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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第 81 章

    第81章

    溫熱低沉的男聲貫入耳內, 激起溫諾臉上一陣紅潮的同時,心也?安穩地落下?去了。在場的人中知道他們扮相是貴族夫人與馬夫的也?只有室友了,不會是其他人假冒的。

    溫諾帶著點后怕, 不高興地拍開室友的手,追問:“這么多人, 眼花繚亂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應離摟著溫諾的腰,把人擁入懷中緊貼著他, 帶著點涼的鼻尖輕輕在少年溫熱的脖頸上剮蹭, 答道:“你很香。”

    溫諾一愣:“嗯?”

    應離說?的是真的, 即使溫諾沒有用沐浴露的時候, 他也?能從?他身上聞見一股淡淡的清香。小?男友身上的味道溫柔又清新, 有點像春天清晨時的霧。

    現在有研究表明——當你愛一個人時, 就?會被對方?的氣味吸引, 甚至能從?對方?身上聞到別人聞不到的味道,而這種生理氣味和一種叫MHC基因?有關。

    說?得?肉麻一點, 大概算是一種基因?迷戀。

    但應離不打算說?。

    他垂下?眼睫, 在黑暗中凝視戀愛璀璨如星的眼睛, 低聲道:“你身上香香的,我很喜歡。”

    說?完, 男人還埋入他的頸間深吸了一下?。

    溫諾尷尬道:“可能是化妝品的味道?我今天稍微化了一點點妝……你這什么狗鼻子。”

    應離不答反問:“諾諾, 如果你知道是我,還會罵我是變態嗎?”

    溫諾怔了一下?,快速地回答:“不會。”

    應離一口氣還沒喘勻, 就?聽見小?男友無情地說?出?下?半句:“我會罵死變態。”

    應離:“……”

    應離怔愣一下?, 有點無奈,眼底漾開淺淡的笑意, 低頭去吻他,磨蹭的唇間飄出?含糊的話語:“騙人,剛不是還說?要?跟很厲害的男朋友告狀?”

    令人臉紅心跳的濕潤聲響細碎地傳入彼此的耳中,黑暗之中,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做什么,他們也?不知道別人在做什么,只能感受到唇舌的火熱。

    溫諾緊張地掌心冒汗,連忙推拒開應離,小?聲道:“別親了,馬上就?要?亮燈了吧。”

    話音剛落,臺上的主?持人就?開始了報數:“各位小?情侶們,請問你們是否尋找到了彼此呢?現在開始倒數十個數咯——十、九、八……”

    溫諾一緊張,不自覺地咬了一下?室友的下?唇,引得?對方?嘶的一聲。

    室友置若罔聞,高挺的脊背仍然那樣具有壓迫感地微微垂著,迫使溫諾只能高高地抬起腦袋配合他,脖頸拉長的線條像一彎月,優雅而纖長。

    溫諾在緊張中感受到了輕微的暈眩,大概是缺氧導致,畢竟現場本就?人多。

    倒數到只剩五個數的時候,要?掉不掉的淚花已經懸在眼眶了。

    倏地,應離拉起他大步地朝一個方?向走去,溫諾踉蹌跟上。

    “三——二……”

    “一!!!”

    亮燈前?的最后一刻,應離拉開了通往雜物?間的小?門,帶著自己的小?男友仿佛私奔逃亡般地遠離了光明,在黑暗中繼續渴切的擁吻。

    溫諾的心猛地降下?來,隨即更加急促地跳起來。

    室友輕輕咬了一下?他的唇珠,仿佛報復似的。

    相觸的地方?產生了電流經過的錯覺,溫諾的脊椎立刻酥軟了下?來,被人穩穩托住。

    “你有病啊?”溫諾小?聲喘著氣,嘀嘀咕咕地埋怨室友:“怎么感覺燈一關,你就?不做人了似的。”

    應離抵著溫諾的額頭,享受這片刻的溫存,外面的喧囂與音浪都與他們無關。

    他用略帶沙啞的低沉聲音問:“不是人,那是什么?”

    應離以為溫諾又會嬌氣地罵他是狗,沒人看?著的時候就?咬個不停,卻沒想到溫諾頓了一下?,回答:“像鬼。”

    應離:“。”

    今晚被小?男友這張有點壞的嘴巴回懟了兩次,應離不怒反笑,心情挺好的贊同:“嗯,當鬼是比當人有意思點。”

    溫諾的手臂還掛在男人的脖頸后,舔了舔濕潤的下?唇,問道:“你不要?獎品了嗎?”

    參加這個化妝晚會的都是沖著大獎去的,他們參加都參加了,溫諾還為此特地找了朋友幫忙搞定妝發,結果他們卻因?為貪圖一個吻而錯過了爭奪獎品的時刻,是不是有點荒唐了?

    溫諾想想都覺得?害臊。

    要?是事后朋友問怎么沒在臺上看?到他們,要?他怎么回答呢?

    今年他和應離參加這個晚會被傳開了,大概論壇上已經出?現了押寶的帖子吧,不用想他們一定會是奪獎熱門cp,可誰能想到他們竟然根本就?沒上臺?

    應離漫不經心地啄吻了一下?小男友殷紅的唇:“我已經拿到了。”

    后半截做游戲和演劇本的環節,他們已經無心參加,兩人通過雜物?間的側門偷偷溜了出?來,仿佛真的是為了躲避世俗的眼光而帶著小寡婦私奔的馬夫。

    一回到宿舍,應離就一手穩穩地把人托抱起來,一手去夠燈的開關。

    “噠”的一聲,世界恢復光亮。

    溫諾瞇著眼適應了一下?光線,這才看?清把自己放倒在玄關處的室友此刻的模樣。

    其實?應離的服裝和他的一比相當普通,畢竟受限于劇本人設設定,室友的衣服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平民裝束。

    有些?類似騎士裝的輕便裝束穿在他的身上,腰間系著黑色的銀扣腰帶,身上還有幾道可以掛著各種修蹄工具的束縛帶,不過上面空空如也?,倒很適合拿來拽,就?像牽著馬兒的韁繩一樣。

    男人寬肩窄腰,標準的倒三角模特身材,胸前?鼓脹的肌肉撐得?扣子都有些?緊繃。

    但這都不是最吸引人注意的。

    最惹眼的還是應離那張挑不出?錯的深邃面容,此刻他冷白的臉上浮現淡淡潮紅,濃黑的眼珠向下?瞥著,喉結微微攢動,眉宇是帶著輕微痛苦的隱忍。

    整個人看?上去又冷又欲,和平時清冷肅穆的形象反差很大。

    溫諾看?得?有些?好笑,索性也?不自個兒爬起來了,干脆就?躺在被室友拖得?一塵不染的地板上,抬起腳去解他繃得?快裂開的衣扣。

    “哥哥,衣服很貴的,你別弄壞了。”少年言笑晏晏。

    應離呼吸一窒,幾乎是迫切地把人抱起來。

    房間都來不及進去,他把溫諾按在擦得?幾乎反光的干凈臺面上,滾燙的掌心撩起厚厚的裙擺,一直往上。

    溫諾忽感事態不妙,脊背繃直,軟聲問:“老公,你不是說?這兩天先不要?做了嗎?”

    應離動作頓了一下?,眼神有些?飄忽:“我上次給你涂藥的時候看?過了,恢復得?很好,現在已經可以了。”

    一字肩被褪到更低的位置,幾乎到了手肘。

    溫諾自討苦吃,淚眼汪汪地揪著室友的頭發,蹙眉痛呼:“……你輕點咬!”

    應離順從?地松口,在齒痕處安慰似的輕了一下?,惹起少年一陣輕微的抖動。

    男人抬起頭看?他,淡色的唇變得?殷紅濕潤,烏黑的發絲凌亂,發尾微微濡濕,整個人和平時相比有種異樣的詭艷。

    從?全身的狀態和臉上隱忍的潮紅來看?,毫無疑問,男人正處于理智的邊緣。但偏偏他臉上的表情又是那樣冷靜和淡然,莫名給人一種偽人感。

    溫諾盯著他,感覺靈魂都在震顫。

    應離舔了舔唇,態度很好地和小?男友當著商量:“諾諾,能不能不抓頭發?”

    他們搞研究的,本就?來傷腦細胞,好幾個同學都英年早禿了。

    雖然基因?似乎格外青睞應離,給予了他一頭烏黑濃密的茂盛頭發,但應離畢竟是要?用美色來勾引溫諾的,自然要?防患于未然,多在意相貌一些?。

    他原本倒不是那么愛美的人,可是小?男友很重色,以至于他對這些?也?開始上心了。

    溫諾睜開濡濕成一簇一簇的睫毛,看?他:“那我抓哪里??”

    應離思索了一下?,牽著小?男友的手,把它?帶到自己的胸膛前?:“可以拽這。”

    溫諾驚訝地睜大眼睛,應離卻不管他,徑自繼續了。

    少年臉上是難忍的薄紅,他抬起漾著水光的眼睛,有些?羞惱地想,以為他不敢是不是?

    溫諾果真拽了一下?。

    然而這并不能阻礙什么,室友只是頓了一下?,然后呼吸就?變得?更重。

    溫諾:Q_Q不玩了,求停下?

    溫諾的眼睛只輕輕一眨,眼淚就?簌簌往下?落,可憐兮兮的,他叫住應離:“你等等!”

    應離額際已經憋了一層的汗了,側頸的青筋也?浮起來,聞言卻還是乖順地停下?,鼻息發出?疑問:“嗯?”

    溫諾撐起手肘,刁難他:“你今天故意裝變態來嚇我,是不是該罰?”

    其實?懲罰只是個借口,溫諾只是見不到他那么爽而已。

    憑什么應離可以這么爽啊?

    溫諾現在都不敢輕易打他,怕他舔他的手。

    他真拿似乎渾身都是爽/點的室友有些?沒轍了,感覺某些?時刻,懲罰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獎勵,這很不公平,憑什么委屈都是他吃的?

    溫諾想找個辦法讓應離也?不痛快一下?。

    于是,少年伸手從?應離身上的衣服上取下?來一根細細的束縛帶,在應離不解的目光下?綁住了他。

    溫諾再抬眼,就?看?見室友一臉嚴肅地挺著這個,有些?不情愿:“不綁這個不行嗎?”

    溫諾一樂,還真有用,他立刻道:“不行!你上次不也?這么掐著我?”

    總算是讓他找到機會報復了,溫諾可不會輕易松口。

    溫諾的視線悄悄下?落,瞄了一眼又迅速抬起,耳畔燒得?通紅,不敢再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綁上之后就?變得?更加猙獰了,挺嚇人的。不敢看?,怕看?兩下?自己就?反悔不做了。但這種情形下?如果他突然說?不做,室友可能會發癲。

    于是,溫諾只好可憐兮兮地趴下?去,側過臉有些?委屈道:“你、你別那么重行嗎?跟挨板子似的。”

    這放在古代得?是犯了奪大罪呀要?挨這么幾百下?的板子,還不是一次性打完了事,是隔三差五就?得?打。縱使他欺騙了應離,這罪也?該抵消了吧?

    應離答應得?好好的,開始也?是好好的,然后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溫諾的聲音都是破碎的:“我要?死了……哥……”

    應離眼前?都是黑的,脖頸高高地朝后仰,聞言俯下?去輕輕吻他:“不會的。”

    他望著溫諾的眼里?藏著無限溫柔,動作也?很輕柔地給他擦拭眼淚,上下?兩處極度割裂。

    應離黏糊地不斷啄吻小?男友的側臉,溫聲哄道:“你好漂亮,寶寶,你好漂亮……”

    溫諾眼睛輕輕上翻,沒多少罵他的力氣了。

    他好后悔呀。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如果他是一塊年糕,現在可能都快被搗成漿了。

    密集的感受讓人有些?承受不住,溫諾遲鈍地感覺有些?不對,臉色一變,拼命地攢了點力氣去推他,急道:“你快點出?來,不準弄了。”

    應離額角青筋暴起,眉頭緊皺,掐著少年的腰央求道:“對不起寶寶,我還差一點,等一下?可以嗎?”

    “不可以!!!”

    溫諾拼命地捶打他的胳膊。

    瀕死般的光在眼前?乍亮,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座龐大美麗的花園,晶瑩的噴泉在上空降落。

    兩個人都驚了。

    詭異的沉默后是驚人的爆發。

    應離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痛苦,不停地追問:“可不可以解開,可不可以解開了?”

    溫諾無力地點點頭。

    好無語,這種時候自己作弊一下?不就?得?了?還非要?尋求個答案,逼著一個快死掉的人追問問題,哥你真的是鬼吧?

    濕透的束縛帶掉落在腳邊,沒人理會。

    應離傾身去擁抱自己的戀人,溫柔地輕吻他泛紅的眼角,聲音低不可聞:“諾諾,謝謝你。”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

    讓我滿是缺憾和乏味的人生此后都浸潤了甜。

    第82章 第 82 章

    第82章

    清晨的光從遮光的窗簾縫隙中透進來, 屋內光線昏暗,但其實溫諾已經醒了?。

    少年頂著一個?雞窩頭,郁悶地趴在男朋友的被窩里?, 身體清爽,腦袋混沌。

    他現在基本上都?是在應離的臥室睡覺了?, 自從他答應給應離治療渴膚癥開始。不?過說起這個?渴膚癥, 溫諾也不?是沒有過懷疑。

    因為他總覺得比起單純的肌膚饑渴,室友的表現更像變態。嗯……嚴謹一點, 是很講道理的變態。

    起碼不?會硬來。

    室友會很像個?斯文人的跟他打商量, 用詞禮貌又誠懇, 總是讓人很不?好意?思拒絕。答應了?之后想反悔, 室友也不?會生氣?, 最多用沉默的眼睛傾訴他的失落, 讓人騎虎難下。

    溫諾就是這么一個?狀態。

    他發現應離除了?喜歡跟他粘著以?外, 還很熱衷于讓他身上浸潤滿他的味道。

    一起睡也就罷了?,肌膚相貼也情有可原。

    但應離還喜歡把空調的溫度調得偏低, 然后順理成章地和?他緊緊擁抱交換溫度, 還喜歡把沾滿他的味道的被褥把溫諾給團團圍在里?面, 就露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跟包粽子似的。

    小粽子慢騰騰地從被窩里?鉆出來, 又撲騰一聲栽倒在枕頭上。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發現自己好像是真的、確實、喜歡上了?應離。

    唉, 以?后他再也不?能?站在道德高地上譴責室友的變態行為了?,因為他可能?已經被同化了?Q_Q

    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歷歷在目,溫諾不?得不?面對自己在清醒的狀態下和?室友做了?的事實。

    這次沒辦法再借口?是氣?氛推動了?, 也不?能?推鍋給熱暴力, 更不?能?自欺欺人的說是沒分寸的直男間的互幫互助了?。

    這下是試探加親身驗證過了?,確實是徹徹底底的彎了?, 沒得狡辯。

    溫諾都?快被自己無語笑了?。

    之前為了?分手,又是熱暴力又是用小號讓自己社死,搞了?半天把自己搞彎了?,現在和?男的談得還挺開心……莫名有種很忙但是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滑稽感。

    門把傳來輕響,溫諾一個?激靈,迅速鉆進被窩。

    應離看到了?小男友晃悠悠的呆毛,平靜地走過去把人挖出來,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醒了??起來吃飯。”

    溫諾裝睡失敗,尷尬地眨巴眼睛,語氣?直挺挺的沒有感情:“我屁股漏風,我不?起。”

    其實就是不?好意?思起。

    說實話,他現在都?有點不?敢跟室友對視……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什么都?做過了?,但溫諾只?要?一想到自己在跟應離談戀愛,然后他們還真的彼此喜歡,心頭就會泛起遲來的羞赧。

    應離掐了?把小男友麻薯一般軟的臉頰,有些無奈地說:“沒有漏風,是我趁你睡著給你涂了?藥,怕你醒著不?好意?思。”

    這句話半真半假。

    其實應離不?是怕溫諾不?好意?思,是怕又跟上次一樣給溫諾上藥時把人上得想要?了?。畢竟小男友很喜歡澀澀,可他們才?剛做完,最近兩天之內是不?宜再做了?,縱欲傷身。

    “乖乖起來,”應離好脾氣?地哄道:“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低眉順眼的模樣,活脫脫的絕世好男友,一點也看不?出來床上那么瘋的樣子。

    溫諾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看他,干脆翻了?個?身,任性地軟聲道:“想吃什么都?可以?嗎?”

    “嗯。”

    溫諾張口?就來:“那我想吃學校東門的糖水豆花。”

    東門是距離A大學生宿舍最遠的一個?門,來回一趟費勁得很。

    少年說完就瞪著個?眼睛看他,一副恃寵而驕的模樣。

    其實溫諾也不?是故意?折騰應離,只?是暫時不?知?道怎么跟他相處,索性把人支出去自己待會兒,順便他也可以?給張弛同步一下自己彎了?這個?最新消息。

    畢竟法子還是張弛給他出的,他現在摸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也得跟發小匯報一下才?行。

    應離眉頭輕蹙。

    溫諾這一抬頭看他才?發現室友上身赤著,底下穿著灰色運動褲,脖子上掛著一條白色的汗巾,身上還有水珠不?時滾落,于是問道:“哥哥,你剛剛在做鍛煉啊?”

    發尾都?有點濕淋淋的,不?過很帥,有股不?同于搞研究時的野性魅力。

    應離嗯了?一聲:“出了?汗,剛沖過澡。”

    溫諾郁悶地小聲嘀咕:“你倒是有力氣?做運動……”

    應離沒聽清,湊近前問:“嗯?”

    溫諾用澄潤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他,軟聲朝他撒嬌:“我說我想吃糖水豆花了?,你給不?給我買呀哥哥。”

    小男友都?這樣央求了?,應離本就沒什么原則的一顆心瞬間軟得要?滴出水來,縱容地答應他:“好,那你再睡會兒吧。”

    應離應允了?他,發尾的水珠也不?擦一下,當即就利索地換好衣服出門了?。

    室友一走,溫諾就立刻翻身坐起來,給發小打電話。

    ……

    應離怕溫諾等久了?肚子餓,一路都?大步快走,提著豆花回來時,外包裝盒都還是熱乎滾燙的。

    只?是在走到樓下停車棚的時候被一道眼熟的人影給攔住了?。

    應離看著面前面色有些蒼白憔悴的人,一言不?發地錯開一步就想上樓。

    喬夏慌忙出聲喊住他:“你等等!”

    男人腳步不?停,連揚起的發絲都?是冰冷的。

    喬夏咬緊牙關,冷冷地笑了?一下:“應學神,你至于對我這么避之不?及嗎?算起來,這也是我第二次找上你,咱們也不?算連話都?說不?上的陌生人吧,一定每次都?要?我搬出溫諾的名字你才?肯搭理我嗎?”

