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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少年沒能繼續逗留在駱駝市場,街巷陰暗處沖出數名戴著半截面具的傭兵軍團,他們以破壞秩序為由,將少年架了出去。

    至于已經變作玩偶的少女,則被直接扔了出去,在堅硬的石板磚上磕斷了一只手臂。

    少年已經完全呆滯了,他的身體抽動了一下,像是某種自我保護式的條件反射。

    駱駝市場再次恢復了和諧,SSSvip與坦布人討價還價,尤托皮亞人則繼續麻木地待在原地,等待今晚的結束。

    特尼妲的死亡什么都沒有改變,她仿佛一;覊m消失在時間里。

    Oliver深吸氣,誠實道:“我不舒服。”

    蘭斯的目光掃過一張張死氣沉沉的臉,鞋尖避開探到街邊上的手指,很平靜道:“如果自己不想拯救自己,沒有人能幫他們!

    Oliver輕聲道:“當初我也放棄了自己,可大家還是救了我!

    蘭斯:“你是例外!

    Oliver從自己的情緒中抽離,扭過頭看向蘭斯,他很佩服蘭斯的一點是,蘭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說出兩個看似矛盾的觀點,但卻莫名的氣定神閑,讓人信服。

    蘭斯提唇一笑,直白道:“因為你有個好哥哥。”

    聰明人之間不必遮掩,不必虛與委蛇,當初執意要救Oliver,確實是因為烏里爾。

    Oliver卻因此眼底有了笑意,他點頭表示贊同:“是啊,我很幸運!

    任誰做烏里爾的弟弟,都會感到幸運和自豪,他是時代的先驅,即使生命短暫。

    凌棋小聲問:“我們來這個駱駝市場,究竟要做什么呢?”

    Oliver替蘭斯回答:“一是為了招搖過市,讓信息主動找上我們,二是寄希望于能在這里遇到阿提婭他們吧。”

    畢竟駱駝市場是上帝城最盛大的集市,能夠將絕大部分人的目光吸引來,或許,那個俘獲了阿提婭和湛平川的人也在其中。

    波波夫:“原來是這樣,那不如趁著現在人少,我們分散著找一圈吧!

    他早就像被火燎了屁股,等不及了。

    蘭斯看了一眼時間,想著以買家的身份應該不會出什么事,于是點頭:“可以,各自選個方向,十二點在門口匯合。”

    于是,眾人走著走著,默契地散開,走入不同的街巷。

    蘭斯選擇了筆直向前的一條路,此刻街道兩旁的楊樹上掛著金光盈盈的小燈泡,旖旎的光暈串聯一路,在地面投下九連環一樣的圓潤光圈。

    如果這里販賣的商品不是人類的信息素,或許會是一條很美的街道。

    他不自覺地拐入一條窄巷,這里的客人很稀少,或許是覺得位置太偏,或許是知道這里的信息素并不稀奇,總之,買家逐漸就變成只有蘭斯一個人。

    沒有人在他面前上演抽取信息素的一幕,他的神經逐漸放松下來,手指也從黑曼巴之刃的刀柄上松開。

    “信息素盲盒有人需要嗎?這兩天新到的貨,付錢就抽,自負盈虧!”

    見好不容易有客人到來,懶惰的坦布人也忍不住叫嚷起來。

    “唔唔唔!”

    “操你媽的,你再叫!”

    說罷,就是繩子抽打在身上的聲音,緊跟著一聲吃痛的悶哼。

    蘭斯循聲望過去,只一眼,就瞳孔緊縮,左手登時扣在了黑曼巴刀刃上!

    與此同時,被抽打的駱駝也抬頭,看清了蘭斯的臉。

    她更加激動地掙動著身子,被膠布堵住的嘴里發出急切又驚喜的嗚咽。

    阿提婭!

    饒是蘭斯經多見廣,也還是被送到眼前的驚喜振奮了,然而他并沒有將情緒表現在臉上,他知道街巷的黑暗處,隱藏著數不勝數的傭兵軍團。

    他盯著阿提婭,微微顫動了下左邊眼皮。

    阿提婭果然心領神會的安靜下來,沒有情急之下做出更過激的舉動。

    老板見蘭斯被吸引來了,忙一扯手中的繩索,介紹起來:“您想來一支嗎,新品促銷,我給您打八折。”

    蘭斯稍微抬眼,將目光挪到老板身上,不咸不淡問:“哪兒進來的貨?”

    “還能是哪兒,垃圾城啊!

    蘭斯又問:“什么異能?”

    老板頓了頓:“好像是能變小。”

    “好像?”蘭斯皺起眉,揪住關鍵字眼。

    “倒賣給我的人說的,我還沒實驗過,這不是怕解開稀鉛礦她就跑了嗎。”

    阿提婭呼吸深沉,仔細聽著蘭斯與老板的對話,神經保持高度警惕,打算隨時配合蘭斯的行動。

    “要真能變小,我倒是——”

    多年的特工經歷讓蘭斯擁有遠超常人的敏銳,他話音未落,突然察覺到老板身后的巷子里正有人在盯著他,那眼神格外鋒利,像是捕食的隼,正等待獵物露出破綻。

    蘭斯的神經瞬間拉緊,他面色如常地接上下面的話:“——不太感興趣!

    說罷,蘭斯漫不經心地掃過阿提婭,轉身向前方走去。

    如果他猜的沒錯,阿提婭就是對方放出來的餌,用來釣出他們這些背后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蘭斯微微心驚。

    太可怕了,這意味著對方完全猜到了他們的思路,一旦他有救阿提婭的企圖,就正好踩中陷阱!

    阿提婭望著他的背影低低嗚咽兩聲,好在她并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慌張。

    蘭斯走到自認為已經脫離懷疑的區域,立刻通過微型耳機聯系Oliver:“發現阿提婭,到我的位置來,需要你的【虛擬境】!

    Oliver反應極快,他壓下所有驚訝,只回了簡短的兩個字:“收到!

    蘭斯又將通訊切給盧卡斯。

    通話剛一接通,盧卡斯的吐槽就先一步傳來:“你們趕緊回來吧,我服了這個小機器腦袋了,他非要鉆進監控里看你們,結果不小心看到什么女生變玩偶,現在人嚇亂碼了!

    蘭斯簡短直白道:“一會兒我給你信號,你就將我的錨點拉回酒店房間!

    盧卡斯一怔,瞬間意識到了什么,擺正了臉色:“你們遇到什么事了?”

    蘭斯:“阿提婭!

    “我靠!”盧卡斯險些在房間里跳起來。

    不多時,Oliver就趕到了蘭斯身邊,兩人相互對視一眼,蘭斯微揚下巴,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過來的路上,Oliver就已經看到了阿提婭,當他發現蘭斯沒守在阿提婭身邊時,立刻就猜到了此處有問題,于是他沒有放慢腳步,而是徑直略過阿提婭,連目光都沒多斜一分。

    “我來!

    【虛擬境】這項異能可以虛擬場景,讓人置身幻境當中,也可以虛擬出不存在的人和物,但唯獨不能隱藏真實存在的人。

    也就是說,即便在【虛擬境】中,他們想要救阿提婭,也需要自己出手,暴露在敵人面前。

    當然,Oliver可以虛擬自己的容貌和身材,讓敵人無從辨認。

    “小心暗巷里的人!碧m斯叮囑道。

    Oliver不是冒進的人,他當然猜到會有埋伏,只不過對于擁有四階能力的S級來說,他也不是特別顧慮。

    Oliver的指尖閃爍起金色的光亮,就在他即將發動【虛擬境】時,東北角的城墻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響——

    嘭!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炸碎的熒光石粉末散在空氣里,亮成一道璀璨的銀河。

    只見濃煙之后,數個鳥類的身影如離弦之箭般飛出來,他們在黑夜中輾轉騰挪,形如鬼魅,直奔交易信息素的SSSvip和坦布人而來。

    “啊!”

    “是反坦布組織!快報告傭兵軍團!”

    “他們還敢來!弄死他們!”

    “我的眼睛!救救我,他們啄了我的眼睛!”

    “他們帶了炸藥來,快跑!”

    “操他們媽的,抽干駱駝的信息素,用他們的異能打他們!”

    人群叫嚷咒罵起來,駱駝市場很快亂成一團。

    反坦布組織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有人在天上吸引火力,有人則一個俯沖,利爪狠狠抓向坦布人,搶來稀鉛礦鑰匙,丟給蜷縮顫抖的尤托皮亞人。

    有的尤托皮亞人抓住時機,借用鑰匙開了鎖,大聲呼救,就會有飛禽掠過將他們叼走。

    而有些人則懦弱的連鑰匙都不敢碰,眼睜睜看著同胞被傭兵軍團的炮火逼得節節敗退。

    天空中異能亂飛,爆炸聲不絕于耳,蘭斯再次看向那條暗巷,已經感受不到鋒利的目光。

    “趁現在!”

    Oliver剎那發動【虛擬境】,改變了自己的容貌,枝蔓從他指尖飛掠而出,緊緊鎖住老板的咽喉,只聽咔嚓一聲,老板的脖子被生生勒斷,五官涌出鮮血。

    這是Oliver第二次殺人,他還是下意識扭開了臉。

    阿提婭抓住時機騰身而起,撲到稀鉛礦鑰匙上,抖著手解自己的手銬。

    恰在這關鍵時刻,暗巷中突然寒光一閃,一股強勁的信息素襲來,紅色絲線頃刻間將枝蔓斬成兩段!

    幾滴鮮血落在地上,Oliver愕然抬眼,電光火石之間,紅色絲線已經直奔他面門而來——

    蒼啷!

    紅色絲線剛好打在黑曼巴之刃的刀身上,蘭斯及時上前替Oliver擋住致命一擊,猛力的攻擊震得他手臂發麻,匕首險些脫手。

    “謝”

    Oliver剛吐出一個字,蘭斯突然一把將他推開,只見數道紅線擊了過來,就在兩人躲開的位置,硬石板被擊得粉碎。

    黑暗的巷道里,傳來一聲懶散的嗤笑。

    Oliver的背脊瞬間被冷汗打濕了。

    反坦布組織在駱駝市場狂轟亂炸,游擊戰似的抓傷了好幾個坦布人,幾乎所有傭兵軍團都沖上去參與戰斗,但這個人居然一直藏在巷道中,紋絲未動,只等抓捕他們。

    好可怕的耐心,好精準的判斷。

    恰在此時,阿提婭解開了稀鉛礦手銬,重新恢復了能力,她喜極而泣:“蘭——”

    蘭斯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錨點扔向阿提婭的影子,隨后命令耳機對面的小丑:“走!”

    剎那間,阿提婭原地消失,然而在中了【虛擬境】的人眼中,阿提婭則是朝另一條巷子跑走了。

    Oliver剛要用枝蔓護著蘭斯離開,誰料蘭斯卻徑直沖進了暗巷里。

    “白法老!”

    Olive驚叫一聲,蘭斯的身影已經隱沒在了黑暗中。

    蘭斯攥著黑曼巴之刃的手指用力扣緊,他的雙眸像驚顫的潭水,閃爍著細碎光芒。

    那個信息素,他不會認錯,是湛平川的!

    沒有用外神的眼睛,他其實看不到湛平川的異能,但他能感覺到風,能嗅到龍膽信息素的氣息。

    “湛平川!”

    暗巷里的身影沒有離開,一半的面具遮住他上半張臉,月色不足以照亮他的眉眼。

    他靜待獵物莽撞而來,唇角勾起氣定神閑的輕笑。

    蘭斯明知這里有古怪,但熟悉的信息素仍然讓他放松了戒備,他靠近時下意識收起了黑曼巴的刀刃。

    然而下一秒,勁風就貼臉而來!

    蘭斯忙一側身,只覺一股寒意掠過他的睫毛,一旁的墻壁被擊出幾個深坑。

    他愣了一瞬。

    認錯了?

    這世上真的會有一模一樣的信息素?

    然而由不得他多想,一只強有力的大手已經用力扼住他的咽喉,將他重重摜在墻上。

    “唔!”蘭斯悶哼一聲,眼前一黑,后背傳來一陣痛麻。

    然而帶著面具的人卻并不急著扭斷蘭斯的喉嚨,他的無名指不小心壓在了蘭斯的腺體上,導致星玉蘭信息素溢了出來。

    “好甜!蹦侨速_一笑,忍不住湊近了些,鼻尖快要貼上蘭斯的耳垂,噴吐的呼吸肆無忌憚地撲在蘭斯脖頸,引起皮膚戰栗緊繃。

    “可惜被野男人標記過了。”玩笑之余,藏著不易察覺的遺憾。

    蘭斯:“!

    這個聲音,這個揶揄調笑的語氣,他再熟悉不過了。

    “閉眼,我手很快,這就送你走。”那人收斂起笑意,漆黑的雙眸鍍上沉冷,就要往指尖灌力。

    蛾戎翁剛剛被震了一下,險些一骨碌從蘭斯后頸滾下去,他好不容易用爪爪抓穩腺體,又差點被手指按死,小蟲氣得七竅生煙,怒背起兩根須須。

    此刻見主人危在旦夕,它直接一個助跑,飛撲向前,對著壞人的虎口吭哧咬了一口。

    欺負誰呢!

    “你!”S級毒蟲的毒素迅速沿血液蔓延,那人很快感受到了中毒的威力。

    他眼前景物重疊,半截身子虛軟無力,心臟處一陣陣扯痛。

    雖然身為S級不至于斃命,但戰斗能力是完全沒有了。

    他雙眸一沉,果斷做出決策,立刻催動異能,消失在暗巷中。

    第182章

    蘭斯望著漆黑空蕩的窄巷,陰冷與熾熱在他眼中交織纏繞,如水草一般瘋狂滋生。

    一定出了什么問題,湛平川才會對他動手。

    “沒事吧?”Oliver跑了進來,卻只看到被擊碎的磚墻,以及站在墻邊的蘭斯。

    “你剛剛幫我隱藏容貌了嗎?”蘭斯揉著被撞痛的肩胛骨,輕聲問道。

    “嗯!監liver點頭。

    蘭斯松了一口氣,他一萬次滿意自己把Oliver招進黑燈會的決定,能有這么個武力值高又做事滴水不漏的幫手,他簡直輕松太多了。

    湛平川拿阿提婭當餌,誘他們出現,然后又毫不留情的對他和Oliver攻擊,說明湛平川現在大概率站在了坦布人那邊。

    雖然蘭斯情急之下叫出了他的名字,暴露了自己的聲線,但只要容貌沒暴露,就還有回旋的余地。

    “剛剛那是”Oliver遲疑了一下,沒有直接問出口。

    “沒錯!碧m斯卻給他了肯定的答案。

    數次肌膚相親,抵足而眠,他絕不會認錯湛平川,哪怕湛平川遮著半張臉,哪怕黑夜隱匿了精悍挺闊的身形。

    “我看到了他的紅色絲線。”Oliver輕聲道,然后又安慰,“別擔心,或許是中了什么異能,暫時失去了記憶!

    蘭斯沒有那么脆弱,不需要安慰,他將目光從巷尾收回來,留下四個字:“活著就好!

    周遭槍炮聲漸消,反坦布組織逐漸被傭兵軍團鎮壓下去,他們只是靠突襲占了些便宜,憑實力還不足以與傭兵軍團對抗。

    此刻反坦布組織破壞了駱駝市場,救走幾名尤托皮亞人,又殺死一些坦布人,便見好就收,轉身逃入深山。

    傭兵軍團在后窮追不舍,有幾名反坦布組織成員不慎被擊落,他們沒有猶豫,在被生擒之前選擇了自殺。

    駱駝市場里的坦布人義憤填膺,發出一聲比一聲嘹亮的口號,而被當作商品的尤托皮亞人則瑟瑟發抖地跪在展示位里,緊閉著唇,仿佛他們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

    “殺死尤托皮亞人!”

    “我們不能允許反坦布組織破壞社會安定,威脅人民生命!”

    “今夜死亡的坦布人值得被銘記,愿神明賜予他們安息!

    “我們一定要搗毀這些叛亂組織,為死去的同胞報仇!”

    砰!

    有人開了第一槍,將自己牽來的尤托皮亞人一擊爆頭,用以宣泄憤怒。

    “他們救走一個我就殺一個,讓他們知道他們的行為非但救不了這些賤種,反而會被這些賤種怨恨!”

    “對,他們必須付出代價!”

    砰!砰!砰!

    又有人開了第二槍,第三槍。

    無辜的尤托皮亞人手上還戴著稀鉛礦手銬,根本無從反抗,他們睜著驚恐的眼睛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石板路。

    好在這樣失控的場面并沒有持續太久,畢竟這些尤托皮亞人都是坦布人的財產,可以每周拿來換錢。

    對絕大部分人來說,他們就算再憤怒,也不會損害自己的利益。

    經歷了這樣混亂的夜晚,駱駝市場自然不能繼續舉辦了。

    蘭斯與Oliver很快離開了現場,留下老板被擰斷脖子的尸體。

    走之前,蘭斯沒忘記將阿提婭那副稀鉛礦手銬和鑰匙撿了起來。

    與眾人匯合后,他們乘上接駁車,火速回到酒店。

    剛一進門,就見盧卡斯已經將門窗遮得嚴嚴實實,阿提婭正狼吞虎咽地吃著東西,而度瑪因為看到了嚇人的一幕,此刻正倒在床上,雙目緊閉,吐出一截小舌頭。

    蘭斯立刻吩咐道:“凌棋給阿提婭看傷,Oliver給度瑪講個治愈溫馨的小故事,盧卡斯——”

    蘭斯揚手把稀鉛礦手銬和鑰匙扔了過去。

    “你這是”盧卡斯對蘭斯天然信賴,稀里糊涂的一接,瞬間力量被抽干,雙腿一軟,“臥槽!你把稀鉛礦扔給我干嘛!”

