞言,大家愣了下。

    最后是李子遙先反應過來:“看來這段時間把你憋壞了,手癢癢了吧?”

    “是啊,我問過醫生了,只要按時復查,可以去比賽。”

    剛才席燃在病床上吃痛的樣子,謝星洲實在沒辦法相信他的話。

    眉頭輕蹙,謝星洲問道:“叔叔阿姨呢?”

    “他們出去買東西去了,一會兒就來。”

    謝星洲點點頭:“我去個衛生間。”

    見到謝星洲往外走,周蔚忙問:“房間里就有衛生間啊,你去哪兒?”

    腳下步子一頓:“我去外面上,就著看看叔叔阿姨回來了沒有,這么多天沒見,我很想他們。”

    謝星洲的話說得自然又合理,沒有人會去懷疑,就連一向思慮多的席燃都沒有去揣摩他的話。

    謝星洲出了病房,獨自一人站在走廊上。

    包里還剩下最后一顆棒棒糖,沒有多想,拆開就放進了嘴巴。

    心情焦躁的時候,吃甜食是不錯的選擇。

    當糖分補充進了體內就能讓他平靜下來。

    “洲洲?”

    聞言,謝星洲抬起頭,看到唐韻的瞬間,臉上露出了久違的溫暖笑意。

    “叔叔阿姨,好久不見。”

    “你們這么早就到了啊。”席楠摟著唐韻走過來,“見過席燃了嗎?”

    “見過了,經理和周蔚在病房里陪他聊天。”謝星洲停頓了幾秒鐘,手指抓著衣服邊緣,“我在這里是想等你們回來,問問席燃的病情。”

    席燃喜歡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說出來,就算是謝星洲都拿他沒轍。

    要是去問本人,席燃大概率不會說出真實的情況。

    “他恢復得非常好。”唐韻臉上掛著笑容,比之前他們見面的時候有精神多了,“醫生說可以去比賽,只是要注意定期回來檢查,應該沒什么大問題。”

    唐韻的說法和席燃相同,謝星洲肉眼可見地看信了起來:“太好了,只要他沒事就好。”

    之前他的心臟里有一只手抓著,現在這只手終于不見了,謝星洲感覺大腦有瞬間的缺氧。

    唐韻摸摸他的頭說:“謝謝你為他做的一切,放心吧,沒事的,比賽一定要拿回一個好成績啊。”

    謝星洲點點頭,走進了病房。

    房門關起來后,席楠才放開唐韻早已經被汗水浸濕的手,笑著說:“你剛才聽到了嗎,他說的是席燃沒事就好。”

    不是能和他們一起比賽,也不是能成為大家的后盾,而是席燃沒事就好。

    在謝星洲心里,席燃對他的意義,早就超過了世界第一。

    “嗯,希望這次他們兩個不要再錯過了,席燃失戀后的樣子,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比起這件事,席楠更關心的是,席燃的身體:“讓他上臺比賽真的沒關系嗎?”

    “醫生說好好控制是可以的,專門幫他定做的護腰也到了,只要他比完賽及時按摩給肌肉放松,沒事的。”

    席楠嘆了口氣說:“席燃的脾氣到底是像誰啊,這么固執。”

    “像你啊,你忘記了?當初你追我的時候,都被拒絕那么多次了,還死纏爛打。”

    說這話的時候,唐韻心里卻是止不住的甜蜜。

    她從沒有后悔和席楠在一起,偶爾想起當初談戀愛時候的細節還是會覺得心里像吃了很多棉花糖一樣,甜的膩人。

    “對了,洲洲上次給我的票,你有沒有好好收起來。”

    席楠笑著說:“收了收了,你放心,就算我自己丟了,我都不會把票丟了。”

    倒不是他在說大話,是他知道唐韻有多看中這場比賽。

    唐韻完全不懂游戲,來美國的這幾天里,只要席燃一有空就讓席燃給她講解,兩人天天待在病房里看游戲視頻。

    連上學的時候唐韻都沒有這么認真過。

    為此,席燃還問過她:“現在怎么忽然對游戲這么感興趣?當初我進Hawk的時候也沒見你這么關心過。”

    唐韻的回答是:“洲洲馬上要去參加PGC比賽了,我當然要了解一下,到時候才好幫他加油。”

    PGC是唐韻最近學會的新詞語,全球總決賽的英文縮寫。

    謝星洲的過去太艱難了,唐韻心里總是控制不住想對他好。

    也許方法笨拙了一些,也許謝星洲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但是她也樂在其中。

    唐韻忽然問道:“你說要是洲洲以后不喜歡席燃了怎么辦?他會不會把席燃甩了啊?席燃除了做飯厲害點,其他生活技能沒有一個是出彩的。”

    席楠扶額:“我早就跟兒子說了,送幾套房幾輛車給人家,誰知道他到現在都沒有行動。”

    第94章

    憂愁地看了眼席燃的病房唐韻才說:“席燃真是不開竅,要是有你當年一半,洲洲早就成我兒媳婦了。”

    “別瞎操心了小孩子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

    兩人在病房門口足足聊了十多分鐘才進去。

    把取回來的護腰給席燃戴上后,唐韻還是有些不放心:“比賽千萬不可以逞強,要是身體不舒服一定要說!”

    “我知道了。”

    唐韻和李子遙交代了一些細節方面的事情包括不能讓席燃長時間久坐中場休息一定要讓他起來活動這種小事情都事無巨細說了一遍。

    交代完李子遙又交代了謝星洲病房里只有她的聲音在不停響起,其他人偶爾點頭答應。

    做完今天的治療后,席燃就出院了。

    為了方便,他和大家住進了同一家酒店。

    這次比賽官方非常重視,給他們安排的房間都是電競房。

    隊員都是一人一間房但是席燃現在情況特殊謝星洲堅持把他們兩個的房間換成了標間。

    這樣才能照顧席燃。

    席燃半靠在床上看著謝星洲在電腦面前敲敲打打躍躍欲試地坐起身來。

    謝星洲就跟身后長了眼睛似的,頭也沒回地說:“乖乖躺好你的訓練時間在晚上就算你現在起來,胖子他們也不會陪你玩的。”

    “我這么長時間沒有碰游戲了手都生疏了后天的比賽出岔子怎么辦?”

    席燃心里不免覺得緊張起來。

    謝星洲倒是淡定得多狙掉對手后面無表情地說:“你也太低估自己了你的水平什么樣大家心里都有數。”

    “這么長時間沒玩,配合難免會出現問題。”席燃抿了下唇語氣也軟了下來,“你就讓我玩吧,我保證控制好時間。”

    “不行,我負責在比賽期間照顧你,你現在的做法是陷我于不義!”謝星洲義正言辭地搬出了唐韻,“要是阿姨他們知道,肯定會對我印象變差,要是以后 ”

    “以后什么?”

    “沒什么。”

    “到底是什么,你說話不要只說一半啊,上次也是。”

    謝星洲回過身,臉頰上的紅蔓延到了耳朵上,像個煮熟的蝦子:“要是以后我成你男朋友了,婆胥關系處不好的。”

    席燃緩了好大一陣才反應過來謝星洲的意思。

    他連忙從床上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指尖抬著謝星洲的下巴,迫使對方看著自己:“你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沒說什么。”

    謝星洲想轉頭,但是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不光是腦袋,連身體都是僵硬的,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皮膚表皮上的滾燙。

    “再說一遍,我想聽。”聲音里多了絲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眼神里的占有欲撲面而來,讓謝星洲避無可避。

    “我說!我喜歡你!滿意了吧!”

    “還沒有,你怎么不說想和我談戀愛啊?”

    謝星洲把他的手拉下去,站起身來,小聲說道:“這種話不是應該你來說嗎?什么都讓我說。”

    像是小孩子的撒嬌,也像是大人在耍脾氣。

    席燃笑出了聲,低沉的笑聲猶如一條柔軟靈活的小蛇,纏繞在了謝星洲身上,他動彈不得。

    脫力般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順勢就躺了下去。

    “我們都還沒聊完呢,你干嘛躺下,想做點別的?”

    席燃的話嚇得謝星洲立馬坐起身來。

    “你少亂講!你 我 我洗澡去了,你想玩游戲就玩吧,不過只能玩到我洗澡出來,用我的號玩。”

    這也算是給席燃開了個后門,因為他答應了大家會看好席燃,嚴格限制好席燃玩游戲的時間,要是被胖子他們發現席燃悄悄打游戲,到時候他肯定會受到正義的審判。

    席燃拿過枕頭墊在椅子的靠背上,隨后才坐了下去。

    胖子他們已經等候多時了,見到他準備好,二話不說開了游戲。

    “星洲,你剛剛的操作有點不像你的作風啊。”耳機里傳來了胖子疑惑的聲音,“剛剛那種情況,你一般是讓我上去貼臉。”

    沒收到回復,胖子更加覺得奇怪:“你咋了?想轉換風格朝席隊靠攏?我覺得現階段的情況沒必要,改變我們的作戰風格反而容易讓大家手忙腳亂的,出了岔子。”

    席燃開了隊伍的麥克風,問:“你還挺敏感,這都能看出來是我的打法。”

    “席隊???”韓明叫出了聲來,“你不是晚上才能打游戲嗎?怎么是你在玩謝哥的號啊?”

    “他給我玩的。”

    “嘖嘖嘖,想當初我想玩下他的號,他寶貝得跟什么似的,說什么都不給我玩。”

    看著話題越來越跑偏,周蔚問:“你現在這個時間點應該好好休息,玩什么游戲,星洲也真是的,怎么還把號交給你了。”

    “你說我就行,是我搶來的,你說洲洲干什么?”

    周蔚:

    上次這么無語還是在上次!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現在的情況要好好休息,嚴格按照醫生規定的作息來執行。”

    “我知道,但是我不聽勸。”

    短暫的寂靜之后,席燃說:“太久沒玩游戲了,怕手感生疏,這才悄悄拿洲洲的游戲練練手。”

    “你真是一點都聽不進去啊。”胖子嘆了口氣,打開空投,“跟個熊孩子似的,真服了你了。”

    席燃沒有反駁。

    一局游戲下來,大家漸漸進入了狀態,配合也在快速融合。

    剛打出了手感來,謝星洲就洗完澡出來了。

    他沒有第一時間讓席燃回床上躺著,而是耐心地等著這局游戲結束。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席燃笑著邀功:“怎么樣,我打得不錯吧,雖然這么長時間沒有玩,但是手感還是沒有生疏。”

    沉浸在喜悅中的席燃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而謝星洲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那就好,你晚上的訓練時間減半,現在去休息吧。”

    “為什么減半啊?”

    “你剛才不是都玩了好一陣了,晚上當然要減半,醫生說這兩天你的訓練時間最好控制在一個半小時之內。”

    席燃雖然身體不夠誠實,手還搭在鼠標上,但他心里還是會下意識去聽從謝星洲說的話。

    不是因為說得多么有道理,而是因為對方是謝星洲。

    他扶額站了起來,說出來的話帶著無奈的氣音:“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去洗澡,你玩吧。”

    “過來。”謝星洲坐在床邊招招手,“我幫你解腰帶。”

    這次定做的護腰腰帶和之前用的不同,他的設計更加簡單方便,單手也能解開,更不用別人幫忙。

    謝星洲就像是養成習慣了一樣,還是會堅持幫他取腰帶,

    呼吸如同熱浪,盡數打在席燃的腰間,很熱,沒過多久,皮膚就紅了。

    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皮膚,冰冰涼涼很舒服。

    “好,好了嗎?”席燃的嗓子在不知不覺中染上了一層啞,呼出來的氣體也不像平時那么穩,一會兒輕,一會兒重的。

    “好了。”謝星洲把護腰折疊好放在床上,擺擺手,一副翻臉不認人的樣子說,“洗澡去吧。”

    剛才還著急的席燃這時候倒是很平靜,半天都沒有作出反應。

    謝星洲不解地抬起頭看他,只見他挑了挑眉,居高臨下笑著說道:“你幫我洗吧。”

    之前都不用謝星洲幫他洗,現在的他的情況有所好轉就更加不用了。

    但是他就是想看到謝星洲面紅耳赤不敢和自己對視的樣子。

    謝星洲瞪了一眼:“自己洗去。”

    “可是我的腰不方便,轉身有些困難不說,手也伸不到后面,洗不干凈。”

    “那我幫你找個護工過來?”

    “不用了 ”

    對于謝星洲的不解風情,席燃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笑。

    他落寞地走進浴室,任由水從頭頂墜落。

    謝星洲和隊友打了幾局游戲后就一直在看比賽視頻。

    畢竟是全球總決賽,來的隊伍都是名頭響亮。

    大部分隊伍都是全球賽的常客,其中還有幾支隊伍在全球賽中取得過不錯的成績。

    最值得注意的是一個叫做ZO的戰隊。

    近幾年的全球賽上都有他們的身影不說,在五年間拿下了兩個世界冠軍。

    最近的一次是去年。

    因為看的是直播回放,很多細節都看不到,只能憑借主播的講解了解這個戰隊的風格。

    他們是來自北美的戰隊,風格很強勁。

    在他們的觀念中好像沒有穩重一說,一開場就會把節奏拉快,后來的表現也完全不會疲軟,一局比一局強勢。

    靠著人頭積分,每次都位居排名首位晉級。

    全球賽一共有32支隊伍,會被分為A和B兩個小組,和其他賽事一樣,每天進行六局比賽。

    三局艾倫格,一局薩諾,最后兩局是米拉瑪。

    小組賽結束后,前8會進入決賽,后8則是進入淘汰賽。

    淘汰賽中,隊伍會被分為三個小組,每組之間對戰,最后看積分成績進入總決賽。

    總決賽的舉辦地點不在洛杉磯,在奧克蘭,成績最好,排名最高的隊伍奪得冠軍。

    比起其他賽事,全球賽的時間并不算太長,加起來也就十幾天的時間。

    去年全球賽的冠軍是來自北美戰區的ZO戰隊,亞軍是韓國賽區的KG,季軍是來自中國的戰隊THG。

    為了調動選手比賽的積極性,獎池的金額調整到了280萬美金。

    在酒店里惡補了很多比賽的知識后,謝星洲的內心意外地平靜,完全沒有感受到緊張。

    出發去賽場的時候,韓明不禁問:“你怎么看起來這么興奮?”

    “要和世界各地的選手比賽,當然要興奮了,倒是你,我剛才就想說了,你的T恤穿反了。”

    “啊!!!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啊。”

    出門一路他都覺得呼吸不太順暢,還以為是自己緊張過頭導致的,看著自己身上反穿的T恤,韓明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哪一步出現了問題,才讓他犯下這么白癡的錯誤。

    謝星洲笑了下,喝完瓶子里最后一點水說:“我以為這是潮流,所以選擇尊重你。”

    “這是哪個國家的潮流啊!”

    韓明氣得整個人都撲在了謝星洲身上,有一種大型犬要拆家的既視感。

    席燃冷聲說:“別鬧了。”

    他這才從謝星洲身上下來。

    比賽的場地比國內的幾場官方賽事都更加氣派,光是門口的花籃就足足擺了五十多個。

    走在兩排花籃的中間,讓謝星洲有一種自己在走紅毯,變身明星的錯覺。

    第一次來到全球總決賽現場,眾人對場地并不熟悉,大家對這里的認知,止步于惡補的百度詞條內容。

    看到ZO戰隊的人走過來時,謝星洲還愣了一下。

    他們的隊服是黑色的,口袋兩側做了紅色的線條花樣,胸口處刺繡著戰隊的名字。

    戰隊的人都比較高,每個人都超過了一米九。

    謝星洲的個子在亞洲人中并不算矮,但是站在他們面前就跟個小雞仔似的。

    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像是隨時都會把他奪冠的念頭壓下去一樣,感覺非常不舒服,令他皺著眉頭。

    “他們就是亞洲的夏季賽選出來的戰隊?”路過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隊長用流利的英文問身后的隊員。

    隊員笑了笑,吐了下舌頭,諷刺意味十足:“沒錯,不用放在心上,他們沒什么了不起的,我聽說那邊的觀眾還給他們起了個外號,叫‘折斷了翅膀的老鷹’。”

    隨后是一陣怎么都忽略不了的嘲笑聲。

    其中一個人說:“不知道他們是怎么進入全球賽的,看起來也就這樣,弱。”

    另一人附和道:“肯說得沒錯,這種隊伍輕輕松松就能打敗。”

    謝星洲眼睛里的光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靜但是可以燒遍整個原野的怒火。

    漆黑的眸子中,有著絕對不能退讓的底線。

    沒等大家反應過來,謝星洲跑到了那群人面前。

    “我是Hawk謝星洲,我會帶著我的隊伍,在全球賽上把你們打敗,為我的國家爭光!”謝星洲說得有些急,有幾個字母的發音不太標準,但是大體的意思是錯不了的。

    對方愣住了很久,隨后開始捧著肚子笑了起來。

    說話的是為首個子最高的隊長:“哈哈哈,聽聽他在說什么,他說要打敗我們,是在做夢嗎?光是從個子上你就輸了。”

    “你個子這么高,怎么沒見你去NBA打球?你打哪門子的電競啊。”個子是謝星洲的另一條紅線,和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他最在意自己的身高了。

    對方被他說的惱羞成怒,瞪著他的目光中清晰可見恨意。

    “我就是Hawk的翅膀,有什么問題嗎?”

