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新年第一簽
“當當當當！！”五條悟微仰起頭, 攤開雙手，示意踩在沙發上踮著腳掛淺粉色愛心氣球的望月霧奈和家入硝子看向被爐桌面，“怎能樣, 看起來很不錯吧！”
前頭炸的金燦燦，尾端透著焦紅色的天婦羅扭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畫著燦爛笑臉的蛋包飯上寫了個歪歪扭扭的“happy new year”, 看起來Q/Q彈彈，咕嚕咕嚕冒著熱氣的壽喜燒上翻滾著軟軟的香菇，一個個涌起的泡泡濺出濃郁的湯汁, 微微發焦的和牛燒肉放在蒼翠的生菜上面，嬌嫩白軟的冷豆腐上面撒了一把細細的青蔥, 看起來細嫩爽滑, 金黃色澤的炸雞塊上撒了一層淺淺的辣椒粉……
望月霧奈跳下沙發順著香味找食物的小動物一樣湊過去，咽了一口口水，下一秒仰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五條悟和夏油杰, “好香！”
“這只是基操, ”五條悟彎下腰對上望月霧奈被香的迷糊的眼睛, 露出一個神秘的表情, 然后偏頭看向夏油杰，咧嘴一笑, “對吧杰。”
“嘛，算是吧。”夏油杰背過雙手，靈活地解開圍裙綁在身后的結, 紫眸溫柔明和，“但霧奈家里有暖桌還挺出乎意料, 還以為你只用空調。”
“一直都有，我剛剛和硝子從壁櫥里把它搬出來。”望月霧奈認真答道。
“畢竟在暖桌上吃感覺更有氛圍感嘛。”家入硝子洗完手從廚房走過來, 落在暖桌上的目光微微一滯，隨即輕聲一笑，眉目溫和，“很厲害嘛。”
五條悟聞言更加得意了，整個人都恨不得飛起來，拍著胸脯說“以后每年跨年的飯他都包了！”夏油杰雖然有意克制著，但是嘴角的笑怎么都壓不住，尤其是望月霧奈還非常給面子的在旁邊繼續吹彩虹屁。
她一直都知道悟和杰會做料理，但是還是第一次做的這么豐盛，她想，一切意義都在變得不一樣了，但幸運的是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走。
一時之間，家入硝子久違的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這種情緒很復雜，就像是一直刻意被她淡忘的、破損的珍貴的事物在她最難以舍棄的時候終于在一片枯敗中重新開出了花。
破鏡當然不能重圓，但是沒關系，被別人摔壞的鏡子扔了就是，他們自可以打造出一面比之前更加好的鏡子。
“我開動了！！”×4
“嗷嗚——”四個人齊齊像小倉鼠一樣往嘴里塞了一塊熱騰騰的肉，四周一起冒出了粉紅色的小花花，恨不得在地上一邊轉圈一邊打滾。
整個房間里都洋溢著幸福的味道，香氣噴噴。
“好好吃！五條同學和夏油同學太厲害了！”望月霧奈雙手捧臉，酒紅色的眼睛亮著星星一樣的光，這簡直比她自己做的要好吃百倍！不，是千倍！！
“哼哼哼，我們可是最強，就算做飯也是最強！”五條悟雙手叉腰，半闔著眼擺出得意的模樣，又像不倒翁一樣往夏油杰肩膀那一撞，示意要他表個態。
空氣里只有輕微的“吸溜吸溜”喝湯聲和源源不斷的咀嚼聲，壓根沒人理會他。
五條悟睜開一只眼，左看看右瞅瞅，“你們怎么不說話了。”
“再不快點吃可能就沒你份了。”夏油杰飛快地回一句，手里的筷子比他說話語速更快，咔咔就是一頓夾。
這里的食材都經過了霧奈的手，所以他可以嘗到味道，他雖然會做料理，但平時很忙，這次也是久違的吃到自己和悟做的料理，實在是太好吃了。
五條悟大為震驚，手里的筷子微微顫抖，腦袋像大大的氣球一樣膨脹起來，發出巨大的吶喊，“你們不是吃過蕎麥面了嗎！”
這幾個人一副餓死鬼投胎是怎么回事哇！
“面條早就消化了。”望月霧奈從碗里抬起臉，嘴角還沾著兩顆米粒，還沒等五條悟回她話又埋進碗里kuku吃。
家入硝子從頭到尾就沒多看他一眼。
……
“奧，那個牛肉只剩最后一塊了奧。”家入硝子放下筷子，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隨即漫不經心道。
“給我！”五條悟瞬間像安裝了彈簧一樣彈起，飛起就是一筷子，精準地往盤子里探去。
夏油杰迅速橫插一筷，朝著五條悟露出得意還略帶驕傲的笑容，“是我的，誒嘿！”
“真是幼稚的五條同學和夏油同學。”吃到迷糊的望月霧奈開始隨手擰開一瓶汽水喝。
家入硝子驀地瞪大了眼，下一秒急得朝望月霧奈飛撲過去，“啊！霧奈快住手，那個是長得像果汁的酒！”
……
“要過零點啦！要過零點啦！！”五條悟激動地拽住望月霧奈的袖口，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4
“啪嘰！”幾個人還沒來得及繼續發表新年感想，一個米白色靠枕就飛到了夏油杰臉上，順著夏油杰帶著禮貌笑容的臉滑下來。
“來玩枕頭大戰吧！”
“悟——！！！”
“唔，還請隨意，這里隔音效果極佳。”望月霧奈貼心補充道。
*
“嘟嘟嘟——”硝子放在暖桌上的手機在黑暗中發出聲響，連著手機上的星星形狀的掛墜一起顫動，她半夢半醒地抬起一只手，手指在桌面上胡亂探索。
望月霧奈被手機的聲音吵醒，迷迷糊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頭頂的頭發肆意翹起，嗓音有些含糊，“什么時候睡著的？”
“玩了會枕頭大戰后太困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旁邊的五條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左右扭扭脖子，身子往后微靠，雙手隨意撐在身后。
他偏過頭悄悄看著望月霧奈那張睡到發紅的側臉，湛藍的眸子輕輕顫了顫。
夏油杰抬眼捋了捋額前的劉海，將散開的頭發重新扎好，偏頭看向盯著手機看、臉上反光的家入硝子，輕聲問：“硝子，是騷擾電話嗎？”
家入硝子面色平和地查看著打來的電話號碼，聞言抬眼看向夏油杰，棕色的眼睛映著一層淺淺的光，“啊，不……”
“嘟嘟嘟——”原本掛斷的電話重新響了起來。
“家入學姐新年快樂！”少年清脆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像是只歡快的小飛雀在客廳里嘰嘰喳喳，格外熱鬧。
家入硝子溫柔一笑，“灰原吶，新年快樂。”
“學姐要不要來新年參拜，現在外面超級熱鬧，可以出來和我們一起逛小攤哇！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望月霧奈和五條悟的表情瞬間亮了起來。
夏油杰有些好笑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無奈搖了搖頭。
“你在外面？”家入硝子隱隱能聽見那邊的喧鬧聲，太過混雜，具體的聲音聽不清楚。
“嗯嗯！娜娜米也在！雖然凌晨一點多了但還是有很多人！！”周圍太吵，灰原雄又大大提高了聲音，“啊！沒有打擾到學姐休息吧！”
后知后覺的，灰原雄才意識到自己這個點打電話有多離譜。
“放心，沒有打擾到，”家入硝子寬慰了一下好心的學弟，隨即看向兩個超級期待的人的臉，笑了笑道，“會來。”
“太好了那我們等著學姐！”灰原雄連忙扯著嗓子回答。
他偏頭看了一眼七海建人，后者點點頭，也融在這熱鬧的人群里，新的一年吶，五條學長也不知道在哪，要是讓家入學姐一個人在高專過年也太冷清了。
十五分鐘后。
“斯國一！！！太多人了居然完全找不到灰原和七海！”五條悟一只手橫在額頭上左顧右看。
這碰巧是個路口，人流量很大，大家摩肩接踵，眼前的面容一個接一個的換，根本看不清。
快要被擠成包子的望月霧奈困惑仰起頭，“這樣很厲害嗎？”
五條悟順理成章地握住望月霧奈纖細的手腕，往自己懷里一拉，低頭朝著她璀璨一笑，“這樣就不會擠了哦霧奈醬。”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對此見怪不怪，低著頭看手機，“灰原發短信說他們在……”
“家入學姐！我們在這！！”不遠處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揮著手里的巨型烤魷魚朝他們擠來。
家入硝子抬眼朝他們看去，一旁的夏油杰隱入一旁的人群。
“誒誒誒！五條學長和望月學姐也在！”灰原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旁邊的七海建人也目露驚訝。
他們還以為家入學姐是一個人。
“灰原，七海，新年快樂！”望月霧奈和五條悟笑著同時道，溫暖的燈火映在他們臉上，看起來格外柔和。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正打算說些什么，夏油杰及時地從人群中出現，故意帶著有些遺憾傷感的調子，“啊嘞，原來我已經被人遺忘了啊。”
“夏油學長！！！”灰原雄失聲大喊，差點直接撲了過去，準確來說他已經在撲了，就是后領正好被七海建人一把扯住了，徒留灰原兩只手在半空中撲騰。
“明明就是你自己壞心眼的突然先躲起來。”家入硝子雙手環胸，淡定的闡述這個事實。
“哈哈哈哈哈我是想給灰原和七海一個驚喜嘛，”夏油杰輕輕咳了一聲，紫眸里染著和火光一樣的溫柔，“新年快樂，灰原、七海。”
灰原雄眼睛里漫上一層水光，不爭氣地吸了吸鼻子，“大家，大家都在嗚嗚嗚嗚哇！”
五條悟抬手拍拍灰原雄的頭，“新年的第一天就哭了呀哈哈哈哈哈。”
“哼，就他才會在意這些。”七海建人扭過頭，恰好露出因為激動發紅的側臉。
夏油杰笑了笑，故意用惆悵的調子道：“真是不夠坦誠吶。”
“夏油同學才沒資格說七海學弟。”望月霧奈像小倉鼠一樣從五條悟懷里探出頭及時補刀。
“要不要去抽簽，聽說這里超級靈！”灰原雄已經緩了過來，大家能夠在新年第一天聚在一起可是超級值得高興的事情！
五條悟眼睛一亮，興致勃勃輕輕推著望月霧奈的背，“去去去！”
“看起來還不錯。”家入硝子看了一眼離她們不遠的求簽處。
