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刺激越獄
蕭鼎真的,從沒覺得這么倒霉過。
進了這破比賽,回回遇到修羅場,他都感覺自己表現挺好的,夠帥,打架也夠爽,可今天晚上實在倒霉,怎么到哪都遇到守衛!
他已經非常小心,足夠努力歸避了!
完蛋,又一波守衛被他吸引過來了……你們是不是嫉妒老子長得帥!
雖然他長這么帥,武功這么高,這時候也沒屌用,他要被抓住了!他要被看到臉了!這局完、蛋、了!
他就不該聽小漂亮的,什么雙重保險,自己安安分分走到頭過關不好么!
咦——
那是什么?這些人好像不追他,轉向別處了?
霄酒權衡利弊,沒有再躲,而是現身出來,吸引了大波守衛注意,拉完仇恨也沒停,繼續不停奔跑,制造更復雜的混亂局勢,方便蕭鼎那邊脫身……
如果蕭鼎能再聰明點,知道趁著這個時機,趕緊去把不能探索的地方探索了,一大半困難就解決了!
然而他和蕭鼎顯然沒什么默契,一個轉角,他猝不及防的,遇到了同樣猝不及防的蕭鼎。
蕭鼎直接懵逼,銅鈴似的憨憨大眼眨了眨,又眨了眨,好像不明白——你怎么會在這里?不是說好了干別的事嗎?
霄酒:……
好死不死,守衛龍卷風似的,跑到了跟前,最中間打頭的,就是不好應付的老八,蕭厚。
蕭鼎眼風一掃到他,下意識就轉身要跑,霄酒瞬間伸手,比他還快,拽住了他的手腕。
蕭鼎震驚,甚至瞬間失聲,只能用眼神劇震表達情緒:嗯?
霄酒面無表情頜首:嗯。
蕭鼎眼神繼續震顫:嗯?
霄酒都無力了,直接帶著他的手,卡到自己頸間,沖他點頭:嗯。
蕭鼎終于明白過來了:嗯!
他扼住霄酒喉嚨,在老八抵達的前一秒,一個漂亮的旋身挾制動作,將霄酒制住:“好了,我把他制住了!大家都不要緊張了!”
因為有點心虛,他還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視角,小聲問霄酒:“這樣真的成么?老八會不會搞咱們?”
“不會。”
霄酒同樣壓低聲音,盡量保持嘴唇不動:“他想要的是馴服我,而不是要我的命。”
蕭鼎:“嗯?”
霄酒:“大棒加糖,永遠是最行之有效的馴人方法。”
上位者想要牢牢掌控住下面人,必然要恩威并施,你春風得意時,打壓你,讓你知道誰是老大,你遇到危機兇險時,縱容你,拯救你,給你一顆糖,你會不感謝?
蕭鼎眼珠一轉,想想那個越獄計劃,繼續小小聲:“那老八知不知道,他大概沒機會敲你棒子了?”
霄酒淡定極了:“我越獄成功時,他就會知道了。”
損還是你損!
蕭鼎差點憋不住笑。
蕭厚緩步走過來,面色頗為不善,掃了眼蕭鼎,掃了眼霄酒,又掃了眼蕭鼎扼在霄酒頸間的手。
“你不應該在這里。”
點的是霄酒,也在點蕭鼎。
蕭鼎經好弟弟一番提點,哪里還會緊張,有模有樣的嘆了口氣:“老八啊,你莫不是耳朵背了,沒有聽到鈴七響?”
所謂鈴七響,是仰山族內領地的一種應急提醒,舉凡出現七聲連續,就證明有意外發生,值班人員在呼叫所有人幫忙,特殊情況下,一些必須遵守的規矩可適當有些調整。
比如不應該在夜間離開自己住處的蕭鼎,現在在這里也沒什么奇怪。
“我要是偷懶不作為,不出現在這里,才更不應該吧?”難得看到老八黑臉,蕭鼎聲音拉的長長,洋洋得意,“喏,我把意欲逃跑的人苗給逮了回來,準備押送回牢房,倒是老八你,身為部族小頭領,最該干活的時候,沒半點建樹,未立寸功,還有臉站在這充大頭呢?”
