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幾人一道回到行朝巷的時?候, 蟬鳴聲還?一聲接一聲地響在樹丫間?,院子里的燈開著,時?清歲在客廳還?沒睡, 見時?鄔回來后, 照常問了句:“在外?面吃過了?”
時?鄔點?頭?。她覺得自?己?身上的酒氣還?沒散, 但時?清歲也不說她什么,給她溫了杯牛奶解酒, 才?問了句頭?暈不暈。
“沒醉。”時?鄔接過牛奶說:“就跟華子李夏妮喝了兩杯。”
時?清歲笑著點?頭?:“嗯, 那他們回去了?”
“沒。”時?鄔:“在程今洲那了, 準備明天一早一塊去爬寺廟,然后查分。”
時?清歲了解地問:“那你等會也過去?”
時?鄔點?頭?。
時?清歲微瞇下眼摘了眼鏡,收納進眼鏡盒里,輕聲問起:“小洲是不是要走了?”
時?鄔:“嗯, 他七月底有比賽。”
客廳的燈不算明亮, 老式吊燈, 昏昏黃黃,看?著時?清歲轉身拿東西?的身影, 時?鄔握著牛奶杯開口:“姐, 我們搬去北京吧。”
時?清歲聞聲轉身看?著她, 似有詫異。
時?鄔只覺心臟跳動得有些快,也緊張:“我考了第一,省第一, 七百零六分。”
“以后應該就留在大學?那邊工作,不回來了。”
“不是, 你說什么?”衛(wèi)格樺一下子酒都給驚醒了:“高考排名省第一???”
李夏妮蹲在那, 手里邊半杯炒冰都要嚇掉了:“臥槽好牛逼!”
“是啊是啊。”蔣熾:“牛逼吧,長臉吧, 你說她算不算也是我們老蔣、啊不,老程家的人,我媽姓程。”
衛(wèi)格樺一皺眉:“時?鄔跟你有什么關系?”
蔣熾:“是我哥女朋友啊。”
程今洲那會剛好走過來:“我媽說我以后入贅也行。”
蔣熾:“”
“不是,阿姨這么開明?”蔣熾奇了怪了。
程今洲往沙發(fā)上一坐,笑:“不知道,反正以前她跟我爸兩人吵架時?是這么說的。”
蔣熾:“氣你爸的吧,畢竟你爸就你一個兒?子。”
“不是,她真拉過我去派出所改姓,改成她的,就是那回沒經(jīng)驗,手續(xù)沒準備齊全,沒改成。”
“”
“你媽真帥啊真帥。”李夏妮蹲在那可憐巴巴地低頭?看?著地板上那半杯炒冰,研究著是直接放棄好還?是把上頭?沒沾到地面的再搶救一下。
衛(wèi)格樺:“要說你媽媽,不然像罵人。”
李夏妮:“沒事,以后罵人可以以‘你爹’為中心。”
“”-
時?鄔過來的時?候,客廳已經(jīng)散了,就只剩下七零八碎的幾個零食袋子和蔣熾衛(wèi)格樺,衛(wèi)格樺臉埋在靠枕里已經(jīng)睡過去了,她望了眼沙發(fā)上的兩人,順口問道:“李夏妮呢?“”
“樓上了。”蔣熾回。
“哦。”時?鄔視線掃了圈,又問:“那程今洲呢?”
“臥室。”蔣熾歪在沙發(fā)上順著回頭?看?一眼,思考著:“收拾東西?呢吧。”
時?鄔推門?進去的時?候,程今洲正坐在書桌前,也沒在收拾,要么就是已經(jīng)結束一階段了,只坐在那手肘搭在書桌沿低著脖頸,聽見開門?的動靜,偏頭?看?一眼。
“跟清歲姐說完了?”程今洲問她。
時?鄔順手將門?再關上:“嗯。”
根據(jù)距離門?的斜線,床是道三十度的夾角,而書桌是七十度的夾角,于是就近原則地,時?鄔習慣沒什么事干時?一進門?就往他床上躺,直到拽了個小毯子過來,才?想起來地說:“我洗過澡過來的,新?換的衣服。”
冷氣開著,頭?發(fā)不吹時?清歲也不讓她出門?,床大,時?鄔躺也懶得躺好,隨便找了一邊,伸手夠著枕頭?往自?己?脖子底下塞,說著:“你三十號走是不是,我看?看?票,行的話跟你一塊過去。”
程今洲撩起眼看?她:“三十號就走了?”
時?鄔“嗯”一聲。
她們家情況特殊,所以時?清歲這兩年也經(jīng)常怕她出什么事,夜里十點?十一點?聽不到她放學?回來的動靜就睡不安,出遠門?一個人不放心,只是最?大限度內的,克服自?己?心里那關的試著放養(yǎng),所以有時?候不管那條件聽起來多離譜,只要理由多條“這樣你姐應該能放心點?”,時?鄔就覺得行吧。
“你那是不是不方便?”時?鄔:“我先住幾天酒店也行。”
畢竟一開始出來這想法時?,也沒想要賴在程今洲那。
“不是。”程今洲笑笑說:“是我媽這段時?間?不在北京,那邊房子還?在開荒階段呢,原本想著先過去幾天找人收拾的,你三十號去的話,那先住朝陽那邊?”
時?鄔點?頭?,側躺在那看?他,說話聲結束后萬籟俱靜,只余下冷氣靜音似的吹,可能確實那三杯白酒有些叫人沖動,她就那樣靜靜看了他幾分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忽地就輕聲問了:“程今洲,你為什么會退隊啊,為什么,突然回來了。”
沉默片刻。
“隊內霸凌。”程今洲嗓音平常。
可能是答案和她翻遍所有網(wǎng)頁上關于他的信息都不一樣,于是幾乎是聽到的一瞬間?,時鄔就坐了起來,愣愣地看?著他。
他朝她扯下唇:“不是我,是我好朋友,已經(jīng)去世了,自?殺。”
即使是回到黎江的日子里,程今洲也偶爾會想,要是孫小旋知道自?己?以后遇上這些,還?會不會選擇這條道路。
“他跟我是同一年進俱樂部?的,四川人,那邊體校推薦過來的,跟俱樂部?簽約后就來了北京。”程今洲說著,“那會我倆年齡差不多,又都是挺鬧騰的性格,教練罰也一塊罰,一來二去就成了隊里關系最?好的朋友。”
十四歲,他們都覺得自?己?前途光明。
這也是程今洲為什么沒主動和時?鄔提起過的原因,旁人可能真的很難想象,這一行里面的一些水深亂象,過了二十歲已經(jīng)難以突破天賦上平庸的前輩老人,眼看?著一年年進來,比他們年輕、比他們有天賦、甚至心態(tài)上都比他們無所畏懼不知道多少倍的年輕人,會滋生出多少晦暗的心理。
程今洲第一次抽煙是被他們帶著的,訓練完的更衣室里,問他要不要試試,很難說那會有沒有點?刻意帶壞的意圖,程今洲看?了眼,就順手拿了根。
其實他那會沒什么想法,可能就是出于一點?好奇,抽完一根就走了,他在隊里也不太愛和旁人交流,除去孫小旋,另外?幾個經(jīng)常一起訓練的同期,程今洲對其他人說幾句話全看?心情,直到后面某一天,孫小旋和他說,“我很羨慕你不管做什么,能不能拿冠軍,好像都很有底氣”。
十五歲,他們開始被一些常來看?比賽的粉絲稱為雙子星。
不管是市內的,還?是國內的,甚至亞洲日韓那邊,只要有機會,他們都會一起參加,程今洲拿銀牌的時?候,金牌是孫小旋的,孫小旋拿銀牌的時?候,金牌也往往都是程今洲摘走的。
也常常在比賽過后,聊些對射箭的想法。
孫小旋:“好像韓國隊很厲害,大賽上的獎幾乎都被他們摘了。”
程今洲也只是點?頭?:“嗯,他們練這項目很多年了,的確更有經(jīng)驗些,不然也不能把我們帶他們那邊集訓。”
那個時?候,他們見別人的長處,看?自?己?的短處,勝而不驕敗而不餒。
孫小旋笑著嘆氣:“這路好像沒想的好走。”
程今洲就勾唇哼笑聲:“難不成,是因為它好走,我們才?選的它?”
的確是年少輕狂。
而也是那一年,程今洲第一次看?到,那幾個前輩把孫小旋喊到跟前,不知道在說什么,他那會拎著訓練包剛好從更衣室里出來撞上,于是就在那等了會,可能也是看?到有其他人來了,沒說幾句就把孫小旋放了。
“怎么了?他們找你是什么事。”程今洲問他。
孫小旋面上看?不出來什么,和他說:“沒,就講了些比賽注意事項。”
“噢。”程今洲點?了點?頭?。
再到后來,有一次半夜起來上衛(wèi)生間?,隊里的宿舍當時?還?是一個樓層一個大衛(wèi)生間?的配備標準,四人一間?,程今洲剛好撞見他半夜不睡覺地蹲在水池邊刷鞋,一旁的水盆里還?泡著幾件訓練服。
衛(wèi)生間?的燈不算亮,地方又寬敞,夜深人靜的時?候,做點?什么甚至有回聲。
程今洲聽著洗刷的動靜,走過去,看?了眼盆里的訓練服,皺眉問:“這些誰的啊?”
孫小旋好像沒想到會遇上程今洲,聽見聲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隨后才?說:“李前輩他們的。”
沒等程今洲問什么,他就自?己?說了:“他們今天不是去比賽了嗎,挺累的,就幫他們洗一下。”
因為孫小旋平時?也熱心,喜歡幫別人,所以程今洲那會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只繼續(xù)往衛(wèi)生間?的隔間?走,說:“不是有洗衣機?怎么用手洗。”
孫小旋:“剛去的時?候還?有人在用。”
程今洲:“噢,那你等我上個廁所,等會我拿訓練服去一樓看?看?,這會洗衣機應該沒人用了。”
孫小旋就低著眼,還?在一下下沉默地刷著訓練鞋,好一會才?“嗯”了聲。
也是到后面,程今洲才?知道孫小旋是騙他,不用洗衣機不是因為有人用,是因為他們就讓他手洗。從十五歲,到十七,差不多三年的時?間?,孫小旋幾乎每晚都要做這些,甚至還?有出入更衣間?休息室偶爾從他們身邊路過時?,重重拍到肩上或后背的手掌,不知情的會以為那是前輩對后輩的囑托期許。
但不是,那是藏在光天白日下赤。裸裸的霸凌。
一樣的天才?,嶄露頭?角的雙子星。
他們不敢惹程今洲,于是盯上了孫小旋。
如果孫小旋自?私一點?,那一晚就直接告訴程今洲,他應該會直接拎著那幾件水淋淋的訓練服挨個踹門?,但孫小旋沒有,他不想給別人帶來麻煩,更不想給自?己?的好朋友惹什么麻煩,也天真地覺得,只要把這些做了,就還?能安心訓練,好好比賽,只是多干點?活而已。
可事情遠不止如此,到后面,甚至當時?的教練也用上了一種保證自?己?選手能獲獎的“機制”,讓孫小旋跟隊內選手一道進入決賽,再要求他“保留實力?”,用這樣的方法來保證其他選手能獲得獎牌,尤其是半壺水哐當?shù)哪菐讉少爺玩家。
而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有一場比賽,也被進行了這樣的安排。
程今洲這輩子都沒法知道,那場比賽,究竟是他原本就能拿金牌,還?是因為所謂的“機制”他才?拿的金牌,而對孫小旋來說,這場比賽又是什么感覺。
等到所有事情被揭開,除了惡心兩個字,甚至讓人一時?想不到第二個詞,程今洲對孫小旋的離世也陷入一種難以調理的情緒,總是失眠,隊里的那個人哭著喊著說他是殺孫小旋的“兇手”,他竟然覺得他說得也不算毫無道理,而在孫小旋自?殺前,他甚至還?在因為覺得他狀態(tài)下滑,訓練不專心而和他有過爭執(zhí)。
“其實你說的那個方法,我也有嘗試。”程今洲笑笑說:“剛回來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有時?候會去修車廠待著,不管夜里幾點?睡,幾點?醒,院子里總有桌打牌夜里住宿的大車司機,鬧哄哄的的確好睡些,李錦他們有時?候半夜喊人喝酒什么的,玩得也晚。”
沒法一個人待,也不敢一個人待,沒人能保證自?己?長時?間?陷入一種情緒里時?還?能好好的,不然每天心理咨詢室外?也不會排這么多人,他是運動員,更知道這個事實。
“你沒錯。”時?鄔說著:“錯的是他們。”
程今洲笑,“嗯”了聲,好似也已經(jīng)聽過許多次這樣的話,但錯沒錯好像也沒那么值得鉆牛角尖的想,人已經(jīng)不在了,想出來也無濟于事。
他偏頭?望一眼窗外?的夜空,依舊仰著腦袋靠在那,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嗓音依舊平淡,嘴角掛著淺淺的弧度:“不知道他有沒有討厭我。”
“”
“不會的。”時?鄔篤定地說,聲音輕:“既然‘雙子星’對他來說這么重要,那最?起碼的,你們一定是相信對方的,不會懷疑另一個人的實力?,也會以另一個人為驕傲。”
“他讓了你,雙子星才?是真的名存實亡。”
或許就像程今洲說的,今夜注定難眠。
不管是寒窗苦讀十年塵埃落定后的痛快,還?是即將遠行的興奮和惴惴不安,又或是這一刻,誤打誤撞地碰撞到了對方的過往。
時?鄔覺得自?己?今晚上多少是有點?瘋的,像是想刻意沖淡點?話題帶起的憂傷情緒,時?鄔拉著程今洲的手出門?前還?拿個小塑料袋裝了兩包零食和兩瓶啤酒,唯一的夜貓子蔣熾在身后問兩人去哪,時?鄔連頭?都沒回。
時?間?已經(jīng)過了零點?,是第二天了,海邊小城的深夜總是霧氣彌漫,但今夜卻是撥云見月。
樹葉在頭?頂招搖,窸窸窣窣的響動,程今洲見她往行朝巷的后方走,也忍不住笑著問:“去哪啊?”
“我們去那棟樓。”時?鄔給他指了下,隱約可見樓里還?有一兩戶人家亮著燈。
那是行朝巷唯一的一棟高層建筑,六層,里面住戶大多是些外?來務工人員,又或是下面縣村跟著孩子過來上學?租住,零零年之前蓋的,那會沒人管,后來劃為保護街道后,就不允許私自?拆遷或是新?建了。
時?鄔問:“你爬上去過沒?天臺頂。”
程今洲笑:“沒。干什么,打算找個地方安慰我?”