    他忙嫌棄地甩在地上。

    “我們找到阿提婭的時候,她身上已經沒有錨點了,這說明你的錨點被截獲了,現在不知道對方是否研究出了你的弱點,但阿提婭被劫,一旦他們對你的錨點做點什么,稀鉛礦反倒是你的護身符!

    只要戴上稀鉛礦,任何異能都會失效,盧卡斯與錨點之間的感應自然也會被切斷,那么對方無論做什么,都不會影響到盧卡斯本體。

    “那我不是和在監獄里沒區別?”盧卡斯嘴角快要撇到下巴。

    法塔安慰道:“不一樣,你現在是在熱帶坐牢,起碼暖和。”

    盧卡斯憤而齜牙。

    Oliver來到床邊,手掌探上度瑪的額頭,低聲喚:“度瑪?”

    度瑪腦子里被亂七八糟的代碼充滿了,現在看人都是眩暈的,聽到Oliver喚他,他只好一抽鼻子,應了一聲:“鵝。”

    Oliver蹲身,一邊幫忙將他的小舌頭塞回去,一邊講了段溫馨的小故事。

    度瑪暫時被故事吸引,慢慢將可怕的記憶壓在腦海深處,混亂的大腦也開始條理清晰起來。

    凌棋施展恢復系能力,愈合了阿提婭身上刮擦抽打的傷痕。

    阿提婭臉色終于恢復紅潤。

    蘭斯單手撐著桌面,對她道:“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么?”

    阿提婭一抹嘴巴,神情瞬間變得傷感落寞:“我沒有家了,也沒有家人了!

    她話音一落,眼淚就從眼眶里滾了下去,砸在地板上,也響在眾人耳中。

    蘭斯蹙起眉:“怎么回事?”

    阿提婭用力一吸鼻子,事情已經過去一整天了,她還是很難接受:“我趕到我家那個區的時候,看到地上全是尸體,房子也都塌了,沒有人活著,他們已經死去好幾天了!

    凌棋震驚:“為什么?”

    阿提婭用力搖頭:“我剛想朝他們走過去,就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空氣里好像有種奇怪的味道,我不清楚,等我再睜開眼,就已經來到了上帝城,被尤托皮亞人倒手買賣。”

    “我看看。”法塔朝阿提婭走了過去,他嗓音的暗啞提醒著眾人他是個被毒泡透了的人。

    法塔握住阿提婭的手腕,只見阿提婭的皮下浮起條條紫色筋絡,這筋絡像是會游動,逐漸朝法塔聚攏而去。

    法塔的皮膚突然也有一瞬的發紫,但這種毒素很快就被他體內更強大的毒素吞噬,顏色也在他臉上消失。

    “你中毒了!狈ㄋ诲N定音。

    阿提婭喃道:“他們的皮膚也是發紫,原來他們是被毒死的!

    “幸好毒氣揮發了很多天,毒性已經減弱了,不然你也很難活下來!狈ㄋf完,看向蘭斯。

    蘭斯正在沉思。

    “那你看到我們家大少爺了嗎?”波波夫急問。

    阿提婭輕搖頭:“沒有,他沒和你們在一起嗎?”

    波波夫:“我們大少爺去你的錨點找你了,然后就消失了!

    Oliver忍不住開口:“其實——”

    “我猜他們釋放毒氣,是為了報復AGW特危死刑監獄的劫獄。不止阿提婭,應該所有逃脫的人所在的區域,都遭了毒手!碧m斯思考清楚,開始分析。

    對坦布人來說,尤托皮亞人和螻蟻差不多,對NO.749來說,全人類都是螻蟻,這樣的螻蟻居然敢反抗,自然要付出代價。

    既然他們想要回家,那就殺死他們的親人,讓他們永遠失去家。

    “所以,我這么做其實害了所有人”阿提婭垂著眼,雙手痛苦地抱住了腦袋。

    “害了他們的是坦布人,是聯邦政府!監liver嘆息,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發,“不要用他們的錯誤懲罰自己!

    蘭斯聲音放緩,照顧著阿提婭的情緒:“你突然回家,一定引起了眼線的注意,大概你昏迷不久就被帶去了上帝城,他們應該對你進行了詳細的檢查,發現了小丑的錨點,然后他們設置了某個陷阱,當湛平川瞬移過去的時候,他們就嘶!”

    蘭斯突然倒抽一口涼氣,手掌從頸側繞過去壓住肩骨。

    剛剛被用力摜那一下,大概傷到了他的骨頭,以至于現在后背的疼痛愈演愈烈。

    波波夫驚道:“少夫人,你受傷了?誰傷的你,我特么劈了他!”

    蘭斯掀起眼皮,掃了波波夫一眼。

    Oliver:“是湛平川!

    波波夫:“?”

    盧卡斯:“?”

    法塔:“?”

    度瑪一骨碌身坐了起來,睜大圓溜溜的眼睛。

    Oliver:“他好像不認得我們了,而且還在給傭兵軍團做事,我們遇到他的時候,他正用阿提婭做餌,引我們上鉤。”

    盧卡斯:“他被洗腦了?被克隆了?被刪除記憶了?”

    “咳,我來治療!绷杵宓涂纫宦,忙跑過來給蘭斯施展能力。

    有個倒霉大少爺,他簡直在高塔公會面前抬不起頭來。

    法塔掏出一瓶藥膏:“他這不一定是開放性傷口,還是我來吧!

    襯衫解開,蘭斯露出后背,法塔眼皮跳了一下。

    背部已經有了一大片淤青,肩胛骨的位置甚至滲出了紫色,足見撞擊使了多大的力。

    他們小少爺從小體弱多病,幾乎是會長捧在手心里長大的,除了被外神折磨,誰敢讓他受這種傷。

    波波夫用力搓了把臉,又摸了摸腦袋。

    他雖然是鬼眼公會的人,但少夫人畢竟在AGW救過他的命,現在大少爺把少夫人給傷了,他要怎么辦?

    “我那個少夫人我們大少爺他”

    蘭斯的聲音像含著一汪冰潭:“不用你,等他恢復,我會親自跟他算賬的。”

    藥膏涂上去,很快傳來火辣的刺痛,蘭斯閉上眼。

    這就是法塔藥膏的特色,效果好,但是格外酸爽。

    波波夫總算松了口氣:“那大少爺現在在哪兒,我們這就把他抓回來,肯定把他治好!

    盧卡斯:“對,精神控制這玩意兒蘭綺最懂了!

    Oliver:“他中了蛾戎翁的毒,我們沒跟上,可能要度瑪從監控里找了!

    度瑪聽到自己的名字,揚起下巴:“好的小橄欖。”

    蘭斯卻信誓旦旦道:“不必,他很快就會找來的,因為我留下了破綻。”-

    黎明破曉,城主府中,湛平川倏地睜開眼睛。

    毒素已經全部被醫生清除,他的身體正以極快的速度恢復著。

    “您終于醒了,杰克隊長,幸好您是S級,不然就要死于爆發性心肌炎了!贬t生收拾著醫療器具,“找出您的病因可真不容易,要不是您親口告訴我是中毒,我都認不出來。”

    湛平川翻身而起,抬手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問道:“現在幾點了?”

    醫生忙道:“凌晨五點了!

    湛平川壓了壓眉心:“昨晚的反坦布組織叛亂怎么樣?”

    “早就平息了,那幫人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在傭兵軍團手下不堪一擊,不過他們有些人躲進了深山,布里克隊長正帶人搜捕呢!

    湛平川點點頭,目光下瞥,看了一眼虎口的位置。

    昨天那個小Omega明明是F級,可為什么能操縱S級水準的毒蟲?

    這年頭的昆蟲系覺醒者都這么厲害?

    還有,小Omega沖進來的時候,喊了一個名字,好像還挺好聽的,反正比他這個爛大街的名字強多了。

    他也不知道爹媽大腦里哪根弦搭錯了,居然給他起名叫杰克!

    這是對愛情結晶負責任的態度嗎?全世界的杰克拉起手能繞地球一圈!

    “羅布亞城主在府里嗎?”湛平川問道。

    正是羅布亞將辛苦工作了兩年的他提拔為傭兵軍團的隊長,另負責城主府的安全工作。

    醫生搖頭:“不在,不過城主他聽說了您中毒的事,他希望您能盡快找出兇手,不要再讓他失望了!

    湛平川:“昂?他就沒提撫恤金給多少?我這怎么也算工傷吧。”

    “您的魚餌跑了,自己又中毒了!贬t生尷尬地抽動嘴角。

    “那咋了!闭科酱ǚ磫,“我失誤是他不給定工傷的理由嗎?”

    “杰克隊長,那您看清自己是被誰傷的了嗎?”

    湛平川彈走手背上的醫用膠帶,懶散答道:“兩個,一個植物系覺醒者,一個昆蟲系覺醒者,長得都挺一言難盡的!

    他雖然這么說,但瞳孔卻微妙地縮了起來。

    如果他用了十八年的耳朵沒出問題的話,那個昆蟲系覺醒者的聲音倒是和之前詢問信息素的紅頭發Omega很像。

    他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那個Omega真的很漂亮呸,是因為那個Omega臨時改了口。

    同一個聲音,卻有完全不同的臉,呵,有趣。

    “您覺得他們是反坦布組織的人嗎?”醫生用余光偷偷觀察湛平川的反應。

    “這我不知道,不過——”湛平川將右手無名指貼到鼻尖,嗅了一下,像是在回憶昨夜勾人心潮的氣息。

    他輕碾指腹,扯唇涼笑:“把人找出來也不難。”

    第183章

    湛平川一恢復精神,就離開了城主府。

    他前腳剛出門,后腳就從書房里繞出來一個人。

    這個人穿著一身白袍,年逾四十,但身材挺闊,粗眉橫目,長著一張氣場十足的兇惡相,若是細看,會發現他與本怖有三分相像。

    醫生見到他,忙一鞠躬:“信使大人。”

    被稱為信使的中年人盯著湛平川遠去的背影,眼神陰森,緩聲問道:“他沒什么異常吧!

    “當然沒有,他雖然有神跡,但怎么能跟四位城主的神跡相比!贬t生扯出一個不屑一顧的笑容。

    信使掀起紫紅的嘴唇,陰惻惻道:“好,就讓他作為最鋒利的刀,殺盡黑燈會的叛賊,為我困在洛拉西提冰原的兄弟報仇!

    醫生的笑容更深了:“元老他真是料事如神,黑燈會果然來尤托皮亞了。”

    “元老說,怪就怪他們太慈悲,來劫獄還要帶著尤托皮亞人走,這一步失誤就暴露了他們跟尤托皮亞人有勾連,再加上那個植物系S級在他們手里,烏里爾的東西雖然被銷毀,但保不準他曾經和弟弟提過!毙攀估湫。

    “有四位城主在,這下他們要葬身在尤托皮亞了!

    “好了,你繼續盯著這個神跡,盡量滿足他的要求,讓他把黑燈會一個個都挖出來!

    信使說罷,轉回身,徑直去了書房。

    只見他站在書房的墻柜邊,抬起手掌,對著紅絲楠木的書架用力一拍,只聽咔吧一聲,書架赫然彈開,露出一條燈火通明的甬道。

    信使邁步進了甬道。

    大約走了三百多米,前面出現一排臺階,他沿著臺階向上,在一扇石門前識別了面部特征,石門徐徐張開,連接著的,居然是古神殿的內堂。

    信使邁步走入內堂,周遭光線昏暗,寂寥無聲。

    今天是休沐期,古神殿里沒有坦布人來祭拜,信使停下腳步,望向那個巨大神明雕像前的四位城主。

    那是一灘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惡心且恐怖的人肉,只見它肥厚的身體上支出四顆腦袋,這四顆腦袋朝向四個方向,如插花一樣插在渾圓崎嶇的胸腔上。

    為了讓四顆腦袋有足夠的活動空間,它把四只脖子抻得極長,頸骨早已扭曲變形,脖頸那層皮膚也撕出道道慘白的生長痕。

    在這具軀體上,一共有四條健康的手臂,六條健康的腿,剩余的手臂和腿,則以發育不良的形狀支棱在肥厚的身體上。

    而那具明顯是由四個人捏在一起的身體,在某些連接處并沒長出健康的皮膚,那里薄而粗糙,隔著皮能看到下面咕啾咕啾涌動的粗大血管。

    就在他們身體不遠處,躺著一具剛剛死去的尸體,看穿著,是傭兵軍團中的一員。

    除此之外,內堂的木雕圓柱旁還靠著一個人,這個人正緊閉著眼,昏迷不醒。

    他穿著反坦布組織的廉價布衫,在布衫的左肩用彩色布料縫了一株盛放的玫瑰。

    只見四位城主的身軀抖動著,空氣里彌漫起異能信息素的味道,一團黑色的沙粒狀物質從死尸的大腦流向反坦布組織成員,并順利的從他的口鼻沒入身體。

    不多時,黑色物質全部流入那人體內。

    與此同時,那人四肢上套著的紅色光圈緩緩消失。

    做完這件事,四位城主通體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臭味,一道暗紅的疤出現在他們相連的位置,險些切斷涌動的血管。

    見到信使前來,那具肥厚的身體開始轉動,它的每一個腦袋都要沖信使發出一句問候——

    “本憂大人!

    “是不是元老找我們有事?”

    “是找我的吧。”

    “才不是找你的。”

    四個腦袋一人說了一句話,它們聲線相同,但性格卻不同,嗓音擠在一起,詭異又尖利。

    本憂十指交疊,拇指外翻,朝他們擺出那個象征著神明的手勢。

    只見四位城主的幾只胳膊批了撲棱地絞在一起,它們誰都想抓一只手跟自己做手勢,但又嫌棄沒有發育好的四只,于是撕扯了半天也沒能做出一個完整的手勢。

    本憂已經見怪不怪,完全不會笑出聲,他板著那張充滿戾氣的臉,沉聲道:“元老說新的時代即將到來,要你們做好準備。”

    “真的嗎?”

    “太好了,終于要到這一天了!

    “請元老放心!

    “我們終于可以親眼見到神明了。”

    他們話音剛落,就見那個昏迷的人動了動手指,似有醒來的跡象。

    很快從外面進來了兩個人,將那人拖了出去,至于那具死去的尸體,則被四位城主一拍開關,沿著排泄廢物的管道扔向垃圾城。

    幾百米的高度砸下去,保準摔得粉身碎骨,而那些饑腸轆轆的尤托皮亞人,說不定還會撿幾塊碎肉回家煮著吃-

    湛平川離開城主府,眼皮一抬,掃了眼路燈旁漆黑的監控攝像頭。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盯著他。

    他朝攝像頭定定看了兩秒,懶散一笑,收回目光。

    “給我一份昨天參加駱駝市場的所有SSSvip名單!彼闷鹗謾C,不啰嗦不廢話,向手底下的隊員命令道。

    很快,他就收到一份詳細的名單列表。

    湛平川找了家咖啡店,點了杯焦糖拿鐵,然后他沒個正經地倚在沙發里,一邊翻看名單一邊給拿鐵加糖。

    整整加了七顆方糖,他才端起瓷杯,灌了一口。

    噗——

    湛平川把這口齁嗓子的玩意兒噴了個徹底。

    他擰著眉,盯著手里的咖啡。

    不對啊,他明明是高糖高油愛好者,平時喝咖啡都要加致死量方糖的,怎么今天他覺得這玩意兒這么難喝?

    湛平川不信邪的又嘗了一口,然后果斷倒入垃圾桶,換了一杯鮮榨寶石梨汁。

    他喝著清香淡甜的果汁,心疼地揣起揣起工資卡,忍不住吐槽:“你們這果汁喝了能飛?一杯敢賣一百八十七?”

    服務生特意舉起寶石梨核給他展示:“聯邦進口,高端水果,產量稀少,就是這個價!

    湛平川自嘲:“原來我一天工資就能買九個果子!

    服務生糾正:“是4.5個,咱們做一杯果汁只用半個果子,剩下的都是糖漿和水。”

    湛平川:“”

    他一笑,磨著后槽牙,端著這杯金貴的果汁回座位,并在心中暗暗發誓,以后一定換份能讓他寶石梨不限量的工作。

    他把果汁放在一邊,繼續翻看眼前的名單。

    昨天一共有兩個人叫了那個F級Omega。

    魚餌喊他‘蘭’,植物系S級喊的是‘白法老’。

    白法老這名字,聽起來不像是人名,倒像是綽號。

    那么蘭呢?

    湛平川眼神漸漸變得幽深,筆尖在Lan si這個名字下重重地劃了一筆。

    幸虧SSSvip稀少,名字里帶lan的,還真沒有第二個。

    湛平川把筆一放,撈起手機:“SSSvip里那個叫Lan si的,給我查查他的底細,哦,照片發我一份!

    交代完,湛平川抵著椅背,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將果汁喝了。

    等了大約三個小時,他得到了一份初步資料。

    “Lan si是塔斯曼人,今年18歲,這次是他第一次參加駱駝市場,目前下榻在羅布酒店,昨天他一口氣支付了三百萬,成為了駱駝市場的SSSvip,同時他還向老板要求了特殊服務!

    “特殊服務?”湛平川挑眉,不緊不慢的將右腿搭上左膝。

    “對,他跟經理說要S級Alpha,長相好,腹肌硬,腿夠長,嘴能說,腦回路清奇的。”

    湛平川聞言嗤笑,越發覺得這個Lan si有意思。

    “腦回路清奇的S級,上哪兒給他找去?”

