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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團長!反坦布組織在就地分發(fā)武器,武器制式目前未在聯(lián)邦登載!”

    “團長!垃圾城的愚民亂起來了,懷疑是有反坦布組織成員在內(nèi)煽動!”

    “團長,地下層的雜種們也開始騷亂,要不要殺一批予以警示?”

    “團長,機票脫銷,目前機場陷入擁堵!”

    “團長,已經(jīng)挖開城主府的廢墟,目前沒有找到四位城主!”

    “團長,有幾架聯(lián)邦的飛機要強行從機場起飛!”

    消息如雪片一般灌入布里克耳中,布里克聽得一個頭兩個大。

    “混賬!混賬!”他開口大罵,“坦布是有實力鎮(zhèn)壓尤托皮亞的,但這幫人好日子過慣了,遇到危機轉(zhuǎn)身就想躲!”

    “傭兵軍團飛行部隊,即刻趕往高速公路,不計一切代價摧毀那批武器!”

    “給我從垃圾通道向垃圾城投放毒氣彈!泥里的蛆蟲不震懾一下就不知道誰是天了!”

    “地下層也敢造次,這幫混血的畜生,放開禁令,坦布人從此刻起可以隨意屠殺畜生!”

    “繼續(xù)尋找四位城主的蹤跡,擴大搜尋范圍!”

    “機場停運,放聯(lián)邦的飛機出城,但禁止任何坦布人離開上帝城,都給我誓死守衛(wèi)家園!”

    布里克極度心寒,他以為坦布人是英勇的,無畏的,無堅不摧的,在他小時候,家里和學校就教育他如何管理一家公司,如何帶領一個隊伍,如何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領袖,他身邊的人也同他一樣積極,強大,勇敢,熱愛坦布。

    他始終相信,坦布是最有希望的民族,是無可比擬的存在,因為他們那樣團結(jié),樂觀,優(yōu)秀,聰慧,無私。

    然而今天他才發(fā)現(xiàn),他所處的這片伊甸園,只是披上了一層精美的包裝,它的內(nèi)核與垃圾城沒什么不同。

    坦布人同樣自私,怕死,齷齪,沒有擔當,曾經(jīng)他身邊的人,現(xiàn)在正想盡辦法攜款逃離家園,以保證自己的資產(chǎn)不受破壞。

    他們并不愛這個民族,他們只愛自己。

    區(qū)區(qū)尤托皮亞人,一些連書都沒看過幾本的尤托皮亞人,就可以給坦布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至于城主,在最關鍵的時候,城主沒有身先士卒,居然消失不見了。

    布里克不相信城主們被導彈炸死了,畢竟他們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異能,有無數(shù)種逃生的方式,如今找不見人,只可能是他們假死脫逃了。

    “團長!飛行部隊已經(jīng)出發(fā)!”

    “團長,毒氣彈已經(jīng)投放!”

    “團長,我們在駱駝市場當街宰殺一百雜種,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安靜下來了!”

    在布里克的指揮下,慌亂的上帝城總算步入了正軌,針對反坦布組織的大規(guī)模鎮(zhèn)壓也正式開始。

    塔那托臨風而立,遠遠看到一批黑影疾馳而來,攔住前路。

    她手腕一翻,仗劍向前:“敵人已經(jīng)殺到!是時候決一死戰(zhàn)了!”

    “沖啊!”數(shù)千人齊齊應聲,他們抄起稀鉛礦武器,呼啦一聲向四周散開。

    塔那托起手,高速公路上迅速形成一道風墻,將周遭植被碎石連根卷起,摧枯拉朽向傭兵軍團掃去!

    與此同時,傭兵軍團也毫不退讓,雷鳴,地震,萬箭穿心,定點擊殺爆炸聲,槍擊聲,嘶喊聲,炙烤聲不絕于耳,整條公路頃刻間血肉橫飛,濃煙四起。

    湛平川抱著蘭斯,紅色透明屏障開至最大,將盡可能多的己方隊友護在身后,蘭斯則端起手槍,不緊不慢的將穿透屏障的稀鉛礦子彈打落。

    湛平川又吞下一顆大力丸。

    蘭斯:“你省著點吃,這場戰(zhàn)爭還長著呢,多留點給我。”

    法塔也不是永動機,捏的大力丸終究是有限的,但需要補充體力的人很多,而他是其中最有性價比的一個,甚至可以單槍匹馬扭轉(zhuǎn)戰(zhàn)局,只要外神配合。

    湛平川卻冷不丁想起了小蘭斯那句“要是你掉下去了,就立刻把我扔上岸”。

    他忍俊不禁:“寶貝兒,你還真是等素質(zhì)長大。”

    蘭斯沒理解:“嗯?”

    湛平川收起笑,紅絲甩出,瞬間勒斷一名傭兵的脖子。

    鮮血噴濺的瞬間,湛平川俯身親吻蘭斯的額頭:“沒事兒,我就喜歡壞壞的小Omega。”

    蘭斯開槍打落一枚子彈,眼梢一抬,瞥了湛平川一眼,然后一本正經(jīng)道:“我們不能一直在這兒消耗時間,必須立刻把黑索金送入地下層,只有摧毀所有免疫抑制劑,才能徹底破壞上帝城的戰(zhàn)力。”

    湛平川蹙眉,看著眼前一團亂的戰(zhàn)場,冷靜分析:“現(xiàn)在想把兩大箱黑索金送進地下層,基本沒什么可能。”

    蘭斯稍稍瞇眼:“嗯,如果傭兵軍團不是靠衣服識人的話。”

    湛平川挑眉:“你是說?”

    蘭斯涼聲道:“我們光明正大地送進去。”

    由于坦布Alpha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在百年來不斷凌辱尤托皮亞Omega,造就了和他們幾無差別的混血尤托皮亞人。

    又由于坦布人眼中只有種族沒有血緣,致使混血尤托皮亞人常年被虐待,對坦布恨之入骨。

    讓混血尤托皮亞人來偽裝坦布人,短時間內(nèi)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坦布人這些年作的惡,將全部化成利器,刺向他們自己。

    蘭斯立刻壓住耳機對塔那托道:“打死的傭兵軍團不要扔,衣服換一換,還有大用處。”

    塔那托瞬間明白了蘭斯的意思,她甚至還能舉一反三,只見她一掐手腕,從袖中射出一團紅色煙霧。

    這是假意撤退,誘敵深入的意思。

    尤托皮亞人看到信號,毫不猶豫,轉(zhuǎn)身就跑,荒地,樹林,河溝,能往哪兒跑就往哪兒跑,將游擊精神發(fā)揮到極致。

    坦布人見慣了反坦布組織逃跑的模樣,以為他們還和以前一樣,所以沒有多想,飛身便追了過去。

    布里克派出的飛行部隊是兩千人,而反坦布組織有五千人,兩千人分散開,瞬間便不覺多了。

    有熱帶茂密植被的遮掩,傭兵們的視線也難以避免的受阻,無法和隊友形成有效的合作。

    噗!

    塔那托一劍刺入一名傭兵的心口,劍尖拔出,鮮血噴涌。

    傭兵身子一軟,仰身倒下。

    塔那托三下五除二將他的衣服扒下來,換給了身邊的組織成員,不過她沒忘記讓組織成員將袖口縫制的玫瑰撕下來,貼在傭兵制服上。

    這玫瑰是反坦布組織的象征,但他們一般不戴出去招搖,所以坦布人對其非常不敏感,只有尤托皮亞人知道它的含義。

    組織成員將面具扣上,儼然已經(jīng)變成了傭兵的一員。

    塔那托朝他一點頭,他迅速隱入密林,支援己方戰(zhàn)友。

    傭兵軍團對反坦布組織的偷梁換柱毫無防備,甚至無比信賴的把后背交給和自己穿著同樣制服的人,于是短時間內(nèi),傭兵軍團死傷大半,越來越多的傭兵被混血尤托皮亞人取代。

    “聰明。”蘭斯遙遙看著,贊許道。

    人數(shù)驟降的傭兵軍團很快就不是反坦布組織的對手,他們漸漸也覺察出不對,于是便準備撤退。

    但塔那托哪會放他們回去報信:“一個都不許放走!”

    一時間,【颶風】,【枝蔓橫生】,【天國】,【菱形罩籠】,【神智頓失】,【無摩擦】

    所有控制系異能齊發(fā),天空碰撞出如極光般鬼魅波動的色彩,擊碎蓋在頭頂?shù)臑踉疲瑢⒈继拥纳碛昂敛涣羟橥淌桑?br />
    經(jīng)過三個小時的鏖戰(zhàn),兩千名傭兵全軍覆沒,一道濃烈的日光刺向狼藉的大地。

    塔那托立刻下令:“所有混血尤托皮亞人,換上傭兵軍團的衣服,撤掉玫瑰,將黑索金送入上帝城,分發(fā)給地下層接應的成員!”

    “是!”

    混血們撈起地上的尸體,迅速換上被鮮血浸泡的衣服,扣上面具。

    蘭斯補充道:“送出炸藥后,立刻換掉衣服,混入地下層,傭兵們認不出你們,但他們的家人能,這次行動要快,要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

    “明白!”

    近一千人押著兩車的炸藥,往上帝城趕去。

    由于度瑪掐斷了上帝城對外的通訊,所以飛行部隊全滅的消息暫時還沒有傳到布里克耳朵里。

    剩下的四千人也不敢耽擱,他們必須盡快將武器送到垃圾城,交給自己的戰(zhàn)友。

    一名紅隼形態(tài)覺醒者從垃圾城處飛來,越過根基山,奔向大部隊,落在塔那托面前。

    她剛一落地,就急急忙忙匯報:“阿姐!他們用垃圾通道投擲毒氣彈,造成大量區(qū)域毒氣污染,尤托皮亞人死傷慘重,希瑪和我商量,帶他們進根基山,入地下城躲避,可是這樣,我們的基地就徹底暴露了!”

    幾十萬尤托皮亞人離開垃圾城,向山中遷徙,反坦布組織的藏身地不可能再瞞下去,一旦坦布人緩過勁兒來,勢必會對他們實施徹底打擊,到時他們再無周旋的余地。

    所以這次,真的就是決一死戰(zhàn)了。

    塔那托沒有怪她,只是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救人要緊,你做的對,這次戰(zhàn)役本就是破釜沉舟,既然出來了,我就沒打算回去!”

    法塔這時從隊伍里擠出來,指著自己的心口:“我我我,快快快,送我去垃圾城!”

    紅隼凝眉:“大哥,那里已經(jīng)全部都是毒氣了,進去會死的!”

    法塔喜出望外:“好好好,我還可以把沒死透的人救回來!”

    他從小在毒物中泡大,毒成了他的力量源泉,他可以將垃圾城的毒氣全部吸收,并轉(zhuǎn)化成自己的紫霧攻擊。

    塔那托:“紅隼,這位是用毒高手,你現(xiàn)在就背他去垃圾城!”

    紅隼一怔,瞬間回神:“好,我這就送他過去!”

    語畢,紅隼立刻化形成巨隼,然后抓住法塔的衣服,扇動翅膀,騰身而起,一陣煙塵翻滾,法塔已經(jīng)被帶著飛上根基山。

    上帝城中,布里克收到捷報。

    “團長,飛行部隊正往回趕,他們雖然損失了一千人,但殲滅了反坦布組織兩千余人,現(xiàn)在反坦布組織四散奔逃,隊伍徹底亂了!”

    “很好!”布里克大喜,“他們辛苦了,讓他們暫時回去休息一會兒,一團到二十三團的七千人,隨我一起進根基山,搗毀反坦布組織基地,將他們一舉全殲!”

    “是!”

    二十多位團長齊聲應道。

    布里克雄赳赳氣昂昂地挎上沖鋒槍,點兵出征,直奔根基山。

    尤托皮亞人逃竄的路線已經(jīng)明晃晃將反坦布組織基地的位置暴露了,對此,布里克只想冷笑。

    在他看來,塔那托還是太心軟,既要和上帝城打仗,又要顧那百萬老弱病殘的死活,什么都想要,最終的結(jié)局就是什么都沒有。

    經(jīng)此一役,他相信反坦布組織會徹底崩塌,尤托皮亞人將再無造反的念頭,完全淪為坦布的奴隸。

    七千名傭兵軍團跳下城墻,展開降落傘,向根基山腰飄去。

    數(shù)不清的槍口,惡煞,看得人頭皮發(fā)麻,還在空中,傭兵軍團就向無辜百姓發(fā)動了攻擊,那些逃進山里的尤托皮亞人一個接一個倒下,哀嚎哭喊聲不絕于耳。

    人群中的五千名組織成員還沒接到最新的武器,他們此刻完全沒有與這七千人決一死戰(zhàn)的能力。

    “怎么辦,傭兵軍團打下來了!”

    “紅隼去找阿姐了,再等等!”

    “可是難民太多了,他們簡直就是活靶子,幾座地下城的大門根本不夠進!”

    “我小心!”

    砰砰砰!

    幾發(fā)稀鉛礦子彈接連打在身側(cè),幸好婦人警惕,否則面前的女孩已經(jīng)喪命。

    “麻姨,您還是去地下城中躲躲吧,您腿腳不靈便!”女孩從死亡的恐懼中回神,連忙道。

    “我們拼死抵抗,相信阿姐。”只見婦人深吸一口氣,邁開瘸腿,用老舊的手槍朝空中的傭兵軍團射去。

    “麻姨!你要是出了事,阿姐一定會難過死的!”女孩急道。

    烏里爾去世了,兀都也去世了,如果麻姨再去世,那從最開始陪伴著阿姐的人,就一個都不在了。

    “姑娘,別勸我,我等待今天已經(jīng)很久了。”婦人扔掉打空的手槍,催動異能,攻擊著即將降落的傭兵軍團。

    可惜她雖然是A級,卻架不住這些傭兵軍團購買了數(shù)枚尤托皮亞人的A級腺體,她終究還是落下一程。

    突然,一根黑色長刺從地面竄出,婦人腿腳不便,來不及躲閃,被捅了個對穿。

    女孩雙目巨顫,大聲嘶吼:“麻姨!”

    鮮血從婦人身體里噴出,很快打濕了她滿是補丁的衣裳,她用盡最后的力氣,召出一個透明球,將女孩裹住,飛快滾向遠離戰(zhàn)局的方向。

    “麻姨!麻姨!”女孩用力敲著透明球。

    婦人微笑著看她,動了動唇:“姑娘,我死得其所。”

    “去死吧!”一名傭兵毫不留情地劈開了她的胸膛。

    她殘破的身軀倒下,蒼白的發(fā)絲枕向大地,云層中一縷光線照耀在她的臉上,落入坦然的眼眸。

    二十多年過去了,她終于可以去見死去的丈夫,也可以和不久前離開的兀都團聚了。

    他們一家生在大山之中,死在大山之中,這一生是如此跌宕起伏,又是如此波瀾壯闊。

    他們的血肉會化作牢固的基石,為后繼者鋪路,將苦難中的尤托皮亞托起。

    她死而無憾了。

    “宰殺牲畜,滅絕垃圾!”布里克刺耳的聲音從山中傳來。

    傭兵軍團們高喊著慘無人道的口號,將槍口對準絕望恐懼的尤托皮亞人,讓死尸鋪滿整個山坡。

    危急存亡之際,反坦布組織成員沒有再躲避,他們舉起簡陋的武器,穿上自制的防彈衣,從人群中站出來,用異能和子彈列出一道人墻,保護平民撤離。

    他們手臂上繡刻的玫瑰耀眼奪目,燦爛輝煌,他們愿與夢想中的玫瑰島戰(zhàn)到最后,倒在一起。

    布里克大笑:“你們完了!你們的首領已經(jīng)被我們打散!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

    “別聽他的!和他拼了!”

    “為了我們自己的玫瑰島!”

    “解放尤托皮亞!”

    “解放尤托皮亞!”

    反坦布組織成員大喊著殺過來,所向披靡,向死而生。

    布里克眼眸一冷,張開雙臂,只見他掌心聚起一團濃霧,那仿佛是個黑洞,不斷吞噬著周遭所有金屬槍械。

    他可以將金屬分解成微粒,打入人類的皮膚,一旦這些顆粒進入血管,人類很快就會因血管阻塞而斃命,這種攻擊的打擊范圍極其恐怖,最適合屠殺成千上萬的待宰羔羊。

    “現(xiàn)在,就是,你們的,死期!”

    布里克話音剛落,異能還未使出,就聽到山頂之上,上帝城中爆發(fā)接二連三的巨響——

    轟!轟!轟!

    爆炸轟鳴使大山搖顫,碎石滾滾,濃煙直沖云霄,天地變色。

    布里克臉色驟變:“怎么回事!”

    第212章

    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那些陷入癲狂的坦布人才稍稍停下手中屠殺的刀。

    他們問出了和布里克同樣的問題:“怎么回事!”

    瘦弱卑微的混血尤托皮亞人慘死在他們刀下,大街上橫七豎八躺著絕望的尸體。

    “所有藥房藥店都炸了!他們這是要掐斷我們的醫(yī)療!”有人吼道。

    “可惡!是誰?”

    “是那幫混血的雜種!他們在地下層埋的炸彈!”

    “等等,我的免疫抑制劑不多了!我需要藥!”

    “我也需要,我買的腺體排異反應太強烈!”

    “怎么辦?誰有多余的藥!快給大家分一下!”

    “有沒有人有藥,大家同仇敵愾,這個時候就不要藏私了!”