回來后這差不多一年時?間?,他甚至沒怎么來過后巷這邊。
時?鄔那會正伸手扶著生銹的欄桿,在獵獵夜風中和他隨便談著:“不是,我覺得咱倆今晚上應該都睡不著,想換個地方聊。”
“這邊是我以前的秘密基地,李夏妮和衛(wèi)格樺也來過幾次,馬上都要走了,還?沒帶你來過。”
六樓,但樓房內住戶正常走的樓梯不通天臺,只圍繞在樓體外?圍的鐵梯架是唯一的道路,這棟樓年份很老了,加上走到六樓后就只剩下道窄窄的銹跡斑斑的鐵皮梯架,除去電路故障這種問題,這個天臺平時?沒人來,連圍墻邊都在這個雨水充沛的六月生長出了簇簇雜草。
鐵梯架被踩出吱吱呀呀的聲響,有一說一的,這個路還?挺危險的,半夜也沒什么亮光。
要爬六樓,上去時?時?鄔拎著袋子已經(jīng)有點?兒?氣喘吁吁,程今洲第一次來這兒?,也第一次知道,原來只要站得夠高,城區(qū)的風也能像海邊一樣呼嘯。
“我以前還?和李夏妮來過這兒?寫作業(yè)。”時?鄔說著。
天臺的地方挺大的,分成了好幾塊平臺,雖然沒燈光,但頭?頂有月光不留余地地照耀,時?鄔“占山為王”的是最?里面的一個,跟他介紹:“這個原本應該是個蓄水箱,但廢棄了,我們就拿來放東西?了,還?能擋點?雨。”
平臺大概客廳那么大小,四周圍著生長矮矮雜草的圍墻,唯一的建筑就是一個鐵皮四四方方的蓄水箱,這會還?能看?見一角掛著半截風鈴,程今洲都有點?好奇,時?鄔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里的。
而時?鄔已經(jīng)有一年多沒來過了,天臺的地面都是灰塵泥土,雨水打濕流淌的泥痕,但隱約還?是能看?見蓄水箱外?被用石頭?還?是什么鋒利小刀刻出的滿滿劃痕,他們仨以前無聊時?寫的,寫什么的都有,什么李夏妮八十斤,時?鄔膚白貌美,亂七八糟的涂鴉,衛(wèi)格樺劃了一半手酸了就沒繼續(xù)的半句詩歌,程今洲也同樣地又看?見了那個單詞,“warrior”,刻得很大,幾個字母就占據(jù)了一面鐵皮的一大半。
那會時?鄔正蹲在那研究怎么把帶過來的啤酒打開,頭?發(fā)垂在膝蓋邊,帶了啤酒,但沒帶啟瓶器,就有點?尷尬,最?后只能一手拎著一瓶,起身走過去遞給程今洲,仰起臉看?他:“你能給弄開嗎?”
“嗯。”程今洲垂著眼勾下唇,接過來,往身后的圍墻邊磕了下,打開,又給她遞回去,緊接著再開自?己?的那瓶。
風將發(fā)絲吹得亂舞,背著風的時?候頭?發(fā)絲甚至有些糊臉,程今洲手肘搭在圍墻邊,拎著瓶口垂眼看?著鐵皮上的字母,笑了問:“warrior,勇士?”
時?鄔“嗯”一聲。
“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嗎?”程今洲問。他似乎總能見到這個單詞,送給他的賀卡,給他準備的生日蛋糕,總得有點?什么特殊的意思吧,實在不行,時?鄔告訴他她就單純偏愛這個詞也行。
時?鄔認真想了想,好似也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思考了兩秒才?答:“如果非得有什么特別意思的話,那可能是你見證了省狀元座右銘的誕生。”
程今洲笑著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記得我榮譽墻上的座右銘嗎?”時?鄔平常地問著,回頭?望向樓底下的行朝巷,看?最?前方亮著路燈的寬闊街道,像是川流不息的銀河。
“嗯。”程今洲點?了頭?,和她說:“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夜幕蒼穹籠罩著兩人的身影,風刮著少男和少女的發(fā)梢衣襟,時?鄔緩緩說著:“我第一次看?到這句話的時?候,腦海中就浮現(xiàn)?出一座岌岌可危的房子,坍塌成廢墟又重建的畫面。”
“那個時?候我經(jīng)常會想,甚至是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每個人的成長都要經(jīng)歷很多,例如別人的惡意、外?界的流言蜚語、明明很努力?了但還?是做不出來的題、大人們理解不了的行為、一個人哭鼻子時?不想被發(fā)現(xiàn)?的眼淚這些所有的東西?,在我的世界里它們構建成了一座廢墟。”
她抬起頭?,眼睛被頭?頂?shù)男强沼车闷崃粒J真地看?著他:“但程今洲,我們是沖出廢墟的勇士。”
第72章 072
在時鄔去北京的?前一天, 衛(wèi)格樺正收拾行李準備去泰國旅游,那天約好了凌晨五點爬山上香,結果一覺睡到大中午, 還是被自己?爹打電話喊起?來的?, 翻箱倒柜地從衛(wèi)格樺文具袋里翻出來準考證, 查了分,考得還算說得過去, 最起?碼民辦本科是能上的?。
跟去年分數(shù)線比, 李夏妮距云南警官學院雖然差了點距離, 但對最終高考成績也算滿意,畢竟當時填目標的?時候,就?有點相當于把目標定在十?米,那就?算達不到那最起?碼也能夠到七米的?意思, 志愿正研究著報浙江還是重慶那邊, 還是偵查學專業(yè), 順便帶點僥幸心理地也把云警學院填上了,反正不填白不填。
蔣熾志愿一股腦地往北京那邊填, 填完了就?填天津, 主打一個離得近, 腳好后每天一天三趟地騷擾程今洲,問他?能不能暑假去北京找他?玩,收留一下親愛的?表弟。
而時鄔這幾天就?有點忙, 比一鳴驚人還要再鳴些,光常廣智和?崔勇就?找了她三趟, 成績是前一天剛出的?, 橫幅是第?二天早讀還沒下就?在七中掛上的?。
人到程今洲那坐下喝口水的?功夫,程今洲都要逗她:“能歇著了?”
“是啊。”時鄔嘆聲氣, 半癱在沙發(fā)上,手?里邊還握著半杯水:“反正明天就?走了,來了也找不到我?了。”
程今洲把手?里邊的?靠枕給她遞過去個墊著,笑:“畢竟黎江這么多年也就?才出你這一個,是要好好宣傳宣傳。”
“明天中午走?”時鄔問。
程今洲“嗯”一聲:“到北京差不多晚上七八點吧,想想晚飯吃什么,提前訂一下。”
折騰一下午的?路途,估計到了那也不想出門了。
時鄔:“草莓糖葫蘆。”
“我?問你吃什么晚飯呢。”程今洲輕笑聲:“這會天熱,糖葫蘆估計沒冬天那會好吃。”
時鄔問:“那吃烤鴨?”
程今洲點頭,“行,以前吃過那家??”
“嗯。”
正是正午,太陽懸在頭頂,橘亮的?陽光灼熱地鋪在水泥地面,晃著樹蔭,時鄔看著程今洲把收好的?行李箱拉合,哐當哐當兩聲滑到一邊。
“啊,對了,來找你是有事的?。”時鄔想起?來地說:“我?姐讓你中午過來吃飯呢。”
她腦袋后仰地看他?,學著時清歲的?原話:“這回過去,又要麻煩小洲和?你靳阿姨了。”
程今洲人還沒從床邊站起?來呢,聞言笑得聳著肩肩膀都在抖:“你這樣,讓我?下回看見清歲姐時多少?得有點不好意思。”
多辜負人家?信任。
“沒事,你不急。”時鄔坐起?來,“我?先想想回頭到了北京要怎么面對靳阿姨,要是給我?包紅包或者給我?甩張支票讓我?離開?你,我?要怎么處理。”
說著,她人已經(jīng)到了床頭柜跟前,蹲下來伸手?拉開?,十?分虔誠地看著床頭柜里的?那些小盒子,睫毛動了動,一本正經(jīng)地問:“你不準備把這些帶走嗎,過期了就?不能用了。”
時鄔腦袋聳在那,從程今洲的?角度看過去,拿著盒子翻生產(chǎn)日期的?姿勢極其認真,嘴角弧度上揚:“真別人送的?,蔣熾那會給的?生日禮物,你還想用?”
“”
“那算了。”時鄔撂燙手?山芋似的?,把東西扔了回去,從床邊站了起?來:“那確實?是有點奇怪,以后一見到這幾盒東西我?就?得想起?蔣熾。”
收拾完,兩人就?一道往時鄔家?過去,時清歲正做著飯等?兩人。
樹葉郁郁蔥蔥,燥耳的?蟬鳴年年都要響到差不多八月,三十?八度的?高溫,行朝巷里熱得連狗都懶得探頭。
臨出門前,時鄔人那會都已經(jīng)到大門口了,程今洲又攥住她手?腕,把人拉住了,穿堂風帶著熱浪翻涌,時鄔后背挨著門板,結結實?實?地被按在那和?他?親了好一會,唇舌和?氣息交纏,她摟著他?,身上淡淡的?柑橘調的?清爽味道刮過來,心口也隨著心襟蕩漾,酥酥麻麻,直到被親得站在橫梁的?斜影下腳站不穩(wěn),程今洲才松開?她。
“我?也就?三天沒親你。”時鄔說。
“那為什么三天都沒親我?,嗯?”程今洲哼笑聲,得寸進尺地垂眼問著:“三天了,再忙,難道連親男朋友的?時間都沒有嗎。”
“程今洲。”時鄔抬眼看他?,小鹿亂撞似的?心跳還沒平復過來呢:“我?覺得你好像有點矯情。”
“”
他?倒坦然,肩膀斜斜倚在那笑了:“那你讓讓我?啊。”
多讓我?親兩下啊。
頭頂?shù)?門楣橫梁遮著陽光,僅是幾厘米之隔,陽光落在皮膚上發(fā)燙,時鄔還在和?他?對視著,兩綹碎發(fā)貼在白凈的?耳邊,睫毛也跟著一眨一眨的?,一會兒看他?,一會兒又不好意思似的?往別處望下,身上穿著小吊帶裙,想著還是跟綠茶談戀愛有意思啊。
“那就?再親兩下吧。”時鄔不冷不熱地,說著。聽起?來像是為難,但程今洲眼看著她那嘴角的弧度都快要壓不住了。
“時鄔。”程今洲也跟著沒忍住笑了聲:“偷著樂吧你。”
總共也就?百十?米的?距離,等?兩人挨在那個熱風翻涌的?角落里磨磨蹭蹭地把吻接完,回去已經(jīng)是二十?分鐘后的?事情了。
香樟隔著矮墻窸窸窣窣地響著,雖然明天就?出發(fā)了,但時鄔行李還沒怎么收拾,覺得自己也就待半個夏天,開?學前還要回來呢,等?晚上放幾件夏天衣服就?差不多了,以至于等程今洲跟著時鄔上樓找時清歲一進臥室時,就?見著各種衣服被大大咧咧地擺在床上,包括內衣內褲。
米飯還差幾分鐘,燜在廚房,時清歲正在二樓幫時鄔收拾著東西,畢竟都是些女孩的?貼身物品,于是禮禮貌貌地跟時清歲打完招呼后,程今洲就?特自覺、裝得特清白地換到樓下等?著了,像是壓根沒進過時鄔這臥室?guī)状危是個純情男高。
而時鄔就?站在窗戶邊,后背被窗外的?光線照得有些熱,空調的?出風口還在出著冷風,看著時清歲給她疊的?那兩件襯衫外套,出聲問:“姐,這些也要帶嗎?”
時清歲“嗯”了一聲,頭沒抬,正幫她把外套放進行李箱里去:“下雨了刮風了也會冷,畢竟是北方,行李箱還有這么多地方都空著呢,都帶著吧。”
時鄔就?乖巧點頭:“噢,行。”
外面陽光亮得刺眼,時清歲手?上順手?將床鋪簡單理了理,和?她說:“等?到了那邊,找房子的?事情不急,這邊的?老房子也不打算賣。”
她微蹙下眉,“高考完到現(xiàn)在,你也沒出去玩過,讓你旅游你也不去,卡里邊都有錢,不用省著花,房子什么的?等?我?抽空過去一趟,你要是有想看的?就?先去看看也行。”
時鄔:“嗯,知道的?。”
話說完,時鄔就?走幾步晃悠去了陽臺,拿起?花灑準備把貼墻的?那排花澆一澆,站在窗戶邊看到院子里的?鳥籠的?時候,時鄔又忍不住想到時候要怎么把啞巴新郎帶過去,畢竟鸚鵡平均能活五到十?年,挺長壽的?,說不準能挺到她掙大錢給它換豪華鳥籠的?那天。
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了,時清歲正最后把她搭在椅背邊的?衣服收起?來拿去洗,正挨個看口袋里還有沒有什么東西沒拿出來,想起?來地說,“米飯應該差不多了,你看看好了沒,好了就?先吃吧。”
時鄔“嗯”了一聲,低著頭,正好把那幾盆澆完,轉身把花灑放回去。
話落,時清歲隔著窗欞看了眼時鄔,手?上習慣地抖了兩下那件薄外套。
還沒等?她伸手?去掏口袋,就?聽耳旁輕微“哐當”一響,不知道抖了什么出來,時清歲下意識地低頭往地上看。
“”
而時鄔還在毫無知覺地在那邊說話,怕她聽不見,聲量還抬高了些:“姐,那我?先下樓了,盛飯。”
“嗯!”時清歲連忙出聲,剛辨認出地上的?那個小盒子是什么,臉就?“轟”地熱了下。
與此同時,跟怕被時鄔看見她看見似的?,時清歲又連忙彎腰把那東西撿起?來,一股腦地重新塞進外套里,連帶著衣服也搭回去,只拿了其他?的?兩件往外走,佯裝自然地看著她說:“你去吧,我?馬上就?下去。”
時鄔莫名地覺得時清歲今天中午這一頓飯吃得心事重重。
總共就?三個人,電視沒開?,也沒人說話,安靜得詭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要走了,這次離家?的?時間又有點長,不僅跟前的?米飯沒動幾口,還愁眉思慮像是隨時都能嘆聲氣出來。
時鄔就?坐在對面,插了個面前的?果切,邊嚼著邊觀察對面的?時清歲,而程今洲坐在那她身旁,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專心,正戴著一次性手?套剝著打包送來的?小龍蝦,剝好了些后,就?脫了手?套,把剝好的?蝦仁往時鄔跟前推了推。
他?其實?就?是習慣了,按理時鄔還沒說,他?就?該收斂點藏一藏,時清歲要是沒一直心事重重地垂著眼,可能也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
但就?在程今洲吃好了無聊,有一下沒一下試探地在桌子底下牽時鄔手?的?時候,忽地聽時清歲問起?來:“時鄔,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
這問題來得有點突然,那一瞬間,正在桌子底下暗度陳倉的?小情侶其實?是有些慌的?。
程今洲聞言立馬正襟危坐了些,連散漫的?二郎腿都收了收,腦子里想著八個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他?表現(xiàn)得一直不錯,前程也還行,條件什么的?都說得過去,時清歲應該不會太有意見。
而后他?這八個字還沒順完,就?清晰地感覺到時鄔快速、又十?分心虛地把手?從他?手?里立馬抽了出來,就?差沒當場直接撇清。
“”
“不是不給你談的?意思,我?就?問問。”時清歲解釋說,睫毛動了下,還是看著自己?面前那碗飯,皺下眉問:“是林清北嗎?”