    如果沒有翅膀,他們也不會一路披荊斬棘,飛到這個夢寐以求的舞臺上。

    席燃走到謝星洲旁邊站定:“電競選手,菜是原罪,我勸你們不要小看任何一個隊伍,鳥類有了翅膀,比普通人飛得更高。”

    他笑了笑,盯著對方全員警告的眼神說:“忘了自我介紹,我也是Hawk的翅膀,我叫席燃,今天的比賽,好好洗干凈 ”

    要不是李子遙沖上來捂住席燃的嘴巴,這句話也不會被打斷。

    就算沒有說出來,意思也傳達到了。

    洗干凈脖子等著被殺。

    一行人面無表情地走進了休息室。

    “大家什么感覺?”周蔚問。

    “不愧是世界級的電競選手,壓迫感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韓明如是說。

    胖子切了一聲,翹著二郎腿:“就是這樣的對手在打敗他們的時候才更有意思,我雖然沒聽懂剛才你們嘰里咕嚕說得啥,但能看出來不是什么好話。”

    “任何輕蔑我們的人,都是因為他們的見識不夠。”席燃抬眸,嘴角帶著笑意,只是笑意不及眼底,“讓我們給他們一點震撼吧。”

    大家心中的怒火被點燃,眼中燃燒著的是對勝利的渴望。

    謝星洲給眾人加了一劑猛藥:“我們身后背負的不只是Hawk俱樂部這幾個字,更是我們的祖國,我們是來給祖國爭光的,絕對要打一場漂亮的游戲。”

    第一局游戲正式開始,如同之前調查的一樣,ZO的節奏非常快,撿到武器后,也不管是否趁手就開始攻擊對手。

    開賽還沒到一分鐘,擊殺通告就出現了,而他們離那槍聲傳來的方向也不過百米的距離。

    “要剛嗎?”胖子問。

    席燃熟練地跑到樓上尋找槍支:“不打,我們保持好自己的節奏,別被他們影響了,現在的裝備風險很大。”

    除了胖子勉強算是發育比較好,其他三個人的裝備都很難看。

    謝星洲和席燃沒有撿到狙擊槍,一個拿的是散彈槍,另一個就比較慘了,只有一把蝎式手槍。

    ZO全員近戰的經驗都很豐富,他們卻不是,這種裝備去和對方貼臉,被滅隊的可能性很高,就算險勝了,裝備能不能撐到后期也難說。

    “先找裝備,不要和他們正面碰上。”

    大家遵從席燃的指揮,在房屋中尋找了更好的裝備,外面的槍聲終于停止,隨后是車子的引擎聲。

    由遠及近,而后又漸漸消失。

    “差不多了,換地方。”

    第一局游戲大多數戰隊都是采用保守戰術,擊殺公告也是很久才會出現一次。

    比賽前雖然看了其他戰隊的資料,進行了研究,但是在比賽中作用并不是太大,大多數情況下,只有把對手擊殺后他們才會知道對面是誰。

    剛才是碰巧,下次不知道不見得有這么好的運氣。

    “前面樓里有人用狙。”謝星洲屏息聽了兩秒鐘,“聽起來像是AWM。”

    席燃笑道:“看來有人來給我們送裝備了。”

    席燃和胖子一起壓過去,對面只有一個人,謝星洲和周蔚躲在二樓保證對方的隊友要是出現,能在第一時間把人擊殺。

    分工合作后,Hawk拿下了三個人頭分。

    “來舔包。”席燃壓著嗓子說。

    大家快速跑到了建筑物中,謝星洲拿了AWM,席燃拿的是對方的副武器,一把沖鋒槍。

    謝星洲的狙擊技術已經遠遠超過他這個師父了,而他貼臉的技術比起謝星洲又好了很多,這樣的分配非常合理。

    “走,跑毒。”

    大家坐進周蔚找來的車里,往安全區開始撤離。

    開局十分鐘,擊殺通告不停出現,相比較起來,Hawk的表現算不上有多出彩,甚至是墊底。

    在場的觀眾也大多沒有把這個小戰隊放在眼里。

    “別著急,現在去收人頭。”

    在席燃出色的指揮下,Hawk的積分一路從三十名上升到了二十五,又到了十八。

    并不是特別靠前的排名,但是因為是第一局,彼此之間的分差很小,每個瞬間都在左右著這場比賽的走向。

    胖子再次拿下兩個人頭,成了隊伍中第一個十殺的隊員。

    謝星洲笑著調侃道:“行啊你,這么快就把我們比下去了。”

    “那是,胖爺是誰?一定要給那些看不起我們的龜孫子一點小小的教訓。”

    “胖子,注意用語,現在還在直播。”席燃提醒道。

    好在他的聲音并不大,直播間剛好也不是他的鏡頭。

    【感覺Hawk今天狀態太平了。】

    【第一局都快結束了現在還排在十五名之后,看來他們和世界級電競選手打比賽還是太吃力了。】

    【畢竟是今年才嶄露頭角的戰隊,正常啦。】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CW去參賽,起碼不會這么畏畏縮縮的。】

    【到底是誰在捧那種給對手下藥的垃圾戰隊啊,多少錢一條,有錢一起賺。】

    【CW?估計才出場就會被滅隊。】

    【他們都被中國電競除名了,電視臺專門點名批評過,想翻身是不可能的。】

    【沒看Hhawk比賽的不要云了,一群懂哥,Hawk打比賽向來都是后面才會發力,前期求穩。】

    第一局游戲結束,Hawk積分排名十五,不高不低的位置。

    這樣的成績對他們來說并不算出彩,對于粉絲來說也是同樣的。

    微博上甚至有不少人已經開始攻擊Hawk的操作。

    看著這些自以為是的言論,李子遙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

    雖然也有粉絲在幫他們說話,但是一滴水和一片海的區別還是很明顯的。

    李子遙轉頭問季杭:“你說我們讓席燃上場是不是錯誤的?”

    這種錯誤指的不是操作方面的問題,而是擔心這些評論會把席燃之前的榮譽掩蓋過去。

    如果是席燃的退役之戰,還不如讓他的成績停留在夏季賽第一。

    “現在說這些沒有用,我們應該無條件相信他們,你太緊張了,之前比賽的時候不是沒有出現過比這個更糟糕的情況,他們不是也應對得很好嗎?”

    季杭始終相信,第一局讓隊伍停留在十五名的成績,在席燃的意料之中。

    “我去衛生間。”中場休息,席燃和胖子去了衛生間。

    謝星洲看著大屏幕上的積分排名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蔚叫了他好幾遍他才回過神來。

    “怎么了?”

    “你看那邊。”周蔚揚了下下巴,謝星洲順勢看過去。

    ZO的隊長臉上帶著笑容朝他看了過來,那個丑陋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周蔚憤憤道:“他們肯定是在笑我們第一局的排名太低了。”

    ZO的排名在第一,相比起來,他們的排名確實很低。

    謝星洲絲毫不畏懼,揚起下巴看了過去。

    他緩慢地,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

    第95章

    每個戰隊在比賽的時候都會有自己的戰術。

    這是他們第一次參加世界賽對其他戰隊根本說不上熟悉,為了快速進入狀態,第一局的打法才選擇了穩。

    第一局的積分不會拉開太大這也是他們敢這么大膽嘗試的原因。

    但是對手可不是這樣想的。

    謝星洲看得出來,對方很顯然是認為他們的實力只有這樣,才會露出這么輕蔑的笑容。

    收回視線。

    謝星洲看著電腦屏幕似笑非笑地說:“這些人也太自以為是了外國人的個性還真是唯我獨尊啊。”

    ZO的隊員們簡直像天生就該做這行一樣聽說其中有個選手在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拿過世界冠軍了。

    在某次的采訪中還說出了“沒怎么練習,隨便打打就奪冠了”這種話,不知道擊碎了多少電競人的夢想。

    天賦是很可怕的,0級到1級之間差的可不是一個數字這么簡單。

    年紀這么小,卻取得過如此優秀的成績也難怪都是些目中無人的家伙。

    “別被他們影響了打好我們自己的節奏。”

    謝星洲轉眼看著周蔚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陰霾:“第一次參加世界賽會被看不起也正常只要拿出我們自己的水平來,問心無愧就行了。”

    周蔚愣了兩秒點了點頭。

    謝星洲成長了他心中這樣想到。

    他沒有再時時刻刻說著自己要拿下世界冠軍這種話,而是把宣言悄悄刻在了心里也許是刻在了更深的地方。

    比賽繼續。

    這次比賽中最有看頭的毫無意外是ZO直播解說也大多是圍繞著他們講解。

    “ZO這波操作看起來比平時更加著急雖然他們的比賽風格向來都比較急躁但是這次的參賽選手都是世界各地優秀的戰隊還是要穩住自己的節奏才行。”

    話音剛落,ZO的隊長就被擊殺了。

    公告出現。

    【Hawk-Raven使用SKS擊殺了ZO-key。】

    全場嘩然就連主持人都很震驚。

    “剛才對面的樓上有人狙擊了key?”

    另一位主持人解釋道:“是來自中國Hawk戰隊的Raven。”

    Raven是謝星洲的游戲昵稱,翻譯過來是隼的意思,一種神秘、冷峻,占有欲強目標明確的生物。

    此時他的名字也將會徹底照耀世界。

    不光是他,ZO全隊在Hawk猛烈地攻擊下,全員滅隊。

    “這支戰隊是第一次參加世界賽,第一次就給了我們一個這么大的驚喜,我很期待他們接下來的表現。”

    主持人眼睛發光盯著大屏幕上的畫面,心中難掩激動。

    “中國戰隊上一次拿到全球冠軍已經是六年前的事情了,不知道Hawk這次能不能贏回一個冠軍。”

    “漂亮!Raven預判了PA的逃跑路線,成為了首個十殺選手。”

    “哇,要是這波刷到天命圈,簡直是錦上添花,想不贏都不行了。”

    然而很可惜,Hawk和天命圈向來無緣。

    幾把游戲下來,天命圈只刷到過一兩次,少得可憐。

    國內也有不少人關注著這場賽事,看直播的同時,在彈幕上發表著自己的想法。

    【Hawk你真的出息了,這么快就讓ZO全隊下場!】

    【ZO的打法只適合中后期圈縮小后貼臉開大,在前期其實并沒有很明顯的優勢。】

    【對,所以他們每次比賽都會在前期盡可能找到還沒發育起來的戰隊,拿人頭。】

    【Hawk雖然沒有他們強勁,但是沒有明顯的短板。】

    【期待Hawk奪冠。】

    【Hawk的老粉,感動地要掉眼淚了,有種孩子長大的感覺。】

    Hawk成功吃雞,積分從第一局的十五名,進步到了第八。

    比賽結束后,謝星洲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手搭在席燃的椅背上,壓出了一道紅痕。

    “腰還好嗎?”

    席燃下意識摸了摸,帶著護腰,疼痛的感覺并不清晰,因為有東西托著,時間坐長了也不會太難受。

    “還好,沒什么不舒服。”

    “走吧,去吃點東西,好餓啊。”

    比賽時間比較特殊,是從傍晚開始的,一直持續到九點多。

    為了讓自己保持在最佳狀態,謝星洲一般是游戲結束后才會吃晚飯,游戲之前就簡單吃點零食墊墊肚子。

    “想吃什么?”席燃摘下脖子上的耳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洛杉磯可沒有賣糖醋排骨的。”

    “吃漢堡?”

    胖子笑著走過來,皺眉道:“你們商量吃什么怎么也不叫上我們一起啊?我也餓了。”

    “你比賽之前不是一個人吃了個24寸的披薩,兩個雞腿,三個雞蛋嗎?”周蔚不留情面地笑了。

    “嘖,這你就不懂了吧,比賽可是很消耗體力的,我要好好補充能量,明天才能好好發揮。”

    “走吧走吧,先出去再說,這里太悶了。”

    謝星洲并不喜歡待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尤其是全是男人的地方,感覺空氣中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渾濁氣味,讓他呼吸困難。

    大家一邊聊著天,一邊走進一家快餐店。

    人很少,空調開得很低。

    剛一進門,謝星洲就感受到一股寒意。

    這邊的夜晚是很冷的,他本以為進來店里能讓身體暖和點。

    席燃看出他的不適,提議:“打包帶回去吃吧,我想回去休息。”

    他是病號,大家當然會以他的意見為準。

    打包了兩大袋吃的,眾人又浩浩蕩蕩地回到了酒店里。

    剛進酒店大廳,一直在沙發上坐著玩手機的ZO成員就走了過來。

    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盯著謝星洲,不愿意錯過謝星洲的每一個表情。

    “你好,我叫凱文,我想和你交個朋友。”他友好地朝謝星洲伸出一只手。

    謝星洲沒有握,淡淡地看了一眼,用英文說道:“抱歉,我不習慣握手。”

    “之前對你們說的話我很抱歉,不該這么輕視你們,我說這些并不是認輸,而是在告訴你們,ZO一定會在我的帶領下奪冠。”

    從他的語氣中不難聽出是認真的。

    但是這話聽起來總有幾分別扭。

    凱文繼續說道:“你們是不錯的練手對象,接下來的比賽我們一定會擊潰你們的。”

    或許是語言文化的差異,他上一句話也是想表達這個意思,但遠沒有這句話的殺傷力大。

    “如果你有這個自信,大可以來試試看。”

    謝星洲的目光也沒有半點服輸的意思,這讓凱文很是不解。

    同樣的話他在不少比賽中都對對手說過,大多數人光是聽到他是ZO戰隊的隊長后就會嚇一跳,在比賽中盡量不和他們碰見。

    換句話來說,很多時候不是他們游戲打得好,而是別人怕他們。

    像謝星洲這樣不卑不亢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凱文不免覺得生氣:“我可是ZO戰隊的隊長!”

    “你要把你那個沒什么用處的頭銜念多少次才罷休?”問話的是席燃,他單手托著腰,冷眼看著對方,“只有小孩子才會搬出些沒用的名頭來給自己壯膽。”

    奪過謝星洲手里的食物,席燃二話不說就拉著他走了,連個眼神都不想給凱文。

    在賽前放話的人并不少見,但是像凱文這樣想用名頭就把對手嚇退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關上房門,謝星洲才反應過來問:“你不介意在房間里吃東西嗎?”

    “不介意,快點吃吧,我去洗澡。”

    “我幫你取護腰?”

    “不用,我自己來。”

    席燃拉起衣服咬在嘴巴里。

    黑色的護腰格外顯眼,包裹著緊致的肌肉,兩只手鼓搗了一陣才把護腰拿下來。

    扔到床上,他就去找睡衣了。

    “你要吃什么?我幫你留著。”

    想了幾秒,席燃說:“留塊披薩給我就行。”

    他晚上已經吃過東西,現在并不餓。

    謝星洲坐直身子,打開電腦看今天的直播回放,指尖偶爾在鼠標上輕點,另一只手抓著個漢堡。

    吃了二十分鐘才把漢堡吃完,謝星洲煩惱地看著還沒有打開的披薩。

    他已經飽了。

    餓的時候感覺能吃下一頭牛,點了好多吃的,現在飽了,連喝水都覺得撐得慌。

    他悄悄地把披薩往旁邊的位置推了推。

    席燃剛好洗澡出來,看到他的小動作,挑了下眉毛沒做聲。

    “我要去洗澡了。”謝星洲起身,把包漢堡的紙揉成團扔到垃圾桶里,與之一起的還有漢堡里的生菜。

    “你又不吃蔬菜!”

    眼看被抓包,謝星洲連忙跑進了浴室里,關上了門,就像個做錯事情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樣。

    水溫很燙,謝星洲洗了快四十分鐘才出來。

    出來之后,看到席燃還在椅子上坐著,不免擔心:“你怎么還不睡覺,這樣坐著你腰會受不了的!”

    “沒事,我給我媽回個微信就睡。”

    回完微信,他真就在床上躺好了。

    兩人都是平躺著看著天花板的姿勢。

    席燃想到了什么忽然笑起來,對謝星洲說:“有時候我覺得你真像我的專屬管家一樣。”

    謝星洲眼睛半睜半閉:“是嗎?那我也終于可以說出那句經典臺詞了。”

    他轉了身,看著席燃,兩只手壓在腦袋下面,似笑非笑:“好久沒見少爺笑得這么開心了。”

    “你少看那些霸道總裁文。”

    “我從來不看。”席燃疑惑不解的時候,謝星洲說,“我看的是超話里咱兩的CP文,當代網友的文筆是真不得了。”

    在床上左右打滾了兩圈,謝星洲總算是找到了合適的睡姿。

    “我睡覺了,晚安。”

    席燃卻是徹底沒有了睡意。

    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又把屏幕調到了最暗的護眼模式,切了個微博賬號,點開他們兩個的超話。

    超話名字叫星系。

    不得不說,謝星洲給出這么高的評價,這超話里的小短文卻是很有水平的。

    一些席燃連聽都沒聽過的動作和姿勢,全被網友洋洋灑灑寫了出來。

    大家搞擦邊的水平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他都沒眼看下去。

    趁著腦子還清醒,席燃連忙關了手機,準備睡覺。

    謝星洲頭頂的壁燈亮著,把他的眉眼一點點照得清晰起來。

    白皙的皮膚,殷紅的嘴唇,睡著的他簡直和小嬰兒沒兩樣,還乖乖地雙手合十放在腦袋下面。

    睫毛很長,尖端處微微上翹,很漂亮。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好夢,還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碎發落下遮住了額頭,細軟的發絲并沒有給睡夢中的他帶來困擾。

    席燃連忙轉過身去,剛才的畫面和他拜讀的文字融合在一起,讓他的腦子里一點點失去冷靜。

    他是個成年人了,對自己身體的變化十分明了,也深知這種變化來源于哪里。

    謝星洲在睡夢中的呢喃更是讓他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他清晰地聽到,謝星洲叫了一聲:“席燃。”

    不同于平日里帶著幾分疏離,而是像烤化了的棉花糖,又軟又嬌,完全就是撒嬌的語氣。

    席燃是強迫自己睡著的,他怕再不睡著,第二天的比賽根本無法發揮出自己的真實水平。

    第二天謝星洲早早就起來了,等他從床上睡眼惺忪抓著頭發坐起來的時候,謝星洲正在玩游戲。

    “早啊。”聽到動靜,謝星洲轉過身來,卻被席燃臉上的黑眼圈嚇了一跳,“你昨晚怎么了嗎?黑眼圈這么重,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還是你腰又痛了?要我幫你按摩嗎?你說話啊。”

    謝星洲都快急死了,三兩步來到床前,皺眉盯著席燃。

    要是席燃下一秒說“嗯”,他立馬就會打車帶席燃去醫院。

    席燃扯出一個不算太難看的笑容,別開眼睛:“我沒事,就是睡不習慣。”

    “不習慣?你不是和我一起睡過很多次了,有什么不習慣的。”

    謝星洲的意思是在同一個房間,但是在別人聽來早就變了味道。

    “我睡覺不打呼不磨牙,也不會流口水,你應該不會休息不好啊,難道是我開燈睡覺的習慣你適應不了?那我就 關燈 ”

    他說得格外艱難,要關燈睡覺簡直讓他一年不打游戲還難受。

    很早以前留下的習慣,現在想要改變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你不用為了我去改變什么。”席燃拉著他的手,眼皮格外沉重,“我沒有不舒服,也不是因為你睡不好,是我自己的原因。”

    “你自己的原因?什么原因?”