    然而沒人應聲,在藥品緊缺的當下,誰也不會把自己的救命藥拿出來救別人。

    布里克剛剛下達了機場停飛的命令,現(xiàn)在還不知道藥品供應何時恢復。

    上帝城中沒有制造業(yè),他們將所有會影響生活環(huán)境的工業(yè)都移到了加勒比酋長國的其他地方,然后吸整個國家的血,供養(yǎng)這一群人上人。

    所以現(xiàn)在,他們就連藥品,也必須依靠進口才行。

    “不行啊,沒了藥,我的排異反應起來,我會死的啊!”

    “都怪地下層這些雜種,殺了他們,把他們?nèi)繗⒐猓 ?br />
    “我們要復仇,殺死混血雜種!”

    “為了坦布,為了種族!”

    惱羞成怒的坦布人更加瘋狂,他們打著正義的旗號,向手無縛雞之力的混血尤托皮亞人揮下屠刀。

    然而恰在此時,那永遠向下傾倒垃圾的光滑管道,此刻卻飄出濃濃紫煙。

    烏云散去,大雨停息,紫煙很快就通過上千個通道蔓延至上帝城的街巷。

    高貴驕傲的坦布人呆呆望著明顯變色的空氣,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有污染!”

    “垃圾通道冒出的是什么東西!”

    “咳咳咳!啊我的眼睛疼,我看不見了!”

    “有毒!煙里有毒!醫(yī)院!醫(yī)生!快幫我打急救電話,我不行了!”

    “醫(yī)院被炸毀了!已經(jīng)沒有醫(yī)生了!恢復系覺醒者救救我!”

    “怎么會這樣,我們向垃圾城投放的毒氣怎么飄上來了!”

    上帝城中一片喧囂,慌不擇路的坦布人接二連三倒在毒氣中。

    其實此刻飄入上帝城的毒氣濃度并不大,覺醒等級高一些的不至于致命,但吸入毒氣后必須接受治療,而此刻的上帝城已然沒有了治療的條件。

    混入城中的反坦布組織成員脫掉傭兵軍團的衣服,藏入地下層,避開了這一波毒氣襲擊,同在地下層的混血們也僥幸安然無恙。

    可從來沒有下過地下層,也不屑與混血為伍的坦布人就慘了。

    他們戴防毒面具,關閉門窗,泡進浴缸,想盡一切辦法躲避毒氣,一時間,大街上除了中毒掙扎的坦布人,再也沒有了其他活物。

    古神殿中,滿身灰埃的羅布們正端坐神像之前,聽著外面絕望的嘶喊聲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羅布們甩著長脖子,四顆腦袋前仰后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本憂冷冷地看著他們,看著這個畸形丑陋的怪物,歇斯底里的癲狂。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羅布們長短不一大小不一的手掌用力拍打著膝蓋,他們聽見混血尤托皮亞人被屠戮,聽見坦布人因醫(yī)院被炸,身中劇毒而悲哀求饒,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仿佛最美妙的樂章,按摩著羅布們的耳膜,撫慰著他們陰暗病態(tài)的心臟。

    “他們好害怕啊,他們怎么這么害怕啊哈哈哈哈哈!”

    “你們聽,他們在痛哭,他們在求別人救他們哈哈哈哈!”

    “這幫蠢貨,求饒有用嗎?他們居然以為求饒有用哈哈哈!”

    “你們看他們的樣子,現(xiàn)在只怕把他們關在茅房里,喂他們屎尿他們都愿意了。”

    “好丑,他們中毒的樣子好丑,他們被屠殺的樣子好丑,他們更畸形更該死哈哈哈哈!”

    羅布們張大嘴巴,狂笑著,笑出了眼淚,他們畸形的身體東搖西晃,咕啾咕啾的血管在皮下涌動。

    肥碩的身軀撐破了質(zhì)量上佳的衣服,甩動的頭顱抖落扣緊的水母遮帽,紐扣顆顆崩壞,露出他們滿是疤痕的身體。

    劃傷,燙傷,咬傷,扎傷,惡意的刻字,割掉的器官,結(jié)痂后生長不出毛發(fā)的頭皮,以及不知多少條壞死的血管,都坦蕩無余的暴露在本憂眼前。

    “他們后悔嗎?”

    “他們一定后悔了!”

    “真想告訴他們真相啊。”

    “或者讓他們一無所知的死去呢?”

    四顆腦袋開始興奮得交頭接耳,享受著這美妙的時刻。

    他們終于向尤托皮亞這個罪惡之地實施了報復,他們被罪惡所累,他們成為罪惡的一員。

    本憂蹙起眉,忍無可忍地打斷:“好了,我們走吧,元老還在等待,全世界的信使都將在首都城集結(jié)。”

    “再看一會兒,再看一會兒吧,這么美妙的時刻,我真的舍不得啊!”羅布們戀戀不舍。

    本憂:“再等下去,機場就徹底禁飛了。”

    “不,布里克會贏的,坦布人會贏的,等他們贏了,我們還是可以走的。”

    本憂冷笑:“到那時候,你以為你們還會是上帝城的城主嗎?”

    “啊那一刻,布里克會是什么表情呢?”羅布們在幻象,如同沉浸在美好的夢境中,舍不得出來。

    布里克一定很憤怒吧,憤怒他們沒有為坦布而戰(zhàn),憤怒他們臨陣脫逃。

    然后,他們得親口告訴他,他們不愛坦布人,他們希望坦布人和尤托皮亞人一起去死。

    那一刻該會有多么精彩,讓人反復遐想。

    “本憂大人,我們畢生的夢想就是見證這個時刻,請您不要再勸我,我會看到最后,然后使用【金蟬脫殼】離開,放心,我一定會及時趕到首都城,見證新世界的誕生。”

    本憂沒有說話,在他眼里,羅布們已經(jīng)瘋了。

    或許他們早就瘋了,在被尤托皮亞人欺凌,又被坦布人欺凌之后。

    本憂閃身進入后殿,敲響地磚,走入不為人知的密道。

    根基山上,面色大變的布里克終于接到消息,他被騙了!

    飛行部隊全軍覆沒,反坦布組織混入傭兵軍團,炸毀醫(yī)院藥房,現(xiàn)在上帝城中滿是毒氣,已經(jīng)有不少坦布人中毒身亡了!

    “不好!回城!”

    布里克大吼一聲,騎上一名飛禽形態(tài)覺醒者,向上帝城趕去。

    他在心里將四位城主罵了個狗血淋頭!

    要不是他們定下的規(guī)定,讓傭兵軍團工作時間必須佩戴面具,且頻繁更換工作崗位,今天反坦布組織就鉆不了這個空子!

    他真的完全理解不了這個規(guī)定,簡直就像簡直就像恨不得傭兵軍團去死一樣!

    能夠用異能騰空的傭兵全都跟隨布里克回防上帝城,但那些不會騰空的傭兵們就慘了。

    他們剛聽到老家被偷,家里人有可能中毒沒救,指揮就丟下他們跑了。

    他們只能大眼瞪小眼,看著眼前待宰的尤托皮亞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翻山越嶺,乘電梯回去,還是留下繼續(xù)屠殺?

    然而他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們并沒有選擇的余地,因為此刻塔那托已經(jīng)帶著四千裝備精銳的反坦布組織成員趕來了。

    一陣狂風呼嘯而至,恨不得將人卷上天空。

    而半山腰的空氣突然撕開一個巨大的豁口,只見兩輛運載車從時空裂隙中沖出,一頭扎進土堆里。

    湛平川喘著粗氣,擦掉滿臉的熱汗,收起【虛空之境】。

    蘭斯怔怔望向那憑空出現(xiàn)的兩輛車,喃道:“你能控制【虛空之境】了。”

    哪怕親眼見到,他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湛平川的【虛空之境】有多強,蘭斯心知肚明。

    按照異能出現(xiàn)的規(guī)律,所有逆天的能力,必然有致命的弱點。

    所以湛平川說他控制不好【虛空之境】蘭斯并不覺得奇怪,甚至蘭斯認為這個能力就不該可以控制去處,否則就是真正的突破時空桎梏,隨處可去,無所阻攔。

    湛平川這段時間幾乎都在意識離體狀態(tài),身體是被另一個人操控的,按理說,他的異能應該處于停滯狀態(tài),怎么可能一回來就掌握【虛空之境】了?

    或許不只是【虛空之境】,既然他能準確找回此刻的時間點,那就說明【時間穿越】也

    湛平川挑眉莞爾道:“寶貝兒,我覺得我這個人一直運氣挺好,果然,這玩意兒就剛好開到根基山了,但下次不一定準哈。”

    其實當五階能力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三階四階就已經(jīng)不再是他的阻礙,而靈境系統(tǒng)的坍塌更是加速了他對異能的理解和掌控。

    這套異能,他已經(jīng)重復修煉了千千萬萬遍,哪怕失去了記憶,靈境系統(tǒng)也早已熟稔。

    所以他才能如此迅速的掌握這些能力,不斷突破人類的極限。

    這其實不只是神跡的緣故。

    蘭斯將信將疑,不過此刻他也沒時間探究湛平川的進步。

    塔那托一到,形勢陡然逆轉(zhuǎn)。

    “反坦布戰(zhàn)士們!拿起武器,將傭兵軍團趕出家園!”

    一聲吶喊振聾發(fā)聵,被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的組織成員們精神大振,從集裝箱中抄起武器,奮起反抗。

    兩撥人匯到一處,頃刻間人數(shù)就呈壓倒趨勢,傭兵軍團們死傷慘重。

    最苦的是,傭兵們不了解根基山的地形,又沒法飛上上帝城,在尤托皮亞人的主場作戰(zhàn),就好像被關門打狗,連最卑微的螻蟻都敢給他們放暗槍。

    布里克殺回上帝城,被眼前的慘相震驚了,他用手捂住口鼻,看見留守在城中的傭兵們正在用鼓風機吹散毒氣。

    傾倒垃圾的通道實在太多太大,根本堵不住,所幸毒氣是有限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往外冒了。

    “團長,我們現(xiàn)在沒有解毒劑,無法救治坦布人!”

    “團長,免疫抑制劑也斷貨了,但是兄弟們還需要它維持戰(zhàn)力!”

    “團長,戰(zhàn)策組算過了,這場戰(zhàn)斗最多持續(xù)一個星期,否則大部分傭兵兄弟們都會出現(xiàn)排斥反應!”

    “團長,怎么辦?要不要開通機場,讓他們立刻送藥過來?”

    布里克放下袖子,虎目圓睜:“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讓反坦布組織混入隊伍,堂而皇之的帶上炸藥,炸毀醫(yī)院!”

    “團長,不賴我們啊,傭兵軍團一向靠衣服識人,而且我們的通訊也被未知力量掐斷了!”

    布里克一把扯住他的領子:“城主找到?jīng)]有?”

    “沒沒,大家都在躲毒氣,已經(jīng)沒人有精力找了!”

    布里克咬牙:“挖地三尺,也要把城主給我找出來!”

    “是!”

    穩(wěn)住了城內(nèi),布里克趴在城墻向下望去,就見根基山間炮火連天,被拋下的傭兵軍團早已潰不成軍,亂成一片。

    布里克一錘城墻,痛心不已:“糟糕!”

    反坦布組織的新武器的確強悍,甚至勝于他們從聯(lián)邦處獲得的武器,任人有再強的異能,都抵不過一顆稀鉛礦子彈。

    “處理好毒氣的傭兵立刻下去,展開救援,讓那些好胳膊好腿的坦布人也從家里出來,參與戰(zhàn)斗!民族生死存亡之際,誰給他們的特權(quán)躲進屋里?”

    布里克一聲令下,坦布人無論大小貧富,全員參戰(zhàn),被迅速編排進傭兵軍團。

    這些享慣了福的坦布人苦不堪言,卻也不敢違逆布里克的命令。

    坦布這邊做好了萬全準備,嚴陣以待,尤托皮亞那邊卻不急了。

    塔那托知道上帝城中缺免疫抑制劑,所以她故意耗時間,等坦布人發(fā)病。

    布里克左右為難。

    下去,就是去尤托皮亞的主場作戰(zhàn),守在上帝城,就是等藥物耗盡,坐吃山空。

    他似乎也沒有選擇。

    終于,在戰(zhàn)爭進行的第五天,他集結(jié)了上帝城的所有戰(zhàn)斗力量,沖入根基山,與尤托皮亞人決一死戰(zhàn)。

    這一場仗,空前慘烈,又是打了整整兩天。

    兩方S級覺醒者都不少,也確實都殺紅了眼,偌大的根基山被轟出數(shù)個駭人的大洞,那個寄居著上百萬人的垃圾城,更是被夷為平地。

    第七日,沒有免疫抑制劑的傭兵軍團開始集中發(fā)病。

    他們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xù)戴著腺體,為坦布奮戰(zhàn)到死,二是剜出腺體,讓自己能力驟降,然后聽天由命。

    而反坦布組織經(jīng)過浴血廝殺,終于看到了勝利的苗頭。

    “殺啊!”

    塔那托身先士卒,朝坦布指揮布里克飛襲而去,她手臂上系著的兩條白色綢帶早已被鮮血染紅,皮下的毛細血管已經(jīng)在急劇消耗中全部破裂。

    然而她感覺不到疼,也不能停下,她肩負著整個尤托皮亞的希望,她承托著烏里爾和兀都的夢想,她一定要讓玫瑰綻放在尤托皮亞!

    “布里克!”塔那托手握軟劍,身體化作旋風,那風仿佛裹著火種,燃燒著,憤怒著,摧枯拉朽向布里克擊去!

    “我殺了你!”布里克的雙眼布滿血絲,手臂肌肉勃漲到極致,天地震動,無數(shù)金屬向他身邊聚攏,它們碎成顆粒,卷成一團濃郁的金屬霧氣,越滾越大,越滾越兇悍,仿佛要將眼前的風撕扯成碎片。

    兩種S級能力碰撞在一起,產(chǎn)生巨大的能量,根基山的中央,大地突然裂開一個三米寬的豁口,向外滲出腥咸的水汽。

    加勒比的海水正飛快填充著豁口,汩汩涌出。

    “不好!大地裂了!”

    “這地基開裂,上帝城是不是要塌了?”

    話音剛落,就見上帝城那貼滿名貴熒光石的城墻開始晃動,碎石塵渣撲簌簌向下跌落,墻體上開裂出一道道猙獰的裂痕,堅固的水泥地面發(fā)出可怕的嘭嘭聲響。

    布里克仰頭上望,面露驚恐。

    好在四座根基山堅固,阻撓了上帝城的坍塌,十秒后,城墻終于不再搖晃。

    布里克剛松一口氣,想要回頭,卻突然感到胸口一燙,隨即劇痛襲來。

    他緩緩扭頭,不可置信地向后看去。

    只見一條火龍從后襲來,咬碎了他的后心,將灼熱的火焰注入他的內(nèi)臟。

    “不不不不!怎么可能!”布里克絕望咆哮,然而眼底的光芒卻在慢慢消失。

    兀都裹在一團火焰里,目光穿過瀕死的布里克,落在塔那托滿是淚痕的臉上。

    “塔那托,我想告訴你的那個秘密是——”

    塔那托突然道:“兀都,我也愛你。”

    兀都愣了一下,隨即開心地笑了,他仰起臉,沐浴燦爛的陽光:“啊,真好。”

    他的身影如泡沫般在陽光下消散,逐漸與山川大地融為一體。

    Oliver望著天空,輕喃:“哥哥。”

    藍鵲鳥形態(tài)A級覺醒三階能力【回光】。

    能夠讓逝去的人短暫出現(xiàn)一次,限時兩分鐘。

    這是烏里爾送給塔那托的最后一件禮物,藏在劍柄之中。

    布里克墜落在地,身體倒在裂縫邊緣,逐漸被海水淹沒。

    他努力睜著眼睛,向上帝城的方向看去,向陽光看去。

    就在這時,上帝城的城墻上突然出現(xiàn)暢快的笑聲,那笑聲仿佛透過了揚聲器,高低起伏疊加在一起,響徹整個山谷,讓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羅布們指著死去的布里克和消失在陽光下的兀都,肆無忌憚的嘲笑著。

    他們實在是忍不住,這樣美好的場面,必須要親自觀看才行。

    “這么多死人,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啊哈哈哈哈哈!你們活該啊!你們都該死!”

    布里克人生中的最后一個畫面,就是城主們狀若癲狂的嘲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已經(jīng)沒有時間仔細思考了。

    布里克合上了眼睛。

    “羅布亞,羅布衣,羅布其,羅布漢!”塔那托目眥盡裂,用劍指向城墻上的羅布們。

    羅布們歪著四顆腦袋,扭來扭去,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塔那托。

    他們眼底流露出一種復雜的情緒,他們在塔那托的臉上,看到了那個女孩的影子,那個曾經(jīng)給窩在茅坑里的他們送吃食的女孩。

    “殺了她。”

    “不殺吧。”

    “她像她。”

    “她不是她。”

    四顆腦袋嘟嘟囔囔,激烈討論著,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對塔那托發(fā)動攻擊。

    塔那托卻對他們恨之入骨,她知道兀都就是死在他們手里。

    “二十多年的恩怨也該有個了結(jié)了,羅布們,如果我母親活著,她一定會后悔當初救過你們的命!”塔那托語落便執(zhí)劍刺來。

    羅布們眼神頓時一冷,殺意畢露:“死吧,讓她死吧,誰也不能欺負我們,誰也不傷害我們,要加倍奉還!”

    話音一畢,一道紅色圈牢就向塔那托套去!

    蘭斯心臟一緊:“不行,塔那托打不過他!湛平川,Oliver,阿德里安,去幫忙!”

    Oliver,湛平川:“明白!”