正打算坦白的?時鄔:“”
程今洲:“”
問話的?同時,時清歲抬起?眼,看面前的?時鄔反應不像,又輕聲問:“那是衛(wèi)格樺?”
程今洲:“”
都衛(wèi)格樺了,都、輪、不、到、他?。
第73章 073
他是差哪兒啊, 差哪兒啊,差哪兒啊。
直到隔日落地了北京,程今洲還?思考著這事。
問完衛(wèi)格樺, 時清歲就緊跟著問了句, “那是不?是那個之前腳崴了的蔣熾?他媽媽領著他來中?藥館按摩針灸過兩次。”
“”
連蔣熾都上?桌吃飯了。
“其實不?是你想得這樣的。”時鄔善心大發(fā)地安慰他, “我姐問他們,都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的。”
只要她點頭, 那時清歲可能就要緊跟著跟她聊幾句, 雖然談戀愛不?攔, 但操心的擔心的,多少是有的。
“怎么了。”程今洲要笑?不?笑?地瞥她:“沒提我,意?思是哪哪都滿意?咯?一點都沒好操心的?”
“是啊是啊。”時鄔忙不?迭地就坡下驢式哄著。
夜晚七點半,行李箱的輪子摩擦在水泥地面骨碌碌響著, 從南到北, 天色一早就暗了下來, 但冬季迎面刮來的凜冽的寒風停了,盡數(shù)消融在夏天煙火沸騰葉片蕩漾的夜色里?。
“待會吃完烤鴨干什么, 出去玩嗎?”時鄔四?處張望著, 看著路前面的小噴泉, 汩汩撒著水花,幾個小孩穿著輪滑鞋,正繞著噴池那塊滑行。
“還?有精力呢。”程今洲笑?:“以?為你折騰一下午, 就不?想出門了。”
他連烤鴨都是訂的送上?門的,簡直貼心得不?行。
“出去逛一圈的力氣還?是有的。”時鄔說。
“嗯, 那行。”程今洲應她:“那等會吃了飯出去逛逛。”
反正夜還?長, 時間也多得是。
靳蘭這會在廣州還?沒回?來,所以?這段時間就只有兩人在這, 一直到隨著電梯上?樓,開了門,燈被“啪”的一聲打?開,時鄔站在那看著并不?陌生的客廳,一草一木,從寬闊的陽臺到綠植,再到窗外?靜謐的繁星,身上?舟車勞頓的疲憊感還?沒消,但不?知道為什么,莫名有了點事過境遷的感覺,還?有感慨,兀自小聲地說了句:“竟然又回?來了。”
好像什么都沒變,但又都已經(jīng)改動軌跡。
很奇妙的感覺。
“是啊,竟然又回?來了。”程今洲哼笑?著也跟著說,也不?知道從哪看來的段子,還?沒說就先笑?了出來,語氣還?模仿得抑揚頓挫的:“她考上?了北大,我考上?了清華,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時鄔“嗯?”了一聲,很明?顯沒聽出來這是個梗,只下意?識地偏頭看他:“你打?算好報清華了?”
“不?是,就前兩天在網(wǎng)上?刷到的段子。”程今洲樂,關好門,將兩人的行李箱放到靠墻邊的位置,在沙發(fā)上?坐下來:“我覺得我這分數(shù),報清北還?是有點懸。”
今年?報考跟去年?能差不?多的話,就擦著線進去了,人多可能就被刷了下來,最主要的是,要是叫他自己選,他可能更?想去北體,專業(yè)也更?對口些。
“我退役后估計會留在體育局那邊,還?是挺喜歡這行的。”程今洲說著:“但也說不?準,畢竟今年?也才十九。”
別說退役了,他隊里?都還?沒回?去呢,誰能說清楚未來是什么樣。
“行啊,反正都近。”時鄔隨口說著,問得也隨意?:“那你們學校是不?是帥哥多?李夏妮說藝術學院,體育學院,還?有警察學院,平均水平都高。”
“”
程今洲抬手拉過剛好路過的時鄔,敞著腿,沒忍住笑?,“這么大一個帥哥,你看不?著?你男朋友走哪,都是拉高平均水平的那一個。”
正想去廚房接杯水喝呢,時鄔手腕忽地被他攥著,人也跟著往后避了步,于是干脆就停在那垂眼打?量他,說著:“程今洲,你好自戀。雖然確實是這樣的。”
他樂:“夸我呢?繞那么大一個彎。”
時鄔點頭:“是啊。”
說完就抬了頭,往出風口看了眼:“你家空調怎么開,感覺有點熱。”
剛在外?面夜風吹著還?沒感覺,這會進了室內,門窗也是關著的,多少有些悶熱,再怎么北方也是小暑大暑的節(jié)氣,三十度的氣溫。
“我看看。”程今洲說著從沙發(fā)上?起身,往走廊那邊走,調中?央空調的控制開關,出風口緊跟著響起啟動的細微氣流聲,室內溫度緩緩降下來。
“烤鴨幾點到?”時鄔問他。
“八點半吧。”程今洲答。
“行,那我先去洗個澡,等會吃完烤鴨就能直接出門了。”她說著。
樓層高,沒人說話時環(huán)境安靜,喝完水,時鄔就抱著衣服進了浴室。
兩邊僅一墻之隔,淋浴聲有一陣沒一陣地響著,順帶著點女孩子洗澡時用瓶瓶罐罐的磕碰聲。程今洲那會正坐在沙發(fā)上?,聽著動靜,撩起眼皮看了浴室的方向一眼,隨后才重新垂下眼看著靳蘭發(fā)過來的信息:【到北京了?】
程今洲握著杯子喝了口水,單手打?字給她回?過去:【嗯,剛到。】
靳蘭:【晚飯吃了沒?】
程今洲:【還?沒。】
正打?著字編輯下一句,外?面門鈴就響了。
餐是卡著提前三分鐘準時送上?門的,烤鴨從出爐到上?門,外?送規(guī)定了時間,門鈴響的時候,時鄔也剛好包著頭從浴室里?出來,腳踩著拖鞋,站在那穿著寬松的T恤短褲,看著程今洲正把外?賣提進屋里?,突然間開始有點不?習慣了。
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還?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北京。
“愣在那干什么。”程今洲看她,嗓音散漫地問了句,“你不?餓?”
“不?是,餓。”時鄔說著,走過去。
“蔣熾之前是不?是說也打?算暑假過來玩幾天?”時鄔邊吃飯邊問著,記得出成績那晚蔣熾還?想讓程今洲收留他來著。
程今洲“嗯”一聲。
時鄔:“那他什么時候來啊?”
“過些時候吧,他家店最近也忙,七月中?后學校都放假就閑下來了。”說完,程今洲就像意?識到點什么似的,挑著眉看她:“想他也一塊過來?”
“也不?是。”時鄔喝了口水,睫毛動下,朝他看過去,口是心非著:“就還?行,多個人熱鬧點。”
但程今洲就跟一早就看透她了似的,手撐著側臉抬眼瞄她,嘴角揚著弧度:“就算是怕我干點什么也不?能指望蔣熾啊,估計就喊破喉嚨了他也指定裝聽不?著。”
時鄔:“有這么不?靠譜?”
“是啊。”程今洲:“第一天認識他?”
“”
好像也是,畢竟當事人是他哥,程今洲想點火蔣熾就能跟著扇風的關系。
一直臨到出門,時鄔才又把他這話順出來,沒頭沒尾地接了上?去:“我不?是怕你干點什么,就是有點兒不?習慣。”
畢竟上?一次來這,還?是挺清白?的同桌關系。
“嗯?”程今洲笑?了聲,反應了兩秒才弄明?白?她在說什么,省狀元這反射弧夠長的。
他那會正拉著車門,瞄她眼,想的也周到:“沒事,你還?是睡你屋,我睡我臥室,你想我了就再過來,這樣行不?行?”
時鄔聞言看他,不?確定但很直接地問了出來:“想你是想睡你的意?思?”
“”
“不?是。”程今洲:“睡素的也行,想讓男朋友抱著你睡。”
“噢。”
“嗯。”
車緩緩駛離車庫,程今洲手握著方向盤,看著往上?開的坡道,算是知道時鄔那點不?習慣哪來的了。
戀愛談到這階段是挺不?尷不?尬的。
“小金去哪了?”時鄔又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找話題。
“在我爸那。”車開上?路,程今洲邊觀察著前方路況,邊回?她:“我媽不?常在北京,他那有住家阿姨,我不?在時狗一般就放他那,能有人照顧。”
時鄔點點頭:“那能帶過來嗎?”
“嗯。”程今洲:“你想帶就帶過來,不?過我明?天要先去趟我教練那,后面正常訓練后,我不?在時這狗就得跟你待著了,你看你能不?能應付得過來?”
“能吧。”時鄔回?憶著:“我覺得小金挺乖的。”
像是運氣好,路不?算太堵,行駛平緩,時鄔抬手將車窗撤了小半截下來,風涌進車內,頭發(fā)出門前就已經(jīng)吹得差不?多了,只是她耳朵有點熱。
別想了,時小鄔,睡他,趁他才十九,臉帥、年?輕、有八塊腹肌、還?聞起來香香的。你們是正當且健康的戀愛關系。
車內開了冷氣,風和冷氣翻涌在一起吹得人舒服,程今洲從后視鏡中?看了她一眼,見時鄔就只捧著臉不?知道在那想著什么,身上?的T恤有些大了,或是就這種寬松的款式,領口隨著傾斜的肩膀弧度,掛在那要落不?落的,脖頸纖細修長,風帶著整個車廂內都是女?孩子頭發(fā)上?淡淡的清香。
“烏篷船。”程今洲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忽地念了句。
“嗯?”時鄔轉過頭,朝他看過去。
她那會還?沒從思緒中?抽離出來,眼神并未聚焦,北京夜晚九點的街道高樓鱗次櫛比,碩大的LED屏五光十色,燈光紛雜,也將那雙眼襯得格外?深情。
“怎么了?”時鄔問他。
“你這什么眼神?”程今洲笑?,前方剛好是紅燈,車停,但手不?自覺將方向盤握得更?緊了緊。
“啊。”時鄔這才反應過來,目光掃向他清俊的眉眼,心猿意?馬,腳上?動作也不?自覺地跟著擺了兩下,說著:“有點想親你。”
“嗯。”程今洲勾了下唇:“你知道的,我不?怎么經(jīng)你撩的。”
第74章 074
時鄔覺得吻也分很多種, 比如常被人提起的?,對視是人類不帶情?緒的?精神接吻。
但時鄔又想,怎么會沒有情?緒呢。愛、欲、占有, 又或是靈魂共鳴, 不論是哪種, 都能?輕而易舉的?將一湖死水激起陣陣漣漪。
車靠邊停了停,時鄔靠過去吻他。
她很少有主動?的?時候, 一般主動?的?幾次, 都是要色得沒邊了, 以至于程今洲很受用,雖然他敢打賭,時鄔剛才那個模樣,想的?肯定?不只是接吻。
“親慢點?兒。”程今洲摟著?她的?腰, 沒轍地笑了笑:“我又不跑。”
時鄔垂眼?打量著?他, 沒頭沒尾道:“程今洲, 我很想你。”
“嗯?”程今洲就笑著?看她:“我不是在這了嗎。”
如果要提前設想一下未來,時鄔覺得自己會永遠記得這個夏天, 哪怕這一刻算得上平常。
是真正意義上學生時代的?結束, 滿城皆知的?省狀元, 她會按著?計劃帶時清歲離開?黎江。而后所有事情?塵埃落定?,正和自己喜歡的?人在這座她要開?始的?城市接著?吻。
時鄔覺得自己像個有勇有謀的?棋手,這一刻就是她的?“將軍”時刻。
“我昨晚上和我姐說過了。”時鄔輕聲說著?:“我是在和你談戀愛。”
“是嗎?那真巧。”程今洲笑著?回她:“我爸媽也知道我是在和你談戀愛, 連我明?天要見的?教?練都知道了。”
這對時鄔來說其實不算是理智的?,比如這個階段, 這個年紀, 她覺得戀愛這種事不應該被家里知道,不是渣, 只是在感情?這種事上有點?悲觀主義地覺得,要是他們哪天分手了,豈不是要很難收場。
畢竟不能?在攤牌的?時候直接說:“雖然我們在談戀愛,但我們現(xiàn)在都還太年輕了,所以不一定?能?在一起多久,姐,你也不要太當真了。”
但另一種拉扯又叫她覺得,沒法收場就沒法收場吧。
她要哄男朋友,小狗也需要安全感。
吻細細密密落在耳邊的?時候,時鄔覺得好癢,忍不住地往后退,偏著?頭躲。
“能?不能?專心點?兒啊。”程今洲沒忍住笑,側臉貼著?她的?脖頸,連溫熱的?呼吸都輕飄飄地吹在頸側,讓她更忍不住想躲。
“很專心了。”時鄔小聲說:“這會還在外面,你別太過了。”
“那你還來招我啊。”
這邊是靠著?夜市的?公寓停車場,有些老舊,地方也偏,除了陣陣蟬鳴,偌大的?停車場車輛交錯,也就只有他們兩人。
親了好一陣,時鄔有些缺氧似的?發(fā)蒙,她目光看向車窗外,喃喃自語了一句:“原來北京也有蟬鳴。”
“嗯,北京也有蟬鳴。”程今洲跟著?她重復了一遍。
這是她第四?次來北京,但卻是第一次能?真正意義上地松口氣。
于是也是她第一次不緊不慢地打量起這個城市,第一次在異地他鄉(xiāng)聽?見了蟬鳴。
街頭熙熙攘攘的?,夜市這個點?正熱鬧,摩肩接踵,兩人下了車走過去,“就這么愛吃糖葫蘆?”