    “是啊,不過他出價一百萬陪他玩一周,經理正努力給他找呢,實不相瞞,這個價格,恐怕連傭兵軍團的坦布人都扛不住!

    “我靠,一百萬,一周?”

    黑色皮鞋晃點著地面,湛平川重復了一遍關鍵詞。

    給的是他工資的三倍,他這邊剛說想換個有錢途的工作,工作就從天上掉下來了。

    他一定得維護上帝城和平,找出潛藏的亂黨嗎?

    能不能直接把臉扔了,從此過上天天吃寶石梨的日子?

    “您笑什么?”

    “沒什么。”湛平川緩緩抬起眼,他將名單卷成棒,在膝蓋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然后霍然起身,語氣涼颼颼道:“帶幾個人跟我走,應聘玩物!

    “。俊-

    蘭斯今天沒有出門。

    經過了一夜的休息,他背上的淤傷已經完全好了,此刻他正躺在酒店的床上,享受精油按摩。

    油潤的玫瑰精油被按摩師的手掌搓熱,然后兩重一輕地按壓在蘭斯肩背。

    淡粉色的精油很快就被皮膚吸收,緊繃的肩胛骨也被反復揉捏放松。

    蘭斯闔著眼,閉目養神,后背白皙的皮膚像鋪了一層綢緞,光滑瑩亮。

    “您覺得怎么樣?”按摩師輕聲問。

    “再擦一擦后頸!

    “可是會擦到您的腺體!

    “你是Omega,有什么可顧慮的。”蘭斯眼皮微抬,掃了眼如兔子般膽小的尤托皮亞按摩師。

    “是。”按摩師老老實實幫他把脖子上也涂了精油,又為他敲了敲小腿,這才提起東西離開。

    蘭斯見他走了,立刻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忍著身上精油的油膩,將襯衫穿上,仔仔細細扣好。

    等了大約一節課的功夫,門口傳來敲門聲。

    蘭斯神情微動,目光睇向房門:“誰?”

    “呃蘭總,您上次讓我幫您找的S級Alpha,我好像找到了,您要不要驗驗貨?”

    蘭斯微不可見的一笑:“可以,進來吧!

    他并沒有起身去開門,因為他知道,不消多久,門自然就會開了。

    果然,就聽門鎖發出一聲脆響,鎖舌掉落在地,大門彈開,一個頎長挺闊的身影大跨步走了進來。

    他一出現,帶動屋內空氣流動,蘭斯眼前的發絲一抖,與睫毛撞在一起。

    湛平川剛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玫瑰精油味道,這味道香得刺鼻,完美地蓋住了任何信息素氣息。

    他忍不住笑了。

    看來這位塔斯曼的小魚不僅有錢,腦子還很好用。

    “欲蓋彌彰啊!

    皮鞋踩著地毯走了過去,傭兵軍團的制服撞開無孔不入的精油香氣,強勁澎湃的龍膽信息素將可怕的壓迫感帶到蘭斯面前。

    蘭斯瞬間就心悸難耐,雙腿輕抖,鬢角滲出薄汗。

    S級的壓迫性信息素,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尤其這信息素還來自與他匹配度百分之百的湛平川。

    蘭斯的喘息很快就急促起來,他的目光從黑亮的皮鞋尖一路向上,掠過筆直修長的雙腿,再到精悍有力的腰腹,最后落在湛平川臉上。

    他緊咬牙關,忍著不適,露出一個不解的表情:“你說什么?”

    “這么濃的精油味兒,是怕被認出蘭花香嗎?看來你知道我今天要來啊!闭科酱ㄉ晕⑵^,面上帶笑,就像不知道自己的壓迫信息素對蘭斯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乏了叫個按摩,是很了不得的事嗎?你們傭兵軍團連這個都要管?”

    “嘖,按摩!闭科酱▽徱曋m斯的表情,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緊張和不自在。

    然而沒有,蘭斯的眼睛像被水洗過一般,清澈濕潤,眼神沒有絲毫的躲閃。

    如果不是記得那個聲音,湛平川都要以為自己冤枉好人了。

    “你是來服務我的,還是來審問我的?”蘭斯單手撐著桌沿,指節壓得發白,明明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氣勢卻絲毫不減。

    “這不是讓你驗驗貨么,不然F級怎么分得出S級!闭科酱唤浶恼f著,卻并未將壓迫信息素收起來,反而得寸進尺的將手向蘭斯后頸探去。

    蘭斯余光一掃,剛想躲開,卻被湛平川牢牢扣住后頸。

    “別動哈,怕不小心傷了你!

    低沉的一聲警告,制止了蘭斯的全部動作。

    門外的傭兵軍團頭戴面具,嚴陣以待,一旦蘭斯有絲毫不配合,他們就會立即沖上來將人抓捕。

    湛平川扣著白皙汗濕的脖頸,拇指指腹沿著頸椎一寸寸撫過,最后手指停住。

    “有Alpha了還叫服務啊蘭總,不怕被你老公知道?”湛平川佯裝打趣,眼神卻鋒利地盯著蘭斯。

    一樣是F級,一樣被Alpha標記過。

    哪有那么巧,偏偏只有臉對不上。

    “偷情啊,當然不能讓老公知道!碧m斯嗓音微微上挑,帶著些故意的勾引,可惜在壓迫信息素的作用下,他的尾音都是顫的。

    “怎么,你老公滿足不了你?這么虛?”湛平川挑眉。

    蘭斯看著湛平川:“他倒是不虛,只不過是個傻逼。”

    湛平川高高挑眉,他頭一次見這么明目張膽的Omega,綠帽子都給人戴上了,還要罵人傻逼。

    那哥們兒可真夠窩囊的。

    “你說,你能每天做一次按摩,藏住自己的信息素嗎?”湛平川說著,中指與無名指貼著蘭斯的腺體用力一夾。

    “!”蘭斯猛然一抖,失聲驚呼,然后膝蓋一軟,跌向湛平川。

    與此同時,他借著撲上去的動作,兩指一滑,巧妙的將一個小型竊聽器塞進了湛平川衣兜里。

    受了刺激的腺體順利吐出一點信息素,湛平川借耍流氓的架勢湊近,卻還是免不了被玫瑰香氣干擾。

    這條塔斯曼的小魚真是狡猾,精油涂得滿脖子都是,也不怕蹭臟衣服。

    等等衣服!

    昨天他將那個人摜在墻上,用的力氣不小,那墻那么硬,這么撞上去,少不了青紫,那個人后背一定有傷。

    湛平川勢在必得的一笑。

    傷可沒辦法用精油隱藏,他倒要看看,這漂亮小O還有什么借口!

    于是湛平川左手蓋住蘭斯的腰,用力往懷里用力一按,讓他牢牢貼著自己的腹肌,無處逃脫。

    蘭斯只是眼皮顫了一下,卻并不掙扎,乖巧的被他箍在懷里。

    湛平川右手攥住蘭斯的襯衫衣領,掌心紅光流動,只聽刺啦一聲,雪白的襯衫被劃出一道豁口,向兩邊敞開。

    他定睛一看,霎時愣住了。

    只見白皙的皮膚上覆著一層瑩亮的光澤,漂亮的肩胛正隨著呼吸一起一伏,這張背完美的好似一片溫玉,哪有半點傷痕。

    蘭斯眼睛狹起,精光一閃而過。

    小傻逼,還想找他的紕漏,要不是做了萬全準備,他怎么可能等在這里。

    蘭斯等湛平川看夠了,才配合地變了臉色,羞憤道:“你你干什么!”

    第184章

    湛平川立刻松開了手,眉頭擰得很緊。

    他那副惡劣流氓的樣子蕩然無存,眼中明晃晃寫著不可置信,他那么篤信的證據,根本不存在,這讓他原本清晰的思路再次混亂起來。

    他不認為自己認錯了,但他確實無法解釋蘭斯毫無傷痕的后背,這是個極度狡猾且難纏的對手。

    酒店經理沖了進來,急得跳腳:“你這是做什么?你現在做的事符合傭兵軍團的工作流程嗎?我要去城主府維權,你們傭兵軍團無故欺凌羅布酒店的貴客!”

    見湛平川的證據站不住腳,經理立刻倒戈,他不見得真向著第一次來上帝城的外人,但生意人,姿態總要做足,才不至于影響酒店的口碑,讓潛在的大客戶望而生畏。

    “抱歉啊,不小心!闭科酱ㄌ痣p手以示清白,皮鞋向后挪了一步。

    這次交鋒,算他輸了。

    蘭斯此刻已拉過睡袍將后背裹了起來,房間里的氣壓極低,他抬起下巴,冷傲道:“怎么,你的壓迫信息素還不打算收起來嗎?”

    湛平川輕挑眉,剎那將信息素收了回去。

    那一瞬間,蘭斯身上所有不適都蕩然無存。

    “你叫什么名字,我需要向你的上司問責,維護我的權利!碧m斯占據上風,步步緊逼。

    門外等待多時的傭兵軍團紛紛扭開臉向后躲,生怕自己被拖累。

    湛平川唇角一揚:“杰克,傭兵軍團一團二隊隊長!

    他倒不擔心問責,因為他不是尤托皮亞人,哪怕辦事流程出了岔子,也會被上面保下,畢竟軍團培養一個S級不容易。

    蘭斯無情吐槽:“好土的名字!

    湛平川:“”這一刀扎得真狠。

    杰克。

    蘭斯不知道坦布人用了什么方法,讓湛平川篤信這個身份,但很奇怪的一點是,同事突然換了人,湛平川身后的那些人卻像是完全不在意。

    除非這個杰克跟湛平川長得一模一樣,異能也一模一樣,但顯然是不可能的。

    在沒有把握幫湛平川恢復之前,他不會貿然挑明自己的身份,與湛平川相認。

    于是蘭斯又問:“現在準備好服務我了嗎?”

    湛平川聞言,玩世不恭道:“我又不傻,剛得罪你又給你服務,還不被你玩死?更何況,我對別人的東西一向敬而遠之!

    不假思索說出這句話,湛平川卻愣了一下。

    不對啊,在他記憶里他明明玩得挺花的,跟好多混血尤托皮亞人都發生過關系,因為平時工作壓力大,他還有點不為人知的癖好,比如甩鞭子,玩強制。

    在紓解欲望上他基本沒什么道德可言,更不用說與別人的Omega避嫌。

    他只能將突然冒出來的道德感歸結為自己對嫌疑犯的警惕。

    “不送!碧m斯冷冷道。

    目送湛平川離開后,蘭斯才通過耳機通知另一房間的眾人危機解除。

    盧卡斯第一個沖了進來,急道:“你干嘛不把他留住?”

    波波夫也說:“對啊,好不容易找到大少爺,怎么就讓他跑了呢?”

    蘭斯搖頭,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留住湛平川,但越是緊要關頭,越不能意氣用事。

    “如果他是F級,綁我也會把他綁走,你們必須調整觀念,他現在不是你的大少爺,而是一個想置我們于死地的傭兵隊長!

    凌棋焦躁嘆氣。

    的確,如果他們強行帶走湛平川,勢必要爆發打斗,到時候就是親者痛仇者快了。

    “他現在篤信自己是個叫做杰克的人,杰克絕不是憑空捏造的,他一定擁有對上帝城最真實的記憶。”蘭斯深吸氣,撥開窗簾望向窗外,“對方的目的是讓我們自相殘殺,既然如此,那就將計就計,讓湛平川成為我們深入上帝城的引線!

    “嘶你就不生氣?”盧卡斯的表情像吞了大力丸一樣夸張。

    要是阿德里安突然不認識他,還想置他于死地,他早就氣得七竅生煙了,更不用說還冷靜分析,借力打力。

    “生氣,但發泄情緒沒有任何意義。”待徘徊在酒店附近的傭兵軍團走遠,蘭斯才放下窗簾。

    “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Oliver問道。

    他很佩服蘭斯的冷靜,這種冷靜令他心安。

    “現在有三個任務,一是找回小丑的錨點,二是讓湛平川恢復記憶,三是搜集聯邦政府在尤托皮亞犯下的惡行!碧m斯條理清晰地分析著。

    “湛平川和阿提婭身上的錨點都被收走了,對方顯然知道錨點的作用,所以只要找出讓錨點失效的人,也就有了線索。”

    “至于恢復記憶,就要弄清他變成杰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我相信這在上帝城不是偶發狀況!

    “第三,如今我們這么高調,已經失去了暗中調查的機會,況且湛平川也盯上了我,想必酒店外面已經留足了暗哨。所以,我們必須和反坦布組織合作,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們這些年一定搜集了不少信息。”

    “反坦布組織,我倒是知道一點。”阿提婭開口道,“他們偶爾會在垃圾城各處發傳單,希望尤托皮亞人都加入他們,反抗坦布人的暴政,但他們非常小心,從來沒有暴露過自己的藏身地,因為垃圾城里也有坦布人的眼線!

    這個事實讓阿提婭感到恥辱,那些卑劣的人,居然為了點蠅頭小利,便將自己的同族出賣,甘愿當坦布人的走狗。

    那些被抓去AGW特危死刑監獄的尤托皮亞人,都是被這些眼線舉報給了坦布人,罪名無非就是發表了對坦布人不利的言論,以及與反坦布組織有聯系。

    拉斐爾藏起來的報紙和文章,就是被這些人發現并舉報的。

    而這些眼線有時為了鏟除異己,還會陷害一些無辜的人,比如她的老師。

    “反坦布組織有時會去上帝城鬧事,解救尤托皮亞人,并把傳單發給那些混血,這時候傭兵軍團就會對垃圾城展開清掃,我們往往要戒嚴三天!

    這就是阿提婭知道的全部事情了,她曾經見到過傳單,但傳單上沒有任何聯絡方式,所以她并不清楚如何加入反坦布組織,否則她早就進去了。

    “我猜這個組織實行的是介紹制,這也是最安全的方式,否則他們不會存在這些年。”蘭斯猜測道,“既然如此,想和他們接觸,只能等他們潛入上帝城了,阿提婭,下次他們出現,我需要你跟他們走,作為我們建立聯系的橋梁。”

    蘭斯親眼看到,駱駝市場里的駱駝被飛禽形態尤托皮亞人救走。

    “好!”阿提婭立刻答應。

    “可是,他們才剛剛偷襲了駱駝市場,傭兵軍團的搜捕也一直沒停,什么時候下次行動是未知的!監liver提出來。

    “不錯,所以在和他們建立聯系之前這段時間,我們不能被湛平川抓到任何錯漏!币幌氲教岱赖氖亲约鹤钣H密的人,蘭斯再次陰沉地狹起眼睛,“值得慶幸的是,湛平川的行事作風還和鬼眼公會一樣,重邏輯和證據鏈!

    這種行事作風往往會給對手留下喘息空間,如果換做他,懷疑的時候,就已經斬草除根了。

    波波夫不確定,問凌棋:“少夫人是夸我們吧?”

    凌棋:“是吧!

    “那這段時間,我們要一切如常,最好和其他外地買家一樣!監liver道-

    回去的路上,湛平川明顯氣不太順,他很久沒嘗到這種挫敗感了,對方仿佛算準了他每一步,提前將一切漏洞堵得嚴嚴實實。

    沒有證據,他就不能跟塔斯曼人翻臉,畢竟塔斯曼海盜國掐著海運樞紐,要真是升級成了外交危機,那影響可就大了。

    湛平川舔了舔后槽牙,暗暗發誓,早晚讓這個比狐貍還精明能演的Omega現出原形。

    “杰克隊長,您今天出任務沒有戴面具!币慌缘膫虮÷曁嵝选

    “我知道!

    天氣這么熱,還非得戴面具,工作一天捂一臉汗,人都要長痱子了,要是毀容了他還怎么找老婆。

    “但這是規定,咱們日常工作必須佩戴面具的,您還是快點戴上吧!绷硪粋傭兵道。

    “那我下班了!

    傭兵:“”

    湛平川的記憶里,他沒少遲到早退,但因為是S級,所以上頭對他格外寬容,而他落下的那些工作,都被傭兵軍團中的尤托皮亞人代勞了。

    即便被這樣欺負,這些尤托皮亞人的生活也比他們的同胞好多了。

    湛平川回到自己在上帝城中的單身公寓,接到了一則團長的通知,傭兵軍團于下周展開人員調度,他現在的這些手下,都要被調往別的隊。

    “又調度?”