    阿德里安危險地瞇起眼:“你在命令誰?”

    湛平川忙將小狐貍護在懷里:“叔,冷靜,我媳婦兒可是神,他開大對誰都不好!”

    盧卡斯一把掰過陰暗面的臉,忍辱負重的撒嬌:“哥哥,快去幫忙吧,我想讓你去幫忙。”

    阿德里安眼底晦明變化,片刻,他終于在盧卡斯的哼哼唧唧中扇動翅膀,抓起湛平川和Oliver,飛向上帝城。

    塔那托堪堪避開【絕對領域】,羅布們的【反噬】就接踵而至,她忙一翻身,險些跌下城墻。

    恰在此時,阿德里安剛好帶著湛平川和Oliver趕到。

    Oliver探出枝蔓,將塔那托一把卷回,湛平川的數(shù)道紅絲直取羅布們的命門,而阿德里安沒什么耐心,直接開了【天國】。

    剎那間,一雙巨大藍眼出現(xiàn)在上空,詭異凝視羅布們,讓人無處遁形,無處躲避。

    羅布們眼神一緊,身體中突然騰出一團白霧,涌向頭頂,妄圖遮擋藍眼的窺視。

    塔那托見狀直接召出強風,將白霧吹散。

    “為什么!你們?yōu)槭裁矗】偸沁@樣!總是這樣!好多人,好多人打我們,殺了你們,把你們都殺了!”羅布們四張嘴同時說話,語無倫次,但攻擊卻更加劇烈。

    他們已經(jīng)陷入了舊日的夢魘,早已忘記首都城的集結(jié)約定。

    “臥槽!這玩意兒到底有幾種異能?”湛平川閃身躲過某種類似相機快門的光亮,只見他身后的墻垛頃刻間變成一張照片,飄然墜落。

    塔那托:“十二種!還都是有神跡加持的!”

    湛平川驚魂未定:“嘶,逆天啊,外神那摳門東西也不知道多發(fā)幾份神跡。”

    又摳又兇,什么玩意兒。

    Oliver汗流浹背,輕喘道:“我看他快要走火入魔了,你們幫我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我試試用【虛擬境】!”

    阿德里安冷冷道:“別用你那溫馨的兒童樂園,他們怕的是霸凌。”

    Oliver目光微顫:“嗯,我知道。”

    湛平川抬手在羅布們的四周撕開數(shù)道空間裂縫,裂縫直通太空,浩渺幽邃。

    羅布們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對付這種異能。

    Oliver掌心金光流轉(zhuǎn),對羅布們使用了最大限度的【虛擬境】。

    對于霸凌Oliver深有體會,無論是在AGW特危死刑監(jiān)獄,還是在禁區(qū)藍樞大廈,那一日日的噩夢此刻便復現(xiàn)在羅布們眼前。

    羅布們果然被戳中夢魘,他們肥胖臃腫的身體劇烈顫抖,眼中燃起團團火焰,憤怒使他們的血流加速,血管幾乎快要爆開。

    “殺死你們!誰敢欺負我!我是信使!我是神明的信徒!我和以前不一樣了,我要把你們?nèi)疾仍谀_下!”

    羅布們的異能仿佛不要錢似的揮霍著,在癲狂的狀態(tài)下,他們的身體極度扭曲,每根手指都爭先恐后的發(fā)動著異能,生怕殺的人少了。

    湛平川迅速撤開,遠離發(fā)瘋現(xiàn)場。

    Oliver無奈搖頭。

    這四個人的能力已經(jīng)如此強大,可心理依舊如兒童般脆弱,那沒能吞噬掉他的噩夢,最終卻將羅布們困在其中。

    塔那托眼神一厲,找準時機,將手中的稀鉛礦軟劍朝羅布們的心臟擲了過去。

    稀鉛礦免疫一切異能,軟劍精準刺穿羅布們的心臟,從身體的另一側(cè)透出。

    一時間,所有異能都消失了,【虛擬境】也失效了。

    生長在一起的身體強悍又脆弱,他們有四顆腦袋,卻只有一顆心臟,心臟死了,他們也要死了。

    羅布們低頭,呆呆看著胸口的傷疤,臃腫的身體因失血而迅速扁縮下去。

    湛平川趕緊給四個人都套了層屏障,他生怕羅布們惱羞成怒,爆發(fā)最后一擊。

    然而羅布們沒有,他們在生命的最后,努力探頭,朝著垃圾城的方向,迷茫又委屈地喊了一聲“媽媽”。

    聲音散在空氣里,仿佛無望的禱告,得不到一句回音。

    在長久而無盡的沉默中,羅布們倒了下去,一串詭異的圖騰從他們身上浮起,緩慢消失。

    湛平川四人相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隨著這具臃腫身體的墜落,坦布對尤托皮亞長達百年的統(tǒng)治終于宣告終結(jié)。

    陽光在此刻照過云層,恍惚間,大地顯出了類似玫瑰的輪廓。

    第213章

    布里克和羅布們死后,反坦布組織長驅(qū)直入進了上帝城。

    其實坦布人并非沒有反抗能力,現(xiàn)在守在上帝城中的傭兵軍團還有大幾千,只不過布里克的死亡以及城主的真面目顯露讓他們喪失了斗志,更何況,他們有些人確實是被排異反應困擾,身體越來越差。

    沒了布里克的禁令,上帝城機場的飛機接二連三起飛,坦布富人們成群結(jié)隊的逃離家園。

    塔那托沒有阻止,他們的逃離更能激起坦布人的憤恨和嫉妒,讓剩下的坦布普通人無力與反坦布組織對抗。

    控制上帝城后,塔那托先是頒布了三條命令——

    一,允許所有混血尤托皮亞人和尤托皮亞人自由進入上帝城,享有曾經(jīng)坦布人擁有的一切公民權(quán)利。

    二,沒收坦布人的個人財產(chǎn),積極配合全額上交的,可以保住性命,不必坐牢。

    三,關閉垃圾通道,取締垃圾城,禁止任何尤托皮亞人食用垃圾,對上帝城中糧食進行平均分配。

    三條命令發(fā)布下去,反坦布組織成員再次忙活起來,根本沒有休息的時間。

    但他們累并快樂著,因為一個美好的未來即將在他們面前展開,他們的付出和辛苦都是值得的,他們捍衛(wèi)了自己作為人的權(quán)利和尊嚴。

    這場持續(xù)七天的戰(zhàn)爭讓雙方都死傷無數(shù),損失慘重,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上百萬張嘴等著吃飯,所以尤托皮亞的生產(chǎn)生活必須盡快恢復,否則餓死的人會比戰(zhàn)死的人還要多。

    好在烏里爾曾經(jīng)帶著塔那托進入過根基山中大大小小的地下城,詳細給她科普過哪些異獸異草可以果腹,這些知識又通過兀都和麻姨教給了所有反坦布組織的成員,現(xiàn)在幾座地下城里的資源還足夠支撐一陣子。

    塔那托身為首領無法歇息,忙得腳不沾地,但黑燈會的任務卻差不多結(jié)束了。

    尤托皮亞由塔那托掌控后,聯(lián)邦政府在這里犯下的惡行會逐一公之于眾,那些流亡在外的尤托皮亞人也終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與親人見面。

    但對此,蘭斯其實有些遺憾,因為這些報復必然反噬到聯(lián)邦政府,而非NO.749身上,他相信NO.749甚至樂得見聯(lián)邦政府因此搖搖欲墜,聯(lián)邦百姓流離失所。

    這個人籌謀一切,步步為營,不為權(quán),不為財,只為千倍萬倍將自己遭受的痛苦報復到全人類身上。

    現(xiàn)在他的身份在NO.749那里基本等于明牌,因為塔斯曼海盜國的事很容易將他與高塔或鬼眼公會綁定在一起,再加上盧卡斯在高塔公會任職,而阿德里安出現(xiàn)在了上帝城戰(zhàn)場

    蘭斯不確定NO.749下一步的計劃是什么,他不由又想起古神殿中的雕刻和飛天,似乎無論各個星球怎么掙扎,最后都會走向毀滅。

    Oliver已經(jīng)把古神殿中拍下的照片發(fā)給何競恩了,希望他們能從中研究出什么破解之法。

    蘭斯清空腦子,覺得自己確實應該休息了。

    塔那托將他們暫時安置在羅布酒店中,這已經(jīng)是當前尤托皮亞最好的居住條件了。

    還是原來的那間房,游客早就跑光了,老板將房間打掃干凈,給蘭斯和湛平川騰了出來。

    遙想半月前,他還要以塔斯曼人的名義住進來,遮遮掩掩,萬分小心,現(xiàn)在卻能光明正大,高枕無憂了。

    不過枕下之前,還有點家事需要處理。

    夜色微沉,窗簾半敞,房門在身后輕輕合上,嗒一聲旋緊了鎖扣。

    蘭斯聽著聲音,沒有回頭。

    這段時間湛平川已經(jīng)從不同人口中了解了自己身體所做的惡行,包括幾次三番差點殺死蘭斯,用信息素壓迫蘭斯,險些召了別的Omega泄欲,以及設下陷阱,幾欲將黑燈會和自己家人團滅。

    所以他一進屋,沒等蘭斯說話,就膝蓋著地,跪了下去。

    “我錯了,老婆。”

    湛平川一向懶散佻達,沒個正經(jīng),但此刻,他完全收起了玩笑的模樣,耷拉著腦袋,背挺得筆直。

    要不是他對自己的異能過于自信,戰(zhàn)前輕敵,也不會差點回不來,讓蘭斯命懸一線。

    聽說兀都以及無數(shù)反坦布組織成員的慘痛經(jīng)歷后,湛平川是真的后怕了。

    如果他的高階能力不是【時間穿越】,那么他的意識可能已經(jīng)死了,他的身體會和兀都一樣,將槍口對準自己最愛的人,迫使愛人在極度痛苦中,了結(jié)他或被他了結(jié)。

    而他死后,千千萬萬遍的追尋也不復存在,蘭斯如果再輸給NO.749,他們也沒有機會重來了。

    蘭斯的余光向斜下方瞥去,似是在關注湛平川的動作,但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呼吸深了些。

    湛平川喉結(jié)滾了滾,膝蓋向前蹭了蹭:“老婆,真知道錯了,你當初攔著我,我不該不聽,結(jié)果差點弄死自己,也差點害了你,你罰我吧。”

    蘭斯轉(zhuǎn)過身來,垂眸看著他,面色沉冷,努力壓抑著慍怒:“認真的?”

    湛平川不敢抬頭看蘭斯的眼睛,他怕一看就想起蘭斯流著淚凝望他的畫面,他知道那時候蘭斯是可以殺了杰克的,但在生死之間,蘭斯最終選擇了讓他生。

    “認真的。”湛平川的背挺得更用力了,肩膀僵得像石塊一樣,膝蓋直挺挺硌在梆硬的地板上,也不敢抬起半點。

    蘭斯此刻的語氣,讓他多多少少感受到了白法老的威嚴。

    蘭斯點點頭,走到湛平川身后,然后屈膝蹲下,雙臂從后抱住了湛平川的身體。

    Omega的體溫普遍比Alpha高,雙臂一環(huán)過來,溫熱的星玉蘭香就若有若無地飄在鼻翼,肩胛骨也貼上起伏的胸口。

    湛平川一怔,沒想到自己得到的是個擁抱。

    他剛想動唇,卻聽蘭斯說:“放輕松,別繃著。”

    然后緊接著,蘭斯的手指就從他肋骨擦過,向束在腰間的武裝帶探去。

    湛平川回來的時候還穿著傭兵軍團的制服,后來接連作戰(zhàn)也沒時間換,所以他現(xiàn)在身上還是那件臟兮兮的制服。

    武裝帶倒是材質(zhì)極佳,柔韌有余,用的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皮。

    蘭斯三兩下解開了武裝帶,從腰間環(huán)扣抽出來,站起身。

    湛平川腰間一松,褲邊下墜,上衣皺皺巴巴。

    他猛吞口水,低聲喚:“寶——”

    “衣服脫了,不然不好打。”蘭斯將武裝帶折了折,壓在掌心。

    湛平川不敢置喙,忙將穿了好幾天的敵人的衣服脫下來,推到一邊。

    他訓練有素的身體完全顯露在燈光下,肌肉線條若隱若現(xiàn),兩側(cè)肩胛骨間,是一條精悍明晰的脊線,雖然幾天的戰(zhàn)斗讓他稍顯狼狽,但這并不妨礙他身上散發(fā)屬于S級Alpha的頂級性張力。

    “再放松,不然不夠長記性。”蘭斯用武裝帶抵著他的后背道。

    湛平川心中苦笑,這是嫌他肌肉練得太好太硬,怕武裝帶抽不疼他。

    于是他只能盡量放松肌肉,讓身體松弛下來,壓制本能,不對接下來的懲罰做任何抵抗。

    肌肉剛放松到毫無防備的狀態(tài),武裝帶就離開他的背,揚到半空,抬手抽下來。

    啪!

    一聲脆響,背部的皮膚瞬間發(fā)白,但緊接著,就鼓起一道鮮紅的棱子。

    湛平川悶哼一聲,背微微一晃。

    火辣的疼痛從后背擴散,蔓延到后頸,小狐貍下手是真的一點也沒留情。

    蘭斯伸手摸了一下打出的抽痕,鼓是鼓了,還帶著血點,但沒變硬,也沒傷到里面。

    確認這個力道可以后,他也不再心疼,而是走到床頭柜,取來寫住宿意見的黃色鉛筆,搭在了湛平川的肩頭。

    “不許躲,不許咬唇,報數(shù),鉛筆掉下來就重打。”

    “?”湛平川不可思議地偏頭,睜大眼睛看向輕飄飄的鉛筆。

    果然,這么輕的玩意兒,只是偏頭的動作,就從他肩膀掉了下來。

    “剛才的不算,重打。”蘭斯毫不留情,冷冷道。

    “老婆,別”湛平川覺得自己沒臉求饒,于是話到嘴邊,又換了個說辭,“咱換個鋼筆行嗎,這玩意兒太輕了。”

    “房間沒有。”蘭斯無情拒絕。

    湛平川:“”

    垃圾酒店!

    他只好把鉛筆撿起來,重新搭在肩膀上,然后一邊努力放松肌肉,一邊穩(wěn)住肩頭這只鉛筆。

    不開玩笑,他幾乎使出了平生最大的意志力。

    啪!

    又一皮帶抽下來,湛平川吞下悶哼,咬緊牙關。

    幸好鉛筆劇烈晃了晃,但被疼出的冷汗黏住了,沒掉下來。

    至少過了一關,他剛松一口氣,就感覺蘭斯用武裝帶摩挲他的抽痕,問:“沒報數(shù)吧。”

    湛平川趕緊道:“一。”

    蘭斯撤開武裝帶:“晚了,重來吧。”

    湛平川哭笑不得:“好,老婆說的算。”

    他豁出去了,被自己老婆罰,多打一下能怎么樣。

    啪!

    “一。”

    啪!

    “二。”

    這次湛平川及時報數(shù),然后趕緊調(diào)整肩膀,控制住鉛筆的平衡。

    蘭斯沒再挑他的毛病,武裝帶從后背抽到大腿,直至最后將帶子抽斷,才停下來。

    湛平川肩頭的鉛筆早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下來了,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雙臂撐在地上,冷汗滴在面前的地板,暈成一小灘。

    背后火辣成一片,此起彼伏,交相輝映,也分不清哪下抽得更疼。

    他長呼一口氣,知道懲罰差不多過去了,于是擅自做主,緊緊抱住蘭斯的大腿,將臉貼在他腿上蹭了蹭淌下的汗,嗓音沙啞道:“寶貝兒,罰也罰了,不氣了吧。”

    說不心疼是假的,蘭斯托起湛平川被汗水打透了的臉,看著他無辜小狼似的黑瞳,撫摸他潮濕的頭發(fā)。

    “這次放過你了,下次抽斷了也不會停。”

    湛平川知道蘭斯故意說狠話,心里其實已經(jīng)翻篇了,他趕緊得寸進尺地將手向上滑,貼著小狐貍的臀腿,一路滑到腰上,一邊勾緊一邊撒嬌:“教訓人真疼啊白法老。”

    蘭斯任由他將汗都蹭在自己身上,然后手指緩緩插入湛平川的發(fā)間,輕聲問道:“小狼崽,這段時間都去哪兒了?”

    湛平川從蘭斯腿間抬起頭,挑了挑眉:“打之前你怎么不問我?”

    不然他講講經(jīng)過,說不定還能從輕處罰。

    蘭斯默了默,坦誠道:“怕你做了什么好事,我就不舍得打了,但我是真想教訓你。”

    湛平川笑了,氣得在蘭斯大腿內(nèi)側(cè)最柔軟的地方探出齒尖,咬了一口:“那我還說不說了?”