    應離頓停腳步,平淡地偏過身來遠遠睨著他:“你有什么事?我很忙。”

    喬夏環顧了?一下周邊。

    校運會最火熱的活動結束的第二天,人氣?肉眼可見的清冷了?許多,學子們大多都?在補徹夜瘋狂的覺,有比賽的則去比賽。應離所在的最遠的這一棟宿舍里?周邊壓根連個?人影兒都?見不?到,忙在哪里??

    喬夏捏緊了?手心:“你要?忙什么事?”

    應離:“不?關你的事。”

    “……”喬夏臉上閃過一瞬難堪,很快又壓抑下來。

    他深呼吸了?一下,開口?就是爆雷:“應離,你是不?是知?道溫諾那次手受傷是我推的了??我之后用蘇成林的名義去打聽過了?,當天你去過教務中心要?求調取了?監控錄像。”

    縈繞許久的疑云終于被撥開,應離的眼底依舊是毫無波瀾的平靜,聲音冷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清冷如玉石相擊的聲音落下,男人鋒利的眉梢微微挑起,流露出淺淡到幾乎不?易讓人察覺的輕蔑。

    喬夏捕捉到了?。

    那意?思再明確不?過,無論?是與不?是,他都?已經是一個?被學校開除的人了?,再也對他們造不?成任何影響。

    校門一出,此后間隔就是天塹。

    喬夏怎么能?甘心。

    他咬緊牙關,眼睛流露出悲傷的神色:“所以?我現在的下場都?是拜你們所賜。”

    “你是不?是知?道那件事是我干的,所以?才?給溫諾支這種陰招,讓我身敗名裂?”喬夏又自己肯定道:“只?能?是你了?。在認識你之前,溫諾是個?秉性很純良的小少爺,一點壞心眼都?沒有,為人也很坦蕩,雖然和?別人關系不?親密,但是從不?騙人。”

    “唯獨他次次撒謊都?與你有關……”喬夏的聲音逐漸變得森涼玩味。

    應離垂下眼睫,淡聲:“我不?覺得撒謊就一定是什么壞事。防人之心不?可無,防住了?你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喬夏譏諷地笑了?一聲,很快又收起那些意?味不?明的神色,露出誠懇的表情:“應離,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你幫幫我吧,幫我去跟溫諾求求情,我以?后見到他一定繞道走還不?行嗎?只?要?是他放話,受害者都?原諒我了?,再加上溫家的背景,校方?應該也愿意?撤銷處分的。”

    應離抬起幽深的眸子,倏地發問:“溫諾去永夜的那天晚上,有個?匿名小號給我發了?他的照片,那個?人是不?是你?”

    喬夏一怔,爽快承認:“是我,但我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沒有害到溫諾吧。”

    應離不?語。

    對方?一直這么冷冰冰的,喬夏也沉不?住氣?了?,怕拖的時間長了?等會人會多起來,急忙道:“應學神,你就幫我這一次吧,好嗎?以?后我真的不?會再招惹溫諾了?……而且,只?要?你能?答應我,我、我什么事都?能?答應你!”

    應離一怔,喬夏立即往前一步,懇求道:“真的,我不?會告訴溫諾的,你想……想怎么樣都?行,我很有經驗的……”

    喬夏說這話時,語氣?變得耐人尋味起來,眼神也變得迷離。

    他嘴上說著讓應離去幫他求情,但他更長遠的目標其實是應離。

    通過種種事件看來,喬夏毫不?懷疑應離會是比蘇成林更強悍的潛力股。就算溫諾不?答應,只?要?搞定了?應離,自己的事情也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

    誰知?一貫冷淡正?色的應離神色錯愕,退開兩步,臉上罕見地出現明顯的嫌惡,一副好像看見了?什么臟東西的樣子。

    喬夏愣了?一下,臉上有些掛不?住,惱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我說的是認真的,你別這副表情,誰又比誰高貴呢,有錢人玩的都?臟!他們都?是沒有心的,你不?會以?為你是溫諾的男朋友就很了?不?起了?吧?”

    應離冷聲:“抱歉,我恐同,你找別人吧。”

    喬夏怔然地哈了?一聲,以?為他是蒙自己,氣?極反笑:“好吧,我本來還想替他瞞著。但現在眼看我也要?混不?下去了?,沒必要?再幫他守著這個?秘密,看你這么可憐我就告訴你吧——”

    “應離,溫諾根本就不?喜歡你,你最好別談得太投入了?。”他一字一句清晰道。

    男人眼皮都?不?動一下,只?輕挑了?一側眉梢。

    就這?

    這他早就知?道了?。

    畢竟溫諾當初跟他告白的時候,他們壓根不?熟,雖然是室友,但溫諾從沒在宿舍住過,他不?會自戀到以?為溫諾對自己有什么真愛。

    大抵只?是小孩對談戀愛起了?興趣,想找個?人談一下脫個?單,又好奇同性戀是什么滋味,索性找上了?外形和?身材都?很符合他胃口?的應離了?。

    食色性也,應離能?接受。

    但他毫不?懷疑溫諾現在是喜歡他的,這樣就夠了?。

    畢竟他自己也不?是因為喜歡溫諾而答應的交往請求,目的一樣不?純粹,他沒資格要?求溫諾一開始就對他投入真感情。

    然而喬夏的下一句就把他炸了?個?大腦一片空白:“他騙你的,他根本不?是同性戀。應離,你被耍了?。”

    應離足足愣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眉目又恢復清明。

    小人說的話不?可輕信,溫諾怎么可能?不?喜歡男生呢?

    雖然,溫諾一開始跟他交往的時候可能?性向還未穩定,他也有過要?把溫諾引導走向正?途的念頭。但在后續的相處中,應離就發現了?——溫諾他就是很饞男人的美色啊。

    剛搬進宿舍來的第一天,就趁他睡覺的想摸他底下。

    第一次去看電影,小男友就被鬼片嚇得鉆他懷里?,還提出要?接吻。

    后來看完電影回去真的親了?,一親就是舌吻,還嫌棄他的漱口?水辣嘴。

    之后的種種……應離都?懶得細數了?,要?么就是跟他撒嬌,要?么就是摟他的腰抓他的胸,還很喜歡他的腹肌,甚至用它磨出來過,給他念個?睡前故事他都?能?悄悄摸摸地夾腿。

    這樣,是直男?

    怎么可能?。

    喬夏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沒信自己說的話,幸好他留有后手。

    他譏諷一笑,拿出手機:“不?信是吧?你自己聽。”

    喬夏走近了?兩步,和?他間隔一臂之距,低頭在自己的手機上搗鼓了?一下,而且點開了?一段通話錄音,還把手機揚起來給他看錄音時間。

    應離瞥了?一眼,很快就把日期對應上了?……這是他和?溫諾第一天交往的日子。

    從錄音時間上看,大概是自己前腳剛把溫諾送回家,溫諾沒過多久就跟他通話了?。

    應離咬肌動了?動,忽然有股壓抑的窒息感籠上心頭。

    他想走,但步子卻邁不?動,迫使他僵立在原地聆聽這段音頻。

    前面只?是一段客氣?的寒暄,然后應離就捕捉到了?“大冒險”的字眼。

    大冒險?

    男人的眉宇深深聚起,心愈發的沉入冰水中。

    其實他并?不?太明白大冒險是什么,因為他從未參加過任何玩樂性質的集體聚會,更不?知?道何為“國王游戲”、何為“真心話大冒險”……不?過從這些游戲的名字上也可以?分辨出一二。

    喬夏帶著電波處理過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就是你大冒險那個?事啊,你跟應離分掉了?嗎?”

    應離的心懸起,嗓子發緊。

    一陣安靜后,小男友清越溫軟的聲音響起——“嗯……差不?多吧。”

    男人幽邃的眼神倏地空了?,眼前是老式電視機故障時閃爍的雪花點,耳邊是嗡鳴的白噪音。

    空氣?變成了?能?割傷皮膚的鈍刀子,每一下呼吸都?變得困難。

    接下去的音頻就是令人生惡的嘻嘻哈哈的聲音,說著那就好,溫少怎么會看得上那種小角色呢云云。

    應離聽不?下去了?。

    喬夏也笑著暫停了?下來,“怎么樣,我沒騙你吧。”

    “我給你解釋一下前因吧,那天你不?是也在永夜接到他了??那是溫諾在跟我們參加一個?學長的生日party,大家在一塊玩真心話大冒險,玩法是轉酒瓶,溫諾輸了?,所以?要?受罰。”

    “你——就是他的懲罰。”

    喬夏笑著道:“溫諾需要?在微信列表第一頁中隨便找一個?人告白,就選了?你。大概……是覺得你最好甩開吧,他怕別人會纏著他,哈哈哈,沒想到結果你才?是那個?纏得最緊的,大概溫諾也很煩惱吧,誰知?道腦子靈光的應學神也會犯傻呢?”

    應離面色沉冷,覺得肺腑里?仿佛有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在翻攪著,疼得他額角不?受控地輕微抽搐。

    饒是如此,他依舊脊梁挺直,一下也不?曾倒塌,冷聲:“我可以?走了?嗎,豆花都?要?涼了?。”

    喬夏一怔,沒得到他意?料之中的反應,不?甘地追問道:“你、你不?生氣?嗎?他這樣耍你,你這樣的人也愿意?當他的舔狗?”

    他急切地捏緊了?手機追上去:“你跟他分手吧,應離,我知?道你很有才?華的,你未來混得不?會比溫家差。你不?用他的幫助你也已經平步青云了?,沒必要?受這種委屈啊。”

    “你跟他分手吧,如果你只?是想談戀愛的話,溫諾能?做到的,我也……”

    ——“離我遠點。”

    男人高高的眉弓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快要?掩蓋不?住的戾氣?從幽深似狼犬的黑眸中溢出來,繃緊的下頜骨像一把散著寒氣?的刀刃。

    被他盯上的那一瞬間,喬夏整個?人都?僵住了?,有種被什么猛獸盯上了?性命的窒息感。

    男人的聲音含著濃重的戾氣?,偽裝的斯文禮貌蕩然無存:“我再說一遍,我恐同,離我遠一點。”

    “溫諾是不?是耍我的,這不?重要?,因為我也不?是同性戀,所以?沒有資格說他,更不?可能?對你產生興趣。”

    攥緊的大掌指關節都?發白了?,脆弱的塑料袋被捏出了?細碎的聲響。

    “你最好不?要?再揪著這點不?放四處去抹黑他,如果讓我聽到一點這方?面的傳聞,我會以?誣陷罪名起訴你。你有手有腳,一條路走不?通,還有別的道路,不?要?想著走捷徑。電梯坐不?成,可以?走樓梯,如果樓梯也不?想走只?想讓人背著,我會請你去牢里?坐著,再也不?用自己走了?。”

    喬夏面色發白。

    見男人闊步離開,喬夏崩潰地朝他喊道:“說這么多,那你也是騙溫諾的咯!不?是同性戀你干嘛答應跟他交往,你有病啊!!!”

    應離冷著臉大步離開。

    他本來就不?是同性戀,他只?是喜歡溫諾罷了?,對別的男人沒有任何興趣。

    但這些沒必要?跟一個?外人掰開來細細的說,更何況還是一個?今后和?他們將無任何交集的人。

    溫諾是不?是騙他,他自有分辨。

    第83章 第 83 章

    第83章

    “哎呀反正?現在就是……就是挺喜歡他的了嘛,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忘掉之前不成熟的行為就可以?了?”溫諾小聲地對著?電話那頭的發?小道。

    溫諾用肩膀夾著?手機,伸出右手食指數道:“欸你說?怎么彌補才算有誠意啊, 結婚算嗎?”

    “結婚的話要準備什么,我沒結過婚。”溫諾嘟嘟囔囔的:“是不是要準備三金?還是五金?等等……藏族人?結婚有什么特別的儀式要做嗎?”

    溫諾說?到?一半, 倏地停下來問那頭沉默的發?小:“張弛, 你怎么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呀?”

    張弛:“……”

    張弛在電話那頭疲憊地抹了把臉,心說?上次見溫諾時他就發?現一提起那牦牛哥他就一臉春意盎然的樣, 能不知道就怪了。

    恐怕全世界最后一個知道溫諾彎了的人?就是溫諾自己了吧。

    張弛無語道:“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想想怎么過你父母那關。至于三金五金的, 他過生日你給他送的那塊表買十金都夠了。”

    溫諾啊了一聲, 小聲說?:“出柜啊?那我已經出了啊。”

    張弛:“哦……嗯?!!!什么時候?!”

    他急切地追問。

    “上次回家吃飯, 就順便出了一下。”溫諾乖乖地回答。

    張弛:“……順便……”

    孩子, 你無敵了。

    張弛點了支煙, 吸了一口, 緩緩道:“內什么,那我是不是得抽時間請他吃頓飯啊?”

    溫諾睜大?眼睛:“不要吧, 為什么?你們一見面就掐, 我都怕了, 護誰都不是,搞得我像個夾在媽媽和老婆之間的媽寶男, 我很?難做的!”

    一邊是把自己當弟弟護了十幾年的發?小, 一邊是抱有虧欠的老公,簡直就是現實版的“掉進水里你救誰”的死?亡問題。

    “咳咳……不是,不吵了。”張弛無奈:“你要真跟他在一起, 他怎么也算是弟妹, 見面機會?多著?呢,我倆也不好總是那么劍拔弩張的。請他吃頓飯, 給個紅包,他應該……不是那么小氣的人?吧?”

    溫諾放下心來,說?:“哦哦哦,那可以?,之后找機會?再說?吧,他最近忙著?呢。先不跟你說?了啊,他可能快回來了。”

    溫諾一邊說?一邊掃了眼時間,發?現過去半個小時了,應離那個雷厲風行的性子估計都快到?宿舍樓下了,于是三兩句掛了電話朝陽臺走去。

    通過陽臺的欄桿往下眺望,溫諾還真眼尖地瞥見了一個高挑的身形,就在自行車停車棚旁邊。

    他喜滋滋地扒著?欄桿,正?想看?得更清楚一點,結果視野范圍內突然又冒出另一個眼熟的人?影,從車棚里追出來,正?朝著?室友不知道嚷嚷些什么。

    溫諾視力好,定睛一看?發?現對方竟然是被?學校處分后就再也沒露過面的喬夏。

    他在這里干什么?

    溫諾疑惑地蹙起眉頭,喬夏認識應離嗎?

    很?快,他就看?見應離大?步甩開了跟在后面的喬夏,身影消失在宿舍樓門口。

    沒過多久,門口就傳來了開鎖聲。

    溫諾不作多想,立刻趕去迎接他。

    應離似是沒想到?一開門就會?看?見小男友溫軟可愛的笑臉,頓時一怔。隨即,有些陰郁僵硬的眉眼棱角稍稍柔化,低聲問:“沒睡?”

    溫諾嗯的一聲,伸手接過應離遞來的糖水豆花,笑盈盈道:“等你呢。”

    他探手摸了摸,豆花還是溫熱的,心口也升起一陣暖流,小嘴立刻甜甜道:“熱不熱呀,快來坐會?兒,排隊的人?多嗎?”

    他們移步到?沙發?前坐下,溫諾邊拆包裝,邊好奇地問:“我剛剛在樓上看?到?你了,為什么喬夏也在旁邊呢,你認識他嗎?他跟你說?什么了?”

    溫諾舀了一勺水嫩的豆腐花送進口中,水涔涔的眸子就那樣天真地望著?他。

    應離漆黑的眸子晦澀幽深,似有些許掙扎。

    他當然想問清楚那段錄音是怎么一回事?,但對著?這樣的溫諾,他又有些開不了口。他放在身側的手掌攥了又松,沉重的鼻息輕輕呼出。

    算了,是要問的,但不是現在問。

    他也需要一點時間去思考厘清這里面讓他感覺不自然的地方,然后再在一個平和輕松的心境下去和溫諾溝通。莽撞的交流是沒有意義的,人?容易話趕話的說?出很?多沖動違心的話語。

    應離沉聲回答他,話語說?一半藏一半:“他想讓我幫他在你這兒求情,撤銷校方對他的處分,說?他以?后不會?再犯。”

    溫諾一噎,漂亮水靈的眼睛頓時瞠大?了:“有沒有搞錯……我才是受害者!要是被?他得逞,我以?后也不用混了好嗎,他怎么有臉讓我幫他說?話的。再說?了,他真以?為我有那么大?的話語權啊還干涉校方的決定!我家是開醫院的,又不是軍火商!”

    溫諾眉目生動地忿忿道,白皙的臉頰因為氣憤而泛起薄紅,鮮活又好看?。

    這是溫諾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的一面,現在已經越來越熟練地在應離面前袒露了。

    溫諾見室友像是發呆似的盯著?他瞧,一言不發?的,于是湊近了任性要求道:“你干嘛啊?不許幫他說話啊,聽?見沒有,我是不會?原諒他的,他是個壞東西呢!”

    “而且不是你教?我的,做人?不要太溫柔忍讓嗎,別人?不會因為我的大方而感謝我,還會?更加迫害我。”

    應離很?輕地笑起來,梳理了一下小男友亂翹的軟發:“嗯,你做得很?對。”

    又問:“好吃嗎?”

    豆花顫顫巍巍的,嫩得一抿就碎,和著?清甜的糖水入口,解暑又健康。

    溫諾又吃了一口豆花,才想起自己吃了這么久,都沒對辛苦跑腿的男友說?一句謝謝,凈顧著?告狀了,于是尷尬了笑了笑,放下勺子攀摟住男人?的脖頸。

    “好吃的!”溫諾湊過去對著?室友的臉就是一邊一個啵唧,嘴唇還帶著?糖水的清甜味:“哥哥對我最好了。”

    溫諾放開他,乖乖地問:“你怎么只買了一份啊,你想吃嗎,你拿個小碗來我分你一半。雖然我已經吃過了,但是沒關系吧,我吃相很?干凈的。”

    應離喉頭輕輕滾了一下,把溫諾的手重新拉回來,偏過頭銜住那柔軟清甜的唇瓣,含糊聲消弭在唇齒間:“吃。”

    親吻過后,應離終究是沒分走溫諾的豆花,只回房又換了一身更正?式些的衣服。

    “我下午要去科研所一趟,你自己記得吃飯,知道嗎?”室友一邊系扣子,一邊對他叮囑道。

    溫諾乖乖說?好,“怎么那么忙啊,校運會?還要去工作,都不放假嗎?”