沉穩的七海建人摩挲著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嗯，要是不好的話……”
“娜娜米！！”
五分鐘后。
五個人圍成一個圈互相看著手里的簽。
望月霧奈：學業有成（大吉）
五條悟：繼續忍受（兇）
家入硝子：事業繁忙（兇）
夏油杰：日進斗金（大吉）
灰原雄：感情謹慎（兇）
“結果怎樣？”七海建人幽幽出現在五個人身后。
夏油杰對折了一下手里的簽條放進口袋里，瞇著眼笑了笑，“嘛，算是不錯的結果呢。”
一旁的望月霧奈附和地點了點頭，“是呢，學業順利就好。”
“啊啊啊我真的超想談戀愛的！”宕機了好一會的灰原雄大為破防。
家入硝子冷笑幾聲，“呵呵呵，去他×××的工作繁忙。”
“為什么我還要忍耐啊嗚嗚嗚嗚！”五條悟苦澀地揪了揪頭發。
七海建人：誒嘿。
“沒辦法了，只能這樣了，走吧，把簽綁到簽架上去吧，硝子，灰原。”五條悟朝家入硝子和灰原雄招招手，說完就往簽架那邊走。
“嗯嗯。”灰原雄含淚點頭。
“那倆個人還真是好運吶。”家入硝子一邊走，一邊感慨道。
“確實，”五條悟羨慕地點點頭，他扭過頭，恰好撞見了望月霧奈朝他笑，湛藍的眸子瞬間變得柔和，聲音寵溺，“嘛嘛，總之霧奈醬一切順利就好。”
三個綁好簽的人快步走回來。
“接下來做什么？”五條悟問，他以前都是在五條家過年，事情一大堆，規矩也一大把，現在和同期還有學弟一起過年反而缺少經驗。
“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夏油杰沉吟幾秒，“盤星教剛好有棟高樓，我們可以買些吃的喝的，在頂樓一邊玩一邊等新年的第一道曙光。”
“必須去！！”眾人眼睛又齊刷刷亮了起來，新年的第一道曙光誒！之前都沒見過，好期待！！
“走啦走啦，聽說看到新年的第一道曙光就會有超級好的運氣。”五條悟拍拍灰原雄的肩膀，大概也是安慰自己道，“說不定心愿都可以實現！”
“嗯，拒絕加班。”家入硝子低著頭鄭重其事地喃喃自語。
“談戀愛，我要談戀愛！”灰原雄雙手握拳重新打起精神。
旁邊的七海建人攤開手早有所料地搖搖頭：“害，就知道你們會很在意。”
第72章 我們的心愿都會實現
“嗷嗷嗷！好酷！！”灰原雄率先沖到天臺, 像是一只剛學會飛行的雛鳥，“嘩啦——”一陣涼風吹開他額前的頭發，露出他光潔的額頭和那雙格外興奮的眼睛。
“之前一直都是在炸屋頂, 很少有踩在屋頂的這種實感誒。”五條悟歪著頭若有所思地踩了踩腳下的水泥地，唔，感覺很好炸的樣子。
夏油杰笑瞇瞇地看著五條悟, 聲音格外溫柔，“你要是把這里炸了這個新年就別想過了。”
望月霧奈趴在圍欄上，踮著腳往外探, 遙遙望著遠處的天幕，晚風越過她的臉頰, 帶動耳畔的發絲, 她伸出手，總覺得自己可以觸碰到暗夜里的云。
“望月學姐還請不要把身體伸出去那么多，很危險的。”最為靠譜的七海建人攔住了躍躍欲試的望月霧奈。
家入硝子慢悠悠地走上前, 半瞇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微微聳了聳肩膀, “大半夜的還真能折騰。”
凌晨的天空不完全是黑黢黢的, 它更像是深藍色的調子里參雜著黑色和深紫色的顏料，黑色試圖吞噬掉深海處的藍, 卻因為自己勢單力薄，實在是無可奈何，只能混入其中, 深紫色隱隱交匯在藍黑之間，像是一條被晚風吹動的長絲帶, 夜色并不溫柔，卻意外的瑰麗。
“感覺距離天亮還有好久。”灰原雄抬頭看著鑲嵌在空中的小巧明亮的星星喃喃自語道。
其實他覺得那些星星更像自由的螢火蟲, 在沒有邊際的天空上一閃一閃的。
七海建人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金色的頭發被晚風吹著一邊倒，“時間很快就會過去了。”
他其實有些驚訝，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不會參與這無聊的活動，有這個時間不如好好休息一下，但是，七海建人看向不遠處嘻嘻哈哈的五條悟和給了五條悟完全沒什么力度的一拳的望月霧奈，還有不停起哄下手重點、不要留情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七海建人閉了閉眼，日常無意識緊縮的眉間變得柔和，他在期待這一場日出。
“那……我們要不先去附近找幾個咒靈祓除一波？”灰原雄看著七海建人試探道。
灰原雄的目光實在是過于純粹，七海建人抽了抽眼角，緊接著眸光頗為古怪地看向灰原雄，他的直覺也告訴他灰原雄的話是真心話。
“你接任務終于接傻了？”七海建人本來不想說得那么“惡毒”，但沒能忍住。
“我倒是能理解，就好像牛馬當久了停下來反而不習慣了吧。 ”夏油杰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他們身后，左手按住七海建人的肩膀，右手壓在灰原雄的肩膀上。
“夏油學長……”
夏油杰笑了笑，紫眸里帶著溫柔的暖光，“一起去那邊看日常吧，你倆對著西邊我都怕別人說我們高年級欺負你們低年級吶。”
“誒？”×2
三秒鐘緩慢的走過。
“啊啊啊啊這種事情夏油學長你不要直接說出來啊！”
夏油杰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故作驚訝，語氣里似乎流淌著一絲淺淺的笑意，“咦？我這不是間接說的嘛。”
“……灰原你不要再說了。”
……
五條悟握住欄桿偏頭朝夏油杰那邊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三個人往他們這邊走來，也不知道杰說了什么，灰原滿臉漲的通紅，七海一手緊緊捂著臉頰不愿見人。
嘛，沒事，這些事情交給杰就好啦！
五條悟像是泡在沸水里被煮熟的軟面條，往左邊的望月霧奈那傾斜過去，嘴唇靠近她微微發紅的耳朵，細軟的發絲擦過少女的耳尖，“我有給霧奈醬準備禮物哦。”
少年青澀低柔的嗓音混在風里，聽起來格外透徹，像是夏日里微涼的玻璃珠。
望月霧奈聞聲扭過頭，對上五條悟湛藍的染著笑意的眼睛，這是一雙無論看幾遍都只會更加讓人喜歡的眼睛，她別住被吹開的頭發，難得開玩笑道：“一整套押題卷？。”
五條悟瞪大了眼睛：！！！
望月霧奈被五條悟的反應整的一愣一愣的，難以置信地側頭看五條悟，好一會才艱難地開口道：“你……真準備了一整套押題卷？”
她倒不是不喜歡這份禮物，就是萬一五條同學送的是她已經買了的題怎么辦，再刷一遍當復習？
望月霧奈陷入了沉思。
下一秒五條悟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當然不是！誰送新年禮物送押題卷啊！”
望月霧奈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她的臉被風吹得紅紅的，鼻尖也透著粉紅，像是一道粉紅色的點心，“有被嚇到。”
五條悟感覺自己心跳得飛快。
“禮物是這個啦霧奈醬。”五條悟右手抓住欄桿，骨節分明的手力量緊收，繃緊的手背露出漂亮的弧度，他往左邊傾斜，帶起一陣微涼的風，左手順勢輕輕環住望月霧奈，將少女往他身邊攏。
“來了來了！新年的第一道光就要來了！！”灰原雄激動道。
夏油杰、家入硝子、七海建人、灰原雄四人雙手緊緊扒拉住欄桿，無意識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專注地等待著遠處即將亮起來的光線。
天空瞬息萬變，原本看不清的白云朝一個方向滾動，它們漸漸褪去暗色，逐漸混著天空的藍，又隱隱透著屬于它們的白，遠處的天際之間，一層紅橘色的光緩緩越上來，漸漸鋪染開，像是紙上沾水暈染開的顏料，霞光一點一點讓近乎瞬間明亮的世界染上絢麗的顏色，驅散了所有角落里的黑暗。
昏暗和即將來臨的時間之中，五條悟低頭吻了吻懷里望月霧奈涼涼的、紅紅的耳尖，微微的冷和炙熱的柔軟相觸，形成了極致的溫柔。
“我愛你。”少年的銀發摩挲著她的鬢角，聲音格外真摯，像是一個鄭重的承諾。
望月霧奈怔愣在了原地，睫毛顫了顫，那一瞬間她看見了日出，卻聽見了比日出更要溫柔，纏綿的話語。
太狡猾了五條同學，總是向她投出讓她不知所措的心意。
五條悟低頭看著她，神情專注而認真，他睫毛柔軟的壓下來，眼底眉宇間寫滿炙熱的情意，時間仿佛穿過了那一個春日的初遇，于這一刻重新開啟。
望月霧奈似乎還沒有緩過來，五條悟也不著急，他從來都不急著需要望月霧奈的答復，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她，他能夠忍耐、等待，唯獨藏不住自己的心意。
“請賜我一個女朋友吧！！”灰原雄雙手合成一個圈朝著遠處大喊，一旁的七海建人早有預知的淡定地捂住了耳朵。
五條悟雙手插兜大步流星地湊近灰原雄，嬉笑道：“啊呀啊呀灰原好大聲，小心被告擾民哦。”
灰原雄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連連道：“誒誒誒？對不起！！”
夏油杰一把推開五條悟，轉身安慰灰原雄，“悟捉弄你的，這一塊地都屬于盤星教，沒人會來投訴你。”
“五條學長——”灰原雄無力痛喊，張牙舞爪朝著五條悟追過去。
“哈哈哈哈哈。”五條悟笑著跑開。
夏油杰無奈笑了笑，正欲走開，有人喊住了他。
“夏油學長。”
“七海？”夏油杰困惑道。
七海建人一臉認真地看著夏油杰，那雙眼睛里帶著鄭重，表情看起來似乎有點緊張。
“有什么事嗎？”夏油杰笑了笑。
“我和灰原從來都沒有覺得你是叛逃。”
光影顫動之間夏油杰愣了愣，“叛逃”這個詞對他來說其實有些陌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的同期都沒有直接說過這個詞。
“夏油學長的決定一定是正確的。”七海建人的神色很平淡，目光卻異常堅定，身側握緊的手緩緩松開。