老八突然笑了。
“別以為你們那點小把戲,能瞞得住人。”
他往前兩步,瞇了眼睛,壓低了聲音,意味深長:“好好想想西邊的守衛,可不是好糊弄的,若沒有我放你們一把,你該清楚——是什么后果。”
說這話時他根本沒看蕭鼎,對的是霄酒。
蕭鼎也不生氣,朝霄酒擠了擠眼:瞧,糖來了。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蕭厚微笑看著霄酒,“小可愛,你跑不了的,我的提議,你再慎重考慮一下,嗯?”
“把他押回牢房吧,七弟,辛苦你了。”
不需要霄酒立刻回應,也不在乎蕭鼎表現,蕭厚說完就走,干脆利落,還帶走了大批守衛,給這件事定了性,結了尾。
蕭鼎十分不可思議:“真這么走了?一點都不為難你?”
“不讓我試一下,撞的頭破血流,哪里會知道他的好?”霄酒倒是很理解蕭厚的想法,只是計劃要完成的事——他看蕭鼎,“你剛剛為什么不趁著混亂,去西邊祭祀之地看看?”
蕭鼎:……
“我哪知道你是這個意思!”他反應過來,后悔的不輕,“要不是操心你,我都不至于回來看看!”
霄酒哦了一聲:“所以,還是我的錯嘍。”
“我的,我的,我的鍋行了吧!”蕭鼎‘押’著他往牢房方向走,小聲告訴他,“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你七哥能干著呢,雖然剛才沒混進去,但我發現了一個絕佳入口,那邊草長得最茂盛的地方,有個狗洞,我剛好能鉆進去!明天,明天白天,這消息我就能探回來,順便把地圖給你畫了!”
霄酒:“那你加油。”
“我這是沒問題,你這根本完成不了吧?”蕭鼎懷疑的看著他,“老八仗著壓制地位玩心眼子,盯你這么緊,老貓逮耗子似的,你怎么跑?”
“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啥?狼來了?”
“謊稱狼來了呼救,一次有人信,過來救你,兩次有人信,過來幫你,三次四次……嗯,不會有第四次,”霄酒聲音微緩,落在空曠牢房巷道,更顯寂冷,“第三次,你就會被狼狠狠欺負。”
空氣沉默了很久。
霄酒看蕭鼎。
蕭鼎面色嚴肅,直直看著他,眼底帶著心虛與期盼……三個字,沒聽懂。
霄酒:……
“你反過來想一想。”
“反過來……”蕭鼎還真認真想了,“你要越獄,不斷行動嘗試,可回回都失敗……老八會不信?他會覺得你的想越獄,只是想談條件?”
霄酒:“差不多吧。”
總之就是玩心理戰。
蕭鼎摸下巴:“所以你這么搞第三次,他一定會狠狠給你個教訓,讓你再跑不了,極限壓制你,讓你沒底氣談條件。”
霄酒:“但在這之前,他會縱容我,甚至給予一定的幫助。”
蕭鼎明白過來了:“所以你說重點在第三次,也就是說……”
霄酒:“也就是說,七殿下要珍惜,我們有且只有兩次的行動機會。”
下一次,必須要成功。
“這怎么可能呢,”蕭鼎瞬間感覺到了壓力,“這么難的事,今天連一小半都沒做到,怎么可能下回立刻成功?”
“你不是已經找到了狗洞?下次必能畫出地形圖?”
前方已是牢門,霄酒自覺進牢,盤腿坐下:“今天確定了地形圖畫出來,讓我看看。”
蕭鼎看了眼表情空茫的隔壁鄰居……
你是真不拿別人當外人啊。
小漂亮這個黑肚皮的都不怕,他怕什么。
蕭鼎隨手從墻邊扒拉了塊小石子,在地上畫:“其實整個部族領地不算太大,因地理優勢,才感覺看不到邊,神秘龐大,比如北邊這里,倚靠高山,是族人聚居處,看起來深,實則山峰難以停駐,到這里就停了——”
“你的牢房在南邊,這里,”蕭鼎一邊講,一邊點畫,“從北到南中間的這一段,分別分布有卷宗書房,庫房,廚房,議事堂……剛剛你在轉角撞到了我,那個方向過來,你去過庫房了?”