    溫諾有點心疼,自從室友從波士頓出差回來,基本就一直在科研所打轉,眼下都浮起很?淡的青影了。雖說?不影響帥氣,還有點斯文敗類般的頹廢感。

    應離換好鞋子,站在玄關處抱了抱他:“嗯,我的工作大?多已經脫離學生范疇了,所以?沒有假是正?常的。最近測序結果挺理想的,下一步是探索中性粒細胞在轉移前生態中的作用,以?及探尋更有效的治療靶點。”

    溫諾聽?得迷迷糊糊,只覺得他厲害,腦袋依戀地蹭了蹭男人?的下頜帶起一陣酥麻癢意:“那好吧,你也要記得吃飯哦。”

    送走了室友,溫諾有些喪氣地坐回去。

    難得的假期,卻不能和男朋友膩乎一下,溫諾郁悶得嘴巴上都能掛倆油瓶了。

    收拾干凈臺面,溫諾拿起手機想刷會?論壇。

    他還是有些擔心昨晚他和應離在亮燈后消失在晚會?現場有沒有引起討論,畢竟他們之前可是論壇上預測的奪冠熱門cp,誰知道他們不爭氣,中途棄賽了。

    他上去瞄了一眼,有人?猜是不是他倆沒找到?對方;有人?猜他們只是去蹭個活動的熱鬧氛圍,不打算爭搶獎品,低調得很?;還有人?說?可能小情侶玩情趣去了。

    五花八門什么都有,溫諾看?得眼睛都瞇起來,有一種只有自己知道故事?真正?結局的樂趣。

    倏地,手機頂部跳出一個信息彈窗。

    溫諾掃了一眼,臉上的笑意就淡了,發?信人?是喬夏。

    說?實在的,他也沒必要再留著?喬夏的聯系方式了,大?可以?拉黑刪掉。但腦海中又浮現先前在樓上看?見的那一幕,溫諾沉了口氣,覺得自己有必要讓喬夏死?心。

    溫諾參展作品畫的人?是應離,所以?可能給了喬夏一種應離也和這件事?有牽扯的誤解。

    他打算說?清楚自己不會?原諒他的,不要再糾纏無關的人?了,這沒有用。

    然而當他點開發?信頁面,卻發?現內容很?奇怪。

    【喬夏:事?已至此,我知道說?什么也沒有用了,但這個還是希望你聽?聽?。】

    下一條就是一個音頻文件。

    溫諾狐疑地蹙起眉頭,點了下載。

    文件不大?,幾秒鐘就下載完畢了,少年長指一點按下播放。

    背景音一開始是風聲,然后是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就是耳熟的名字傳出來。

    溫諾怔住,他頓了一下,把音量默默拉高了些許。

    從交談的內容不難推測出這就是上午喬夏把應離攔在宿舍樓下的情景,溫諾眉頭緊蹙,心里倒不覺得奇怪。因為應離已經告訴過他了喬夏的目的,只是喬夏為了求情什么條件都肯許下的話語讓人?聽?著?腸胃一陣翻涌,很?不自在。

    但他并不擔心,應離的性子他很?清楚,肯定是會?拒絕的。

    果然,男人?冷淡的聲音響起:“抱歉。”

    ——“我恐同,你找別人?吧。”

    溫諾怔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隨即更讓他心頭被?捏緊的話語爆出——“沒必要再幫他守著?這個秘密,看?你這么可憐我就告訴你吧。”

    少年的臉色一點點發?白,淡紅的唇色也隨著?空洞的瞳孔褪去色彩。

    ——“溫諾根本就不喜歡你。”

    ——“他騙你的,他根本不是同性戀。”

    ——“應離,你被?耍了。”

    ——“溫諾輸了,所以?要受罰。”

    ——“你就是他的懲罰。”

    他這段時日,做過無數次掙扎糾結都無法開口坦白的真相就這樣以?最不堪的形式被?人?揭穿開來,甚至,還是在應離給他買早餐的路上。

    應離怎么想的,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他在想什么?

    他想問他什么?

    離開前朝他瞥來的欲言又止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是疑惑、猶豫、怨恨,還是憤怒?

    為什么不問他呢……溫諾的心一點點被?無形的手攥緊。

    是了,為什么不問他呢,大?概因為問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畢竟,這些都是真的。

    雖然說?的很?難聽?,但確實沒錯。

    如?果不是因為真相那么難以?啟齒,溫諾也不會?這么久了還死?死?瞞著?,就是害怕應離知道了會?討厭他。

    溫諾猝然發?出一聲干嘔,淚腺都被?反胃感擠出淚來,倉惶無助地懸在眼睫上。

    然而無情的電子波動不會?顧慮聽?者的心情,讓溫諾本就惶恐不安的繼續產生更猛烈的晃動。

    應離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冰涼,卻又帶著?沉穩的力量,像個永遠不會?折腰的巨人?。

    ——“我再說?一遍,我恐同。”

    ——“溫諾是不是耍我的,這不重要,因為我也不是同性戀……”

    耳邊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嗡鳴和電子設備受到?電磁干擾時突然爆發?的尖銳噪音相混合,吵得耳膜都刺痛。

    ——“那你也是騙溫諾的咯!”

    ——“不是同性戀你干嘛答應跟他交往,你有病啊!!!”

    音頻結束很?久了,溫諾還孤零零地坐在原地。

    倏地,他痛苦地按住胸口,急促地大?喘了幾口氣。滾燙的淚不經過臉頰,直接從眼眶中大?顆地墜落下來,砸碎在地上。

    不行,他不能輕信這些話。

    喬夏本來就喜歡顛倒黑白,他那人?走捷徑慣了,競爭時就想著?污蔑他,落敗了就想取代他,手段十分下作。

    況且本就是他先欺騙的應離,就算……就算這些話讓他的心臟痛苦得快要裂開,他生氣的底氣依然不足。更何況一切都沒下定論,他得自己去求證一下。

    溫諾覺得臉上有點癢,撓了一把才發?現都是淚痕了。

    他很?安靜地小聲吸了一下鼻子,抽了張紙巾擦了擦臉,就猝然起身大?步朝應離的臥室走去。

    他記得的,張弛跟他說?過,直男是不可能真的跟男生做的。

    發?小總不會?騙他。

    他也記得一開始,應離確實說?他做不了。

    因為室友的成長環境太惡劣,從小身邊都沒有過多少對他施加善意的男性角色,所以?他理所應當的認為應離是因為應輝那些惡心的人?而對男性有心理障礙。

    可仔細一想,應離似乎從來沒說?過那些障礙是和童年成長經歷有關,是他先入為主了。

    再然后……室友他又行了。

    這中間到?底經歷了什么呢?

    溫諾用哭得有些缺氧的腦袋仔細回憶,對了——是去看?了心理醫生,然后出了一趟差!

    “看?醫生,對,看?醫生!”溫諾小聲念叨著?,翻出了應離放在臥室里的電腦。

    室友沒有帶他,自己去看?了一次心理醫生,他想知道他們究竟談了什么,能讓應離的障礙突破得這么快,或許在應離的電腦上翻一下能找出什么蛛絲馬跡。

    應離的電腦是不隨身攜帶的,他不喜歡出門帶很?多東西。有需要的資料和文件他會?提前一天copy到?U盤里,或者直接發?送到?對接人?的手上,再加上科研所設備很?先進,也不需要他自帶電腦,所以?他的電腦一直是放在宿舍的。

    密碼溫諾也記得,應離對著?他輸入秘密毫不避諱,還跟他說?過無聊的時候可以?用他的電腦來看?電影。

    ……雖然未經他人?允許就私自查看?他的隱私這點很?不好,但現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必須要確認——這是他一個人?的謊言,還是兩個人?在互演。

    應離的電腦桌面很?干凈,跟他這個人?一樣,思維邏輯很?清晰,不會?把文檔在桌面丟得到?處都是,都是按照類別整理進相應的文件夾里的。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專業的軟件,都是晦澀的英文,溫諾看?不懂。

    他只能一個個文件夾點過去,看?得本來就酸澀的眼睛更加發?干,像有小針在刺一樣。

    鼠標咔嚓一聲,終于,溫諾在一個文件夾里看?到?了一個眼熟的心理問診調查報告。

    是應離給他看?過的,為了證明他有皮膚饑渴癥。

    然而怪異的是,這份調查報告文件名上有個(1),而在它頭上,還有一份未經處理過的同名原文件。

    溫諾頓了很?久,才點開了那份原文件。

    開頭依然是患者的基本信息,然后接下去的第一行就是被?應離刪去的問診原因。

    患者填寫的是——我是直男,能正?常勃/起,對同性抱有抵觸心理,無法對同性戀人?正?常做出性/行/為,請問如?何才能變得更彎一點呢。

    大?哥,這是中文嗎?

    溫諾心碎的同時這樣想道。

    剛剛干涸下來的眼淚又奪眶而出,溫諾用袖子擦了擦,紅著?眼睛下定決心。

    好吧,那就分吧,不要再為難彼此了。

    第84章 第 84 章

    第84章

    溫諾茫然呆坐了很久, 才把自然息屏的電腦給關了,把弄亂的桌面恢復原樣。

    眼?睛因為一下子哭得太猛,現在就連眨眼?都覺得刺痛。

    溫諾去浴室開了水龍頭, 掬起沁涼的清水潑在臉上,輕輕拍打哭得通紅的眼?皮和眼?眶。

    冰涼的冷水潑上來, 又?帶走一些溫熱的液體。

    他關上水龍頭, 手撐在盥洗池的兩邊,失魂落魄地想道, 果然人不能干壞事啊。

    只要干了虧心事, 報應果然遲早會來敲門的。

    他欺騙了別人的感?情, 報應就是把自己的心給搭進去了, 淪陷之?后才發現原來人家也是騙他的。

    這?樣也好, 兩不虧欠。

    溫諾是沒有臉去挽留和解釋什么了, 畢竟……室友都已經因為與他的親密接觸而壓力?大到去看心理醫生求解了, 如此的痛苦和壓抑,他還有什么臉去逼人家做不愿意做的事。

    怪不得應離是能做大事的人呢, 這?樣的耐力?和魄力?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溫諾遲緩地坐在玄關處系著鞋帶, 腦袋垂得低低的。

    穿好之?后站起來, 他環顧了一下這?段時日里留下了許多溫馨和荒誕回憶的屋子,沉思?了一下, 又?走進了應離的臥室。

    溫諾掀開應離的枕頭, 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卡,放在底下。

    然后熄燈離開了,什么也沒帶走。

    溫諾這?人外表看上去單純良善, 但其實是一個性格十分復雜和矛盾的人。

    他搬回宿舍來的那天, 是毫無預兆的,一頓午飯就搞定了。今天的離開, 動作也是干脆利落。

    但其實搬進來時他想的是拖延,離開時想的是逃避。

    截然相反的內心與行動。

    但他實在沒有好的對策了。

    他不敢和應離對峙,他沒有資格、也害怕去問應離為什么欺騙他,更加害怕聽到應離的解釋。

    如果應離與張弛和他父母所想的一樣,只是圖他的家世,想利用他……溫諾接受不了。

    如果應離并非那樣的人,跟他解釋其實是別的原因,然后跟他道歉說自己確實不喜歡男的,對不起……溫諾也也接受不了。

    他不需要應離的道歉,他只想要回他的男朋友。

    但現在顯然是不可能了。

    他也不敢面對面的跟應離道歉,檢討自己的錯誤。畢竟都要分手了,他還要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那不是殺人還要誅心嗎?

    他更不敢看見應離對他露出厭惡的神?情,吐露冰冷的話語。

    應離肯定會恨他吧。

    不然為什么在知道自己跟他告白的真相之?后沒有來質問他呢?

    在他吃著應離買來的豆花時,應離沉默地凝視著他的三?十秒在想什么?

    是失望他竟然是這?樣的人,還是已經在思?考要如何報復回去了?是不是想讓他對他越愛越深的時候再突然把他甩掉……?

    所以溫諾只能慌不擇路地逃避了。

    無論?是他自己的錯誤,還是應離的錯誤,他一個都不敢面對。他需要花一點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哭個不停了,再找應當面認錯,好聚好散。

    ……

    科研所內,穿著白色實驗服的男人眉頭緊蹙,低頭看了一眼?腕表。

    應離有些說不清的不安和煩躁,幾乎每隔十五分鐘就會看一次時間。

    已經八個小?時過二十四分鐘了,期間,溫諾一條信息也沒給他發來。

    并且,就連他發過去的說忙,晚上也不回去吃飯了的消息,溫諾也沒回復。

    這?很反常。

    以往,小?男友都粘他粘得不行。他每次忙里抽空看看手機,都能看見溫諾已經給他發了十幾條的消息。

    一般都沒什么正事。

    大多都是撒嬌,分享見聞,或者抱怨外賣不好吃,畫畫沒靈感?之?類的,總之?是很可愛的碎碎念。

    應離忙的時候顧不上,閑下來就會挨個回復。

    雖然他是個很無趣的人,回復一般都很簡短和無趣,但溫諾一點也不嫌他無聊,幾乎都是興高采烈的秒回他。一邊像個顫著嗓子朝主人奔來的貓貓一樣撒嬌,一邊拿沒什么攻擊力?的爪墊拍打他,故作刁蠻地抱怨:“怎么這?么久才回我,我還是不是你男朋友啦!”

    像這?樣杳無音信的情況是很少的。

    應離焦慮地面色凝重,嚇得測試員戰戰兢兢地詢問他:“應工,我的操作有什么問題嗎?還是樣本被污染了我沒看見?”

    他擺擺手:“沒有,你接著做。”

    隨即退到一旁,把手套摘下來,對忙著別的項目的申秋道:“幫我看一下,我去打個電話。”

    申秋應好。

    應離走到外面給溫諾打了個電話。撥過去了,但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男人深邃的眼?窩染上一層陰霾,低頭在微信上問道:【諾諾?】

    沒人回。

    【Aaron:寶寶,不舒服嗎?】

    依舊石沉大海。

    應離的心一點點落下去,焦急和擔憂讓他的神魂都脫離了軀殼,恨不能直接飛往自己的小?男友身旁。

    不行,這?個班是上不了一點。

    應離回去就找導師告假早退了。

    好吧,也不算早。

    此刻已經星斗滿天,夜幕四合,早都過了晚餐飯點了。不過這?在他們這?行來說算是正常操作,畢竟高猝死?率不是說說而已,工作量和精神?高度集中要求都太嚴苛了。

    “應離,點子是你提供的,現在微環境已經模擬構造出來了,你不留下來觀測一下嗎?”

    應離搖頭:“不了,我還有事,下次過來會看查看實驗記錄。辛苦各位,我先走了。”

    一從科研所出來,應離就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宿舍樓。

    掏鑰匙開門的時候他手都有點抖,怕溫諾是突發不舒服暈倒在了宿舍。

    然而門一開,里面是一片空蕩的黑寂。

    “諾諾?”應離疑惑地喚了一聲,摸到開關驅散黑暗:“怎么不開燈?”

    沒有人回應他。

    應離身形一頓,門也來不及關就大步沖進屋子里。

    廚房、臥室、洗手間、陽臺……哪兒也沒有溫諾的身影。

    垃圾簍里只有早上吃完的豆花盒子包裝,沒有別的外賣痕跡,廚房也沒生過火。

    很安靜,安靜得就像溫諾從來不曾在這?里出現過。

    應離靜靜地站了很久,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卻覺得頭有些暈。他一張開口?,冰冷刺痛的空氣就瞬間涌入他的呼吸道,嗆得他咳嗽了好幾下。

    他才發現原來自己因為過度的恐慌而窒息很久了。

    應離拿出手機,忽略自己那點不明顯的顫抖,心中不斷寬慰道:不會的,不要往不好的方向去想,要相信溫諾。上次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但其實是溫諾在悄悄地給自己準備生日驚喜。不要自己嚇自己,不要被外人的三?言兩語給挑撥了。

    他開始給溫諾打電話。

    如果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沒接到,那他多打幾個就行了。

    撥到第十通時,對面把他掛斷了。

    應離的眼?神?瞬間空了。

    隨即,一封簡訊傳到了他的手機上,應離居然有點不敢點開。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點開那條簡訊。

    【溫諾:對不起,我們分手吧。我在你枕頭底下放了一張卡,密碼是你生日。抱歉。】

    應離看清這?行字的時候,呼吸都停了。

    胸口?像被人生生掏了一個大洞出來,就連輕飄飄貫入的空氣都讓他痛不欲生。

    男人鋒利的眉骨下眸子幽深空茫,眼?白爬上高強度實驗都沒能讓他泛起的疲憊紅絲,像燃著一把熊熊烈火,快要把他自己燒干熬碎了。

    手機都被他捏得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應離倏地把手機往身上一揣,摔門就走。

    分手?

    要是溫諾剛跟他交往的時候提還尚有可能,卻偏要現在提。在他已經愛得把心和溫諾長在一塊兒了的現在提,那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區別。

    他不會,也絕不可能同?意。

    是溫諾先來招惹他的,就算要騙,溫諾也得負起責任來騙他一輩子。

    ……

    和簡訊里的冷酷果決不同?,手機另一端的少年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張弛來電的時候,他連話都說不清楚,就一個勁的嗷嗷哭。

    張弛人都傻了。

    上午的電話沒聊完,他是想來問問溫諾請他們吃飯定哪兒的館子好的,應離有沒有忌口?。因為有些高檔的星級餐廳推出的都是定制菜單,不是隨吃隨點的那種。

    誰知道打過來一聽,發小?哭得肝腸寸斷的,張弛當即就急了:“你怎么了?應離打你?!”

    溫諾哭得嗚嗚的:“我們分、分手了……嗚嗚嗚嗚!!!好慘吶我,我再也不騙人了,底褲都給人騙光了!!!”

    張弛頭都大了:“你先別哭,到底怎么了,他騙你什么了?”

    溫諾抽噎著,顛三?倒四道:“我、我……我跟他分手了。”

    “干嘛分,你不是喜歡他嗎?”

    溫諾聲音蔫蔫的:“嗯……是喜歡的。”

    “那你干嘛分???”張弛懵逼。

    見鬼。

    上午還聽見溫諾甜蜜幸福地說確定喜歡上牦牛哥了,要給他買三?金五金的要結婚,要一輩子對他好來彌補自己的過錯,結果晚上就說分手了。

    張弛大小?腦都快手拉手一塊離家出走了。

    溫諾拿紙巾擤了鼻涕,甕聲甕氣道:“唉,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吧。其實是我騙他的事情敗露了,他知道我騙他了,我不是男同?。然后我發現其實他也騙了我,他也不是男同?……我們兩個直男談了老?半天。現在我是真彎了,他……他應該沒彎,只是忍耐度驚人,一直忍著對男同?的抵觸心理跟我交往,目的不明。”

    “唉,我不敢問,不管他是圖什么,我都會難過的。”

    “我也不敢面對他,因為雖然他騙我,但也是我有錯在先,我理虧。”溫諾抓著頭發嘟囔:“不是,人怎么能捅出這?么大的簍子啊。天殺的,我學都沒臉去上了……”

    信息量過大,張弛都說不出話來了。

    張弛懵逼了整整三?分鐘,然后深吸一口?氣,開始痛罵他:“你他媽躲什么!!!犯錯就挨打,沒錯就打人!!!理虧就道個歉賠點錢拉倒,干嘛也欺騙你的感?情啊!!!那他這?不是干了跟你一樣的事嗎,也不無辜啊,我去,撐死?算個全員惡人,他別裝受害者好吧!”