“哈哈哈哈哈可別對我盲目信任吶。”夏油杰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從七海建人身邊走過去，一道溫和的，讓人心安的聲音擦過七海建人的耳畔，“但，謝謝你七海。”
“娜娜米——”灰原雄喘著氣，大概是沒能追上五條悟，他一把攬住站在原地的七海建人的肩膀，“你許了什么愿望？”
“我沒有許愿。”七海建人輕笑一聲。
“我不信！”
七海建人露出死魚眼，“不信也是沒許。”
灰原雄搖晃著七海建人的肩膀，“告訴我嘛，告訴我嘛，娜娜米——”
七海建人笑而不答。
他許愿了，最幸運的是，他的愿望已經實現了。
離開高專的夏油學長能夠不再露出那副疲倦的笑容，能夠真正的笑出來。
他不相信不可觸碰的神靈，所以從來都不會許下不可預測的心愿，但，如果可以很快就告訴他答案，他也會忍不住相信。
能認識高專的大家，是他作為咒術師最難得的幸福。
“霧奈醬許了什么愿望？”五條悟假裝不經意地又回到望月霧奈身邊，學著她把兩只手疊在欄桿上。
望月霧奈偏頭看向五條悟，那雙酒紅色的眼睛里像是盛著被夜晚遺漏的月光，“希望五條同學可以開開心心每一天。”
“那這個愿望很好實現哦！”五條悟貼近望月霧奈的肩膀，順勢握住了對方的手，低聲道，“手太冷了霧奈醬。”
“嗯？”望月霧奈歪了歪頭。
五條悟笑著將手覆在望月霧奈的頭頂，溫熱的觸感像是暖寶寶，他聲音愉悅歡快，不帶半分陰霾，“只要霧奈醬在我身邊就可以實現啦！”
“五條同學……”望月霧奈的心跳毫無預兆地漏了一拍，那笑容像陣柔軟的風，吹得人心尖發癢。
望月霧奈的雙眼彎成月牙，“新年的第一天就能和你在一起我很高興，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高興。”
“我希望未來的每一個新年都有五條同學的存在。”
五條悟驀地一愣，嘴角忍不住上樣，這這這肯定是對他的回應！！
“我也是呀霧奈醬。”他聽見自己這樣回復。
晨光破曉，天色完全清明，天空上的云彩籠罩著淡淡的陽光，四周還很安靜。
“總覺得悟成熟了不少呢。”夏油杰半倚靠著墻，臉上掛著輕快散漫的笑容。
抬手擋住陽光的家入硝子眼睛略微瞇起，漫不經心道：“因為和霧奈在一起吧。”
“嗯，”夏油杰走到家入硝子身側，正好擋住了曬過來的太陽，思忖道：“雖然性格還是那樣，但做事風格卻變得沉穩了。”
家入硝子放下那只手，兩手搭在膝蓋上，沒有抬眼看夏油杰，視線落在黑色的鞋尖上，“你呢，還在堅持那個理想嗎？”
“你也知道吧，那種世界是不存在的。”
“哈哈哈哈硝子不要在這個時候翻出我的黑歷史嘛。”夏油杰豎著大衣領子，擋住脖子后的冷風，雙手插在口袋里。
他抬起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彎了彎眼眸，“我呀，現在也算是兩個孩子的監護人誒。”
家入硝子抬眸看向夏油杰，后者剛好低頭看向她，硝子覺得夏油杰眸子深處仿佛有某種東西眼看將流溢出來。
“所以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我也變成熟穩重了吶硝子。”
“成長的并不只有悟一個人。”夏油杰想，其實硝子也有變化，就是不知道硝子自己是不是有意識到。
“不用擔心那么多，硝子，未來——”夏油杰迎著陽光，聲音一如曾經那樣清朗，“我們都會越來越好。”
家入硝子沒錯過他眉心那一瞬間的舒展，微微一笑，隨后輕微地翻了個白眼，揶揄道：“今天你和悟搶菜的時候我可沒看出來。”
“哈哈哈哈還真是說不過硝子。”
第73章 我們的未來
“差不多了, 大家都回去吧，”夏油杰撫平了弄皺的大衣，看向還在那邊興致勃勃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 招呼道：“灰原，七海你們今晚要不就住盤星教？”
“夏油學長，我們就不……”
“最近新出的游戲也有哦。”夏油杰笑瞇了眼睛, 像一只狡猾的狐貍。
是那款排七天七夜隊都買不到的游戲！！！
——致命誘惑。
灰原雄兩手往上一抬，眼里的興奮完全不加掩飾，滿血復活, “我們就不拒絕了！！”
七海建人也很心動，但還是猶豫道：“要是被高層知道了我們會被通緝嗎？”
這句話當然是在看玩笑, 主要還是擔心給夏油杰帶來麻煩。
夏油杰無所謂地擺擺手, 露出一個核善的笑容，“沒事，我會叫人黑進爛橘子電腦里說你們被我綁架了, 要他們帶著贖金來贖你們。”
“不愧是杰！”五條悟雙手環胸, 滿臉都寫著看想看爛橘子樂子。
望月霧奈也點頭附和, 頂著一張乖巧的臉格外認真夸贊道：“夏油同學真是不得了的經商天才。”
“嘛, 雖然覺得你很黑心眼但我還是認為你干的好。”家入硝子摸摸下巴，正兒八經地點著頭, 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表情懵懵地呆然而立，像兩只傻傻的呆頭鳥。
真就應驗了那句你前輩還是你前輩。
“這可是維系盤星教正常運轉的新年第一桶金吶。”夏油杰慢條斯理地慢慢向上攏著長長的劉海，舉手投足間散發一副溫文爾雅但本質悍匪的氣質。
一旁的三個人重重點了點頭。
夏油杰偏頭看向家入硝子, 溫聲道：“硝子呢，要不也住盤星教, 爛橘子會出更多錢來贖你哦。”
家入硝子抱著胳膊，發絲繞過她的下頜, 低頭輕輕笑了聲，“我就回高專吧，要是加上我你盤星教說不定會有一堆麻煩。”
夏油杰表情略帶遺憾，嗓音清冽，“也是，那我送你回高專。”
他倒是不怕爛橘子找盤星教的麻煩，他主要是擔心就此一次以后硝子會很難走出高專的大門。
“那我要送霧奈醬回家！”五條悟像小學生回答問題一樣舉起一只手，又低下頭看旁邊的望月霧奈，眨巴眨巴湛藍的眼睛，“可以嗎霧奈醬？”
望月霧奈點點頭以示同意。
一行人坐著電梯下來，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在中途下了電梯，由盤星教的人帶他們去休息。
樓下比樓上的風要小很多，高聳的大樓插/入云霄，光線投進高樓的玻璃里，一時讓人覺得剛剛看到的日出是某種錯覺。
“那霧奈，下次見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笑著朝著望月霧奈告別。
望月霧奈朝他們揮揮右手，聲音平和，“嗯嗯，下次見。”
“悟，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切磋。”夏油杰的聲音很輕松，和以往約著五條悟炸教學樓沒什么兩樣。
五條悟勾唇一笑，揚了揚眉毛，帶著少年的朝氣，“沒問題。”
“對了，夏油同學等一下，”望月霧奈喊住正要上車的夏油杰，小跑過去從口袋里掏出兩個脹鼓鼓的紅包塞到夏油杰手里，一本正經道：“這是我給菜菜子和美美子準備的紅包，你交給她們吧。”
夏油杰下意識托了托手里兩個大大的紅包，沉甸甸的。
“祝她們新年快樂，將來……嗯，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學習成績優異！”望月霧奈說的磕磕巴巴，主要她也是第一次送小孩紅包，一時之間要說些“長輩”該說的話反而不習慣。
夏油杰垂著眼眸，指腹摩挲著平滑的紅紙，心里一暖，“啊，她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走啦走啦霧奈醬。”不遠處的五條悟朝著望月霧奈招手。
“來了五條同學。”望月霧奈轉身跑過去，又停住腳步，對著夏油杰認真補充一句，“你不可以用幫菜菜子和美美子存起來這個理由自己霸占。”
她不是不相信夏油杰，就是出于某種習慣。
夏油杰露出無奈的笑容，保證道：“不會的。”
望月霧奈這才快步跑過五條悟身邊。
“小惠和津美紀有紅包嗎？”五條悟雙手背在腦后邊走邊問。
望月霧奈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當然有！”
“那我呢，那我呢！”五條悟揪著望月霧奈的紅圍巾上下一晃一晃的，像是在玩一個好玩的玩具。
“五條同學的紅包我下次再準備吧。”
“為什么是下次嘛～”
……
看著路燈下吵吵嚷嚷的兩個人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相視一笑，吶，今年，應當是個不錯的新年。
初見光明的街道還很安靜，路上幾乎沒有行人，街上的燈也還亮著，天空是淺淺的蔚藍，太陽大概還只是淺淺冒了個頭，隱隱還能窺見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
“霧奈醬我和你說，我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五條悟仰起頭，稍稍側眸看向望月霧奈，聲音里帶著驕傲。
“五條同學打算做什么呢？”望月霧奈對上五條悟的眼睛配合地問道。
“是當老師哦！”五條悟一步邁到望月霧奈面前擋住她要走的路，眉眼間滿是得意，他垂眸看著望月霧奈，格外期待她的反應，“怎么樣，是不是超級驚喜！”
望月霧奈本想露出驚訝的表情，但她實在是沒有演戲的天賦，那張略微古板的臉硬是沒能隨著她的想法反應過來。
她只得尷尬地輕咳一聲，“是超級不錯的職業。”
“誒，聽說我要當老師霧奈醬居然一點都不驚訝？”五條悟湊近望月霧奈，幾乎是鼻尖對著鼻尖，近到她可以數五條悟的睫毛。
五條悟有些頹敗地稍稍退開幾步，抬手撓了撓脖子，“硝子超級驚訝來著。”他還以為霧奈醬也會很驚訝。
望月霧奈踮起腳摸摸五條悟的頭，后者配合地彎下腰，毛絨絨的發絲穿過她手指尖的縫隙，聲音格外溫柔，“因為我覺得如果是五條同學的話一定會成為一位很好的老師。”
五條悟舒服地瞇著眼，頭一偏恰好對上望月霧奈酒紅色的眼睛，微微一愣，好認真的眼神。
啊呀啊呀，他真的要愛死霧奈醬了，她說的話并不特殊，但永遠只有她會對他說。
五條悟忍不住笑出聲來，克制住想把人一把攬進懷里的想法，只是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那霧奈醬知道我為什么想成為老師嗎？”