霄酒微點頭:“嗯,那里有仰山族來由的記錄,比如對鷹鳥的崇拜,生活習慣里很多禁忌都與崇拜有關,部族里的規矩從看起來還好,到匪夷所思,這中間似乎有個急轉而下的過程,從某一任族長開始,還有人苗的作用……所以,他們給你配了姑娘沒有?”
蕭鼎頗為嫌棄的哼了一聲。
霄酒懂了:“沒有?”
“必然是覺得爺太帥了啊,沒哪個姑娘配得上,”在自信這塊,蕭鼎從沒輸過,“在挑呢,說是得等上幾日。”
霄酒視線意味深長起來。
等上幾日,這輪游戲都結束了,還挑什么姑娘配婚?
他不說話,蕭鼎像洞察了什么天機一樣,突然指著他,無情嘲笑:“哈哈哈小酒酒,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想姑娘,你不老實!”
霄酒挑眉:“所以你沒看到過姑娘?”
蕭鼎想了想:“還真沒有,去問就是兩個字,等著,別說我,老八那東西肯定也沒見著過姑娘。”
霄酒立刻就明白了,這次的本子里,姑娘并不是重點,而是仰山族本身。
制度?規矩?讓人窒息的條條框框?
“繼續,你說我的牢房,在部落最南邊?”
“嗯,最南邊,緊鄰懸崖而建,為了防止人苗逃跑嘛,”蕭鼎挨著地圖牢房的位置,細細畫出一條線,“你要跑的時候一定注意,往哪個方向都不能再往南,過去就直接跌落懸崖,直接掛掉。”
霄酒沉吟:“很陡峭?”
蕭鼎:“非常,會死,拼不齊的那種。”
霄酒:“西邊呢?”
“不知道,”蕭鼎老實搖頭,“今天沒探出來,找到了狗洞,也得下回,不過我不建議你往這個方向想,那里是部族舉行祭祀儀式的地方,規矩管理非常嚴格,幾步一衛,防衛森嚴,沒人能悄無聲息過去,我剛才就是想悄悄看一眼,都沒有意往里走,結果還是不行,被發現了,至于地形么……”
“我聽說是極險,天塹,普通人根本不被允許進去,會得神罰,立時就死的那種,只有族長居住在附近,可以和鷹神溝通……我猜要不就是故意的,放出神神秘秘的事,讓人不敢去,要么就是真的很險峻,除非特別熟悉地形的人,否則很容易摔死砸死什么的,就像南邊的懸崖。”
霄酒若有所思:“我聽說,仰山族的年中祭要到了?”
蕭鼎:“對,好死不死,就是咱們這輪比賽結束的那天,部族規矩,舉凡祭祀,所有人都必須參加,遂到那天,西邊肯定會開放,可惜你大概等不了。”
霄酒不可能等到游戲結束那一天,這個越獄任務,他必須要做。
“所以如果我要離開的話,只有來時的路最方便?”
“沒錯,北山南崖西塹,只有東面緩坡最好走。”
霄酒看著地上的簡易地圖,思索沒觸及到的地方可能有多大風險,未來的路怎么走才最合適,安靜良久,才擦花了地圖:“行了,你回去吧,明天注意時間,咱們再玩一回,這次得注意幾點,這樣……”
蕭鼎聽完霄酒的話,豎了個大拇指——還得是你,心夠黑。
他走后,牢房陷入安靜,霄酒看向木欄邊的鄰居:“你好像很悲傷。尤其方才,我們提起仰山族長的時候。”
鄰居沒說話。
霄酒繼續:“部族里規矩有點奇怪,不許亂跑,不許和外面的陌生人多說話,寒時熱時,洪雨雪災時都有不同的應對規則,井井有條,明明看起來是想要保護族人,卻因為這些規矩一點點增加,讓人喘不過氣……你們真的覺得,只要聽族長話就行了?真的快樂無憂?外面的事,外面的人,外面村落的樣子,真的沒有人有好奇心?”
鄰居聲音啞澀:“至少能保命,能好好活著,不為外敵所侵,不為災禍所絕……”
霄酒:“天災呢?百年難遇的洪澇,地震,連綿不絕的厚雪,遇到該怎么辦?”