    這個規定一直令湛平川不爽,頻繁的人員調度讓隊員之間無法熟悉,更無法建立信任,以至于一起行動時,傭兵軍團簡直像一盤散沙,不懂配合。

    他認為這是反坦布組織次次都能逃脫的主要原因。

    還有,四位城主規定他們在與同事一起工作時必須佩戴面具,不能暴露自己完整的五官。

    這個規定也很可笑,簡直給了有心之人偽裝傭兵軍團鉆空子的機會。

    似乎城主很忌憚他們彼此熟悉,或者以自己的臉在人群中建立威望。

    與此同時,蘭斯靠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將竊聽器里的內容聽得清清楚楚。

    他微一挑眉,怪不得湛平川能那么快融入傭兵軍團,原來組織成員之間根本就不熟悉。

    緊接著,他又幽幽道:“原來一直戴著面具啊,那豈不是很好臥底。”

    湛平川來到浴室,壓了壓胸口。

    昨晚的中毒讓他心有余悸,雖然有驚無險,但他也打了一晚上的解毒劑,如今渾身都是一股藥味兒。

    他把傭兵制服脫下來,隨意扔在晾衣架上,然后擰開了淋浴,開始沖澡。

    熱水很快將他身上的味道沖刷下去,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透過溫熱迷蒙的水霧,沒來由的,湛平川想起了那張背。

    他從來沒有看過那么漂亮的背,它并不是寡淡無味的瘦弱,而是肌肉非常薄,脊椎兩側的線條清晰流暢,皮膚還是Omega特有的細膩白皙,仿佛手指按上去都會被彈起來。

    他當時撕開襯衫,那張背就猶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來,還涂著一層曖昧的亮晶晶的精油。

    說實話,如果對方不是嫌疑犯,那將是個非常色情的畫面,那人受著他的壓迫信息素,肩胛骨一起一伏,腰還被他扣在掌心,用力壓向腹肌。

    從襯衫撕開的縫隙,他隱隱能看到藏在布料里的腰窩,很小巧的兩顆,剛好能被他的舌尖填滿。

    口干舌燥。

    湛平川忍不住滾了滾喉結。

    或許是精神太放松了,又或許是易感期臨近,他此刻興致空前高漲。

    于是,不等擦干身子,他就習慣性地走到浴室門口,按響一枚紅色按鈕。

    那是喚醒地下層混血尤托皮亞人的鈴聲,尤托皮亞人是所有上帝城居民的仆人,接到頭頂的召喚,他們就會從地下層爬上來,聽從吩咐。

    湛平川之所以習慣,是因為印象中他這么干過很多次了。

    沒一會兒,有幾名瘦小的尤托皮亞人爬了上來,敲響門,用怯生生的目光望著他。

    湛平川鬼使神差地點了一名紅頭發的Omega,把人帶進了浴室。

    “您您需要我做什么?”紅發尤托皮亞人呼吸著浴室潮濕溫熱的空氣,緊張地攥緊了手指。

    “不懂?”湛平川挑眉反問。

    “懂,我懂您想操我!奔t發Omega面色緋紅,說罷咬著下唇,開始解衣服。

    他不敢違抗上等人,尤其是當他看到掛在衣架上的傭兵軍團制服時。

    他知道,只要面前的Alpha想,可以隨時要了他的命。

    羅布酒店里,蘭斯倏地掀起眼皮,琥珀色的瞳孔里燃起灼灼怒火,明滅的光線照在他臉上,勾勒出陰沉冷冽的面色。

    他手起刀落,黑曼巴之刃狠狠插進桌面,留下一道駭人的劈痕。

    蘭斯磨著牙,轉動刀尖,碾著木板發出咯咯的聲響。

    他一字一頓:“你,完,了。”

    面前的Omega解開衣服,露出排骨一樣的胸膛,湛平川心里突然開始煩躁。

    他明明興致高昂,但對著眼前的陌生人,卻毫無占有欲,甚至還莫名生出種自責與愧疚。

    “停!”

    湛平川突然制止了面前的Omega,然后別扭地按了按心口的位置。

    該不會是中毒引起身體質變了吧?

    他到底犯了什么病覺得自己該守身如玉?又特么給誰守身如玉?

    “您您不要了嗎?”Omega忐忑地問。

    “走吧走吧!闭科酱ㄒ呀洀氐总浵氯チ,他揮手將Omega趕走,暗暗驚嘆自己高漲的道德感。

    媽的,要成柏拉圖了。

    紅發Omega走后,他看著那片被踩的地磚都礙眼,于是又打開淋浴,沖洗地面。

    沒一會兒,溫度就又上來了,乳白的地磚浮上一層水光,透過那層盈盈的水光,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張背,在他掌下起伏。

    湛平川深吸氣,將手探到下面。

    想象著那張背被他擺弄地弓成山丘,又挺身高高揚起,他閉上眼,二十分鐘后,才再次用水將自己沖洗干凈。

    淋浴水關掉,湛平川裹著浴袍,坐在浴缸邊緣,撥弄打火機,給煙不離手的自己點上一根柑橘爆珠。

    他兩指嫻熟地夾著煙,憂愁地往嘴里送了一口事后煙。

    “呼咳咳咳咳咳咳!”

    湛平川扶著浴缸劇烈咳嗽起來,他被那股刺鼻焦香的味道熏得眼淚直流。

    臥槽!

    老煙槍也會被嗆死嗎?

    他趕緊把煙碾了扔進垃圾桶,又灌了幾口水濕潤喉嚨,半晌才緩過來。

    當晚,湛平川將電腦搭在腿上,神色凝重地搜索——

    【中毒后,想當男小三怎么辦?】

    第185章

    湛平川一夜未睡,總算清除了腦子里狂野的念頭,當然他并不感到羞恥。

    人性總有陰暗卑劣的一面,即便對方是背著老公偷情的Omega,是有可能威脅上帝城安危的嫌疑犯,也不妨礙他對他產生欲望。

    欲望是用來調劑生活的東西,而理智會控制他免于墜入地獄。

    次日一早,湛平川聽說幾乎全城的混血尤托皮亞人都被召集去修繕房屋了。

    反坦布組織偷襲一次,就會給上帝城造成不小的破壞,這些事后修理工作,都是由混血尤托皮亞人完成的。

    而且這項工作會故意設置得非常辛苦,每日工作時長達到十六個小時,稍有懈怠,還會被監工的傭兵軍團拳打腳踢。

    這么做是為了讓混血尤托皮亞人恨上反坦布組織,讓他們認為他們的辛苦和受欺凌都是反坦布組織帶來的。

    如果反坦布組織不反抗,那么他們就會平靜的過完一生。

    不得不說,這個轉移矛盾的招數非常有效,現在確實有很多混血尤托皮亞人恨著反坦布組織,并真切的希望坦布人早日把他們消滅。

    湛平川還記得,他在上帝城中學上學時,老師講過一個英雄人物故事,那是歷史書里唯一一次出現正面描寫的尤托皮亞人。

    故事說的是一名混血尤托皮亞人很早就發現自己的表弟思想不正確,對坦布人抱有不滿,于是他一直苦口婆心的教育勸說,讓表弟學會感恩在地下層的生活,畢竟這比垃圾城可強多了。

    然而他表弟卻冥頑不靈,屢教不改,甚至還認為純種尤托皮亞人才是自己的同類。

    于是當有一天他發現表弟覺醒成白鯊形態S級覺醒者時,他及時匯報給了傭兵軍團,并陳述了他表弟思想上的問題,表示自己十分擔憂表弟會對上帝城造成危害。

    果然,沒過多久,表弟就被送去了AGW特危死刑監獄,而他大義滅親的行為也受到了坦布人的表彰,教育部甚至將他的事跡寫進歷史書里作為優秀混血的典范。

    表彰大會上,那人甚至感動落淚了。

    湛平川記得,他當時雖然跟著同班同學一起鼓掌了,但心里卻始終認為那人是傻逼。

    因為他表弟說的完全沒錯啊,在坦布人眼里,混血和純種尤托皮亞人就是同類,只不過一個卑賤,一個更卑賤罷了。

    湛平川再次熟練地撥弄著打火機,只是這次,他沒再點煙。

    不知道為什么,這幾天身體突然對煙沒需求了,他完全不需要靠煙來緩解壓力,放松身心。

    到了上班時間,他才不緊不慢地套上制服,他雖然習慣性遲到早退,但業務能力還是能打的,不然也不會短短一年就坐上隊長的位置。

    “杰克隊長,通知您九點到城主府開會!睕]有感情的AI語音提示響起,湛平川點擊收到,然后開車前往城主府。

    得到開會通知的不止他一個人,還有以戰斗機器著稱的三團團長布里克以及他帶領的十位隊長。

    作為傭兵軍團的扛把子,布里克手上至少沾了上千名尤托皮亞人的血,駱駝市場就是他家的產業,他每年光是傭金就可以收五千萬。

    但他并不愿意繼承家業做個無憂無慮的富二代,反而十年如一日奮斗在絞殺反坦布組織最前線。

    和家財萬貫的布里克相比,湛平川只是平民出身,布里克號稱傭兵軍團最強戰力,而湛平川只是個工作一年的小隊長。

    如果是以往,湛平川一定殷切的上前打招呼了。

    畢竟布里克是他從小到大的偶像,他一直希望成為布里克那樣戰功卓絕雷厲風行的人。

    但今天,他腦子里冷不丁冒出個念頭,布里克比我能打?不見得吧。

    他的靈境系統里可是有四種能力,這對一個年僅25歲的S級來說,已經是逆天的存在了,雖然在一次與反坦布組織的戰斗中,他受了點傷,不太記得能力都是怎么來的,但無外乎是他一次次進入地下城歷練得來的。

    湛平川正琢磨著,布里克已經目不斜視地邁進了城主府。

    不在一個階層,自然沒有共同語言,反倒是布里克身后的隊長們朝湛平川點頭示意:“你好杰克!

    “好久不見,杰克隊長。”

    由于傭兵軍團外出工作都戴著面具,所以辨別身份全靠繡在制服上的姓名,可以說這套制服比人臉還能證明本人的身份。

    “哪天被人冒名頂替了都不知道!闭科酱ǔ芭π,也跟著進了城主府。

    第一次見四位城主時,他才三歲,確實有點被那畸形的身體嚇到,但這么多年看下來,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而且正因四位城主身體相連,所以他們四人的異能也是共通的,別人最多擁有四種能力,但四位城主共擁有十二種能力。

    同時因為他們虔誠供奉神明,得到了神明賜予的四份神跡,因此,可以說除了神明,以及聯邦元老院的三位元老,這世上最強的人類就是四位城主了。

    湛平川進去的時候,正是羅布漢的腦袋對著眾人,那是一張極其扁平的臉,鼻子也沒能將其壘出高度,稀疏的黃色卷發貼在額頂,遠遠望去,像一張攤開的雞蛋餅。

    “布里克,從今天起,二團的阿奇諾歸入你們三團,清掃反坦布組織的時候你帶著他,讓他打頭陣!绷_布漢指著一名戴面具的傭兵說道。

    那名傭兵身材高大,眉目冷厲,一雙黑眸透出森森寒意,他的制服上赫然繡著阿奇諾的名字。

    湛平川來時,只聽到羅布漢的后半句,他朝那名傭兵多看了兩眼,明顯感覺到這是一名A級覺醒者。

    阿奇諾他有點熟,似乎短暫跟他分配到一個小隊過,但這人是黑眼珠嗎?他有點記不清了。

    布里克點頭,一揮手,讓人給阿奇諾讓出把椅子。

    湛平川一到,羅布漢就不再與布里克說話,他轉動臃腫的身軀,抖著皮下涌動的血管,將羅布亞的腦袋露了出來。

    羅布亞的生理性別是Omega,所以那張臉要比羅布漢耐看一些,他有一對相當吸睛的嘴巴,幾乎占了臉一半的面積,以至于他一開口說話,湛平川就覺得那像一只開膠的皮鞋。

    “聽說你昨天去調查塔斯曼的客人了,有什么進展嗎?”

    湛平川眉毛一抬,直言不諱道:“我懷疑他就是劫走魚餌的人,但他隱藏的很好,暫時沒有露出破綻。”

    “為什么不抓回來審?”羅布亞拍著桌案,語氣有些嚴厲。

    湛平川納悶:“他不是塔斯曼人嗎,可以沒有證據隨便抓?”

    羅布亞眼中晦明變幻,最后一沉:“杰克,你身為傭兵軍團的一員,只需要為上帝城鏟除隱患,外交和經濟不用你操心。”

    湛平川對升職加薪還是有野心的,所以他才力求把每個任務做到完美,但今天羅布亞的反應讓他隱隱感覺,城主們并不在意與塔斯曼的外交關系,甚至也不在意坦布人。

    如果塔斯曼把海運樞紐掐死,那加勒比酋長國的貨根本運不到聯邦,這樣一來,直接損害的就是坦布人的利益。

    這就很奇怪了,坦布人的城主,怎么會不在意坦布人呢?

    “您放心,不用二選其一,我很快就能讓他們露出馬腳。”湛平川壓下心里的疑惑,向羅布亞承諾。

    處在背后的腦袋羅布衣命令道:“將塔斯曼人的監控影像提取出來交給我!

    湛平川略感意外:“難道您還能認識他們。”

    羅布衣意味不明道:“或許有人認識!

    三公里外監聽的蘭斯鎖緊眉心,那或許只是一句平常的話,但他生性多疑,登時生出種不好的預感。

    “或許有人認識”是什么意思?

    一個來自塔斯曼的出手闊綽的富豪,為什么能讓上帝城的城主做出這樣的判斷?

    他始終認為,聯邦猜不到黑燈會來了尤托皮亞,所以這段時間尤托皮亞發生的事在城主眼中,應該屬于坦布人與尤托皮亞人的內部矛盾。

    但如果聯邦知道了呢?

    比如司泓掣的所作所為被人察覺,又或者NO.749本就是個城府極深智計卓絕的對手。

    那么他們抓的就不是反坦布組織,而是藏在人群中的黑燈會。

    蘭斯的瞳孔倏地縮緊,他壓住耳麥,對一旁整理小書包的度瑪說:“度瑪,立刻刪除所有Oliver和小丑出現的監控錄像,連罕烏比機場和酒店的也要刪除!”

    他們這一行人中,在聯邦那里明牌的只有Oliver和盧卡斯,只要鎖定不了他們倆,也就確定不了黑燈會的身份。

    幸好,就連變成杰克的湛平川也沒親眼見過Oliver和盧卡斯。

    “好的蘭斯!

    度瑪拎著小布兜接入上帝城的網絡。

    他在錯綜復雜的數據流中來回亂竄,將小橄欖和盧卡斯的臉從數據中捏起來,揣進小布兜。

    “刪掉,刪掉,刪掉。”

    湛平川頓了片刻,點頭:“行,我一會兒差人給您發過來。”

    羅布衣陰惻惻警告道:“一旦確定他們的身份,我要你不遺余力將他們殺死!

    “當然,我不會放過任何威脅上帝城安全的人。”

    羅布亞開口道:“你可以去辦了!

    湛平川挑眉,掃了一眼對面端坐的布里克,顯然城主們還有事情交代布里克,但這件事,不想讓他聽到。

    被提防的感覺讓他有些不適,但如果是涉及三區的工作,也不是不能理解。

    “還有件事,我前天的工傷能不能給報了?”湛平川禮貌索取。

    羅布亞:“”

    羅布漢:“你前天不是弄丟了魚餌?”

    湛平川糾正:“我只是暫時將魚餌存放在敵人手中!

    羅布其:“油嘴滑舌!”

    羅布漢:“你還好意思要工傷補償?”

    湛平川訴苦:“保障不到位我沒法安心工作啊城主們,一想到我勤勤懇懇還攢不夠老婆本,我就有走歪路的沖動,您大概不知道,塔斯曼人出一百萬一周包養——”

    羅布衣煩躁打斷:“算了給他吧,讓他盡快做事!

    羅布亞驚道:“大哥,你是不是被他PUA了?”

    羅布漢:“是不是被PUA了?”

    羅布其:“PUA啊!”

    四顆腦袋你一言我一語,為工傷補償爭執起來。

    湛平川選擇性忽略其他三位城主的話,高聲喊道:“謝謝羅布衣城主!我這就放棄一百萬去工作了!”

    “”

    湛平川在四位城主的沉默聲中轉身就走。

    良久,一直冷眼旁觀的阿奇諾蹙眉開口:“奇怪,我曾與杰克分在同一小隊,他以前沒這么不要臉。”

    蘭斯聽在耳中,暗暗猜測,這種異能能夠改變人的記憶和認知,卻無法改變性格。

    哪怕被灌輸了坦布人的意識形態,湛平川的本我還是能時不時冒出來,與杰克人格對撞。

    這就說明,屬于湛平川的人格并沒有被殺死。

    上帝城的紫外線強烈,湛平川走到門口,透過面具掃了一眼灼熱的日光,眼前頓時出現一片五彩斑斕的亮片。

    他正擠眉弄眼,努力恢復視力,醫生就面帶微笑迎面走來。

    “杰克隊長,又被城主批評了?”

    湛平川莞爾:“哪能啊,城主們為我富貴不能淫的精神折服罷了!

    醫生:“那您的任務有進度了?”

    “現在想讓那個Omega露出破綻,必須確認他的信息素。”湛平川不緊不慢道,“那就有兩種方案,第一逼他動手使用異能,信息素自然會溢出來,第二誘導他發情,Omega發情時是不可能忍住不釋放信息素的。”

    蘭斯聽得清清楚楚,臉色沉冷如冰,骨節被他捏得咯吱作響。

    醫生驚喜:“哦?看來您已經作出決定了。”

    湛平川托腮沉思:“所以怎么讓對方同意我上床陪玩呢?色誘?投懷送抱?還是帶上道具提升競爭力?”

    “還有道具?”蘭斯輕咬后槽牙,暗自運氣。

    這個杰克平時玩的花樣還挺多。

    醫生:“感情您是一點沒考慮第一個方案!”

    “開玩笑呢。”湛平川努力壓平揚得老高的嘴角,拍了拍醫生的肩膀,又順勢將手揣進兜里,“我當然——”

    他話音一頓,臉色瞬息變幻,懶散如潮水般褪去,留下凌厲黑沉的目光。

    他那比臉還干凈的兜里,不知什么時候,被人塞了東西。

    “怎么了?”醫生不解其意。

    湛平川緩緩將手抽出來,兩指間夾著一枚只有只有紐扣大小的銀白色竊聽器。

    他知道竊聽器一定無法鎖定到那個狡猾的Omega。

    因為指紋在被他碰到的那一刻就被破壞了,又或者對方根本就沒有留下指紋。

    他盯著指間的竊聽器,無聲笑笑。

    應該是他將他按著腰,撕開襯衫,露出后背的時候,他將竊聽器送進了他兜里。

    不容易啊,受著壓迫信息素,被人親手檢查時還能順便留個后手。

    他還是小看那個Omega的心理素質了。

    醫生倒吸涼氣,剛想說話,湛平川抬起手指,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隨后,湛平川將目光從竊聽器上挪開,望向川流不息的街道,完美復刻剛剛的語調。

    “——我當然選第一種,你還記得從魚餌身上繳獲的那兩團黑色物質吧?”