望月霧奈想她是知道的，這是為了未來高專學子的未來，也是為了咒術界的未來，但她還是依著五條悟問道：“為什么悟君想要成為老師呢？”
“因為想有人來接我的任務，這樣我就有時間找霧奈醬過二人世界啦哈哈哈哈哈！”
“嗯……是這個原因？”望月霧奈歪了歪頭。
五條悟稍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走到望月霧奈身邊，聲音帶著沉穩，“好吧，確實有其它的原因，但這個也是其中之一。”
杰離開高專以后他重新思考了很多事情……爛橘子的想法，灰原和七海差點出事的任務，以及得知其他咒術師的死亡，他突然意識到咒術界現在的運轉絕對是不行的，爛橘子就是在拿年輕咒術師的生命來滿足自己的利益。
也難怪杰會走到那一步。
“我想讓未來的咒術師擁有一個足夠純粹的未來。”五條悟說道，他垂眸看著望月霧奈，像是想要得到一個答案，“霧奈醬會覺得這個想法很荒謬嗎？”
他想在這塊腐爛的土地里種出漂亮的玫瑰。
“我覺得是五條同學的話就一定可以做到。”望月霧奈拉住五條悟的手，微涼的指尖附上他的手背，她認真看著五條悟，聲音不是很大卻格外地篤定。
“五條同學可是最強。”
五條悟耳朵一紅，這話他自己說還好，被霧奈醬說出來莫名就有些不好意思，他笑嘻嘻地岔開話題，握著望月霧奈的手放進自己寬大溫暖的口袋里，故意得意洋洋道：“哈哈哈哈哈我可是先霧奈醬一步找到未來的理想哦。”
“關于理想的話，其實我也想和五條同學說。”望月霧奈停止腳步，指尖在五條悟溫暖的掌心里輕輕劃了一下。
“嗯？”五條悟微微愣了愣，低頭看著望月霧奈。
望月霧奈對著他淺淺笑起來，似乎有些羞澀，但五條悟可以輕而易舉地從中窺見幸福，“我也找到了暫時想要做的事情。”
他聽見她這樣說。
“誒誒誒！我還以為我搶在霧奈醬之前。”五條悟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望月霧奈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暫且沒有回答他的話。
冬天的風震得樹葉一陣抖擻，望月霧奈的長發上纏了片枯葉，五條悟半低下頭細心地幫她理掉，又重新給她系好有些松掉的圍巾，輕聲問，“那霧奈醬以后想做什么吶？”
“我想我會一直讀書，讀完學部讀修士，一路讀到博士也不好說，總之看未來的愛好好了。”
“至于研究方向，會是文學。”她說完這句話后總覺得心中某種情緒徹底放松了下來。
真好啊，不需要思慮就業，不需要考慮畢業，不需要擔心被阻止，可以全心全意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微微仰起頭，一種恍然大悟地情緒用了上來，她好像……終于脫離了過去的網。
得知這個答案的五條悟并不算驚訝，從他認識霧奈醬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很愛看書了，雖然總是說看某一本是因為那是必讀書目，但其實如果完全不感興趣的話直接上網搜個大概就完事了，根本不需要一邊看一邊做讀書報告，更何況霧奈醬在讀各種課外書上就沒停過。
只是他確實有點驚訝這個選擇。
“我以為霧奈醬會學醫呢，畢竟霧奈醬的成績就算是進東大醫學部也很不難。”五條悟一邊牽著望月霧奈走一邊似是無心說道。
其實仔細觀察就知道望月霧奈在理科上一直都在努力學到極致，那一堆厚厚的卷子，三分之二都是理科。
“曾經是的。”望月霧奈沒有反駁。
她偏頭看著五條悟湛藍的眼睛，雙目清亮，眉宇嫻靜，聲音也很平靜，或許還融著些許溫柔的笑意，“但現在不需要了。我想，是因為遇到了高專的大家。”
五條悟聞言彎了彎眼眸，稍稍握緊了一點霧奈的手，細膩柔軟的觸感擾動著他的心，“我很榮幸聽到霧奈醬這樣說呢。”
“原來這就是霧奈醬努力學習的原因吶，隨時都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路。”
“唔，不是這個原因。”望月霧奈老老實實道。
“誒？居然不是為了走自己喜歡的路嗎？”
冰冷的風吹開望月霧奈額前的頭發，露出白皙的額頭，低低的，平和的聲音和冷風糾纏在一起，道出少女心底的聲音。
“最開始不是。”
“但現在是了。”
曾經她認真學習是為了得到都已經擁有了新的家庭的父母的關注，無關其它。
但現在她只是因為她喜歡，無關其它。
她的過去在五條同學那里大概是一張模糊的照片，她想，她暫且大概不會把那個現實和不現實混雜的世界告訴任何人吧。
第74章 想要陪考的五條同學
“五條同學我到家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望月霧奈仰起頭看著五條悟，耳畔的頭發隨風飄揚，臉上慣常沒有太多的表情。
她和五條同學的關系已經算是親密, 但她還是維持著一些禮貌的習慣，因為她始終認為不論彼此間的關系進到哪一步都應該保持一定的“禮貌”，與是否會感到生疏無關。只是……望月霧奈口袋里的指尖動了動, 她不知道五條同學有沒有聽出聲音里的不舍。
嘛，五條同學肯定是沒有聽出來的。
望月霧奈以前有見過班上的同學談戀愛，在帝丹讀書的時候也有看過帝丹的同學談戀愛, 不論是在哪，他們似乎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 那就是能走, 非常能走。
以前望月霧奈根本不能理解，兩個人就這樣一直走有什么意思，與其浪費時間不如多寫兩張卷子。
結果現在輪到了她。
她很快就感受到了其中的幸福。這種獨屬于兩個人的時間就像是一瓶不小心被搖晃的可樂, “哧——”地一聲打開, 幸福就變成了爭奪而出的氣泡爭先恐后地涌出來, 毫不收斂, 也不怕就此破碎。
兩個人一起散步著走回去，只覺得時間過得還是太快, 路程也格外的短，只能將所有的喜悅和不舍都融在其中好回去以后慢慢回味。
五條悟微微斜下身子，下巴隔著劉海貼近望月霧奈的額頭蹭了蹭, 語調里帶著明顯的委屈和不滿，“霧奈醬這樣說話好生疏。”
望月霧奈歪了歪頭, 燈光滲入她的眼眸，眸色很溫柔, 她趁五條悟不注意一把環住他，頭不小心撞到五條悟的胸膛，“那，那就這樣給悟君充充電好了。”她緩緩吸了一口氣，是她熟悉的柑橘香。
五條悟覺得自己真是太好哄了，只是被霧奈醬這樣一抱他就完全沒了委屈的情緒，只覺得自己是個大大的糖罐，塞滿了各種甜甜的糖。
他挺直起了脊背，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的身材更加有形，完全忘了冬天根本就感受不出什么完美身材，好一會才故作穩重道：“霧奈醬快要考試了吧。”
“嗯，就在這個月十三號和十四號，時間真快啊。”少女的聲音被他的羽絨服外套過濾了一遍，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望月霧奈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她剛來高專的日子，是櫻花綻放的季節，陽光也很燦爛，春日的櫻花在櫻樹枝頭搖搖欲墜，連著柔軟的春風一起飄落下來，落在她的掌心，那個時候的她惴惴不安，但學習的心卻從未動搖。
轉眼之間春天已逝，冬日來臨，通往大學的考試也即將開始。
時間……原來過的這么快。
來到高專的日子就像一場意外的夢境。
望月霧奈一瞬間感到五條悟腰部的僵硬，想要松開環住五條悟的手仰頭看一眼情況，又被五條悟先一步重新攬進了懷里，少年溫暖的手心摸了摸她的頭頂，耳畔是五條悟胸膛振動的聲音，“五條同學，你怎么了？”
“我，我，我突然有點緊張。”五條悟也不知道自己說話怎么突然變得磕磕巴巴，他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舌頭，越調越覺得舌頭變得多余起來。
“還，還有兩周不到的時間霧奈醬就要去考試了！！”五條悟的聲音突然變得高昂起來，像是不知所措里夾雜著緊張。
他早就知道霧奈醬是哪天考試，甚至早有準備，但是聽霧奈醬親口說出來的感覺和自己早有所知的感覺還是完全不一樣。
啊啊啊啊他突然好緊張！
望月霧奈真心實意地困惑道：“嗯……那為什么你會緊張？”
她覺得五條悟可愛的好笑，不管怎樣都是她去參加考試呀。
老實說她真的內心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該怎么說呢，歸根到底還是過去考試考多了，由于是種花重點高中的重點班，幾乎每周都有一小考，一個月一大考，人都考到沒知覺了。
換個地方考試而已，她什么地方沒待過，甚至學校為了制造三十人的考場還安排他們在物理和生物實驗室里考過試。
來了霓虹以后她又有意復制以前的學習模式，所以完全沒有懈怠過。
考試什么的，真和家常便飯沒差別。
“霧奈醬可是高專的第一個大學生！”五條悟松開望月霧奈，緊緊捂著她的手，湛藍的眼里透著心疼，冰冷的觸感讓他惱怒自己的粗心，那么冷的天還讓霧奈醬抱了他那么久。
望月霧奈沒有察覺到五條悟的懊悔，只是露出半月眼道：“你這么一說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雖然從某種角度來說她確實是高專的第一個大學生，但從學籍來看她應該是帝丹的學生吧。
而且為什么突然就變得熱血了。
五條悟微彎著腰，腦袋湊近望月霧奈，額前翹起的頭發戳了戳她，五條悟的眼睛里仿佛透著某種堅定信念，他的表情格外認真，或許還有些嚴肅，“那天我們要一起送你去考試！”
“杰和硝子也會在，我們早就約好了。”
“誒誒誒，那其實也不必。”望月霧奈訕訕笑了笑，往后撤退一步，偏著頭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一堆人跟在身后感覺很尷尬啊，她只是去考兩天試，又不是要去哪個地方再也不回來了。
“這個考試其實不算難。”望月霧奈又補充一句。