    第214章

    “去洗澡,邊洗邊說給我聽。”蘭斯把湛平川扶起來,看他因膝蓋酸疼而倒抽一口涼氣,忍不住揶揄,“這酒店是不好,又沒有鋼筆,又沒有地毯。”

    湛平川站起來緩一會兒也就好了,他手臂一張,闔眼挑眉:“疼得動不了了,寶貝兒幫我脫吧。”

    蘭斯睇他一眼,笑著將手下滑,抵到松松垮垮的褲子:“都沒讓你脫干凈,我善良吧。”

    “嗯哼,打得可一點也不輕。”湛平川感受著蘭斯靈巧的手指幫他解開褲鏈,將紡混棉褲子脫掉。

    由于兩人靠得近,蘭斯還低著頭,所以呼吸一直噴到他胸口,輕輕軟軟的空氣吹得他毛孔都緊了,喉結(jié)滾了又滾。

    湛平川都佩服自己,被揍得滿身都是鞭痕,腦子里還惦記著這檔子事。

    “好了。”蘭斯抽回手,在湛平川腹肌上抹了兩把,嘟囔,“全是汗。”

    其實不只是汗,還有濃烈的Alpha荷爾蒙氣息,被溫熱的體溫一烘,燥的人臉燙。

    “還不是被白法老嚇得,或者寶貝兒喜歡糙一點的?”湛平川悄悄撩起一邊眼皮,見蘭斯化身盯襠貓,瞄著那個地方看了半天。

    蘭斯聰明的不回答,手指在他小腹不輕不重地點了兩下:“你先去放水,我換好衣服就來。”

    湛平川差不多適應后背一波波襲來的火辣了,他頂著靜謐的暖光,邁步走向浴室:“那你快點。”

    蘭斯的目光落在地板那一小灘汗水上,他看著湛平川真切留在這里的氣息和痕跡,心終于徹底踏實下來。

    他的小狼崽,是真的回來了。

    蘭斯想著,不緊不慢地解自己的衣服。

    當初逃得匆忙,他們隨身攜帶的東西都留在了酒店里,這些天他還是管尤托皮亞人借了一套,才算有換洗的衣服穿。

    尤托皮亞人過得艱苦,衣服材質(zhì)自然也很粗糙,硬起來像麻袋一樣,貼身穿一個勁兒磨皮膚。

    蘭斯很快將衣服脫干凈,手指下移,在腿根處那枚牙印上摸了摸,被咬過的痕跡還清晰可見。

    小狼崽,牙夠利的。

    這晚上帝城的夜前所未有的靜,窗口撕開一個小縫,晚風推著窗欞,發(fā)出嗚嗚咽咽的低吟。

    蘭斯走到窗口,因為即將發(fā)生的事,提前將窗簾合緊。

    他光著腳,踩著潔凈的木質(zhì)地板,來到浴室。

    畢竟是上帝城給各處VIP的總統(tǒng)套房,浴室還是很大的,大的甚至有些夸張。

    圓形浴缸里放的是從外運來的溫泉水,水色泛青白,礦物質(zhì)豐富,浮力極強。

    湛平川正撐著浴缸邊緣試探水溫,躬腰的動作疼得他輕抽冷氣,想必滿背傷口泡在溫泉水里的滋味也不會太好。

    聽見門口響動,湛平川偏過頭來,抽氣聲還停不下來了。

    不過這次不是疼得,而是浪的。

    他的目光定格在蘭斯胸脯,一時間水龍頭都忘了關,啞聲問道:“自己捏過了?怎么這么紅。”

    “衣服磨的,你以為根基山像上帝城條件這么好?”蘭斯眼中噙笑。

    “真可憐。”湛平川眼神移不開。

    “可憐你自己吧。”蘭斯揚起下巴示意他后背的傷。

    “我皮糙肉厚,挨頓打沒什么,但寶貝兒你遭罪我心疼啊。”湛平川又恢復了平日的懶散嘴碎,勾著蘭斯的腰把人帶了過來。

    蘭斯毫不反抗的被他拉到身前,浴缸中溢出的溫泉水輕拍在腳背,濺起水花。

    “嘶。”蘭斯像是被燙了一下,縮緊了腳趾,脊背宛如一張弓,繃了起來,“湛平川!”

    浴室里沒有回聲,接二連三的流水聲蓋住了曖昧作響的吮吸,蘭斯環(huán)住湛平川的脖子,手臂控制不住地壓住了他背后的鞭痕,星玉蘭信息素蠢蠢欲動,勾繞著龍膽苦香。

    良久,蘭斯紅著被水光浸透的眼睛哼道:“油嘴滑舌。”

    湛平川這才依依不舍地抬起頭,將蘭斯抱進浴缸里,讓熱水淹沒更加紅艷的地方:“不油嘴滑舌一點,能聞到滿屋子的蘭花香嗎。”

    蘭斯被熱水燙得一哆嗦,趕緊挺起胸膛,嗔笑:“故意的吧,讓我和你感同身受?”

    溫泉水又燙又厚重,翻滾的水波一波波推向被反復磨碾的地方,讓人忍不住想逃。

    “寶貝兒,咱們家也就你這么壞。”湛平川擺出無辜臉,手卻按住蘭斯的膝蓋,不讓他逃,然后一鼓作氣,邁進浴缸。

    剛進來的剎那,湛平川額頭的青筋都跳起來了,背上的傷痕被熱水一泡,酸爽的感覺直沖天靈蓋。

    “老婆,下次能不能商量一下,洗完再打?”他抽氣緩了好久才坐穩(wěn)。

    蘭斯的手指從他肩膀摸到后背,輕輕在快要破皮的鼓痕上撫過:“少得寸進尺,故意選的四指寬的武裝帶,都是皮外傷,明早就能消,對你夠好了。”

    幸好溫泉水的浮力大,讓湛平川坐著不至于太難受,他一邊掐揉著蘭斯的腺體,讓信息素釋放得更熱烈,一邊娓娓道來這段時間的遭遇,當然,有關五階能力的事被他隱去了。

    “沒想到吧,你小時候靈境系統(tǒng)里的聲音是我。”

    蘭斯怔住,也不再把玩湛平川的鞭痕,他眼中神色變幻,既驚喜又心疼:“所以,那不是幻覺,是你回到我小時候,救了我。”

    湛平川親親他濕漉漉的眉眼:“不過這跟我這次行事沖動無關,掌握四階能力,我隨時可以回去救你,并不一定要拿性命做賭注。”

    他猜在他們經(jīng)歷過的千千萬萬條時間線中,他一定在不同的時刻回到過過去,拯救小時候的蘭斯。

    蘭斯垂著眼,將下巴枕在他肩膀上,望著那滿背的傷痕默默想,要不是先打了,現(xiàn)在可真是心疼得半點碰不得了。

    “那你當時怎么沒讓我記住你的名字?只要是你說了,我肯定會記住的。”

    這樣,或許他們在大學第一次見面,他就會認出他,認出他們宿命般的緣分。

    “你那時也太小了,給你灌輸這個干嘛,反正總歸會愛上我。”湛平川嚴肅道。

    蘭斯笑了,跪坐起來,鼻尖貼在湛平川肩上,沿著鎖骨的輪廓輕蹭:“怎么辦,后悔打了。”

    因他這個動作,溫泉水直接從他后背滑了下去,直落到尾骨,然后一波波的浪沖撞向雪白的圓峰。

    湛平川撥動水花,托起圓峰,一邊望著蘭斯的眼睛,一邊感受水光瀲滟,山水相連。

    沙啞的嗓音透過蒸騰的熱氣遞入耳膜:“認真的,你打的對,要不是我運氣好,這次真要出大事了。”

    “讓凌棋給你用異能?”蘭斯還是惦記著他后背的傷,低聲詢問。

    湛平川輕笑:“別了,讓他看到,我臉都沒地方放了。”

    蘭斯心道,你也知道害臊?

    “那我讓法塔送藥膏來,我給你上藥?”

    湛平川的中指在兩峰之間推了推,意味深長道:“這時候還怎么上藥啊,只能我給你上了。”

    “上什么?”蘭斯輕挑的狐貍眼中帶著誘惑,還主動迎著手指塌了塌腰。

    “寶貝兒,想我了嗎?”湛平川漆黑的瞳仁定定望著蘭斯,左臂卻移到一旁的架子上,壓了滿手的紅酒香沐浴露。

    “每天都想,想你跑到哪兒快活去了,想你怎么還不回來哄我,想你居然讓別人用你的身體欺負我。”蘭斯在充斥著紅酒香的浴缸里數(shù)落著湛平川,嗓音似嗔似誘,含含糊糊地化作黏軟的水波,像是要淹了湛平川的理智。

    湛平川身上比挨打時還熱,汗水從額頭鬢角滾落,砸在溫泉里,龍膽信息素快要被激瘋了,一個勁兒地往星玉蘭腺體里鉆。

    他低啞道:“別勾了,水里澀,得開軟點。”

    按平時,Omega本身就會分泌液體,根本不需要任何輔助,但今天他實在等不起了,這才借用了旁邊的沐浴液。

    這個味道也真夠絕的,他剛剛瞥了一眼,紅酒含量百分之五十,聽說那里對酒精的吸收能力比胃還強。

    “燙”果然沒一會兒,蘭斯就緊著眉咬住了下唇。

    酒精的熱辣感迅速從內(nèi)至外擴散,逐漸牽引了全身的注意力,他覺察不妙,下意識想躲,一只腿險些邁出浴缸。

    可惜這時候已經(jīng)晚了,湛平川取出手指,一把攥住了他的膝彎,在水中一拽,輕而易舉將他帶到身前。

    蘭斯在水波的慣性下,如一梭失控的小船,撞上湛平川的胸膛,也撞上危險的舵。

    那舵強硬地嵌入船體,有點兇地掌控著方向,可這舵手像是沒有目的地,故意在水里撒歡,左右亂撞,深淺無序,攪弄得水面浪花飛濺,一片狼藉。

    蘭斯被這狂悖的舵手折騰得快要解體,他剛想順著水波滑下去,沉入水底,就被撈住,重新帶上岸。

    上不得下不得,紅酒燙得人想落淚,酒精似乎完全被捶打吸收了,到最后,蘭斯近乎失語般貼在湛平川耳邊囈語:“太燙了,要破了。”

    “別急,這就給你上藥。”湛平川粗沉呼吸著,含住他的唇,吞下委屈的哼嚀,將燙壞的地方涂滿藥汁。

    可惜蘭斯并不領情,他顫抖著背,低泣控訴道:“更燙了!”

    第215章

    湛平川心疼地親他的眼睛,但冒犯根本停不住。

    “可以了老公,歇歇吧。”蘭斯胡亂抱緊他的背,妄圖用鞭痕扼住無休止的撻伐。

    然而背后的鞭痕像是刺激了某根神經(jīng),讓湛平川更加興奮,它似是一根韁繩,牽著他的脖頸,在他奮力開拓時勒緊,勒令他放緩動作,但疼痛偏激起了他的挑戰(zhàn)欲,讓他恨不得頂著疼痛而上,沖上更高的巔峰。

    “寶寶,快一個月沒碰了,抽我多少下就來多少次好不好?”湛平川雙眸透亮,和顏悅色的商量。

    “不——唔。”

    蘭斯的回答被含住,堵在口中。

    不知又過了多久,直至溫泉水徹底變涼,蘭斯內(nèi)里那股燙才緩下來。

    他把酒精吸收得徹底,皮膚都鍍上一層紅,此刻正趴在浴缸邊暈暈乎乎的喘氣。

    涼水不能泡太久,湛平川將他從水中撈起來,裹著浴巾抱回臥室。

    蘭斯撩起眼皮,腳趾尖向下滴水,淋了一地小水珠,像貓咪的腳印:“你不疼了?”

    “疼,但腎上腺素飚得太快,顧不了了。”湛平川將蘭斯放在大床上,水珠很快就暈濕了枕巾。

    蘭斯被溫泉泡得倦怠至極,一伸懶腰就要睡覺,湛平川立刻俯身趴在了他身上,嗅著他的氣息。

    蘭斯收回伸懶腰的手,撫摸湛平川的額頭,脖頸,肩膀,輕嗔:“貪吃。”

    湛平川探出舌尖,在蘭斯泛紅的心口舔過,意猶未盡道:“沒吃飽。”

    蘭斯睜大眼睛,捏住他的后頸,像拎小狼的皮毛:“吃多少次了,還沒飽?”

    湛平川手滑下去,摸了摸:“好不容易這么軟了,一擠就能進去,再多幾次吧。”

    “你也不怕折騰太瘋,把傷痕弄破了。”蘭斯故意在他后背用力按了一下。

    “繼續(xù)按,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越管教我我越興奮。”湛平川分開蘭斯的膝蓋。

    蘭斯剛想打趣,突然感到靈境系統(tǒng)中,外神撥開混沌,顯出身形,繼續(xù)凝視著湛平川。

    他猜,外神應該是聽到了他們說的話,知道湛平川就是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靈境系統(tǒng)的人。

    蘭斯正想跟湛平川說外神看著呢,就聽狗東西突然開口——

    “Nenda kwen ye mfu mo wake wakir”(你去他的靈境系統(tǒng)看看)

    蘭斯怔住,心底隱隱閃過一絲不安。

    他曾經(jīng)去過湛平川的靈境系統(tǒng),那里只有一片血紅,除此之外,就是不可進入的層層山巒。

    為什么外神突然讓他去看湛平川的靈境系統(tǒng)?

    難道在他小時候,湛平川去救他時,外神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蘭斯腦中突然又閃回湛平川使用的【虛空之境】,那么強悍的能力,究竟是怎么一瞬掌握的?

    他正思索著,湛平川已經(jīng)蠻橫地擠了進來。

    “唔!”蘭斯悶哼一聲,本就酸軟的地方輕輕抽動。

    “想什么呢,還溜號。”湛平川有點不滿,一下比一下重,撞得床都在晃。

    蘭斯的注意力不得不被牽到身下,他仿佛一條干渴的魚,張唇喘息著。

    湛平川覺得他一排整整齊齊的小牙特別可愛,于是用指腹摩挲他的唇:“說啊,想什么呢。”

    “想你喜歡我怎么管教你。”蘭斯說罷,慵懶地抬著眼,張嘴含住了湛平川的手指,吸得嘖嘖出聲。

    湛平川的眼神瞬間幽深,手指在柔軟的口腔內(nèi)壁攪動,模仿著某種動作。

    “你軟軟的撒嬌我喜歡,生氣罰人我也喜歡,你什么樣我都喜歡,千千萬萬次都喜歡。”

    蘭斯的心臟漏跳一拍,以前他只當這句是溺死人的情話,現(xiàn)在卻覺得頗有深意。

    外神讓他現(xiàn)在看湛平川的靈境系統(tǒng),難不成那里會有什么變化嗎?

    蘭斯吐出湛平川的手指,弓起膝蓋,腳踩在湛平川肩膀上。

    “老公,我想進——”

    “寶寶,終身標記好不好?”湛平川攥著他的腳踝,湊到唇邊含住踝骨,那處皮膚透得跟琉璃珠子似的,又涼又甜。

    蘭斯微微一頓。

    終身標記的意思是,破開體內(nèi)最后一層生殖腔,將Alpha的信息素澆灌至深處,同時犬齒咬住腺體,將信息素注入進去,時間必須持續(xù)十分鐘以上。

    這樣Omega身上最重要的兩個性器官都被Alpha的信息素填滿,以后身體會永久帶著Alpha的標記,發(fā)情期時會更加瘋狂地想被Alpha占有。

    終身標記是愛侶間最繾綣神圣的儀式,意味著信賴,坦蕩,托付,奉獻,它比任何宣誓都更深刻,也比任何承諾都更刻骨。

    因為終身標記一旦被洗去,Omega的身體將再也不會接納這種信息素,本能會讓Omega遠離傷害。

    所以,只有做好為彼此負責終生的準備,AO間才會進行這個儀式。

    湛平川的表情是如此認真,仿佛借著愛欲沉淪,執(zhí)拗地想在末日到來之前留下點什么。

    蘭斯確信,他和Oliver都沒有把古神殿雕刻的歷史告訴湛平川,那么,湛平川的執(zhí)拗從何而來?

    半晌,蘭斯抬手捧著湛平川的臉頰,描摹他的眉眼,給了一個答案:“好,我想被你終身標記。”

    恰好,他也想在命運定格之前留下點什么,比如愛意極致的證據(jù)。

    湛平川單手撐在他耳邊,俯身壓住繃緊的小腿,又一根手指填了進去。

    蘭斯猛地挺身,雙腿發(fā)顫:“好漲!”

    湛平川安撫似的親他,舔過他濡濕的睫毛:“不舍得撞開,得揉出個小口,乖,忍忍。”

    蘭斯抽泣一聲,只好咬唇忍著。

    湛平川鬢角的汗還在往下滴,但耐性卻出奇的好,他真的等到蘭斯徹底適應,主動張開個小口,才把手指取出來。

    “寶貝兒,我永遠愛你。”隨著話音落在耳畔,湛平川的齒尖抵住了蘭斯的腺體。

    齒尖刺破腺體,巨擘也闖入小口,蘭斯眼前白光大盛,身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那是種疼欲交織的震撼,撼住了他每根神經(jīng),他抖得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他放肆地叫出來,聲音帶著哭腔,急切地索求著龍膽信息素的安撫。

    整個終身標記的過程長達二十分鐘,最后完成的那刻,蘭斯終于體力不支的昏睡過去。

    湛平川胸膛劇烈起伏著,那種靈魂震顫的感覺仍舊在他身體里激蕩,他像是被欲望支配的雄獸,恨不得將自己的Omega圈禁,獨占。

    他緩了很久才恢復理智,然后將昏睡的蘭斯抱回浴室,重新沖洗干凈,擦干送回床上。

    蘭斯一貼被子,就像小狐貍球一樣滾進去。

    可剛完成終身標記的Alpha太黏人,湛平川非要把他抱住的被子扯開,自己鉆進蘭斯的懷里,被壓了身后的鞭痕也不在意。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聒噪聲從窗戶縫填滿屋子,湛平川和蘭斯才從睡夢中轉(zhuǎn)醒。

    蘭斯眼睛抬了三遍,總算能睜開了,他稍微一動,身子就跟酥了似的,又酸又麻。

    他將手探到頸后,摸了摸,齒痕剛消,但終身標記是留下了,現(xiàn)在就算湛平川的呼吸噴到他腺體上,他都會腿軟。

    湛平川也將手伸過來,碰他脆弱的腺體,一邊碰一邊喟嘆:“老婆,我真是太幸福了。”

    蘭斯好笑:“還幸福呢,壓了一晚上,后背腫得不能看了吧。”

    “嘶。”湛平川這才想起來被壓麻了的傷,現(xiàn)在一動肩膀,就渾身脹痛。

    果然,一夜的放縱讓鞭痕更嚴重了。

    “等著,我去找法塔弄藥。”蘭斯拍拍他,然后深吸一口氣,才頂著酸痛坐起來。

    “哎寶貝兒,你怎么跟法塔說啊?”湛平川雖然心甘情愿被老婆揍了,但還愛點面子。

    “說你不聽話,被我教訓了。”蘭斯故意道。

    “別啊”

    “那你表現(xiàn)好點。”

    “嘖,寶貝兒,你知道這對我來說反差有多大嗎,幾天前你還縮在我懷里,乖乖軟軟的叫哥哥,今天訓我就跟訓孫子似的,你是不是覺得小時候吃虧了?”