    看他有一種不問出來不罷休的架勢,席燃只覺得頭疼不已。

    他把謝星洲的手往被子上一放。

    房間里有空調,被子很薄,任何東西在下面都能摸得很清楚。

    謝星洲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剛想問席燃為什么拉著他的手。

    對上席燃滾燙的目光后,謝星洲的話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仔細想了想,看了看手,又看了看手落在什么位置上,臉刷一下就紅了。

    他咬著牙說:“那個,這我,我 ”

    席燃倒是顯得比他冷靜點,耳尖帶著淡淡的紅色:“你現在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嗎?”

    大家都是男人,要是再不懂,謝星洲就多少有些不懂事了。

    他想收回手,席燃抓著沒有放。

    他這兩個指頭能完全圈住的手腕,自然沒多少力氣,也不可能是席燃的對手。

    手沒有拿出來,倒是被席燃拉了一把,整個人都往前傾了過去。

    “洲洲。”席燃用空出的手,輕輕幫他把發絲繞到耳后,在他的下顎上落下了一個輕柔似水的吻,“你是故意在我面前這么穿的嗎?”

    謝星洲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

    就他本人而言,沒有任何問題。

    白色的襯衫解開了最上面的三個扣子,手袖卷到了小臂處的位置。

    鎖骨上有一抹紅色,不知道是羞的,還是被衣服摩擦出來的。

    只要動作一大,不光是鎖骨能一覽無遺,再往下一點也能看到,淡淡的粉色雖然襯衣擋住看不出來,但越是這樣,越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席燃發現自己的嗓子在不知不覺中啞了,說出來的每個字都被砂紙打磨過一樣。

    “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歡你了。”

    謝星洲還是沒有反應,他的手已經麻木到動不了,根本擺脫不了席燃的束縛。

    沒經過腦子的話就這么跑了出來:“要我幫你嗎?”

    此時的謝星洲還沒徹底回過神來,而席燃在震驚中目光逐漸變得火熱。

    “好。”

    直到席燃說下這個字,謝星洲才猛地從“夢中”驚醒。

    這一切不是他的錯覺,他剛才真的說了要幫席燃解決生理問題,而席燃也答應了!

    謝星洲咬著牙,半閉著眼睛把手伸進被子里。

    下一秒,被子被席燃掀開了,滑落到地上。

    謝星洲扭頭去看,被席燃制止:“你現在只要看著我就行了。”

    說不緊張是假的,畢竟他們兩次談戀愛,做過的最親密的舉動也就僅限于牽手接吻。

    謝星洲閉著眼睛,手在席燃身上亂摸一通,把席燃摸得渾身發癢不說,還沒有什么實際功效。

    他嘆了口氣:“看來還是太難為你了,我去浴室沖澡,然后我們下去吃早餐。”

    現在時間還早,七點剛過,席燃放慢了洗澡的節奏,并不著急。

    謝星洲坐在床邊,腳尖在地上輕點,指頭抓著衣服邊緣,都紅了也沒舍得放開。

    時不時還會裝作不小心,看一眼浴室門口。

    浴室里燈光并不明亮,嘩啦啦的水聲倒是聲音大得很,好像是為了掩蓋謝星洲的焦灼,又好像是在掩蓋席燃當下的動作和聲音。

    謝星洲咬著一顆糖來到窗子邊,打開窗子,趴在邊緣上吹風。

    溫柔的涼風卷走了他心中的不安與煩躁,吹動了耳朵兩側的發絲,呼吸也漸漸變得涼了下來。

    但這種舒適的感受并沒有持續太久,水聲停止前的某個瞬間,謝星洲隱隱約約聽到了席燃用嘶啞壓抑的聲音叫了自己的名字。

    心臟被扔進去了一顆石頭,他想把石頭撿出來,但是石頭卻沉了下去,永遠無法觸摸。

    只是石頭帶來的后作用不是這么輕易就能消散。

    他微微張開嘴巴,把涼風灌進了嘴巴里,這樣才能讓嗓子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火辣感快速消失。

    抓著窗框的指尖紅得能滴血下來。

    謝星洲關上窗子,坐回自己的床上。

    席燃出來后,他沒有去質問席燃剛剛在做什么,也沒有提起早晨荒唐的小鬧劇。

    兩人像往常一樣,下樓吃了東西后,來到屋子里確認比賽要用到的東西,一起看了會兒視頻出發去了比賽現場。

    入場時間剛到,不少熱情的粉絲推搡著往里面走,有不少ZO的粉絲在見到Hawk的時候,還豎了個中指,擺出不屑的表情。

    胖子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一點禮貌都沒有,素質真低。”

    周蔚拉著他快步追上了大家。

    在不知不覺中,ZO的粉絲把Hawk當成了唯一的敵人,而Hawk的粉絲也沒有慣著。

    直播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是直播間已經非常熱鬧了。

    【ZO現在排名是第三嗎?】

    【這次Hawk最棘手的對手也是他們吧。】

    【他們的粉絲還在推特上公開辱罵了洲洲。】

    【???這么不要臉的嗎?輸了以后會不會不認賬啊?】

    【咱們別去惹事,我們Hawk的粉絲能和他們那些沒素質的人一樣嗎?】

    【Hawk要是不把ZO打得落花流水,我很難解氣!】

    【雖然他們素質堪憂,但是ZO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覷。】

    游戲剛開局,Hawk和ZO就遇上了,現在擊殺通告還沒有出現過,不出意外的話,他們肯定有人會成為祭天的那個。

    胖子和周蔚過去貼臉的時候,遇上了ZO用沖鋒槍最厲害的選手。

    胖子雖然拿著更好的武器,但是在對槍的時候輸給了對方,被打到殘血。

    又來了一個幫手,周蔚想扶胖子都沒來得及。

    要不是席燃下指令很及時,周蔚可能也會交代在他們手里。

    失去了胖子后,意味著Hawk失去了強力的近戰人員,貼臉的危險系數就會變高。

    胖子咬了咬牙,不甘心地把手從鍵盤上撤下來。

    “走,不要和他們硬碰硬,勝算太低了,我們的優勢在狙擊。”

    ZO的鋼槍技術很厲害,但是狙擊技術就是他們最大的短板。

    他們這種強勁的打法,狙擊自然也派不上多大用處。

    三人坐上汽車開始跑毒。

    周蔚的車技很好,成功躲開了敵人的攻擊。

    “去前面的房區賭一把。”

    前面有三層建筑物,對擅長用狙擊槍的謝星洲和席燃來說,是最好的埋伏地點。

    只要ZO往這邊過來,肯定能拿下他們的人頭。

    開車的時候席燃刻意交代過周蔚,讓他開慢一點,把魚引過來。

    他們的計策成功了。

    前腳剛下車后腳ZO的人就追了上來。

    已經拿下了Hawk的一個人頭,讓他們信心倍增,迫不及待地想拿下第二個。

    而且在擊殺通告出來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了對面的人是Hawk,更加讓他們堅定了要追上來的決心。

    咬住不放的ZO像是得了病的瘋狗,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們也不屑把Hawk這樣的弱隊放在心上。

    謝星洲用四倍鏡觀察著遠處,順帶傳遞情報:“席隊,他們過來了。”

    “好,老周你去一樓。”

    周蔚應了一聲,把武器換成了輕機槍。

    他近戰的本事雖然比不過胖子,但也不算差。

    讓他留在一樓是最合理的安排。

    席燃也沒想到,周蔚直接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他和謝星洲在樓上狙殺ZO的隊長。

    剛準備下來支援周蔚,周蔚已經把闖進建筑物的對手擊殺了。

    血量還剩下不到五分之一,非常兇險。

    第96章

    謝星洲把包里最后一個急救包拿給了他。

    “還有兩個ZO的人不知道在哪里,剛才就一直沒有看見,要蹲一蹲嗎?”周蔚問。

    “不了沒時間和他們耗,進圈去收人頭。”

    往建筑物的后門饒了一段路,又丟了個煙霧彈他們才成功坐上車。

    謝星洲仔細聽著附近的動靜車子的引擎聲很響能聽到的信息有限。

    進圈后大家先尋找了物資,撿到了幾個急救包和繃帶,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個手雷和兩個煙霧彈,沒有好用的槍。

    三人分成了兩隊,謝星洲手上拿著一把狙擊槍一把□□他單獨行動席燃和周巍配合行動。

    擊殺通告不停出現謝星洲靠著自己過人的槍技和跑位技巧收了三個人頭。

    讓本來下降了的排名又回到了第八位。

    他們剛才開來的車子被其他戰隊的人開走了眼看馬上就會刷新安全區,謝星洲在掃物資的時候還不忘到處找找有沒有合適的車輛。

    圈子刷到最后需要跑毒的距離就會越小但車子的存在并不光是為了節省時間,更加是為了在進圈的時候成為他們的掩體。

    游戲中會有不少隊伍刷到天命圈難免會出現在建筑物里蹲守的情況這時候車子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席隊我這里有車。”

    周蔚和席燃快速跑到謝星洲身邊坐上了車子。

    一發子彈打在了堅硬的汽車外殼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謝星洲皺著眉:“在左前方那一排的樓里面快走。”

    他們處于低位,想貼臉贏過對方的可能性很低,謝星洲加快了語速說道:“對面的槍應該是空投里的,現在盡量不要和對方對上。”

    空投槍把把強勁,狙擊槍更是如此,要不是對方的槍法沒有那么精準,席燃早就被狙了。

    周蔚沒有含糊,開著汽車帶大家快速進圈。

    決賽圈刷新。

    還剩下十幾個人。

    沒有胖子在,大家在決賽圈打得很吃力。

    圈子太小了,又沒有建筑物作為高點,狙擊槍在這時候的作用就會減小,席燃手上卻沒有適合近戰的槍。

    謝星洲擊殺了一個對手,跑位過去看了眼對方的裝備。

    “這里有P90。”

    p90的強勁在近戰中最為出色,不論是威力還是彈容量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席燃玩這把槍有一手。

    拿到了P90后,總算是把他們劣勢的比賽現狀拉了回來。

    山頂上有兩個隊伍,Hawk在山腳的位置,想要往上推進非常困難。

    周蔚站了出來,往前跑了幾步主動攻擊了山上的人。

    一槍、兩槍,沒中。

    他的血量倒是被打掉了一半。

    會這么做并不是因為他傻,而是想幫助席燃和謝星洲往前走一走,只要跑到山腰附近的大石頭后面,他們就有可能拿下第一。

    現在沒有掩體的情況實在太危險了,搞不好就會全軍覆沒,所以他才用了這種辦法。

    兩人也沒辜負他的期待,在最后一點血被打掉的同時,謝星洲和席燃跑到了石頭后面。

    雖然依舊難打,但這個位置,對方不管是扔雷還是想要開槍都不容易。

    “我們又一次在決賽圈看到了Hawk的身影!”主持人激動地錘了下桌子。

    另外一人回應道:“要不是他們前期太保守,肯定能進入前三。”

    “對啊,已經開賽這么多天了,Hawk依舊沒有改變前期穩重的打法。這樣的好處很明顯,但是劣勢也一樣,積分一直沒有上去。”

    第八的位置絕對不是Hawk想要的成績,他們也不會甘心讓自己的戰隊停留在這種不上不下的成績中。

    他們聰明的一點就在于,不會一昧的為了積分往前沖,同樣拿下了三個人頭,開局就死和活到最后自然也是有很大的差別的。

    在比賽中,人頭并不是拿下積分的唯一途徑,排名不同,比賽結束后的加分情況也不同。

    第一名的隊伍能加十分積分,第二名加六分,逐漸遞減。

    而開賽以來,Hawk正是憑借這種穩中求勝的打法,讓他們的積分保持著平衡,后期追分并不會吃力。

    比賽結束后,排名穩定在了第六的位置。

    當初說風涼話的人,也是現在才明白Hawk的意圖。

    大家不由得對這支隊伍多了些警惕。

    心思縝密自然也是比賽的一部分,比賽不單單靠技術,還有腦子和戰術。

    謝星洲背上自己的小包包,和席燃并肩走出了比賽場地。

    “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陪你一起去。”他沒有給席燃拒絕的機會,抬手打了出租車。

    白天有點事情耽誤了,席燃沒來得及去做復查,好在打了電話咨詢后,院長說讓他們晚上過去,他會安排好。

    兩人坐進了出租車里,一言不發。

    在這種密閉的空間中,所有的心思都無所遁形一般,謝星洲連看都不敢看席燃。

    他托著下巴,默不作聲看著窗外變幻的風景。

    唐韻和席楠在醫院門口等著,他們剛下車就看到了。

    謝星洲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唐韻拉著他走在了后面,小聲問:“他今天沒耍脾氣吧?”

    “沒有。”謝星洲笑了笑,“他還挺配合的,我說要一起來,他也沒說什么。”

    “那就好。我今天看了你們的比賽,打得真是太漂亮了!不愧是中國最厲害的電競選手!你太棒了!”

    說到激動的時候,唐韻還給了謝星洲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星洲輕輕把手搭了上去,溫聲說道:“第一次被長輩夸獎,感覺好奇妙。”

    “那是你還沒習慣,放心,以后我肯定天天都夸你,等你嫁到我們家啊,我還要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嫁到他們家???

    謝星洲想都不敢想還有這種好事。

    他沒有喝水,卻被口腔中的口水嗆得不輕,一直咳嗽個不停,臉頰都紅了。

    席燃轉過身來,似是責備的語氣說:“媽!你別給他那么大的壓力。”

    “害,你看我,真是的,剛剛說錯了。”唐韻理解成了另一層含義,笑著說道,“如果你不想嫁,讓席燃嫁也是一樣的。”

    謝星洲:

    席燃:???

    這位中年婦女,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什么。

    席燃咬著牙正想回復他,就到院長辦公室了,沒來得及說。

    謝星洲故作鎮定,其實心里早就亂成了一鍋粥。

    他手足無措地跟在席燃后面,聽著院長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好在唐韻貼心地幫他解釋道:“他說沒什么大礙,接下來還是好好注意休息和運動,不能久坐,也不能勞累,腰帶要繼續戴著。”

    謝星洲點頭記在心里。

    拿著給席燃開的藥兩人坐上了回酒店的車。

    “我媽說的話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這話說得很矛盾,不是放在心上,也不是不要放在心上,而是不要“太”放在心上。

    這中間的尺度,謝星洲拿捏不了。

    他抬眼看著席燃,出租車里沒有燈光,不然一定會照亮他臉頰的緋紅。

    “什么叫做不要‘太’放在心上?”謝星洲頑劣地笑了,“哪一部分是要放在心上,哪一部分不用?”

    “比如,讓我嫁給你這部分就不用。”

    要不是席燃氣息里的慌亂,謝星洲幾乎察覺不出來他在緊張。

    謝星洲笑著又問:“那我嫁給你那部分要放心上嗎?”

    “你可以考慮看看。”

    這次他沒有收斂,而是笑出了聲來。

    “席燃,你在想什么啊,怎么會有人跳過戀愛直接談論結婚的?沒有告白,沒有求婚,也太沒有誠意了。”

    兩人并肩下了電梯,剛打開房門,席燃就把人拉了進來,反手關起門,把謝星洲抵在了門板上。

    連房卡都沒來得及插,掉落在了地毯上。

    “洲洲,你怎么說出口這句話的?一直在逃避我的心意的人,是你。”

    氣息打在謝星洲的臉頰側面,卻帶不走他眼中的茫然。

    無數的記憶在這一刻涌上心頭。

    謝星洲細細回想了一遍,確實是他一直在回避。

    他的沉默,卻讓席燃得到了另一個結論。

    一個謝星洲依舊不想正面給他回應的結論。

    他垂下手,沒有刻意去掩飾眼中的失落與自嘲,轉身要走。

    “席燃。”他拉著席燃的胳膊,把人又拉了回來,“我昨天晚上做了很奇怪的夢,我夢見在我們慶祝夏季賽奪冠的那天夜里,我們在陽臺上見面了。”

    席燃艱澀地問:“然后呢?”

    他有些害怕知道答案,又盼望著能快點知道答案,矛盾的情緒一遍遍在他的腦中拉扯。

    “然后,我們接吻了。”謝星洲看著他,“那個夢很真實,真實到我幾乎以為它是真的。”

    “如果它就是真的呢?你會怎么做?”

    謝星洲臉上的笑容是席燃從沒有見過的,他讀不懂那個笑容里的含義,也讀不懂此時的謝星洲想做什么。

    拉著他手腕的手在一點點用力,雖然并不痛,但是格外的滾燙。

    謝星洲抬眸看著他:“如果是真的,我想再來一次,以男朋友的名義,可以嗎?”

    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他看到,那雙漂亮的眼眸中,盛滿了星辰大海、漫天銀河在他的眼中,匯聚成小小的光點,席燃終于看清楚了那個光點里的人。

    是他。

    比月光更加明亮。

    謝星洲笑著說:“我本來打算等你先說出口的,但是我仔細想了想,第一次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你先開的口,這次就換我來吧。”

    他沒有忽略席燃眼中的震驚與喜悅,笑著說道:“席燃,你愿意當我男朋友嗎?”