    “媽的他有毛病吧,直男也能睡男人?!老?子怎么這?么不信呢,你等著,我找人弄他!!!”張弛一點就炸,在他眼?里,發小?才是那個吃虧的。

    是騙了,那咋了?

    是錢沒給他花,還是嬌沒給他撒,還是人沒給他睡?啥好事都享過了到頭來說他是受害者,這?哪行!

    而且,張弛就是不信,牦牛哥那個樣子……怎么可能是直男!

    難道是習俗的不同?嗎,他們這?里的直男不會親嘴,不會做/愛啊。

    他之?前去溫諾的宿舍,手只是往溫諾的肩膀上搭一下,那“直男”看他的眼?神?都像是想把他變成牦牛然后把他的牛蹄剁掉了。占有欲都強到成為壓迫感?了,直哪門子的男!

    溫諾嚇得連忙制止:“別!不要不要,你干嘛啊,黑x社?x會啊?想蹲橘子踩縫紉機?”

    “你還護上了,你戀愛腦啊你。”

    溫諾訕訕:“那我還喜歡他嘛……哎呀,而且動手就是不好啊,有話好好說嘛。”

    張弛得逞,立即道:“對啊,有話好好說嘛,你躲什么躲?”

    “跟人好好談談。該補償的補償,該分的分,別有什么愧疚感?。情不夠錢來湊,你也沒欠他什么,而且你現在連感?情也搭上了,算什么詐騙了?”

    “最多算個先到后付!”張弛嚷嚷道。

    溫諾:“……”

    一肚子悲傷都快被發小?吼散了,他笑道:“知道了……”

    “咚咚咚——!”

    門口?傳來大聲的敲打聲響。

    溫諾連忙道:“好像外賣到了,我先去拿一下。”

    他掛了電話,快步朝門口?走去,嘟囔著什么外賣員啊這?么兇……

    溫諾一天沒吃東西?了,胃里空蕩蕩的難受,就點了一碗清粥。

    虧待什么都不能虧待了腸胃,身體是自己的,況且他也答應了應離……要好好吃飯的。雖然分手了,但不能再言而無信了。

    他回到了之?前租的房子,畢竟他這?個失魂落魄的樣也不可能回家,爸媽看見準氣炸了。

    他打開里層的木門,“來——”

    下一瞬,聲音就咽在喉嚨里。

    隔著外面的鐵門,室友的俊臉陰沉得快和黑洞洞的背景融為一體,抬起的眸子黑亮得驚人,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的野獸,陰戾駭人。

    這?場面看起來,幾乎和恐怖片里的開門殺無異。

    似乎因為尋找和奔跑,男人的發尾有點濡濕了,淡色的唇變得殷紅,英俊凌厲的面容平靜到近乎詭異。

    溫諾怔住,后脖頸的汗毛都根根豎起。

    “溫諾,開門。”應離一字一句道:“我們談談。”

    第85章 第 85 章

    第?85章

    應離趕來得很急, 溫諾鮮少見到他?如此狼狽的一面。

    衣衫凌亂的,烏黑的發絲也蓬亂微濕,胸腔不平靜地起?伏著……而與之相對的確實極度冷靜的面容。

    樓道里有兩盞聲控燈, 離得近的那一盞壞了,只有遠處那個陰冷昏暗的白熾燈還勉強工作著。

    寒涼陰森的黯淡白光從遠處打過?來, 只能勉強看清男人?臉上偏執陰沉的表情罷了。

    黑發、白臉、紅唇, 烏亮如鷹隼的眼。

    構成這一幕的僅有單調的黑白紅三色。

    加之把人?框在外面的鐵門框架,竟然真有種恐怖電影里的詭異NPC要從電視屏幕往外爬出來的奪命感……

    溫諾呼吸一窒, 嚇得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 肺部僅剩的空氣都?被抽干。

    他?駭然大吸一口氣, 震驚道:“你?……你?怎么?會來這里?”

    溫諾倏地想起?自己?哭了一天, 眼皮和眼眶不知道會不會紅得太明顯, 連忙偏了一下臉:“有什么?好談的, 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想說的在手機里已經說完了,你?回去吧。”

    他?現在心情沒有平復, 還不敢和應離直面對峙。

    他?是答應了張弛要好好跟人?談談……但起?碼也要等?到明天吧!

    哪有、哪有這樣的, 前腳分手, 后腳就追來,他?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好好跟人?說話, 他?怕他?聽見應離親口承認自己?不喜歡男人?, 他?的眼淚就直接關不上閥門了,那也太難堪了。

    應離聽見他?提分手兩個字,眼皮都?沒抖一下, 語調平靜安詳:“沒分, 我沒同意。”

    溫諾聽見他?的話,鼻尖一酸, 眼眶又開始蓄力發燙。

    明明根本都?不喜歡男人?,都?抵觸厭惡到了要看心理醫生?求解的地步了,還來挽留什么?呢?

    還有應離對他?說的醫生?的建議……統統都?是假的!

    醫生?根本沒有給他?確診所謂的皮膚饑渴癥,也沒有建議他?們要多進行身體接觸,睡覺都?不要分開……根本沒這樣建議!

    應離的看診原因是無法和他?順利進行性/行/為?,所以醫生?就讓他?直面障礙,多和戀人?探尋身體的敏/感/點,在找平衡中逐漸脫敏。

    但因為?應離不想那樣做,所以私自篡改成了普通的貼貼抱抱。

    都?這樣了,在一起?還有什么?必要?

    溫諾聲音有些悶:“分手不需要你?的同意,我說分就是分了。”

    小男友腦袋低垂,總是柔軟多情的發絲遮住了他?的眉眼,留給他?的只有冷冰冰的話語。

    應離有種一往無前,然后撞在了水泥墻上的痛感,憤怒讓他?眼前錯覺般的浮現扭曲的色塊。

    他?深吸一口氣,攥緊的拳頭上方是一道道鼓起?的筋脈,像即將爆發的火山裂縫般縱橫交錯。

    “在一起?時需要我的同意,為?什么?分手就不需要?我不認可?。”

    應離定神?,控制住腦內瘋狂作響的嘈雜白噪音,努力用禮貌冷靜的話語表達自己?的訴求:“你?要分手,行,我要知道理由。”

    “是不是我管得太多了,連你?穿不穿外套,飯吃太少,這些小事都?要管,你?覺得爹味重,你?不高興?”應離黑眸沉靜,開始隔著門自查了起?來:“行,這個我可?以改。”

    “還是我欲望太重你?承受不了?”應離皺眉:“這個,我也能改。”

    “我以后都?聽你?的,你?讓停就停,也不會再?射進去了,這樣可?以嗎?”

    “次數也可?以商量。”應離冷靜地分析道:“我們可?以共同協定一個安全詞,只要你?實在承受不住,你?就喊出安全詞,那我無論如何都?會停下,這樣你?會安心一點嗎?”

    “你?不喜歡薄荷味的東西,也可?以換……”

    溫諾聽得瞠目結舌,水涔涔的眼睛里掛的淚都?落不下來了。

    他?一時沒說話,應離居然口無遮攔的輸出了這么?多……沒羞沒臊的東西!

    少年臉頰泛紅,說不清是氣憤更多還是羞赧更多一點,嗔怒:“你?瘋啦!……別說了,你?不要臉我還要呢!你?都?知道真相了,還裝什么?糊涂?你?明知道我們為?什么?分手,你?明知道我不喜歡男……”

    應離心尖猛地刺痛,眼白的血絲爬得更多了,厲聲打斷:“我們開門談。”

    他?不想聽。

    說要談清楚的是他?,但真聽見溫諾要說他?不喜歡男人?,應離也會有些害怕。

    他?不信。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開門,他?要自己?親眼觀察溫諾的眼睛。

    溫諾繃緊小臉,抿唇:“……算了,有什么?好談的。反正,你?也不喜歡男人?,沒必要這樣逼自己。如果是因為?錢的話,分手費我也給了……如果你?想要其他?幫助,畢竟是我有錯在先,你?提出來,我也可?以酌情提供幫助。”

    少年譏諷地輕笑,眼淚因為?積蓄得太大顆,直接不經面頰掉落在地:“你不覺得兩個直男坐在一起談復合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嗎。”

    ——什么?叫“反正你?也不喜歡男人?”?

    應離瞬間一凜,敏銳地抓住了重點,靈光的腦子一瞬間捋清了事情經過?,明白喬夏恐怕是在跟他?談話的時候用另外的錄音設備錄下了全程,然后故技重施也給溫諾聽了錄音,才導致溫諾跟他?斷崖分手的下場。

    應離赤紅著雙目:“所以你就問都不問我,直接跑了?溫諾,有人?教過?你?可?以這么?殘忍地對待自己的男朋友嗎?”

    溫諾搞不懂明明他?也有錯,怎么?能這么?理直氣壯,委屈地抹了把淚:“你?……你?現在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呢。”

    “有什么?好問的,讓我自取其辱,要我親口問你忍著惡心跟男人做是什么?感受嗎?”溫諾嘴唇一扁,眼淚就關不住地淌下來。

    他?不是一個很愛哭的人?,但是在應離面前卻總是忍不住眼淚。

    “病歷不是你?篡改的嗎,看診問卷不是你?隱瞞的嗎,有人?拿槍指著你?讓你?對我撒謊嗎?”溫諾嗚嗚道:“你?還說我不問你?,那你?不是也沒問我嗎?你?知道我是那樣一個壞蛋了,為?什么?不問我,還要接著對我演,你?是不是都?想好了要怎么?欺負我了,嗚嗚……”

    “而且你?一開始就不喜歡男人?,你?干嘛要答應跟我交往,不答應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嗎?”溫諾是真的搞不懂這一點,委屈的話語就跟著眼淚一塊流露出來。

    男人?的咬肌倏地繃緊,心像被鑿子給鑿穿了一個洞,汩汩地往外冒熱血,痛得他?臉色更白了一分。

    原來,溫諾全都?知道了。

    怪不得才會跑得這么?快,避之不及,把所有的難堪、自責和委屈傷痛都?帶回巢穴里自己?舔舐。

    即便如此,他?的神?色依舊寂寥如深不見底的墨藍色海溝。

    沉默的眼底積攢著把人?拉入深淵的離岸流,只等?游人?靠近那一刻。

    應離抿唇,冷聲道:“這些我都?可?以解釋,但不能分手。你?不想見我,可?以,那你?今晚寫一份詳細的分手申請報告給我,我需要知道你?的真實想法,需要確定你?不是一時氣話。”

    溫諾怔住。

    室友沉聲繼續說著:“報告內容要涵蓋你?的分手目的、分手依據、分手的過?程、分手的念頭興起?于何時……這些統統都?要詳細寫下來,我會認真閱讀并給你?批注。”

    溫諾啞然片刻,然后無語拒絕:“……誰給你?寫啊,我又不是你?的學弟!”

    應離從善如流:“那你?給我開門,人?不能始亂終棄。無論如何,我已經沒有了貞操,你?不要我我就沒人?要了,你?賠我男朋友。”

    溫諾氣得兩眼一黑,咬牙拿出手機翻看列表:“好……你?要我賠你?一個是吧,那我現在就找,我列表里多的是人?脈寬廣的朋友。”

    應離冷聲補充:“我只要原裝的。”

    溫諾:“……”

    沒想到A大高嶺之花居然也有耍賴不認的時候,簡直沒法溝通。

    溫諾拉過?木門的把手,半合著冷聲道:“如果你?大晚上的趕來就是為?了胡攪蠻纏,我就沒什么?可?跟你?說的了。”

    應離安靜地凝視著他?,黑深的眸子如宇宙中無法直接觀測的黑洞,把目及之處的人?和物都?吞噬殆盡。

    男人?的目光似乎有種難以言明的黏性,溫諾與他?對視,就被這種無形的黏性給纏繞上了,似乎不論如何掙扎都?是徒勞。

    溫諾在他?這樣的注視下,竟然有些動不了。手似乎被黏住了,使不上力氣。

    陰森森的冷冽注視籠罩著他?,密不透風。

    應離冷冷啟唇,眼神?平靜得幾欲瘋狂:“溫諾,你?如果現在不開門,可?能就再?也看不見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我了。”

    溫諾一怔,大腦中警鈴狂響,腦海中閃過?各種情場失意然后輕生?做傻事的新聞,嚇得臉色微白。

    “……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溫諾緊張得嘴唇都?有些發干:“你?敢!虧你?讀了那么?多書,你?敢那樣做,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應離語氣平靜:“我沒想做什么?,只是得了絕癥而已。”

    溫諾懸著的氣一松,隨即又掛起?:“……什么?絕癥。”

    「絕癥」和「而已」,這兩個詞是怎么?放在一塊的。

    應離面無表情:“你?開門我再?說。”

    溫諾:“……又騙我是吧,你?當我很傻?愛說不說。”

    被室友這一舉動搞得無語,溫諾那種被野獸盯上般的緊張感散去,手上的力氣恢復,作勢要關門。

    然而,門外的男人?倏地眉宇一蹙,抬手捂住口鼻低低的打了一個噴嚏,肩膀聳動一下又放開。

    一道突兀的鮮紅色就從室友高挺到令人?妒忌的鼻子下方流了出來。

    溫諾嚇得瞳孔驟縮,想也不想就把門打開了,手指冰涼地去碰男人?的下頜,顫聲:“怎么?、怎么?流鼻血了?!你?怎么?了到底?”

    溫諾本來是不信的,但親眼看見別人?鼻血說流就流的場面還是太駭人?了點。

    更何況,他?根本就還愛著應離。

    男人?眼皮都?不動一下,溫熱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衣襟他?也不管,只猛地把送上門的少年緊摟在懷里,力度大得溫諾都?蹙起?了眉頭。

    應離赤紅著眼,一手禁錮著小男友細韌的腰,另一側的大掌就舉起?來朝溫諾的屁股狠摑了一巴掌,沉冷的聲音從齒列中擠出來:“沒心肝的,分手你?都?說得出來!”

    應離從來也舍不得動溫諾一根手指,況且他?的男朋友本來也乖,疼都?來不及,別說揍了。

    但現在應離是真的氣狠了,直到現在心臟還在狂跳不止,痛苦得他?呼吸都?穩不下來。

    溫諾被扇得屁股疼疼的,哎呀了一聲也來不及跟這個曾經說他?不家暴的男人?計較,疊聲急問:“快進屋把血止住,你?到底怎么?了,什么?絕癥啊?真的假的?怎么?會流鼻血呢!”

    溫諾都?快急死了,急到生?氣了:“你?快點說!不說就滾!!”

    應離把側臉緊貼在溫諾的頸側,輕輕嗅了一下小男友身上溫軟的香氣,空氣中還漂浮著鐵銹味。

    抱到了人?,應離的主心骨、心臟的另一半肉就回來了,語氣都?平和了許多。

    他?淡聲回答道:“輕微感冒。”

    溫諾:“……”

    溫諾:“…………”

    溫諾咬牙:“感冒會流鼻血,我怎么?沒流過?呢?”

    應離和氣道:“這幾天太忙了,連軸轉,沒休息好,抵抗力稍稍下降。加上校運會和剛才跑來跑去的找你?,出了汗又受風著涼,一冷一熱就感冒了,頭兩天就有點感冒預兆了。這很正常的,兩天就好了。”

    應離緊緊牽著溫諾的手,很自然地進了屋,把門關上。

    落鎖。

    轉身回答道:“至于流鼻血,應該只是我情緒起?伏太過?劇烈,氣血上涌,打噴嚏的時候毛細血管破裂了,問題不大,別擔心。”

    溫諾傻眼了,氣得要甩開應離的手。結果甩了兩下都?甩不開,更生?氣了。

    他?怒道:“放手!誰擔心你?了!你?跟我說說,輕微感冒算哪門子的絕癥?”

    應離垂眸看他?,黑漆漆的瞳孔痛苦又幽怨:“傷心欲絕癥。”

    溫諾:“…………”

    溫諾剛才有多慌,現在就有多生?氣,分手的悲痛都?淡了一點。

    一貫情商極高的男人?卻仿佛突然不懂看人?眼色了,還帶著一衣襟的鮮血,冷靜地闡述道:“這么?關心我,還敢說不愛我。你?嘴里有幾句實話,溫諾。”

    應離的血還沒止住,剛抹干凈的臉又流下一道,配上他?那陰沉沉的烏黑眼睛,堪稱驚悚。

    溫諾不想理他?,又忍不住擔心他?,語氣生?硬道:“你?還在流血,把頭抬起?來,先把臉弄干凈再?說。”

    應離淡聲:“我不抬。流鼻血時抬頭其實是錯誤的方法,不僅會倒流進咽喉食道,還會有堵塞氣道的風險,而且……”

    應離定定地抬眼看他?:“仰頭的話一會接吻會有血味。”

    第86章 第 86 章

    第86章

    “仰頭?的話?一會接吻會有血味。”

    溫諾被?室友這句理所當然、輕描淡寫的話?語一時震驚得愣在了原地:“……不是, 你在說什么,我們都已經分手了,還接吻?”

    少年兇巴巴地瞪他, 耳朵尖尖微紅:“誰要跟你接吻!”

    應離冷冷的眼風掃過小男友抿緊的唇,固執道:“沒分, 我不承認。”

    男人一邊說著, 一邊死死握住溫諾的手腕,把他一起帶到浴室里?, 同樣落鎖。門把的位置被?應離的身軀擋住, 溫諾沒法不經過他就解鎖開門。

    他們進來得急, 應離剛才一手抓人, 一手開門, 也沒人去開浴室燈。

    于是, 此刻室內一片昏暗, 唯有客廳的光從?浴室門的磨砂部分透進來點,朦朦朧朧的。

    很安靜, 沒人先開口說話?。

    溫諾在室友身后, 應離背對著他, 眼睛死死盯著面前鏡子里?少年精致蒼白的臉,眼下帶著淡淡的沒休息好的青影, 鮮紅的血液緩緩地滴落在陶瓷盥洗池里?。

    偏偏那張臉還很帥, 英俊得挑不出差錯。

    越英俊,越不似真人。

    陰森森的氛圍激得溫諾的胳膊冒出一粒粒的小疙瘩。

    他捏緊了掌心,逼自己不移開和?與鏡子中室友對視的視線:“你把我拽進來做什么?”