鄰居垂眸:“那是天罰,所有人都得死,遇到不只我們,外面的人一樣。”
“可眾志成城,互相幫扶,難關就容易過去,人越多,過去的越快,只自己一點渺茫的力量,怎么夠?”霄酒看著鄰居,眼神犀利,“你難道不是這樣想的?”
鄰居身體一震。
霄酒繼續:“你難道不就是因為這樣,才被關到這里的?你覺得樹挪死,人挪活,你覺得人們應該充滿好奇心,保持學習和成長,讓自己更強大更勇敢,把自己困在厚厚的殼子里,的確可以保證一定的安全,可惶恐的心,對未知的害怕永遠不會停歇,不如走出來,認真了解這個世界,看看外面的天,學學外面的東西,哪怕看到了很多危險,想辦法應對解決就是,看到了,知道了,會忙碌,會殫精竭慮想辦法解決,卻不會再恐慌害怕。”
鄰居眼瞳震顫:“你怎么……”
霄酒看著他:“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若我猜的沒錯,你應該姓……羊?”
仰山族的歷任族長,都姓羊,鄰居的身份,可見一斑。
有多久,沒有聽到過自己的名字了?
鄰居嘴唇微顫:“羊……豐年,我叫羊豐年。”
長夜漫漫,山野靜寂無聲,唯有星月璀璨。
翌日,進入游戲的第十三天,霄酒計劃里,只準成功,不準失敗的越獄日子。
被抓到這里,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得,起碼真的不用日曬雨淋,不用擔心野外猛獸,雖然嘴里沒什么滋味,粥的確是管飽的,牢里環境不怎么好,覺是睡足了的……
當俘虜幾天,順便休養了身體,他現在精力充沛,狀態非常好。
今天還沒有見到蕭鼎,不過牢里飯照送,聯系通道并沒有關閉,他們仍然能互通有無,蕭鼎還是有點心眼的,搞定了這條通道,老八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裝不知道,為了‘馴服’他,老八有自己的策略。
午時,陽光最耀眼的時候,他再次撬開鎖,溜了出去。
這一回,它的主要目標仍然是卷宗書房,昨天時間太緊,沒來得及看所有的東西,今天就充足了很多,如果蕭鼎那邊鉆狗洞不利,他還可以順便聲東擊西,再次打個掩護。
至于老八蕭厚,他一點都不擔心。
畢竟,他現在只是對仰山族好奇,跟個宅男似的關在屋里研究書卷,并沒有越獄不是?
沒準在對方看來,看看這些東西也挺好,了解的越多,越知道自己跑不了,不是會更容易認輸?
蕭鼎的確是這么想的。
他從來沒有放棄過馴服霄酒的打算,也一直在盯著霄酒動作,霄酒想跑,他知道,從對方堅持入牢而非加入仰山族,他就知道了,可逃跑并不容易,聰明人從不會貿然行動,容忍對方嘗試幾次也還好,越發現事情嚴重性,越發現逃不脫,豈不是更會難受,迫于形勢,不得不答應他?
可他還是小瞧了霄酒,野花雖美,但多刺,總得伸出尖刺耍個不乖,無差別攻擊任何人!
老七那沒腦子的東西不知道在搞什么,在領地里到處跑,惹是生非,露出馬腳,將要被抓到時,竟然不管不顧,沖著霄酒所在卷宗書房去了,完全不顧念曾經的同盟情誼,賣隊友賣的毫不留情,一點愧疚都沒有!
霄酒陷入危機,竟沒找老七算賬!誠然,這種時候算也沒有用,時間不允許,可想要自救,為什么偏偏沖著他薅羊毛!
這已經是他第二回幫助霄酒了!那個送飯的啞巴老頭他都可以當做不知道!