“不許拒絕，”五條悟把望月霧奈的兩只手放進自己的口袋里，從遠處看起來也像是兩個人抱在一起，他毫不留情地駁回了望月霧奈的話，他向來無法拒絕她，但在這件事上卻怎么也不肯讓步，“我之前就有了解過的，參加大學入學共通考試的學生都會有家長老師陪同。”
“別人有的霧奈醬也都要有！”五條悟認真的臉在望月霧奈的眼前放大。
誒……望月霧奈神情微怔，一種說不出的感情在她心里漸漸漫開，酸酸的、澀澀的，但又泛著一股甜，有點想哭，她很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說這樣的話。
下一秒五條悟直著腰偏開頭，一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臉上泛起可疑的紅色，眼神又止不住偷瞥望月霧奈，“而且，我，咳，勉強也算是霧奈醬的家屬了吧。”
“五條同學，其實……”她說著說著突然一頓，整個人驀地瞪大了眼睛，啊，難怪五條同學會感到緊張，因為她是五條同學在意的人，他在意她的一切，所以哪怕這場考試無需他上場，五條同學也只可能比她跟更緊張。
五條悟弓著腰露出可憐兮兮的眼神，像是一只被細雨打濕的小貓，他湛藍的眸子刻意離她很近，潔白的睫毛像是蝴蝶展翅欲飛的翅膀，兩只手緊緊握住望月霧奈的手，小指在她光潔的皮膚上反復摩挲，似乎很害怕被拒絕。
望月霧奈瞬間敗下陣來，酒紅色的眼睛透著柔和的目光，妥協道：“好吧，既然你們想送就送吧。”
只是送她考試，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好耶！！”五條悟抱著望月霧奈轉了個圈，望月霧奈感覺更加冷了。
“那我就不打擾霧奈醬復習啦，”五條悟把望月霧奈放下來，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點開備忘錄，低著頭一樣一樣叨叨念起來，“霧奈醬你這段時間要調整好作息時間，吃東西不能亂吃，避免不小心吃壞了肚子，還有還有，不要到處亂晃，要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準考證一定不能忘記……”
五條悟的聲音有些急促，大概是因為他記錄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短時間完全念不完，只能趕緊加快速度。
望月霧奈也沒有打斷他的話，只是靜靜看著五條悟，眸色愈發溫柔，清晨的風依舊很冷，她卻覺得拂過臉頰的風很輕暖。
原來是這種感覺，被自己重視的人在意的感覺是這樣的，真的很奇怪，以前從來沒有人提醒過她在學習上要注意的事情，她的成績一直都是最好的，父母還沒有離婚的時間沒有在意過，父母離婚后更不會多關心。
因為是最好反而無人在意，真是諷刺啊。
“霧奈醬我是不是說太多了。”五條悟后知后覺地停下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把手機塞進口袋里。
望月霧奈搖了搖頭，發絲隨之顫動，認真道：“完全沒有，五條同學好厲害，連這些細節都注意到了。”
“那必須的，我可是最強！”五條悟瞬間又自信仰起頭。
望月霧奈一本正經地附和：“嗯嗯！五條同學超厲害！”
“那霧奈醬就回去吧，我會在夢里想你噠！”五條悟推著望月霧奈的肩膀往公寓的大門走，熬夜熬了太久了，霧奈醬肯定要好好休息。
“那五條同學也要好好休息。”
望月霧奈擺擺手，轉身往公寓走，她走了幾步又轉過頭，看見五條悟還站在原地，他似乎也沒有想過望月霧奈會回頭看他，快樂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們之間好像有一條紅線展露出來，在空氣中隨著風的頻率輕輕晃動，無論她或者他走多遠，都可以順著那條紅線找到彼此。
望月霧奈回到公寓，躺到柔軟的大床上，抱著被子朝左滾了一圈，又咕嚕咕嚕朝右邊滾動了一圈，然后攤開雙手，呈一個大字躺在床上，兩眼看著天花板，思緒有些混亂。
對了，說起來今天五條同學對她說了……
我愛你。望月霧奈的心臟重重一跳。
她失神地眨巴眨巴眼睛，感覺心臟突然失去了原有的頻率，她在感情上總是慢了半拍，但又實在幸運，五條同學永遠愿意等她。
雖然她也有給一個回復，但那句話又太過含蓄。
再等等吧，望月霧奈垂下眼眸，等到所有考試徹底結束，她會給五條同學一個答案。
第75章 陪考的人最緊張
考試那天來的很快, 只是兩周不到的時間，在筆尖和紙頁的摩擦中帶著黑色的字跡一觸而過。
雖然是九點鐘的考試，但望月霧奈還是習慣性的在早上六點一十五醒來, 今天考試可以再瞇一會會，一個充滿著誘惑的聲音在她迷糊的腦袋里響起，望月霧奈哼哼唧唧地把頭縮進被子里, 蜷縮著身體，拱出一個大大的團子，左邊滾滾, 右邊滾滾，試圖讓自己清醒點。
天色太早, 窗外淺薄的光線透過窗簾和窗簾之間的縫隙, 弱弱地在地板上留下幾乎看不見的痕跡。
大概過了十分鐘，望月霧奈一把掀開被子，半蜷著身子坐在床上, 頭上翹起一縷睡出來的呆毛抖了抖, 她的表情還有些懵, 像是給自己滾迷糊了, 但心里卻先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酥酥麻麻的, 像是弱性電流緩慢地穿過脊背，她無意識地勾起唇角，今天就要上考場了啊。
有點激動。
望月霧奈伸了個懶腰, 揉面團一樣搓搓自己的臉，一個側翻下床踩著拖鞋“吧嗒吧嗒”去洗漱, 干凈的鏡子映出她帶著笑容的臉，淺淺的, 她愣了愣，想不出自己高興的具體理由，嘛，望月霧奈晃了晃腦袋，帶著頭頂的呆毛一起跳舞，可能就是覺得終于要考試了吧。
雖然到時候還有個校內考試。
今天早上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吃完早餐的望月霧奈翻開書包做最后的檢查，嗯，準考證帶了，她拿起那張準考證，仔細地放進了書包內側的隔層里，望月霧奈又拿起筆低頭在桌上的草稿紙上劃了兩下，確認有墨水，同時又帶了一只新的水筆以作備用，她從高一到現在一直用的都是這種類型的筆，圖的就是對方好寫，同時還能給自己在考場上一個熟悉的手感，兩全其美，接下來就是橡皮，2B鉛筆……
完美，望月霧奈把這些東西有次序的放進了一個透明的文件袋內，拇指和食指捏住文件袋的一角抬起頭看了看再次確認沒有問題才放進了書包。
一直到大門被她關上，她還站在門口微微歪著頭，抿著嘴，做出一副回憶的模樣，然后驀地點點頭，嗯，都帶齊了，確認完畢，望月霧奈安心坐著電梯下樓走出公寓。
“霧奈醬考試必勝！！！”還在低頭回憶知識點的望月霧奈驀地聽到這樣的聲響，不說響徹云霄也是震耳欲聾。
她茫然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穿著奇怪的高專一行人，速速往后退了幾步，身子貼著墻，“你，你們那都是什么打扮？！”
頭上捆著紅底白字的加油綁帶，手里拉著橫幅，身上穿著統一的黑色白字體恤，看起來像是在某個寺廟買的，等等，那個標志，菅原道真？？
五條悟揮了揮袖子，在望月霧奈面前轉了一圈，笑盈盈地湊過去，“為你助威的打扮，很不錯吧！”
高專其余人也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幾個人眼里都冒著閃閃發光的星星。
望月霧奈被這星星眼亮到刺目，只能勉強笑了笑，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她正打算說些什么，下一秒夜蛾正道從拐角走出來，同樣穿著一身奇奇怪怪的衣服，
“夜、夜蛾老師？！您也來了？”望月霧奈瞳孔地震，手都在微微顫抖。
夜蛾正道點點頭，向來冷酷嚴肅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聲音格外認真，“我是你的班主任，你參加這么重要的考試我怎么可能不來送。”
“只是有點事情要臨時處理，所以晚到了點。”
“其實真的還好。”望月霧奈認真回復道，隨即神色微變，說起來到時候她參加東京大學的校考時不會還要來這么一遭吧。
不行，那一場考試一定要阻止，要是同一考場有自己未來的同期，那她不得被嘲笑個四年，啊，主要是真的太顯眼了。
她是考試不是出道哇！
想到這里，望月霧奈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對著面前一行人道：“其實我要和帝丹的同學跟著老師一起去……”
五條悟跳了出來，一把攬住望月霧奈的肩膀，笑的一臉燦爛，“嗨嗨嗨！我早就知道是這個流程了哦，所以已經讓五條家那邊和校領導商量好了，我們送霧奈醬就可以啦！”
望月霧奈心頭一梗，隨即露出死魚眼看著五條悟，身側蠢蠢欲動的拳頭差點揮了起來，差點忘了這還有個帶掛的了。
還有，青木老師會氣死吧。
“行吧，”望月霧奈只能妥協，然后一臉正色，一本正經道：“先說好哦，到了考場附近不能吵鬧，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這些橫幅和頭帶……”
望月霧奈驀地對上他們閃閃發光的眼睛，聲音漸漸弱下來，無奈嘆了口氣。
“就戴著吧。”她還是選擇了妥協。
“好耶！！”
望月霧奈眉眼微微一彎，手指撓了撓掌心，其實她是有點高興的，她覺得自己實在是矛盾，想得到大家的重視又總是逃避。
不過，她其實更想直接迎接大家的喜歡吧。
“一定不能吵到別人。”望月霧奈再次叮囑道。
“沒問題！！”
望月霧奈走在前面，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在她后面，路過的路人根本就不敢多看他們一眼，甚至還會慌慌張張地逃走，尤其是夜蛾正道還是一副表情威嚴體格壯碩的樣子。
這個時候望月霧奈又萬幸他們帶著加油助威的橫幅和頭帶，不然她是知道自己去考試，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帶著一幫人要去砸場子。
一直到快要到考試地點的時候望月霧奈才和高專的大家走到一起，沒什么，她已經完全適應了。