    他發現一個怪相?。

    好像應離自從?找來這里?開始, 他就沒看見過應離眨過眼睛。

    那雙黑沉沉的眼睛似是不需要淚液的潤澤一般, 原本干凈健康的眼白早已爬滿了疲憊的紅血絲,卻還不知疲倦似的緊鎖著他, 仿佛是怕稍微一錯眼,他就會再次跑掉。

    果然,室友沉聲道:“怕你跑了。”

    鮮血一滴滴落下來,溫諾眉頭?輕蹙,忍住心頭?的刺痛,煩躁道:“我不跑,你快點把臉洗干凈,把血止住。”

    得了溫諾這句話?,應離這才打開水龍頭?,用清水把臉上干涸的血漬一點點洗干凈,又用紙巾摁凈。額發被?打濕,應離再三確認已經不再流鼻血了,才帶著清爽的臉和?滿衣襟的血點子回到客廳。

    男人自然地坐在沙發上,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溫諾過來坐。

    溫諾:“……”

    見人站著不動,應離好脾氣地補充:“溫諾,過來,我們必須得談談了。這是很嚴肅的事情?,放心,我不會對你動手動腳。”

    應離看出了少年眼底的猶豫和?掙扎,但他真的只?想跟溫諾好好談談,不做別的什么。

    他是來挽回小男友的心的,又不是來當強/奸/犯的。

    溫諾被?看穿,有點尷尬,但誰讓室友氣質這么陰沉詭異的,他慫啊。

    溫諾猶豫了一下還是過去坐下了:“好,你說吧,說完你就走?。”

    倏地,溫諾想起自己還有一份外賣在路上,恐怕都快送到了。他趕忙拿起手機看了一下外賣員的行蹤路線,然后給他發信息,說外賣不要了,讓外賣小哥自己吃掉吧,辛苦跑一趟,他稍后打賞。

    雖然溫諾是有點餓,但是接下來要談正?事,突然被?打斷也挺尷尬的。

    溫諾放下手機,正?色:“好了,你要說什么就說吧,我聽著。”

    應離微微垂眸。

    溫諾坐在他的身邊,挨得很近,暖烘烘的體溫能從?這狹小的距離中傳送過來。

    應離一路奔襲和?心悸而冰涼的手指化凍般變暖,黏糊糊的視線粘在溫諾臉上就移不開了。

    “……”溫諾又不是沒知覺,臉皮都快被?他看穿了,沒好氣道:“干嘛?”

    應離朝他傾身過來,手和?身體都沒觸碰到他,只?很難耐地低頭?湊近了溫諾的臉頰,近得只?要稍微偏偏頭?就能親上去,卻又在這種時刻竭力停下,恪守他的諾言。

    “先親一口,行嗎?”應離聲音帶著喑啞,像快要渴死的植物在哀求雨水的降臨。

    他太想溫諾了。

    雖然他們分開的時間還不到一天,但應離覺得自己就像從?懸崖邊緣墜落又被?拉起,在地獄和?人間逛了個來回。如果不與溫諾親密一下,他都沒有獲救的實感。

    溫諾尷尬地稍微撇開頭?,沉默了一會狠心道:“……我們分手了,應離,你別老裝糊涂。你現在什么都知道了,我是直男,我是不會跟男人接吻的。”

    應離平靜得毫無波瀾的語氣里?潛藏著濃稠到化不開的偏執:“沒分,我沒答應。我對于我們現在的定位是爭吵中的情?侶,而不是前任。”

    溫諾啞然,這簡直沒法溝通。

    應離這人是有一套自己的邏輯的,他只?認自己思考得出的結論。

    就好比先前他和?溫諾鬧不愉快,溫諾跑去永夜參加party的那次爭吵。事后應離因為不愿深想承認自己和溫諾吵架的期間,有男模在寬慰溫諾,于是應離拒不承認他們吵過架。

    現在也是類似的情況,他不接受分手,那就是沒分。

    溫諾詞窮了,羞惱道:“……分了!”

    應離不再跟他說車轱轆話?,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垂眸挨近他。

    先是高挺的鼻梁貼到了溫軟的臉頰上,然后緩緩地戳出一個凹窩,滾燙的氣息吹拂在溫諾的嘴唇上。

    應離在離他的嘴唇只?隔一個指節的距離時停下來,聲音含著無盡的渴望:“我現在要吻你。”

    “你如果不接受,你就扇我耳光。你要是不打,我就當你也想跟我接吻。”男人的眸子烈火灼灼地盯著他:“給你三秒鐘考慮。”

    “三、”

    溫諾人都懵了,這輩子第一次聽見這樣孟浪又癲狂的接吻預告。

    “二、”

    溫諾無措地眨了眨眼睛,張開嘴慌忙道:“等?……”

    應離連“一”都不播報了,微涼的唇耐心告罄地吻了上去。

    溫諾開口說話?的動作更是方便?了他占便?宜,舌尖都不用撬,直接就探進去舔著了水涔涔的柔軟舌頭?。男人的力氣很大,不似以?往般的照顧他,動作粗魯到甚至有些暴戾,像是要把他的魂都一塊吸走?。

    溫諾眼尾濕潤了,唇瓣被?吮得發麻,氣息愈來愈黏糊。

    明明應離也沒有禁錮住他,可溫諾就是被?吻得迷迷糊糊,脖頸也不自覺地配合仰起,喉嚨間發出難受的輕哼聲。

    吻了好一會,應離才勉強滿足地松開他。

    摩挲得發紅濕潤的唇瓣分開時還帶出一道透明水痕,應離眸子微黯,又湊上前去舔掉了,一點也舍不得浪費。

    他這才坐直,恢復一副正?人君子般的清冷模樣,用糜紅的唇冷聲說道:“親完了,坐好,現在跟我闡述你選擇分手的理由,我來一一反駁。”

    溫諾氣都沒喘勻,聽見室友這句話?,差點沒翻出一個白眼來。

    好,申請報告不寫了,改打辯論了。

    有病吧,談戀愛還是指導學生?

    溫諾理都不理他,氣鼓鼓地抿了抿被?吮咬得有點疼的嘴唇,怒道:“不是說好了好好談談,不動手動腳嗎!”

    應離很冷靜:“我的手腳是沒動,你也沒說不能動嘴啊。”

    溫諾:“……”

    男朋友在鬧分手,應離的心情?本就差到谷底了,眼睛熬得通紅,說話?都變得沖了:“而且我跑了一路,你這個沒心肝的,連杯水也不給男朋友倒,我只?能自己從?你那兒喝點了。”

    溫諾氣得小臉一會兒紅一會白。

    說不過會寫論文的學神,溫諾也不跟他掰扯了,開門見山道:“我要說的,剛才在門口都已經跟你說得差不多?了,除非你能證明那些都是假的,要不然沒什么好談的。”

    無論有再多?苦衷,無論應離的心到底是好是壞,只?要不能推翻他是個直男這一結論,那說什么都沒用,還是只?有分手這一條路。

    溫諾再喜歡他,但也不會沒自尊到這種程度,逼一個直男和?自己玩戀愛過家家。

    應離思考了一下,沉聲道:“我大致能猜到你是怎么知道的了,是不是喬夏給你發了什么?錄音之類的?”

    溫諾不語。

    應離明白了:“那你把那段錄音拿給我聽一下,我懷疑那不是完整的音頻。”

    有可能喬夏剪輯過了,把原本就處處是雷的對話?剪得更加雷神降世,這才導致溫諾這么生氣。

    少年抿了抿唇,腦袋垂低,悶聲:“有什么好聽的,你自己說了什么,你不知道?”

    短短的幾分鐘,應離親口說了好幾次自己恐同,不是同性戀……這段錄音要是放出來,溫諾自己都想在地上找個縫鉆進去,他是沒有勇氣聽第二遍了。聽一次,他的心就已經被?碾得七零八落,快要拼不起了。

    應離也不強求,捋順了邏輯沉聲道:“不聽也行,你生氣的點如果就是剛才隔著門對我說的那些,那我現在一一跟你解釋。”

    “第一點,是的,我不喜歡男人,不是同性戀。第二點,病歷和?看診問卷也確實都是我篡改的,欺騙了你……”

    冷沉清晰的話?語傳入溫諾的耳中,疼得他的眼眶都濕潤了。

    溫諾厲聲打斷:“你別說了,你說當面跟我解釋,就是為了當面侮辱我嗎,還是為了報復我?可是你也騙了我,你也不清白的,我有錯,我跟你道歉,我也可以?補償你,但你這樣掰碎了來審判我的罪行很有意思嗎?”

    應離不管少年已經泫然欲泣的臉,自顧自說道:“我還騙了你一件事。”

    “你之前不是問過我一次,我對你好,是不是和?溫家曾經資助過我經手的項目有關,我說了半句假話?。”

    “我說我確實因此對你抱有天然的關注度和?好感,但跟對你好無關。”應離看著他,眼神黯淡下去:“對不起,其實是有關的,我騙了你。”

    溫諾渾身發涼,心都要被?穿透了,聲音不受控的輕顫:“那你當時……為什么不說?”

    “我怕你生氣,怕你不高興,怕你跟我說分手。”應離低垂著眼睫:“我以?為我只?要對你足夠好,就可以?把摻雜了不純的初心給掩蓋過去。我當時認為,我跟你的感情?已經挺穩定了,所以?不想增加不安的因素來動搖我們的關系。”

    “……別說了。”溫諾啞聲:“你再說下去,我就要覺得自己很悲慘了。”

    溫諾譏諷地笑了一下,眼淚掉下來:“我真是搞不懂,你既不喜歡男人,也不是因為喜歡我才答應的告白,你干嘛還要來挽回我?你干嘛要那么拼命的掩蓋你是直男的事實,不惜去看心理醫生求解和?篡改病歷都要跟我綁在一起,你是受/虐/狂嗎?”

    “如果你是為了溫家的權勢,想達成?你的目的。我都說了,是我虧欠你在先,即使?分手了,我也會幫你……你沒必要來挽回這段本來就建立在虛假之上的關系。好了,我現在都清楚了,你走?吧。”溫諾擦掉眼淚,決絕道。

    應離咬肌倏地鼓了一下,赤紅著眼睛道:“不是的,我不是為了那些才非要綁住你、挽回你。”

    他抓住溫諾的手,往自己臉上打了一下。

    溫諾嚇得蜷縮起手指,這才沒有真的扇上去,他震驚地瞪大眼睛:“你干嘛!你真的喜歡被?人打?你有病啊!”

    應離黑洞洞的眼睛看著他,冷聲:“我的病早就治不好了,不是跟你說了我有絕癥了嗎?諾諾,很早以?前開始,我就因為你得了病了……所以?我才變得不像我,我才會一次次的用更多?的謊言去掩蓋開始的漏洞。”

    “我跟你道歉,對不起,我欺騙了你。確實沒有人拿槍指著我讓我對你撒謊,我都是自發的,但也確實是不得已而為之,絕對不是為了玩弄你。”

    溫諾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怒道:“怎么不得已,誰逼你了?!”

    應離定定地看著他,說:“你。”

    溫諾一怔,啞然片刻,慍色更濃:“……你推卸責任是吧,我是跟你告白,但我沒逼你答應,更沒逼你跟我上床。”

    應離眸子微黯,臉上也出現了少許的難堪,低聲道:“你是沒有……是我自己太害怕了,對不起,我怕我不行,你就會離開我。”

    室友的語氣倏地有些哀怨:“畢竟你這么重欲貪歡,又澀澀的。我怕我一直不行,滿足不了你,你就要去找別人了!我又那么忙,不能一直守著你,我怕你去找什么大猛一,什么男模,又或者思想開小差去看男主播……這些,我一個都接受不了。我能不急嗎,我當然要去看醫生了。我就算對男的不行,我也得想辦法行,再不濟,我吃西地那非我都得讓自己應起來……”

    溫諾人都傻了,一時不知道該從?哪里?問起。

    什么叫他重欲貪歡,什么叫他澀澀的……

    什么叫嗑偽哥都硬起來滿足他……天殺的,這么拼到底是為了什么???

    哥們你有這毅力,干什么都會成?功的。

    應離抬眼,目光灼灼:“我確實不喜歡男人,我只?喜歡你,溫諾。”

    第87章 第 87 章

    第87章

    “我確實不?喜歡男人, 我只喜歡你,溫諾。”

    溫諾恍惚地睜大了眼睛,濕漉漉的睫毛輕忽地顫了一下, 腦海中的弦發出快要崩斷的聲響。

    “你、你說……”

    應離抿唇,語氣?確鑿道:“更嚴格一些的話, 從我出生到現在, 我還沒有對?哪位異性產生過臉紅心跳等情愫訊號,那?是不?是也可以說我也不?喜歡女?人?”

    “我不?得不?承認, 我和你在一起?時的初心是不?純粹的, 是高高在上的, 是帶著年長你六歲的自以為成熟的優越感的……”

    應離定定地看?著他:“但?是, 只有我愛你這點毋庸置疑是真的。”

    少年睫毛上掛著淚珠的怔愣模樣太過可愛, 應離看?著心都軟了, 很想抱他。

    但?因為他們還沒和好?, 又不?能抱。

    他掙扎片刻后克制地牽起?了少年溫軟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臉側, 用唇去輕吻, 微垂的身影看?上去竟有一些卑微虔誠。

    溫諾怔怔的, 紛亂的思緒都快打結了。

    愛?

    應離……說愛他?

    應離還在低低地剖析著他的心,把這么長久以來悶在胸膛里?的情緒抽絲剝繭呈給溫諾看?。

    “寶寶, 能不?能原諒我?”

    應離抬眼, 總是平淡松緩的眉宇間起?了峰巒,帶著隱忍的痛苦:“我已經為我的傲慢付出了代價了,我無時無刻不?在受謊言被戳破的煎熬。我變成了受你支配的下位者, 時常忍受患得患失的苦楚, 擔心你的心過于年輕貪玩,擔心你愛我愛得不?夠深, 我的優越感蕩然無存,我一直在為我當初的錯誤而受罰。”

    男人喉間滯澀,他輕輕閉攏了唇,掩去因為過于濃烈的情緒而不?平穩的氣?息。

    溫諾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惶恐又無措地說:“……你騙人,你怎么會突然就愛我了?”

    “你是不?是又想騙我,你想報復我對?不?對?,你想讓我變得更加難堪再甩掉我嗎?你明明、你明明一次都沒說過你喜歡我!……一次都沒有。不?對?,是有一次,就是在念劇本臺詞的時候,但?那?是馬夫,不?是你。我有一次問了你,你還轉移話題,不?回?答我,你這樣讓我怎么相信你呢?”

    說到這里?,溫諾的眼眶又開始有些發燙,泛起?晶瑩的細光。

    應離啞然。

    沒錯了,就是現在這樣,他傲慢的代價出現了。

    應離的天性之中確實存在著傲慢,只是他用學識和禮儀將其掩蓋起?來了,使他看?上去只是單純的淡漠。

    但?他確實是高傲的。

    他沒有父親,所以他就是自己精神上的父親。

    沒有人給他主?意,他就自己拿主?意,自己搜尋教材和資料,自己往上爬,自己當自己的主?心骨。

    又那?么恰巧,他擁有一個很聰明的大腦,似乎一切只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他就無所不?能。

    他思考的過程不?需要參與者。

    但?他現在發現,他處理?不?好?了。

    他的緘默成為了把自己困在高加索山脈巖石上的最后一道鎖鏈。

    他是用謊言竊走了天火的普羅米修斯。

    所以他受到了懲罰,惡鷹會天天啄食他的肝臟,這樣的痛苦要持續三?萬年。

    他擁著溫諾躺在床上,用目光描摹戀人熟睡的臉龐時,甜蜜就會伴生出這種煎熬的痛苦。因為太幸福,所以怕幸福只是杯中彎月,只是浮生幻影。

    他越怕,就會越掩蓋,越用行動去證明,但?最終還是沒能包住火。

    應離微低著頭,有些狼狽,聲音滯澀道:“我以為你都清楚的……我一直不?太善于表達,比起?言語,我更習慣用行動去傳達情感。”

    “我生父是個類型與我完全相反的人,他是個圓滑的商人,很善用言語玩弄人心。”應離頓了一下,道:“我的母親就是這樣被他蒙騙的。”

    “我很討厭他,厭惡到不?想和他有一點相似之處。我覺得張口就說愛,行動上卻又不?作為很輕浮,所以我不?想現在就對?你那?些話,因為我能給你的東西還不?夠多。”

    室友本身就很抵觸談論?家庭的話題,他也清楚,所以一般兩人都是心照不?宣地避開。

    這些話……溫諾從未聽他提過,一時怔住了。

    應離瞥見少年驚訝的神情,點了點頭:“是,我不?窮,但?是溫家也不?差錢。所以我認為這還不?夠,我不?希望作為你的愛人,身份只是一個暴發戶。你值得更好?的,溫諾,我想等我更配得上你了再來談愛。”

    溫諾已經完全的錯愕了。

    “至于我是為了錢,或者權才?逼自己和你在一起?,那?更是天方夜譚了。我不愿意做的事,沒有人能逼得了我。”

    應離看?著他:“我是不?可能跟不?愛的人做/愛的,溫諾。”

    溫諾茫然地張了張嘴,面?頰泛上紅暈。

    “應輝發現我考上了A大,并且前途有望的時候,他覺得很有面?子,覺得他的基因真了不起。被他棄養的、像野草一樣生長的兒?子竟然長成了不?錯的樹,他想拿去跟別人炫耀,于是想把我認回應家。”

    “他騙我家里的長輩說他會補償我,提供我上學的全部費用,實際上一分都沒給,還中斷了我用家里?的錢的路徑,想逼我就范……就這樣,我也沒有低頭。也是在這個時候,你們家資助了我的項目,這就是我們緣分的起?始。”

    男人聲音低沉溫和,把那?些封塵已久的舊事都拿出來曬曬太陽。

    不?知不?覺,應離一邊說著,一邊就把人給摟進了懷里?。

    溫諾意識到的時候,臉頰已經貼在男人散發著冷淡香氣?的頸側了。溫諾一驚,想鉆出來,低頭一看?腰間已經橫上了一只堅實的手臂。

    應離輕輕蹭了一下少年柔軟涼滑的發絲:“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同情我,只是證明我不?是為了身外之物而逼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的人。”

    他抬起?溫諾的臉,把唇貼上去,廝磨了一會又分開。

    “比如我吻你,就只是想吻你。”

    溫諾的心讓他攪得亂七八糟,已經冰冷的念頭又開始蘇醒活絡,早已忍不?住要相信他了。

    一會感到快樂,一會又為應離的過往而揪心。

    偏偏此?刻應離還低聲地說出了致命一擊:“況且,你也說過愛我,但?那?是真的嗎?”