程今洲笑著?問,看著?時鄔手上站在糖葫蘆車前,眼?巴巴地看著?大爺往山楂上澆糖,身?上的?白T恤被小吃攤各色燈光打上顏色,手上拿了一個,打包了一個,這會兒看大爺開?始做新的?了,又買了一根,認真盯著?問能?不能?給她多澆點?糖。
“嗯。”時鄔視線不移地瞧著?自己那根放在冷卻板上澆了兩倍糖的?糖葫蘆,有了新的?問題:“糖畫和這個是不是同一種糖?”
“應該是吧。”程今洲回憶了下:“好像味道是差不多。”
“北京真有意思。”
“那就多逛會兒。”
糖不化就行,多打包兩根放在冰箱里明?吃,應該也不影響什么,時鄔想著?。
“你明?天幾點?回來?”時鄔問。
“下午。”程今洲說。
時鄔點?了頭:“我剛看快遞,買的?那兩張床到了,你看要不要拿過去裝上。”
“真買了啊。”程今洲望她一眼?,還挺驚訝的?,他自己都要把這事忘了。
“是啊。”時鄔:“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剛吃過飯,時鄔也不餓,再多根糖葫蘆已經(jīng)算是她飯量的?極限了。
買好東西后,兩人就近找了個半露天的?老式茶館坐下,棚下只砌了半腰高的?截斷臺,依舊能?看見車水馬龍的?路面和頭頂?shù)?朗朗明?月。
“你以后訓練的?時候,我能?去看你嗎?”時鄔想一出是一出地問著?。
“嗯。”程今洲點?頭,坐在時鄔的?對面,喝了口面前的?茶水,又補充:“但就是估計陪不了你太久。”
教?練會喊他回去,只能?趁著?休息的?時候出來。
這一片的?夜生活不算晚,除去后面的?幾家酒吧,基本是十點左右就打烊了。
夜風吹著?,程今洲坐在那靠著?木椅背,順著墻邊的方向看了眼街道前方,不知道在干什么,看那邊挺熱鬧的?,還有攝像機跟著。
“那邊是不是有什么采訪?”時鄔也看見了。
宋岑的?原因?,她了解過一點這方面的工作,雖然不知道圍著?的?是什么人,但旁邊攝像機后的?,明?顯是節(jié)目組出外景的?車,周圍還有幾個掛著工作牌的工作人員。當然更重要的?是,她前幾天剛被這么采訪過,記憶猶新。
“應該是羽毛球國家隊那邊的?。”程今洲挑下眉,“做節(jié)目,拍一拍訓練日常?”
時鄔抬眸瞄他一眼?,順著?他的?話站起來往熱鬧的?那邊看,但距離遠,壓根看不清,問道:“你視力這么好?”
“不是。”他樂,下巴朝街道后側的?方向揚了下:“剛進來停在外面的?那輛大巴,是他們的?,但沒多想,還以為是開?車的?司機臨時在這停一下。”
畢竟這兩邊離得也沒多遠。
時鄔那會已經(jīng)打算過去湊個熱鬧了,于是繼續(xù)問:“你跟打羽毛球的?也認識?”
“嗯,但就認識一兩個。”程今洲說:“也是以前一塊參加比賽時碰過面,但不是同一個項目,也不在一塊訓練,除去開?一些大會或者在外面比賽時遇見,平時也碰不著?,不算熟。”
“噢。”
話落地,時鄔看他,思考著?說:“一直沒跟你說,我其實有個挺喜歡的?短道速滑的?運動?員,你以后要是哪天碰上了,能?不能?幫我要個簽名什么的??我喜歡好幾年了。”
“”
合著?他成專業(yè)代簽了。
程今洲有點?沒轍,懶洋洋地勾唇笑了:“行啊,到時候再給你倆攛掇著?單獨吃頓飯,夠不夠好?”
時鄔:“女的?。”
“”
這下老實了。
北京的?夜晚,是舒適安寧的?,聽?說白天這邊剛下陣雨,這會夜間估計也就二十八九度的?氣溫,程今洲穿著?寬松的?黑色短袖,外面系了個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披肩,坐在鬧市街頭也平白無?故地透出來點?清貴氣,偶爾垂著?眼?望一眼?手機,低頭回個消息,要么就也看熱鬧地往前面掃一眼?。
時鄔吃東西慢,尤其是不餓的?時候,磨磨蹭蹭邊胡亂張望地吃完那根糖葫蘆后就拿了張紙擦手,程今洲看她:“好了?”
“嗯。”她點?頭,“但我有點?渴,你坐這等我會,我去那家便利店買瓶水就回來。”
程今洲順著?她的?話往后看一眼?,見離這不遠三十米的?地方亮著?家711燈牌,又回過頭來看她:“不陪你?”
時鄔搖頭:“你幫我看著?這兩根糖葫蘆。”
“拿著?不就行了。”
“我就想自己去。”
這一通對話可以說是毫無?道理,甚至是有點?兒莫名其妙。
程今洲明?顯也是沒看懂她怎么回事,但也不說什么,點?了頭,坐在那的?姿勢偏了偏,換成側著?坐,依舊還是敞著?腿的?,只是視線更方便看著?便利店了些,說:“行,那你自己去吧,我在這看著?。”
時鄔“嗯”一聲。
從茶館到便利店,總共一分鐘的?路程都不用,時鄔剛進店就被店內的?冷氣吹得縮了下肩膀,不知道是自己怕冷還是店里打得低,隨手在飲料區(qū)拿了瓶汽水后,就到了收銀臺那邊,前面還有人排著?隊,也不急,時鄔就站在擺成人用品的?小貨架前從上往下掃了一眼?,眼?神清澈地望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拿哪盒。
買了吧。
先給買了,下一回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出來了。
一直到剛才的?幾名顧客結賬離開?,店里只剩她一人,時鄔還是沒決定?好,那個坦蕩但磨蹭的?勁連收銀大姐都忍不住看了她兩眼?。
時鄔人很漂亮,清純又很正點?的?漂亮,不說話老老實實站在那就看起來乖的?那一種,剛洗完澡出來的?,披散著?頭發(fā),素面朝天,一眼?望過去的?時候,會叫人忍不住擔心這小姑娘會不會被渣男騙,看起來年紀也不大,尤其是配上她很明?顯是第一次買成人用品的?那個樣。
一直到挑來看去磨蹭了兩分鐘,時鄔才終于拿了一個便攜式的?小盒。
付完錢,她轉身?出去,剛把東西放兜里,裝模作樣地拿著?那瓶水推開?門?,額頭上就“啪”地輕拍上來個手。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時候來的?,看沒看見,就只靠著?墻邊垂眼?瞧著?她,“還以為你丟了呢。”
身?后收銀大姐默不作聲地開?始把視線放程今洲身?上 。
喲,別說,還真是一副拈花惹草的?人模狗樣。
第75章 075
一點不心虛那是不可能的, 但時鄔心理素質好,別?管心里怎么打?鼓,面上一點也不可能露出來。
“不知道?喝什么, 就花了?點時間。”時鄔仰著臉, 解釋也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但程今洲好似壓根沒打?算跟她講什么, 像是見她沒出來,單純擔心過來看一眼。
“還去看熱鬧嗎?”程今洲給她往前方示意了?一眼。
時鄔一只手還插在兜里, 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那個盒角, 完美詮釋了?什么叫想看起來自然些, 那就要?讓自己忙起來,點了?頭,率先邁出一步:“走吧,去看看。”
那邊是訓練結束后才坐大巴過來的, 拍點好剪輯的素材就打?道?回府了?, 畢竟是靠成?績說話, 要?是為了?個節(jié)目弄得精力分?散狀態(tài)下?滑,教練不上粉絲也要?招呼你全家?。
等到時鄔不緊不慢閑逛到那的時候, 拍攝已經(jīng)要?結束了?, 正收工, 幾個穿著同?樣隊服的運動員坐在一家?豆腐腦攤子?跟前,紅白色的隊服很顯眼,襯得人挺拔精神, 旁邊還圍著不少觀眾,這段街多是些字畫、擺件、古玩類的夜攤, 比前頭看著整潔些。
“好帥。”時鄔盯著那身衣服說著。
“嗯。”程今洲接得自然:“后面穿給你看。”
人潮擁擠, 不時還能從人群里聽見不知道?因什么而起的爽朗笑聲,時鄔對這些其實不大了?解, 興趣也不多,只是聽程今洲說是國家?隊的,所以想來看看,看看他要?去的下?一站。
程今洲那會正站在射擊攤前擺弄著那把游戲槍,時鄔聞言看他,故意問了?句:“這么自信?”
程今洲勾唇“嗯”一聲,把手里的那把槍舉起來,瞄準前方那排靶子?:“不然呢,以為隨便?湊兩個人都能叫‘雙子?星’?”
兩人的位置不在里三?層外三?層的熱鬧中心,離那邊甚至還有一段距離,面前的臨時架起鋪著深色絨布的桌子?也不高,旁邊的小情侶蹲在賣兔子?的籠子?跟前嘰嘰喳喳地討論?不停,因為光線暗,攝影車前搭了?兩個打?光燈,白色的燈光刺眼吸引著幾只飛蟲,半明半暗地照亮了?一大片區(qū)域,也照亮了?程今洲的半邊肩膀,連五官都被那層光影攏得更立體深邃了?些。
時鄔忽地就想起了?崔勇的那句少年自有少年狂,很認真地想,要?是許愿真能靈驗,那她也希望程今洲事事如愿,荊棘載途山高水險都不要?攔在他們面前。
他偏過頭問她,笑了?:“想要?什么獎?”
射靶子?的獎品是按照射中數(shù)量來的,有時候時鄔不見得喜歡的是一等獎的那個,也可能什么三?等獎的小掛件更吸引她,而程今洲就好像那種可以控分?的學霸,把她喜歡的獎品贏了?給她。
一旁的小情侶還在和老板討價還價,還沒拍板那女孩子?就已經(jīng)興致沖沖地開始選小籠子?指著哪只小兔子?,時鄔轉過頭,話題轉得很快地開口問:“我們要?不要?養(yǎng)只小兔子??”
“嗯?”程今洲順著往那籠小兔子?看。
“突然想起我們倆的生肖都是兔。”時鄔說。
程今洲這下?興趣就來了?,聽她這么講,直接放下?了?槍,撐著膝蓋彎腰望向那一排兔子?,已經(jīng)挑上了?:“那不得養(yǎng)兩只,一對兒。”
這兔子?價格不便?宜,定?價和商場里的品牌寵物店也差不多,但健康和疫苗什么的又沒個保障,帶回去還得自己折騰,擺這夜市一晚上也沒幾個人駐足。
老板就用一副看財神爺?shù)难凵窨粗探裰蓿茄凵翊蟾攀歉锌旱降资切∏閭H的錢好賺。
“這只大的是什么兔子??”程今洲看得津津有味的。
“安哥拉兔。”老板大刀闊斧地手一比畫,給他介紹著:“這才兩三?個月,以后能長到小一米呢。”
“哦,那就要?這個。”程今洲又順手一指,指向了?角落里小小一只,看起來活潑好動,毛色棕黃色的兔子?:“還有這個。”
買完,付了?錢,拎著兩只兔子?轉身走的時候,時鄔打?量著籠子?里的兔子?,見程今洲正用剛從那攤上順過來的兩根草逗著,說:“這兩只是很可愛,好喜歡。”
“嗯,等回去給他倆起個名字。”程今洲給她介紹著:“這只大的白色的是我,小的黃黃的是你。”
時鄔一頭霧水:“嗯?為什么?體格嗎。”
“不是。”程今洲有理有據(jù)的,正拎著籠子?往前送,裝模作?樣地也還是沒忍住笑,聲音也小:“感覺你色色的,有點黃。”
“”
神經(jīng)病啊他。誰家?男朋友買只兔子?能是這種理由啊。
旁邊的節(jié)目組正好已經(jīng)收工結束了?,“嘩”一聲關上車門,蝸牛龜速似的在鬧市里開車離開,幾個國家?隊的隊員有的回去,有的還留在這邊,像是打?算逛會兒再走。
而那會程今洲剛在射擊攤前打完那把槍,打?一把也就兩分?鐘的功夫,百發(fā)百中,贏了?個**熊的玩偶拎在手里給她玩,逗她:“還氣呢。”
“嗯。”時鄔就蹲在那,身上的白T恤和休閑短褲被夜風吹得晃蕩,面前放著那兩只小兔子?,但不想理他,就目不轉睛地望著隔壁老大爺在字畫攤上秀手書?法,下?筆行?云流水蒼勁有力,好字。
程今洲彎著膝蓋往她跟前靠了?靠,想了想說:“這只小黃色兔子?的品種叫公主兔,其實也是時鄔是小公主的意思。”
“你猜我信嗎。”時鄔連頭都沒回地說,“忽悠哥。”
程今洲這下?是真忍不住笑出聲了?,怎么辦呢,把寶寶惹生氣了?。
這會路上剩的行?人已經(jīng)不多,有的老板準備打?烊了?,懸在字畫攤上的那盞燈泡也顯得有些形影相吊,程今洲拍了?拍她的肩,時鄔轉過臉看他,肩膀旁的頭發(fā)絲也被風吹得晃蕩,跟著頭頂?shù)拇疅粢黄鸹位斡朴频摹?br />
“來這邊。”程今洲突然跟她說。
時鄔盯著的字畫攤剛好走了?顧客,程今洲看著二維碼旁標的價格,掃了?碼,要?了?幅畫,時鄔見狀這才慢悠悠起身,跟著過去了?兩步,沒忘記把那兩只小兔子?也拎著:“畫什么?”
“烏篷船。”程今洲說,“剛好,明天不是要?過去安裝床?那邊空著呢,剛打?掃干凈什么都還沒買,買幅畫帶過去當裝飾了?。”
時鄔盯著面前的宣紙,看吸了?飽滿墨汁的筆在上面落了?第一筆,很快一只小船的雛形就顯了?出來,時鄔想一出是一出地說:“我媽是紹興人,那邊河道?上有很多烏篷船。”
但時鄔其實覺得她這名字起得并不好,船有孤零漂泊之意。
而程今洲只是偏頭看了?一眼她。
關于時鄔家?,他其實小時候就在行?朝巷里聽過好幾個版本,但程今洲從沒聽過時鄔親口和他提過,究竟是個什么過往他也不想探究。
他抬手,輕點兩下?她的手背,給她示意的下?巴往前抬,看宣紙上洇出的墨,旁邊有幅寫好的裱在那等出售的字,是一個寓意極佳的四字成?語,里面有個“程”字,程今洲勾著唇問她:“那你知道?我名字是什么意思嗎?”
時鄔抬眼望過去,理所當然地搖頭:“當然不知道?。”
又不是她起的。
“嗯。”程今洲笑了?聲,又問:“那你記不記得我生日?”