    “胡說八道。”蘭斯輕笑一聲,出了門。

    蘭斯去找法塔時,一幫人正在餐廳吃飯,現(xiàn)在尤托皮亞糧食緊張,還不知何時能恢復通商,所以餐食一律是餅子和菜湯。

    塔那托也在,她這些天忙得腳打后腦勺,既要處理坦布人,又要解決數(shù)十萬尤托皮亞人的安頓問題,還要兼顧陣亡人員的撫恤工作,好不容易得閑,這才能吃頓飽飯。

    她連傷感都沒時間,此刻正埋在飯盤前狼吞虎咽,原本利落的短發(fā)有些遮眼睛,顯然好久沒打理了。

    見到蘭斯,她停下吞咽,忙道:“一會兒我有事情想請教你們,咱們聚齊開個會行嗎?”

    “行,我一會兒帶人過來。”蘭斯答應了,然后對法塔道,“你的跌打損傷膏給我一瓶。”

    法塔緊張起來:“你怎么了?”

    蘭斯面不改色:“昨天浴室地滑,湛平川扭到腳了,我給他擦擦。”

    波波夫挺身站起:“啊,我們大少爺受傷了?我去看看!”

    凌棋熱心道:“別麻煩法塔了,我直接用異能幫大少爺恢復吧。”

    “不用,你們這些天消耗也很大,歇著吧。”

    蘭斯取了藥膏,回到屋,發(fā)現(xiàn)湛平川已經(jīng)在床上趴好了。

    “老婆,你沒告訴他們吧?”

    “沒。”蘭斯靠著床邊,擰開瓶蓋,手指沾了藥膏,抹向湛平川的后背。

    法塔的跌打損傷膏湛平川不是第一次用,最開始辣得他直抽氣,好一會兒痛感才消。

    即便這樣,湛平川嘴也閑不住,他一邊趴著一邊跟蘭斯聊天:“寶貝兒,你說咱們都終身標記了,是不是該辦婚禮了?我覺得最好沙漠城辦一次,港譚辦一次,收兩份禮金,然后給你買個八百平大別墅,咱們衛(wèi)生間可以修小一點,但是床要大一點,我發(fā)現(xiàn)你還是在床上最激動。”

    蘭斯恰好抹到他最后一道鞭痕,聞言,手指一頓,挑起眼梢:“婚禮之前我先問問你,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第216章

    湛平川后背一僵,猛翻身瞧向蘭斯,裝傻:“寶貝兒,為什么這么說呀,我要是有事瞞著你你可以抽斷兩根武裝帶。”

    蘭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抬手在他精悍的腰肌上拍了一下:“先出去再說,塔那托有事。”

    羅布酒店的老板將他們被沒收的衣服都還了回來,湛平川現(xiàn)在不擔心沒衣服穿了。

    不過他也不想滿身的藥膏蹭在自己衣服上,所以就披了件睡袍,跟著蘭斯下樓。

    他們到樓下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了,塔那托身邊失去了麻姨的身影,陪著的是那名懷孕的女人,名叫赫寧。

    塔那托一抬手:“請坐,耽誤你們休息了。”

    “沒事兒。”湛平川臉上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懶散模樣,但一著硬木椅子,他的面部表情立刻有一瞬失控,半晌才調(diào)整過來。

    阿德里安遠遠坐著,余光掃向不省心的大侄子,將大侄子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里。

    幾秒后他挪開眼神,心里默念兩個字——活該。

    他討厭人群,討厭聒噪,所以能離多遠就離多遠,要不是盧卡斯在這里,他早就回沙漠城的郊外別墅了。

    阿德里安壓著太陽穴,從藥瓶中磕出一顆止痛片,喂進口中,勉強將暴躁的情緒壓制下去。

    就聽塔那托說:“諸位,這次反坦布組織能夠勝利,多虧你們的幫忙,我先代表尤托皮亞人謝謝了。”

    塔那托傾身,表情嚴肅,她身邊的赫寧也微微欠身。

    蘭斯并沒阻止她的感謝,默默受了,他們確實為此付出了不少,也當?shù)靡痪渲x謝。

    塔那托道完謝,繼續(xù)道:“我知道你們來尤托皮亞是為扳倒聯(lián)邦政府,這幾天我已經(jīng)命人整理了全部證據(jù),稍后我會通過網(wǎng)絡親自控訴聯(lián)邦的罪行,幫你們喚醒民智。”

    蘭斯:“好,麻煩了。”

    塔那托笑笑,這本來也是她應該做的,全世界都該知道聯(lián)邦政府在尤托皮亞犯下的罪行。

    “還有一點,反坦布組織接管上帝城后,這里的外貿(mào)全部中斷了,很多和坦布人關系密切的大型跨國公司拒絕與尤托皮亞人合作,甚至質(zhì)疑這里的時局安全,這讓我非常被動。”

    “如果不能改善尤托皮亞人的生存環(huán)境,甚至讓坦布人和尤托皮亞人一起吃不上飯了,那我的努力將前功盡棄。”

    蘭斯挑眉,看向塔那托的眼神也變得欣賞,對于一個剛大獲全勝,掌握權(quán)力的人來說,被勝利沖昏頭腦才是正常的。

    可塔那托居然十分冷靜,她始終記得自己的使命,記得給尤托皮亞人的承諾,甚至為了改善尤托皮亞人的生存環(huán)境,她可以原諒這些擁護坦布人的傲慢跨國公司。

    她比蘭斯想象的更有遠見和胸懷,烏里爾當初的選擇沒有錯,她是能夠執(zhí)劍的人。

    蘭斯問:“你需要什么?”

    塔那托:“我很想請高塔公會與鬼眼公會和尤托皮亞互通商貿(mào),但也知道這會讓你們被聯(lián)邦政府針對,所以可不可以幫我說服塔斯曼海盜國以及極地冰川組織與尤托皮亞恢復貿(mào)易往來?我保證,可以讓他們的商家安全的賺錢,只要他們承認我在尤托皮亞的統(tǒng)治權(quán)。”

    蘭斯笑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可以幫你牽線,到時就看你的魄力了。”

    塔那托明顯松了一口氣,眼睛也亮了起來:“這樣就再好不過了,其實我雖然控制了尤托皮亞,但加勒比酋長國還沒有認可我,我并不想與其他部落開戰(zhàn),所以必須做出點什么,讓他們心悅誠服,相信我可以把這里治理的很好。”

    蘭斯點頭:“經(jīng)濟繁榮是最有說服力的方式,在聯(lián)邦也是一樣,富裕的地區(qū)才能孕育出頂級公會。”

    塔那托雙手搭在膝蓋上,輕嘆氣:“可惜尤托皮亞缺乏制造業(yè),重工業(yè),很多物資都依賴進口,而以往坦布人是用非法買賣腺體,出售信息素,剝削加勒比廉價勞動力的方式獲得資助,現(xiàn)在這些都行不通了。”

    蘭斯道:“對于這片土地我不夠了解,但你必須拿出足夠有吸引力的商品替代信息素。”

    赫寧躊躇:“可我們歷代與垃圾為伴,實在沒什么稱得上有吸引力的商品,唯一有的就是根基山那些地下城里的東西。”

    湛平川忍不住插話:“不是我潑涼水啊,現(xiàn)在聯(lián)邦的地下城商品交易已經(jīng)非常成熟了,加勒比酋長國很難介入這門生意。”

    “一是聯(lián)邦地理面積大,地下城多,異獸異草晶礦石種類豐富,品質(zhì)穩(wěn)定,二是聯(lián)邦有完備的加工產(chǎn)業(yè)鏈和配套設施,能夠提供后續(xù)服務,三是聯(lián)邦的公會經(jīng)驗豐富,進地下城取材料已經(jīng)非常熟練,能夠用極少的人力物力成本開采出優(yōu)質(zhì)的東西,價格相對較低。”

    “所以一直以來,聯(lián)邦的地下城物品都是大量出口的。”

    塔那托:“不錯,我們所有關于地下城的知識都是烏里爾教的,而他知道的那些,也是聯(lián)邦百年來無數(shù)先輩探索總結(jié)的。”

    Oliver稍凝眉,溫聲開口:“在黎明日之前的世界,加勒比沿岸一直都是優(yōu)質(zhì)的旅游度假勝地,我看了加勒比酋長國的地形圖,發(fā)現(xiàn)有很多優(yōu)質(zhì)海灘,海水清澈,風浪較小,或許開發(fā)旅游業(yè)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塔那托挑眉:“這我不知道,不過有意思。”

    Oliver:“除了旅游業(yè)之外,我記得在歷史書上看過,這里曾經(jīng)盛產(chǎn)咖啡,棉花,香蕉,可可,甘蔗,雪茄,朗姆酒。黎明日之后,很多產(chǎn)業(yè)被荒廢了,但相關種植技術和經(jīng)驗還留在書中,或許你可以撿起來,重新發(fā)展。”

    塔那托眼睛發(fā)光:“好辦法,果然我還是看的書太少了,原來我們可以有這么多特產(chǎn)。”

    湛平川:“嘖,全民種植的話,你還順便解決了尤托皮亞人的工作問題,這樣大家就不愁坐吃山空了。”

    塔那托覺得眼前越來越開朗,壓在心頭的重擔也越來越輕了:“你說得對,讓大家都工作起來,用勞動換飯吃,比平均分配更加公平。”

    Oliver:“但我必須說,這里在歷史上也不是經(jīng)濟繁華的地區(qū),百姓過得日子并不算富裕,解決了第一步吃飯問題,后面就要依靠你的智慧了。”

    雖然Oliver提出了歷史上的難題,但塔那托并不悲觀,對現(xiàn)在的尤托皮亞來說,太遠的目標不切實際,她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讓大家吃飽飯。

    “我明白,但現(xiàn)在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百萬尤托皮亞人的居住問題,垃圾城被毀了,上千個區(qū)的茅草屋被夷為平地,我也不想讓大家再活在上帝城的陰影下,所以現(xiàn)在最緊要的,是找到合適的聚居地。”

    赫寧搶答:“住根基山里吧,我們都習慣了,而且還有那么多地下城,我們在里面住著也很好啊。”

    法塔開口否決:“你們地下城,有毒,不能常住。”

    Oliver:“其實尤托皮亞地區(qū)唯一一塊盆地就是垃圾城了,那里本該是個很好的集聚區(qū)。”

    蘭斯:“垃圾城的地理位置是很好,可惜上面有座上帝城,擋住了光線。”

    湛平川提議:“水屋呢,像桃花源村那樣,反正加勒比靠海。”

    蘭斯搖頭:“尤托皮亞沒有這樣的習俗,也不熟悉海中建筑物的搭建,會出現(xiàn)很多安全問題。”

    阿提婭小聲說:“上帝城住不下嗎?”

    她頭一次到上帝城來,已經(jīng)被這里的現(xiàn)代化震驚了,她覺得沒人會不喜歡住在這里。

    塔那托搖頭:“住不下。”

    凌棋苦笑:“妹妹,你也不看看你們尤托皮亞有多少人,而且以上帝城這次遭受的破壞,我懷疑它堅持不了多久了。”

    “是啊是啊,我抽空看了一眼城墻和地基,雖然現(xiàn)在不至于坍塌,但幾十年后真說不好,早晚上帝城的人要搬到地下去。”盧卡斯像個坐不住凳子的差生,單手托著下巴,身子靠得歪歪扭扭。

    他對這種嚴肅議題向來不感興趣,所以雖然在現(xiàn)場坐著,但已經(jīng)溜號很久了,百無聊賴,他只好揪度瑪?shù)拇裘妗?br />
    度瑪扭身躲他,后來用手推他,可怎么也躲不開,最后把小機器腦袋氣的鼓著臉,重重“hen”了一聲,背過身抱著手不理他了。

    他這才開始聽大家說什么,然后順便插句話。

    波波夫一拍桌子,義憤填膺道:“那就讓它塌了吧!這破地方簡直是尤托皮亞人的噩夢,塌了才好!”

    赫寧也附和:“對,我也不喜歡這里!”

    坐在遠處屏息凝神的阿德里安終于掀開眼皮,忍無可忍地斥道:“長點腦子,上帝城塌了尤托皮亞還剩下什么?”

    塔那托扭頭看向阿德里安,只見他一襲黑衣,煢煢孑立坐在陰影里,氣質(zhì)與炙熱的上帝城格格不入。

    塔那托客氣道:“其實我也不想讓上帝城坍塌,不然需要解決的居住問題就更嚴重了。”

    阿德里安搭著右膝,撥弄藥瓶,靈魂的隱痛讓他手背青筋道道繃緊,若非實在聽不下去了,他是絕對不會開口的。

    “你就只能看到居住問題,上帝城的價值絕不在居住,這里有機場,電站,馬路,公交,凈水系統(tǒng)這是一套完備的公共設施,是你短時間內(nèi)在其他地方建立不起來的。”

    “你要為尤托皮亞人另找居住地,這還需要考慮嗎?你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加勒比港口到上帝城那條高速公路的兩側(cè)。”

    眾人齊齊朝阿德里安看去,盧卡斯也不例外,不過他心里想的是,陰暗面可真兇啊,說話太不客氣。

    塔那托倒不在意,反而謙虛問道:“怎么說?”

    阿德里安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因為基礎設施,在尤托皮亞,只有那條高速公路兩側(cè)有穩(wěn)定的電力,有通訊基站,你必須把住宅區(qū)建立在那兒,這是短時間內(nèi)改善尤托皮亞人生活的唯一方式。”

    盧卡斯?jié)M臉問號,嘴快道:“我還是不理解,電線又不是不能扯,誰愿意住在高速公路附近啊。”

    阿德里安見是盧卡斯,勉強把脾氣壓下去:“十八年前平叛之戰(zhàn)后,首都城半城摧毀,聯(lián)邦政府在事后并未修繕改建,致使首都城基建水平倒退數(shù)十年,斷電停電在那里是常事,因此當?shù)鼐用褓徺I任何電子產(chǎn)品價格都是沙漠城的五倍。”

    塔那托:“這是為什么?”

    波波夫撓撓頭:“咦,聯(lián)邦的電子產(chǎn)品不是通用的嗎?我用ibanana全家桶,首都城他們也都用ibanana啊。”

    阿德里安:“沙漠城電力充足,供應穩(wěn)定,你可以用ibanana,也可以用幾百塊的廉價商品,使用起來不會有太大差別,可首都城必須使用ibanana這種高品質(zhì)電器,否則用一次壞一次。”

    “你在沙漠城可以開上百萬的越野豪車,也可以開幾萬的電車,但在首都城道路損毀嚴重的城區(qū),平民只能買昂貴的越野車。”

    “把所有生活必需品加在一起,首都城要過上沙漠城的日子,百姓要付出幾倍到十幾倍的成本,這就是一套完善基礎設施的價值,它能夠無限壓縮普通人的生活成本。”

    塔那托茅塞頓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依靠坦布人留下的這條高速公路以及周邊基建,尤托皮亞人能用最小的成本過上好日子,至于公路的噪聲和污染,那都是以后要考慮的事情了。”

    阿德里安不置可否,繼續(xù)說道:“他剛剛提到的旅游度假,是好辦法,但你們不要碰,直接將海岸線租給極地冰川組織開發(fā),你們收租金。”

    塔那托:“這又是為什么?”

    阿德里安直言不諱:“因為你們的建設水平不夠,審美水平也不夠,對開發(fā)度假村更是一竅不通,想盡快回本門都沒有。”

    湛平川低咳:“叔咱們客氣點吧?”

    阿德里安將目光轉(zhuǎn)向他,瞇起眼:“是不是我沒跟你算賬,讓你以為沒事了?”

    “”湛平川默默做了個給嘴上鎖的動作。

    阿德里安繼續(xù)道:“哈奇摩人恰恰是對熱帶濱海環(huán)境最感興趣的,讓他們幫忙開發(fā),自動宣傳,打造第二個弗比斯灣,極地和聯(lián)邦自然會有大批人到這里度假。你收了錢,一百年后再收回地,并不吃虧。”

    塔那托稍微有些猶豫:“可是這不是和坦布人一樣,靠出賣加勒比的資源獲利嗎?”

    阿德里安冷嗤:“這就算和坦布人一樣了?如果我告訴你,你還要學他們向外界借錢呢?”

    塔那托愕然。

    阿德里安漫不經(jīng)心,換了條腿撘疊:“聯(lián)邦的錢你是借不到了,借塔斯曼的吧,他們錢多。”

    凌棋懵道:“主管,人家塔斯曼憑什么借啊?”