    時隔兩年,他也總算是走出了心中那道名叫自卑的門檻,跨過了曾經不幸的自己。

    他喜歡席燃,一直喜歡著。

    席燃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回應他的是一個激烈、充滿愛意的吻。

    技術談不上多好,很青澀,但是每一次雙唇相貼的時候,謝星洲都能感受到席燃顫動的內心和壓抑到極致的克制。

    手不由地抓緊了席燃胸口的衣服,把衣服抓出了幾條皺褶,松開手后那些皺褶又消失不見,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呼吸亂了。

    聽覺在這時候變得格外敏銳,謝星洲聽到了自己不小心從唇齒間溢出來的輕哼聲。

    還有來自席燃的低喘。

    口腔里草莓的香氣被不停攪動,一不小心就跑了出來,縈繞在了兩人的呼吸之間,久久無法散去。

    席燃放開了他,他也終于抓到空隙讓自己好好喘口氣。

    “席燃。”

    席燃笑著撫摸他的頭發,回應的聲音也是前所未有地溫柔:“我在。”

    “以后我們別吵架了。”

    破鏡可以重圓,分開的人只要還有緣分也遲早會相遇。

    只是這次吵架久了一點,讓他差點錯過席燃,患得患失的感覺在這一刻才徹底從心里消失。

    席燃說他會怕,怕謝星洲忽然又離開了。

    謝星洲何嘗不是呢,他也怕,怕席燃哪一天忽然告訴他,要和別人在一起。

    這樣的場景,控制不住在腦海中出現過很多很多次,他曾經無數遍逼迫自己學會祝福席燃,后來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度。

    他還是最想和席燃在一起,冠軍也是,愛情也是。

    “好。”兩人額頭相抵,發絲在中間交織纏繞,“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二十歲的他不夠成熟,曾經說出過同樣的話,當時他不明白里面的分量有多重,二十二歲的他把這句話再次說出口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要和謝星洲相守到老的準備。

    謝星洲抱著他,聆聽著兩人已經亂了的呼吸聲。

    他抬眼問:“做嗎?”

    席燃震驚了一會兒后回:“比完賽吧。”

    他在謝星洲面前向來沒什么自控力,要說不想是騙人的,但是他擔心要是一不小心沒控制住,會讓謝星洲明天沒辦法好好比賽。

    隊伍里已經有他一個有腰傷的人了,要是再多一個謝星洲,季杭絕對會讓他回去寫幾萬字的檢討。

    “那起碼,一起睡個覺?”謝星洲紅著臉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單純的睡覺。”

    “我知道,況且這種事就算你不說,也是理所當然的。”

    情侶當然應該抱在一起睡覺。

    夜深。

    兩人相擁躺在床上,檸檬香氣在空氣中一點點擴散,吸進鼻腔里帶著一股子說不上來的涼爽氣息。

    身體卻灼熱得很。

    謝星洲閉著眼睛,跟尸體似的一動不動,右手麻了也沒敢調整睡姿,生怕要是自己一動,席燃就會控制不住。

    隔著睡衣,但此時最了解席燃身體變化的人,是謝星洲。

    “晚安。”一個輕柔如羽毛的吻落在謝星洲額頭。

    “晚安。”

    聞著席燃身上的香氣,沒多久,他就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難得睡到了日曬三竿才起來。

    席燃在浴室里洗漱,謝星洲洗完了坐在窗臺上。

    一遍遍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事情,心里涌上了不確定的念頭。

    他捂著頭,有種宿醉后的不真實感。

    他和席燃告白了?一覺醒來他多了個男朋友?

    席燃靠在浴室門口,手里拿著牙刷,嘴角還掛著泡沫。

    把牙刷從嘴巴里抽出來,席燃笑著問:“你不會是想裝糊涂吧?你昨晚可沒有喝酒。”

    為了防止謝星洲以后用宿醉這種借口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不認賬,席燃決定以后都不能讓他碰酒。

    在他看來,酒后失憶和酒后發酒瘋性質同樣惡劣。

    “我沒有裝糊涂,我就是自我消化一下,你至于這么緊張嗎?”

    “當然緊張,你難得回應我的心意,要是忽然這時候裝傻充愣,我肯定 ”

    “肯定什么?”

    “比賽期間我是沒辦法對你做什么,不過比完賽就不好說了。”

    穿好拖鞋,從飄窗臺上下來,謝星洲面無表情地路過他,坐到了電腦面前,等坐下后,他才惡劣地笑了下:“你的腰不是有傷嗎?你能對我做什么?”

    席燃咬咬牙:“是有傷,但是這點小傷沒什么大不了的,要不現在試試?”

    謝星洲沒把他的話當真,畢竟昨天晚上什么都沒有發生,今天也自然不可能發生什么。

    席燃沖干凈嘴里的泡沫,洗完臉后,來到了謝星洲旁邊坐下,

    杵著臉頰看了他很久。

    把謝星洲都看得雙頰通紅,渾身燥熱,也沒有任何收斂的跡象。

    謝星洲關了電腦:“走了,去吃東西,我餓了。”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重復,心中的燥意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而是在兩人成為情侶后更加躁動。

    席燃和謝星洲只能把心中的這點慌亂全部用在游戲上。

    再次拿下一個人頭,連主播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這才開局十分鐘不到啊,席燃已經拿下了八個人頭了。”

    “畢竟他手上有AWM嘛。”

    “話可不能這么說,席燃的狙擊技術確實強勁,連ZO都不止一次在他們手上吃過虧。”

    謝星洲也不甘示弱,拿下的人頭數量僅次于席燃。

    “有空投,準備撿,扔煙霧彈。”

    空投剛落地就被Hawk撿了,這次的空投槍支是MK14,熟悉它的玩家都會把這把槍稱為妹控。

    作為游戲中打爆三級頭最快速的槍支,在剛槍的時候,火力沒幾個人能扛得住。

    拿著AWM和妹控,Hawk像是開掛了一樣,輕輕松松就收了三十幾個人頭。

    排名也在快速變化。

    “胖子過去貼臉,注意走位。”

    胖子扛著妹控,沖在了隊伍最前面,謝星洲在居民樓樓頂,架好了槍,等到胖子把人都引出來后,五發子彈內收下了對方的人頭。

    Hawk比賽以來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在于團隊配合。

    他們每個行動的時間點都拿捏地很準,配合十分默契,就算是席燃沒下達指令,也能快速判斷出最合適目前情況的戰術。

    其他隊伍大多情況都是隊長在指揮,他們隊伍不同,席燃是主指揮,但如果出現席燃對當下戰況判斷不清晰的情況,謝星洲就會及時給出指揮。

    這是他們的優勢,也讓他們的行動更加迅速。

    決賽圈里,Hawk四個人圍攻另外兩個戰隊,一個戰隊只剩下一個人,另一個戰隊剩下兩個人。

    勝負不言而喻。

    Hawk再次拿下一局冠軍,成功在小組賽最后一天,以排名第三的成績,進入了總決賽。

    中國觀眾也為這一刻為之沸騰著。

    【Hawk真的出息了!】

    【洲洲最后的反殺好厲害!】

    【席燃的指揮才是最牛的,席燃才是Hawk的后盾。】

    【別吵了,正主都快在一起了,有啥好吵的。】

    【Hawk牛逼,決賽在哪里舉行啊,幾號開始啊?】

    【決賽在奧克蘭吧,和去年一樣,時間應該是24-25號。】

    Hawk成功進入總決賽,接下來是休息日,休息天過后,沒晉級的隊伍會進行為期兩天的淘汰賽。

    世界賽的比賽時間雖然拉得很長,但是真正比賽的時間并不長,加起來十天都不到。

    趁著休息日,謝星洲拉著席燃去把該做的復查都做了。

    看著剛拍完的片子,醫生眉頭緊鎖。

    謝星洲也不敢打斷對方的思路,安靜地坐在一旁,焦急地等待著。

    “看樣子之前還是我們太樂觀了,你的傷還是惡化了。”一聲嘆了口氣,站起身拉了拉白大褂,“我們還是建議你手術干預,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馬上幫你安排時間。”

    席燃的父母和這家醫院的院長是好朋友,盡快安排手術并不是什么難事。

    醫生也是明白這一點,才給出了這樣的建議。

    席燃沒來得及回答,院長推門就進來了,看了席燃的片子,他給出的建議和剛才的醫生相同。

    席燃沉默了一會兒問:“可以等一段時間嗎?我們隊伍已經進決賽了,手術安排在二十五號以后可以嗎?”

    “恐怕你的傷是拖不到那個時候的。”院長好言勸道,“一般你這樣的情況我們都是建議做手術,但是當時你們非常堅持,才采用了保守治療。”

    “發現病情,在情況不嚴重時及時手術,效果肯定比一直拖下去變嚴重后再做手術要好得多,康復起來也容易。”

    這里天席燃一直沒有提過要來復查的事情,謝星洲還以為是他的腰沒有不舒服的地方,現在他才反應過來,不是沒有,是席燃沒說。

    病情變得嚴重了,席燃自己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不說的原因只有一個,想撐到全球賽結束。

    今天唐韻和席楠都沒有過來,謝星洲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院長自然也看出了他們的為難,翻看著日歷說道:“只要你們愿意,手術時間我可以安排在十五號。”

    席燃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塊什么東西,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難道不能像之前一樣,先住院一段時間調理嗎?決賽在24號,24號之前我都可以待在醫院。”

    淘汰賽和Hawk沒什么關系,就算不到場也可以。

    決賽不過是兩天時間,席燃覺得只要撐過這兩天就行了。

    “不行,你現在的情況用藥物最多起到止痛的效果,并不能對你的傷有幫助,我還是建議做手術,做完手術后,你明年同樣可以參加比賽。”

    席燃沒說話,低垂著頭,看得出來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如果不盡快做手術會有什么影響?”話剛出口,謝星洲就后悔了,這么白癡的問題他不該問的。

    但是心里又忍不住抱著一絲絲僥幸。

    院長看了他一眼,語氣算不上多好:“不做盡快手術他的腰就廢了,以后想要恢復非常困難,幾乎等同于不可能。”

    謝星洲咬著牙把席燃拉走,對醫生說:“抱歉,我單獨和他聊聊。”

    第97章

    他希望席燃身體健康畢竟他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要拋下近在咫尺的勝利,席燃心中肯定有疙瘩他也同樣覺得可惜。

    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說什么都沒用,只有想辦法解決。

    他買了一包煙,咬在嘴里并沒有點燃。

    席燃看他這樣子笑著說:“我記得你不喜歡抽煙別浪費了給我吧。”

    說罷,他伸過手想要把謝星洲嘴巴里的煙夾過來。

    謝星洲頭一偏把煙吐進了垃圾桶。

    “不準你抽。”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后,謝星洲才張口,“你必須做手術。”

    “當然要做啊,我可不希望你未來老公是個殘疾人。”

    “你笑個屁啊!我在和你說正經事。”謝星洲著急地叫出了聲“你必須盡快做手術不要再拖了。”

    “比賽后我會聽醫生的話做手術的你別擔心了。”席燃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抬頭看著謝星洲笑,“醫生說話總是這么夸張其實根本沒他說得那么嚴重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謝星洲知道這話是在安慰他,但是他也依舊有不能退讓的時候。

    比賽和身體哪個更重要他還是拎得清的。

    哪怕這時候說這些話很對不起席燃他也不能眼看著席燃成為廢人。

    “你必須盡快做手術席燃你聽我一次成嗎?”謝星洲蹲下身來拉著他的手“我們說好了以后不能吵架,所以你靜下心來好好聽聽我的想法。”

    席燃輕輕點了下頭。

    “從我憧憬電競開始我就一直希望著,能和你一起拿到世界冠軍,你現在退出了,并不意味著冠軍不是你的,你之前的努力并沒有白費,相信我們吧,我們一定不會辜負你,一定會把冠軍拿回來的。”

    “比起冠軍,我更希望你身體健康,因為我想和你做的事情,已經不單單只有一起拿冠軍了,還想和你做很多很多事情,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輩子好好在一起嗎?”

    席燃想要觸摸他的手卻怎么也落不下去,在半空中停頓了許久后又收了回來。

    “席燃,把隊長的責任交給我吧。”

    謝星洲說出來這句話的時候,席燃徹底震驚住了。

    他依舊清晰地記得,當初謝星洲對“隊長”這兩個字有多抗拒,又對隊長所肩負的責任有多反感。

    “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拿冠軍。”席燃無奈地嘆了口氣,當看向謝星洲的時候,到嘴邊的話還是咽了回去,“Hawk交給你了。”

    謝星洲笑了,那抹笑容并不輕松,帶著隊長的責任,也帶著不能和席燃一起參加決賽的惋惜。

    但是他依舊說:“放心吧,我會把Hawk送上世界第一的位置的。”

    這是他對席燃許下的諾言,無論有多難,謝星洲也會去實現。

    席燃獨自去診療室和醫生說明了情況,謝星洲則是分別打了電話給唐韻和李子遙說明了情況。

    他沒有說這是席燃的決定,只是說“席燃不想放棄比賽,是我硬要席燃做手術的”。

    把所有的一切都扛在了羸弱的肩膀上,謝星洲卻并不覺得辛苦。

    李子遙沒有責備他,唐韻也沒有。

    院長再次確認好了時間,把手術時間定在了十五號下午,隊伍有了變動,也意味著謝星洲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過來看望席燃,也不可能在這里等他做手術。

    謝星洲心里有些堵得慌。

    席燃躺在病床上,笑著調侃道:“你這是什么表情,要是被你粉絲看到了,搞不好還以為我把你怎么了。”

    “你能把我怎么樣?你看看你的腰!”謝星洲惱羞成怒扭過頭去,“今天我回去了,就要到比賽結束才能來看你,你手術的時候也不能陪你,你自己乖一點,好好聽醫生的話。”

    “就算你在也不能陪我進手術室,再說了,我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人陪啊。”席燃笑著說,“還是你幾天見不到男朋友擔心自己太想我?”

    謝星洲總算是明白,為什么李子遙之前說,讓他不要和一隊的人學,一隊個個都很騷。

    “誰想你啊,少自作多情。”

    席燃無比認真地看著他說:“我會想你。”

    兩人之間并沒有隔著太遠的距離,連對方的呼吸都像是一陣風,能輕輕掃過彼此的臉頰。

    謝星洲傾身。

    沒等吻落下,病房門被打開了。

    伴隨著的還有胖子咋咋呼呼的聲音:“我早就說了,要讓席隊注意身體,他就是不聽,韓明你可不能像他一樣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什么都沒看見。”

    胖子捂著眼睛想往后退,一不小心踩在了周蔚腳上,周蔚又撞到了韓明,場面一度很混亂。

    謝星洲連忙乖乖坐好,跟個小學生似的,背脊筆直,眼睛嘀哩咕嚕到處轉。

    “你們來干嘛?”席燃沒好氣地看著門口的人。

    “我們來看你啊,你這什么態度!”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上帶了一抹詭異紅色,“我們剛剛沒打擾到你們吧?”

    “打擾了。”席燃看了眼謝星洲,又看了看胖子,要不是他現在起不來,肯定從床上蹦起來給胖子一個大逼斗。

    難得謝星洲主動一次,他連甜頭沒有嘗到,以后就更難讓謝星洲主動了。

    “抱歉抱歉。”胖子道歉的話脫口而出,忽然意識到不對,連忙說,“不是,誰知道你們會在病房里做這種事啊,這也不能怪我們啊,這里可是病房,又不是你家的炕頭。”

    謝星洲更紅了,整個人都像是燒著了一樣,頭頂冒出兩團煙霧都不足為奇。

    情侶之間的親吻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從胖子口中說出來,心里總是有種虛的感覺。

    “胖子!我看你這張嘴這么碎,要不等回去后,你去帶青訓生訓練吧。”

    胖子連忙擺手:“千萬別,連你都搞不定他們,胖爺我去了,估計十分鐘就被氣成植物人了。”

    周蔚走到謝星洲旁邊說:“你可真是有招,席隊之前說什么都不做手術,只有你勸得動他,你怎么勸的?”

    他本來是想緩解下尷尬的氣氛,這下好了,直接讓病房里的氣氛降到了零下。

    謝星洲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能敷衍地說了句:“席隊哪里有那么難勸,隨便勸勸他就聽進去了。”

    胖子不認可地搖搖頭說:“你也太護著他了,席隊就是個大犟種,別人的話他可不會聽,還得是你啊。”

    在病房里一晚上,謝星洲一句話都沒說。

    直到回酒店的路上他還是低著頭不說話,不管其他人討論得再怎么熱烈,他就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起來了。

    別人闖不進來,他也不想出去。

    回到房間,他累得躺在床上,沒辦法分心思考。

    空氣中到處都是席燃的氣息,包括他用的檸檬味洗發水的味道也沾滿了整個枕頭。

    明明不大的酒店房間,少了一個人之后,莫名有些凄涼感。

    之前席燃在的時候,他總覺得酒店里到處都是溫和的氣味,跟家里似的,現在只覺得這個房間沒有一點溫度,全是棱角。

    好不容易熬到了半夜,他也終于睡著了。

    第二天。

    季杭叫上大家去了一家離酒店最近的網吧,包下了一個五人間。

    有一臺電腦始終沒有開啟,季杭坐在入口處的位置可以看清楚每個人的操作。

    “別著急走,前面有人。”謝星洲用倍鏡看到了個影子跑過去,離得很遠,倍鏡也低,看得不算清楚,“先上車,直接開車撞過去,在西北方向。”

    謝星洲的指揮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錯誤,狀態也比其他人好了很多。

    季杭滿意地對他點點頭,休息時間也特意讓他出門幫大家買午餐,留下了另外三個人訓話。

    “你們的操作很讓我失望,走位僵硬,還出現落地成盒這種失誤,在星洲第一時間下了命令之后你們在干什么?夢游嗎?你們還想不想拿世界冠軍?”