這回時鄔點頭:“記得,五月二十一。”
程今洲小時候就聽靳蘭說過自己名字的由來,說他出生的那天是個好日子?,二十四節(jié)氣里的小滿,而程賀行?多少是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想了?幾天,翻了?不少書?,才定?的“今”這個字。既全了?靳蘭姓氏的諧音,又對了?個“今朝小滿勝萬全”的好寓意。
而這個字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盼他人生知足當下?眼前,多少藏著點那種“即使?我兒愚鈍”的父母心。但程今洲覺得起名這事可能確實有點玄學,好寓意,但他偏偏走了?一條競技路,小滿大多時候都預示了?不甘心。
“今朝小滿勝萬全。”程今洲抱著臂垂眸又念了?一遍,額頭前的發(fā)梢被風吹得上揚,笑了?篤定?道?:“那我偏要?風光。”
明明是風輕云淡的調子?,偏叫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所以啊,烏篷船,你也一定?能靠岸。
“那洲呢?”時鄔聽得上癮,好奇地繼續(xù)問著,“這個字有沒有什么意思?”
她以前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好聽,沒想到背后有這么多故事。
“嗯。”程今洲點頭。
他后面的一個洲,其實是出自“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是他爹媽談戀愛時寫過的一句情詩。程今洲偶爾想起的時候,也會覺得好笑,程賀行?還沒發(fā)跡的時候,的確是討女人歡心的一把好手,也難怪年輕時候的靳蘭迷糊,會玩浪漫。
可他偏偏不這么講,他要?說:“烏篷船,江河湖海洲。”
是程今洲。
和時鄔天生一對的程今洲。
第76章 076(才寫到一點點!)
他可真會啊。
回去的一路上, 時鄔都在這么想,只不過是上車時接了陣吻,說了幾句情話, 時鄔就覺得自己心跳聲快, 臉也紅, 買的酒精飲料也沒喝幾口,但卻像醉了一樣。
小狗實在是有點會談戀愛。
即使是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 時鄔偶爾也自詡是個高手。
“干什么, 還?想親我?”程今洲邊開?著車邊逗她?。
“嗯。”時鄔承認了, 手邊的飲料杯中融化?著大塊的冰,貼著大腿邊釋放著冰涼。
前方的路段有些堵,車停著,四周偶爾有“滴!”的喇叭聲, 但程今洲從?不急, 耐心也好?, 只偏頭從?扶手箱里拿過剩的半瓶水,擰開?喝了口, 勾著唇:“等會吧, 這段路交警查的有點嚴。”
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近凌晨了, 她?額頭抵在車窗,看著窗外的夜景,車內打著冷氣, 留了縫隙的車窗也涌著夜風,但時鄔依舊覺得有些劇烈的心跳沒能緩解。
看她?靠在那又繼續(xù)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飲料, 程今洲提醒:“少喝點, 別又醉了。”
時鄔聞言抬頭望他:“不會的,我上次和華子喝了三杯, 你要不要嘗嘗?”
“自己喝吧,開?著車呢。”程今洲笑了笑,不攔她?。
車流蝸牛似的往前挪動,但好?在地圖上顯示堵的只有前方兩百米,過了這個立交橋車況就能好?些。
時鄔看了眼顯示屏上顯示的時間,問他:“你明天幾點去見教練啊?”
“下午吧。”程今洲說,“看他幾點有空。”
隊里又沒放假,都忙著呢。
夜色濃郁,夜已經(jīng)深了,從?車內的角度看過去,窗外五光十?色的繁華夜景是靜謐的,一汪水般靜靜流淌,但時鄔的心里卻有點打鼓。
飲料杯里傳來兩聲呼嚕嚕吸管吸空了的聲響,車流也終于開?始動了,時鄔放下杯子,一只手松散地搭在唇邊,低著頭劃著手機上的網(wǎng)頁,“如何睡自己的男朋友?”
雖然時鄔是缺點實踐的經(jīng)驗,但大概也覺得這些回答不是很靠譜,比如這篇里就羅列了一堆的消毒濕巾,潤滑劑,指套等,一眼掃過去,更像是什么實驗室用品清單。
而時鄔就多少有些求知若渴了些,在腦子沒反應過來前就先問了出來:“指套是什么?”
“”
“就是戴在手指上的。”程今洲盡量語氣自然、學究地回答她?。
但十?萬個為什么顯然沒那么容易停,時鄔依然沒弄明白指套和她?搜索的問題有什么關系。
其實不怪她?,小電影里壓根拍不到這么細的步驟,這對她?來說的確是知識盲區(qū),甚至想的是這博主是不是弄錯了,隨便列了堆物?品水字數(shù),于是緊跟著就抬起?眼看向程今洲問:“戴它干什么?”
“”
“對女生好?些吧。”程今洲簡單講。
時鄔:“嗯?為什么?”
他那會視線還?正?盯著前方路況,單手握著方向盤,語氣平常:“用手的時候,擔心衛(wèi)生沒做到位的話,可以?用它。”
“”
“哦。”時鄔難得安靜了,車外巨大LED廣告牌的燈光朦朧落在兩人身上,五光十?色的交錯紛雜。
時鄔坐在那,只睫毛動了動,被藍色光影打得像是夜間的精靈,手上習慣地把飲料杯拿起?來吸了口,直到聽到呼嚕嚕的空氣聲,才想起?來杯里的飲料已經(jīng)被她?喝完了。
一系列的小動作都盡數(shù)被程今洲收在眼底,淡淡勾了下唇,輕聲問:“怎么了?”
“沒,就隨便問問。”時鄔表情一絲不茍的。
“哦。”程今洲從?后視鏡看她?眼,想起?了上一回在她?家干的事,皺下眉,自覺地又補充道:“我平時挺注意這些衛(wèi)生的,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了,要和我說。”
“”
時鄔“嗯”了聲。
一個話題的打岔,時鄔那點心里打鼓的勁消了些,只是還?有些尷尬,她?蹺著腿地坐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帆布鞋的鞋尖一晃一晃的,一直到車停到小區(qū)樓下的車庫。
這個點的車庫已經(jīng)沒其他人了,車輛熄停,車前燈也暗下來,但時鄔那會兒還?有些沒回過神,依舊是望著窗外的姿勢,直到一旁的聲音傳過來,程今洲的手背也剛好?貼上她?的額頭,問:“喝多了?”
“嗯?不是。”時鄔看他,兩人那會距離挨得極近,“嘎達”一聲,時鄔垂著眼,看程今洲幫她?解了身上安全帶,手上不自覺地摳了下座椅,試探問他:“等會兒回去后,你是不是就直接睡覺了?”
“不是。”程今洲笑了聲,嘴角努著點弧度:“還?給我下套呢,想問我記不記得剛才說好的親你?”
“也不是。”時鄔嘆了聲氣,還?是覺得這會太生硬,不容易成功,再?看吧。
電梯上行,程今洲抱臂散漫地倚在側面,看著數(shù)字一點點跳躍,時鄔站在他斜后面的位置,看著他的側臉,語氣自然地提了句:“我之前去便利店,其實不是去買水。”
按照她?的設想,她?以?為程今洲會跟著問一句買了什么東西,但沒想到程今洲只平常地“嗯”了一聲,說:“看見了。”
時鄔一愣。
“夠有精力的。”程今洲說。
語氣不咸不淡的,叫人聽不出來是個什么意思。
那會電梯剛好?到達,時鄔心跳打鼓地看著他打開?門,開?了燈,把那籠小兔子放到陽臺,又放了水碗糧碗的一連串動作,心下拔涼地想著程今洲要是就敷衍她?的,把話斷在這,那她?后面的兩個月都不要理他了。
明明看到她?買了,還?一晚上什么都不知情的樣子,跟她?聊前程未來,聊風花雪月,聊程今洲和烏篷船天生是一對,但一點也不戳破她?,真的,藏得夠實的。
見她?就站在客廳那,剛才在車上還?一臉緊張忐忑的呢,這會已經(jīng)又換了副表情,跟要生氣似的,程今洲不緊不慢地從?籠子前站起?來,有點想笑,朝她?說了句:“過來。”
但時鄔沒動。
好?煩。
她?有點越想越惱了的趨勢,也被他這樣態(tài)度不明吊的有點七上八下,看他清心寡欲地拎著籠子在那喂小兔子,像是能拿著兩根草津津有味的逗著玩一宿。
但很莫名其妙的,想到這,時鄔心就又忍不住軟了下來。甚至還?想去摸摸小狗的頭。
“讓你過來呢。”程今洲笑。
時鄔這才有點沒轍地腳步挪了挪。好?煩,她?怎么會這么喜歡程今洲。
“你要不要摸摸小黃?”程今洲說。
“小黃是你起?的名字?”時鄔蹲下摸它。
“不是,你的小兔子當然你來起?。”
時鄔:“那你的這只叫什么?”
程今洲:“小白。”
“”
也是,畢竟那只金毛都是直接叫的小金。
看她?摸小兔子摸得津津有味的,一下不行還?又來了一下,程今洲個高腿長?地倚著陽臺的欄桿邊,忽地問她?:“你大學四年讀完后,準備干什么?”
“不知道。”時鄔下巴搭在膝蓋邊,隨口說著:“太遠了,看情況吧,需要我養(yǎng)家糊口的話,可能就直接工作了,不需要的話,再?看看要不要考研什么的。”
雖然以?她?的實力?,到時候大概能直接混個保研。
說完,時鄔就站起?了身,已經(jīng)打算直接回臥室睡覺了,見她?那樣,程今洲拉了她?一下,有些樂:“摸完兔子不洗手?還?沒帶去寵物?館檢查呢。”
她?那間算客房,跟程今洲那間不一樣,沒獨立衛(wèi)浴。
“噢,你不說就差點忘了。”時鄔回著,說完就被程今洲牽著帶到了衛(wèi)生間,一塊站在洗手臺前,擠了泵洗手液,打著沫子。
程今洲肩膀挨著墻壁瓷磚,比她?高了一個多頭,邊洗,邊看著時鄔垂著腦袋,認真地把自己手腕也搓了兩下,他問著:“那你大學畢業(yè)后,要不要和我結婚?”
“”
時鄔洗手的動作停住,就頂著那一手泡沫,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因為太過不可思議,表情甚至顯得有些面無表情。
程今洲覺得不用聽她?開?口,都知道她?那是在想哪三個字,神經(jīng)病。
聽程今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地突然在耳邊笑了一聲,時鄔問他:“你有沒有聽過大師說過一句話?”
他聲音里還?帶著笑意:“嗯?”
時鄔記性極佳地重復了遍:“信男人說‘我愛你’這三個字,不必看你的八字,你這輩子必離婚三次。”
時鄔覺得像和你結婚這種?話,和上面的其實大同小異。你在想著要和他睡一覺,他卻在想著和你結婚。
程今洲樂:“是挺大師,說得是有點道理。”
但緊接著他又道:“那到時候我娶你的時候,你要記得夸一句程今洲牛逼。”
時鄔那會已經(jīng)沖好?泡沫正?要走了,隨便說著:“放心吧,我到時候肯定把‘程今洲牛逼’這五個打出來掛在屋頂,每天看著。”
“行。”程今洲從?一旁抽了張紙,擦著手上的水,視線淡淡地看著時鄔的背影,在人沒出去前,抬了下腿,將門關上,把人攔了下來。
時鄔轉過身看著他,快沒脾氣了地問:“又怎么了?”
程今洲就站在那,氣定神閑地抬了下下巴,朝她?裝著東西的褲兜里點,嘴角勾著點弧度:“拿出來看看,買的幾片。”
夜是靜謐的,縈繞著手上淡淡的好?聞的洗手液的氣味,他偏過頭,密密匝匝的接吻聲在房間里響開?來,時鄔有點猝不及防,一時間喉嚨發(fā)緊,心跳也快,直覺程今洲不按常理出牌,叫她?現(xiàn)在自亂陣腳地方寸大亂。
“三片,那我明天回來時再?買點?”程今洲輕聲問著,吻她?的脖頸,時鄔渾身都起?著戰(zhàn)栗,腿發(fā)軟,大拇指忍不住地摳著自己的指腹,心跳快得簡直要承受不來。
“程今洲。”時鄔忍不住喊他,她?后背貼著門,手上拽著他的衣服下擺,而程今洲防止知道她?要站不穩(wěn)似的,是抱著她?的,手貼在肌膚的撫著她?的后背。
他應了她?一聲,這一陣吻完后同樣有些氣息不穩(wěn)地看著她?,垂著眼,但明顯看起?來比時鄔清醒得多,也理智得多,喉結滾動了兩下,嗓音微啞地說:“要停嗎,不想做了和我說。”
時鄔只是搖頭,問:“能不能回臥——”
話沒說完,程今洲就再?次吻住了她?。
北方風大,夜風陣陣拍打著窗,一開?始還?只是如酥小雨般的試探,緊接著吻就像狂風暴雨般地卷著海嘯壓過來。
程今洲低著頭,掐著她?的下巴,時鄔被他壓在那,缺氧的過程中感覺到緊挨在一起?的身體滾燙,年輕的身體心跳聲也劇烈,力?量隔著薄薄的衣服傳遞過來,振動著,舌尖滾著最純粹也最強烈的感情交纏在一起?,耳根到脖頸都發(fā)燙,好?燙,叫人說不清楚是什么感覺。
“程今洲。”她?有些無措地喊著他,他輕吻她?的耳廓,發(fā)鬢,“時鄔,我愛你。”
“”
他們是在上床,俗話說男人在床上的話不能信,大師也說不能信,但時鄔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我也愛你啊,程今洲。”時鄔輕吻他的下巴,睫毛有幾秒鐘輕微潮濕。
第77章 077
時?鄔上次來還是寒假的?時?候, 沒進過程今洲臥室?guī)状危釉谝黄鸫丝赡芤策B十?分鐘都沒有。
以至于她對這房間有點陌生?,從臥室里的?味道, 到手?底下床單的?觸感, 都很陌生?。
程今洲的?吻落在她耳旁, 時?鄔抬起的?手?臂松松勾著他的?脖頸,外面的?燈依舊是開著的?, 兩人邊吻邊拉扯著彼此過來, 整套房子里只有他們兩人, 臥室門沒關合,客廳的?光亮從縫隙中溜過來,成了昏暗房間內唯一的?光源,時?鄔身上T恤的?下擺被卷起脫下, 只剩個文胸吊帶, 一邊是頭頂咝咝吹拂的?冷氣, 一邊是胸前隔著薄薄衣物滾燙的?體溫。
也不知道是水龍頭還是淋浴沒關好,滴滴答答的?水滴在隔壁攪和出悄密的?聲響, 一點點動靜在此刻都顯得清晰無比, 和親吻的?吻啄聲曖昧不清地模糊在一起。
“你會?用嗎。”休息的?間當, 時?鄔后腦勺枕著床頭,借著進來的?那點燈光,轉頭望著床頭柜上的?東西問了聲。
“差不多吧。”程今洲低頭同樣地瞄了眼, 但?沒管,只把靠在那親的?缺氧正休息的?時?鄔拉過來, 時?鄔上一陣還沒緩過來, 被程今洲拽著腰一道裹進被子里時?,喉嚨還是緊澀著的?, 脊背發(fā)麻。
她毫無章法地親了他幾下,但?有點兒不開心,比如為什么她都快被剝光了但?程今洲身上的?衣服還是沒少一件,她下意識地扯著他的?T恤下擺,手?不老實地溜進去,碰到他溫熱緊實的?腹肌,程今洲感覺到后吻了她兩下,隨即就順著她的?意思,單手?卷著T恤兜頭脫了扔到一旁。
燈沒開,光線晦暗,時?鄔裹在枕被間緊著昏昧的?視線打量他身上的?線條,看他側著肩,小峰似的?喉結滾動起來禁欲但?性感,程今洲轉過來,重新俯下身,不由分說地開始吻她,兩人呼吸都重,從脖子一路到胸前,再到腿根,時?鄔忍不住小腹繃緊縮著肩膀哼了聲,而后又被他撈著腰一把拉回去,被窩里溫熱濕潮,熱火朝天地完全和外頭的?冷氣隔絕開來,直到程今洲抬起腦袋,默不作聲地把床頭柜上的?東西拿過來拆。
時?鄔心跳聲響得劇烈,覺得喉嚨艱澀,但?還是在男朋友看說明書研究正確戴法示范的?關頭,貼心地問了句:“你要嗎?”