    溫諾:“……”

    他確實為了那?什么熱暴力,甜言蜜語個不?完,一會“哥哥最好?了”一會“我好?愛你哦老公”……但?完全是不?經過大腦的,跟NPC自動回?復似的。

    室友的聲音涼森森的:“不?說不?一定是不?愛,說了也不?代表愛,我想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了。”

    溫諾:“…………”

    汗流浹背了。

    應離撫了撫少年變得有些僵硬的脊背,繃著臉道:“算了,我不?打算跟你計較了,我原諒你一開始只是因為饞我身子而跟我告白,只要你現在是在乎我的就好?了。”

    應離聽了喬夏的錄音,在溫諾不?回?他消息的八個小時二十四分鐘內已經理?清了思路。

    他現在認定的是——溫諾是因為玩游戲輸了,懲罰就是找個人告白,然后溫諾就對?他告白了。并不?是因為喜歡他什么的,也確實不?是同性戀,不?是想隨便找個人脫單啥的。

    所以溫諾本來也打算跟他分手,但?是在見過他的人之后,小色貓就起?了色心,覺得他長相還不?錯,身材也還不?錯,很對?顏控小貓的胃口,所以渣渣的想著可以玩一下再甩掉。

    但?是,應離也不?是傻子。

    這么久的相處以來,他不?信溫諾對?他沒有真心。

    就好?比他過生日,溫諾又是去報班親手給他做蛋糕,又是買上百萬的表當做生日禮物給他,又是布置場地制造驚喜,耗了他好?幾天的時間……這種種,絕不?是對?不?愛的人做得出來的。

    正因為他從小感受到的愛意很少,所以才?對?被愛的感覺更加敏銳。

    他們一定是兩情相悅的。

    所以……他也不?去計較溫諾渣渣的初念了,畢竟他自己的也不?純粹,反正只要他們現在是心意相通的不?就行了嗎?

    溫諾手腳并用,掙扎地從室友懷里?鉆出來,急得小臉通紅:“等等……你剛才?說的那?些,我是很感動。但?是,你能不?能先解釋一下什么叫我‘饞你身子’???我什么時候饞你身子了!”

    溫諾三?觀都快被震碎了。

    應離的這一句,和剛剛說的那?些什么硬不?起?就算是吃西地那?非也要跟他做的話……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溫諾委屈道:“我騙了你,是我的錯,我道歉。但?是你不?能把莫須有的罪名也安在我頭上啊,我什么時候成那?種老色批了!”

    應離只當溫諾還不?愿意直面?自己的感情,也有些不?悅了,冷著臉道:“又不?承認了?那?好?,我現在跟你清算。”

    室友英俊的面?孔冷冷地對?著他,眼神寒光凜凜,溫諾頓時升起?不?祥的預感。

    “你搬回?宿舍來的第一天,你就趁著睡著,偷摸我的下|體,這怎么說?”

    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溫諾。

    溫諾頓時怔在原地,吭哧了半天,臉都紅了:“你……你怎么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啊!我不?是……我沒有!”

    應離冷聲道:“裝傻嗎?那?我換個更通俗易懂的詞吧,你趁我睡著,想摸我的生|直|器,說得更直白點就是我的幾|把。要不?是我其實沒睡,按住了你的手,我那?時就貞操不?保了,你還敢說你不?饞我?”

    溫諾瞪大了眼睛,臉一直紅到脖子根,急得雙眼泛淚,吭哧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我不?是!!!”

    溫諾想死了,在一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

    第88章 第 88 章

    第88章

    少年白皙的臉頰漲得通紅, 一雙水涔涔的眼不知?該往哪兒停歇,柔軟的唇被糾結地抿了又抿,像是所作所為盡被戳穿而無地自容的樣子。

    換做以往, 應離早就舍不得再為難他了。

    但是,這件事真的令他非常火大。溫諾拒不承認的小火星子飄到他理智崩壞的導火索上, 瞬間就把他所有的涵養都?燒完了。

    畢竟他被撩撥了這么久, 被勾得神魂顛倒體面?全失,現在溫諾想用一句輕飄飄的“我沒有”就隨意揭過嗎。

    溫諾尷尬得說話直打嗑巴, 眼神躲閃:“你、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啊……太粗俗了吧, 你就不能斯文一點……”

    室友再急也沒有說過幾把這種詞啊……

    應離臉不紅心不跳, 冷冷地睨著他:“是嗎, 我覺得我挺有禮貌的。”

    溫諾:“……”

    應離的眸光晦暗。

    溫諾這樣否認他們之前的種種, 應離沒把他按在床上把他對自己?曾干過的都?在他身上做一遍, 他就覺得自己?確實已經夠有禮貌了。

    應離無視掉少年燙得能煎蛋的臉, 繼續清算道:“我們去?看電影的時候,你怕鬼, 就往我懷里鉆, 偷偷蹭我的胸, 我制止你,你非但不收斂, 還?要我吻你。這又怎么說?”

    溫諾:“……”

    怎么說?再說自殺了。

    溫諾蹙眉一想, 覺得哪里都?不對,干巴巴地回懟道:“你別以為只有你記性好!你什?么時候制止我了?明明是你說想接吻的!”

    兩個人同時眉頭?一皺,臉色都?不太好看。

    “我說什?么了?”

    “你說什?么了!”

    “我說‘別蹭’。”

    “你說‘吻我’!”

    “……”

    “……”

    一陣堪稱窒息的沉默過后。

    溫諾幽幽開?口:“……真的假的, 你說的是‘別蹭’?”

    應離繃著臉點頭?, 英俊的臉煞白。

    冷靜幽邃的眸子深深地打量著溫諾的神情,似是要抓出證明少年在說謊的證據。

    真的是聽錯了嗎, 還?是做了但不承認?

    溫諾尷尬得眼睛濕潤,著急解釋道:“抱歉,那可能是我聽錯了,當時電影院挺吵的呀……總之,我不是在跟你索吻,我還?以為是你要親我。”

    這話說起來?實在太自戀了,溫諾都?不好意思看他了,認錯似的把腦袋給?垂了下去?。

    應離沉默了一下,又道:“聽錯了你可以拒絕,為什?么要說回去?再親?你剛搬進來?,就偷偷摸我,沒過多久又跟我親嘴,你讓我怎么想?”

    溫諾臊眉耷眼,眼淚汪汪。

    嗚嗚嗚嗚,那他就是不擅長拒絕別人啊嗚嗚嗚Q_Q

    他在電影院時想著的是拖延時間,一出來?就忘光了……好吧也可能是因為太尷尬,大腦啟動了保護機制給?暫時屏蔽消除了,結果誰能想到應離還?主動提起了。

    如果不想跟他親嘴,那就裝作也忘了不就好了嗎?

    應離跟審犯人似的把記憶扯出來?逐幀追問:“親完了,你還?抱怨我用的漱口水辣嘴。”

    溫諾小聲叭叭:“那咋了?本來?就辣呀,還?不讓我說嗎?”

    “你跟男人親完嘴,第一反應是要他換漱口水,這難道不是在撒嬌?”應離想起那個青澀的帶著檸檬味的晚安吻,呼吸都?重?了:“又或者是在暗示我還?有下次,我很難不這樣想。”

    溫諾驚呆了。

    臥槽,好像是有點道理啊。

    但他真的是冤枉的呀!!

    那也是他的初吻啊!

    他都?被吻得五迷三道的了,說話都?不經大腦了,就想隨便說點啥把尷尬的氣?氛驅散一下。

    ……不是你們學習好的人都?這樣嗎,都?這種時候了還?能親一次想著下次,這走一步看百步的,邏輯鏈要不要這么嚴謹呢?

    見少年梗著脖子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樣子,應離乘勝追擊:“還?有你在我洗澡的時候不敲門就直接進來?,把我全身都?看光。”

    溫諾頭?皮發麻:“……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嗎!還?給?你做了水果撈當夜宵賠罪,你都?原諒我了,怎么還?帶翻舊賬的?”

    誰知?這更是提醒了應離,男人目光一凜,語氣?有些哀怨:“對,你還?給?我做了酸奶水果撈,故意喂我吃,害得我都?硬了不敢站起來?。”

    溫諾:“……”

    原來?當時室友沒起身把他送出門外是因為應了……

    男人額角青筋一個勁的跳,氣?得太陽穴生疼,英俊的臉看上去有一些狼狽:“你自己?想想,你把我看過了摸過了睡過了,哪里都?玩過了,現在跟我說沒撩我……溫諾,你還?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當?”

    室友語氣?是冰冷的,聲調也不大,清晰而平穩的表述著,但就是給人一種咄咄逼人的兇戾感。

    溫諾被數落得抬不起頭?,百口莫辯,訕訕道:“對不起……但是,你、我感覺你也不抵觸啊……我怎么弄你都?不生氣?,我甚至有時候感覺你都樂在其中了。你現在才來兇我,早干嘛去?了,嗚嗚。”

    說著說著,溫諾都帶上了委屈的哭腔。

    他爹的,早不罵他,現在要分手了才兇巴巴。要是室友早早就兇他,熱暴力計劃進行順利,他還?用得著那么一步步的加大火力挑戰他的直男底線嗎?

    他也不想當流氓的,嗚嗚嗚嗚。

    應離眉眼微斂,淡聲道:“干嘛要兇你,我愿意的。”

    他不是氣?溫諾撩撥他,是氣?溫諾撩撥他卻不認賬。

    玩他沒關系,但不能白玩,溫諾得把自己?賠給?他。

    溫諾一噎,亮晶晶的眼睛瞪他:“那你這么兇做什?么?你自己?也爽到了,現在要人家?對你負責,你要是早點兇我,我也不會對你熱暴力了!”

    情緒一激動,話趕話的,溫諾不小心就把一直在腦子里念叨的熱暴力給?脫口而出了。

    話音剛落,兩個人都?是一怔。

    溫諾無措地合上嘴。

    應離的臉瞬間黑了,語氣?涼森森的:“……熱什?么?”

    溫諾緊張地悄悄絞衣服,剛囂張一點的氣?焰迅速熄滅了,喏喏道:“沒有啊……你聽錯了吧,我是說……”

    “熱暴力?”應離沉聲逼問:“什?么意思,你解釋解釋?”

    溫諾:“…………”

    壞了,這下真的徹底翻了車了。

    室友湊近了,把人擠到沙發的角落,讓人避無可避地正視自己?的眼睛。

    男人淡漠的薄唇抿成一道緊繃直線,幽黑的眼底藏著滔天的怒火,燒得他理智全無,心臟沉入冰冷的湖底。

    應離氣?極反笑了,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來?,冷靜的表情都?快碎了。

    認識這么久,溫諾還?是第一次見室友情緒波動這么大。

    好恐怖啊……要是現在還?是他們沒分手的狀態,應離可能會把他往死里操了。

    幸好幸好,還?沒和好。

    他癟了癟嘴,小聲地嗚咽了一下,聲音小小的把自己?那個神金辦法全盤托出了。

    算了,事已至此,還?有什?么好瞞的呢。

    別瞞了吧,干脆一次性批斗個爽,溫諾實在是怕了這種盤問了,再也不想有下次了……也不想再用一千個謊去?圓最初的那一個了,尤其不想再看見室友失望黯淡的眼神。

    他一邊說,一邊用小心翼翼的眼神去?瞟室友,察言觀色。

    可誰知?,他都?做好被揍一頓的準備了,畢竟誰讓他耍人家?耍得這么過分,挨頓打也沒轍,以后老實做人算了,然?而室友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男人稍微放松對他的桎梏,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刻意收斂身上肆意而出的戾氣?。

    應離就這么安安靜靜地朝他望去?,深邃的瞳孔竟有種陰冷的黏膩感,把溫諾密不透風地關在里面?。

    溫諾慫了,慢慢地挪過來?,也不敢碰他,就乖巧地仰著頭?:“對不起,我真的錯了,再也不敢這樣做了。哥哥,你實在受不了你就打我兩下吧,我不怪你……只要你能消氣?。”

    應離很冷靜地出聲:“消氣??我不生氣?。”

    “嗯?”

    應離偏頭?看他,兩個人呼吸挨得很近,他伸出手去?揉弄少年凈是愛說一些甜言蜜語的嘴唇,把長長的食指伸進去?翻攪。

    “所以你因為不喜歡我,就故意對我好、為我花錢、替我打抱不平為我撐腰,還?跟我做……恨?”應離頓了一下,道:“這就是你的熱暴力?”

    “還?挺特別的。”應離說完,自己?點評了一句。

    溫諾被翻攪得說不出話來?,但自己?聽了也莫名?覺得不好意思。

    是哦,怎么怪怪的……

    哎呀,為什?么什?么話在應離嘴里過一遍出來?都?會變得這么古怪呀……

    他發誓,他之前明明看熱暴力那個法子覺得很天才、很有用的,但現在被應離一說……媽呀,他好像弱智啊。

    溫諾尷尬地去?推應離的手臂,舌頭?懟開?快要伸進他喉嚨的手指,含糊道:“對……唔,不起……”

    應離把手收回來?,一聽這話又冷下臉:“你再跟我說對不起,今晚你就別想再說話了。”

    他就是不想聽見溫諾一個勁的對他道歉,才想堵住他那張讓他又愛又恨的嘴的,結果一放開?他還?是說了對不起,他想聽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對不起。

    溫諾訕訕地抽出張紙巾給?他擦手,下意識又道:“對不……”

    應離朝他淡淡的一瞥。

    溫諾頓時卡住,支吾地改成:“……嗯嗯,我都?聽你的。”

    少年這個樣子,又乖、又單純,很好欺負似的眼巴巴地望著他。

    應離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我不介意,你繼續熱暴力我吧,如果這就是你的熱暴力。”

    其實他是介意的。

    怒火都?快把他的理智燒干了,像被燒黑的鍋底那樣發出刺耳的呲啦聲。

    他這輩子也沒感受過這樣的難堪,就連被應嘉成丟掉禮物,被應輝接走又嫌棄的送回來?,都?不曾感到如此的狼狽落魄。

    他真以為,溫諾愛他愛慘了。

    他真以為,即使一開?始溫諾不愛他,但也對自己?抱有肉/體上的渴望。

    他以為他的初始分不是零分。

    當慣了優等生的應離真的有點接受不了。

    但是他已經徹底陷進去?了,怎么辦呢。即使屈辱至此,他還?是愛溫諾。

    他定定地看著溫諾,他只需要溫諾一句話。

    “溫諾,你想讓我走的話,別跟我說你不喜歡男人,你直接說你不喜歡我。”

    溫諾怔住。

    應離道:“只要你說了,我就聽你的話離開?。”

    溫諾怔怔地看著他,鼻腔的酸漫上淚腺,一眨眼,眼淚就簌簌落下。

    男人不說話,只用充滿了包容的黑色眼眸看著他。

    溫諾倏地撲上去?抱住他,眼淚全部洇在應離的衣領上,還?能嗅到輕微的鐵銹味:“對不起嗚嗚嗚,我不應該騙你的,我知?道錯了,我一直在后悔,也一直在找機會跟你說……但、但是,我真的喜歡上你了,我彎掉了嗚嗚嗚,所以越來?越說不出口。我害怕你會討厭我,覺得我跟曾經欺騙你母親的渣男是一路貨色,我怕你會跟我老死不相往來?,嗚嗚嗚嗚對不起哥哥……”

    應離摟住他,失而復得般地緊緊擁著戀人的腰背,怒極的氣?憤和劫后余生的幸福感一齊蜂擁而至,轟得他的眼眶也泛紅了。

    溫諾是跪在沙發上撲過來?抱住他的,飽圓的屁股就那樣翹著。

    應離把人朝自己?摟緊,壓抑了一晚上的而且越積越高的怒火化作凜冽的一巴掌,狠摑了一下溫諾的軟肉,打得他顫了兩顫,低聲罵道:“小王八蛋。”

    溫諾哭得可憐,還?被扇得哎呀一聲,委屈地埋怨:“別打了呀……你這人怎么滯后性那么強啊?以前想讓你兇我,你不兇,到了現在才來?兇。剛剛跟你認錯,說可以給?你打兩下出氣?,你不打,當正人君子,現在又來?打人屁股,你講不講理?”

    溫諾被他扇得屁股肉都?麻了,委屈道:“不能打了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再打我要生氣?了……”

    他反過手去?揉了揉,嘀嘀咕咕道:“肯定留巴掌印了……”

    溫諾想去?浴室脫了褲子看看,委屈壞了。

    應離從來?都?是很寵他的,罵都?沒罵過他一句,更何況對他動手了?今晚可算讓他揚眉吐氣?了,一晚上扇了他屁股兩次,當他是沙包啊?

    溫諾嘰嘰咕咕的不高興,小脾氣?上來?了。

    他純屬是被應離寵壞了,難以從“熱暴力計劃”中?的作精男友身份脫離,偶爾是有一點作勁兒,當即挑刺道:“我剛才要是真的說了不喜歡你,你就會放棄跟我復合嗎?”

    應離垂下眼睫,氣?都?不喘:“再說一遍,我們沒有分手,談不上復合。”

    “你要是真的說了,我只答應你會離開?,沒說不會再來?。”

    溫諾:“……”

    還?是你們讀書人的心黑啊。

    文字游戲一套一套的。

    溫諾小聲嘟噥:“你怎么那么不要臉啊。”

    “男朋友都?跑了,要臉做什?么。”應離冷淡抬眼,明顯還?有點沒氣?消。

    溫諾氣?焰頓時小了,訕訕地問他:“干嘛這個語氣?,你還?生氣??”

    應離閉上眼,不去?看溫諾的撒嬌,看了會心軟。

    他語氣?硬邦邦道:“心冷了。”

    八百個心眼子全都?是空心的小男友居然?對他用熱暴力,換誰誰不心冷。

    溫諾委屈抿唇:“我今天道歉的嘴皮都?累了,還?不夠誠懇嗎?”

    倏地,他眼尖的瞄見應離的異樣,溫諾:“……”

    他挨挨蹭蹭地貼近了,手往下滑,摸到了輕輕地撓一下,聲音因為害羞而放得很軟很輕,像撒嬌:“哦,心冷了,但是還?會應,我看你可怕得很。”

    應離的下頜瞬間就繃緊了,語氣?沉沉:“撒手。”

    溫諾非但不松,還?牽起應離的手往后按在自己?的腰臀上,軟聲撒嬌:“老公,你剛才打得我可疼了……你手勁兒多大你不知?道?”

    應離喉結動了動,啞聲:“……那怎么辦?”

    “你給?我揉揉。”溫諾小聲:“那我就原諒你。”

    第89章 第 89 章

    第89章

    男人寬大的掌心炙熱無比, 隔著布料都能燙得溫諾脊椎微顫,被室友扇過的位置更是一陣燙麻,惹得他渾身都不自?在。

    可?應離居然不動, 甚至連目光也不瞥向他,只蹙著眉凝著半空中的某處, 看上去孤高?又清冷。

    溫諾:“……”

    (っ///Q////Q///c)

    ……干嘛呀, 再不揉他可?三二一跳了!!!