“第二次了。”
老七早就不仗義的溜了,沒有人押送人苗回房,蕭厚既然‘抓住’了人苗霄酒,自然也得將他送回來,只不過這個過程非常憋屈,被坑了一把,明明救了對方,對方卻不會領情。
蕭厚盯著霄酒眼睛:“沒有下回了,知道么?明日,我要聽到你的答案。”
霄酒面色冷極了,聲音也透著不耐:“不必等,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不會與你為伍。”
蕭厚眸底頓了片刻,突然浮現出笑意。
有趣。
如果這小漂亮仍然云淡風輕,一臉平靜,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難不倒的樣子,他反而覺得時機未至,還得糾纏拉扯一段時間,可現在,小漂亮臉冷了,聲音不耐煩了……
他急了。
急,就會出錯;急,就會尋求變局。
只是終于被老七給傷著心了?
蕭厚言語諄諄,循循善誘:“仰山族的事,你應該都了解了?其實只要不觸犯族規,一切都沒問題,我自有通關把握,可保任何人無事,可你若一意孤行,別說我不會允許你逃跑,就算你能沖破所有守衛層,茍延殘喘的跑出去,確定能堅持到比賽結束么?”
“外面最后一個安全圈,可是馬上要結束了。”
“而在這里,只是失去一點點被控制的小自由,無傷大雅,幾日而已,你連這點都不能克服?”
霄酒冷冷回看他,沒說話。
蕭厚拍了拍他的肩:“好好考慮一下,嗯?好弟弟?”
蕭厚志得意滿的離開后,蕭鼎悄咪咪的從暗處走過來,拍了拍胸口:“天爺,這小王八笑得好滲人啊!”不過他也明白了,“你剛剛給我使眼色,讓我不要‘押送’你回來,就是想讓他表演這一段?”
霄酒面上的冷意和聲音里的急躁全部消失,恢復了往日里平靜乖巧的樣子:“偶爾給對手吃顆定心丸,沒什么不好。”
拖延時間的最佳法寶么。
“要不……你還是像剛才一樣,冷漠一點?”蕭鼎搓了搓胳膊,“感覺你這么乖的樣子,更可怕了。”
霄酒白了他一眼,伸手:“地形圖。”
蕭鼎還真是鉆狗洞,把地形畫好了,遞給霄酒:“你看,西邊這里是祭祀地,的確很險峻,不太利于跑……”
他說了很多,包括地形,包括方位,包括計劃。
最后,不大確定的看著霄酒:“明天你就要跑了?上午還是下午?”
霄酒看著地形圖,沒有抬頭:“不,今天晚上。”
蕭鼎:……
“那你看得見個屁啊!大晚上的,你又沒武功,知道往哪兒跑么,看得清楚腳下是石頭還是懸崖么!”
“你是白天的班,人苗越獄,鈴聲響,不管你盡沒盡力,都將會受到懲罰,”霄酒將地形圖收起來,“晚上不是你的班,不管我成功不成功,你幫沒幫忙,只要藏好了,沒有任何責任。”
蕭鼎都要熱淚盈眶了:“好弟弟!我就知道你是想著你七哥的……”
霄酒:“記得好好助我。”
蕭鼎:……
所以還是得讓他干活。
“你悄悄的,”霄酒提點他,“我要是成功逃了,就是老八的鍋,你只要稍稍添個油加個醋——”
什么?可以搞老八?
蕭鼎立刻就精神了,拳砸掌心:“對啊!連個人苗都看不住,他德不配位!怎么還干小頭領呢,這位置他明顯站不住嘛,明顯該我來嘛!”
他就說,不能什么便宜都讓小漂亮給占了,他幫了這么大的忙呢,萬一小漂亮沒料準,他不知道還得受老八多少氣,這有機會踩到老八頭上拉屎,可不要太爽!
霄酒順便撕了一片自己的衣角給他。
蕭鼎沒明白:“嗯?”
霄酒:“你努力抓我的證據。”
萬事俱備,連東風都有了,還怕什么!
蕭鼎麻溜接過衣角,想了想自己殘存不多的良心:“你真的,今天晚上就動?”
霄酒面無表情看他:“你忘了?我沒有第三次。”
今天白天那通看書,只能算半次,他現在略略安撫了老八,正是老八最放松的時候,如果猜的沒錯,老八今天晚上還會過來試他一回。
他還得給這位好八哥加把火。
果然,晚上吃完粥沒多久,蕭厚又來了。
“如何,想好了么?”