程今洲目光落在她臉上,時?鄔就頂著他的?視線下巴抬了抬,眼神往他下面示意了下,“就,你剛才做的?那個。”
“”
程今洲壓根沒理她,就挺調侃地打量了她兩眼,嘴角帶點說不上來的?弧度,邊垂眸看著她邊拿了片出來剩下的?扔回一旁,時?鄔緊張又帶點刺激地抬手?想解他的?褲帶,毫無章法地親了他幾下,但?還沒解開就緊跟著又被撈過去了。
時?鄔那一陣就被弄得有點七葷八素,從小腿到腳趾都覺得酥麻,感覺身體里擠進了什么東西,時?鄔皺眉心發(fā)慌,但?要怎么說兩人的?力?氣懸殊,時?鄔條件反射推的?那兩下絲毫作用都沒有,程今洲動作耐心地用手?往她體內送著,手?指,一根差不多了就換兩根,時?鄔被撐得有些脹痛,感覺水淋淋的?潮濕,像是什么干涸河床上的?魚,直到整個人意識迷亂,程今洲給自己?戴上后按著她的?腰進來。時?鄔哼了聲,已經(jīng)盡可能地動作溫柔,但?還是疼得身體緊繃,不知道是要蜷縮在一起排斥還是想讓自己?放松點。
而程今洲被一種陌生?的?感覺裹著,一言不發(fā)地垂著眼,窗外清冷的?月亮高高懸掛,他連額頭的?短發(fā)帶了潮意,喉結滾了滾,小臂上有爆著因克制而凸起的?淡色青筋,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睛里說不上來有什么情緒。
也分不清誰是誰的?,床的?聲響和又沉又重的?呼吸在房間內交織開,程今洲把人摟著親了兩下,落在耳垂旁,發(fā)絲上,時?鄔只覺得自己?頭昏腦漲,臉也紅,腿被分開很酸,撞著,臉頰帶著身上都燙,擠著一點點不多的?理智覺得自己?好像要發(fā)燒了,不太好,忍不住地攀著程今洲的?肩頭咬了他
臥室燈被打開的?時?候,動靜已經(jīng)停了,時?鄔覺得自己?身底下的?床單都是潮漉漉的?,好像也沒動什么,但?后背做的?全是汗,酥麻中帶點疼的?勁半天緩不過來,身邊的?被子枕頭亂成一團,說不清是發(fā)蒙還是清澈的?眼神,余勁未消地躺在被子里,看程今洲背對著她收拾自己?的?東西,扔一旁的?垃圾桶里。
“你以后要不要拿衛(wèi)生?紙包一下?”時?鄔看著,突然問了聲。
“”嗯?“程今洲偏頭看她。
“我怕被你媽回來時發(fā)現(xiàn)。”
“”
那會兩人其實都還有點尷尬,他倆對這種事其實都很坦然,談戀愛了,做就做了,但?那點青澀的?感覺還是避不開,要不然程今洲也不能連著兩次都拉著人裹被子里,他耳朵紅。
他也說不準時鄔那樣是舒服還是不舒服,想著第?一次,就試試,也顧不上自己?,舍不得太折騰什么,不然時?鄔要哭,只能大概從時?鄔那有一下沒一下想叫又忍著不好意思出聲的?勁里感覺她應該還行?,第?一回的體驗感不至于太差。到時?候第?二回也不至于抗拒。
程今洲給自己?穿著衣服跟她說:“我媽一般不進我房間,也不幫我收拾垃圾。”
都他自己?整理,有阿姨的?時?候這種私人東西也是他自己?來,畢竟孩子大了還要避著媽,更?別說連沾親帶故都沒有的?關系。
“哦。”時?鄔就只應了一聲,跟展示活人喘氣似的?。
“”
沒等程今洲想出點說什么,就聽時?鄔問:“今晚結束了嗎?”
“”程今洲“嗯”了一聲。
也不知道時?鄔問這話是要干什么,他看了她一眼,想著想再來,也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含蓄好不意思跟他提的?人,但?沒等這想法在腦子里盤一圈,程今洲就聽時?鄔在那說:“正好,感覺有點困了。”
跟很操心自己?下半輩子幸福生?活似的?,說完她又問,問得很曲折委婉,要不是剛做完這事,都揣摩不出來她是個什么意思:“你以前訓練完,都還有精力?再干別的?事嗎?”
“”
“勁兒多得沒處使行?不行??”程今洲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偏過頭,收了落地板上兩人的?衣服,打算進去洗澡。
另一間浴室也就在離臥室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但?時?鄔懶得出這個門了,今整晚就賴在這,寧愿玩會?手?機等程今洲洗完澡出來再進去。
聽著浴室里淅淅瀝瀝的?淋雨聲響,時?鄔思緒又有點飛,腦子里回憶了下剛才的?過程,品出了一點說不上來的?撓心撓肺,挺爽的?,但?不知道程今洲什么感覺。應該也爽吧。
沒過去太久,程今洲就“咔”一聲從浴室里推門出來,帶了身后的?一點熱氣涌出,看著時?鄔靠在床頭懶得不想動的?看著手?機,他拉著身上的?T恤下擺,過去問了聲:“還疼嗎?”
“嗯?”時?鄔視線從手?機上抬起來,反應了兩秒才明白過來他是在問什么,搖了頭:“不疼了。”
她視線打量了兩眼程今洲,似乎是想說什么但?又不知道要不要說出口,程正猶豫著,今洲瞄見她那眼神,唇邊勾著點笑,問她:“怎么了?”
“沒。”時?鄔趴在那想了想,白皙的?手?臂露在外頭,只試著問:“你認不認識宋岑?”
“嗯?”程今洲坐了下來,時?鄔身旁的?床墊緊跟著陷下去一塊,顯然是一時?對不上名字。
于是時?鄔直接把手?機里的?聊天記錄給他看,懶得管地把腦袋枕到他腿上,犯著困,但?還吊著口氣想著待會?要去洗澡,不能直接睡,說:“她說晚上在夜市那塊好像看到我和你在一塊,就在那輛節(jié)目組的?車上,問我是不是認錯人了。”
這回來北京,她沒跟宋岑講,也不知道宋岑為什么會?知道程今洲,但?就看節(jié)目組那邊的?關系,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別意外的?事情,只是碰巧遇上了。
“然后?”程今洲問著。
時?鄔接過手?機重新翻了個身,是什么關系沒直接說,但?也能聽出里面的?不一般,語氣隨意的?仿佛在轉達,但?轉達結果是什么都無所謂:“她說要見你,哪天吃頓飯,和我一起。”
“但?你不想吃也行?。”
第78章 078
宋岑生下她就走了, 而她五歲后搬到行朝巷才認識程今洲。
所以按理在這?個?時間線上,宋岑不?會知?道他。時鄔覺得這?個?世界有時候真的挺小。
聽時鄔說完這?句,程今洲差不?多就把她們的身份關系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但不?敢確定, 因為這?身份在程今洲的記憶里, 從和時鄔認識開始就是空白,沒聽當事人講過一點的那?種空白。
等到時鄔從浴室洗完澡裹著毛巾出來, 程今洲也還是坐在床邊的那?個?位置, 不?知?道在想什?么, 肩膀斜斜倚在那?挺若有所思的模樣,見她出來了才抬頭看她一眼。
“是什?么時候吃那?頓飯?”程今洲問她,看時鄔拉了他衣柜,從里頭又抽出一條毛巾。
“你要去?嗎?”時鄔聞言挺詫異地回頭看他, 講著:“我還沒想要不?要去?。”
“去?吧。”程今洲說, 又笑笑:“但看你, 你要是想去?就提前跟我說,我把那?天留出來。”
“嗯。”時鄔點了頭。
她覺得宋岑要見他不?見得是因為她, 也可能是程今洲的職業(yè)關系, 不?然多少顯得有點大動干戈了。
時鄔只知?道她是主持人, 后面年齡的原因,又轉了幕后,但具體在跟哪些項目不?知?道, 也沒特地關注過,畢竟就連小時候能天天調電視頻道看她的時候, 時鄔都?沒看過幾眼。
也是這?些原因, 時汪說她在有些地方太過早慧,時鄔那?個?時候就有些排斥那?個?場景, 見不?到媽的孩子,坐在那?找別的方式“單相思”,說真的,就挺可憐的,所以時鄔小時候每天只看動畫片。
“冷氣要不?要打高?點?”程今洲問她。
時鄔搖頭,進去?洗澡時就只拿了條浴巾,這?會披在身后的頭發(fā)還濕到能掛著水滴,她擦了兩?下,就倚到床邊坐著,程今洲見狀直接把她手里毛巾拿了過來,繼續(xù)把她發(fā)尾那?邊擦了兩?把。
時鄔就背對?著他,幫她擦著頭發(fā)也不?老實地扭著頭,盯著床頭柜上還剩的兩?片,問了句:“你明天還買嗎?”
“嗯?”程今洲問得漫不?經(jīng)心:“買什?么?”
“套啊。”時鄔輕聲說,語氣也隨意?,道:“不?是說明天回來時再買點,還以為你是要今晚上把這?三片都?用完。”
程今洲擦她頭發(fā)的動作頓了頓,瞄著她后腦勺樂:“你想都?用完?”
時鄔搖頭:“不?是。”
她覺得自己可能有點腫了,躺著還好,這?會坐著感覺就有點明顯。
“買吧。”程今洲這?才說,總比要用時找不?到好。
時鄔轉過頭看他,清凌凌的一個?眼神,好奇心旺盛著:“你以前用手的時候,大概多久有一次?”
“”
“一個?月,大半個?月?不?知?道。”程今洲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咳”了聲掩飾尷尬。
要訓練,還要學習,他腦子里其實不?怎么常想到這?方面的事,就和之?前不?太能理解接吻這?種純物理接觸的運動有什?么好親的似的,擼丨管也差不?多,是爽,但沒什?么要天天惦記上癮的地方,打球打游戲也爽。
最?起碼談戀愛前是這?樣。但時鄔坐他旁邊寫作業(yè),他都?想犯點賤的過去?親兩?下。
“那?我們也這?樣嗎?”時鄔問,想著那?開學前豈不?是只能睡他三四回,開學后她可能就很忙了。
“”程今洲也陷入沉思,時鄔到底哪來這?么多他換十個?腦子都?想不?出的問題-
隔日,程今洲是下午四點才去?見的葛國亮,隊里正好有三十分鐘的休息。
時鄔那?會在他房間睡午覺剛剛起,有點懵地趴在那?看了十分鐘天花板,才緩過神地從床上爬起來,穿著拖鞋磨磨蹭蹭地往客廳走,一直到望了一圈哪哪都?沒見著人影,才想起來出去?了。
桌上有程今洲給她留的字條,冰箱里是他中?午從飯店打包過來的牛肉餅,讓她睡醒餓了就微波爐叮兩?分鐘。
而時鄔莫名其妙地因為沒事干,吃完后邊喝著袋酸奶,邊勤勞地把陽臺和客廳里的綠植澆了一遍。
她特別習慣在澆花時思考,時清歲以前常說按照她這?個?習慣能把盆栽活活淹死,好在時鄔第一趟還沒澆完,就想起了自己要干什?么。
她放下灑水壺,穿著拖鞋又不?緊不?慢地回了房間,走到垃圾桶前,低下眼看干干凈凈的垃圾袋里只有兩?張紙,但中?間包著的東西因為衛(wèi)生紙的散開露了一小截出來,中?午剛扔進去?的。
時鄔睫毛動了下,隨即就彎下腰,不?知?道在心虛什?么,是不?是看那?種老公出差/爹媽走親戚突然殺回來的狗血劇情看多了,莫名其妙地很沒安全感,直到自己把那?垃圾袋系了個?結,清理完現(xiàn)場,放到門口準備下樓時帶走才安心點。
她無聊地站在玄關那?,順手還把垃圾袋拍了張照片發(fā)給程今洲。
超時:【?】
時鄔聊天一向有自己的方式,也可能是一種學霸思維,比如作文開頭怎么能第一眼就讓老師驚天地泣鬼神:【你有沒有看過那?種,老公出差回來,無意中發(fā)現(xiàn)老婆出軌的電視劇?】
超時:【???】
“”
程今洲那會正坐在一家咖啡店里,離訓練館只隔了半條馬路,葛國亮正好上了個?衛(wèi)生間回來,小平頭里夾著幾根白頭發(fā),身材半發(fā)福地坐在程今洲對面,看他,“審批流程還差點,你后天周一直接過來報道就行。”
程今洲“嗯”了聲抬起眼,繼續(xù)剛才地問著:“這?月要集訓?”