    “當然想。”胖子聲音格外響亮,在房間里回蕩著,但下一秒他就泄氣了,“但是我們很擔心席隊,不知道他手術會不會順利。”

    “Hawk最擔心席燃的人是誰?”季杭問。

    “是星洲。”

    “你們既然知道,就應該看看謝星洲是怎么做的,比賽就是比賽,無論是練習賽還是官方賽事,只要游戲開始的那個瞬間,就代表著你們應該摒棄心里所有的雜念。”

    說得自然是容易,真正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大家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說話,各懷心思。

    季杭沉下目光,變得不再鋒利,但整個人都籠罩著一股看不見的黑氣:“Hawk辛辛苦苦走到這一步,你們真的覺得這樣就夠了?”

    當然不夠,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胖子答應了會帶著冠軍回去見妹妹。

    周蔚的爸爸為了支持他在店門口掛起了橫幅,還發起了微博上為Hawk加油可以免費吃面的活動。

    韓明就更不用說了,他是小地方出來的人,也經受過太多人的冷眼與誤解,要是出了他這么一個世界冠軍,父母肯定十分欣慰。

    他們雖然不是隊長,但是身上都同樣背負著很多責任。

    “對不起教練,之后的訓練我們會盡全力的,不會再拿出這種狀態了。”周蔚第一個表了態。

    其他兩個也沒有含糊。

    “杭爹你消消氣,之前是我們被突然來的消息嚇到了,我保證之后一定好好打。”

    “王磊。”季杭忽然看著王磊,眼中是疑惑,他不理解胖子怎么會說出這種話,“你覺得被嚇到的人只有你嗎?如果在決賽時,Hawk輸了,你也會用這種話來解釋嗎?你的隊友會聽嗎?觀眾會聽嗎?躺在病床上的席燃呢?你讓他怎么想?”

    發生這種事,沒有人比謝星洲更痛苦,但是連謝星洲都沒說過這種話,他用瘦弱的身軀扛下了這么大的一個擔子,卻從頭到尾沒有抱怨過一句。

    “你們知道謝星洲為什么能成為隊長嗎?”幾人沒說話,季杭繼續說道,“不是因為他技術出色,更不是因為他的可塑性強,而是因為他比你們所有人都更有目標感,從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就跟我說過他要成為世界第一,沒有猶豫過,更不會懷疑自己不行。”

    即使是眼前這種情況,謝星洲也只是堅定地往前走,沒有回頭。

    吃過午飯,大家下午的狀態有了明顯的提升,雖然比席燃在的時候還差點意思,但是季杭也沒有再著急。

    高強度的訓練,并沒有讓大家覺得辛苦,他們心中有了一個共同的念頭。

    這是世界第一必須承受的成長。

    只有成長了,才配得上領獎臺上的冠軍。

    從不停歇的訓練,也讓大家能夠短暫忘記席燃的事情。

    一次傍晚,吃完飯大家往回走的時候,胖子渾身酒氣地走到謝星洲旁邊,問:“席隊在醫院,你會不會覺得壓力太大了?”

    這種話從來沒有人問過謝星洲,他也就下意識地帶著Hawk悶著頭走了這么遠的路。

    謝星洲呼了一口氣,站在一片樹影下面,腳下黑暗一片。

    大家都沒說話,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們也擔心謝星洲,但是卻忘了親口問問他。

    “會,但是有什么關系呢?”他抬眼,笑得很燦爛,不夾雜任何一點雜質,“攤上這么個不省心的隊長,真是沒辦法啊。”

    “但是。”大家看著他,笑容在一點點擴大,腦子里回想起了和席燃的點點滴滴,心中只覺得溫暖,“他把我帶離了黑暗,帶我站上了全球賽的舞臺。替我擋下的風雨我永遠都還不完。”

    “如果可以,我想陪他到進手術室前最后一刻,也希望他在做完手術后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我,不過我想,要是我們拿下冠軍了,也算是另一種陪伴吧。”

    畢竟那個冠軍獎杯里,也有席燃的汗水。

    “你平時不說這些啊,怎么今天文藝起來了,搞得我想掉眼淚。”一個一米八幾的胖子,從包里胡亂扯出兩張紙擦了擦眼睛。

    周蔚眼睛微紅,還不忘安慰他:“你什么情況?你可是東北男人,不要輕易哭啊。”

    胖子拍了下他的手說:“誰哭了,是剛才有蒼蠅跑到我眼睛里了,我一個大男人哪能哭啊!”

    “走吧,回去了。”韓明低著頭,拉著兩個人追上謝星洲的步伐。

    背上的Hawk刺繡依舊閃亮耀眼,外套被風吹起,好像已經迫不及待想去到屬于它的舞臺。

    謝星洲看了很多場比賽,把每個戰隊的習慣,作戰風格都記在筆記本上,清清楚楚寫了三大本。

    不知道能派上多大的用場,他不想讓自己閑下來。

    手邊的手機沒有鎖屏,停留在微信界面。

    置頂消息是下午席燃發來的要去檢查的報備。

    因為身體不太樂觀,這次的檢查比之前更加復雜。

    謝星洲把手機放到了枕頭下,拖著疲憊的身軀躺下,抱著席燃常用的枕頭,聞著上面早已經消失氣息沉沉入睡。

    他做了一個關于席燃的夢。

    在夢里,席燃的身體恢復了健康,還一起和他參加了25年的全球賽。

    那時候的觀眾席坐著的觀眾,一大半都是他們的粉絲,

    在拿下冠軍的那一刻,全場嘩然,高聲呼喚Hawk的名字,響徹了整個場館。

    經久不歇。

    只是醒來后,心里的空蕩感遲遲沒有消失。

    微信多了兩條新消息,是六個小時前發來的。

    席燃:“檢查結束后,我去樓下散步了,后面有個花園空氣還不錯,回來后又吃了一大堆藥,一直睡到現在,今天很順利,不用擔心。”

    第二條是兩分鐘后。

    席燃:“這個點你應該睡了吧,晚安。”

    很平常的報備,甚至沒有多少邏輯,想到哪里就說到哪里。

    謝星洲能從這些文字里看出來席燃的狀態很差。

    昨天都是發語音過來,今天沒有。

    應該也是怕謝星洲聽到聲音后擔心。

    他看了眼時間,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

    席燃:“我在洗臉,不太方便接。”

    謝星洲咬了下嘴唇,調整好呼吸,點開語音:“我們這邊一切順利,你要好好加油 ”

    搖了搖頭,拖進了垃圾桶里,又發了一條:“Hawk一切都好,你不用惦記,我們等你康復 ”

    還是刪除了,就這樣說了刪,刪了說,過了快五分鐘謝星洲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門外是胖子的催促聲,謝星洲把手機貼近嘴唇,輕聲說:“我很想你。”

    他放下手機,快速收拾好東西出門。

    那條微信也早就過了撤回的時間。

    席燃一定能收到,也一定會聽。

    胖子感慨地掛掉手機上的鬧鐘:“今天十五號了啊。”

    今天是席燃做手術的日子,他們沒辦法去看望,只能把為數不多的時間投入到練習中。

    練習結束后已經是晚上了。

    謝星洲估摸著手術應該做完了。

    給席燃發了好幾條微信都石沉大海。

    心中的不安一點點擴大。

    他第一次違反了季杭的規定。

    大半夜悄悄跑出酒店,坐上出租車去找了席燃。

    在路上的時候,他接到了唐韻的電話,心里的不安才稍微平復些。

    “手術還沒有結束,我怕你太擔心了,打電話告訴你一聲。”

    “好,我知道了。”

    “醫生說他這個手術成功率很高的,你們今天訓練也很辛苦吧,不用一直惦記席燃的事情,好好休息,早點睡覺,睡一覺起來肯定能收到席燃的消息,睡眠對現在的你們非常重要,要乖乖聽話。”

    謝星洲抬眼看著面前的白色大樓,哽咽了一瞬,眨了眨眼睛把那點不值一提的霧氣憋了回去。

    “謝謝阿姨。”

    嘴上答應了,五分鐘后,他卻出現在了醫院的手術室門口。

    唐韻原本坐在椅子上,看到他來,一下子站起來疾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不聽話呢?現在都十二點多了,還不知道手術什么時候會結束,你快點回去睡覺去。”

    “我睡不著,我想在這里等他出來。”

    哪怕席燃不知道他過來了,但是待在這里總能讓他安心一點。

    有人陪著,心里的無助感消退不少。

    唐韻坐回椅子上,抓著席楠的手。

    她現在沒有精力去關心謝星洲,渾身都停不下來一直在顫抖。

    “沒事的。”席楠相比下來更加沉穩,“我們要相信席燃,也要相信醫生。”

    謝星洲站在墻邊,在口袋里摸到了前幾天買的那包煙,又在另一個包里摸了摸,摸出來一顆棒棒糖含在嘴巴里。

    早就過了睡覺時間,他一點都感受不到困意,眼皮很酸,卻完全沒有想睡覺的念頭。

    手術還在繼續,門頭上的燈光也一直沒有熄滅。

    胖子他們是后半夜過來的。

    幾人什么話都沒說,站在了謝星洲旁邊。

    謝星洲笑了笑,把包里的糖分給了手邊的三人。

    “我們就知道你會偷偷跑出來,給你發消息你也沒回。”

    聽了周蔚的話,他看了眼手機,發現手機關機了,又揣進了包包里。

    “還是想來這里陪著他,到是你們,不怕杭爹讓你們寫檢討嗎?他說了比賽期間絕對不能嚇跑,要嚴格按照他給的作息表執行。”

    胖子吸了口涼氣,剛才謝星洲給他的是薄荷味道的糖,現在他感覺天靈蓋都被人掀了起來。

    “到時候再說唄,現在擔心這些也沒用。”

    有了大家的陪伴,席燃父母的心里感到了一陣溫暖。

    席燃的隊友都是很好的人,有了他們的陪伴,席燃一定能平安度過難關。

    手術室的燈終于在快天亮的時候滅了。

    院長帶頭走了出來,臉上是虛弱的蒼白。

    “院長,我兒子怎么樣了?”

    幾人連忙圍了上去。

    院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喘了兩口粗氣:“手術很成功,等麻醉藥效過去后,他就能醒過來了。”

    大家心里提著的那口氣終于呼了出來,謝星洲更是當場就掉了眼淚,抓著院長的手不知道說了多少遍謝謝。

    麻醉劑量大,加上席燃這段時間頻繁做各種檢查,身體很疲憊,醒過來的時間根本說不準。

    謝星洲看著病床上的人,眼里的淚光并沒有消失。

    幾天不見,席燃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臉上帶著呼吸器,病房里的儀器聲時不時響起。

    他住的是無菌病房,沒辦法進去,只能在玻璃外面看著。

    唐韻恢復了些精神,拍著胖子和周蔚的肩膀說:“行了,現在也知道席燃沒事了,你們快點回去吧,別被教練發現你們偷跑出來還一晚上沒睡,趁著有時間,回去補個覺。”

    十六號是淘汰賽開賽的日子,為了了解對手,他們肯定要到場,不過好在比賽是傍晚開始,還有些時間休息。

    胖子點點頭:“阿姨,那席燃這邊就麻煩你了,要是他醒過來了一定要告訴我們一聲。”

    “放心吧,快點回去好好休息,我也會幫你們轉達對他的關心的。”

    三人走了一段路發現謝星洲沒跟上,齊齊轉身疑惑地看著他。

    “我留在這里陪他,我會在比賽開始前趕回去,教練那邊也不用替我瞞著,我回去后會自己跟他解釋。”他抬眼,蒼白的臉上有了笑意。

    “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唐韻擔憂地看著他。

    “我可以。”他對胖子他們點點頭,目送三人離開后,笑著對唐韻說,“我遇到困難的時候,席燃總是站在我旁邊,所以我也想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成為他的力量。”

    唐韻拗不過他,無奈地笑道:“你們兩個都一樣固執。”

    第98章

    天邊翻起了魚肚皮熱烈的陽光染紅了大半邊天,看來今天依舊會是個好天氣。

    暫時進不去病房,謝星洲只能在走廊上待著心里裝著事,早午餐都沒有吃,身體卻完全不會感到餓。

    每隔幾分鐘謝星洲就會焦慮地站起來看一眼病房里的情況看到席燃還緊閉著雙眼又會失望地坐回去就這樣一遍遍重復了好幾次。

    唐韻有些看不下去了按著他的肩膀把人按回了座位上:“你好好坐著休息下,你看看你都吃了多少糖了,正餐一點都沒碰,先把東西吃了。”

    謝星洲有低血糖,身體的需求沒有辦法忽視吃不下飯就只能靠著糖果里的糖分來補充精力。

    “可是我吃不下。”

    “你要是不好好吃飯席燃醒過來一定會生氣。”唐韻把盒飯遞給他“我找了好幾家店才買到的糖醋排骨這樣總能有點胃口了吧。”

    雖然是一次性的塑料飯盒裝著,謝星洲卻感覺手里的這份飯價值連城比世界上所有的美食都更加珍貴。

    在他手里沉甸甸的不光是滿當當的米飯,還有唐韻的關心。

    就算再怎么沒有胃口也逼著自己吃了小半盒。

    唐韻放下心來笑著和謝星洲說:“你太瘦了要好好吃飯等全球賽結束后來家里住一段時間,我讓阿姨煮點藥膳給你調理下身體。”

    謝星洲受寵若驚地看著唐韻。

    唐韻道:“席燃進手術室前特別開心地告訴我你們在一起了,我也很替你們開心,他還說啊,等你們退役了,要一起開一家網吧,他說了好多關于你的事,但是我都不怎么記得了。”

    “洲洲啊,你一直都被席燃堅定地選擇著,就像你也在堅定選擇他一樣。我不懂比賽,但是我懂席燃,他心里一定會因為沒有和你一起參加決賽感到失落。”

    謝星洲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她想和自己說什么,回應道:“我會好好和他聊聊的。”

    醫院不是一個聊事情的好地方,況且現在席燃還是躺在無菌病房里,謝星洲進不去。

    他放下手里的飯盒,緩慢地走到玻璃窗前。

    床上的人臉色蒼白,透明面罩里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沒過多久又會消失不見。

    謝星洲緊緊盯著對方,眼睛酸了都沒舍得眨。

    病床上的人也許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和心意,指尖輕輕動了動,幅度并不大,一瞬間謝星洲還以為是他眼花了。

    等他屏氣凝神再看過去的時候,和席燃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席燃眼中帶著笑意,雖然畫面還有些模糊,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謝星洲。

    他艱難地抬起手,隔空描摹起了謝星洲的輪廓,要不是身體不允許,他一定會把謝星洲一把抱進懷里,對他說一句:“我做到了。”

    謝星洲笑著和他招招手,得到回應后才徹底確認席燃能看到他。

    懸著的心在這一刻終于落下,松了一口氣的舒適感席卷全身,他腿軟到下一秒就會一屁股坐在地上,還好及時扶住了墻,才勉強站穩。

    腳上無力,站著很費力。

    但是他舍不得挪開目光,一直溫柔堅定地看著席燃。

    席燃也看著他,嘴角有了笑容。

    哪怕中間隔著玻璃,他依舊看得清清楚楚。

    謝星洲朝玻璃上哈了一口氣,霧氣籠罩住了他的口鼻附近。

    他抬手,在霧氣上畫了一個愛心。

    一筆一劃。

    很標準,就算從中間折疊起來,也能完全重合。

    做完這一切之后,謝星洲才和唐韻他們告別,啟程去比賽場館。

    “席燃怎么樣了?”這是季杭見到他的第一句話。

    他愣了下隨后說:“手術很成功,已經醒了。”

    “那就好,回去后,寫一份一萬字的檢討給我。”

    謝星洲沒有為自己辯解,也沒有找任何理由,點頭答應。

    在比賽過程中違反了教練的指令,這件事必須嚴懲,不然很難讓俱樂部里的其他成員服氣,他深知這一點。

    胖子想幫他說話,被他搖頭的動作制止了。

    幾人整理好衣服后走進觀眾席,不少觀眾在看到他們的時候還發出了小聲的驚嘆。

    第一排的位置是專門留給已經晉級的選手來觀賽的。

    視野有些受限,但是坐在這里能保證大家不會被粉絲騷擾。

    電競粉有時候比娛樂圈的粉絲更加瘋狂,堪比某些私生飯。

    謝星洲坐直身體,專心看著臺上的選手比賽。

    八個晉級名額,壓力不小。

    有兩個心態差的隊伍已經緊張到手都在發抖了。

    韓明輕輕側了下頭說:“哥,你之前說的選手是誰啊?”

    謝星洲揚起下巴點了下:“右前方第二個戰隊,PTO,染著黃頭發打耳釘的那個,他比賽的風格和你有些相似,注意看他的操作。”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研究其他隊伍的比賽風格,也有了些不同的見解和看法,為了讓大家在決賽的時候能夠占有一定優勢,他對風格和他們類似的選手進行了數據分析。

    就算是淘汰賽,也依舊有值得大家學習的地方。

    記不住所有選手的名字和長相,他只能靠著一些特別的記憶方法來記住人。

    他轉頭對胖子說:“第一排左手邊這個戰隊里臉上有顆痣的這個選手,他和ZO鋼槍的勝率很高,仔細看他的走位。”

    很少有人用這種方式來調整自己,畢竟大家雖然看重數據,但也不會太依賴數據,大多時候只是簡單參考。

    這畢竟是全球賽,臨時調整,很難保證不會出問題。

    但席燃不在,這是險中求勝的唯一辦法。

    季杭看了謝星洲一眼,眉毛都快打結了,久久沒有松開。

    “星洲這時候讓大家去參考別人的比賽數據和風格,很容易讓他們陷入混亂吧?”李子遙低聲問。

    季杭也是同樣的想法,但是他并沒有阻止謝星洲。

    “確實。”

    “那要不要 ”

    “現在席燃不在,我們的勝率低了很多,要是不冒險,很可能連第三的位置都保不住,更別說是奪冠了。”

    得知席燃要做手術的時候,季杭曾經這樣對謝星洲說:“席燃不在,我們要做的就是保住第三的位置,爭取第一。”

    謝星洲卻說:“如果不是第一還有什么意義?沒有人會記住第二名,更不要說是第三名。”

    現在謝星洲帶領隊伍和席燃帶領隊伍最本質上的差距,并不是在技術方面,而是經驗。

    正式比賽中積累的經驗,是最大的漏洞。

    謝星洲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才會一直補習、觀看各種賽事,沒日沒夜地看,從中尋求突破。

    淘汰賽結束后還有幾天時間,如果大家能把別人打游戲時候的優點吸收過來一兩成,就有很大的贏面。

    謝星洲緊緊盯著屏幕,手指在腿上寫寫畫畫,時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時而又恍然大悟。

    季杭收回目光,對李子遙說:“你知道謝星洲最大的優點是什么嗎?”