    阿德里安皺了皺眉:“讓你借你就去——”

    盧卡斯皺著臉:“我也不懂,桑德羅為什么要借啊,因為跟蘭斯和大侄子關系好嗎?”

    “塔斯曼沒有土地,所有糧食物資全依賴進口,他們也怕有朝一日被掐斷生命線,你們說的那些種植項目,別自己苦哈哈搞了,讓塔斯曼出錢,到時給他們農(nóng)作物,他們會同意的。”

    塔那托聽后良久才回過神來,她從來沒想過這個思路,這并不是出賣加勒比酋長國,而是合作,這是發(fā)展尤托皮亞的最優(yōu)解。

    這樣的角度,她是決計想不到的,可阿德里安卻隨隨便便講了出來。

    塔那托登時站起身,鄭重地朝阿德里安鞠了個躬,喜道:“多謝指點,你幫了尤托皮亞大忙了!”

    她十分清楚這些話的價值,如果不是剛好同行一路,她絕得不到這種人的指點。

    蘭斯聽完全部,不由輕笑:“不愧是霍華德集全家族之力培養(yǎng)出的精英領袖。”

    盧卡斯聽出了蘭斯話中的敬佩,他慢慢挺直身子,呆呆望向阿德里安。

    他從小只知道哥哥是冷心冷肺的討厭鬼,是混蛋,悶葫蘆,是不懂反抗霍華德暴政的懦夫,是聽話的學習機器。

    他從未正視過哥哥的價值。

    此時此刻,當阿德里安在塔那托面前侃侃而談,寥寥數(shù)語便解決那些難題時,盧卡斯才深刻感受到了被當作未來聯(lián)邦議長培養(yǎng)的哥哥,有多么出類拔萃和無可取代。

    阿德里安不是精英教育的殘次品,阿德里安是能夠改變世界的人。

    第217章

    該說的說完,阿德里安語氣有些冷硬道:“我打算明天回沙漠城了。”

    聯(lián)邦,塔斯曼,極地分別派了飛機到上帝城接回本國居民,阿德里安打算跟著這班飛機走。

    塔那托也應允了這幾個國家的撤僑行動,但不知為什么,只有太平洋孤島國始終沒來人。

    盧卡斯剛陷入崇拜哥哥的情緒里,就突然迎來晴天霹靂,他心里怪怪的,干巴巴問:“干嘛這么著急走?”

    阿德里安看著他,拇指按向藥瓶。

    他的止痛片只剩最后一顆了,而上帝城的醫(yī)療系統(tǒng)還沒有恢復,如果斷藥,盧卡斯的錨點可就要遭殃了。

    他以前是吃了藥,煩躁時才輕輕捏兩下,要是沒有藥

    “舍不得哥哥?”阿德里安微笑。

    盧卡斯果然應激嘴硬,夸張的“哈”了一聲:“開什么玩笑,誰舍不得你啦,我巴不得你早點回去,省的這個陰暗面欺負我!”

    阿德里安這次沒有反駁,反而語意不詳?shù)溃骸按_實是不想欺負你,才要回去。”

    說罷,阿德里安放下膝蓋,站起身,毫不留戀地走入陰影中。

    盧卡斯扶著桌子欲言又止,突然覺得空落落的。

    波波夫忙起身:“主管,是不是我也跟你回去啊?”

    凌棋:“還有我,要不我也明天走吧?”

    湛平川高聲:“叔我就——”

    阿德里安留下一句沒什么情緒的話:“你們隨便。”

    “——不跟你走了啊!”湛平川趕忙把話喊完。

    阿德里安:“”

    他深吸氣,壓著脾氣,好像留下也不是不行,不欺負弟弟還可以暴打侄子。

    “你跟我過來一趟。”阿德里安背對著湛平川道。

    “啊?”湛平川詫異。

    盧卡斯垮著臉呼嚕一把度瑪?shù)拇裘憛挘陕锊唤形遥?br />
    度瑪無妄之災,捂住腦袋,手里的豆包都氣掉了。

    湛平川屁股離開椅子,剛想跟阿德里安過去,就見蘭斯也起了身,陪在他身邊。

    阿德里安聽見兩個腳步聲,倒也沒介意,他腳步?jīng)]停,徑直走入長廊。

    長廊兩側(cè)都是小型會議室,門鎖得很嚴,里面空無一人,倒也不失為談事的好地方。

    到了走廊,還不等阿德里安開口,蘭斯就先警惕道:“教訓過了,不許再罰了。”

    湛平川聽著心里甜絲絲的,老婆果然心疼他。

    阿德里安聞言打量蘭斯,又打量裹著睡袍的湛平川,嗤笑,隨即嚴肅道:“聯(lián)邦派去各大頂級公會的考察團遲遲不走,你爸媽懷疑有貓膩,我回去看看,讓高塔公會也注意一下吧。”

    一聽阿德里安說的是正事,蘭斯多少有點尷尬,他輕咳一聲,才道:“NO.749的反應確實奇怪,按理說他應該猜到我們和高塔與鬼眼的關系了,但卻一直沒出手。”

    其實從他們劫走老瘋子,妄圖了解平叛之戰(zhàn)的真相時,高塔和鬼眼就很難摘清了。

    因為NO.749一定知道,高塔和鬼眼這兩個組織,就是曾經(jīng)黎容和岑崤留下來維系聯(lián)邦與神祇系覺醒者平衡的。

    那么神祇系覺醒者全軍覆沒,高塔和鬼眼勢必耿耿于懷。

    再加上這次阿德里安露面,盧卡斯和Oliver出現(xiàn)在戰(zhàn)局

    所以NO.749為什么毫無反應?他在等什么?

    阿德里安沉聲道:“他最奇怪的,是坦布人戰(zhàn)敗,聯(lián)邦沒有提供任何援助。”

    不僅沒有提供幫助,甚至讓沙漠城的武器順利送至弗比斯灣港口,雖然和川國際已經(jīng)極度小心了,但那么一大批武器,一路上暢通無阻還是很夸張。

    就好像是NO.749默許他們提供武器幫助尤托皮亞解放。

    坦布人大部分都是神明的信徒,他們被掀翻,古神殿后殿腺體交易的秘密也會被曝光,這一切都對NO.749毫無好處,他的想法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說到這兒,湛平川不由想起自己意識離體時,聽到NO.749說的話。

    當時NO.749對城主們說——

    “我只需要她看著,看著發(fā)生的一切。”

    迦妮塔已經(jīng)死了,但他特意把迦妮塔的蠟像擺在古神殿側(cè)殿,看似供奉,實則禁錮。

    湛平川隱隱生出種感覺,NO.749對迦妮塔有很深的怨恨,愛極恨極,所以迦妮塔死了他也不放過,他想要向迦妮塔證明什么,展示什么,來宣泄憤怒。

    可如今尤托皮亞成功解放,符合所有人的期許,他到底想讓迦妮塔看什么?

    湛平川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反抗!”

    蘭斯和阿德里安同時看向他。

    湛平川心臟狂跳,面色凝重:“NO.749或許是有意讓尤托皮亞人勝利的。”

    “怎么說?”蘭斯皺眉。

    “他讓迦妮塔在古神殿看著尤托皮亞人被坦布人欺凌,沒有尊嚴,沒有人權(quán),被奴役,被抽取信息素,被剝奪腺體,永無翻身之日,就和曾經(jīng)的神祇系覺醒者一樣。”

    “作為神祇系覺醒者的領袖,迦妮塔做出了和塔那托不一樣的選擇,她選擇和解,不靠流血和犧牲爭取權(quán)利,而塔那托選擇反抗,戰(zhàn)斗,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自反坦布組織出現(xiàn)以來,尤托皮亞人和坦布人兩敗俱傷,這次大戰(zhàn)更是死了數(shù)萬人,或許在NO.749眼中,我們給塔那托帶來的幫助就等同于神祇系覺醒者擁有的地外力量,塔那托用了,成功了,而迦妮塔沒用,失敗了。”湛平川猜測。

    蘭斯道:“你是說,NO.749認為塔那托和當初的他選擇是一樣的,他要讓我媽媽看到塔那托的勝利,尤托皮亞的勝利,他希望我媽媽承認只有流血和反抗才能換來一切。”

    湛平川攤手:“不然他為什么要把迦妮塔的蠟像放在側(cè)殿,又為什么不出手幫坦布人。或許在他眼里,人類早已經(jīng)成了他的玩物,他想要誰贏誰就贏,想要誰輸誰就輸。”

    蘭斯:“所以這次根本就不算NO.749敗了,因為失敗也是他早就設計好的。”

    湛平川又琢磨:“可這樣一來,他就算失去了加勒比酋長國,幫手少了,敵人多了,難不成聯(lián)邦真會因為他對其他幾個國家發(fā)起戰(zhàn)爭,讓人類團滅?”

    蘭斯幽幽道:“除非這些幫手,敵人,早就不被他放在眼里。”

    除非在NO.749眼中,這顆星球已經(jīng)走到末路,再無回旋的余地,就像古神殿中雕刻的那一樁樁慘劇。

    “你們繼續(xù)猜吧。”阿德里安只做通知,不做分析,現(xiàn)在也不是什么戰(zhàn)術研討會,他沒空研究大反派的內(nèi)心世界。

    不過臨走之前,阿德里安上下打量湛平川,無情奚落:“能走能跳的,這也算是罰了?”

    湛平川:“”還是親叔嗎?

    目送阿德里安離開,蘭斯和湛平川回到房間。

    一進門,湛平川就將蘭斯緊緊摟住,他把下巴抵在蘭斯的肩膀上,一邊蹭一邊安撫道:“沒事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信NO.749能一直贏。”

    大不了他就學習五階能力,湮滅時間線再來一次。

    雖然忘記自己和蘭斯經(jīng)歷的一切很痛苦,但至少這是一張底牌。

    湛平川蹭著蹭著,就吻向蘭斯的腺體。

    上帝城沒有藥物,同樣沒有抑制劑,杰克時期身體不歸他管,他也沒有記憶,但此刻,他確定杰克沒給他打抑制劑。

    本來做完終身標記的Alpha就渴望與Omega親近,現(xiàn)在他又預感易感期快到了。

    湛平川剛想含住那個小巧的腺體,吸一吸星玉蘭信息素,就聽蘭斯說:“操可以,一會兒我們?nèi)ツ愕撵`境系統(tǒng)里操。”

    湛平川住嘴,眨了眨眼睛。

    蘭斯轉(zhuǎn)回身,輕笑:“怎么,我不能進了?”

    “沒啊。”湛平川狡辯。

    “那你心虛什么,眼睛眨的比心跳都快。”

    “我那兒又不好看,非要進去嗎?”

    “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應該再挨兩根武裝帶。”蘭斯的手掌輕輕撫摸他的胸膛。

    湛平川突然反應過來了:“是不是外神跟你說什么了?”

    他是在蘭斯的靈境系統(tǒng)里看到那五枚胞體的,三維世界的象征態(tài)不會被蘭斯看到,但不代表不會被外神看到。

    所以當他回到身體里被外神認出來,外神一定能聯(lián)想到他靈境系統(tǒng)的古怪。

    五階能力近乎于神,那么他湮滅的時間線也可以把神明蒙在鼓里,外神或許就是意識到了這點,才想看個究竟。

    蘭斯抬眉,環(huán)抱雙臂:“所以真有事瞞著我。”

    湛平川郁悶:“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這狗東西怎么成天破壞夫妻和諧?”

    蘭斯嗔道:“少轉(zhuǎn)移話題,瞞我什么了?”

    湛平川瞇起一只眼睛,微抽涼氣:“等會兒寶貝兒,背疼,你看看是不是破了?”

    蘭斯繃著臉,一語不發(fā)。

    湛平川無法了,只好嘆氣:“要不先操呢?可能進去就沒心情了。”

    進入伴侶的靈境系統(tǒng)最好提前做足前戲,這樣才能讓信息素放松戒備,降低被入侵的不適感。

    所以蘭斯沒有拒絕,他解開襯衫的扣子,把衣服甩到沙發(fā)上,不過很警惕地提了一個要求:“你易感期是不是要到了,輕點操。”

    湛平川低笑,親親他慢慢變紅的耳骨:“放心,忍得住。”

    他托起蘭斯,往床上抱。

    蘭斯一沾床鋪,就習慣性地趴在床上,昨晚他們一直是這個姿勢。

    結(jié)果湛平川卻把他撈起來,讓他面對自己坐著:“法塔的藥挺好用,現(xiàn)在后背不疼了,我還是喜歡這種。”

    上次的秋后算賬已經(jīng)讓蘭斯對這個姿勢深有體會,他就沒見過比這個更深更狠的。

    “你剛剛不是說唔”

    后面的話被湛平川毫不留情地堵住了。

    第218章

    龍膽信息素溢出來,立刻讓蘭斯身體軟了下來,被標記過的Omega對Alpha毫無招架之力。

    湛平川連讓蘭斯起身脫掉褲子的機會都不給,他一邊親著蘭斯的唇,一邊手指向下,摸到褲子拉鏈,一拉到底。

    “唔唔唔”蘭斯嗚咽兩聲,剛準備從湛平川腿上翻身下來。

    誰料湛平川居然單手將他托起半寸,另只手從后腰將牛仔褲往下剝,蘭斯愕然睜眼,湛平川已經(jīng)將褲邊拉到腿根,需要用的地方,被徹底暴露出來。

    只是現(xiàn)在的模樣,極大的限制了蘭斯的行動,他的雙腿被牛仔褲完全禁錮起來,受不了時想借力都難。

    果不其然,當湛平川盡情撻伐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摟緊湛平川的脖子,讓手臂分擔一部分重量,不至于直墜到底,被牢牢釘在深處。

    然而湛平川只過了幾秒就看穿了他的意圖:“老婆,沒事的,你松開手試試,能受得了。”

    “我,信你個鬼!”蘭斯急促喘息,后背挺得筆直,有汗珠貼著脊椎緩慢滑下,帶著無力抓撓的癢和令人戰(zhàn)栗的涼。

    湛平川只好輕嘆,雙手慢慢箍在蘭斯側(cè)腰,無名指抵著淺淺的腰窩,找好著力點:“寶寶,上次秋后算賬你都可以的,四個小時呢。”

    說著,手掌帶著細滑柔韌的腰狠狠下壓,壓力抵消了手臂支撐的阻力,蘭斯幾乎是以全部重力坐了下去。

    只一下,蘭斯的眼淚就潤濕了雙眸,他低泣著將臉埋在湛平川肩頭,整個人輕抖。

    “我真后悔給你上藥,抽死算了!”

    湛平川摟緊他的后背,盡力釋放安撫信息素,輕啄他泛紅的腺體,笑道:“好好好,寶寶下次抽死我。”

    有第一下就有第二下,蘭斯只能如浮舟般在翻涌的海浪中跌宕,浪花將他推至最高,幾近離開海面,又讓他重重落下,砰然到底,濺起水花。

    Omega的腺體很快溢出甘甜的星玉蘭信息素,與龍膽信息素交織到一處。

    這是他們意志力最脆弱的時候,也是對彼此全無防備的時候。

    雪白的床單落下點點汗珠,暈成硬幣大小的痕跡,蘭斯已經(jīng)適應了深度,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用手指把玩湛平川的腺體,為一會兒進入靈境系統(tǒng)做準備。

    他這種目的性極強的人,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忘記自己的任務。

    “老公,快點。”他迫不及待想探尋真相。

    湛平川用手掌描摹他肩胛骨的輪廓,偏頭看他鬢角汗?jié)竦能洶l(fā):“真想快點?”

    “en。”蘭斯鼻腔里發(fā)出輕輕的一聲,臉頰貼上湛平川的側(cè)頸,目光灼灼望著腺體,那意圖簡直不要太明顯。

    “那就不用手指揉開了,反正昨夜進去過了,今天應該能自己張開。”湛平川自言自語道。

    蘭斯不可置信地抬起頭,腰腹使力,想要起身:“你還要進?”