“灰原，前面是電線桿，別撞著了。”望月霧奈眉頭微微一皺，一把扯住差點撞上去的灰原雄的衣領。
“謝，謝謝望月學姐！”灰原雄連連道謝，她正好對上灰原雄的黑眼圈。
望月霧奈歪了歪頭，灰原學弟昨晚沒有睡好？
她一偏頭，又看到神色格外淡定的家入硝子，她沉默了片刻，才試探著道：“硝子，你煙是不是拿反了，就算為了緩解壓力今天還是別抽煙了。”
家入硝子默默把煙塞進口袋里。
“夜蛾老師，我來幫你穿一下線吧。”望月霧奈自作主張地拿過夜蛾正道幾次沒能穿過的針線，后者倒是沒有拒絕。
望月霧奈露出半月眼，身形魁梧的大叔在校門口縫“洋娃娃”真的不會上當地新聞嗎？應該沒事吧，今天的主角可是學生。
她把穿好的針線遞給夜蛾正道，剛一偏頭又看見神色肅穆的七海建人，視線稍稍往下一移，困惑道：“同手同腳……七海你平時也是這樣的？”
望月霧奈眨巴眨巴眼睛：糟糕，七海學弟雖然表情沒變，但步調更加亂了，這樣下去會摔倒吧！
她只好趕緊移開自己的視線，避免繼續給對方增加壓力，結果一轉又對上了夏油杰的臉，遲疑了一會才道：“那個，夏油同學，你，要不還是笑一笑吧。”
平時覺得夏油同學慈悲的笑容有些怪，但完全不笑甚至有些嚴肅的夏油同學更加怪了啊。
夏油杰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偏頭道：“霧奈，這樣嗎？”
望月霧奈沉默半晌，點點頭，“挺，挺好的。”
橡皮泥扯出來的笑容都沒那么僵硬。
望月霧奈徹底陷入了沉思，大家為什么會這么緊張？不是她去考試嗎？
“霧奈醬，我很正常吧，我完全都沒有緊張哦！”五條悟跳到望月霧奈面前，他想和霧奈說話很久了，偏偏霧奈醬就是沒有看他，不公平，不公平！
望月霧奈微微抬起頭，對上少年璀璨的笑容，表情有些掙扎，隨后緩緩嘆了口氣，“五條同學，我主要是不太好說，你，今天鞋子是不是穿錯了？”
她低下頭，先指指五條悟左邊的鞋子，又指指五條悟右邊的鞋子，然后仰起頭看著五條悟，“一只白，一只灰，這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
“啊……哈哈哈哈……”五條悟露出羞澀靦腆的笑容，撓著頭一陣尬笑。
望月霧奈仔細地斟酌了一下語言，才轉身面向高專的大家，嗓音一如平時的平和與鎮定，“大家不用太緊張，今明兩天的考試其實不算很難。”
她的聲音很好聽，似乎還自帶讓人放松的功能。
“難的在后面。”望月霧奈看到眾人呼吸驟然一緊，又趕緊補充，“但對我來說不難。”
“真的。”望月霧奈目光誠懇，她不知道怎么證明才好，大家只知道她平時學習認真，但對她具體成績的了解恐怕就只有五條悟、夏油杰和硝子。
嗯，或許也沒有了解很多。
“我們不是不相信霧奈醬啦。”五條悟的表情到時一如既往地輕松，望月霧奈目光淡定地看著自己肩膀上的手，如果他攬住她肩膀的指尖不抖的話。
灰原雄吞了吞口水，聲音有些緊張，“因為，這是高專有史以來第一次有學生參加共通考試！很難不緊張！！”
家入硝子點點頭，“未來東大生，真的很讓人期待。”
“高專的第一個大學生吶霧奈。”夏油杰笑著善意調侃，笑容還是很僵硬。
灰原雄忍不住在原地跳了跳，“哇呀哇呀，我居然會有一個東大的學姐！誒嘿嘿嘿！”
這下誰還敢說他們高專沒有文化！
“灰原，禁止半路開香檳，”七海建人一掌摁住快要躥上天的灰原雄，然后認認真真地看向望月霧奈，“但望月學姐肯定能考上。”
夜蛾正道在旁邊微微頜首，渾身透著對自家學生的信任。
望月霧奈一時之間是感動的，但是……就算這樣，她學籍其實還是帝丹的來著。
算了，這種話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望月霧奈理了理耳畔的發絲，她的表情看起來依舊很淡然，“總之你們別太緊張，太緊張可能會肚子痛。”
她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但以前也見過。
她話音剛落，灰原雄就抱著肚子蹲下來，皺巴巴的臉露出水汪汪的眼睛，“嗚嗚嗚嗚學姐，我現在就感覺肚子有些痛。”
望月霧奈：“……啊？”
她是擁有什么言出法隨的技能嗎？！
其他人也很茫然，因為他們根本沒見過因為太緊張而肚子疼的，望月霧奈趕緊蹲到灰原雄身邊，學著以前老師教他們的方法，急切道：“你放慢一點呼吸，對，保持這個節奏，吸氣——呼氣——對，保持這樣。”
灰原雄可算是慢慢緩過來了不少。
望月霧奈擔憂道：“還是不舒服就去醫院看看。”
“大家千萬別緊張，緊張是緊張不完的。”望月霧奈站起來，理了理衣擺重新叮囑道。
“霧奈醬/霧奈/望月學姐——”幾個少年人一時之間就像是失去水的魚。
“我去考試了，那你們……加油？”望月霧奈說完，速速轉身離開走往考場。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表情。
望月霧奈無奈搖了搖頭，所以說，到底是誰要去參加考試啊。
第76章 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歡我
兩天的共通考試結束的很快, 望月霧奈對此內心毫無波瀾，這場考試對霓虹各大高校來說談不上很重要，望月霧奈也主要是拿它試試水, 感受一下考場氛圍。
應該能是近滿分的成績吧。戴著干發帽的望月霧奈打了個哈欠，一手劃著鼠標，另一只手拖著下巴, 半截陰影落在桌面上，她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電腦上各路橫出的參考答案，又結合了一下自己的答案, 心里大致有了底。
望月霧奈往后一靠，整個人像一團棉花一樣軟軟的攤在椅子上, 緩緩發出輕微的喟嘆, 頭頂的吊燈的光有些晃眼，她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等會再吹頭發好了。她想，她其實沒有拖延癥, 只是純粹不太想動, 又有些困, 除非有什么非要起身的事情, 否則她應該會在這里躺很久。
“叮咚——”門鈴聲不配合的響起。
望月霧奈微微皺了皺眉，這下是真的要起身了, 她像滑滑滑梯一樣從椅子上索溜一下到地板上，長長的睡裙和蘑菇一樣在地上鋪開，隨即慢吞吞地掙扎起來, 踩著毛茸茸的拖鞋去開門，發出含糊的聲音, “來了來了。”
她先看了一眼貓眼，嗯, 是個熟悉的白毛腦袋，望月霧奈打開門，微微仰起頭看向眼前笑得一臉燦爛的五條悟，她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才慢悠悠道：“五條同學。”
五條悟提起手里的土特產輕輕晃了晃，一下湊到望月霧奈面前，他湛藍的眼睛亮晶晶的，額前的白毛飛揚，帶起一陣微冷的風，“霧奈醬～給，這是大阪特產。”
“這次是去大阪出差啊。”望月霧奈已經習慣了五條悟每次出差完就先到她這來。
她接過五條悟手里的特產放到玄關的柜子上，又拿出五條悟非要自己買一雙的專屬定制版灰色拖鞋，“五條同學你進來吧，我先去吹一下頭發。”
“霧奈醬，我來給你吹頭發吧！”五條悟興致勃勃地在望月霧奈身后說道，他換鞋擺鞋順帶收拾一下玄關上小擺件一系列的動作格外熟練。
望月霧奈停下腳步，扭過頭，眉眼間露出些許詫異又似乎透著向往，“誒，可以嗎？”
“完全沒問題！”五條悟自信地拍拍胸脯。
“那就辛苦你一下了五條同學。”望月霧奈克制住用手揉眼睛的沖動，里面帶著明顯的倦意，老實說她現在很困，如果有人幫她吹頭發的話她就可以睡會。
五條同學，真是個大好人！
“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五條悟輕聲一笑，解開黑色的呢子外套把它掛在玄關的架子上。
五條悟輕車熟路地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吹風機，望月霧奈已經乖乖的坐在客廳的毛毯上，背斜斜的靠著沙發，懷里抱了一個繡著史努比圖案的靠枕，她閉著眼，頭上粉色的干發帽還沒有取下來，額前有些碎發零零散散從干發帽里露出來，大概已經自然干了，她稍稍縮了縮小腿，靜靜的沐浴在溫暖的光線里。
五條悟蹲下來，一手托腮，歪著頭看了這樣的望月霧奈好一會，過了好幾秒，忍不住無聲笑了笑。
真可愛吶霧奈醬，對他也太毫無防備了。
五條悟脫了拖鞋，小心翼翼地坐到沙發上，修長的手指輕輕解開望月霧奈干發帽上的扣帶，少女皺了皺眉，沒有完全醒來，五條悟扶著她的腦側，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她得到安撫，微鎖的眉頭像攤開的紙張重新舒展開。
“咔噠”，吹風機的插頭插進插座里，五條悟按下按鈕，吹風機口發出輕微的風聲，望月霧奈微微濕潤的發絲穿過他手指間的縫隙，黑白相映，溫暖的風呼呼吹出，任由微涼的發絲在他的掌心里蹭來蹭去，他的指腹有意無意地擦過望月霧奈的柔軟的耳尖，耳背。
五條悟能感覺到望月霧奈輕微的顫動，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稍稍遮擋住了他柔軟的視線，朦朧之間透著不可言說的欲望，沉甸甸的。
屋內暖氣開的溫度有些高，望月霧奈穿著一身藍白格子的長款睡裙，露出潔白的脖頸和部分鎖骨，她泛紅的唇上染著一層潮色，像是被水霧浸潤，濕漉漉的，反著一點搖搖欲墜的光，讓人很想低頭舔舐。
他湛藍的眸子顫了顫，目光幽深地望著沉睡的望月霧奈，眼里翻涌著晦澀難言的情緒。
或許是錯覺，望月霧奈感覺自己的耳垂被五條悟輕輕捏了一下，接著是一陣輕柔的蹂躪。
望月霧奈緩緩睜開眼，懵懂的眼里似乎泛著一層茫然的水光，“五條同學？”
五條悟垂眸看著她的側臉，她殷紅的唇一張一合，明晃晃的燈光下，他聽不清她在說什么。
“霧奈醬很漂亮。”他的聲音有些低。
五條悟讓望月霧奈扭頭看著他，羽睫輕顫，湛藍的眼眸中淺淺覆蓋了一片欲色，卻格外清澈，純粹與欲望糾纏在一起，讓人琢磨不透，望月霧奈看得有些失神。
“五，五條同學。”望月霧奈突然一個激靈，原本的瞌睡瞬間飛到了九霄云外。