    小丑的錨點!

    蘭斯神經一跳,立刻屏息凝神,仔細聽著。

    醫生受到湛平川的眼神暗示,會意配合:“您想怎么辦?”

    湛平川兩指把玩著竊聽器,像是透過微涼的金屬,把玩那個時刻監視的人。

    他輕笑:“我會向城主申請,從古神殿取一顆出來,明日公開銷毀,然后他就會送上門來了!

    第186章

    蘭斯閉上眼,深吸氣,像是走到了一個兩難的路口,要下某種決心。

    對他來說,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既然知道錨點就在古神殿,那么他在湛平川取走之前拿回來,就完成了三個任務中的一個。

    但在上帝城中鬧事,又是潛入坦布人最重視的古神殿,他們很難不留痕跡。

    一旦驚動了城中的雇傭兵團,他們只能暫時撤退。

    如果走了,那湛平川怎么辦?

    他會失去他的消息,再想見到他,都會變得萬分艱難。

    他當然可以借助外神的力量,可外神占據了這幅身體的主動權,殺誰,殺多少,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這里的混血尤托皮亞人恐怕都要遭殃。

    而他也無法像在海底地下城中那樣威脅外神,說他愿意為了這些尤托皮亞人死嗎?連他自己都不信。

    他與外神始終不是合作關系,而是互相利用,互相牽制。

    就像他猜到外神需要他這條通道來達成某種對人類未來無益的目的,他也為了自己的目的,飲鴆止渴的與外神捆綁在一起。

    所以他能夠理解迦妮塔為何孤獨又平靜地死在酒廠街的草地上。

    因為比起令她失望的人類,她更不愿把地球的命運交到藐視萬物的地外神明手里。

    蘭斯做決策很少為難,因為他始終付得起代價。

    可這次兩邊都是他重要的人,他的一個決定就可能改變所有事情的走向。

    耳麥里暫時沒有傳來湛平川的聲音了,背景音是大街上特有的車輪駛過和路人交談聲。

    緊接著,腳步聲停下,滴滴兩聲,車門打開,座椅一塌,湛平川上了車。

    汽車啟動,隨著手指敲擊屏幕的聲音,竊聽器里突然傳來聒耳的音樂聲。

    蘭斯給湛平川放的是現今最前沿的高敏竊聽器,所以哪怕藏在衣兜里,他也能清楚地聽到湛平川與人交談。

    但有時,就避免不了被噪音震得耳膜疼。

    比如此刻,湛平川播放的就是一首加勒比地區精神小伙蹦迪曲。

    蘭斯偏過頭,摘掉耳麥,放的離自己遠了一點。

    他很想吐槽這個杰克的審美,但一想到湛平川那掛著無數藝術畫的一百平衛生間,他又有點不確定,這個鍋到底應該誰來背。

    蘭斯并不知道,此刻湛平川瞥了一眼擺在揚聲器旁邊的銀白色竊聽器,懶散地勾起了唇。

    湛平川徑直將車開到了傭兵軍團的工作大樓,他沒著急下車,而是耐心等待蘭斯聽完他精心選取的熱帶燃情舞曲。

    總歸事情就要結束了,小Omega也要落網了,在最后這段寧靜的時間,湛平川樂意為他送上自己最喜歡的音樂,就算是補償他損壞的襯衫和裸露的后背。

    其實湛平川在與醫生的對話中沒說謊,那兩團黑色物質確實就在古神殿。

    他就是故意將這條消息透露給蘭斯的,因為只要他們敢靠近存放證物的地方,那就絕不可能出來了。

    身為杰克,他本該為了任務即將成功而開心,但當舞曲的最后一個音節消失,車內重新歸于平靜時,他卻突然有些難受。

    就好像他希望舞曲一直奏下去,而蘭斯并不是他要抓的奸細。

    “如果你不是”湛平川食指敲著方向盤,無聲動唇,心底生出點不切實際的希冀,“就不會來偷證物了。”

    那一百萬一周的兼職說不定可以嘗試一下,他雖然腦回路不夠清奇,但皮囊還算不錯。

    不過他可沒少得罪小Omega,估計人家不干了,為了提升一點市場競爭力,十萬一周也能接受。

    反正比工資高,這年頭為了攢點家底出賣一下色相不丟人。

    其實五萬就可以了,誰賺錢容易呢,塔斯曼人不也是要風吹雨淋的收過路費,順便領國家高額補助嘛。

    國家有錢,福利待遇好就代表過得幸福?

    他們肯定有不為人知的壓力和痛苦,作為一個懂服務愛服務的Alpha,要學會理解客戶。

    好吧。

    熱門崗位都競爭激烈,他也可以零元試用,用完滿意再付款。

    “操,我特么想什么呢。”

    湛平川抓起竊聽器,推開車門,邁開長腿下了車,然后他左手隨便一抬,車鑰匙將車門鎖死。

    “杰克隊長。”

    “杰克,回來了!

    “嗯!闭科酱ㄒ贿呑咭贿叡P算著要借調多少人去盯古神殿。

    人多了怕蘭斯察覺,人少了又怕對方外面還留著接應的同伙。

    為了讓獵物成功掉入陷阱,他暫時只能做被偷聽的傻缺,不斷泄露傭兵軍團內部的事情。

    當然也不能太刻意,過猶不及,這當中有個微妙的度,把握不好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可喜的是,他就像上輩子做過專業訓練似的,搞這種事還挺得心應手。

    蘭斯此刻正望向房間內貝殼形狀的掛鐘,秒針一步一頓的爬行,將時間不斷推走。

    湛平川暫時還沒向城主打申請,說明此時,錨點還在古神殿內。

    他沒有太多時間可猶豫,必須立刻做出決策,一旦錨點被分開帶走,麻煩就會變成兩倍。

    那時想從武力全盛的湛平川手中奪走腺體,難如登天。

    小傻逼,真會給人添麻煩。

    度瑪放下揣紀念品的小書包,好奇地看向蘭斯,他發現蘭斯的鬢角處罕見地滑出一滴汗。

    汗水將蘭斯柔軟的發梢打濕,卷在一起,但他渾然不覺,他的大腦被各種各樣的事情填滿,全然忘記自己已經很久沒休息了。

    Oliver心疼地遞上一張紙巾,安慰道:“你怎么想都有道理,但別給自己太大的負擔,無論什么結果我們都能和你一起承擔,現在還遠沒到機關用盡的時候!

    蘭斯也就只有十八歲,卻要被迫加入你死我活的戰爭,與曾經的勝者NO.749一決高下。

    這樣的人生實在辛苦,所以同樣在十八歲跌落云端的Oliver很能共情他的感受。

    蘭斯目光微移,落在紙巾上,不禁笑道:“Oliver,你現在說話已經一點都不卡頓了!

    Oliver一愣,隨即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

    好像是的,那些懦弱的,卑微的,恐懼的,絕望的過往,不知不覺就遠去了。

    他身上的傷痕和心里的傷痕,都在慢慢痊愈。

    “走吧,你和我去一趟古神殿!碧m斯將紙巾團在掌心,撐著桌面站起了身,他眼中的掙扎猶豫散去,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篤定。

    “去?”盧卡斯眼前一亮,他當然巴不得早點把錨點拿回來,免除后顧之憂。

    他挺身從辦公桌上跳下來,沖到蘭斯面前,一開口,又是別別扭扭的警告,“你想好了嗎,不怕有陷阱?要是鬧大了咱們就沒辦法在上帝城待下去了。”

    蘭斯偏頭看著他,微微一笑:“那怎么辦呢,畢竟我更擔心你!

    盧卡斯瞬間唇角一揚,但又立刻壓了下來,他擺出一個屬于二十六歲成年人的嚴肅表情:“我是不著急的!

    蘭斯心知肚明盧卡斯愛聽什么,他微挑眉,繼續道:“要去,但不能這么去,傭兵軍團有個古怪的規定,工作時間必須佩戴面具,且所有人員輪崗頻繁,我們剛好可以利用這一點。”

    屋內霎時安靜下來,都等著蘭斯說下面的計劃。

    “度瑪一會兒直接破壞整個上帝城的監控設備,讓他們失去眼睛,然后我們需要從傭兵軍團中找幾個炮灰,扒下他們的衣服,取代他們的身份!

    “上帝城規定只有坦布人可以進古神殿參拜,我們就用傭兵軍團的身份光明正大的進去!

    “里面當然可能有埋伏,所以我和Oliver探路,小丑和波波夫在外接應!

    凌棋忙站出來:“少夫人,我也要去!”

    法塔:“我也去幫你們的忙!

    阿提婭:“我能縮小,我更方便。”

    度瑪左看看又看看,嗖的舉起右手,一本正經地望著蘭斯。

    蘭斯笑了:“咱們傾巢出動,是生怕對方察覺不到人沒了嗎?”

    法塔:“唉”

    蘭斯:“好了,就按我說的來,我們大白天殺傭兵軍團風險很大,所以在事成之前,我需要留在酒店的人影子都靠在一起,小丑的錨點只留一個在這里,一旦出了意外,趕緊通知我,小丑會立刻把你們送回高塔公會!

    說罷,蘭斯按下度瑪規矩舉起的小手:“開始吧!

    “好的蘭斯。”度瑪點頭,意識進入上帝城的網絡系統,他抓起密密麻麻的信息流,一捆捆掰斷,然后胡亂銜接在一起,很快,上帝城的網絡開始癱瘓。

    蘭斯帶著Oliver,盧卡斯,波波夫出了門。

    到了大街之后,Oliver指尖金光流轉,【虛擬境】發動,給眾人都換了身材長相。

    最容易找傭兵軍團的地方就是駱駝市場了,那里有幾千混血尤托皮亞人在修繕房屋,而傭兵軍團則負責監督他們工作。

    羅布酒店離駱駝市場本就很近,這也是蘭斯當初選擇這家酒店的原因。

    很快他們就到了曾經接駁車?康牡胤,烈日炎炎下,瘦小的尤托皮亞人坐在碎石亂瓦間,狼吞虎咽著沒什么油水的工作餐。

    “他媽的你還敢睡覺?誰讓你睡覺了!”

    只見一名傭兵掄起手中的亞克力棍,狠狠抽在尤托皮亞人身上。

    啪!

    只一下,尤托皮亞人就疼得就地翻滾,痛聲哀嚎,很快,他的身體抽搐起來,褲子濕了一大片。

    那居然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

    Oliver不忍道:“他脊椎壞了!

    傭兵軍團并不知道尤托皮亞人的脊椎已經損傷,他又要揮棍,督促尤托皮亞人起來。

    突然,他感到脖子一痛,還不等他伸手去摸,蛾戎翁的毒素已經迅速發作,直抵他的心臟。

    只見他面具下的眼球暴突,臉色一紫,心臟即刻停止跳動,整個人仰頭栽倒。

    蘭斯張開掌心,等蛾戎翁跳回來,然后目不斜視地走向前方。

    波波夫已經掐著傭兵的脖子,在尤托皮亞人呆滯的注視下,把人拖進了僻靜的窄巷。

    波波夫迅速脫了尤托皮亞人的制服,換到自己身上,然后用面具遮住自己的臉。

    蘭斯等人行事干凈利落,Oliver邊走邊抬動手指,發動二階能力【枝蔓橫生】,只見上帝城中茂密的熱帶植物都成為他的幫手。

    棕櫚樹轟然倒塌,精準地砸在一名傭兵腦袋上,將人砸得人事不省。

    而龍舌蘭卷起葉片,如騰蛇般絞上一人的脖頸,竟硬生生將頸椎血管全部絞斷。

    八角筋的利刺狠狠刺入一人的雙腿,隨后,兩根枝條卷著他的腿將他拖入胡同。

    其他傭兵當然注意到了這點,人群中很快引起騷動。

    但駱駝市場店鋪密集,街巷極多,尤托皮亞人又密密麻麻擠在這里,遮擋視線,所以他們很快就將蘭斯等人跟丟了。

    幾人火速換上傭兵軍團的衣服,波波夫強化手臂,連揮四拳,將那幾人狠狠砸入地里。

    “快走!”蘭斯低聲道。

    駱駝市場出現混亂,城內網絡又徹底癱瘓,傭兵軍團一團亂麻,此刻正是趁亂潛入古神殿的好時機。

    他們盯準路邊一輛車,波波夫直接把戴水母帽檐的坦布人薅出車外,在坦布人的尖叫聲中,盧卡斯一腳油門,汽車揚長而去。

    在距離古神殿只有一個街區的地方,蘭斯與Oliver下了車。

    盧卡斯和波波夫繼續在車里守著,透過樓與樓之間的縫隙,觀察古神殿的情況。

    穿著傭兵軍團的制服,蘭斯與Oliver終于光明正大的來到古神殿面前。

    那是一座宏偉龐大的建筑,通體由木頭建成,外表布滿了削尖的木刺。

    古神殿共有前殿,正殿,后殿,偏殿四個部分,像是五個大小相同的海膽擠在了一處。

    從大門外向內看去,里面似是沒有點燈,漆黑一片,但卻不斷有面帶歡喜的坦布人從中走出來,撐開水母帽檐,趾高氣昂的離開。

    蘭斯謹慎地掃過周遭,發現那些易埋伏的地方并未藏著暗哨,偶有傭兵軍團出現,也是負責古神殿安保事宜的。

    他們行動的如此迅速,敵人確實不該發覺。

    蘭斯再仔細聽竊聽器,里面除了嘶嘶拉拉的布料摩擦聲,也沒有異動。

    然而他不知道,湛平川早在城內網絡癱瘓的那刻,就已經來到了古神殿。

    不過他不在地面上,而在混血尤托皮亞人寄居的地下層。

    此刻他正悠閑地坐在一眾瑟瑟發抖的尤托皮亞人間,托著下巴,透過井蓋的空隙,望向咫尺之間的地面。

    第187章

    今日的天空格外晴朗,烈日像油潑辣子一樣澆在身上,柏油地面也被曬得發燙發粘。

    一名在石階上擦洗地面的尤托皮亞人抬起漆黑的眼珠,看向駐足的蘭斯和Oliver。

    陽光將她的皮膚曬得黑紅,熱汗順著她的額頭脖子源源不斷往下淌。

    她在坦布人踩踏的石階上重復著擦洗的動作,力求讓古神殿的每個地方都能干干凈凈。

    而她肚子里分明還懷著孩子,她那樣瘦,肚子還很明顯,看樣子已經七八個月了。

    Oliver于心不忍,輕輕動了動手指,讓一旁的鳳凰木彎下枝椏,為女人提供一隅隱蔽。

    太陽光在頭頂消失,體感驟然涼快許多,女人愣了愣,扭頭看向一旁彎腰的鳳凰木,然后又飛快扭回頭,望著Oliver。

    她似乎知道,是Oliver幫了她,于是她稍稍咧嘴,露出一個緊張又靦腆的微笑。

    Oliver不敢和她有過多交流,只是輕輕點了下頭,便和蘭斯一起邁步進入古神殿。

    穿過蠶蛾翅膀形狀的大門,他們很快沒入昏暗。

    這座建立在熱帶高海拔地區的神殿內部居然格外涼快,或許不能說是涼快,而是陰森。

    這整棟古神殿竟然是沒有窗戶的,來訪者必須從看管者手中取過一盞燈,舉著燈才可以進入神殿內部。

    而所謂的看守者是兩名白袍遮身的坦布人,白袍的制式與聯邦信使有幾分相像,他們手中提著淡黃色的燈盞,燈光照亮他們毫無表情的慘白的臉。

    “做禱告還是有所求?”看守者攔住蘭斯和Oliver,低聲問道。

    他的聲音也是沒有波瀾的,仿佛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已經趨于麻木。

    Oliver迅速看了蘭斯一眼,他們來的匆忙,根本不知道進古神殿還有這種選擇,更不知道,這兩個選擇背后的含義是什么。

    蘭斯則表現得氣定神閑,他伸手一指Oliver:“他有所求,我做禱告。”

    既然有兩個選擇,那當然是一人一個。

    看守者點點頭,將一個紅色提手的燈盞遞給Oliver,又將一個白色提手的燈盞遞給蘭斯。

    “向里走,有人會接待你們!

    兩人接過燈,在昏暗森涼的廊道行走。

    他們前方隱隱有腳步聲,大概是其他坦布人,但除了腳步聲外,神殿內極度安靜,根本無人主動說話。

    門口的光亮越縮越小,逐漸成為一個瞳孔大的圓點。

    他們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也終于能借著燈光的余亮看一眼古神殿內部的裝修。

    蘭斯發現,即使是前殿,內部空間也非常大,殿頂足有三四層樓的高度,由木質斗拱一層層壘上去,在頂端形成一個個攢尖。

    “你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蘭斯壓低聲音問。

    “有,很淡的石蠟味。”Oliver輕聲答道。

    剛一進門他就聞到了,他猜這里應該是有蠟像之類的東西。

    內部負責接待的人似乎正在引領前面的信徒,蘭斯與Oliver便有時間在前殿多逗留片刻。

    Oliver在何競恩的引導下,研究過一段時間的建筑史,因此他對建筑內的雕刻與飛天也有涉獵。

    雖然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了,有些他也已經忘了,但是分析歷史的邏輯卻牢牢刻在了心里。

    他將提燈湊近最近的一根承重柱,借著燈光端詳柱子上面的雕刻。

    那根柱子非常大,一人都無法環抱,而且它一直延伸到殿頂,雕刻似乎也追隨到了頂端。

    前殿的承重柱不止一根,粗略看去,周圍已經有十來根,每三根柱子抱在一處,中間由壁畫連接。

    “奇怪!監liver盯著柱子喃道。

    “怎么了?”蘭斯收回四處打量的目光,看向他。

    “一般來說,神殿內的雕刻也好,飛天也好,都是為了向來人展示一段歷史,或描述朝代的輝煌,或歌頌統治者的英武。”

    “既然古神殿與地外神明有關,那這里就必不可能書寫尤托皮亞乃至加勒比酋長國的歷史,據我所知它建于十多年前,而NO.749也就四十多歲,那么殿內怎么會有這么多雕刻和壁畫呢?除非,它不止記載著這幾十年的事情!