    “打游戲厲害,在指揮方面也很有天賦。”

    “歸根究底,這都是來源于同一個基礎。”他目不斜視地說,“謝星洲的學習力非常強。在這個基礎上,再配合他游戲上的天賦,才讓他一步步走到今天。”

    李子遙恍然大悟:“確實,他沒有正式參加過比賽,但每次Hawk高強度的考核,他都能一次就進入二隊和一隊。”

    “而且春季賽、夏季賽、還有之前的洲際賽上都有出色的表現,和他剛來俱樂部的時候判若兩人。”李子遙掰著指頭數了數,感嘆地說道,“但是他來俱樂部也就一年都不到的時間啊,而且以前因為傷還耽誤了訓練,正兒八經打游戲的時間并沒有多長。”

    回想起來,李子遙只覺得不可思議,謝星洲的成長速度簡直可以用驚人來形容。

    他從來沒見過成長這么快的選手。

    當初謝星洲和韓明前后腳進入俱樂部,韓明比謝星洲起點高,經驗豐富,技術好,他也暗自猜想過謝星洲會不會被比下去。

    沒想到短短幾個月,他就超過了韓明,并且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季杭給出了答案:“他吸收新事物的能力很強,你沒發現嗎?他剛來的時候,剛槍非常弱,青訓生比他厲害的能挑出一大堆,但是現在呢?”

    哪怕算不上出色,但是也能稱得上是獨當一面。

    “唯一很難去改變的大概只有車技了。”李子遙低聲笑著調侃。

    “這應該和他的方向感有關系,舉個簡單的例子來說,有的人在日常生活中能分得清東南西北、上下左右,但是在開車的時候,就會轉換不過來。”

    李子遙聳了聳肩,專心看起了比賽。

    兩人專門留意了謝星洲說過的那幾個選手的操作,確實和Hawk的某些成員操作有幾分相似,但在細節的處理上又有所不同。

    有人對槍用蛇形跑位的同時,還會配合手榴彈給自己爭取時間。

    有人則是在狙擊的時候更擅長用低倍鏡來瞄準。

    正是這些細節上的不同,讓比賽的走向到了無法預測的情況下。

    大家看的有些入迷,在自己關注的選手被擊殺后,心里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如果是自己來操作會怎么避開這樣的情況。

    在思考中看比賽,讓大腦變得很累,但是也收獲頗豐。

    比賽結束后,胖子激動地說:“我想回去打幾局游戲,你們陪我一起吧。”

    “正好,我剛好有個新的想法想嘗試一下。”周蔚扭頭看著其他人,“你們呢?”

    韓明:“剛才的金發小哥有個很厲害的操作,我也想試試。”

    大家這么積極,謝星洲的目的就達到了,他笑著說:“當然好,玩多久我都奉陪。”

    各自回到了房間里,謝星洲點開游戲。

    韓明主動說:“能讓我當一局指揮嗎?”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想當指揮,眾人自然沒有意見。

    韓明的指揮很“寬松”,他沒有像以前一樣去模仿席燃和謝星洲的指揮風格,而是給了大家很大的空間來自己發揮。

    指令并不會下達太精細,好在大家彼此之間足夠有默契,沒有讓隊伍變成一盤散沙。

    “前面有人露頭了,遠處還有車子開過來。”胖子朗聲說說。

    “謝哥,周哥,車上的人交給你們了,他們應該是要過來找物資,正好我們缺車子。我和胖哥去解決前面的人。”

    大家用最適合自己的方法戰斗,指令沒有下達得很細致,兩人組隊作戰時,銜接方面會浪費一部分時間。

    比賽結束。

    韓明心里沒底,第一時間就跟隊友道歉了:“對不起,看來好像差了點火候。”

    “問題不大。”胖子安慰地笑著說,“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指揮又不是一天就能練好的。”

    謝星洲快速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剛才的游戲,一針見血:“你需要練的不是指揮,是快速分析戰況的能力。”

    負責隊伍指揮的人,不一定技術技術最強,但是頭腦分析一定是隊伍中最出色的。

    能在第一時間就分析出當下的狀況,給出快速、合理的指令才能帶領隊伍獲勝。

    分析能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出來的。

    不過距離決賽還有些日子,要讓韓明有所提升也不難。

    謝星洲打開隊伍麥克風:“你來我房間找我下,我仔細跟你說說。”

    韓明連電腦都沒關就跑來找謝星洲了。

    謝星洲拖過椅子來和韓明一起坐在電腦面前。

    他一邊篩選最近兩年精彩的賽事,一邊對韓明說:“首先你的觀念要轉變,不要把自己當成普通的隊員,要把自己放在指揮位置上,從心里認可自己。”

    “之后你要做的是鍛煉自己快速分析的能力。”

    電腦上的畫面被暫停。

    他播放的是夏季賽決賽的直播回放。

    Hawk被另外兩個戰隊堵在了野外,前后都是敵人,且敵人所在的位置很分散,對他們而言非常不利。

    “這種情況下,如果你是席燃你會怎么做?”

    “敵人四周分散,我會讓你先占領居民樓里的高位,成為大家的保證。”

    謝星洲截圖了畫面,隨后放大,鼠標光標在圖片上來回滑動:“這上面有三棟建筑物,我應該去哪一棟?”

    “當然是正前方這棟,視野開闊,位置也合適。”

    韓明也是打狙擊位的,這個判斷很中肯。

    謝星洲點頭說:“所以你的指令應該是,讓我去正前方這棟樓架槍。”

    “需要說得這么仔細嗎?”

    “當然需要,雖然我們隊伍的人都能自己判斷合適的位置,但是如果你的指令不清晰,會導致別的隊友無法確定我的位置,讓我們錯失機會。”

    韓明重重地點頭:“我知道了。那對胖哥的指令就應該是讓他和我一起往右手邊繞到敵人后面,貼臉剛槍。”

    “對,但是你忽略了一個細節,你的剛槍技術沒有周蔚出色,你和胖子的配合也不如他,這種時候,應該由勝算大的周蔚和胖子一起行動。”

    “那我呢?”

    “你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了。”謝星洲點開畫面,繼續播放視頻,“這里席燃的做法是找到石頭作為掩體,幫胖子他們吸引火力,他彈匣里的子彈并不多,傷害也不夠,所以他用的是手雷。”

    韓明點點頭說:“我懂了,但是我扔雷的手法沒有席隊精準,所以如果是我我會選擇進到你旁邊這棟樓里,負責左半邊的敵人。”

    “看來你開竅了。”

    謝星洲欣慰一笑,又帶他看起了后面的比賽。

    他又找了一個Jry視角的畫面,讓韓明試著把Hawk代入進去進行分析。

    這次他沒有多嘴,完全給了韓明自己發揮的空間。

    “我會讓周蔚從左邊進安全區,這里是樹林,掩體多,如果在樹林里作戰,汽車的優勢也更大。之后我們先進屋子搜索資源。”

    “旁邊有槍聲,第一時間不是沖出去,而是應該讓大家找到相對安全的居民樓,蹲守觀察情況。”

    謝星洲忽然開口問道:“如果這時候我們的比分已經落后了,面臨被淘汰的可能,你會怎么做?”

    韓明想了很久,最后只能搖頭。

    這么極端的條件下,他的腦子就像是死機了一樣,無法思考,根本想不出答案。

    “沒關系,你可以把這個問題留在心里,慢慢琢磨,今天就到這里吧。”

    “好,謝謝你,那我先回去了。”

    謝星洲愿意這么毫無保留地把知道的東西交給韓明,就已經表示,Hawk到了不得不逼著自己成長的地步了。

    進入決賽的隊伍每一支都很強勁,挑戰性很高,而他們必須贏!

    *

    兩天的淘汰賽篩選出了進入決賽的八個隊伍。

    對比起一開始小組賽就獲勝的前八名,他們的威脅并不大。

    “這次從別的選手身上學到了很多,真是多虧你了。”周蔚拍了拍謝星洲的肩膀,“我感覺Hawk成長了很多。”

    雖然齒輪還沒有完全潤滑緊扣,但是他們的成長一定會成為這場決賽的關鍵。

    謝星洲抿了抿唇,想拿棒棒糖卻沒有摸到,有些失望地垂著眼眸。

    “向著冠軍努力吧,到時候給席燃一個驚喜。”

    他低著頭并不是傷心,而是怕大家看出他眼中慌亂的情感。

    這種感覺只有在每天訓練過后躺在床上才能徹底消失。

    只要他還站著,只要他身上還穿著Hawk的隊服,只要這場比賽還沒有結束,就會一直伴隨著他。

    “來美國時,我帶了一個好東西過來。”

    周蔚從自己包里拿出了幾個徽章。

    正方形,全紅的底色映入眼簾,胸膛里的血液瞬間就開始沸騰。

    黃色的五角星散發著耀眼的光亮。

    “決賽開始的時候,一起戴上它吧。”

    他們的這場比賽,不單單是為了席燃,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的祖國。

    周蔚最喜歡聽到的一句話就是“他們是來自中國的戰隊”。

    那是一種刻在脊骨中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每每想起,都能讓他胸口再次滾燙。

    謝星洲接下徽章,小心翼翼地收好:“明天就是決賽了。”

    說不上是什么心情,緊張又期待,偶爾也會感覺頭皮發麻。

    不過該來的總是會來。

    能不能戴上這頂來世界第一的王冠,就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今天大家換了酒店,換到了決賽場地附近。

    謝星洲跑遍了附近所有的商店和超市都沒能買到喜歡的棒棒糖。

    傍晚時分,他收到了席燃寄過來的快遞。

    一個手機大的盒子里,裝著五顆他最喜歡的草莓味棒棒糖。

    他剛想打電話給席燃道謝,胖子他們敲響了房門。

    三個人站在門外,神神秘秘地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來。

    一顆棉花糖,一顆水果糖,一顆巧克力。

    都是草莓味的。

    他沒有可客氣,全部接了過來裝進了包里。

    “你們怎么忽然跑來給我送糖了?”

    “你吃的那個品牌的糖很難買到,美國這邊幾乎沒有。”

    胖子接過周蔚的話茬:“所以在樓下買到了別的,這里的糖賣得實在太貴了,出門沒帶手機,三個人身上就只有幾十塊,就買到這么幾顆。”

    胖子不愛吃糖,自然也不知道這些糖是美國某個著名品牌生產的,說是糖果中的奢侈品也不為過。

    “謝謝,這些已經夠我吃很久了。”

    韓明有些擔心地說:“我們還怕你不夠吃,打算再下去給你買點,商店也關門了。”

    謝星洲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十二點,確實早就應該關門了。

    他笑著道謝:“足夠了,快點回去休息吧,明天決賽才能拿出好狀態來。”

    等大家都回去休息后,謝星洲才有空和席燃膩歪幾分鐘。

    席燃躺在病床上,手機也是用指支架架起來的。

    呼吸器已經取了,更顯得他臉頰過分清瘦。

    恢復期是個漫長的過程,各種肌肉鍛煉更是讓席燃覺得苦不堪言,不過在視頻接通的瞬間,他還是用最開心的笑容去面對謝星洲。

    “今天做了走路訓練,但是還需要機器輔助,送過去給你的糖收到了嗎?”

    謝星洲點頭笑著說:“收到了,我帶來的剛好吃完,這附近也買不到,你怎么會知道我沒糖吃?”

    “我不知道,只是想著馬上要比賽了,我不在你肯定很難靜下心來,想送你點什么。”

    謝星洲后知后覺地伸出手隔著衣服觸碰了心臟的位置。

    一股激烈的情愫在心中炸開,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消失了。

    席燃送來的糖果格外甜膩,永遠都吃不夠。

    連睡覺的時候,他臉上幸福的笑容都沒有消失。

    一直持續到了天亮。

    出發之前,他把周蔚給的勛章戴在左邊胸口,再見到大家時,頗有些驚訝,沒有商量過,但是每個人都把那枚勛章戴在了離心臟最近的位置。

    直播間已經有了上百萬觀眾在觀看,主持人一出來,彈幕就刷個不停。

    “歡迎大家收看2024年絕地求生全球總決賽,我是主持人維安,加下來,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有請來自世界各地的戰隊。

    “首先出場的是來自美國的戰隊ZO。”

    進場順序是按照積分順序排列的,Hawk排在第三。

    “接下來要有請的戰隊是來自中國的戰隊,Hawk。”

    屬于Hawk的掌聲響徹了整個場館,和第一次踏入這個地方的時候完全不是同一個等級。

    謝星洲走在最前面,笑著看向了鏡頭,為了迎接決賽,他特意把自己最喜歡的披肩發剪成干練的短發。

    和席燃一樣的發型。

    走在他身后的隊員們,恍惚間都像是看到了席燃的影子,大家默契地對著鏡頭打了個招呼。

    第99章

    他們知道在看比賽的,不光是喜歡他們的粉絲朋友,還有席燃。

    那些笑臉一個個烙印進了席燃心中永遠也無法抹去,他看著鏡頭里,無比熟悉卻又有幾分陌生的人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放大。

    唐韻偏頭看了眼鏡頭:“嗯?洲洲剪短發了?感覺還是之前的發型更適合他。”

    席燃也是這么覺得謝星洲留著長發的樣子格外嬌軟像是一顆一碰就會化了的灰白色棉花糖,尤其是他漫不經心扎頭發的樣子,不管看了多少遍,席燃都覺得十分性感。

    “可能他也是想讓大家安心吧。”席燃有氣無力地說,手術的傷口還在痛止痛藥的作用好像并不是太好“畢竟他要帶著大家拿冠軍太柔弱的外表給人一種沒有攻擊力的感覺。”

    “我還是喜歡他長發的樣子還想著有機會能給他編辮子呢。”

    “媽,他是男生。”

    “我當然分得清男女可是就是想試試嘛席燃,你之后跟洲洲說說讓他把頭發養起來吧。”

    “再說吧看他喜不喜歡。”

    兩人結束了討論開始專心看比賽。

    Hawk的位置在第二排承受了太多的矚目。

    謝星洲不慌不忙地調試好設備戴上耳機,感覺有些不習慣自己的新發型撥弄了兩下額前的劉海。

    比賽正式打響,Hawk并沒有采用古早的戰術,選擇快刀斬亂麻。

    一開始他們就快速進到建筑物里尋找槍支,只要有一個人拿到了趁手的槍支,四個人就會盡量一起行動。

    遇到敵人后,有武器的隊友就是他們的保障。

    這樣的攻勢下,在比賽一開始就把看點全部拉滿了。

    這種風格更類似于ZO常用的,但是他們又不會像是ZO一樣一股腦地往前沖,而是會選擇合適的時機,進行物資整合分配重新調整節奏。

    “韓明進建筑物里來,我去樓上把對面的人狙了,你在二樓準備補槍。”

    他的武器還不夠強勁,很難在這么極端的情況下確保擊殺敵人,所以需要韓明和自己一起行動。

    韓明失手了,他沒有打中對方,倒是讓對方有了可趁之機,打掉謝星洲的半管血。

    “對不起。”

    謝星洲聽得出來韓明的聲音里夾雜著顫抖,也明白他失手的原因是什么,安撫隊員的情緒也是隊長的工作之一:“冷靜點!不要怕。”

    韓明嘴上答應了,但是一直控制不住自己有幾分顫抖的雙手。

    敲鍵盤的動作慢了兩拍。

    這不在謝星洲的預料范圍之內。

    他連忙喊胖子:“胖子。”

    “交給我了。”

    胖子從車上伸出腦袋來,把剛才只剩下三分之一血量的對手擊殺了。

    韓明的心態這才逐漸穩定。

    胖子說:“不用緊張,放開了打,你可是我們Hawk的隊員,沒什么好怕的。”

    Hawk的選拔可是國內最嚴格的,更不要說內部的重重考核了,就算對標很多國外的電競俱樂部,也是有過之無不及。

    他們Hawk出來的人,不應該害怕對手,更不應該在比賽中緊張得發抖。

    “你在怕什么?”第一局游戲結束,謝星洲看了眼積分,穩住了第三的位置,但是和前兩名的差距拉大了,他盯著韓明,平靜地說,“怕自己打不好?還是怕辜負席燃保住的名次?”

    這么嚴肅的謝星洲大家都是第一次見,一時間連勸說的勇氣都沒有。

    剪了頭發的他整個人都凌厲了起來,說話也沒有留情面。

    “如果不拿第一,這場比賽將會變得毫無意義。”謝星洲緩緩閉上眼睛,沒有去看韓明,“第一很沉重,但是我們Hawk配得上!你也配得上!”