    溫諾是被人寵著長大的,平日第一次對人做出?這樣?搖尾乞憐般的動作, 然而他討好?的對象卻看都不看他, 他很尷尬的!

    溫諾的臉都紅透了, 一雙微微下垂的杏眼水涔涔的。

    他今天哭得實在太多了, 但眼睛不腫。

    這歸功于?溫諾令人羨慕的體質, 從不水腫, 無論是哭得再慘, 還是睡前?喝了多少的水,都不會浮腫。

    于?是當溫諾有些委屈地捧著應離的臉, 把對方朝自?己的方向轉過來時, 應離就對上了那雙因為哭得太多而多折了一層眼皮的眼睛。

    層疊微紅的眼褶讓溫諾的眼睛顯得更大了, 楚楚可?憐,跟被雨打濕的垂絲海棠似的。

    溫諾蹙著眉頭, 軟聲埋怨:“說話呀, 你聽?到沒有啊。”

    溫諾一心想哄室友消氣,見他這樣?冷漠便有些著急了。

    他尋思反正自?己這樣?主動曖昧的行為都做了,還有什么可?擰巴害羞的, 他的臉早就在應離面前?丟光了。

    這么一想, 溫諾的包袱反而沒了。

    于?是,溫諾一邊緩慢地把手往下移, 從男人下頜一直撫到頸側,然后輕輕勾住他的衣襟,一邊輕微地擺了一下腰,用翹圓的軟肉在室友的掌心輕輕蹭著。

    應離被他磨得沒有辦法,黑沉沉的眸子驟縮,嗓音低冷:“原諒我?求原諒的人不是你嗎,明明是你一直在道歉。”

    溫諾:“……”

    這個生冷的語氣,真的還在生氣,看來氣得是真不輕。

    這還是應離第一次用這么冷漠的口吻跟他說話呢,溫諾挺不適應的。

    溫諾心一橫,勾住應離的脖頸,直接面對面地坐上了他的大腿,水涔涔的眼睛不躲不避地直視著應離。

    兩人默默無言地對視幾秒,少年就主動地湊過去親應離緊抿的唇。

    溫諾的吻是輕輕的、軟軟的,貼一下又分?開,然后又貼過來。

    唇齒間是獨屬于?溫諾的清爽氣息。

    溫諾的吻是不帶情欲的,跟小朋友的示好?似的,只有干凈清澈的喜歡,想你開心。

    應離繃不住了,他的整個身體都因為小男友的主動獻吻而沸騰了起來。

    再親下去,他的原則和自?尊真的就蕩然無存了,徹底成為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湯姆貓。

    為了今后更穩固的關系和抱著讓溫諾長個教訓的目的,應離現在必須狠狠心。

    他皺著眉頭,把頭往后仰了仰,不讓他親。

    應離冷著臉,問:“你做什么?”

    溫諾無辜地眨眨眼睛,又湊過去親了一下他。

    軟潤的舌尖探出?一點,舔了舔男人的唇,又用牙輕咬一下,聲音含含糊糊的,像是小火咕咚冒起了泡的糖水般:“親你呀,我想親親看你的嘴是不是硬的。”

    應離的喉結輕輕攢動了一下,沒說話。

    他聽?見小男友又在那用糖水般黏糊的聲音自?問自?答道:“好?奇怪呀,是軟的呢。難道應的東西在里面?”

    溫諾說著,熱乎乎的舌尖就很笨拙地撬開他緊閉的唇線,往里探去。

    應離倏地清晰地領悟到,溫諾現在是正在用自?己曾教過他的吻技,在攻略他。

    雖然動作生澀又笨拙,但這種感覺太好?了,就像是親眼見證了一張白紙染上了由他親手涂抹上去的色彩。

    令他神魂顛倒。

    和溫諾的每一次親吻,都好?像跟初吻一樣?爽。

    應離還是沒忍住沉淪在這種極度的快樂與幸福里了。

    等溫諾親完,紅著小臉氣息不穩地看著他,他才恢復那副冷冰冰的面容,只是冷白的皮膚染上了些許紅意,微微喘息:“你這樣?,還敢說沒有撩撥我?”

    溫諾害羞得脖子和鎖骨似乎都微微泛紅了,他垂下眼不敢看應離,緩緩拉下室友的拉鏈:“以前?不是故意的,現在才是。”

    室友平時喜歡穿寬松點的運動褲或者休閑系的衣服,但因為最近科研所很忙,不時還要開會或者外出?商談,所以室友最近穿得都比較正式。

    筆挺的西褲和端正的白襯衣穿在氣質本就冷淡的室友身上,把那股子禁欲凜冽的味道給放到最大了。

    這樣?禁欲的人,現在卻任由自己對他做這樣的事?。

    溫諾臉頰的熱意更甚了。

    應離呼吸重了一下,圈住溫諾的手腕,警告:“溫諾,你現在老?實坐好?,我就放過你。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別招我。你要是再不聽話……別指望我會跟之前?那樣?溫柔。”

    應離說的可是認真的。

    今天他被接二連三的沖擊給弄得如同牢中困獸,耐性和偽裝的溫和都被胸中的暴躁給沖破了。溫諾要是再招惹他,他或許真的會忍不住動粗,到時候別又嬌滴滴的怪他下手重。

    溫諾委屈巴巴地瞪他一眼,小聲嘟噥:“不溫柔就不溫柔咯……”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挪著屁股往下滑去。

    應離一驚,伸手沒撈住粘糕一樣?呲溜下去的溫諾,看著蹲在自?己膝前?的少年。

    溫諾用牙齒把剩下的半截拉鏈給扯下來,漂亮的眼睛自?下而上睨著他,聲音含糊道:“我特許你今天對我兇一點……”

    應離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過大的刺激給弄得眼前?發紅。

    他想制止溫諾,但是喉嚨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斷斷續續的倒像是喘息,弄得人更難堪了。

    爭吵后的安撫就像夏日酷暑后的綿綿細雨,清涼的雨絲滲入干裂的土地,干渴的心靈瞬間就獲得了安寧。

    冒尖的青竹受到雨絲的潤澤,破土而出?,生長得更旺盛猙獰,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旖|旎|纏|綿的春雨映入應離晦暗的眼底,迫使他往后仰著脖頸,才能抵抗得住這種頭皮發麻的快意。

    男人赤紅著雙目,大掌按上溫諾的后腦勺,焦躁鼓起的脈絡訴說著他的不平靜。

    “咳咳!”

    溫諾猛地抬頭,淚眼曚昽,邊咳嗽邊啞聲抱怨:“你按我干嘛,我差點要噎死了!”

    “……抱歉。”應離干巴巴道。

    溫諾很兇地瞪他一眼,但因為洇紅的眼角和可?憐的淚意讓他看上去瀲滟生光。應離被小男友嗔怨的目光給瞪得脊椎酥軟,兇是一點也沒被兇到的。

    溫諾也沒空罵他,快步鉆去浴室漱口了。

    清水漱了兩遍,白茶味的漱口水漱了一遍,清甜的茶香充盈在唇齒間取代掉淡淡的水腥氣才算完。

    漱完口他跑出?來一看,應離還是那個坐姿,動都沒動一下。

    男人身上的西裝得體端正,是純正的黑與白色,襯得他更是一副精英模樣?,下方依然敞著。溫諾走時是什么樣?,回來還是什么樣?,很不要臉。

    溫諾:“……”

    干嘛,能把人差點噎死了不起啊。

    但應離并不是想要炫耀什么的,只是純粹的……還在回味。

    暖洋洋的余韻麻痹了他的神經,讓一向行事?利落又干脆的男人也變得懶惰了下來,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了。

    坦白說,其實溫諾的技術不太好?。

    但因為對象是溫諾,所以應離還是無力招架,溫諾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他是犯下錯誤的普羅米修斯,溫諾就是他的火種。

    所以只需他的一個眼神,應離就能輕易被點燃,他所有的理性和冷靜都淪為一戳即破的薄紙。

    溫諾瞥了他一眼,手腳就又不知道該往哪兒擺了,支吾道:“你之前?是怎么吃得下去的,你的味覺沒問題嗎。”

    應離瞇了瞇眼,眸色晦暗,啞聲:“坐過來點。”

    溫諾觀察了一下室友的臉色,覺得似乎沒有那么冷淡了,才委屈地挨過去:“你不趕我走了?”

    應離哪里還舍得。

    再說他的本意本來也不是趕他走,而是怕自?己壓不住脾氣把人嚇壞,加上又得知自?己被熱暴力,在鬧別扭罷了。

    他輕嗅少年溫軟皮膚透出?來的香氣,沉聲問道:“還疼嗎?”

    他指的是溫諾被他扇的地方。

    溫諾耳朵尖尖發燙,小聲撒嬌:“可?疼了,肯定?留印子了。你的手勁兒可?是放牛放出?來的,你怎么舍得那么用力打我的……”

    他說著說著就委屈了,嘴巴扁了一下:“下不為例啊,你這要是讓張弛知道了,他肯定?會勸分?的。”

    應離心尖抽痛,眼神瞬間就變得銳利了。

    他現在聽?不得“分?”這個字眼,覺得很刺耳。

    男人聲音低冷,暗含警告:“不許再胡說了。”

    溫諾粘人地貼上他,哼唧:“你給我檢查檢查。”

    應離沉默地把人按在自?己腿上,褪下去看了看,發現小男友還真不是碰瓷,那一身細白的皮肉跟豆腐做的似的,還真起了個淺淺的紅印子。

    透白的皮膚很吸手,看著像一顆被剝開了的膩潤荔枝。

    漂亮得更激起人的破壞欲。

    應離的眼神瞬間就爬滿了紅血絲,黑洞洞的瞳孔深得滲人。

    “叮咚——”門?鈴響了。

    溫諾驚訝地撐起身子,一臉驚愕。

    應離安撫地摸了摸他柔軟的發絲,低聲道:“別出?來,是我點的閃送。”

    室友放開他站起身把敞開的拉鏈拉好?,低頭看了看自?己確認著裝得體,才去開了門?,不一會兒就拿著東西回來了。

    溫諾好?奇地張望:“你買了什么?”

    應離拆開包裝,道:“冰敷眼罩,和一些別的。”

    他把填充好?冰感材質的眼罩遞給溫諾,聲音沉肅:“那么愛哭,明天起來眼睛肯定?會痛的,最好?敷一下。”

    溫諾眨了眨眼睛,確實覺得眼眶有些酸澀,于?是聽?話地接過去戴好?,軟聲道:“哦,謝謝哥哥。”

    “不客氣。”

    溫諾摸了摸眼罩,心里感到暖洋洋的熨帖,心說果然室友還是很寵他的。他都沒想到的事?情,應離卻總能替他考慮周全。

    倏地,他發出?一聲驚叫,感覺肚子涼涼的,像是衣服被掀開了。

    溫諾慌張道:“哥哥,你做什么呀?”

    空氣中傳來包裝袋被撕開的聲音,男人低沉平靜的聲音響起:“諾諾,你騙了我這么久,想讓我消氣可?不是撒撒嬌就可?以翻篇的。”

    溫諾感受到了漸漸褪下去的涼意,緊張地攏了一下腿,有點可?憐道:“那要怎么辦啊……真的不能打我了,你之前?明明說過,你不家暴的。”

    應離低低地悶聲笑了一下:“不打。”

    “但是寶寶玩了我這么久,是不是也該讓我玩一次了?”

    溫諾不太明白,鼻端輕輕哼了個疑問的聲音。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黑暗的視野讓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敏銳,明明只是一個指節,都仿佛比往日更長。看不見東西,就不知道盡頭在何?方,恐懼會帶來一種毛骨悚然的刺激。

    溫諾又開始嗚嗚咽咽。

    明明這個冰敷眼罩是為了讓他眼睛好?受一些的,但現在反而讓他哭得更厲害了。

    一向寵他的男友此刻格外不近人情。

    仿佛沒人盯著他看,他身上那點兒人氣也消散了,指尖跟他人一樣?冰冰冷冷的,仿佛是從黑色湖底里爬出?來的水鬼。

    “把腿抱好?。”應離冷淡道。

    溫諾好?委屈,但他又實在很想讓應離消氣,只得一邊抽噎一邊照做。

    應離今天真的是氣狠了。

    回想起這些時日的心動與快樂,居然都是建立在溫諾這個什么熱暴力的計劃之上,他就心臟酸澀得恨不能把溫諾整個人給吞進肚子里。

    但與此同時他也有種劫后余生般的慶幸,幸好?溫諾也是喜歡他的,否則他真是不知該如何?安放自?己這滔天的愛欲。

    原來把心交付出?去是一場這么驚心動魄的博弈。

    幸好?他賭對了。

    他冰冷而不安的心終于?被溫諾的眼淚和體溫給焐熱。

    心是軟了,但該有的懲罰和教訓還是要讓溫諾接收到的。

    不管溫諾如何?哭叫和哀求,應離還是近乎冷酷地精準到點。

    溫諾揪緊了沙發的邊緣,無聲地彈了一下。

    海浪掀得過高?,一下更比一下激烈地拍打在岸邊,一條受不住波浪的可?憐小魚一個躍身就擱淺在了金色的沙灘上,無助地張著唇。

    腦子是混沌的,他只記得了一點——絕對不能再惹應離生氣了。

    他跟死了一回一樣?的。

    渾渾噩噩間,溫諾悚然聽?見了應離拉鏈的聲音,嚇得連忙撐起手肘茫然道:“我都已經……啊?”

    應離冷靜作答:“我還沒有。”

    僅僅只是手又怎么足夠。

    最后,溫諾一邊哭,一邊承諾了大概十遍:“我再也不隨便提分?手了。”

    十遍“我再也不離家出?走了。”

    十遍“我會接電話的。”

    十遍“我最愛應離。”

    十遍“我只對應離一個人熱暴力。”

    還有十遍溫諾自?己的哭訴“哥哥能不能把我的眼罩摘了,嗚嗚嗚嗚”。

    黑暗中未知次數的至高?體驗帶來的是滅頂的快樂,這是很可?怕的事?情,快樂的濃度過高?就會變成痛苦。

    溫諾的感受就很割裂。

    唉,慘的不得了。

    巴掌印是沒有再新?增了,但是深深淺淺的紅印卻密布得嚇人。

    終于?饜足消氣的男人恢復了溫柔英俊的面容,抱著溫諾洗得干凈清爽,換上純棉的睡衣,再圈在臂彎間細致地親吻。

    溫諾早就沒有力氣躲了,白眼都翻不出?來,因為剛剛在做事?的時候已經翻累了,麻木地任由室友不知疲倦地親著。

    他嘆了口氣,小聲道:“應離,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是鬼來的。”

    應離挑眉:“嗯?”

    溫諾嘆氣,并不解釋。

    這實在是很難用言語去表述。

    畢竟他實在不明白人為什么會那么癲,且態度轉變得很極端,仿佛他這個人生來就沒有中間值。

    隔岸觀火時,應離是穿得齊整而體面,一顆扣子都沒解開,仿佛只是一個正在執行冰冷的行動指令的機器人。

    但當他扣子一解開,男人就立刻有種似乎要帶著他一塊赴死的癲狂。

    最恐怖的是,剛才作業做到一半,室友似乎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又流鼻血了。

    淡淡的鐵銹味在空氣中漫開,溫諾嚇得聲音都抖了,然而應離卻還是跟沒事?人一樣?,動作都不帶停頓一下的。

    倏地,溫諾的肚子傳來老?大的一聲咕嚕。

    應離立刻皺起眉頭,緊張道:“我剛剛沒清理干凈嗎?”

    室友很細心地把他半抱起來,哄道:“寶寶先別睡,再去洗一下,不然會不舒服。”

    “……”溫諾紅著臉嘟囔:“不是……是我有點餓。”

    兩人安靜了一會,面面相覷。

    應離面色凝重起來,嚴肅地問道:“你晚飯吃了什么?”

    溫諾聲音更小了:“還沒吃……本來點了個粥,后面也沒讓人送來……”

    “……”應離深吸口氣,額角青筋蹦了蹦,問:“那你在干什么呢?”

    溫諾瞪他一眼,有些惱羞成怒了,湊上去咬了一下應離的唇:“在想你!然后就哭!怎么樣?,滿意了吧?你這個血流不止的人還有臉說我!”

    嚇死他了,搞得他還真以為是什么絕癥呢,著急了還想罵他一個研究攻克癌癥的人居然把自?己搞出?絕癥。

    結果誰知道應離用一個輕微感冒就把他所有大招都逼出?來了。

    可?惡!

    應離無奈地起身:“那不一樣?。”

    小男友太不聽?話,真是讓他氣得太陽穴都抽痛,但是今晚已經把人欺負得夠慘了,應離也舍不得再兇他,只冷著臉掐了一下對方軟豆糕一樣?的臉頰肉肉:“明明就很喜歡我,還玩失蹤,自?己躲起來哭,這下舒服了?”

    溫諾抿唇:“我都已經發了不下十次的誓了,你就翻篇吧老?公,求你了。”

    怎么干完了還數落他也,那他不是白挨了一頓草嗎?

    應離沒轍,出?去翻了翻冰箱,苦于?沒什么食材,只得做了碗很簡單的紫菜蛋花清湯掛面。

    溫諾坐在餐桌前?,撐著下巴看男朋友給他煮夜宵的身影。

    他的公寓這兒的圍裙對應離來說有點小,穿在男人身上有些緊繃。

    應離伸筷子去夾面條時,臂膀勁力的肌肉鼓起,線條流暢分?明,上面還有一枚不明顯的齒痕。

    就……很性感。

    溫諾看著看著,眼神就化成了溫水,唇角也翹起來,小梨渦淺淺地凹下去。

    應離端著面一出?來見到的就是溫諾這副可?愛得要死的模樣?。

    白皙軟嫩的臉頰一副被雨水澆灌過的滋潤,眼下自?然泛紅,嘴唇被吻得糜紅微腫,眼神亮晶晶,似乎在構想著什么很美?好?的未來。

    他一怔,把碗在溫諾面前?的桌子上放下,語氣有些疑惑道:“諾諾,你……還想要嗎,剛剛沒做夠?”

    溫諾:“……哥,你別真的是有癮吧,我已經出?不來了。”

    應離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來,順手把圍裙給摘了,問:“那你在偷笑什么,還盯著我的身體看。”

    溫諾正低頭嗦面呢,一聽?這話立刻咳了兩下,尷尬道:“你能不能思想單純一點……我就不能是純粹的欣賞嗎?”