    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小狼崽確實還要,甚至喜歡上了生殖腔窄仄高熱的感覺,就像第一次吃到鮮肉的雄獸,再也無法滿足于只啃骨頭。

    湛平川喜歡聽蘭斯不受控的哽咽,他舔去蘭斯的眼淚,充滿憐愛地輕拍蘭斯痙攣的后背,全然忘記自己就是造成這一切的人。

    “好可憐的小狐貍,狐貍耳朵都耷拉下來了。”

    “漲”蘭斯無力地咬著湛平川的鎖骨,留下一串串牙印。

    “哪里漲,老公幫忙揉揉。”湛平川明知故問。

    “別撞了”蘭斯努力去咬湛平川的腺體,卻被湛平川一把扯下來。

    “嗯,是不是撞疼了,換個角度?”湛平川溫馨提議。

    “不行”蘭斯搖頭。

    “寶貝兒的意思是繼續(xù)撞?”湛平川擅自總結(jié)。

    蘭斯氣笑了,撩起眼梢,嗔道:“下次揍你,再也不心疼了。”

    時間劃向黃昏,房間里的響動終于隨著烈日消失,窗簾透出紅燦燦的顏色。

    蘭斯闔眼枕在湛平川身上,就聽湛平川胸腔微震:“寶貝兒,進來吧。”

    龍膽信息素牽引著他,邀請他進入靈境系統(tǒng)。

    在抵達那片紅色海域之前,湛平川遮著他的眼睛,解釋道:“不是有意瞞你,只是怕你知道后有壓力,我愛你蘭斯。”

    湛平川緩緩松開手掌。

    蘭斯睜開眼,重新看見了慘紅的海天一色。

    這里的損傷似乎比上次見還要嚴重,海水的顏色仿佛更深了,云層積壓下來,將天空遮得密不透風,而紅日卻透過云層,懸掛半空,將血色潑向海面。

    海面顫抖,碎裂的礁石被反復沖刷,卻仍然蓋不住深深的溝壑。

    是的,這次他甚至沒有看到一塊完整的礁石。

    蘭斯蹙眉,轉(zhuǎn)身向?qū)盈B的山脈望去,然而只一眼,就讓他僵在原地,無法呼吸。

    他的眼睛仿佛填充不了如此巨量的信息,瞳孔如海波般顫抖,那座座如刀削斧鑿般的山壁,剝落外殼,露出深刻殘忍的血字。

    每一個,都是他的名字。

    靈境系統(tǒng)是大腦額葉與顳葉間的精神領域,這里的所有意象,都代表人體的某些部分,這么深的刀痕,無法愈合的傷口,不知對身體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而能這么做的人,唯有湛平川自己。

    怪不得,怪不得外神說這里經(jīng)歷了數(shù)次毀滅性的創(chuàng)傷。

    他甚至無法數(shù)清到底有多少道傷口,有多少個名字。

    “Kwa hakika”(果然如此)

    外神透過蘭斯的眼睛,看見了漫山的傷疤。

    祂狹起泛著銀光的眼珠,再一次對人類的選擇產(chǎn)生不解和困惑。

    第一次,祂不理解迦妮塔為什么會熱愛人類,甘愿放棄生命。

    第二次,祂不理解湛平川為什么會為了蘭斯放棄近神的力量,將自己摧殘至此。

    祂隱隱感知到,這名信徒信仰的并非自己,而是祂的通道。

    “Ame wezo wa ngazi ya tano,hatima yako inwa mara ny”(他曾掌握五階能力,你們的命運重復多次)

    “Mche zo wa muda ume,laki ni uhar hau”(時間線被湮滅,但傷害不會消失)

    “Kwa nini aliku hivi”(他為什么會為你做這些)

    “寶貝兒,別哭啊。”湛平川心疼地擦去蘭斯臉頰的淚水,“現(xiàn)在看是慘了點,但過段時間可能就恢復了。”

    他猜,這次要不是他和杰克意識在靈境系統(tǒng)廝殺,山壁是不會震蕩脫落的,否則他就不必刻下這么多的字。

    應該是他每次湮滅時間線,刻下的字都會隨著時間的消失而被覆蓋隱藏,所以他每一次都要重新提醒自己,記得愛蘭斯。

    “所以我們不是第一次”蘭斯突然有些說不下去。

    湛平川樂觀地給蘭斯打氣:“沒錯,我們不是第一次失敗,但寶貝兒別灰心,我覺得這次我們就能贏——”

    “第一次相愛。”蘭斯凝望著湛平川。

    湛平川頓住。

    “在這些被湮滅的時間線里,我們無數(shù)次喜歡過彼此,有過刻骨銘心的相愛和離別,對嗎?”

    湛平川動了動唇,不知該從何答起。

    天邊暮色染紅了蘭斯的眼睛,他將自己的手指插入湛平川指間,緊握在一起:“受苦了。”

    一世有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已是很難的事,而生生世世都愛上一個人,甚至愛意濃烈到愿意為他自毀自殘,又是怎樣渺小的概率。

    蘭斯無法計算,也無從計算,在浩渺如煙的變量里,湛平川愛他,是唯一的定量。

    湛平川笑笑,手掌卻更緊地回握住蘭斯:“不苦。”

    “Nenda nyu ya milima”(去山巒后面)

    外神突然開口。

    祂的語氣空前嚴肅,想必得知自己曾反復敗給對手,也是一件無法接受的事情。

    “山巒后面有什么?”蘭斯問外神。

    “Vipande vya wakati”(時間的殘片)

    湛平川聽到了他的問題,無奈道:“我進不去,那里一直不允許我進入,我猜是五階能力的限制。”

    任何能力都有缺陷,五階能力也不例外,它可以讓湛平川擁有重來的機會,卻不允許他從殘片里窺得先機。

    外神不再言語,祂鹿角上的神環(huán)爆發(fā)出耀眼奪目的銀光,那光芒照亮了蘭斯的靈境系統(tǒng),將所有混沌驅(qū)散。

    蘭斯的身體也散發(fā)出那種幽光,頸上的圖騰最為鮮明的浮現(xiàn)出來,牽引著遺留在湛平川體內(nèi)的神跡,遙相輝映。

    蘭斯感到前所未有的輕盈和透徹,眼前巍峨的山巒在這光芒的照耀下逐漸透明,隱隱顯出后面灰暗的,猶如散落墨汁的殘片。

    “走。”

    蘭斯牽著湛平川的手,向山壁走去。

    那仿佛是一座巨大的果凍,山壁變得柔軟且有彈性,起初他們無法呼吸,整個人像是被嵌在了果凍里,寸步難行。

    到后來,他們終于艱難穿過山體,來到虛無的另一面。

    這里沒有完整的世界和記憶,也沒有任何色彩,有的只是一閃而過的殘片,仿佛吹飛的煙灰,在空中飄過。

    這時,突然有一個活潑好動的小Alpha拍著球從他們面前跑過。

    他似乎在一條長廊里玩,身后還有人追:“大少爺!別在和川醫(yī)院里玩球!”

    皮球從小Alpha手中溜走,沿著大理石地板向前滾去,最終停在一處門口。

    小Alpha趕忙跑過去撿球,抱起球的那一刻,他聽到虛掩的門內(nèi)傳來媽媽的聲音——

    “他的問題在意識領域,那是我無法觸及的地方,他要么自己走出來,要么另有際遇,有人能將他從深淵中拉出來。”

    小Alpha鬼使神差地拉開門,看到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Omega蜷在媽媽懷里。

    Omega有漂亮的紅色頭發(fā),小被子一樣蓋在身上,他的臉頰緊貼著楚浮的胸口,像脆弱的小貓咪,低聲嗚咽。

    小Alpha怔怔地望著那個Omega,手中的皮球不自知地滑了下去。

    楚浮警告似的掃了他一眼,然后和蘭聞道道歉:“抱歉,我兒子太皮了。”

    蘭聞道心如死灰,已經(jīng)沒心情關注門外站著的小孩了。

    倒是懷里的小Omega慢慢睜開噙著淚水的眼睛,偷偷瞥了一眼Alpha。

    小Alpha猛地吞咽口水,眼睛亮得像剛從月亮上撈出來。

    “那是”湛平川驚訝萬分。

    “我們。”蘭斯輕聲道。

    “所以在某一世,我們小時候就遇到彼此了,我沒有從走廊里跑過,我看到了你。”湛平川突然有些惋惜這一世,這恐怕是他們相處時間最長的一世。

    “嗯,你似乎對我很感興趣。”蘭斯輕笑。

    殘片飄走,他們繼續(xù)前行,拂開那些看不出細節(jié)的碎片,去追緩慢滑行的大團灰埃。

    “蘭寶,我來找你玩!”脆嫩的聲音闖入耳中,湛平川和蘭斯齊齊停下腳步。

    只見一個七八歲的身影像小炮仗一樣沖進高塔大廈頂層,蹬掉鞋子,踩著鵝黃色的地毯,將正在翻百科全書的Omega一把抱入懷中。

    “哎哎哎!”蘭聞道兩指夾煙,沒點火,心力交瘁地吸了一口,憂慮道,“我說你小子什么時候回家?一放寒暑假就來別人家度假像話嗎?”

    “好啊,等寒假讓蘭寶住我家,睡我的房間,我的床特別大!”小Alpha興奮道。

    蘭聞道氣道:“你想得美!”

    然而小Omega顯然沒有老蘭那么多慮,他被Alpha抱著,笑盈盈地縮了縮身子,熟練地給Alpha讓出一半椅子。

    “弟弟,我給你講冰川的成因吧。”

    小Alpha單手拄著下巴,眼神全落在Omega可愛的側(cè)臉上,邊欣賞邊有求必應:“好啊,你講的我都愛聽,我聽一輩子。”

    蘭聞道猛戳手機按鍵,怒不可遏地沖對面咆哮:“湛擎和,再不把你兒子接走,你得滿嘴口腔潰瘍!”

    那邊聽罷,只冷冷回了個“呵”字。

    “蘭寶?嘖,原來我還叫過你蘭寶,真好聽。”湛平川心都快化了。

    蘭斯輕哼:“你這一世可承認是我弟弟了,還糊弄我陰歷一月生的。”

    穿過這一刻的殘片,他們又往更深處走,深處的殘骸就更多了,但大部分碎得厲害,只有拇指大小,完全無法窺視了。

    好不容易,他們在殘骸飄卷的中央看到一處較為完整的。

    蘭斯蹲下身,聽到一陣急促的上課鈴聲。

    “讓開,我要上課了。”O(jiān)mega眼神冰冷,對面前攔路的高年級學長道。

    他們都穿著星大的校服,只不過Omega是地下城院的,而學長是生化院的。

    “別急啊,留個手機號就讓你走。”學長寸步不讓。

    正這時,一只手臂勾住了Omega的肩膀,手臂的主人身材挺闊,容貌出眾,耳骨掛著兩枚綠松石墜子,眉宇間滿是離經(jīng)叛道的野性。

    他笑,但笑得不真誠:“怎么,找我寶貝兒有事?”

    S級的壓迫信息素隨著話音蕩了出來,如一陣無形的能量波,將學長壓制得冷汗涔涔,雙股打顫。

    “你學校規(guī)定不許高等級用信息素壓人!”學長逞強道。

    “哦。”Alpha懶洋洋應了一聲,笑容隨即斂去,目光徹底陰沉下來,“你看我像遵守校規(guī)校紀的人嗎?”

    紅發(fā)Omega靠在他懷里,挑起狐貍眼,倦聲勸道:“弟弟,別弄死,你只是倒數(shù)第一,再犯錯要被開除的。”

    “弄死?”學長頸后涼風直冒,再也顧不得臉面,轉(zhuǎn)身就跑!

    Alpha挑眉看著懷里的Omega,忍不住捏了捏那一本正經(jīng)的小臉:“嘖,寶貝兒,咱們倆誰愛弄死人,誰總背鍋啊。”

    “弟弟幫哥哥背鍋是應該的。”O(jiān)mega滿口說辭。

    Alpha趁著周遭沒人,挑起他的下巴,在那張無理辯三分的小嘴上親了一口:“別叫弟弟了吧,那不是騙你爸的嗎,都說好私下里叫老公的。”

    蘭斯偏頭看向湛平川,譴責道:“這一世你怎么這么壞,還騙我爸。”

    “我覺得吧,雖說每一世咱倆認識的時間點不同,但最壞的肯定不是我。”頓了頓,湛平川又忍不住嘀咕最在意的一點,“我怎么又是倒數(shù)第一啊?”

    蘭斯忍不住揶揄:“你只是湮滅了時間線,又沒改變智商。”

    “嘶。”湛平川嗔笑著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Anga lia,kitu mu himu”(愚蠢的通道,去看重要的)

    外神忍無可忍,揮動骨翅,恨不得將這些無意義的碎片扇成灰燼。

    “走吧,我們再去找找和NO.749有關的。”

    蘭斯知道外神不耐煩了,他只好放下與湛平川的瑣碎相處,去尋覓戰(zhàn)局失敗的關鍵。

    湛平川卻拉住他,故作輕松道:“寶貝兒,就算找不到也無所謂,因為勝負本來就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無論我們重試多少次,有沒有摸索出關鍵信息,它都是百分之五十。”

    蘭斯不禁輕笑,他知道湛平川是在給他打預防針。

    “你是覺得我們進來撞到的三個大殘片,都是某一世我們?nèi)粘O嗵幍钠危@概率有點太高了,所以你猜,你的五階能力并不會把關鍵信息留下,和最后戰(zhàn)局以及NO.749有關的,一定完全湮滅了。”

    就像他們也不一定是第一次踏入山后世界,或許每一次大戰(zhàn)前,他們都借由外神的力量來到了這里,但最終,還是無法扭轉(zhuǎn)結(jié)局。

    與此同時,羅布酒店的房間里,蘭斯的手機正孜孜不倦地震響起來。

    來電顯示——何競恩。

    【首都城決戰(zhàn)】

    第219章

    咕嚕,咕嚕,咕嚕

    一個褐棕色的丑陋身影在海中瘋狂游動,留下一串水波。

    他仿佛喪家之犬,拼命逃離那片沉冷的海域,不敢停歇的直奔塔斯曼而去。

    快一點,再快一點終于!

    他一躍跨過風浪滔天的旺德蘭德海溝,來到熟悉的家園,他感受到湛藍的海水和溫暖的夕陽,海洋生物在他身側(cè)緩慢滑行,蘆浦樹泡泡托起一個個金碧輝煌的建筑。

    他放聲大笑,喜極而泣:“我回家了,我終于回家了!”

    然而還沒等他化回原形歇息片刻,海底警衛(wèi)就發(fā)現(xiàn)了他,兩柄稀鉛礦魚叉架在他脖子上,粗魯?shù)膶⑺吹乖诘兀骸安辉S動!”

    他并沒有反抗,反而仍在大笑著,瘋癲般親吻家鄉(xiāng)的海水和泥沙。

    “你是什么人?”警衛(wèi)厲聲問。

    他感受著脖子上的威脅,這才慢慢恢復了理智,他的視線逐漸聚焦,臉上的癲狂也緩緩褪去,借著熒光石的光亮,可以看到他臉上尚有未愈合的傷疤,一道猙獰的口子從他的嘴角貫穿到耳根,顯然在不久前,他經(jīng)歷了一番艱難的打斗。

    他望著那兩名警衛(wèi),表情逐漸沉郁:“上報桑德羅國王,就說鮟鱇要見他。”

    警衛(wèi)面面相覷,定睛細看,才從這名破了相的乞丐臉上看出昔日塞拉爾大總管鮟鱇的影子。

    可鮟鱇不是在塞拉爾覆滅前潛逃了嗎,現(xiàn)在怎么還敢回來?

    事關重大,警衛(wèi)不敢擅自決定,連忙上報給宮殿事物總負責人陳順安。

    陳順安接到匯報,由驚愕到蹙眉沉思。

    他當然是憎恨鮟鱇的,因為這個人曾經(jīng)追隨塞拉爾,迫害國王親信,監(jiān)視國王,給塔斯曼帶來了不可估量的傷害。

    但他很清楚,像鮟鱇這樣狡猾又精明的人,如果不是真有急事,是絕不可能涉險回到塔斯曼的。

    想罷,他只能放下私人恩怨,將這件事匯報給桑德羅。

    桑德羅剛完成公事,和滄龍一起回到臥室,滄龍的尾鰭卷著他的大腿,將他的手拉到身前,掀開小腹那枚鱗片,摸里面炙熱的東西。

    明明是如此色情的動作,但滄龍的眼神卻萬分純情,仿佛這并不羞恥,而是讓它和小水母都開心的神圣的事。

    “Ryan,如果我答應和尤托皮亞合作,就算徹底跟聯(lián)邦撕破臉了,你的那位創(chuàng)造者,會威脅到你嗎?”

    桑德羅的手指靈巧地撫摸著,目光繾綣地望著面前英俊的男人。

    “No.”滄龍予以否定,它用長著透明蹼的手掌撫摸愛人紫色的頭發(fā),“我被解除放逐,我只屬于你。”

    離開地下城多日,滄龍也逐漸熟悉了人類的世界,它的學習能力非常快,完全超越了人類極限,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能夠熟練使用很多語言和現(xiàn)代化科技了。

    桑德羅滿意地俯下身,含住了頂出鱗片的東西,那里不似人類般咸腥,沒有任何奇怪的味道,反而因為包裹著一層透明的膜,能夠清晰看到里面血管的紋路。

    桑德羅很喜歡觀察那里的變化,看到它隨著自己手指的揉捏以及唇舌的舔吮而充血,變大,跳動,他會覺得非常可愛。

    滄龍弓背垂眸凝望他,尾鰭不知如何是好的摩挲著愛人的背,人類有太多東西要學了,它剛學會可以把鱗片下的東西放進愛人腿間的傷口里,現(xiàn)在桑德羅又告訴他,還可以放在口中。

    就在他充分學習新知識時,陳順安給桑德羅打來內(nèi)線電話。

    若非有急事,陳順安一般不會在下班時間打擾桑德羅,所以桑德羅只是稍微蹙了下眉,就把口中的巨物吐了出來。

    “Ryan,等等我。”

    滄龍歪了歪頭,很想問既然上面很忙,那能不能用下面的傷口,不過礙于桑德羅已經(jīng)把電話接起來了,所以它沒有出聲。

    “國王,鮟鱇回來了,他看起來有點古怪,急著要見你。”

    桑德羅目光瞬冷,屬于國王的威儀浮現(xiàn)在他臉上:“他不怕死嗎?”

    陳順安:“您要我先審問他一遍嗎?”

    桑德羅撩起紗袍,起身:“不,我親自見他。”

    三個小時后,桑德羅在宮殿議事廳接見了被牢牢鎖住的鮟鱇。

    在宮殿明亮燈光的照耀下,鮟鱇的慘相盡數(shù)暴露在桑德羅面前,除了臉上的傷疤,他手臂也被撕去了一大塊皮肉,正猙獰外翻,露出森森白骨。

    由于一路上都沒遇到能夠為他醫(yī)治的恢復系覺醒者,所以他的傷口已經(jīng)潰爛發(fā)膿,快要威脅到生命。

    還不等桑德羅開口,鮟鱇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驚恐:“國王!國王!快封鎖海域!不要再讓任何商船進入太平洋!我的家人全死了,太平洋孤島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片人間煉獄!”