“是溫度太燙了嗎霧奈醬？”
五條悟的手指勾起望月霧奈的黑發，好一會，他才出聲，他垂眸看著望月霧奈，嘴角仍然維持著上揚的弧度。
望月霧奈臉瞬間一紅，臉上的熱氣順著臉頰蔓延到耳根，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縫里，可五條悟還看著她，她結結巴巴道：“沒，沒有，溫度剛剛好。”
“嗯？”五條悟低頭貼近她，他略帶暖香的呼吸彷如羽毛在她臉上輕掃，溫熱的呼吸撒落在她的皮膚上，望月霧奈感覺額頭和眼皮都燙了起來。
“是，是耳，耳朵……”望月霧奈不太敢看五條悟眼睛，稍稍偏過頭，她抱緊了懷里的靠枕，指節微微泛白。
啊啊啊她要說什么，望月霧奈的眼睛都要變成蚊香轉圈圈了，五條同學也沒把她耳朵怎樣哇。
五條悟困惑地歪了歪頭，拇指和食指順著望月霧奈紅的滴血的耳廓慢慢劃到耳垂，又輕輕捏了捏，似乎只是正常的檢查，“耳朵沒事，就是被吹風機，嗯，被吹風機吹紅了。”
才，才不是被吹風機吹紅的！望月霧奈憤憤地想。
五條悟低聲笑起來，弓起的身體往后退了些許，“要不換成常溫風吧。”
“……好。”望月霧奈只得把下巴虛虛搭在沒什么支撐力的靠枕上。
“脖子處的頭發也要吹干才行。”五條悟一邊說著，一邊手緩緩在望月霧奈后頸摩挲著，指節碾著頸骨，不輕不重，偏偏格外的緩慢，讓人倍感“折磨”。
望月霧奈輕輕抖了抖，耳根都跟著染上一陣奇怪的酥麻，她看不見五條悟的眼神，卻本能的察覺到對方的克制。
脖頸處過分炙熱的溫度已經讓她分不清是吹風機的風還是她自己的體溫。
亦或是五條悟手的溫度。
“五條同學吹頭發的動作很嫻熟嘛。”望月霧奈稍稍挺直了一點腰，看起來硬氣了不少，語調里還故意帶著漫不經心和調侃，“不會一個人在家經常玩洋娃娃吧。”
她試圖從五條悟那里扳回一城。
“沒有哦。”五條悟眼皮下壓，眼瞼上覆著額前碎發的影子，像是暈不開的陰影，指尖和發絲纏繞的順滑觸感讓他深陷其中，五條悟呼吸有些亂，纏繞……就像他和霧奈醬，一直這樣纏繞著，纏繞著。
“是在夢里……在夢里經常這樣給霧奈醬……吹頭發。”他的話斷斷續續，讓人辨不清虛實。
夢里？望月霧奈耳朵動了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五條悟把吹風機放在沙發上，手攏起望月霧奈幾縷頭發貼在他的臉頰上，少年青澀干凈的聲音染上了欲色，“還會給霧奈醬挽發。”
望月霧奈呼吸一滯，腦袋一片空白，警報聲在腦海里突然響起來。
等等等等，事情好像不太對勁！
“就像丈夫對妻子那樣。”五條悟背著燈，彎下腰張開雙手輕輕環住望月霧奈的肩膀，低頭在她頸窩處蹭了蹭。
“五條同學……”
“霧奈醬……”五條悟一只手緩緩捂住望月霧奈的眼睛，瞬間消失的光線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眼瞼和鼻梁上的炙熱的溫度又莫名讓她心安。
望月霧奈輕輕呼出一口氣故作鎮定道：“五，五條同學，你清醒一點。”
“那，那什么，五條同學，我可以借你手機打個電話嗎？”望月霧奈自然而然地移開五條悟的手，后者又順勢握住她的左手，輕輕一轉，成了十指相扣的模式。
望月霧奈一時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是突然想起自己要給硝子回消息的，但她的手機還在電視柜那里充電，雖然只是直覺，但她篤定五條悟不會讓她起身。
糟糕，按錯了，要按電話簿不小心按進相冊了。
還沒來得及退出，滿屏的照片就驀地闖入她的視線。
誒，望月霧奈瞪大了眼睛，這些是……
是她的照片？！
埋頭學習的照片，躲在樹上看書的照片，還有在教室睡著的照片……
“呀，被霧奈醬看到了。”五條悟像蛇一樣纏到她的脖頸處，溫熱的呼吸捆綁住她微涼的發絲，聲音里沒有一絲懊悔和慌亂。
或者說，帶著期待。
“生氣了嗎？霧奈醬。”他的嘴唇貼著望月霧奈的脖頸，不像是想要說話，更像是為了吻她。
微微濕潤和柔軟的觸感像是落入水潭里的樹葉，泛起一陣濕漉漉的漣漪。
“沒，沒有。”望月霧奈匆匆把手機的屏幕蓋在地毯上，臉上僵住的表情完全沒來得及收斂，“就是有點震驚。”
“震驚什么？”五條悟垂眸看著望月霧奈，眸色愈發溫柔。
望月霧奈快速把手機塞到五條悟懷里，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雖然角度千奇百怪，但我意外地上鏡哈哈哈哈。”
她確實是震驚，但是也沒有感到反感，就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也不是什么不好的感覺。
“是霧奈醬會說的話吶。”五條悟面不改色地把手機放進口袋里。
五條悟拿起一個淺粉色的真絲發圈給望月霧奈的頭發扎起，扎的不緊，“需要我給你發一份嗎，霧奈醬。”
“那倒不用了。”她還沒有收集自己這么多照片的愛好。
“五條同學，你該回去了。”望月霧奈干巴巴地提醒道。
五條悟感到一陣委屈，腦袋搭在望月霧奈的頭發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霧奈醬又趕我走，我就像是灰姑娘。”
“到點魔法就要消失，必須離開我的王子嗎？”
五條同學是灰姑娘？這到底是個什么奇怪版本的灰姑娘故事哇！
望月霧奈的視線不自覺地被輕輕點著她鎖骨的指尖吸引，五條悟的手很好看，讓人有親吻的欲望。
親吻？望月霧奈拍拍自己的臉強行讓自己清醒起來。
“五，五條同學，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還有場考試。”
“嗯……”少年發出低低的呢喃。
“你先克制一下。”望月霧奈推推五條悟毛絨絨的腦袋，后者紋絲不動。
啊，空調溫度是不是太高了。望月霧奈思緒飄忽了一秒。
五條悟用自己的臉蹭著望月霧奈柔軟的臉頰，像貓蹭人的手背那樣，他聲音有些軟，大概是為了哄誘她，“考試結束就可以不克制嗎？”
“可，可以。”望月霧奈咽了一口口水，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
五條悟輕聲一笑，唇瓣貼著望月霧奈的耳垂，“那說好了哦，考完就可以。”
“五條同學，你是故意的。”望月霧奈側過身果斷推開五條悟。
“不是。”五條悟的手指附上望月霧奈的嘴唇，“我是真的很想……”
沒等五條悟說完，望月霧奈趕緊往后退開，閉著眼根本不敢看五條悟，“五條同學請回吧，你在這亂我軍心。”
多看一眼就要淪陷了吶。
“好過分霧奈醬。”五條悟像小媳婦一樣故作委屈道，“看看我嘛霧奈醬，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望月霧奈睜開一只眼，對上對方可憐兮兮的眼睛又趕緊閉上，飛快道：“五條同學才可怕呢。”
五條悟勾唇一笑。
“霧奈醬，下次考試要加油噢。”五條悟溫厚的掌心附上望月霧奈的腦袋，又控制不住地揉了揉，舒適的觸感讓他瞇了瞇眼睛。
望月霧奈緩緩睜開眼，確定對方不再做什么才重新換上無所畏懼的表情，酒紅色的眼睛里面是滿滿的自信，“那是必須的！”
她很少在什么事情上無比篤定，但考試是她一直以來都擅長的事情。
“我一直都有在等霧奈醬的回復。”五條悟又rua了一把望月霧奈軟軟的臉頰，唔，感覺好像有點瘦，等霧奈醬考完就天天喂她吃好吃的吧！
望月霧奈一愣，隨即不禁咋舌，這個話題轉地太快了吧！
“豈可修，考完還要等放榜，要不霧奈醬可憐可憐我，不要等到放榜日再給我答復嘛。”五條悟又忍不住扯著望月霧奈的袖口左右搖晃著撒嬌，他大概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撒嬌，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被她揪住小辮子了吧五條同學！
望月霧奈得意一笑，下巴微仰，“不行，就要等放榜日那天。”
五條悟心滿意足地放開手里的袖子，露出一個甜膩的笑容，一如他今天來時的笑，“嗯嗯，那放榜日那天霧奈醬可千萬不能忘了，我會提醒你的。”
望月霧奈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
誒？她是不是又中了五條同學的圈套了？！
第77章 東京初雪
二月二十六日, 東大校內考試第二天。
有了上次送考的經驗，望月霧奈成功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這次送考。
倒不是尷尬和丟人什么的，她主要是擔心又有突發事件。
這次要是臨時出現個頭暈眼花, 兩腿發軟走不了路的情況也挺麻煩的。
但到了第二天考試大家又試圖送她去考試。
“今天我也和帝丹的同學一起去考試就好了。”望月霧奈沒什么表情地拎起已經檢查好了的書包，站在高專的大門口面對一行人認真道。
剛好他們班也有一部分同學打算報考東京大學，他們主動約了望月霧奈一起去。
她在帝丹待的時間不算長, 但同學和同學之間的情誼有時候真的很神奇。
“今天真的也不用送嗎？”夜蛾正道表情一如既往地沉穩，他像是嚴厲的大家長，聲音里透著不易察覺的關心。
冷風呼啦啦地吹, 望月霧奈不自覺收緊了身子，但高專的大家卻好像完全不覺得冷。
高專其余站在夜蛾正道身后的學生也一臉關心和期待地看著她, 望月霧奈露出死魚眼選擇自動屏蔽。
望月霧奈抬手稍稍扯了扯脖子上五條悟給她戴好的紅圍巾, 一部分頭發壓在圍巾下面，這么一扯綁著頭發的波點發圈也不小心變得有些松，耷拉在脖子后的圍巾上, 她重重點點頭, “我昨天已經考了一天啦, 一個人完全沒問題。”
“大家不用擔心。”
她是受夜蛾老師的要求來高專住的, 高專的大家找了位德高望重的大師給她算了一卦，說要她考前在高專住, 這是快風水寶地，在這住的話她的考運會更加順利。
有一說一，望月霧奈對高專是“風水寶地”這個形容保持高度懷疑的態度, 但她還是來了。