亞青賽算是大賽,三年一次,每逢大賽前,都?有集訓的傳統(tǒng)。
“要,下半月。”葛國亮:“十五號到二十八號。”
集訓結束,兩?天后就是亞青賽。
“但也不?用急。”葛國亮說:“剛回來,你先找找手感,進國家隊也不?是只在亞青賽挑人,主要還是你自己這?一年都?沒參加比賽,想走推薦信給那?邊都?沒排名和積分給你寫。”
“你知?道的,葛叔,我要進的,就這?次亞青賽,不?光是為了我自己比。”程今洲笑了笑,靠在那?琢磨地看他,打趣著:“怎么突然一下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不?像你風格。”
程今洲一開始就是他帶的,聽說葛國亮年輕時是隊里最?叫人頭疼的一個?,還被罰過半年禁賽,六個?月的工資能扣兩?,就那?都?沒收斂。
“”
“這?還不?是怕你們有壓力?上半年比的都?跟屎一樣,眼蒙著都?比那?成績能看。”葛國亮說著嘆聲氣,眉頭都?要皺成一個?川,能看出來這?段時間的確是深受折磨,人都?比過年時看著老了幾歲,“這?次比賽的還有兩?個?見風俱樂部那?邊的,我看那?成績也都?不?錯,你空一年都?不?樂意?給他們比賽,還指不?定這?次怎么卯著勁想著超你呢,好看個?笑話。”
這?項項目除去?基本的力量核心,對?精神力集中?和心理素質都?要求過高?,任誰空了一年沒比賽,都?要心里沒底些,外加難摸清自己和其他人的水平差距。
說實在的,程今洲覺得葛國亮大多時候都?挺幽默的,天大的事在他那?也能玩笑著說過去?。
好比他覺得,見風那?邊,不?想著試探法律邊緣地報復他什?么,就已經(jīng)不?錯了,壓根不?是想看個?笑話這?么簡單的因果關系。
程今洲垂了下眼睫,只語氣平常道:“還麻煩這?次集訓您多給我排幾場訓練賽,隊內的,外隊的,都?行。”
靶子就在那?,他在黎江也不?是沒練,拿著箭射出去?在哪就是在哪,跟隔壁是什?么水平也沒多大關系。但他也的確,快一整年都?沒參加過比賽了。
“這?行啊,你不?說我也要排的,誰能上誰上,不?行也別去?給我丟人。”葛國亮慣會吐槽,說叫他們滾出去?賣藝一個?頂蘋果,一個?射靶子都?搭不?起來這?草臺班子,為什?么,因為菜,一不?小心真能射中?腦袋瓜子,容易直接進去?吃國家飯。
“我回頭把這?次差不?多的選手資料都?發(fā)你一份。”葛國亮慢聲說,盡可能把情況給他說清楚,大概也確實是名單一出,較之?前情況比有些沒底,“吉林那?邊,安勇俊今年剛轉會過去?,還在韓國隊那?邊時,你就跟他比過。”
只不?過是程今洲輸,十六歲時。
“挑戰(zhàn)了點。”前有狼后有虎的,剛回來就都?趕上了,偏偏這?回來的第一場又對?他重要。
“沒事。”程今洲就手插在薄外套兜里,敞著腿坐那?,眉眼恬淡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笑了下:“說不?準能贏呢?”
……
回去?時,已經(jīng)是傍晚,云霞成綺的連綿,時鄔那?會正在樓下吹風,拿了件程今洲的運動背心穿著,下半身是黑色的牛仔短褲,挺酷的一身,但和風格很割裂的閑沒事地正坐在花壇邊,手里拿著根冰棒,邊吃著邊悠閑看老大爺下象棋。
兩?人那?會剛發(fā)完信息,時鄔就在那?等著程今洲帶她去?吃東西,但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弄出了汗冷氣又打得太低,有點著涼,時鄔看得正起興,突然連著打了三個?噴嚏,低著頭還沒緩過勁來,視線里就正巧過來了一雙男生款的老花板鞋。
她抬起頭,看著程今洲,笑嘻嘻地:“干嗎,在想我啊?”
太陽將落不?落地懸在西邊,樹底陰涼。
程今洲笑了下,在她面前蹲下來,下巴微抬瞧著她,故意?著:“自戀呢?”
時鄔就一手舉著冰棒,一手往他心口的右邊放了放,數(shù)著他逐漸加快的心跳:“怦怦跳,喜歡烏篷船喜歡的不?得了。”
第79章 079
兩人也就只在?這邊待了一個多星期, 程今洲就把東西騰過去了,在?訓練館和大學中間的路段。
也虧得?是年輕,訓練、談戀愛, 還能忙里偷閑地有精力搬個家, 自己搬的, 沒事?就拖點東西運兩趟。
這邊沒靳蘭那邊大,就兩室兩廳, 但時?鄔喜歡那個露天陽臺, 面積快抵得?上?一間臥室大小, 過來的第一天就商量要把啞巴新郎掛在?這,印象里大學宿舍不給養(yǎng)小動?物。
“你家沒陽臺?”程今洲樂,簡直不敢想既有狗又有兔子,還有只鸚鵡的日子。
“但肯定沒你這個大啊。”時?鄔說著, 蹲在?那逗小兔子:“沒事?, 它?啞巴, 不會和小金吵架。”
說完,手?里那幾根葉子剛好喂完, 時?鄔起身往客廳過去, 程今洲還正坐在?沙發(fā)那, 坐了快半小時?,手?里拿著個小錘子研究她那**九還包郵的木架床要怎么組裝。
“你要不要把木頭?挪臥室里再裝?”時?鄔說。
“噓——”程今洲把賣家發(fā)來的組裝視頻看得?認真,從對這堆東西手?足無措到覺得?自己能干上?門?安裝:“就在?這弄吧, 萬一不行,方便?回收廢品的大爺進屋收走。”
時?鄔:“”
折騰快一星期, 這邊已?經(jīng)被捯飭得?差不多了, 雖然還是空曠,但能住人, 基本的幾件家具是有的。
時?鄔閑著沒事?地坐在?那扒拉著外送軟件,下單了一堆日用品,聽程今洲敲一陣停一陣的小錘子聲,沒事?就往他那瞥一眼,就,上?帝可能多少得?給人關點窗,也不能樣樣都行,時?鄔眼巴巴看著程今洲坐在?那搭了快一個小時?,才只完成了框架的部分,走過去抬腳踢兩下都晃晃悠悠的。
“感覺不太?能睡人。”時?鄔好奇地蹲下來,打量著那堆木頭?說。
“搭一半了。”程今洲不是很想放棄,還挺想睡女朋友買的床的,雖然它?只有**九看起來也不怎么結實:“搭完你再踢兩下試試。”
上?午的雷陣雨剛停,天還有點陰,灰蒙蒙的,但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等時?鄔接完那通快半小時?的二手?房中介電話?,一張床終于折騰完工,七七八八的零件固定完竟然看起來質量也還行,反正時?鄔踢了兩下還算穩(wěn)當。
程今洲這幾天訓練時?間在?下午,晚上?八九點才回來,這會已?經(jīng)一個中午了,也就才弄出來一張床,還有一張散在?那連快遞盒子都沒拆。
“那那張要怎么辦?”時?鄔手?指了下,下巴抬了抬。
“先放那吧。”程今洲沒轍地說:“晚上?回來再裝,得?半夜了。”
于是夜晚,兩人就只能一塊躺在?這唯一的一張木架子床上?,窗外小雨拍打著窗,空氣潮濕,葉片遮著的蟬也在?挨著這個盛夏。
程今洲腦袋就埋在?她肩膀旁,頭?發(fā)又軟,往她跟前蹭著,窗外夜色黑得?濃郁,時?鄔怕癢,模模糊糊地忍不住推他,他笑著把她手?腕攥住,和她互相瞧著,故意著悶聲悶氣地說:“時?鄔,好菜啊,才多會就不行了啊。”
時?鄔是真的覺得?腿軟啊,哪哪都軟,感覺自己看著他的眼神都是帶著潮氣的,胳膊汗涔涔地搭在?他肩頭?,木架子床在?夜深人靜里質量堪憂地吱呀吱呀響,像要散架,雖然她剛才還很囂張。程今洲是真耐用啊。
“看我這什么眼神?”程今洲笑了聲,低低帶著磁性的嗓音撞進人耳朵里,他俯身親她了兩下,把人撈起來翻了個面,吻她的后脖頸,還沒等說什么呢,時?鄔就先悶哼了兩聲,側臉貼著枕頭?呼吸喘著,從耳垂到臉頰都熟透了似的紅。
程今洲視線垂著掃過她的肩胛骨,勾了下唇,微偏頭?使壞問她:“爽吧?”
“”
頭?頂懸著盞奶油色的小吊燈,散發(fā)著盈盈微弱光亮,整間臥室都蕩著沖散不去的荷爾蒙,松一陣緊一陣地在?這個潮濕季節(jié)里裹著小雨氣息愈演愈烈。
時?鄔被他按在?床頭?那,覺得?自己又成了一艘小船在?海面搖晃,也像是在?放什么春心萌動?的煙花。直到那一陣好不容易結束,鬧了一個多小時?,時?鄔縮著肩膀躺在?那,心發(fā)慌心跳也快,還沒平復過來,程今洲就把人又撈過去了,悶笑著跟探索沒夠似的,情丨欲也正吊著人意猶未盡,他手?邊又拆了片出來,靠過去在?她耳邊親了好幾下,下巴也磨蹭著她,飽含暗示地征求著還想再要
窗外的小雨淅瀝地下了大半宿,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著,雨水打著樹梢的葉尖顫抖,花苞也沾著露水地含苞待放。
隔日,不出意料的是雨水洗過的一個好天氣,很晴爽的天,時?鄔一直睡到十點才悠悠轉醒,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錯過了時清歲的兩個電話?,等到她邊洗漱邊回撥回去,聊了這兩天的日常,吃了什么飯看了什么花,直到把中介那邊房子的情況講完,掛斷電話?,程今洲剛好從外面回來,給她拎了份早餐。
“你集訓的時?候能出來嗎?”時?鄔邊喝著牛奶邊坐在?昨天臨時?在?便?利店買的小折疊桌前問他。
“嗯,這次就在?這邊集訓,不去別的地方。”程今洲手?上?正開著移門?,趁暑熱沒上?來,叫露天陽臺的風吹進來透個氣通風。
“去外地集訓的時候就跟著隊里吃住,就在?這邊就隨便?點,只不過早上?就要過去,晚上?也是這么晚才回來。”
時?鄔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忽地想起地問:“對了,你看到蔣熾給你做的橫幅了沒?發(fā)衛(wèi)格樺那群里的,說是用了他畢生的美術功底。”
“犯病他。”程今洲笑,彎腰從茶幾上?拿了瓶水擰開,“他估計過兩天就過來,住前面那酒店,你無聊了找他去逛逛也行。”
雖然蔣熾說是要來投奔他叫他收留,但他這會這還有時?鄔,怎么想再添個人也不合適,那嘴又碎,聽點八卦能翻來覆去賤兮兮地講一年,干脆就給他在?前頭?訂了間房,離這邊也就一千多米。
“他說他看完你比賽再回去。”時?鄔說,“不知道那會房子的事?能不能折騰清楚。”
敲定得?差不多了,時?清歲就也過來了。
程今洲知道蔣熾是要看他比完賽才回去,但也知道他主要是為了參加什么網(wǎng)友弄的一個美術沙龍,都是大一新生。
蔣熾對里面的一個油畫專業(yè)的女孩很心動?,據(jù)他說是純精神層面的,沒看過照片也沒聽過聲音,但就是覺得?遇到了愛情,心動?到大半夜要給程今洲發(fā)小作文表達他的心動?,弄的程今洲第一眼掃過去,還以為蔣熾是在?跟他表白。
昨晚熬了夜又剛睡醒,時?鄔喝完半杯牛奶和一個小籠包就想不動?了,有種眼睛睜開了但大腦還沒完全蘇醒的感覺,也感覺不到怎么餓,她喝完放下手?里杯子,抬頭?望了倚在?陽臺移門?邊的程今洲一眼,看他薄衣衛(wèi)衣帽子松垮地搭在?肩后,肩膀平闊,身后還是尚沾帶著雨水水汽的陽臺,哪怕漫不經(jīng)心的站姿透著股散漫勁,也能看出來他挺精神的,時?鄔沉思地問了句:“你不累嗎?”
“”
程今洲從手?機上?抬頭?看她一眼,“累什么。”
四目相對,時?鄔手?撐著下巴,想著:“聽說男生剛開始的時?候,會有點快。”
說完,她又很嚴謹?shù)匮a充:“當然,據(jù)說有那么一部分是一輩子都很快。”
“”
程今洲竟然能聽出來她后半句應該還有句沒說出來,比如:為什么你不菜。
有點不好意思說,他其實第一次剛做的那一陣,沒動?幾下就有點那感覺了,很懷疑人生,但不能表現(xiàn)出來,一直到后面停了會慢了些才習慣過來。
但不妨礙他現(xiàn)在?裝模作樣地看時?鄔一眼,嘴角噙著點笑地抬了下巴:“是啊,只有你菜。”
又菜又愛玩~~
第80章 080
半個月沒?見, 蔣熾拎個大箱子奔波千里,見到程今洲的第一眼,屁股底下的座椅還沒?坐熱, 就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猶猶豫豫地嘖了兩聲, 口出狂言道:“你不是小處男了吧?”
“”
他肯定?是不搭理他,但蔣熾的嘴不停:“我這么說你肯定?不信, 但我真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不是小處男。”
程今洲嗓音淡淡地:“我是你爹。”
蔣熾受傷震驚:“不是, 你怎么還急上眼了?”
來北京半個月, 蔣熾除了他倆也沒?其他老熟人?,于是這半個月,蔣熾十天有九天都是和時鄔混在一起,而時鄔就挺有一種和誰都能玩得上來的感覺, 一塊去商場玩了會游戲機, 蔣熾就相?見恨晚:“原來你也更喜歡炎龍鎧甲一點!”
跟他比, 時鄔就顯得淡定?成?熟很多,“嗯”了一聲, 戴著黑色的棒球帽, 坐在那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游戲屏, 看?上面的時間倒數(shù),跟他說:“程今洲也喜歡。”
她小時候一直堅信湊夠五個人?就能召喚出帝皇鎧甲,但她那陣子剛給?程今洲在田字格本子上畫過結婚證, 這讓程今洲后?面很長一段時間沒?理過她,她拉上了后?巷陳奶奶家?的狗都沒?湊夠五個人?。
“咱倆家?離得也不算太遠啊, 怎么小時候沒?碰見過。”蔣熾問。
“你都十七年了才知道這邊還有個遠房表哥, 咱倆沒?見過也正常。”時鄔說。
小城雖小,有些人?一輩子糾纏不清, 有些人?一轉身也沒?再見過一回,還是講究一個緣。
已經(jīng)入了伏,三伏天,一墻之隔的商場外地面熱浪滾滾,樹葉都要被這太陽烤得蔫蔫答答,時鄔穿著白?色的寬肩背心,牛仔褲,露著截細腰,坐那兒低著頭玩手機回頭率都超高。
蔣熾排了十幾分鐘的隊,拎出來三杯奶茶出來,問她:“咱這會走去找程今洲?”