霄酒視線掠過他身后,情緒表達更為暴躁。
蕭厚感覺到了,這個99號似乎不大喜歡28號。
“你的隊伍里,有他沒我,有我沒他,”霄酒直直指著28號,似乎很不爽,“我來到這里的第一天,他就想殺了我。”
蕭厚視線瞬間犀利,看向28號:“是么?”
28號冤枉極了,他那天把人押過來,只是感覺這人有點眼熟,當然,也的確看不太慣這個99號,他總感覺99號對他有敵意,現在果然吧,這人就是想搞他!他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不對!
他突然想起來,初初進入比賽,不是這里,仰山族地盤,是第一天,離開初始刷新點不久,他殺了個人……當時有被注視感,他抬眼四望,沒看太清,但的確好像有個人看到了他殺人,現在想想,那個模糊的身形,那個細腰,可不就是99號!
他早該殺了這個人的,那天就該殺了他!
“我沒有!”可惜他現在有點說不大清這段淵源,說了也沒用,反而會被對方拽著咬,“我沒想殺他!”
他也能看得出八哥對99號的執著,這是八哥執著想要獲得的人才,份量比自己重多了!
“八哥,哥,”他努力解釋,“您看,咱們是什么身份,親爹是誰,都是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他一個小地方來的,連衣服料子怎么選好的都不知道,哪配和八哥站在一起?他就是在挑撥人心,他就是不想跟你!”
蕭厚掠過28號的臉,看向牢里的霄酒,面色溫和:“你再好好想想,我明天來找你。”
之后轉身,眸色森寒,示意28號:“你跟我過來。”
顯然,有些話不方便當著外人說。
霄酒并不在意,對于想越獄的人來說,牢房環境越亂越好。
尤其在他不可能不被任何守位發現的時候。
三更天。
補了一覺的霄酒醒來,活動了活動身體,最后一次,不怎么熟練的打開了牢門,出去卻并沒有直接往外,而是拐向右邊,打開了鄰居的牢門。
“我知道你沒睡,你也知道我在干什么,要不要出去,你自己決定。”
出門往前,先往北行。
逃脫路線固然往東最為可行,可這條路直行,守衛太多,很快會被發現,先往北邊繞一下,避開守衛最嚴密的點,可能路會長一些,但安全性會大很多。
仗著身材略為瘦小,霄酒很靈活,腳步輕輕的,見柱繞,見人躲,一路通行,算是順暢,很快到達了第一個預計地點,可以稍作調整,觀察判斷。
“我就知道你會來。”
就是運氣不太好,遇到了28號。
28號目光陰狠,手里持刀:“既然早就決定要跑,何必勾搭著別人惦記?我還愁怎么弄你呢,你竟撞到了我手里,我便來送你一程!”
刀光森森,鋒利危險。
霄酒在狹小空間內極限躲閃:“你就不擔心蕭厚知道?”
“他當然會知道,但活著的人,才是有用的人不是么?”28號下手更刁鉆,“有你在,二選一他可能不要我,你死了,他為什么不留下我?我跟別人又沒仇,留下還能有用……”
霄酒:“你所有行為,都會傳至場外,被天下人知曉。”
28號:“謝謝你提醒啊,又多了一條八哥肯定要我的理由!之前是我忽略了,現在反倒沒關系了,規則里沒有不允許,那就可以殺人,我已經殺過了,不得人心,可我又不想做皇上,得不得人心有什么重要?我只要能做一把鋒利的刀,一把別人一定需要,殺人的刀不就夠了!”
八哥需要刀,他給八哥做刀不就行了,沒有任何人比他更豁得出去,全天下的人都看著呢,哪天比賽結束,八哥上了位,就算是為了名聲,也不會殺了他這把有功刀,他會長長久久的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活得好!
霄酒:“算了,我跟個死人說什么。”
28號大怒:“你說什么!我才不會死!”
霄酒卻不再說話,大腦迅速分析,這條路不通的話……可以往哪里變化?
他迅速做出了決定。
28號算是對這里比較熟悉,因為來的時間更早,因為隨蕭厚安排,做夜間值守的工作,但霄酒有地形圖,細致,詳實。
這人竟然敢往西邊跑!28號眼瞳震顫,那里是族中禁地,任何人都不許去的!