    蘭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挑眉道:“你是說,雕刻和壁畫或許指向更多歷史真相!”

    蘭斯本來對歷史沒有興趣,但他對NO.749這個對手,以及對手背后的神明感興趣,于是他也提著燈湊近壁畫,仔細看起來。

    Oliver點點頭:“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壁畫講述的是神話故事,為了凸顯人們所信奉的神明的英勇和智慧!

    蘭斯:“也就是說,這整個古神殿內的雕刻和壁畫,很可能就是NO.749給神明寫的一篇夸夸。”

    Oliver蹲下身,指著圓柱上雕刻精美的圖案:“你看,柱子最下面雕刻著三種圖案,橢圓,螺旋,和一個不規則的形狀,而這個畫面里沒有生物,但是從這里往上看,逐漸就有了類似生物的東西,這應該是某種發展史,需要從下向上觀看,既然和地外神明有關,那么”

    蘭斯盯著那幾個圖案不斷聯想,突然,他腦中靈光一現:“橢圓星系,螺旋星系,不規則星系,加上這類似島嶼的外觀,這里指的是宇宙!”

    “不錯!監liver眼睛一亮,他感到非常舒服,他和蘭斯說的每句話,都是有效溝通,這種感覺,比吃法塔的祛火舒緩丸要爽快百倍。

    “你看這里,宇宙之上,是一團類似霧海的東西,應該指的是混沌,混沌之中,有很多形狀古怪的輪廓。”Oliver說著,圍著柱子轉了一圈,“一整圈都有,這些應該就是神明,我粗略看了一下,數十個是有的。”

    蘭斯也蹲下身,手臂搭在膝蓋上:“這和桑德羅與我說的差不多,黎明日之后,地球上大概留有四十種神明的通道,真實的神明數量,應該超過四十!

    “嗯,再向上看,霧海混亂,星系出現裂紋,意味著神明之間發生了爭斗,但由于祂們都是混沌滋生的超強能量體,所以爭斗在千萬年間都分不出輸贏,于是,祂們休戰了!

    果然如Oliver所說,下方的霧海是憤怒的,翻卷的,不平靜的,而上面的霧海則是柔和的平靜的。

    蘭斯蹙眉:“以NO.749的所作所為來看,祂們并不是真的和解了。”

    畢竟NO.749背叛了神祇系覺醒者,將其他神明通道通通殺死。

    “對,祂們只是換了一種爭斗的方式。”Oliver將提燈貼近一顆渾圓的,表面坑洼的球體,“祂們選擇了一個星球,作為他們爭斗的戰場。”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黎明日前的歷史,曾經地球上有過數百個國家,國家有大有小,種族分明,紛爭不斷,但戰爭大多發生在貧弱的小國中,除了他們自身的矛盾外,還有大國用他們當棋子來角力!

    蘭斯說:“我倒是沒怎么讀過,但能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高等級生命的城門失火,殃及了我們低等的池魚!

    “可以這么理解,就像人類喜歡比賽,喜歡分出勝負,于是市井間有了斗蛐蛐,斗雞,賽馬等等,我們不會讓自己打得鼻青臉腫,但卻可以讓螻蟻代替我們對打!

    Oliver是個很擅長共情的人,哪怕在剖析神明的卑劣做法時,他也會聯想到現實的例子。

    如果說神明看人類就像人類看螞蟻,那這似乎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

    蘭斯忍不住嘲弄道:“但人類偏偏會上當,甚至甘心入局!

    這些雕刻之所以能做出來,顯然NO.749了解所有的事情,但他依舊義無反顧地背叛了人類。

    “這是注定的,你有看過兩只蛐蛐在盒子里不打架,而是默契的攻擊人類嗎?”

    “嗯,有道理!

    此時他們已經站了起來,雕刻的故事卻還在繼續。

    宇宙給予每個星球保護自己的力量,讓低維的弱小的生命得以存活繁衍,就算是神明也無法突破這種力量降臨。

    于是神明想出辦法,借由宇宙黑洞中形成的地下城作為中轉站,將地下城的入口送到那個星球的生物眼前。

    其實這時星球的保護層依舊沒有破,可惜它只是一層透明的能量團,無法阻止生物觀察到突如其來的異象。

    擁有智慧的生物很快就會對地下城進行研究,他們主動穿過保護層,進入地下城,把自己暴露在神明面前。

    于是,神明選擇了自己的通道,他們成為所謂的神祇系覺醒者,并以釋放某種孢子的方式,將覺醒的力量散布到星球的各個角落,打破已有的平衡。

    再然后,神明便借由這些通道,開始了在星球上的爭斗。

    此時蘭斯與Oliver已經將腦袋揚得很高了,但燈光有限,身高有限,他們無法看到結局。

    貿然跳上屋頂去看,必然會被看守者察覺。

    他們今天的目的是取回小丑的錨點,所以哪怕再好奇,也不能輕舉妄動。

    Oliver將提燈拎向另一根圓柱,果不其然,那上面也雕刻著一場戰爭故事,只不過是發生在另一顆星球上。

    “這里有多少根柱子,就說明有多少顆星球遭殃了。”Oliver望著遠處的黑暗,悲涼的喃道。

    他很想知道,有沒有星球逃過一劫,有沒有哪個地方的生命可以團結在一起,不相互戕害。

    “何止,我猜能夠雕刻在這里的,都是NO.749背后神明的勝局,遭殃的星球應該是這柱子的幾十倍。”蘭斯揮了揮鼻翼間淡淡的石蠟味,嘟囔,“也不知道外神那狗東西贏過幾盤。”

    “Mengi sana”(超級多)

    混沌中,外神露出一只巨大的眼睛,空靈沉郁的聲音從靈境系統中傳來,不知何時,祂于眠寐中蘇醒,聽到了蘭斯與Oliver的討論。

    祂并不在意人類得知真相,因為祂已經經歷過無數次戰局,祂看到那些卑微的生命得知真相,卻無法改變事情的進程。

    蘭斯無情嘲笑:“得了吧,人家NO.749都顛覆聯邦了,你要是真那么厲害,我親媽也不至于死在平叛之戰!

    從老瘋子的描述中,他已經猜到,外神選擇的上一任通道就是迦妮塔。

    他以為外神這次又會攪弄著黑霧,對他進行一連串言語羞辱和打壓,并用力量帶給他身體和精神上的疼痛。

    然而沒有。

    這次外神在混沌中安靜了很久,才說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話——

    “Yeye ndiye ubaguzi pekee”(她是唯一的例外)

    蘭斯剛欲追問,突然有七八個白袍看守者向他和Oliver走來。

    看守者將他們團團圍住,用審視且質疑的目光盯著他們,顯然十余年來,他們是唯一觀察柱子上雕刻的信徒。

    古神殿內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燈光照明,顯然NO.749不想讓人看清雕刻的內容,更不想讓人猜到雕刻的含義。

    也是巧合,四位城主自作聰明將錨點藏在古神殿,而Oliver剛好對歷史有極深的研究,看懂了雕刻想要表達的故事。

    “你們在說什么?”為首的看守者面色不善,沉聲問道。

    “說城主交代的工作。”蘭斯面色不改。

    看守者皺了皺眉,涉及到城主,他不敢多問:“但你們圍著柱子看什么?”

    “涉及到一團二隊下達的任務,無可奉告!碧m斯對答如流,將看守者唬得一愣一愣的,于是看守者也不好阻攔,只得壓下懷疑,讓出一條路。

    “跟我們走!

    看守者分成兩波,一波人帶著Oliver,另一波人帶著蘭斯,顯然有所求和做禱告并不是在一個地方。

    蘭斯與Oliver對視一眼,伸手摸了下耳朵。

    兩人心照不宣,兵分兩路。

    看守者舉著燈,腳下無聲,蘭斯則故意用鞋擦著地發出聲音,方便Oliver判斷他的方位。

    Oliver也心領神會,用同樣的方法發出聲音。

    蘭斯感覺到兩人越走越遠,進入了兩個不同的拱形大門,然后腳步聲戛然而止了。

    “就是這里,你可以自行禱告了。”

    蘭斯抬眼,發現他停下的地方正是主殿,一個類似佛家蓮花座的東西擺在主殿正中,只不過這個座臺更大,更囂張,更猙獰,邊沿好似怒吼的巨浪,幾欲遮天蔽日。

    座臺上方是一個巨大的蠟像,仿佛是一只展開翅膀的蠶蛾,正張著嘴,露出尖利的牙齒,用由外向內傾斜的眼睛俯視萬物。

    祂共有七扇翅膀,身體中心是一團發光的物體,那光芒剛好夠照亮祂干枯青黑的手臂和古怪鋒利的爪子。

    蘭斯猜,這應該就是NO.749神明的意象。

    沒想到這個神明審美不錯,自己的模樣倒是丑陋,不像外神,把自己裝點得神圣高貴,但審美一言難盡。

    “Wewe mchukizo,mwongo,mgumu cha ujanja”(你這個可惡的,愛撒謊的,不懂欣賞的通道)

    外神的憤怒雖遲但到,蘭斯的太陽穴刺痛起來,靈境系統被攪合得一團亂麻。

    他不禁用氣聲罵道:“狗東西,心里吐槽也不行?”

    “嗯?”Oliver聽到微型耳機里傳來的氣息,發出一個疑惑的音節。

    蘭斯忙敲了三下耳機,表示沒事。

    身后有看守者盯視著,蘭斯假模假式的對面前的蠟像禱告,而外神就在他的靈境系統里聒噪。

    “Njia ya kijinga,kuthubutu kuwa mwaminifu kwake”(愚蠢的通道,竟對祂虔誠)

    “Njia mbaya zaidi”(最差勁的通道)

    “Una pas wa kum piga”(你去砸爛祂)

    蘭斯無視外神的憤怒,借著禱告的名義,仔細觀察周遭。

    這個主殿實在太空曠了,又是神明蠟像所在,不可能用來放置小丑的錨點,所以錨點只能在后殿或者偏殿。

    蘭斯用余光偷瞥身后的兩名看守者,那兩人距離他只有三米遠,此刻正提著燈,低著頭,以示對神明的尊敬。

    蘭斯神色一厲,當機立斷,突然轉身!

    他將蛾戎翁拋出去的同時,黑曼巴之刃已經在手,只見他身形一晃,眨眼間就到了一名看守者身前——

    只聽噗嗤一聲響,看守者脖子上的動脈被割斷,一個音都沒發出來,就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蛾戎翁狠狠在另一名看守者臉上咬了一口,那名看守心肌炎突然爆發,雙眼一瞪,渾身抽搐,失去了生命。

    主殿里虔誠禱告的人很多,但他們大多低頭閉眼,心無雜念,再加上蘭斯動手非常利落,沒讓看守者有任何呼救的可能,所以,沒人看見兩名看守者的死亡。

    蘭斯迅速拎著三盞燈離開原地,讓兩具尸體靜靜躺在黑暗里。

    他一邊壓低身子在人群中行走,一邊對耳機對面的Oliver道:“主殿沒有,你在哪兒?”

    然后耳機對面雅雀無聲,就連敲擊聲都沒有傳來。

    Oliver沒有給他回答。

    蘭斯停住了腳步,瞳孔極速收縮!

    一陣過堂風從拱形門洞吹來,卷著沉重的黑暗,穿透蘭斯汗濕的后背和凝重的神色。

    第188章

    又是這樣,突然間就一聲不響了。

    湛平川是,Oliver也是。

    到底是什么東西能讓兩個頂級的S級都中招?

    最關鍵的,是Oliver為什么會中招。

    難道被發現了嗎?可為什么他這里沒有丁點動靜,唯獨Oliver中了招?

    蘭斯的大腦飛速旋轉著,Oliver并不是會冒進求險的人,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他如果發現什么異動,一定會通過耳機通知自己。

    也就是說,很可能Oliver一被帶到目的地就失去了自由,那么不必心存僥幸,他們踏入古神殿的時候,就已經被發現了。

    那幾個看守者又是疾言厲色,又是滿臉懷疑的,不過是為了降低他們的警惕,讓他們毫無防備地跳入陷阱。

    而他之所以沒有中招,是因為——

    “是因為你們前面的信徒拎著白色提手的燈盞,如果把你帶去沒有人的地方,你這么狡猾,一定會心生懷疑,那就玩不轉了啊!

    湛平川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他似乎知道蘭斯僵在這里思考什么,所以非常貼心地給出了答案。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懶散,又隱隱帶著些遺憾。

    不過遺憾很快就被他隱藏起來了,檸檬黃的光亮照亮他的眉眼,那是蘭斯無數次親吻過的眼睛。

    蘭斯轉過身,靜靜望著他,半晌,才輕笑了一聲:“你倒是看得起我,我根本沒有注意到前面人燈盞的顏色!

    他也不是事事算無遺策的,比如他想到古神殿里可能會有機關埋伏,但沒想到這件事一開始就是個騙局。

    “嘖,居然想多了!闭科酱掳。

    “你發現竊聽器了!碧m斯很容易就猜出了原委,他不是沒想過竊聽器會被發現,但是湛平川實在隱藏的太好了,而且送到眼前的情報太珍貴,他很難不心動。

    “嗯哼!闭科酱ǔ姓J了,其實他本該現在就對蘭斯動手的,畢竟蘭斯殺了兩個看守者。

    但他有點可恥的私心,想在最后關頭,和這位Omega多聊一會兒。

    “所以情報是假的,那兩團黑色物質根本就沒在古神殿?”事情到了這一步,蘭斯索性不著急了,湛平川的性格他很了解,在這種大局已定的時刻,如果有人垂死發問,湛平川會非常憐憫地說真話。

    果然,湛平川笑道:“不是假的,就在這里,但你們取不到罷了!

    “為什么取不到?”蘭斯繼續問。

    湛平川一聳肩,手里的燈盞跟著晃了晃:“不然問問你隊友?”

    Oliver已經徹底沒了消息,此刻危在旦夕,湛平川卻是這幅開玩笑的語氣。

    雖然知道這小傻逼現在是杰克人格,但蘭斯還是氣得牙癢癢。

    他是真沒想到,有一天他和湛平川會以這種方式針鋒相對,斗智斗勇。

    蘭斯氣極反笑,指骨攥得微微發響:“如果我沒有反手殺人,一會兒你們是不是要找理由把我也帶入圈套?”

    “比較難,但確實想試試!闭科酱ㄌ谷怀姓J,又轉而嘆息,“其實你要是不提竊聽器,我為了證明你是你,還得花點功夫!

    但也不太多,掀掉面具就夠了,畢竟那個植物系S級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沒法變幻容貌。

    “也就是說,你現在并沒派人去羅布酒店圍剿我的隊友!碧m斯從僅有的信息中分析出了還算積極的現狀,湛平川在沒確認是他之前,應該不會對那邊下手。

    他和Oliver說的話是共享的,無論是小丑那邊,還是酒店那邊,都能聽得到。

    他相信在Oliver失去聯絡的同時,酒店那邊就做出了反應,如果湛平川沒有派人圍剿,他們有很大可能逃走。

    湛平川挑眉:“猜得還挺準,是沒有哈,這不是怕你察覺嘛,而且我一個小隊長也調不動那么多人,不過把你們抓住了,他們總不會袖手旁觀吧。”

    湛平川一歪身靠在了旁邊的圓柱上,大有跟蘭斯大聊特聊的意思,弄得身后嚴陣以待的看守者都在偷偷瞪他。

    “我還有一點不明白,我們穿著傭兵軍團的制服,你是怎么發現的,那幾個人剛死在駱駝市場,我們就到這邊來了,對于任何冗雜的組織來說,都反應不了這么快吧!

    蘭斯一邊說,一邊輕抖肩,示意蛾戎翁做好準備戰斗。

    他并不打算靠小丑的錨點直接逃脫,因為Oliver還在這兒,錨點還在這兒,既然一切都證實了,那他必須帶Oliver和錨點走。

    “唉,這就要靠點運氣了!闭科酱ㄑ鹧b嘆息,目光落在蘭斯一張一合的唇上。

    都怪傭兵軍團這破面具,導致一張臉除了眼睛就只露出了嘴巴,所以他的注意力也大部分被嘴巴吸引。

    蘭斯的嘴巴長得好性感可愛呸!

    是牙尖嘴利。

    “我一直在地下層蹲著,腰都快斷了,好在能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本來只是懷疑你們兩個,但并不確定,直到你的隊友幫尤托皮亞人遮住了太陽,能操控植物的S級,我這兩天只碰到了一個。”

    蘭斯無奈搖頭,誰能想到,一時的善念,竟然成了暴露的引線。

    Oliver使用異能,很容易就會被同為S級的湛平川感知到,他偏偏又操控了植物,這么多巧合湊在一起,難怪他們直接被鎖定了。

    可是偏偏,發現這個疏漏甚至設計整個圈套的是湛平川。

    蘭斯越想越郁結,小傻逼不該聰明的時候瞎聰明!