    就在鮟鱇說完這句話時,海底不止從何處涌來一陣暗流,將蘆浦樹泡泡撞得猛然一顫。

    桑德羅心臟一沉,下意識看向議事廳的掛鐘,發(fā)現(xiàn)時針正指向晚間十一點-

    教堂的鐘聲敲響,燈光熄滅,將聯(lián)邦中部的大半城市送入深夜。

    赫拉克城是夜行者公會的所在地,作為聯(lián)邦七大頂級公會之一,他們同樣接待了來自禁區(qū)的調(diào)查團。

    只是這批調(diào)查團有些奇怪,他們對當?shù)鼐用竦纳钏剑?jīng)濟狀況毫不關心,反而要求參觀夜行者公會治下的所有地下城。

    誰都知道,大公會盈利全靠出售地下城中采集的商品,可以說地下城就是頂級公會的錢袋子。

    禁區(qū)來的人盯上了他們的錢袋子,很難不讓人懷疑是首都城沒錢,來收割地方了。

    但老會長剛?cè)⑿吕掀挪痪茫幌脒^安穩(wěn)生活,不愿與聯(lián)邦政府生齟齬,所以也就同意了。

    調(diào)查團在公會S級覺醒者的陪同下,將大大小小的地下城參觀了個遍,參觀之后,他們就暫且住了下來,半點沒有離開的意思。

    這天深夜,隨著教堂的鐘聲敲響,十余名調(diào)查團的成員在漆黑的房間中睜開眼睛。

    他們并沒有入睡,而是將椅子擺成一圈,靜坐對視。

    終于有人開口:“全世界的信使在首都城匯合的日子快要到了,太平洋孤島國的同僚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

    有人站起了身,脫掉身上裹的風衣,露出里面慘白的長袍:“那我們也該開始行動了。”

    說著,十余人逐次站了起來,脫掉風衣,露出白袍,他們的額頭上,隱隱浮現(xiàn)出黑色的圖騰。

    在赫拉克城遁入黑夜的時候,洛拉西提冰原仍處在極晝。

    白雪遮天蔽日,嚴寒刺骨,監(jiān)獄中囤積的最后一點糧食也要消耗殆盡。

    不過還好,沒糧食可以壓縮犯人的吃食,好在這冰天雪地的地方不會散發(fā)死人的腐臭,冰層會接納任何逝去的生靈。

    本怖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和其他擁有神跡的信使相比,他更為特別,因為他的異能其實是【包羅】,這具身體,可以承載和包容任何物體,就像一具人形陶罐。

    于是,元老把他制成了容器,他身體里那種詭異的,可以繞開稀鉛礦的黑液,其實來自宇宙深處,是某種不可名狀之物。

    為了讓他承裝更多的黑液,元老將他的皮下脂肪,血液,礙事的臟器全部剔除,只留下一張近乎透明的皮膜和支撐身體的骨骼心臟。

    雖然湛平川將他體內(nèi)的大部分黑液送回了宇宙中,但這種液體是可以無限分裂滋生的,如今它已經(jīng)重新充盈了本怖的身體。

    本怖沾著肉湯,吃完最后一口烙餅,撫摸滿足的腹部。

    與此同時,又有數(shù)十名犯人因饑餓,永久地死在牢房中。

    獄警前來匯報:“本怖大人,監(jiān)獄只剩下一千名犯人了,請問補給什么時候能到?”

    本怖陰惻惻笑:“不急,聯(lián)邦的船已經(jīng)出發(fā)了。”

    那是一艘被賜予神跡的船,足以劃破冰層,穿透風浪,駛?cè)肼謇魈岜瑢⑺麄兯腥嗣孛芩腿霕O地。

    只不過,這艘船不會有獄警的位置,也不會有司泓掣的位置。

    礙于另一名神祇系覺醒者的威脅,元老決定提前啟動計劃,新世界即將到來,司泓掣不再重要,所有人都不再重要。

    獄警大喜:“太好了,實不相瞞,兄弟們已經(jīng)很久沒吃到新鮮蔬菜了,很多人開始營養(yǎng)不良牙齒松動,希望這次隨船回到聯(lián)邦,我們可以轉(zhuǎn)職到禁區(qū)謀個職位。”

    本怖笑而不答。

    另外十二名信使靜坐食堂,吞下冷凍庫里的最后一口肉。

    他們已經(jīng)不再需要節(jié)衣縮食,抵御嚴寒了。

    “本怖,我想我們的速度需要再快一些,畢竟極地地下城的位置,還需要確認。”

    本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監(jiān)獄頂層的冰原:“你們聽到了嗎?”

    遠方傳來了輪船鳴笛聲,那聲音劃破浪擊與風雪,響徹在洛拉西提冰原。

    司泓掣裹著黑色大衣,立于風雪之中,遙遙望著遠方。

    不過一月,他眼角的紋路仿佛更深了些,那雙眼睛極深極寒,盯著風暴,望向黑沉的大海。

    十五日前,AGW特危死刑監(jiān)獄接到通知,聯(lián)邦的船已經(jīng)出發(fā),不日將抵達洛拉西提冰原。

    七日前,本怖開始與元老院秘密通信,依那人愚蠢又愛炫耀的性子,自然數(shù)次故意展示給司泓掣,彰顯他在元老心中無可取代的地位。

    三日前,聯(lián)邦傳來極地的衛(wèi)星圖,由那十二名信使接收。

    一日前,司泓掣接到鄧枝的暗語通信,得知禁區(qū)內(nèi)的白袍信使全部消失,且坦布戰(zhàn)敗,聯(lián)邦失去對加勒比酋長國的控制。

    今日,他站在監(jiān)獄外,積雪中,聽到了悠揚的船笛聲。

    司泓掣摘下腰間懸掛的皮質(zhì)手套,緩慢地戴在手上,這是他殺人前的習慣性動作。

    他的表情并沒有太多變化,雪花落在他漆黑的瞳孔里,融化成水,模糊網(wǎng)膜。

    那天晚間,輪船抵達之前,AGW特危死刑監(jiān)獄燃起熊熊大火,燒爛了十三具身著白袍的尸體。

    他們在狂歡到來之前,死于蛾戎翁粉末之毒。

    輪船終于抵岸,卻沒有任何人下船,顯然那十余名信使心臟受損之時,就已將司泓掣背叛的消息傳遞給聯(lián)邦。

    司泓掣平靜地望著一動不動的船只,看它泛起沉冷死寂的光。

    終于,大雪停息,輪船中走下來七名白袍信使。

    積雪被踩踏,發(fā)出刺耳的吱嘎聲。

    他們看到了司泓掣,司泓掣也看到了他們。

    普通人是無法與擁有神跡的信使較量的,除非偷襲,可他已經(jīng)失去了偷襲的機會。

    最后的最后,司泓掣拿起手機,對著那串從未撥打過的號碼看了很久,還是沒能按下發(fā)送鍵。

    他最終把消息發(fā)給了鄧枝,只有短暫的兩個字——“再見”。

    血花從他的胸膛爆出,很快染紅了大衣,又凍結(jié)成冰。

    終日白晝的極地終于在他眼前暗了下去,人生的最后時光,他腦中閃過無數(shù)走馬燈。

    樁樁件件,都只與一個人有關。

    Oliver,原來這世上的很多分離,是來不及告別的。

    第220章

    “元老,司泓掣已死,但是他害死了我們十三名信使,現(xiàn)在極地的人手不夠了。”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從洛拉西提冰原傳來,海上信號極其不穩(wěn)定。

    NO.749眸色陰郁,半晌未言語。

    他立在鉛云二十三層的議事廳,望向窗外的積云,任由窗縫滲進的細風撩起他微白的頭發(fā)。

    他身后圓桌旁的兩張高背椅已經(jīng)翻倒在地,椅子上坐著的紅眸,金眸兩名元老腦殼撞在地毯上,眼珠圓睜,表情呆滯,從他們手臂磕壞的蠟層中滲出股股難聞的腐臭,顯然他們已經(jīng)死去多時。

    NO.749深呼吸,他已經(jīng)許久未有這樣憤怒的感覺了。

    一顆棋子毀了他在極地大陸的布局。

    還是一顆被他利用到極致,再無回頭路的棋子。

    從十四歲開始,這世上的所有人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他看他們?nèi)绱擞薇浚棱g,虛偽,自私,卑劣,他們總是自以為隱藏的很完美,然而在他眼中,那不過是最低級的演技,只要他稍加技巧,就可以榨干他們的剩余價值。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手握權(quán)柄的人,掌控財富的人,都成功被他拉了下來,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他從未失利,從未漏算。

    之所以沒殺司泓掣,是因為他相信司泓掣骨子里的陰狠,他相信慘痛的教訓已經(jīng)磨去了司泓掣的良知,他相信那十四年的折磨已經(jīng)讓司泓掣認清現(xiàn)實。

    可是這家伙的野心,狠心,殺心居然敗給了青春時的一段戀情,一個孱弱膽怯的Omega。

    不可思議,實在是不可思議。

    和翻云覆雨的權(quán)利和至高無上的理想相比,愛情又算得了什么。

    司泓掣居然愿意以死亡為代價,來為黑燈會換取一點荒謬的勝算。

    他實在鄙夷這樣的窩囊男人。

    “元老,您看是不是想辦法多派點人手來,不然我們恐怕無法按時完成任務了。”

    “都怪司泓掣,他偽裝的太好了,耽誤了新世界的進程。”

    “要是早讓本怖大人殺死他就好了。”

    NO.749攏緊手指,攥握成拳,打斷他們的話音:“就按原計劃進行吧。”

    計劃總是要有些瑕疵的,一個極地而已。

    “是。”對面虔誠應聲,待NO.749應允,才恭敬地掛斷電話。

    NO.749轉(zhuǎn)身,走到圓桌邊,低頭看向那兩具被石蠟包裹的尸體。

    十八年了,就算密封再好,里面也難以避免地傳出腐臭氣息。

    NO.749不禁想起十八年前,他從布里昂·丁洛克那里得到的密信。

    在迦妮塔和烏里爾的數(shù)次奔走爭取下,黑眸元老終于松動,他愿意頂著壓力,為神祇系覺醒者正名,糾正前代統(tǒng)治者的錯誤,公平公正的對待這八百多人。

    然而布里昂·丁洛克安插在元老院的眼線卻聽說,金眸元老,紅眸元老表面上沒有反對黑眸,但私下里卻認為由繼代元老推翻前代元老的決策,有損聯(lián)邦政府的威嚴,也容易引起后代效仿,損害他們在史書上的崇高地位。

    況且身為統(tǒng)治者,誰能不犯錯,而為了大局著想,有些事即便做錯了,也不應該認錯。

    那只是八百多個人而已,但聯(lián)邦政府乃至元老院可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不過他們并不愿意做這個出頭鳥,他們擔心哪天出現(xiàn)個奇種,能夠完全掌握神明的力量,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況且黑眸與烏里爾的關系錯綜復雜,而他們又何嘗沒有一個類似烏里爾的私生子,所以為了遮掩彼此的秘密,維系聯(lián)盟的穩(wěn)固,他們默許了黑眸元老的愛子心切。

    所以那天夜里,NO.749彈指結(jié)果了黑眸元老,并取而代之,但卻未給金眸和紅眸同樣痛快的死法。

    他僵化了他們?nèi)砩舷碌乃嘘P節(jié),讓他們變成一具不能動,不能說話,只知道動眼珠的活死人。

    他將他們封在石蠟當中,讓他們繼續(xù)坐在元老院的高背椅上,親眼見證整個聯(lián)邦被神祇系覺醒者顛覆,被他玩弄于掌中。

    他讓他們最恐懼的預言成為了現(xiàn)實,讓他們吞下百年前的惡果。

    NO.749邁過那兩具已然無用的尸體,臨出門前對守在門口的兩名信使道:“將尸體處理一下,扔進糞坑。”

    交代完,他離開鉛云,徐步前往后山。

    禁區(qū)后山聳立著數(shù)千平叛之戰(zhàn)英雄碑,但那只不過是個幌子,NO.749推開鐵門,徑直走入,直到中央一座人型雕塑前。

    這座石像只雕了身形,沒有面部,所以至今都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是誰。

    有人說它代表了所有死在平叛之戰(zhàn)的英雄,因為英雄太多了,無法將他們的石像全部搬進來,所以才立了一具無面石像。

    有人說它其實是紅娑研究院一位智團成員,是他最先發(fā)現(xiàn)神祇系覺醒者反叛,并做出了正確決策,為聯(lián)邦爭取了勝利。

    還有人說它是歷史上的某個平叛英雄,因為資料缺失,沒能保留他的照片,元老之所以立像在這里,是為了鼓舞聯(lián)邦的稽查隊員們,向英雄學習。

    但唯有NO.749知道這具雕像是誰。

    他叫黎容,是百年來唯一一個愿意救下神祇系覺醒者的人。

    NO.749伸手在石像的下方一推,只聽一聲悶響,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翻開,露出一條森涼潮濕的通道。

    NO.749邁步進入了通道,地面在他身后合上。

    鋪天蓋地的冷氣瞬間包裹了他,越往深處走,氣溫便越寒涼,腳下的石階被凍成鉛黑色,墻壁上的燈盞散發(fā)幽幽白光。

    大約走了近百米的深度,氣溫已經(jīng)達到零下196攝氏度。

    NO.749的衣角已經(jīng)結(jié)了冰霜,可他的皮膚卻溫熱如常,這個世界的寒涼早已無法侵透他的身體。

    他徑直來到一座冰棺前,冰棺里躺著一具年輕女性的尸體,紅棕長發(fā),白皙皮膚,是典型的波夫尼亞特征。

    她的五官栩栩如生,身體未見絲毫腐化,仍保持著十八年前的面貌。

    NO.749伸出手指,撫摸過迦妮塔的臉龐。

    她的睫毛結(jié)了冰霜,嘴唇輕抿,沒有絲毫表情,就像她平日生氣時那樣。

    她的脾氣真的很好,極少生氣,會講道理,輕而易舉就獲得大家的信賴和喜愛,唯有的那點氣惱和任性,似乎全都給了他。

    NO.749撫摸過迦妮塔的臉龐,手指又順著下滑,滑到她纖細的脖頸,清瘦的肩骨,纖細的腰。

    迦妮塔死前的五個月剛給他生了孩子,這是他的失誤。

    他本不該和她造出孩子,讓神祇系覺醒者的基因傳承下去,為自己留下隱患。

    可是那夜他卻唯一一次失控了。

    沒人會不喜歡迦妮塔,美麗,堅韌,樂觀,聰慧,她就像一塊無法被黑暗浸染的白玉,無論身處何種境地,經(jīng)歷怎樣的不公,都能堅守初心。

    她深深地吸引他,也讓他真切地怨恨著。

    “你是不是期待我能像司泓掣一樣,被你沖昏頭腦?”NO.749問迦妮塔的尸體。

    他仿佛聽到了迦妮塔的回答,還是那樣天真又堅定的語氣——

    “不要再制造流血和死亡了,人類總有智慧可以解決難題,我不想任何同胞死在黎明之前。”

    NO.749笑了,笑容嘲弄,陰冷,譏諷。

    他收回手,撣掉寒氣:“那是不可能的,我永遠不會為了你改變我的計劃,你能和我同路,我們就一起走,你選擇和我相反的路,我只好殺死你。”

    偌大的地下冰窖中,一個人的對話顯得陰森恐怖,墻壁蕩著回音,推向NO.749冰冷的眼睛。

    “忘了告訴你,他長得很像你,所以我輕而易舉地鎖定了他的身份,相信很快他就可以下去陪你了。”

    “當年一時遲疑,我讓他活了下來,不然你早就可以在亡靈界見到我們的兒子。”

    NO.749嘆息,將手收回袍中,望著迦妮塔的臉:“這點抱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還活著。”

    他的歉意很真誠,他確實是想那么做的,算是他在心中給迦妮塔的承諾。

    可惜這個承諾沒能實現(xiàn),他因此遺憾和歉疚。

    他自認為是個賞罰分明的人,比世上任何人都要講道理,他為黎容立像,是感謝他在百年前救了神祇系覺醒者一命,他殺全人類,是罰他們近百年的視而不見和閉口不言。

    “我會讓你親眼見到,這顆孕育罪惡的星球走向末路。”

    NO.749定神說完最后一句話,轉(zhuǎn)回身,再也沒看向迦妮塔一眼。

    他毫無波動地離開了這座冰窖,走上地面-

    蘭斯和湛平川在時間殘片里尋覓了許久,都沒能找到和NO.749有關的畫面。

    看來它們作為最初湮滅的時間線,被粉碎得徹底。

    數(shù)小時徒勞無功后,蘭斯和湛平川不得不退了出來,此時天已漆黑。

    意識回體,蘭斯立刻感到身后的不適,那里被過度使用后,酸麻得厲害。

    他艱難地從湛平川身上翻下來,將牛仔褲慢吞吞地提上。

    “寶貝兒,別灰心,我們總有辦法打敗他。”湛平川吻他的耳垂。

    蘭斯輕抽氣:“現(xiàn)在不是灰心的問題”

    他余光一瞥,正看到自己的手機躺在床頭柜,因電量過低而彈出提示。

    他發(fā)現(xiàn)充電提示下面,還有一長串的未接電話。

    蘭斯臉色微變,顧不得身體的不適,忙撈過手機。

    只見何競恩聯(lián)系不到他,只好留言——

    【請盡快聯(lián)系我,地球已在生死存亡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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