霄酒卻不怕,他有地圖,可以在危險邊緣試探幾圈,還可以故意拉響仰山族的示警鈴。
鈴聲一響,守衛傾巢而出,蕭鼎也可以渾水摸魚,擾亂風向,只要來幾回‘賊子在這里’的錯誤指向,這里就能亂成一鍋粥。
蕭鼎真想殺了28號,哪蹦出來這么個愣子,太討厭了!還好這人腦子不好,可以用一用,所有人里誰跑的最兇,就是這個28號啊,沒事他跑什么,鬧什么,肯定是有異心啊!
蕭鼎操心極了,一邊擺開架勢,可有氣勢的指揮人,一邊心急如焚的尋找霄酒,這小漂亮可別死在里頭!
霄酒被拎住時,在西邊靠南的崖邊。
“你不要命了!”蕭鼎低吼出聲,“再往這走就真的跑不掉了!動靜這么大,已經驚動了族長,他馬上要來了!”
霄酒并不是迷了路,是故意往這邊走的。
他站穩,拍了拍蕭鼎的手,示意他放開:“我就是打算這么走的。”
“南邊?你確定?”蕭鼎倒抽一口氣,“那邊可是懸崖!”
霄酒笑了下,渾身上下沒一點害怕的樣子:“族長我已經見過了,剛剛順便在祭祀地溜達了一遍,他正在偷偷往圣壇里放東西,那個圣壇一定問題,你稍后有空可以看一看。”
蕭鼎:……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著這個!”
“還想著你呢,七哥,”霄酒微微偏頭,這句話說的無比乖巧,最溫柔不過,“這就回去吧,別被人發現。”
蕭鼎感覺拿霄酒沒辦法。
這個弟弟可不是什么好弟弟,慣會玩心眼子,不是使喚他就是欺負他,可這個壞弟弟偶爾也是真的好,每回計劃里,都有替他考慮,讓他得利的……
世間怎么會有這么討厭的人,上一刻氣的你想提刀宰人,下一刻又讓你心軟成一團,恨不得為他披荊斬棘,撕開一條血路。
好討厭。
霄酒:“你現在可以理直氣壯的做任何事了,族長震怒,必會令下,今晚的事不會善了。”
“我就說族長從沒冒過頭,怎么突然要出來,是你……”蕭鼎眼神復雜,“你去西邊,也是故意想撞一撞他,讓他發現并生氣的?”
霄酒微笑:“沒時間了,七哥轉身吧。”
蕭鼎磨牙:“我會想辦法調老八往這邊走。”
如果小漂亮一定要遇到被堵截的危機,不如遭遇老八,熟悉的人,更好想辦法對付,那小王八一向懂怎么對自己更好,發現攔不住霄酒,反而會幫霄酒掩蓋行跡,清洗自己的可疑之處。
霄酒滿意頜首:“孺子可教。”
蕭鼎:……
又想揍人了怎么辦!
“你給老子活著,別死了知不知道!”
說完跺了跺腳,跑開了。
霄酒目送蕭鼎離開,深吸一口氣,走上了牢房背后,靠南的懸崖。
牢房本就是臨崖而建,險峻非常,幾乎沒有足夠落腳的地方,最多一條細細的邊,不能容人直行通過,如霄酒這么瘦的身材,也只能用背緊緊貼著牢房墻壁,兩只腳小心交換挪動,才能通行。
背后是略粗糙,沒有任何方便扒住的光滑石墻,腳下是幾乎不足腳長的窄路,略寬時能容得下整只腳,更窄時,甚至小半個腳掌都要懸空,往前,是萬丈深淵。
霄酒有點慶幸自己這個決定,晚上來,至少比視野清晰的白天好,在不能分心,只能盯著腳面看路的時候,看不清懸崖底,也是另一種幸運了。
一步一步,他走的很慢,也很穩,手在石墻上盡量尋找是否能摳抓借力的地方,也會注意隔一段時間活動一下腳踝腳掌,不要抽筋。
周邊一片寂靜,仰山族的喧鬧似乎都離得很遠。
他能聽到略模糊的聲音,互相攻訐,拉踩栽贓,也有刀光劍影,銳器鳴響。
他知道,蕭鼎一定會成功。
這人雖然性格奇奇怪怪的,像個傻乎乎的二哈,其實并不傻,很多事做起來甚至比別人事半功倍……
“找到了!在這里!”