    謝星洲睜開眼:“你別忘了,席燃是Hawk的一員,你也是,你們都有著出色的技術,不用去畏懼對手。”

    胖子笑呵呵地說:“實在不行你就跟我一樣,把對面的人都當成土豆,你就想象你在和一群土豆比賽,這樣肯定能放松下來。”

    奇怪的人連解壓的方式都很奇怪。

    韓明看著胖子口中的“土豆”,心里莫名其妙出現了給他們標價的沖動。

    這個戰隊五毛錢一斤,這個戰隊兩塊錢一斤,XX戰隊五塊錢一斤。

    他把對面的人想象成了土豆,把Hawk想象成了買土豆的人。

    這樣土豆的價值有多少,就是他說的算。

    這么古怪的方式確實讓他放松了下來,不僅如此,還讓他在下一局的比賽中有了出色表現。

    拿下的人頭比謝星洲拿得都多。

    “胖子你來開車,我們從右邊的空地進圈。”周蔚已經下場了,謝星洲不由地皺著眉頭。

    幸運的是他們找了個不錯的位置進圈,山坡處在安全區的高地,這讓他們占了得天獨厚的優勢。

    先拿下山腳的一個兩人的殘余部隊,又在謝星洲精準的槍法下擊殺了樓里的敵人。

    準備跑毒的時候,身后傳來的槍聲,謝星洲還沒有來得及上車就被擊倒了。

    對手遲遲沒有擊殺他,似乎是想利用他引誘是想盲區里的胖子和韓明從車上下來。

    謝星洲操作著小人往胖子那邊爬,但只要他一動,背后就會開槍。

    沒有煙霧彈的掩護,想要把謝星洲扶起來幾乎不可能。

    敵人不止一個,能扶人時間也不多。

    謝星洲下達了本場最后一個指令:“不用扶我,快點走,記得先去找煙霧彈和手雷。”

    話剛說完,屏幕上就出現了他的死亡通告。

    大家好像都習慣了謝星洲能活到最后,他這把沒有進入決賽圈,讓韓明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同時也有些慌忙。

    “走,胖爺帶你吃雞。”

    胖子是個很靠譜的人,他指揮的風格格外大膽,主打的就是一個富貴險中求,但是他粗中有細的性格,又很好地彌補了部分缺點。

    不光成功帶著韓明打進決賽圈,還拿下了十幾個人頭,讓隊伍積分排名到達第二。

    謝星洲觀戰的同時,喝了兩口水來緩解嗓子里的干澀。

    現在和第一名還差十五分。

    這一局要趕超第一是不可能的,但是胖子和韓明也在靠著自己的努力,讓兩隊的積分一點點縮小。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決賽圈剩下的隊伍不少,胖子采用了迂回戰術,帶著韓明在圈邊附近埋伏,拿了幾個人頭,還剩下一個人的時候,由于對方一直躲在了掩體后面不出來,胖子扔了好幾個手雷逼過去才拿下了人頭。

    國內的直播間里,也就著胖子剛才的表現展開激烈地討論。

    【我還以為胖子很粗心,沒想到腦子這么好使!】

    【最后要不是他,韓明肯定闖不進決賽圈。】

    【還以為席燃不在,Hawk的水平會下降一大截,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我也是,本來完全不看好謝星洲當隊長的。】

    【按照目前情況來看,我是不是可以開始期待Hawk奪冠了?】

    【明天還有一天比賽,Hawk一定要奪第一啊。】

    【中國戰隊已經好多年沒拿過世界冠軍了!】

    比完賽,謝星洲翻看著微博上的留言,大多數都是正面且積極的。

    唯獨有一條評論格外顯眼。

    “連父母話都不會聽的人,就是個白眼狼,這種人怎么會有三百多萬的粉絲?”

    謝星洲看了眼IP地址,大概也能明白是誰留言的。

    這么有針對性的發言,讓不少喜歡著謝星洲粉絲坐不住了。

    “我們只是不愛惹事,不代表我們死了。”

    “你有病吧?非要把別人的家事和打比賽混為一談?”

    “什么成分,當初的事情不是已經澄清過是他媽媽和繼父的問題了嗎?現在還來罵什么?”

    “大家冷靜點,我看了,這就是個小號,什么成分不用我說了吧?”

    “那家什么教育公司,前幾天緊急拋售股票結果沒人買,聽說好像是宣布破產了。”

    “謝星洲終于討回了公道,可喜可賀啊。”

    謝星洲看評論看得正津津有味,一通來自國內的電話打斷了他。

    陌生的號碼,他滿心疑惑地接了起來。

    “喂?”

    “哥,你快點幫幫我。”

    “莊爍?你打電話給我干什么?”

    “媽媽把我的電腦鎖起來了,還要帶我搬家,說以后都不準我打游戲了。”

    莊爍的聲音非常沙啞,看樣子是沒少哭,和謝星洲說話的時候也是哽咽的。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你自己不聽,現在打給我也沒用,你要是能打電話,打給警察可比打給我管用多了。”

    “警察來過家里了,只是批評教育就走了,爸爸的公司也出了問題,他還打我,你幫幫我吧,我實在沒辦法了。”

    謝星洲冷笑,人性就是這么惡毒且易懂的東西,現在有求于他,莊爍就變回了那個乖巧的弟弟,而不是張口閉口罵他心理變態了惡毒小孩了。

    謝星洲不是什么圣人,也沒什么本事去拯救別人。

    “你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別來煩我,我早就不是那個家的人了,你不是一向覺得自己聰明得不得了嗎?自己解決吧,以后如果再打電話來騷擾我,我可不會和你客氣。”

    察覺得到他想掛電話,莊爍連忙說:“哥,你先別掛電話,以前的事情我承認都是我錯了,你幫幫我們家吧,你只要站出來說一句之前都是你胡說的,爸媽對你都很好,這件事就能解決了。”

    謝星洲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

    “你以為我是智障嗎?我為什么要說這種話?你這把刀子還真是太鈍了,能傷得了誰啊?”

    這話不光是對莊爍說的,也是對莊爍身后的謝珊和莊宏說的。

    他們想拿莊爍來當擋箭牌,道德綁架的同時還能讓謝星洲因為哥哥的身份起一點憐憫之心。

    但是他們卻忘了,謝星洲根本不把這個所謂的弟弟放在眼里,也沒有人能道德綁架他。

    現在已經站在上風,他怎么可能會和謝珊他們談條件,把一直幫助自己的Hawk眾人推入泥沼。

    謝星洲笑著說:“莊爍,你轉告謝珊,如果再來糾纏我,我就以非法拘禁的名義告你們,反正證據我多的是,聽說那個心理醫生已經進監獄了,他們兩口子不會是也想進監獄吧。”

    莊爍被嚇得發抖,以前他還能和謝星洲嗆幾句,現在卻完全不敢。

    之前的事情讓他明白,謝星洲瘋起來會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這樣想著,莊爍牙齒打著顫,像掉進冰窟窿里一樣渾身冰冷,拿著手機的手也在不停打哆嗦,聽筒一直沒有辦法準確對準耳朵。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不敢掛斷電話,他抬頭看了眼站在對面的謝珊,正一臉陰沉地看著自己,那樣的表情好像再說“你如果沒有說服謝星洲,他經歷過的你也馬上會經歷一遍”。

    過了幾分鐘,莊爍終于調整好了心情:“哥。”

    “嘟嘟嘟 ”

    回應他的只有完全沒有感情的機器聲。

    莊爍看著手機,屏幕里倒映著他的臉,他不敢抬頭,更怕看到謝珊。

    “你真是沒用,交給你這么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你夠了沒有!”莊宏推門進來,把謝珊推到一邊,“要不是你,我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當初就不該和你結婚,還接受那個白眼狼!我要和你離婚!”

    *

    最后一天的決賽,謝星洲懷著激動的心情踏進了場地。

    雙手插在包里,沒人知道他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濕透了,而且緊緊握成了拳頭。

    他呼了一口氣,在主持人念到Hawk的時候,帶著隊友進場。

    觀眾席上高呼著Hawk的名字,他鞠了個躬,對大家招了招手后才入座。

    “十一分的分差而已,我們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胖子難得緊張起來,在他肉乎乎的臉頰上看到了一絲緊繃:“是 是啊!干就完事兒了!”

    謝星洲戴好耳機,目光停留在了不遠處的大屏幕上。

    Hawk位居第二,第一是ZO,分差十一分。

    第三是來自泰國的戰隊,和他們的分差是八分。

    不光他們有機會超過ZO,別人也有很大的機會能超過他們。

    收回目光,謝星洲笑了笑,點開游戲。

    第一局開局跳傘的位置選在了P城,在這樣的大型比賽中,P城絕對是熱門跳傘地點,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降落傘在附近打開。

    先落地的人就能占有優勢。

    謝星洲調整著角度,朗聲到:“下去后快速找槍,注意觀察周圍。”

    這局跳在P城的隊伍少說有三個。

    運氣不錯,謝星洲撿到一把散彈槍和一把沖鋒槍,在前期是夠用的。

    小隊集合,謝星洲笑著說:“這么多積分,要是就這么走了太可惜。”

    人多的地方很危險,但是同樣的,機會也多。

    他們現在要保證不被第三名超過的情況下,盡可能拿積分。

    槍聲響起,謝星洲收下本局第一個人頭。

    【Hawk-Raven使用下S1897擊殺ZO-Lin。】

    謝星洲舔了下自己的小虎牙,笑得有些張揚:“運氣真好。”

    大家快速向謝星洲所在的地方靠攏過來,互相掩護進了建筑物。

    等到ZO的人趕過來的時候,他們早就不見了蹤影。

    謝星洲把背包里的物資重新分配后,說道:“一會兒進圈了,我和老周一起行動,韓明和胖子一起,我們負責左前方的三棟房子,剩下的交給你們。”

    周蔚的技術綜合起來雖然沒有非常出色的地方,但是非常穩,他就像是一把弓,而謝星洲就是箭筒中的箭。

    胖子近戰厲害,這是韓明的弱點,但是韓明的狙擊技術也是胖子所缺少的。

    幾人分頭進了建筑物,用最快的速度搜索著物資,搜索到第二棟建筑的時候,地圖上出現了腳印。

    謝星洲和周蔚連忙停下動作。

    “在樓上。”

    這棟樓一共有三層,但是二三層的房間很多,格局很小。

    每個房間都是很好的藏身地點,貿然上去十分危險。

    在謝星洲他們的腳步停下來后,對方的動作也停了。

    “要撤嗎?”

    謝星洲搖搖頭:“不能走。”

    倒不是他多想拿下這個人頭,只是現在不確定對方的具體位置,只知道他在二樓,要是貿然走了,肯定會成為對方口中的獵物。

    “你還有幾個手雷?”謝星洲問。

    “一個。”

    “我這里還有兩個,應該夠了。”

    他跳出窗外,貼著墻走到了拐角處附近,這里不容易被狙,他要先找找對方的位置。

    抬槍對著二樓房間的玻璃射擊。

    玻璃破碎的聲音不停響起。

    在第三扇玻璃被擊碎的時候,謝星洲聽到了腳步聲。

    地圖上的腳步也很清晰。

    “他跑到走廊盡頭了,老周你逼上去,不要靠近,用手雷。”

    周蔚上到二樓,如同他說的一樣,沒有開槍,離著一段距離連續扔了兩顆手雷。

    對方為了躲避手雷的傷害,孤注一擲,從樓上跳了下來。

    謝星洲也正是抓到了這個機會,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就把人在空中擊殺了。

    這波操作堪稱完美,配合度十足,不少玩家在看到后都毫不吝嗇對謝星洲的夸獎。

    【好牛。】

    【謝星洲的比賽意識太好了,頭腦也冷靜。】

    【確實是當隊長的料,就憑剛才的判斷和操作,全球賽缺他一個冠軍獎杯。】

    【我壓50,賭Hawk奪冠。】

    而此時,直播間上空飄過一行字。

    VIP50用戶駱川進入直播間。

    斗貓APP是官方賽事合作平臺,所有賽事都會在這個平臺直播。

    50級也是用戶能達到的最高等級。

    成為VIP50級的條件是一年之內在各大直播間刷的禮物超過一百萬。

    【我靠?駱川昨天還是49,今天都50了。】

    【哥,你這么有錢,能莫名其妙給我十萬塊嗎?】

    【你過來請我吃個飯,再給我二十萬。】

    直播間的氛圍很和諧,但是下一秒,大家對駱川的財力又有了新的認知。

    駱川一口氣刷了五十個嘉年華。

    駱川:“Hawk奪冠!”

    一時間“Hawk奪冠”的字眼在彈幕中飄滿,給足了排面。

    謝星洲雖然不知道直播間發生的這些事情,但是比賽現場的他,也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真實水平。

    一己之力拿下了十六個人頭。

    在第二局游戲結束的時候,他們和第一名ZO的分差已經縮小到了六分。

    中場休息。

    韓明喝著水靠近謝星洲:“我感覺你今天打游戲很急。”

    謝星洲并沒有否認,他確實很急,是心理上的,也是操作上的。

    他想要快點拿下冠軍,更想要要快點去見席燃。

    ZO的隊長偏頭看向謝星洲,眼中帶著一抹遲疑,太多人和他一樣,心中早已經確定ZO肯定能奪冠,但是全球賽上突然殺出來的Hawk,讓大家都不得不重新審視比賽的發展。

    ZO的隊長也是,從一開始的看輕,到現在的忌憚,心路歷程格外糾結。

    察覺到他的視線,謝星洲也看了過去。

    他沒有給對方表情,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

    過了幾秒鐘,他又平靜地轉移了目光,盯著電腦屏幕。

    比賽繼續。

    Hawk和ZO的分差時而小時而大。

    雖然和第三名拉開了很大的差距,但是要超過ZO,還是要下一番功夫。

    臨近尾聲,大家都明白,要是再不放手一搏,冠軍就要被ZO 拿走了。

    “胖子,前面來人了,注意走位。”

    “老周,扔個的煙霧彈過去,方便韓明去舔包。”

    胖子壓著過來的對手,周蔚快速扔了煙霧彈,在韓明跑過去舔包的同時,胖子也成功把對手的人頭拿下。

    運氣不錯,舔到了一把AWM。

    韓明把AWM給了謝星洲,自己則是拿著謝星洲剛才用的狙擊槍。

    謝星洲輸出傷害值很高,拿人頭也是最厲害的,他們現在的戰術就是拿人頭的同時保住謝星洲。

    只要謝星洲在,他們隊伍就有可能獲勝。

    全場觀眾都緊緊盯著屏幕上的畫面。

    切到謝星洲的時候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謝星洲臉上的汗水,緊抿的雙唇也在告訴大家他的情緒有多緊繃。

    大家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偶爾快速掃一眼屏幕上的排名情況又快速把注意力放回了選手身上。

    “這是Hawk時隔多年在全球賽上復出,我們能看到,Hawk肩負了很大的壓力。”

    主播說話的聲音很是激動,直播間的氣氛也活躍了起來。

    “沒錯。在席燃不在的情況下,想要奪冠多少還是有些吃力,其實現在的名次已經非常好了,已經足以讓他們擺脫曾經那些質疑的聲音。”

    “不會有人甘愿當第二名,電子競技當然是要沖著第一名去!”

    女主播點了點頭說:“相信很多觀眾都和我們一樣十分期待Hawk接下來的表現,漂亮!謝星洲一槍打爆了ZO隊長的二級頭!又為隊伍掙到了積分!”

    閑聊過后,主播們開始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接下來的比賽中。

    “現在我們可以看到的是胖子被人堵在了凹地中,很危險,不過幸虧這塊石頭能幫他掩護一下。”

    女主播說道:“現在其他隊員的位置都離得遠,很難及時趕過來。”

    謝星洲三人快速逼近,找到掩體后,躲進了稍遠一些的樓里,在長距離的前提下,非常考驗射擊技術。

    “老周,胖子附近有一塊石頭,想辦法從側邊繞過去。”

    “好。”

    謝星洲也沒停著,分配好任務,和韓明上了天臺。

    他現在無比慶幸韓明的狙擊技術這么出色,讓隊伍的后方有了很大保障。

    兩人在天臺上架好槍,打開倍鏡,開始清掃胖子附近的敵人。

    狙擊手在遠處更能發揮自己的實力,雖然很難像近戰選手一樣,快速強勁解決對手,但是這樣的情況下,狙擊手就是大家的后盾。

    第100章

    謝星洲抬著AWM一槍一個對手。

    每打了三槍他就會稍微換一下位置。

    在地勢和槍法的加持下,大家成功把胖子從“狼窩”中救了出來。

    胖子殘血,在轟炸來之前快速閃身躲進了建筑物里。

    大家身上的醫療用品加起來也只夠胖子回半管血。

    謝星洲皺了下眉:“離決賽圈還有一段時間,胖子,我們需要你給我挺進決賽圈。”

    決賽圈的范圍太小狙擊手反而會受到限制這種時候,像胖子這樣的剛槍選手就成了強勁的武器。

    韓明主動說:“放心吧,我會保護胖哥的。”

    謝星洲抬眼看了眼坐在他最右邊的韓明,沒有說話。

    整裝待發后,大家在附近房屋又找到了些子彈補充彈夾開始準備跑毒。

    好不容易撐過遠距離跑毒卻在安全區外和ZO的兩位隊員撞上了。

    胖子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是打。

    他們不知道對面是ZO只想著要盡快拿到積分,超過ZO。

    在ZO第一位隊員倒下后擊倒通告出現。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是ZO。

    謝星洲笑著說:“這下就更不能放跑他們了他們扔煙霧彈了,周蔚快點上去把那個人補了。”

    周蔚應了一聲躲到樹后面抬著輕機槍一頓掃射在彈匣打空的同時擊殺通告也出現了。

    還剩下一個ZO的對手躲在煙霧旁邊的樹后面。

    Hawk這下子犯了難他們現在的陣容,無論是誰過去了都很容易被對方打死。

    緊皺的眉頭沒有松開。

    “我去。”韓明朗聲說。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隊伍中最弱的存在,無論是槍法,還是比賽意識都比不上其他人,現在只有他去最合適,這樣就能保住Hawk進圈,他們就能贏。

    這是最后一場比賽了,他不希望留下任何遺憾。

    沒有時間給謝星洲猶豫,他微微點頭:“好。胖子和我從旁邊吸引對面的注意力,盡量壓制他。”

    韓明沒有猶豫沖了出去,在他即將靠近的時候,對手扔了一個煙霧彈,讓他瞬間失去目標。

    但對手可是早就知道了韓明的位置,用沖鋒槍對外面一通掃射。

    韓明盡了全力也才把對面的人打掉三分之二的血。

    槍聲停了,煙霧還沒有完全散去。

    謝星洲換了□□,衡量了大概位置后,在對方躲在煙里用急救包的時候兩槍打死對手。

    【我靠!謝星洲在這時候敢用散彈槍,是真的牛。】

    【其實剛才的情況讓胖子掃射贏面更大吧?】

    【樹木擋著,要是掃射很難打中吧,對方要是躲到了樹后面就完全沒辦法了。】

    【沒有人夸夸謝星洲的預判嗎?他可是算出來了對手會躲在什么位置包扎!】

    【上次看到這么精彩的預判是Jry的喬錦聞。】

    【駱川還在嗎?快來點評一下。】

    Vip50明晃晃的金色貓咪后綴出現在了評論區。

    只有一句話。

    “謝哥牛逼!”