望月霧奈本身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但眾所周知, 一旦到了考試，學生都有了要信奉的考神, 總之各路神仙都祭拜一下，反正不會有損失。
不過望月霧奈并不完全是因為這個理由回來，她是因為高專是她的起點，望月霧奈無意識地扣了扣掌心，這次考試，是人生某一個點的終點。
既然如此，從哪開始就在哪結束吧。
冬日里，薄暮沉靜的光從云隙里流瀉下來，朦朧的、霧白白的天空又亮了一點。
望月霧奈輕輕呼出一口氣，帶出一團白霧，很快又在冷風里散開，她是第一次看高專的冬天，灰色的屋頂在冬日里又黯淡了一層，總覺得格外寂靜，倘若覆上一層白雪會好很多吧，只是今年東京的雪似乎下的比較晚，已經二月末了還沒有下雪。
她身后是枯枝敗葉的樹林，里面零零散散地夾雜著幾棵依舊蒼翠的松樹，胡亂扎堆的竹子也落了不少葉，只有粗大的竹節凌交叉，靜靜地向樹林深處延伸，唯一一條柏油路上停著一輛發亮的黑色轎車，坐在里面的司機把車窗搖下來，默默等著望月霧奈到來，司機大叔也有女兒在讀書，雖然還只是國中生，他倒也完全能理解夜蛾正道和其他學生緊張、擔心的心情。
夜蛾正道一時沒有說話，看著要去考試的望月霧奈，抬手摸了摸細細的胡碴，莫名有種自己女兒要出遠門的感覺，他驀地突然感到有些惆悵，想起望月霧奈剛來的那個季節，是枝葉繁茂的春季，她一個人走在高專里，櫻花和陽光落在她的肩頭，如今冬日漫漫，時間過得真快，如今居然要離開高專去考試了。
未來的大學生啊。夜蛾正道眉毛稍稍動了動，總覺得這段話格外陌生，大概是因為他終歸是老師的緣故，他還是莫名感到又幾分欣慰。
“欸——霧奈醬真的不用我們陪同嗎？”五條悟還是不太放心，他走到望月霧奈面前，寬大的身子擋住其他人看望月霧奈的視線，揪住她放在口袋里的手的袖口搖了搖，“霧奈醬不會覺得寂寞嗎？”
這算是說出來大家的心聲。
“不會覺得寂寞。”望月霧奈微微仰起頭誠實道。
她酒紅色的眼里像顆漂亮的玻璃珠，里面透著些許茫然，或許還有不理解，沒有任何情緒被掩蓋。
從小到大，她的考試一直都是一個人去，也許一開始還會羨慕別人有家長的陪同，后來她也就沒什么感覺了，考試而已，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
而且他們已經陪她去過一次了。
五條悟的心臟被那樣的情緒輕輕刺了一下，他垂著眼睫，遲疑地開口，“可是……”
“信我。”望月霧奈說的有些急，她不想讓司機大叔等那么久。
“大家在高專等我回來就好啦。”望月霧奈露出淺淺的笑容，看起來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考試只剩今天一天了。”
夜蛾正道點了點頭，他拗不過這個年齡段的學生，尤其是有自己主見的學生，“好吧，我們在高專等你回來。”
五條悟也只得揉揉望月霧奈的腦袋，柔軟的發絲讓他有些舍不得，他寵溺的聲音里帶著無奈和包容，“霧奈醬加油！”
“學姐我們等你回來一起吃火鍋！”灰原雄突然大聲道，響徹高專的聲音震飛了枝頭的麻雀。
旁邊的七海建人被嚇了一大跳，一時無話可說。
“杰也會偷偷回來。”家入硝子雙手環胸慢悠悠地補充一句。
望月霧奈樓梯都走一半了，還是忍不住回頭插一嘴，“不要把夏油同學說的和做賊一樣哇。”
五條悟好像想到了什么奇怪的畫面，抱著肚子一陣狂笑。
夜蛾正道扶了扶額頭，墨鏡又帶嚴實了點，他覺得有點丟人。
一直到望月霧奈坐著的車離開看不見，夜蛾正道才和其他學生一起往教室走。
“悟。”夜蛾正道喊住貓貓祟祟、躡手躡腳往高專大門口溜的五條悟，后者驀地被抓了個正著，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你要去干嘛？”
“做任……”
“今天沒有給你安排任務。”夜蛾正道直接堵住了五條悟的理由。
五條悟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手插在口袋里，理直氣壯道：“我要陪著霧奈醬。”
夜蛾正道定定看了五條悟好一會，五條悟都快被看到心虛了，想著要不先服個軟，待會趁夜蛾老師沒注意就跑路。
“去吧。”夜蛾正道轉過身，衣角在凌冽的風中顫動，他沒看五條悟，聲音在寒風中微微振動，“你多注意一下她的安全問題，別被霧奈發現了。”
一逢大考就魚龍混雜，夜蛾正道這段時間總在看各種社會新聞，越看越放心不下，東京的治安啊……
五條悟眼睛一亮，兩腿并攏行了個禮，“保證完成任務！”
咳咳咳，他本來也就沒打算光明正大出現在霧奈醬面前。
坐在車上的望月霧奈視線一直落在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樹影一一在她的瞳孔內倒退，來不及捕捉，似乎也來不及回憶。
車里開著暖氣，望月霧奈有些困，但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在她腦海里轉悠，就算是閉目小憩也做不到。
過去的種種就像被風吹散的羽毛，她站在一望無際的平地上，看著這些白凈的羽毛散去，心中并不著急，吹散不是消失，也不需要刻意將它們收回來。
啊……有種結束又是新的開始的感覺。
“望月小姐，東大到了。”司機大叔溫厚的聲音將望月霧奈的思緒喚回來。
望月霧奈微微頜首，“謝謝您。”
“這是我應該做的，”司機大叔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祝您考試順利。”
下午四點五十五，考試即將結束。
望月霧奈放下手中的筆，耳邊水筆摩擦紙面的聲音也一一消逝，只有輕微的翻察試卷的聲音。
“請考生依次離開考場。”監考老師站起來道。
望月霧奈和其他考生一樣拿著東西聽從東大監考老師的安排走出了考場。
周圍瞬間涌起海浪般的嘈雜聲，一個擠著一個，認識的學生一個個湊在一起，憑著記憶討論著今天的試卷，出于某種習慣，望月霧奈不喜歡考完試和別人討論答案。
她的心情突然有點恍惚，微微仰起頭看著霧蒙蒙的天空，周邊的聲音似乎都聽不見了，一切……都結束了嗎？
望月霧奈順著人群走出東大校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中指側面薄薄的繭應證了她的三年，奮斗了三年的事情，在她的可控范圍內似乎真的結束了。
這種感覺好復雜。
她接下來要去哪里來著？望月霧奈歪了歪頭，眨巴眨巴眼睛，啊，對，高專。
“霧奈醬！”一道清朗的聲音穿過人群，直直傳入她的耳朵。
這道聲音像溫暖的絲線把她從懵懵的茫然之中拽了回來。
望月霧奈驀地一激靈，卻在人海中一眼就看到了那雙湛藍的眼睛，微微愣神，耳畔的發絲被吹開，“五，悟君？”
五條悟憑借著大長腿穿越人流，穩穩站在望月霧奈面前，露出一個燦爛到晃眼的笑容，抬手把自己頭頂的針織帽摘下來戴到望月霧奈頭上，溫暖的感覺瞬間流通了她全身，連耳尖都是暖和的。
“我一直在等你。”她聽見少年這樣說。
“你說不要讓我們來送考但沒說不讓我接考啊，”五條悟搖頭晃腦，呲出一口白牙，一副求夸贊的表情，“怎么樣，我聰明吧。”
望月霧奈眉眼柔和，聲音輕輕的，“五條同學是最聰明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那當然。”
五條悟一把攬住望月霧奈的肩膀往外走，少年的身體阻擋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也阻擋了冬日里的寒氣，“感覺怎么樣吶霧奈醬，東大的校考題目難嗎？”
聊到這事她可就是專業的了。
望月霧奈縮在五條悟的懷里，像是一只怕冷的小貓，聲音一如既往地平和，“還好吧，這次出題可能比往屆要深入一點，但也就一點點，難不倒我。”
旁邊的路人短暫地停下腳步，又淚流滿面地匆匆離開。
今年明明就超級難！可惡，東大學霸中的學霸才是最嚇人的！
五條悟低下頭，故意左顧右看才湊到望月霧奈耳邊小心翼翼道：“霧奈醬小聲點吶，不然會被別人記恨哦。”
“五條同學才是吧，一直笑的那么張狂。”望月霧奈露出死魚眼補刀。
五條悟無可奈何地捏捏望月霧奈的鼻子，后者微微搖了搖腦袋，他低聲一笑，甚至想直接抱著望月霧奈走，“因為能夠被霧奈醬夸所以很高興嘛。”
望月霧奈正想反駁，驀地一絲冰涼的觸感貼到她的鼻尖上，涼涼的、冰冰的，望月霧奈抬手輕輕一碰，只觸碰到一點濕潤的水痕。
她仰起頭，只看見滿天洋洋灑灑的白雪，像是被風吹散的柳絮，望月霧奈眼睛稍稍睜大，“啊，下雪了……”
五條悟也仰起頭，冰冰涼涼的雪花貼上他的額頭，眉眼間帶著笑意，面容留有溫柔印跡，“是東京的初雪呢霧奈醬！”
“霧奈醬我喜歡你！”少年彎下腰湊近她的耳朵邊道，溫熱的氣息一一染過她的耳廓。
望月霧奈像彈簧一樣彈開……沒能彈開，她被五條悟抱住了，“五，五條同學你怎么突然告白哇！”
“因為初雪下告白的話互相喜歡的人會永遠在一起嘛。”五條悟理所當然道，眼角眉梢俱是飛揚的笑意。
望月霧奈面頰上漫出幾絲桃花般的嫣紅，眼睛里泛著堅定的光，一臉認真地看著五條悟，“那，那我也喜歡你五條同學。”
五條悟瞳孔微微一縮，下一秒不受控制地緊緊抱住望月霧奈，“啊啊啊啊霧奈醬你真的，太可愛了！！”
他喜歡的人怎么會那么那么可愛啊！
望月霧奈在半空中撲騰著兩只手，腦袋被迫緊緊貼著五條悟的胸口，“五，五條同學，你抱的太緊了。”
……
不遠處的夏油杰輕輕笑了笑，招呼著家入硝子、七海建人、灰原雄離開，“走吧，既然悟在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他們了。”
“本來還想給霧奈一個驚喜，悟也真是……”家入硝子無奈搖了搖頭。
“學姐要是知道我們也在會超級高興吧。”灰原雄這樣說著，但還是聽話地跟著夏油杰離開，又忍不住回頭多看了一眼望月霧奈和五條悟。
旁邊的七海建人非常認可地點點頭。
夏油杰捋了捋額前的劉海，彎彎的紫眸里溢出溫暖的光彩，“嘛，霧奈肯定會很高興，不過沒事，我們晚點找她也可以。”
“就讓悟和霧奈多待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