時鄔聞言接過其中一杯,“啪”一聲插上習慣,喝了兩口才低下頭,看?著程今洲剛發(fā)過來的信息,點頭:“嗯,他五點半那會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只不過進去是不能進去的,安保也不放,集訓基地里也不光只有射箭隊,其他隊伍也在這邊,無論是訓練方法還是運動員狀態(tài)成?績,要是提前泄露出去,賽都不用比了,都省得對面沒?日沒?夜研究分析了。
集訓基地距離商場有點遠,從?這兒打車要差不多出五環(huán),程今洲那會剛放下手上的弓,正垂眼解左手的護指護臂,宋其晨脖子上掛著毛巾從?訓練器材那邊跨過來找他,問他道:“去不去食堂?”
程今洲“嗯”了一聲,嗓音淡道:“我去最?外面的那個,我朋友等會過來。”
基地食堂加上最?外面的那個,總共三個,五點半后?才是晚飯的就餐時間,但這會集訓,食堂從?早開到晚,中間餓了都能過去吃點。宋其晨沒?事,跟著程今洲一道過去。
“你昨天跟王憲比的那次,三支二十九環(huán)?”宋其晨隨口問他句,在窗口打了份飯,程今洲就只在隔壁拿了杯喝的。
“是吧,忘了。”程今洲漫不經(jīng)心地回,垂眼正看?著手機,接過那杯果汁后?就去就餐區(qū)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宋其晨坐他對面。
這會還不是就餐高峰期,食堂里人?員寥寥無幾,只零零散散坐著幾個穿著隊服的其他運動員,程今洲的位置在靠落地窗邊的第二列,這個點太陽還沒?完全下去,斜斜掃進來帶了點灼熱,時鄔從?外面過來他就能看?見。
“你不吃?”宋其晨見他只拿了杯喝的。
程今洲:“嗯,等會兒跟他們?出去。”
“哦。”宋其晨點頭,問別的事:“那江闖你跟他熟嗎?”
他和程今洲都算是這次的種子選手,集訓的這段時間,聊得也比其他人?稍微多些。
想了想,“不熟。”程今洲語氣淡淡,他走的時候,江闖還算是替補那梯隊的,比他和孫小旋進俱樂部晚一年,記憶里也沒?什么記憶,要么是這人?無聊,要么就是這人?太菜-
路上堵,時間比路況通暢的時候多花了一倍。
下車的時候蔣熾覺得喝的兩口奶茶都要吐出來了,蹲路邊半天緩不過來勁,雙目無神地看?著車來車往,活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我哥呢,怎么看?不著他人?。”
“就前面。”時鄔低頭看?了眼手機,兩指放大地圖,認真盯了一會兒:“但我定?位好?像定?錯了,這邊是什么人?才基地,不是他們?那個,過去還要走個八九百米吧。”
“”
時鄔和蔣熾兩人?到的時候,程今洲正手插著兜閑閑地坐在那,外面的日光已經(jīng)接近傍晚,有要西墜的趨勢,昏黃平順地鋪在整齊的廠房和高樓墻面,也照出少年一副肩平背闊坐那微蹙著眉的等人?模樣,但沒?什么不耐煩,只目光不時往馬路對面掃一眼,背景后?的建筑物沒?市中心那么密集,也叫這座城市像是有了點能咧開嘴喘氣的缺口,松松散散地和夕陽殘紅沿著天邊叫囂。
時鄔出現(xiàn)的時候,是從?靠著集訓基地這一側的路過來的,也不知道是在可憐誰,一眼望過去,就一個人?單手拎著三杯奶茶的走在前,身上被斜斜打過來的陽光鍍了層光影,皮膚被照得透亮,連帶著背心露出的那截鎖骨也弧度清晰凸顯,有些骨感,但不會叫人?覺得過瘦不太好?看?,是剛剛好?的程度,很容易叫人?一眼就抓住她。
而時鄔直到過了兩面落地窗,才終于和里面的程今洲碰上視線,她站那往前指了指,意思從?前面的門進去,也是直到這會,程今洲才注意到她后面還有個瞧起來半死不活的蔣熾。
“不行了,能不能就在這吃,真沒?氣折騰了。”蔣熾剛一過來就感嘆地出聲:“明明晚上九點就回去了,這會還得專程來見一面,這就是愛情?啊,真愛。”
“想吃什么?”跟沒?聽到蔣熾那哀嚎似的,程今洲抬臉看?著在自己身旁坐下的時鄔,問她的意見。
“你這能吃嗎?”時鄔問,看?了眼對面嘴唇都已經(jīng)有點發(fā)白?的蔣熾,說著:“能吃的話就在這吃吧,你不是待會還得回去繼續(xù)訓練?我看?這片的飯店離這也都有點遠。”
這會食堂的人?已經(jīng)比剛才的多了,幾個受歡迎的窗口前都圍了三五個等排隊的人?,程今洲看?了一眼,從?桌前站起身說:“行,那你坐這等會兒,我過去挑兩樣還行的端過來。”
時鄔點頭,摘下頭頂?shù)陌羟蛎蓖闹艽蛄俊?br />
這排座椅都是長桌,八人?座,蔣熾坐在兩人?對面,也是直到目光順著自己哥往后?過去看?了一眼,才注意到身旁的人?,先前還以為?只是位置離得近,這會看?應該,應該就是認識坐一起的,蔣熾:“你,你好?。”
宋其晨也只略帶尷尬地點了點頭:“你好?。”
看?起來都不打算多說兩句深交。
“那這位是?”宋其晨又看?向對面的時鄔,一來就能奔程今洲的身邊過去,想來也不是普通朋友關系。
蔣熾適時介紹:“這是我哥的女朋友。”
萍水相?逢,兩人?直接連姓名介紹都省了。
“哦。”宋其晨還算腦子轉得快地點了點頭:“你是程今洲的弟弟。”
“嗯。”蔣熾:“但是是遠房表弟。”
宋其晨:“哦。”
見程今洲要等的人?來了,宋其晨識趣地說了一聲就往其他位置過去了,那邊剛好?來了射箭隊的其他隊員。
“這是什么?”時鄔盯著程今洲端過來的餐盤問。
“鍋包肉,你試試,阿姨剛出鍋的。”程今洲把盤子放她面前說。
聽著兩人?對話,自覺不出聲不當電燈泡的蔣熾眼看?著程今洲話說完,就自然地把另一份的鍋包肉放到了自己面前,簡直感動得快要痛哭流涕。
瞧瞧,這就是他哥,雖然看?起來渾蛋了點,說話有時候毒了點,但對朋友對身邊的人?其實為?人?處世?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誰跟他在一塊過誰知道多舒坦,當朋友一流,當哥們?能兩肋插刀,雖然那個樣你給?他插完他也不一定?給?你插,但保底是能幫你搖人?加報個警的,肯定?撈你出來。
“吃完就回去了?”程今洲問。
“不回。”時鄔邊吃邊抽著空抬起頭說:“對,你不說就差點忘了,還沒?跟你講,我跟蔣熾打算去旁邊那個森林公?園看?看?,要是回去得晚可以等你結束,然后?把我們?倆一起順上。”
“行。”程今洲笑了聲,“那到時候給?我發(fā)條短信。”
一頓飯吃到一半,餐廳里的人?也越來越多,瞄在時鄔身上的目光也多了起來。
食堂里的人?一眼掃過去基本都是隊服,再不濟也是方便的運動服,像時鄔這樣穿著背心配牛仔褲的一眼就是外面過來找人?的,更別提身旁還坐著個穿搖滾人?像印花外加戴了個不知道什么潮流帶火的鐵鏈子的蔣熾,兩人?異類得顯眼。
超時:【好?多人?。】
烏篷船:【好?想接吻。】
“”
兩人?各自清白?地坐在那發(fā)完,中間不知道是不是掩人?耳目的還留著點距離,畢竟周圍還有教練來來往往,緊接著就因為?那點想暗度陳倉但又度不成?的想法沒?忍住笑了出來。
時鄔嘆了聲氣:【要不就還是牽手吧男朋友。】
超時:【牽著呢啊時小鄔。】
只是幼稚的聊天好?像也說不夠:【那我要喊你程小狗。】
超時:【有本事照著備注喊旺財。】
“旺財。”時鄔連一秒都沒?停的,從?手機上抬起了眼。
“”
背景里是哐里哐當餐盤相?撞的嘈雜,程今洲就坐那偏著頭,不動聲色地垂眸跟她對視著,一句話沒?說,唇微抿,但眼神里都是明晃晃的“看?把你慣的”,“你完了”,“等著吧”,“撒嬌也沒?用了”,“看?哥今晚上收不收拾你吧”。
蔣熾就在對面:“嗯?我怎么聽到有人?喊了聲狗,旺柴?”
“不是,你聽錯了。”時鄔臉不紅心不跳的:“我說恭喜發(fā)財。”
“”
要不怎么能是省狀元呢,瞧這腦子轉得多快。
兩人?一直到磨磨蹭蹭地在食堂里坐了四十多分鐘,眼看?著墻面上的時鐘快要到六點半,時鄔這才牽夠手似的戀戀不舍地跟著蔣熾起身,程今洲送兩人?到門口方便打車定?位的站臺。
一窗之隔的室內燈火通明,燈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全開了,外面天色完全漸暗,朝著北方望一眼,甚至有落日襯托出來的孤獨感,蒼蒼茫茫,時鄔把那沒?喝完的半杯奶茶也給?捎上了,跟著棒球帽一道拎在手里,等著車過來。
“對了,那個,你比賽后?”時鄔回過身說著,話還沒?說完,程今洲就忽地拿了她手里的帽子,壓在她發(fā)頂給?她戴了上去。
“有人?拍。”程今洲輕聲道。
時鄔愣了秒,站在那,好?像真干什么壞事了一樣,連腦袋都沒?轉,有點不自然地問:“拍你嗎?”
“不是。”程今洲笑:“不知道是在拍誰,帽子戴著保險點。”
送了兩人?上車,等到程今洲回去的時候宋其晨那幾人?還沒?走,正等他,或者只是因為?些其他事湊巧了順道等他。
見人?回來了,宋其晨順著他身后?往外看?了一眼,“人?走啦?”
程今洲“嗯”了一聲,朝幾人?禮貌地點了下頭,拿上隊服后?打聲招呼就往訓練場館過去了。射箭隊晚六點四十準時集合,其余幾人?也一塊往回走。
夜幕完全降臨前的天是澄凈的深藍,開了路燈的路面片片暈黃,于寇走在最?后?頭,看?著前頭程今洲的背影,也不知是哼還是嘆,說道:“拽什么,要不是走后?門,都這會了誰還招他。”
“跟我們?還不熟吧,我看?他對他朋友都挺好?的。”宋其晨:“你要是也能三箭二十九環(huán),也能走后?門,搶著招你。”
話說完,宋其晨忍不住皺下眉,就這樣,他還是覺得程今洲或許還保留了些,自從?知道他要來,他還專門翻看?了他之前的比賽集錦,但誰也不確定?他這一年的空窗期究竟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反正我看?他不是很順眼。”于寇說著,又嘆聲氣,能聽出來還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真想哪天把臉蒙起來堵他揍兩下,爽一爽。”
“你聽過他們?家?的事嗎。”不知道是不是防患于未然的警告,他是隊長,宋其晨冷不丁地還不等他回答就繼續(xù)說,語氣平常:“就前年的事吧,聽說是他爸那邊生意上的事,兩邊沒?談攏,程今洲當晚一個人?回家?的路上就遇到請喝茶的了。”
說是請喝茶,其實就是變相?的綁架。
“加上司機三個人?,一個大腿骨折,一個重傷,一個到現(xiàn)在還在牢里沒?出來。”宋其晨故意著問他:“還爽不爽?”
七月的時間是快的,北京又下了兩場雷陣雨,樹葉子綠意濃郁到發(fā)深,似乎也昭示了不久后?又將走向秋意枯黃,從?程今洲集訓開始,時間似乎就被按下了快進鍵。
原本是要等到時清歲過來時鄔才去看?房的,她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上門,程今洲這段時間集訓又沒?時間,但巧不巧地,蔣熾這個閑人?剛好?補上了這個空位,連時鄔想到他的時候,就都被這個絕妙的巧合和搭配驚艷了把。
合適,可真是太合適了,時鄔直接拉著蔣熾一連幾天看?了十幾套,甚至還有兩家?連電梯都沒?有的小高層老破小。
蔣熾覺得自己來北京不是度假來的,是受苦來了,高溫的三伏天腿肚子都要陪著走抽筋了,勞苦功高到蔣熾覺得程今洲要是哪天和時鄔結婚了,得請他坐主桌,還不能收他的禮金,倒貼個大紅包最?好?。
衛(wèi)格樺說他這算盤珠子打得他在黎江都聽見了,臭不要臉的,就憑他和時鄔的鐵三角關系,他跟李夏妮還不得坐舞臺上。
這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在“蟬只能活一個夏天”的生命規(guī)律中,蟬鳴聲到達了這個夏天的最?高峰,各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也在同一時間送去千家?萬戶,時清歲買好?了車票,定?在八月初去北京,把房子的事最?后?敲定?好?。
黎江一早就過了梅雨季卻也還是陰雨連綿,行朝巷的路總是濕了干干了濕,榕樹生長得茂盛,大門緊閉的人?家?不知道什么時候亮起了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再也沒?回來。
時清歲總歸還是有些不舍的,這里承載了太多記憶和感情?,從?小到大似乎除了上大學,她還沒?想過會離開這座城市。
去北京的行李并沒?帶幾件,敲定?完也還要再回來,中藥館那邊是租還是賣也還沒?個決定?。
翌日,時清歲醒得很早,有事情?縈在心頭,她這幾天睡得并不踏實,幾乎都是五點一過就醒了。
清晨的海濱小城還是霧蒙蒙的,不曉得是不是海上又起了霧,時清歲洗漱完就換了件寬松舒適的棉麻白?長裙,打算直接去中藥館看?看?,早飯就在路過早點鋪子時隨便解決點。
時間還過早,導致大門被打開時“吱呀”一聲沉重的木門聲沿著空寂的巷道似乎還有回音,時清歲剛打開半扇門就愣了愣,目光看?向坐在門前臺階上的背影。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了,看?起來像是坐了一整宿,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垂著靠在墻壁的腦袋上已經(jīng)凝了層水珠,和這清晨的霧氣融在一起,商場里買一送一的男款T恤,干凈利落地只貼著頭皮留了兩厘米的短發(fā),跟上學時比,身量成?熟健壯了不少,有似有若無的皂莢香。
不知道為?什么,時清歲每回一見著喬湖生,先想起的第一印象還是初中那會。
她蹙下眉,有些不知道該不該邁步出門的猶豫站在那,試探地輕喊了聲:“班、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