    深夜小面很樸素,調味正好?,溫熱鮮爽的一口面湯下肚,胃里瞬間就舒服多了。

    溫諾低頭吃了好?幾口,才滿足地說道:“其實我是覺得很幸福,沒想到還能再看到你給我做飯吃的樣?子。”

    少年垂著頭,耳尖紅紅的,有點靦腆:“我還以為我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突然就覺得命運對我挺好?的。”

    說完還自?己笑了兩聲,彎彎的眉眼溫潤漂亮。

    應離看得移不開眼。

    他想說,他才是該覺得命運對他好?的人。

    感謝上天垂憐,才把他的小火苗給送到他的身邊。

    溫諾慢慢吃著,一邊也跟他說起一些自?己的事?情:“其實這種簡單的小夜宵,家里人是沒有為我做過的。因為他們都很忙,經常聚不到一起……啊不過,保姆會把我照顧得很好?的。對不起,這樣?說是不是有點凡爾賽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應離搖頭,幽邃的黑色眼眸在靜靜地看著對方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安心的力量。

    溫諾提起來的心又軟軟地塌下去:“雖然我物質條件不缺,但偶爾還是有點失落的。可?能我的個性比較黏人,會比較想和大人撒嬌。但是外面的人想通過我恭維我的父母,就會對我說,小少爺真幸福呀,多么有福氣才有這樣?一對恩愛又能干的父母,未來可?以躺著享福了。你有這樣?幸福的生活,一定?要感謝父母呢……之類的。”

    “當然他們說的是對的,我也很清楚很感恩。但是我當時太小了,處理不好?那么復雜的情緒,只下意識覺得我在這樣?幸福的條件下居然還產生了負面的情緒是一種錯誤的行為。”

    溫諾笑笑:“其實我只是有一點點……寂寞而已,但是我把那當成了是一種錯誤,大家都說我應該高?興,那就不應該出?現難過的情緒。所以我就藏起來,不被任何?人看見,努力地去當一個懂事?的小孩。”

    “這就造成了我遇到不知道怎么處理的事?情時總會下意識拖延、逃避,然后……也給你帶來了傷害。雖然你聽?煩了,但是真的很對不起。”溫諾可?憐兮兮地抬眼,用認真的眼神看著應離,道:“哥哥,我會改的。”

    應離的心忽的軟了,像被一只柔軟的小手拂過,又浸泡在了溫水里。

    又酸又澀,又甜得他不知該如何?去愛他才好?。

    應離專注地凝視著他,低沉的嗓音也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沒關系……諾諾,我現在也很幸福。”

    溫諾的缺點也是他的一部分?,也讓應離生不起半點反感。

    況且,說是逃避,不如說是溫諾的心腸太軟。

    他的男朋友,就是這樣?一個善良得像溫水一樣?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過分?體貼,應離根本沒有機會和溫諾在一起,他們直接就會在第一天就說開了。

    那樣?的話,自?己恐怕現在依舊是個生活乏味平淡到極點的人。

    雖然沒有了讓他惶恐和不安的來源,但也失去了這種讓他連在溫諾睡著后數他的睫毛都感到幸福的快樂。

    應離抽過一張紙巾給溫諾擦了擦嘴邊的油漬,淡聲道:“以前?的事?情就翻篇吧,我已經消氣了。諾諾,我不需要你特地為我改變什么,只要你往后再也別跟我提分?手然后玩失蹤就好?了。”

    這種痛苦他不想體會第二次。

    再來一次的話,他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變成瘋子。

    誰知溫諾舔了舔唇,睜著天真單純的眼睛,毫無預兆道:“跟你道歉和我們分?手是兩碼事?,哥哥,我們現在還沒復合哦。”

    應離一怔,臉色倏地就變得難看了。

    男人英俊的面容有一瞬間的扭曲,未退的紅血絲襯得眉眼陰沉沉的,“……什么?”

    應離面色鐵青,幾乎是咬牙切齒:“那我們剛剛又是在做恨?!”

    “諾諾,你在耍我嗎,你這是什么意思,睡完了我,又不認了?”應離眼睛赤紅,質問的話不斷冒出?來:“還是說你只想和我保持肉/體關系?”

    臥槽,室友要變成男鬼了!!!

    溫諾嚇得差點又要掉眼淚了,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我不是耍你!我是真的打算和你分?手的!”

    應離臉色更難看了。

    溫諾伸出?手去摸他的手背,扣住了溫聲道:“我們的上一段關系,再怎么陰差陽錯,它始終是建立在彼此的謊言和隱瞞之上的。我的告白也很不真心,如果這樣?就讓我白得這么好?的一個男朋友的話,這也太不珍惜你了,而且這也不是健康戀愛的好?的開端。”

    少年溫聲細語的解釋一點點撫平了應離心頭驟起的狂風大浪。

    男人僵硬的面部輪廓終于?和緩了些,生硬道:“所以這是什么意思?”

    溫諾抿了抿唇,雖然害羞,水涔涔的眼依舊認真地看著應離,柔軟而堅定?地說:“所以,我要重新?追求你!你再和我談一次戀愛吧,應離。”

    應離怔怔地望著他,難言的情緒在胸腔內沖撞翻涌。

    他此前?二十多年的人生滿是缺憾,他野蠻生長到了今天,也并不覺得有什么凄慘。直到此刻遇見一個說要填補他靈魂缺口的男生,他才恍然感覺心臟落在了實處,得以生根發芽了。

    見應離半晌都沒吭聲,溫諾緊張地問:“怎么了?”

    應離緩緩抱住小男友的腰,把有些失態的臉埋在溫諾的頸窩處,聲音悶悶地傳出?來:“你就折磨我吧……”

    溫諾環著他的腰,不爽地抗議:“我才沒有,我很認真的!”

    應離不說話,只是抱著他的力度默默加大了。

    剛才吵架時他對溫諾說他心冷了,現在是燙得讓他心慌意亂了。他像被溫水給煮熟了的蠢青蛙,徹底陷進去跳不出?來了。

    應離抬起頭,眼眶紅彤彤,帶著狠戾的偏執,冷聲道:“溫諾,你想清楚,我很難追的。把我追到手后,要是還敢提分?手的話……你真的會被我做死。”

    溫諾慢吞吞地咽了一下口水,驚恐地咕一聲,小聲道:“死……多嚇人啊,還是不要吧。”

    應離臉一黑,眼神頃刻變得危險。

    重點是在這兒嗎?

    那不要惦記著分?手不就行了?

    溫諾耍賴似的黏糊糊地去親應離的臉頰,小雞一樣?啄了好?幾下,委屈道:“做到死可?不行啊,我還要跟你談很久很久呢,死了你就沒男朋友了……”

    怕男朋友不高?興,溫諾小小聲讓步道:“唔,半死可?以。”

    第90章 第 90 章

    第90章

    應離做的掛面被溫諾吃得干干凈凈, 連湯底都喝光了。

    “去漱漱口。”應離自覺地把溫諾吃剩的碗拿去洗,順便低聲叮囑道。

    “哦。”溫諾乖乖點頭。

    洗漱完,溫諾甩了甩額發沾到的水珠, 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時間?來到第二天了。

    不早了, 這下是真的該休息了。

    溫諾輕嘆了一口氣,感覺這一天里真的過得跌宕起伏。不過好在壓在他心頭這么久的大石頭總算卸下來了, 久違的輕松和安寧感一起涌上?來, 眼皮就變得重重的。

    “困了?”

    低沉的男聲從門口傳來, 溫諾愕然回?望, 發現室友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 正懶懶地倚在浴室門口看著他揉眼睛。

    溫諾困倦地眨了眨眼睛,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說嗯。

    應離自然地撫了把少年濕軟微涼的臉頰,把那點困出來的淚痕給拭去, 然后牽過他的手道:“那睡覺了, 不然明天又賴床。”

    溫諾乖乖地任由男人牽著他走, 走到主臥門口時才輕輕掙脫開。

    應離腳步一頓,烏黑的眸子疑惑安靜地看向他。

    溫諾抿了抿唇, 耳垂微紅, 軟聲道:“哥哥,我們現在還沒?重新在一起呢,不能一塊睡覺的。我睡主臥, 你睡側臥, 可?以嗎?”

    應離一怔,英俊面容上?一直帶著的清淺笑意緩緩裂開。

    “要……分房睡嗎?”

    溫諾點點頭, 圓鈍的眼睛單純地倒映著男人不可?置信的臉,乖巧地嗯了一聲。

    應離:“……”

    好消息,和小男友把糊涂賬都捋清了,現在彼此都很愛。

    壞消息,身份降級了。

    不能理所當然的一起睡了,嘴巴自然也不能隨便親了,一夜回?到解放前。

    但是過去的他蠢笨如牛,不能和溫諾貼在一起,頂多莫名其?妙的遺憾一下再失眠一下,可?現在的他已經知曉了彼此的心意,再讓他跟溫諾保持距離……那不是比殺了他還難受嗎?

    “諾諾……”應離疲憊忙碌了一天的眼睛瞬間?更紅了,低啞的聲音有點可?憐。

    “嗯,哥哥晚安。”溫諾朝他笑瞇瞇,嘴角牽起來的弧度甜得要命。

    應離抿了抿唇,有些?狼狽地往前一步,叫住他:“諾諾,我現在還不是你的男朋友,那算不算曖昧對象?”

    溫諾偏頭想了想,都讓人住進家里了,還吃了人家做的夜宵,心安理得的讓人給他洗碗善后……

    “算。”溫諾道。

    應離垂眸看他,語氣卑微又懇切:“那我能不能給你講睡前故事?就跟以前一樣。我把你哄睡了就走。”

    這一整天大起大落的情緒把他所有的不安都激出來了,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擁著溫諾一塊入睡,這樣才能讓他有種從地獄落回?人間?的實感。

    如果這也不行的話,起碼他想看見溫諾在他身旁安然入睡的睡顏。

    否則,他今天大概一整晚都無法?安心合眼。

    溫諾猶豫了一下,小聲道:“那好吧。”

    他也有點想和應離多待一會?兒呢。

    溫諾把拖鞋蹬掉,撅起圓翹的屁股率先爬到床上?,一骨碌往蓬松的被窩里鉆,然后冒出亂蓬蓬的小腦袋朝身旁的空位拍拍:“上?來吧!”

    許是做完了運動嫌熱,溫諾身上?蓋得嚴嚴實實,倒把小腿肚往下的部分伸出來了,晾在外?面。

    少年皮膚瑩潤白皙,小腿又白又細,特別?是伶仃的腳踝,應離最?喜歡握著那里進去。

    修剪得干凈圓鈍的腳丫就更別?說了。

    溫諾就合該是被人當著寶貝寵著長大似的,連腳心都是嫩乎乎的,皮膚很薄,敏感得連吹口氣都會?輕輕顫栗著攏緊趾縫,腳背像小橋一樣拱起來。

    有時候溫諾笨拙的踩法?有些?沒?輕沒?重,他就會?被折磨得鬢角直冒汗。

    應離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深吸口氣,逼迫自己移開視線,然后規矩地半躺到溫諾身旁。

    溫諾咦了一聲。

    室友并沒?有跟著他鉆進被窩里,而?是克制地躺在被子外?面,沒?跟他有肌膚上?的接觸,倒是很規矩聽話。

    但是躺在外?面,男人一身精實完美的身材也會?跟著一覽無遺。

    畢竟溫諾這兒沒?有符合應離身材尺寸的睡衣,所以室友只能光著上?身了,底下倒是勉強圍了個浴巾。

    溫諾看了一眼,然后沒?忍住又看了一眼。

    隨著男人的呼吸,結實精力的腹肌也會?跟著起伏,看上?去都能想象到那種半化黃油般的手感。

    溫諾害羞地抿了抿唇,嗔怪道:“應離,作為睡前哄睡環節這會不會?太刺激了點,你該不會是在故意勾引我吧?”

    室友一怔,隨即無法?被烏黑發絲掩蓋住的耳廓竟然默默地紅了起來。

    “……不行嗎?”

    男人的聲音低啞性感,帶著一點難為情的尷尬。

    溫諾一噎,把臉往被子里沉了沉,小聲道:“隨便你……”

    應離垂眸用?目光描摹著少年精致如畫的眉眼,試圖用?男色換取一點福利:“寶寶,能不能牽著手?我想摸你。”

    溫諾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了兩?下才面紅耳赤道:“你……!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么澀?”

    應離不解地皺了一下眉頭,然后解釋道:“只是牽手。”

    說這話時他也有些?尷尬。

    其?實應離覺得自己應該確實有點病的,但不知道該掛什么科。

    當他和溫諾在一起時,他經常會?出現這種類似“渴望”的感受。

    渴望看見溫諾,渴望溫諾黏糊糊地挨著他,渴望和溫諾有肌膚接觸,渴望跟他接吻擁抱。

    他喜歡溫諾使喚他,喜歡滿足溫諾各種小要求,只要是溫諾給予他的,就算是疼痛……他也喜歡。

    小男友還又乖又甜,把他的胃口和欲念膨脹得很大,以至于像現在這樣只許他看見卻摸不著都像是一種酷刑。

    溫諾抿了抿唇,有些?無法?抵抗室友這樣直白渴望的眼神,白皙的臉頰都快重新變熱了。

    他怯怯地伸出一只手,小聲道:“那好吧,不許越界哦。”

    應離嗯了一聲。

    炙熱的大掌滿足地貼上?溫諾細嫩的皮膚,從他手指的縫隙穿過去,牢牢地扣在一起。

    “你想聽什么睡前故事?還跟上?次一樣嗎?”

    溫諾眼睛轉了轉,說道:“我想聽你唱歌,你會?唱嗎?”

    室友眉頭聚起,頓了一下,道:“我……不怎么聽流行歌曲,也沒?給人唱過歌,不一定?好聽。”

    溫諾翻了個身,面朝向他,好脾氣地問:“沒?關系,那你會?什么呢?”

    應離低聲道:“我只會?一些?家鄉的傳統民歌。”

    溫諾眼睛亮了亮:“藏語民歌?好呀,你唱嘛,我想聽!”

    小男友撒嬌時眼睛會?不自覺地彎起來,像蕩漾的春波,水涔涔的光直晃到他的心底。

    應離根本?對他說不出拒絕的話,耳廓更紅了:“那要是不好聽……不能算進減分項里。”

    溫諾一愣,隨即意識到應離是把這個當做戀愛考察了,被逗得差點笑出聲了,連忙答應他:“好的。”

    應離無奈地輕輕握緊了溫諾的手心,有些?別?扭地移開視線。

    幽邃的目光朝前望,沉了沉嗓子,一段悠揚寧靜的曲調就從男人的口中哼唱了出來。

    溫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實際上?應離唱歌并不難聽,相反,還挺好聽的。

    畢竟他的嗓音條件好,低醇厚重像自帶了混響,雖然沒?什么技巧,但只要音調在線都不可?能會?難聽。

    低沉悅耳的男聲哼唱帶出了一片青悠悠的草原,像是通過了馬背上?少年的眼睛映入了巍峨的雪山與純白云層,化不開的愛意藏在里面,聲聲入耳。

    撲通,撲通——

    溫諾摸了摸和著曲調狂跳不止的心口,又往被子里沉了沉,怕被室友發現他泛紅的臉頰。

    他聽不懂藏語,但是讀得懂應離溫柔的眼睛。

    短短的民歌唱完,應離把溫諾的被子往下扯了一點,露出少年挺秀的鼻子:“別?悶著了,臉都紅了。好聽嗎?”

    “好聽,但是聽不懂,你唱的是什么意思啊?”溫諾好奇地問道:“‘艾瑪吉’是什么?”

    室友闔了闔眼,沉吟一聲道:“是我媽媽曾經給我唱過的歌。”

    “開頭第一句只是表達欣喜快樂的感嘆詞,沒?有特別?的含義。后面兩?句就是表達,我們在此相聚,希望永不分離……”應離說著說著,耳畔的熱度始終不退,最?后低聲道:“大概就是祝愿對方健康吉祥的歌曲。”

    難得的害羞讓他有些?局促,應離低聲轉移話題道:“寶寶,你困了嗎?”

    溫諾笑了兩?聲,眼神亮晶晶:“還不困耶。”

    應離:“……”

    “那聊會?兒天?”應離無奈。

    溫諾輕輕撓他指根處的繭,應道:“好哇。”

    男人反手扣住他亂動的手指,低聲警告:“寶寶別?摸,有點癢。”

    溫諾不理他,徑自拋出話題:“應離,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啊?”

    溫諾真的很好奇。

    雖然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室友喜歡自己,只是愛當悶葫蘆,但是愛情的萌芽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卻不知道,畢竟室友一直都是那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似乎總是那么冷靜和游刃有余。

    應離的眉眼沉肅下來,思考了一會?道:“我也有些?說不上?來,我感覺我的感情可?能變質得很快……”

    說著,應離自己都有點尷尬。

    “有多快?”

    他低聲道:“可?能……在我們第一次接吻的時候?就那個晚安吻。又或者更早一點,你看見我的舊照片,然后說很好看的時候吧。”

    溫諾驚住了:“這么早?!……那不是才剛在一起沒?多久嗎?”

    應離有些?窘迫地坦白道:“不知道……反正當時跟你親完就有點遺憾,然后都沒?睡好。”

    溫諾又驚了:“為什么??”

    不兒,他吻技有那么差嗎,只是晚安吻而?已怎么變成失眠吻了。

    應離繃著臉,耳根赤紅:“……當時就很遺憾,親得不夠深,覺得如果親到舌頭的話會?更舒服的。”

    “……”溫諾沉默了片刻,問:“哥,你這是直男嗎?”

    應離尷尬得臉都快沉成冰塊了“……那我也沒?喜歡過別?的男人啊,也沒?想過跟人親嘴。”

    溫諾倏地笑起來,眼角都泌出淚水了。

    應離有點羞惱:“別?笑了,再笑更精神了。”

    溫諾好不容易才把笑得發酸的嘴角降下來,突然認真了些?,問道:“那你當時怎么沒?有及時止損啊,在徹底變彎之前,干嘛不跟我說清楚然后分手呢。你的基因這么好,不想和普通的其?他人一樣結婚生子,把基因傳下去嗎?你本?來也不是gay,會?不會?有點遺憾后悔啊……?”

    應離靜下來,認真地垂眸跟他對視,沉靜的眸子有些?嚴肅。

    “溫諾,人類的智慧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斷代而?終結停滯,否則古代動不動就誅九族,我們的科技是如何發達成如今這樣的呢。”

    溫諾啞然。

    “而?且,你的基因也同樣優秀。”應離笑起來:“溫諾,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總之,我對世界來說其?實不太重要。世界沒?了我,不會?停止轉動。但是我沒?有你,就不能過了。”

    應離眉眼灼灼,胸口滾燙。

    世界太大,而?他的心太小,只裝得下一個溫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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