    “說了這么多,你怎么還不動手?”蘭斯問。

    湛平川從柱子上彈起來,掩耳盜鈴:“你管呢,我肯定沒有舍不得!”

    一眾看守者:“”

    蘭斯挑眉一笑:“哦,看上我了?”

    他倒是不意外,湛平川被他這樣的Omega撲在懷里,羞憤地質問一句,免不了戀愛腦一陣。

    湛平川垮著臉:“hen。”

    一眾看守者:“???”你他媽倒是否認!

    蘭斯突然瞇起眼睛,語氣涼颼颼的:“我給你一次機會,把他們都殺了,現在跟我走,你不僅能被我包養,還能操我!

    看守者們瞠目結舌,還能這么搞?

    我靠,天上果然掉餡餅了,不僅能被包養,還能操

    湛平川唇角微微有上抬的趨勢。

    “杰克隊長!”有人憤怒地喊了一聲。

    湛平川只是稍微走神,但很快理智就占據了上風,他嗤笑:“開什么玩笑,我杰克就算窮死,餓死,單身一輩子,也不當男小三!”

    蘭斯:“。”

    湛平川終于不再眷戀那片刻的心動,也明白眼前的人是潛伏進上帝城的奸細,他想留也留不住。

    只見他掌心紅光一閃,一道幽紅絲線朝直奔蘭斯的左肋而來。

    這次外神沒有閉眼,蘭斯清楚地看到了湛平川的異能,他腰腹使力,迅速擰身,堪堪避開紅絲。

    紅絲擦著胸口飛了過去,他只要稍微躲避不及,被刺穿的就是他的心臟。

    當然,他是不會死的,因為有外神在。

    可只要他讓外神降臨,那湛平川就必死無疑。

    外神絕不會放過一個想要他性命的敵人,尤其這個敵人,還有祂親賜的神跡。

    蘭斯喘息不止,眼眸凌厲地盯著湛平川。

    “杰克隊長!不能破壞古神殿!”看守者嚇得魂不附體,眼看著就要昏過去了。

    “臥槽忘了!”湛平川精神一震,趕緊召出屏障,將自己的紅絲擋住。

    蘭斯瞬間意識到,他們投鼠忌器,害怕傷害古神殿。

    于是他立刻將手中燈盞甩飛出去,聲東擊西,在燈盞爆裂的同時,他已經尋了根圓柱做掩體。

    “Niami ni,nap enda kuku dhibiti”(信仰我,讓我殺死他)

    外神顯然發現了湛平川擁有自己的神跡,祂將整個身子都從混沌中探出,神環上的圖騰猩紅刺目,殺意畢露。

    蘭斯不搭話。

    恰在這時,湛平川的紅絲突然彎折,向圓柱后打了過來:“小蘭富豪,你配合點,乖乖被我抓走,我不讓你受傷的!

    蘭斯見勢不好就地翻滾,然而躲閃不及,還是被紅絲掃到了手臂。

    頃刻間,結實的制服就豁開裂口,鮮血從破口處涌出,一陣刺痛沿著手臂襲向大腦皮層。

    蘭斯一聲悶哼,抓著黑曼巴之刃沖入拱門,向后殿跑去。

    還不等他叫痛,靈境系統中的外神就撕裂了混沌,怒意暴漲,眼中光芒更盛。

    “Mjinga cha kijinga”(愚蠢的通道)

    “Miujiza ina weza kun iumiza”(神跡也會傷害到我)

    這就是外神不肯輕易給出神跡的原因,來自祂的神跡,一旦背叛,就會經由祂的通道帶給祂反噬。

    蘭斯已經沒有精力跟外神吵架了,他借著黑暗橫沖直撞,拼命逃跑。

    耳機里傳來盧卡斯焦急地問詢:“行不行啊,我把你召回來!”

    “不行!”蘭斯果斷拒絕。

    他們很快就會被全城通緝,以后再想進上帝城就難了,而且下次說不定錨點就不在古神殿了,更何況現在Oliver下落不明,他絕不能走。

    蘭斯一邊逃命一邊迅速尋覓著Oliver的身影。

    以Oliver的步速,在那短短的時間里,絕走不出太遠,不過從正殿出發一共有三個方向,他不知道Oliver走的是哪個方向。

    “靠,堅持住,我們來救你!”盧卡斯喊完,拉開車門就沖了出去。

    波波夫大吼:“我也去!”

    兩人轉瞬趕到古神殿,沒那個閑情逸致找入口,波波夫直接強化全身,像架坦克一樣撞進了古神殿。

    轟!

    那神殿外密密麻麻的尖刺,也被他撞得七零八落。

    “啊啊啊啊!”

    “有敵人,反坦布組織又來了,快跑!”

    “有人破壞古神殿!”

    “神明會懲罰他們!”

    坦布人四散奔逃,波波夫和小丑從撞開的豁口沖了進去,里面一片漆黑,兩人差點失去視線,還好盧卡斯想起來他可以瞬移到蘭斯身邊,于是他抓起波波夫的領子,直接發動異能,到了蘭斯身后。

    “我的媽總算趕上了!”盧卡斯剛想喘口氣,腦后寒風已至。

    “不好!”波波夫仗著身體強化,將盧卡斯護在身前,只聽嘭一聲,他整個人都被屏障撞飛了出去,而在他身前的盧卡斯也沒能幸免,直接將墻壁砸出個坑,腦袋上鼓了巨大的一個包。

    “小丑!”蘭斯臉色一變,立刻將他從坑里拽了出來。

    波波夫揉著后背站起身,憋了一肚子氣:“大少爺你!”

    湛平川拎著燈盞走過來,好笑道:“葫蘆娃送爺爺呢,一個接一個的!

    話一出口,他卻愣了一下。

    葫蘆娃是誰?怎么好像肌肉記憶似的說出來了?

    就在湛平川發愣的空擋,盧卡斯已經被蘭斯拉入掩體,他捂著腦袋上的大包委屈炸毛,一打響指:“哥!救我!”

    第189章

    盧卡斯話音剛落,古神殿內的看守者已然出手,只見一團綠色霧氣突然朝他們襲來,成功繞過圓柱,幾乎就要碰上盧卡斯的雙腿。

    就在剎那,一雙棕色羽翅猛然煽動,卷起咆哮旋風,將綠霧盡數吹回看守者陣營。

    “不好!”那名看守者大驚失色,扭頭就跑!

    “我靠!”湛平川神色一變,趕緊召喚屏障擋住綠霧,他倒是沒事了,那些被昏暗的環境影響了判斷,以至來不及逃跑的看守者都被綠霧追上。

    “啊啊啊啊啊!”聲聲哀嚎在廊道中響起,那綠霧頃刻間化作強腐蝕性的酸液,把白袍們燒灼成一團焦黑。

    “哎哎哎!”盧卡斯差點被強風吹出圓柱,身后一只手精準地薅住了他的后衣領,將他一把提了起來箍在懷里。

    阿德里安面色陰郁,冷眼望著那些打滾哀嚎的白袍人,問懷里大口喘氣的盧卡斯:“闖什么禍了?”

    “誰闖禍了,我正在和敵人激烈廝殺!”盧卡斯一邊逞能一邊牢牢抱住阿德里安的手臂。

    蘭斯見盧卡斯把阿德里安招來了,擔心之余又松了一口氣。

    他擔心阿德里安的身份暴露,又慶幸總算可以拖延些時間。

    好在古神殿內昏暗異常,只要燈盞不懟到阿德里安臉上,是不能完全看清他的容貌的。

    蘭斯握刀而起,語氣極快道:“小丑你們頂一會兒!波波夫跟我去救Oliver!”

    “嗷!”波波夫應了一聲,忙掄起雙臂開道,和蘭斯一起沖向后殿。

    “喂喂喂!什么叫我們?我只是A級啊!”盧卡斯在阿德里安懷里撲騰四肢,他想跟蘭斯一起走,把棘手的杰克隊長留給親愛的叔。

    湛平川等綠霧徹底散去才收回屏障,十余名未受傷的看守者已經從另一道門沖過去追蘭斯了,他則打量著面前身著西裝,仿佛要融進黑暗里的男人。

    “嚯,又來一個S級。”湛平川哂笑,他明顯感覺到面前這個人壓迫感更足一些,這種壓迫感甚至連他都有點怵,就好像身體里的預警雷達被觸動了,“哥們兒是什么鳥?”

    反坦布組織中有很多飛禽形態覺醒者,他們搞起偷襲來很拿手,會飛是最大的便利。

    所以看到阿德里安,湛平川第一時間懷疑他是反坦布組織的秘密武器,可仔細打量又覺得不貼。

    那幫尤托皮亞人能吃飽飯就不錯了,哪來的時間和金錢培養出這種精英氣質。

    “你叫我什么?”阿德里安眼皮微抬,盯著湛平川,哥們兒這個稱呼叫出口時,他顎骨下的青筋明顯鼓了起來。

    湛平川提起一邊眉毛,匪夷所思地看著阿德里安,他沒想到這個人的關注點在稱呼上。

    叫哥們兒已經很客氣了吧,難不成要叫內奸,細作,間諜,臥底?

    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不好,現在的嫌疑犯都這么囂張。

    “事兒還挺多,叫你什么你聽著就完了!闭科酱ú豢蜌獾。

    阿德里安的眸色又沉了幾分,周身騰起森涼的戾氣:“我是不是太久沒揍你了?”

    湛平川:“???”

    湛平川:“你們外地人都這么說話?”

    盧卡斯焦急地拍阿德里安的胳膊:“快把他打暈帶走!他已經不是你親愛的大侄子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牛逼轟轟的杰克隊長!”

    湛平川指著自己的鼻子,氣笑了:“還親愛的大侄子,這便宜就硬占唄?”

    阿德里安已經不再啰嗦,他眼中寒光一閃,瞬間附身在湛平川身后的看守者身上,然后不等湛平川有所反應,手刃照著湛平川的后頸就劈了下去。

    但湛平川畢竟是阿德里安和湛擎和高壓訓練出來的,感知危險和快速閃避已經成了他的肌肉記憶。

    他雖然不知道阿德里安的異能,但是那瞬間,他見阿德里安的目光變得僵直,就知道對方已然發動攻擊,于是他毫不猶豫的從原地一撤,手刃只擊到了他的肩頭。

    湛平川肩頭悶痛,猛轉頭看向下手的看守者,他當即毫不猶豫地召出紅絲,“噗嗤”一聲穿透了看守者的喉骨。

    鮮血從傷口處噴出來,濺在他的眼皮,而阿德里安早已在他攻擊前回到了身體。

    就在看守者直挺挺倒下的時候,阿德里安鋒利的羽翅已然掃到!

    唰——

    一陣勁風擦著胸口而來,湛平川忙仰身下腰,躲過一擊,他的碎發被風卷起,黏在側臉的血點上。

    “你能控制別人,還是你到了別人身上?”

    他瞬間就猜到了阿德里安的異能,并在下腰的同時催動紅絲攻擊阿德里安的腹部。

    “啊啊啊啊啊哥!”盧卡斯嚇得向上一竄,用腿牢牢纏著阿德里安的側腰。

    阿德里安并不慌張,他借著橫掃的慣性猛一轉身,翅膀豎在背后與紅絲撞在一起。

    砰!

    空氣中濺起幾簇火星,照亮幽森的大殿。

    湛平川見阿德里安的翅膀安然無恙,一挑眉:“你這翅膀質量挺好啊!

    阿德里安這場架打得并不痛快,如果是真的敵人,他很樂意擊擊致命,毫不留情,以此來獲得快感,慰藉時刻尖銳的靈魂痛感。

    然而今天這場架顯然是以教育孩子為主。

    所以他全程沉著臉,并隨著湛平川的聒噪臉色越來越沉,他眼中的溫度,快要比洛拉西提冰原還低了。

    盧卡斯拍拍阿德里安的胸膛:“你想辦法繞到他身后,我把錨點扔他身上,給他送回家去,讓他爸媽治他。”

    湛平川:“喂,我聽到了!

    盧卡斯指著湛平川的鼻子激動罵道:“老子就是讓你聽的!你個傻逼!你都是有神跡的人了怎么還會被人洗腦?你特么還打傷了我們小少爺!你完了,你失去入贅資格了!”

    湛平川垮著臉,掌心紅光流轉:“我靠你還罵我?你才完了!

    說罷,紅絲突然如煙花般爆開,箭雨般凌亂密集地擊向阿德里安。

    盧卡斯趕緊一縮脖子,藏進阿德里安的羽毛:“你們家的,你趕緊教訓!”

    只見阿德里安一扇翅膀,抱著盧卡斯騰身而起!

    砰砰砰砰砰!

    紅絲將地磚打得碎成齏粉,塵煙四起。

    見阿德里安飛上天,紅絲又調轉方向,直追而去,阿德里安展翅疾掠,劍羽摧枯拉朽的割斷正殿里幾根承重柱。

    就見正殿劇烈搖顫,堅如磐石的斗拱發出吱嘎吱嘎的摩擦聲,整棟建筑大廈將傾。

    “不好,古神殿!古神殿!”看守者失聲大喊。

    然而打紅眼的湛平川已經顧不得那些了,他閃轉騰挪躲開掉落的木頭,然后一抬手掌,龍膽信息素澎湃咆哮,阿德里安面前的空間赫然撕裂出一道時空裂隙。

    可惜阿德里安對湛平川的所有異能心知肚明,他早就做了準備,從容急停,懸在空中,冷冷看著湛平川。

    湛平川胸膛起伏,心卻一沉。

    這個人似乎對他十分了解,不只是他的攻擊方式,還有他的全部異能。

    為什么?

    他明明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大侄子,他爸媽,神跡,小少爺,入贅,你們家的

    這些他無法理解的詞匯正荒謬地撞擊著他的大腦,他明知道這些跟他沒有關系,但當所有詭異疊加在一起,一切竟然可笑的逼真起來。

    漫長廊道中,波波夫一頭撞進了后殿,木制墻面被他撞出一個人形豁口,陽光從外透了進來,依稀能照亮殿內的擺設。

    在這個殿內并沒有座臺和蠟像,矗立在正中央的,是一面巨大的紅墻。

    這面墻足有四層樓高,兩旁綁著黃色的圍簾,墻面上摳出了一個個整齊的孔洞,一眼望去,足有數百之多。

    在這些孔洞里擺滿了燒杯狀的玻璃瓶,玻璃瓶內盛著滿滿登登的暗紅色液體,而在液體中,浸泡著一顆顆人類的腺體。

    每個玻璃瓶下,都用三種語言介紹著腺體的信息,均是人類世界最通用的語言。

    [昆蟲系覺醒A級腺體:異能【成繭】

    作用:堅不可摧的白繭是最好的防護,經測試能夠抵擋S級襲擊

    售價:350000]

    [元素系覺醒S級腺體:異能【海嘯】

    作用:化作海嘯本身,對敵人進行大面積攻擊

    售價:1080000]

    [動物系覺醒A級腺體:異能【向死而生】

    作用:通過經受打擊來增強自身能力,打擊越強,能力越強,上不封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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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植物系覺醒S級腺體:異能【千里追殺】

    作用:將葉汁滴在敵人身上,千里之內,能夠精準追蹤,易配合導彈使用

    售價:490000]

    “這這是!”波波夫仰起頭,已經被一整面墻的高等級腺體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了。

    那些整齊擺放的玻璃瓶,像是某種精神攻擊,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他恍惚間覺得,那面墻就快要向他砸過來了,那樣沉重的罪惡,會把他深埋地底。

    “罪證!碧m斯悲涼地吐出兩個字。

    腺體和信息素不一樣,被抽取的信息素還會再生,但人類沒了腺體是一定會死亡的,這世上只有鄧枝一個例外,因為那【斷肢再生】的能力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

    數月前蘭斯親手殺了厄迪夫,看到了袁林川和鄧枝被竊取的S級腺體,在那時他以為只有厄迪夫能做出這種令人發指的事來,卻沒想到在尤托皮亞,售賣腺體早已成為了產業。

    當地下城降臨人間,科考人員被神明選中,異能孢子散向世界各地時,人類是否恐懼過,異能會改變一切,最強者會統治人間?

    但一百多年過去,人類應該發現了,統治人間的永遠不會是異能,這世界的運行法則不變,它唯一的通行證就是金錢。

    現在蘭斯總算明白進入古神殿時那個選擇題是什么意思了。

    有所求,就是來到這里,用積攢的金錢購買更高級的腺體,從此擁有令人羨艷的異能,獲得更好的人生。

    古神能在十年間被坦布人如此信奉,靠的并不是神乎其神的傳道,而是切切實實的利益。

    如果他猜得沒錯,這些腺體全部來自尤托皮亞人,而坦布人就是既得利益者。

    怪不得傭兵軍團全部都是B級以上覺醒者,甚至比藍樞稽查隊還要厲害。

    波波夫突然想到什么,心一涼:“那Oliver會不會”

    “必須立刻找到他!”

    蘭斯心頭一寒,冷汗滑落,他和波波夫有同樣的擔心,比起被挖去腺體,他寧可Oliver像湛平川一樣,失去記憶,與他們為敵。

    兩人剛要探查紅墻后面,十余名看守者已經沖了進來。

    為首一人冷笑:“看到這個,你們就別想活著出去了!”

    只見他張開嘴巴,身體像水管一樣涌動起來,突然,從他口中噴出一團和蛛網一樣的白色物質,他的身體迅速抽皺,而蛛網卻鋪天蓋地,直奔蘭斯和波波夫而來!