    Hawk成功進入決賽圈,并且ZO全員死亡。

    還差三分。

    “各位,最后三分給我穩住了打!”

    胖子和周蔚臉上帶著笑意:“好!”

    進入決賽圈的一共有十一個人,Hawk人數最多,其他的隊伍要么是兩個人,要么就剩下一個了。

    在這樣的優勢下,大家穩定發揮出了自己的水平。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最后一局的決賽圈,Hawk再次拿下五個人頭,成功反超ZO。

    大屏幕上的排名變動,Hawk榮登第一。

    大家激動地站起身來。

    謝星洲舉起了左手,上面的黑色渡鴉在燈光的照耀下仿佛真的活過來了一樣,翅膀張開,羽毛漂浮。

    世界第一!

    胸前的紅色國旗徽章在這一刻也變得格外耀眼,胸膛處無比滾燙。

    全場高呼Hawk,不少激動的粉絲更是流下了眼淚。

    “我們終于做到了。”周蔚脫力地坐到了椅子上。

    胖子笑著說:“你這樣可不行,我們要拿出世界第一的氣勢來!”

    話是這么說,但被桌面擋住的雙腿也早就顫抖。

    他們帶回了世界第一的獎杯,屬于Hawk的獎杯。

    沉甸甸的獎杯捧在手里,哪怕壓得謝星洲肌肉酸痛,他也舍不得放開。

    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模糊,他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眼眶已經濕了。

    舞臺上的燈光變化莫測,恍惚間,他像是見到了席燃站在入口處在和他們說恭喜,眨眼過后,人就不見了。

    他找到鏡頭,展顏一笑,露出兩顆略顯尖銳的虎牙。

    眼睛中倒映著燈光,就好像是漫天的銀河都落在了眸子里,漂亮如同寶石一樣。

    他站在領獎臺上,抱著獎杯,輕吻了那枚鮮紅的徽章,眼睛輕輕閉了起來,睫毛垂下,落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如此溫柔的神情被不少網友截屏。

    短短幾十分鐘,一條為“謝星洲有多愛我們的國家”的詞條悄悄爬上了熱搜。

    知情人士爆料,謝星洲是混血兒,但是卻不愿意去俄羅斯生活,因為他熱愛這片土地。

    謝星洲被捧上神壇。

    【又帥,打游戲又好,還這么愛國,這樣的選手給我來一打!】

    【洲洲絕美,親吻徽章的畫面我反復觀看。】

    【比賽結束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他了,他好像很著急走了,一定是去看席燃吧。】

    席燃的在幾分鐘前發了一條微博。

    “恭喜你們,恭喜我們。”

    配圖是自己在醫院病床上拍下來的。

    【哥,好好注意休息。】

    【我斷網了嗎?你為什么在醫院?】

    【你也在看直播嗎?】

    【洲洲好帥,你們什么時候官宣啊?】

    “快了。”

    【好好好,只挑著自己喜歡的回復是吧。】

    席燃看評論看得津津有味,病房門被人一把推開。

    謝星洲大口喘著氣,沒來得及脫外套,也等不及身上的冷氣消失,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席燃。

    腦袋埋進了席燃的脖頸。

    只有聞著席燃身上的味道,他才能感到安心。

    席燃抱著他,把手放在了他的頭頂,笑著說:“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會撒嬌了?”

    謝星洲沒回答。

    席燃又說:“比賽很厲害,你真棒。”

    謝星洲緩緩抬起眼,也不管席燃是不是病人,把所有的理智拋棄到腦后。

    他靠近席燃,聲音很小,帶著一絲暗啞:“我好想你。”

    哪怕他扛起了隊長的責任,哪怕他在臺上沒有任何慌亂,哪怕他在隊友面前淡定自若,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那片空洞只有席燃能填滿。

    不給席燃作出反應,謝星洲就對著微張的雙唇吻了下去。

    吻技算不上好,更像是聽從本能在行動,舌頭敲開牙齒,吃果凍一樣輕輕吮吸。

    有淡淡的咖啡味,還有一股草莓香氣在穿梭,蓋過了咖啡的苦,只剩下甜。

    謝星洲放開他,嘴唇已經紅了,耳朵就更不用說。

    “可惜我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恢復。”席燃有些嘆息地撫摸上謝星洲的臉頰,“不然我很想對你做些別的事情。”

    “咳咳 ”咳嗽聲打斷他們。

    謝星洲驚悚地回頭,發現門口站著一堆人,Hawk的隊員、經理、教練、席燃的父母。

    他后知后覺地想起,進來的時候忘了關門。

    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大家并沒有讓他們難堪,默契地當作什么都沒看見的樣子走了進來。

    “我們明天就要回國了,星洲呢?”李子遙的聲音把謝星洲拉回現實。

    “我過幾天回去,和席燃一起。”

    “也行,你在我也放心些,反正接下來會放一段時間假,你好好陪他吧,畢竟你們兩個,咳咳 身強體壯的。”

    謝星洲/席燃:

    果然還是被看到了。

    全球賽拉下帷幕,接下來一段時間里,大家的行程都會很輕松,一隊全員有半個月的假期,假期結束后會去簽約代言,訓練時間也沒有之前緊繃。

    席燃還有三天才回國。

    謝星洲把大家送出醫院后,一臉正經地對大家表示了感謝。

    李子遙擺擺手說:“甭這么客氣,Hawk能奪冠你功不可沒,席燃就交給你了,國內見。”

    “路上小心。”

    謝星洲回到醫院,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了唐韻在談論自己。

    “你說洲洲會不會喜歡啊?”

    他停下腳步,靠在墻邊豎起耳朵聽了一陣子。

    席楠:“肯定喜歡,你送的東西,他什么時候不喜歡過?”

    唐韻:“我希望他喜歡是發自真心的,不是因為我是席燃的媽媽。”

    席燃:“放心吧媽,他肯定會喜歡的,畢竟是婆婆送的禮物,這相當于承認了他是我們家的一份子,他肯定很高興。”

    謝星洲收到了來自未來婆婆的第一份大禮,一條藍寶石項鏈。

    他不懂奢侈品,但是看得出來這條項鏈價值不菲。

    回國后,懂行的周蔚告訴他,這條項鏈價值八位數,把他嚇得差點退回去。

    席燃面不改色地拍了下他的頭說:“你要是送回去了,我媽肯定以為你不喜歡,會難過的。”

    “可是太貴重了。”

    席燃說:“再貴重也需要送給值得的人。走了,陪我去醫院。”

    距離手術已經過去了近三個月,馬上就是春節,這也是今年席燃最后一次去醫院復查。

    “康復得很不錯,可以做一些簡單的運動,但是要注意適量,還有就是盡量不要久坐。”醫生看了眼檢查結果,笑著說,“本來看你的情況需要五個月左右才能完全康復,看來你非常努力啊。”

    席燃看了眼旁邊的謝星洲,笑著和醫生說:“因為有人監督啊。謝謝醫生,那我們就先走了,新年快樂。”

    街道上掛滿了紅色大燈籠,家家戶戶商鋪門口也都貼上了新的春聯。

    席燃幫謝星洲把圍巾整理好,拉著他的手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路上很冷清,走了很久都沒有看到路人的影子。

    地上堆積著頭一天晚上落下的積雪,被踩出了大小不一的腳印,不久后就會化成小水坑。

    “今晚要直播啊。”席燃偏頭看著謝星洲,說話的時候,白霧就會從嘴巴里跑出來。

    謝星洲輕點了下頭:“這個月的時長還不夠。”

    “都放假了還要直播,遙媽也真是不人道。”

    “我們吃的就是這碗飯啊。”

    席燃忽地停下腳步,謝星洲以為他是不舒服,臉上閃過一抹焦急。

    “你怎么了?”

    “你不是今天要和我一起回家嗎?我爸媽都很想你了。”

    全球賽結束后,謝星洲倒是不忙,但是唐韻和席楠堆積了很多工作,他們一直沒有見過面。

    唐韻天天念叨著要見謝星洲。

    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唐韻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謝星洲帶回家里過年。

    當然,這種事就算唐韻不提醒,他也會做。

    謝星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手悄悄抓緊席燃:“你家不是也有設備嗎?去你家直播不就行了,我們早點過去。”

    陰霾一掃而空:“好。”

    太陽沒了蹤影,又開始下雪了,白糖似的雪花從天空飄落,在兩人的衣服上和發絲上安家。

    席燃摸了摸謝星洲的頭發,在上面落下一個吻:“你短發的樣子還是有些不習慣。”

    “嗯,我也是,我打算把它養長,果然短發還是不適合我。”

    長發的他給人一種溫柔乖巧的感覺,短發帶著幾分凌厲,不適合他。

    “走吧,回去收東西。”

    席燃家不是他第一次來,但是每次來都會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孩子一樣,緊張到不知道哪只腳先進門比較合適。

    阿姨笑著去廚房里給他們準備熱茶,嘴里還樂呵呵地說道:“我一會兒去收拾下二樓的客房,行李先放在客廳里吧。”

    “不用了,他和我睡。”

    席燃的話讓謝星洲的臉紅成了胡蘿卜,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玄關處剛進門的唐韻和席楠也愣了兩秒。

    席楠先反應了過來,擼起袖子:“這個臭小子,說什么鬼話呢!他們都沒結婚,睡在一起怎么會合適!”

    唐韻一把抓住他:“你少摻和兩個孩子的事情,我看挺好的,生米煮成熟飯,這樣就不怕洲洲再把席燃甩了!”

    席楠心里還是有些膈應,但是老婆說的話他不能不聽。

    “這不合適吧,你還是病人,而且,你房間就一張床 ”

    唐韻扶額看著阿姨,心道怎么這么不懂事。

    席燃一手提著兩人的行李,一手拉著謝星洲上樓。

    “我睡床上,他睡我身上。”

    謝星洲一把把人拉進房間里,咬著牙說:“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么,什么叫我睡你身上!”

    “我們是正經的戀愛關系,這不是很正常嗎?”

    “你 ”謝星洲抬手指著他,半天都說不出反駁的話。

    白皙的皮膚上面染了一層薄薄的粉,惹得席燃舔了下犬齒。

    湊近謝星洲,把頭埋進了他的鎖骨處,貪婪地吮吸著謝星洲身上的味道。

    很香也很甜,就像是一顆草莓味的糖果那般誘人。

    嗓子微微啞:“洲洲,醫生說我可以適量做些運動。”

    “醫生也沒說是床上運動啊!”謝星洲紅著臉,不敢去看席燃的表情。

    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陷進那抹張揚的笑容中,再也無法醒來。

    “都是運動,不分三六九等。”

    嘆了口氣,他把人往后輕輕一推,席燃順勢坐到了床上。

    目光沒有離開過席燃的下腹,倒是把席燃看得不好意思了起來。

    手在他腰間覆了上去,腹肌的線條很明顯,就算不看,也能感受到肌肉的爆發力,這和他手術前經常鍛煉有一定關系。

    他的手很冰,和席燃的體溫是兩個反差,席燃打了個哆嗦。

    “我的手很涼嗎?”說著他就要把手拿開,席燃及時抓住了他的手腕。

    “再摸摸我。”

    謝星洲卸下心理負擔,坐到席燃腿上和他面對面。

    嘴唇的溫度比起手來倒是溫暖不少,落下來的時候席燃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謝星洲的舌頭已經進入了他的嘴巴。

    交纏,掠奪,偶爾會調皮地躲開,偶爾又會貪心地想吸光他嘴巴里的空氣。

    他的手剛搭在謝星洲的腰上,謝星洲整個人都軟了,沒什么力氣靠在他懷里,低著頭,喘著粗氣。

    那一聲聲低喘對席燃而言,如同催情的香氣,一點點侵蝕他的心,把他的心里燒出了一個大窟窿,又癢又麻。

    指尖一次次滑過皮膚,在腰間的軟肉上停留幾秒。

    地上的衣物很凌亂,藍白交織,他們的主人也如同這堆衣服一樣,互相索取彼此身上的溫度。

    謝星洲坐在席燃身上,居高臨下看著躺著的席燃,眼里多了些情欲,連空氣里的味道都變得騷動曖昧起來。

    他抬手,舔了大拇指指尖,剛才被席燃的犬齒摩過,還有些癢。

    鎖骨上的吻痕格外性感。

    他啞著嗓子說:“病人就應該好好躺著,我來。”

    席燃嗓子一緊,聲音低啞:“抽屜里有套。”

    謝星洲挑了下眉毛問:“你不是說和我分開后沒和別人在一起過嗎?”

    連這種東西都有,謝星洲很難不多想。

    “嗯,本來就是買來給我們用的。”

    謝星洲沒有再問,殷紅的耳朵早就出賣了他的心。

    正方形的塑料包裝,拿在手上,格外誘人。

    謝星洲用兩個指尖捏著,動作輕柔地把包裝放到嘴邊,用牙齒咬著一扯,包裝被撕開了。

    他第一次做這種事,也是第一次用這種東西,更是第一次幫別人戴。

    害羞到連腳指頭都蜷縮了起來,指尖和床單摩擦后,又粉又白。

    廢了好大勁才把東西戴好,但這流逝的一分一秒,對席燃來說都是一種格外痛苦的煎熬。

    他捏著謝星洲的腰,在上面留下了紅色的指尖印子。

    “還是我 ”

    察覺到他想干什么,謝星洲急忙說:“你不準動!”

    他的指尖按在席燃的腹肌上,或許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看上去格外困難,額頭出了細汗,指尖也在不知不覺中彎曲蜷縮。

    “很難受嗎?”席燃心疼地撫過他耳邊的碎發,用手貼著他的臉頰。

    “如果是你,就沒關系。”

    他拉過謝星洲的手,輕輕吻了手背。

    謝星洲的體格偏瘦,身體看起來就是弱不禁風的樣子,加上第一次做這種事,并不算順利。

    敲門聲響起,他嚇得像個鵪鶉一樣爬進席燃懷里,坐到了底。

    “嘶~”席燃倒吸一口涼氣。

    即使捂著嘴,謝星洲的那聲輕哼還是落進了他的耳朵里。

    “席燃,洲洲,馬上要吃飯了。”

    門口傳來的是阿姨溫柔地提醒。

    席燃嘴角帶笑,輕柔摸著謝星洲的頭,朗聲說:“你們先吃吧,我們晚點下去。”

    門外沒了動靜,謝星洲哼哼著打算起身。

    “你干嘛?”

    “阿姨不是說要吃飯了,先去吃飯。”

    “吃什么飯,吃我不就行了。”席燃含住謝星洲的耳垂,氣息不穩,“繼續吧,他們不會上來的。”

    席燃的房間里遮光做得很好,但如果只拉上一層窗簾,外面的月光就能透進來。

    灑在地板上,落成了一個正方形。

    借著月光,席燃也能把謝星洲的臉看清楚。

    帶著些嬌羞,但是最讓人挪不開眼睛的是臉頰兩側的緋紅和眼中的癡狂。

    發絲被汗水打濕,黏在臉上實在算不得舒服,但是現在他顯然沒有多余的時間去管。

    在一次次動作后,手掌一遍又一遍按壓在席燃的腹部。

    大腿根部是被席燃的手捏出來的紅色印子。

    他并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但謝星洲的皮膚就是這樣,很容易就會留下些痕跡,甚至很難消退。

    席燃看著他身上的吻痕,分心想到:不知道能在他身上停留多久。

    謝星洲看出他在想別的事情,捏著他的下巴把臉掰過來看著自己。

    帶著幾分哭腔的聲音響起:“你為什么不想著我?”

    不知道是太舒服了,還是太開心了,席燃可以肯定的是,謝星洲的眼淚,絕對不是在委屈。

    更像是在撒嬌。

    他嘆了口氣,拉住謝星洲說:“累了吧,乖乖躺著,我來動。”

    謝星洲幾乎是癱軟地躺在床上,任由席燃動作。

    他沒有力氣去回應,更沒辦法在這時候告訴席燃要注意腰傷。

    但席燃吻下來的時候,他依舊會憑著本能回應。

    謝星洲累到睡著了,臉上還掛著兩行沒徹底消失的淚痕。

    席燃沒有管滿地狼藉,幫他簡單擦拭后,躺在溫暖的大床上抱著謝星洲睡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夜里十點半了。

    謝星洲打了個哈欠,摸索著往席燃懷里鉆。

    腰酸背痛的感覺讓他像是被車撞了一樣難受。

    “醒了?下樓吃點東西?或者我去端上來。”

    “還不餓,再躺會兒。”

    他的嗓子啞得不像話,一說話肉就像撕開了一樣。

    抿著唇,謝星洲后知后覺地想:那么激烈的戰況,以后要怎么面對席燃的家人啊!

    “放心,我們家隔音效果很好,而且這里是二樓,我爸媽的房間在一樓。”席燃端過水杯給謝星洲喂了點水,抱住了他的腰,“你這小身板真得養養了。”

    他是吃不胖的類型,席燃也知道,但是每次抱著謝星洲都還是會希望謝星洲能多長點肉,不然身體吃不消。

    “你腰痛嗎?”他抬眼看著席燃。

    有了水的滋潤,嗓子舒服不少,說話也不像剛才那樣滿是顆粒感。

    “不痛,整理好下樓吃飯吧,阿姨給你做了糖醋排骨。”

    謝星洲還想再躺會兒,但是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當他穿著席燃的衣服出現在一樓的時候,唐韻像是躲避瘟神一樣看她一眼捂著臉就走了。

    他比席燃瘦,衣服撐不起來,睡衣紐扣哪怕扣到了最上面一顆,也依舊遮不住鎖骨上的紅色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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