    波波夫怒吼一聲,沖了上去,蘭斯沒來得及阻止,他就已經抓住了蛛網。

    波波夫伸手就要將蛛網撕爛,然而他的蠻力這次卻沒能奏效,只見白色物質一沾到他的皮膚,就緊緊黏住,越裹越牢,任憑他有再大的力氣,也無法掙脫。

    波波夫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卻眼見著蛛網逐漸粘合在一起,向他的五官黏來。

    “唔唔唔!”很快他的嘴巴就被蛛網徹底封死,再也呼不出氣息。

    波波夫仰身栽倒,一張臉憋成紫紅。

    蘭斯厲聲道:“收起異能,將肌肉縮小!”

    波波夫忙聽從蘭斯的建議,將異能收回,不再掙扎,果然蛛網封住他五官的速度慢了下來。

    透過外神的眼睛,蘭斯一眼看出蜘蛛人是個S級,此刻他已經抽皺得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涌動的身體藏在衣袍之下,仿佛有無數只老鼠在爬。

    耳側突然傳來破空聲,蘭斯一個翻滾,躲離原地,只見地面上釘入七八支蜂尾針,人群中顯然還有一名馬蜂形態覺醒者。

    蘭斯握緊黑曼巴之刃,袖口淌出一道血痕,他剛才用力過猛,手臂的傷口又裂開了。

    “嗯嗯!”波波夫口不能言,只得睜圓眼睛,焦急地提醒蘭斯。

    下一秒,攻擊如雨點般密集地朝蘭斯襲來,他幾乎一刻不停地閃避著,體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

    此刻Oliver生死不知,波波夫命懸一線,而他面前是十余個高等級覺醒者,事情到了現在這刻,已經別無選擇。

    “找死!碧m斯咬緊牙關,眸光閃爍,靈境系統中的混沌吞噬了他的雙眼,他的脖頸上逐漸浮起鮮紅的圖騰,外神即將占據他的身體,降臨這個世界。

    就在這時,紅墻之后突然飛掠出幾條枝蔓,只見枝蔓上流轉耀眼的金光,猶如堅不可摧的戰矛,直直刺入幾名看守者體內。

    噗!

    血花四濺!

    第190章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

    幾名看守者在前掌燈,帶著Oliver走出前殿,穿過廊道,從側殿繞過,一路來到后殿。

    路上,Oliver努力觀察著周遭的境況,可惜燈光太弱,遠一些就看不清了。

    側殿的大門緊緊合著,門口落了鎖,看樣子并不是給人們祭拜用的,里面應該有什么不想被外人看見的東西。

    Oliver心思一動,側殿會是存放盧卡斯錨點的地方嗎?

    “進去!眮淼胶蟮畲箝T口,幾名看守者站住,不再動了,“你要求什么,自己看。”

    Oliver不解其意,但他擔心多說多錯,所以只是點了點頭,便舉著燈盞走了進去。

    幽黃的光圈涂在青灰冰冷的石板地上,成為偌大后殿中唯一的光源。

    Oliver一邊留意著周遭的聲響,一邊向前邁步,空氣里靜悄悄的,黑暗仿佛有了生命,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他,為他讓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Oliver微微有些發毛,總覺得寂靜里會有什么東西撲到他后頸上。

    想到這兒,他苦笑著搖頭。

    在AGW特危死刑監獄以及藍樞禁閉室的日子,他早已經習慣了與黑暗為伍,但或許是有了生的渴望,他再次開始畏懼黑暗。

    他的腳步聲很輕,踩在石板上幾乎沒有發出聲音,門外的看守者一直注視著他,他不能貿然停住腳步。

    終于,他走到了那面巨大的紅墻之前,Oliver抬起眼睛,提高燈盞,向紅墻上照去。

    借著幽暗的光亮,他隱隱看清了紅墻上擺放的東西,那一剎那,他的面色瞬變,慘白如紙。

    他踉蹌后退兩步,揮起燈盞,向高處看去,只見紅墻的凹槽里,裝著數不勝數的人類腺體,一股強烈的作嘔感襲來,他猛地捂住嘴,強忍胃部的抽搐。

    突然——

    他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個凹槽,那里沒有玻璃杯,沒有被浸泡的腺體,只擺著兩團小黑球,那是Oliver無比熟悉的東西。

    盧卡斯的錨點!

    他幾乎沒有絲毫猶豫,指間金光一閃,異能發動,枝蔓猛然朝錨點卷去!

    然而就在枝蔓碰觸到錨點的剎那,錨點周遭突然亮起暗紅色光圈,仿佛是觸碰了某種禁制,Oliver雙目失神,仰身栽倒,連一個字都沒說出來便人事不省。

    只見光圈死死箍住枝蔓,一路下滑,直至牢牢鎖在Oliver的手腕上。

    門外的看守者們紛紛冷笑,這才邁步走入后殿。

    他們的白袍拖在地上,發出刷刷的聲響-

    “Oliver,快起床!《異獸與晶礦石》今天考試!”

    一只手掌突然拍向他的棉被,尖叫聲直搗鼓膜。

    Oliver猛地睜開眼睛,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瞳孔,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室友已經一把掀開他的被子,將他從枕頭上薅了起來。

    “天哪,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昨晚八點到今早八點!你真是睡神!

    說罷,室友劈了撲通地幫Oliver收拾考試用具,沒兩分鐘就裝好了書包。

    “快點。∧悴粫做夢呢吧!”

    “我”Oliver不明所以,稀里糊涂地跳下床,將地板踩出“墩”的一聲。

    在室友的催促下,他著急忙慌地沖進洗手間,用兩分鐘刷完牙,再用涼水撲了一把臉,連頭發都來不及梳,就被一股大力拽出了宿舍門。

    沖出門的剎那,Oliver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奶黃色的大門上掛著方方正正黑字——436。

    在星洲大學,奶黃色大門代表著Omega寢室,棕褐色大門代表著Alpha寢室,兩邊寢室被一道欄桿門隔開,涇渭分明,絕不允許越距。

    陽光透過門縫泄進走廊里,在方格子大理石磚上投下橫平豎直的輪廓。

    Oliver來不及多看,就被拽著沖下樓梯。

    “為什么不坐電梯?”他問。

    “你傻了,這時候電梯要排八百年!”

    話音剛落,室友撐著欄桿跨步翻下樓梯,隨后穩穩落在下一層:“這樣更快!”

    Oliver只好學著他的樣子,撐著欄桿,腰腹使力,一躍跳下樓梯。

    他膝蓋一曲,穩穩落定。

    他明顯感到,他的身體靈活且健康,每個關節都那么好用。

    他們在校園里一通狂奔,擠開低年級的學生,左拐右拐跑離宿舍區,然后又以沖刺的速度穿過操場,直奔教學樓。

    終于,在鈴聲打響前,他們沖到了教室。

    Oliver根本來不及思考,他被老師厲喝一聲,忙喘著粗氣坐在座位上。

    “期末考試,任何人都不許作弊!要是讓我發現誰打小抄或者抄襲別人,成績立刻作廢,你這八個學分就算沒了!”

    Oliver喘息一頓。

    什么?八個學分?!

    這課這么重要嗎?他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

    監考老師瞪著眼睛,手像菜刀切刀削面一樣嗖嗖嗖把卷子發了下來,然后他一掌拍在電子鐘上:“考試時間一個小時,現在開始答題!”

    Oliver趕忙展開卷子,在左上角飛快寫上自己的名字。

    他的目光落在第一道題上——

    [怒狼的膝蓋骨與攝魂花的關系是()

    A.一同入藥B.膝蓋骨是攝魂花的養分C.攝魂花能解膝蓋骨的毒D.沒有關系]

    Oliver臉色慘白。

    怒狼是什么東西,他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用手抓著頭發,絞盡腦汁地回想,可惜那些知識已經埋得太深,他完全想不起來。

    空著,先做下面。

    然而越往下做,他的臉色越難看,這張卷子考的都是非常理論性的東西,和實際完全不接軌,很多名詞扣上書本他就沒再見過。

    也怪他滿心撲在歷史上,所以其他專業課考試每次都是臨陣磨槍,考完就忘。

    可是這明明不耽誤他拿滿分績點,當年級第一啊!

    這次怎么會想不起來,怎么會做不出題?

    這對一個打有記憶以來就是學霸的考生來說實在是太折磨了。

    時間一分一秒劃過,考試時間越來越短,而卷子還空了好幾道題不會填。

    Oliver此刻已經在評估自己的大致分數了。

    照這樣下去,只能勉勉強強及格,那就是1.3的績點,一學年共有三十多個學分,這門課就占了8個。

    Oliver心一沉,完了,被這一科的績點拖累,他一定拿不到專業第一,聯邦最高獎學金了。

    電子鐘刺耳地叫喚起來,時間已經用光。

    監考老師毫不留情地沖下講臺,風卷殘云般收走了所有卷子。

    教室里怨聲載道:“最后一道簡答題超綱了吧,我根本沒在書上看過。”

    “拔高題,我估計出自老師給的參考文獻,大部分人都沒時間看完,然后這樣就能弄出分數梯度了。”

    “唉,估計只有學霸能寫上來最后一題吧。”

    “Oliver肯定寫上來了,咱班有一個能寫出來就得是他,他真過目不忘啊!

    眾人齊齊向Oliver看去,Oliver坐在椅子上,雙眼直直望著桌面,中性筆就靜靜躺在燈光下。

    “我也不會!

    他說罷,用手重重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疼的。

    居然是疼的。

    他神情恍惚,大腦里被考試內容和混亂的記憶填滿了,那些青春的,熟悉的,生動的面孔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一切都是那么真實,就好像他終于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醒來了。

    考試結束,已經快要到午飯時間。

    Oliver熟練的從桌邊書包里取出手機,按下開機鍵。

    他一邊開機,一邊單手將筆帽扣好,塞回書包里。

    很快,手機閃爍著絢爛的圖案打開了。

    一條接一條的消息在屏幕上彈出來,有學校新發的安全通知,班級群發的下一場考試安排,教務處推薦的暑期游學項目,還有何競恩給他介紹的兩本歷史書。

    看到何競恩的名字,Oliver會心一笑。

    這兩本書確實好,在老師推薦給他之前,他就已經借熄燈后趴在被窩的時間看過了。

    所以他現在就可以和老師討論這兩本書中的爭議。

    他剛想打字和老師約見面的時間,突然又有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烏里爾:考完試了嗎?假期想做點什么!

    Oliver呼吸一滯,手機險些脫手,他趕忙將電話撥了過去。

    嘟嘟嘟

    幾聲等待,電話被接了起來。

    烏里爾的笑聲通過電信號傳來:“怎么想著給哥哥打電話了?”

    再次聽到熟悉的聲音,Oliver的眼圈迅速紅起來,他哽咽著問:“你在哪兒?”

    烏里爾沉默,隨即語氣嚴肅起來:“有人欺負你了嗎?還是誰讓你受委屈了?”

    “沒有,我想你了!監liver將手機緊緊壓向耳朵。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烏里爾低笑,呼吸和著風聲:“上個月不是才來看過你?”

    “上個月嗎?”Oliver喃道,他怎么覺得,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見了。

    “下周就去看你了,想要去黃金屋主題樂園玩嗎?哥哥給你買了VIP票,你可以帶著男朋友去!睘趵餇柺帜托牡膶Υ齇liver的情緒,他自己接觸了這世界的全部黑暗,卻不允許黑暗沾染到Oliver一點邊角。

    “我想和你去!彼坪跻呀涍m應了現在的環境,Oliver說話也變得任性起來。

    “好,我弟弟說的算!逼鋵崬趵餇柌粣勰切﹦赢嬈偸窃敢馀惆镺liver的,畢竟這些年他走南闖北,常年不在首都城,虧欠了Oliver不少,“那我先工作了,你記得好好吃飯,上次看瘦了點!

    “嗯。”Oliver依依不舍地掛斷電話。

    哥哥沒死,哥哥還在他身邊,原來他什么都沒有失去。

    “Oliver,你男朋友等你半天了!”

    Oliver身體一僵,腦袋緩緩抬起來,看向門口。

    司泓掣單肩挎著背包,靠在門邊,無奈笑著,靜靜等他。

    他考完試,在考場里磨蹭了半天,司泓掣也沒有失去耐心,正午的溫暖像是可以從那張清俊的臉上漫出來,化作烤楓糖般的甜。

    “嘖嘖嘖,一來就撒狗糧!

    “不愧是我們行走的校園佳話,這就深情對望上了!

    “快去啊Oliver,傻看什么呢?”

    “學霸沒考好,自閉了!

    Oliver站起身,情緒復雜地朝司泓掣走了過去。

    他有點不敢認司泓掣的面目,不是冷酷的,殘忍的,暴戾的,而是溫和的,陽光的,青春的。

    這是他喜歡的那個人,已經消失的那個人。

    “我怎么惹到你了,都不愿意跟我去主題樂園玩?”司泓掣打趣道,順手接過了Oliver的包。

    Oliver抿著嘴不說話。

    司泓掣熟練地攬過他的背,輕輕拍了拍:“真沒考好嗎?那怎么能讓我的小橄欖開心一點?溜出去吃翡翠樓的松鼠桂魚怎么樣!

    司泓掣說完,試探性地看Oliver的臉色。

    松鼠桂魚是Oliver在大學時期最愛吃的菜,但學校為了維護食堂的利益,不允許學生在工作日去校外吃飯。

    一旦溜出去被抓住,少不了通報批評外加罰干勞動。

    司泓掣這么說,就是豁出去挨罰也要帶他去吃了。

    “好!

    Oliver心亂如麻,說不出拒絕的話。

    星洲大學的校墻對兩位S級覺醒者來說實在是小兒科,他們輕而易舉的從墻上翻過去,落在繁華的馬路邊。

    穿過馬路,走進創新科技園區,就來到了翡翠樓。

    Oliver看著司泓掣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又輕車熟路地點好他們常吃的幾樣菜,然后便提起熱水壺,幫Oliver沖洗餐具。

    這是司泓掣家鄉的習慣,吃飯前總要用熱水洗一洗餐具,將細菌都殺死。

    久而久之,Oliver也養成了這種習慣。

    掛著水珠的餐具擺在面前,Oliver望著水珠里映出的自己出神。

    很快,松鼠桂魚就端了上來,香香脆脆,魚肉上澆著紅澄澄的酸甜汁。

    嘗一口,還是熟悉的味道,香氣充斥味蕾,連神經都放松下來。

    這一整條魚,大部分都是Oliver吃掉了,司泓掣只吃了尾巴,腦袋,還有骨頭的部位。

    以前Oliver會主動夾給他,讓他多吃點,然后他才肯吃。

    畢竟一條魚就要二百多塊錢,對于一窮二白的大學生來說,自然舍不得吃。

    吃完飯,司泓掣伸手,揉了揉Oliver柔軟漂亮的金發,好笑道:“怎么還不開心。俊

    Oliver咽下口水,喉結滑動。

    “沒睡醒,還很暈!彼鸬。

    “這三天復習四科累到了吧,早就讓你別臨陣磨槍,每次都要熬通宵,黑眼圈都出來了!彼俱疙樖植寥liver唇邊的酸甜汁,沒有半點嫌棄。

    這天,他們溜出來吃了頓飯,然后又從原路翻回校園里。

    午后的陽光照得人松弛,慵懶,假日無風,空氣里滿是悅人的芳草香。

    他們并肩走在校園的林蔭路里,和所有年少炙熱的情侶一樣,一邊聊著班級里發生的瑣事,一邊將肩膀越貼越近。

    葉片投下斑駁的影子,蟬有一搭沒一搭的低鳴,青春的氣息比所有都要濃烈,讓人抵死難忘。

    這是他熟悉的生活,熟悉的愛人,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是無比真實又讓人眷戀的瑣碎。

    他就要相信了。

    如果他沒有精通幻境類能力的話。

    因為【虛擬境】的存在,他很清楚真實與虛幻的區別,他為了逃避痛苦,曾無數次把自己拋進類似今天這樣的幻境里。

    終于,他還是停住了腳步。

    司泓掣掉回頭,意外道:“怎么了?”

    他穿著簡單的深藍色運動裝,衣衫微敞,露出干凈整潔的T恤,他右手插進兜里,左肩則挎著他們兩個人的包,袖口從他攬包的手腕滑下去,腕骨上那顆痣剛好碰到陽光的觸角。

    Oliver沖他笑了一下,碧綠色的眼睛里溫柔地盛下他的輪廓。

    “司泓掣,你愛我嗎?”

    “當然愛!彼俱革@然不明白他為什么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堅定且迅速的給了他答復。

    “那如果有一天,你冤枉了我,傷害了我,我們很久很久都沒有解除誤會,在這漫長的時間里,我活得很痛苦,該怎么辦?”

    司泓掣怔怔地望著他,目光變得困惑:“我不可能傷害你,更不會辜負你!

    “我相信。”Oliver相信他此刻說的話是真誠的,誓言在最初的時候,總是最完美的樣子。

    “但如果呢?如果我們經歷了背叛和傷害,卻突然有個契機,讓我們回到此刻,什么都沒發生的時候!

    司泓掣的眼神變得悲傷,兩個背包從他肩膀滑落,掉在地上。

    他伸出手,觸碰Oliver潮濕的眼角。

    明明那么溫柔的笑著,怎么會突然流淚呢?明明這么平常又晴朗的一天,怎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Oliver,你是不是真的經歷了什么?”他很聰明,也很敏感。

    Oliver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司泓掣,等一個此刻最愛他的人的回答。

    司泓掣的手臂懸在空中,指尖的水被風吹干了。

    良久,他認真開口:“那就不要原諒我!

    Oliver笑了,慢慢向后退去,逐漸與他拉開距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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