霄酒走完一半路程的時候,終于還是被人發現了。
他往遠處看了一眼,只停頓了一瞬,似乎沒有太驚訝,之后繼續,挪動的腳步雖然慢,卻一直沒停。
“站住!不準再走了!”
有人在外高聲警告,霄酒始終不理會。
他垂著眼梢,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節奏,不慌不忙。
他知道,盡管已經暴露在別人視野里,別人也不會輕易射殺他,因為這是在仰山族,族里要的是人苗,不是死人,對人苗的保護機制,始終是優先級。
果然,來人只是警告,并沒有真的出箭,甚至因為他不小心踢掉了一片石子,齊齊驚了一瞬,提醒他小心。
老八蕭厚,就在這群人里。
他站在最前面:“不要試圖逃跑了,你已經被我們包圍,頑抗或放棄都沒有用,你很聰明,知道該怎么辦的。”
他還吹了骨哨:“我已經通知族長,你不用擔心會落到我手里。”
他怕霄酒因為不愿意跟他,玉石俱焚,如果真的這樣,那他將要擔負很大的責任,不如將人交給族長,再謀后事。
時間一點點過去,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看著懸崖邊的少年,他一步一步,像展翅的蝶,被裹挾在大風里,可能下一刻會被風摜落懸崖,骨碎人亡,也可能下一刻隨風起舞,翩然飛遠。
霄酒有驚無險,到達了懸崖與東面緩坡的交界處,與過來圍抓他的人保持一段距離對峙。
“你乖乖的過來,”蕭厚這一刻十足懇切,“我可以前程發誓,保你安全,不會威逼。”
霄酒卻沖著他笑了下。
笑得特別乖,特別燦爛。
蕭厚心底一跳。
下一瞬,霄酒突然從腰間摸出小彈弓,射出了一樣東西。
‘咻’——
像是一顆野果子,熟透了,特別軟,落到地上炸開,汁液四濺。
沒沖著人。
可就算沒沖著人,所有仰山族人也都非常一致的,大步后退,面容震驚恐懼:“邪,邪果!”
見蕭厚沒躲,還立刻拉著他一起:“瘋了么!邪果不躲,想死是不是!”
蕭厚:……
怎么回事?哪來的邪果,為什么他不知道?
霄酒微笑:“果赤為吉,果紫為邪,八殿下就算沒有做過逃脫任務,也應該好生去看一看族中記錄,部族既然有崇拜,就會有避諱,羽毛怪,也有羽毛怪怕的東西啊。”
蕭厚瞇了眼,心思快速轉動。
霄酒提醒:“我勸八殿下放棄所有想法,你可以偶爾鉆空子,小小觸犯一下族規,達到自己的目的,但至紫邪果,在族里是大忌鐵律,膽敢違律者,任何族人皆可當場誅殺——”
蕭厚不用問,從旁邊沉默不言的族人表態里,已經知道了答案,霄酒并沒有說謊。
可是如果不靠近,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霄酒走么!
“誰、敢、攔、我!”
霄酒再次舉起彈弓,裹了顆紫果子,朝遠處一射——
這一次,所有仰山族人齊齊后退,遠遠不止一大截。
與此同時,霄酒抓住崖邊一根藤條,腳下蹬墻用力,借力一蕩——
隨著空中滑過一條悠揚弧線,他落到東坡厚厚的草叢里,抱頭緩沖,瞬間滾下去很遠。
蕭厚:……
眾仰山族人也是面面相覷,怎么就一瞬間,人從南到東,飛出去這么遠,抓都抓不及,跑也攆不上了!
就算攆的上,人家還有邪惡的紫果子!根本抓不住!
這個夜里,有人氣的臉黑,有人得瑟狂笑,有人心有不甘……
唯有霄酒,躺在厚厚的草地上平復呼吸,感受著拂面夜風。
今晚月色真美。
風也溫柔。
第24章
碰瓷達人小老虎
“九十九殿下好敢!他竟然走懸崖!他竟然敢跳崖!”
“嗚哇手拽藤條高空飛蕩!光聽記錄轉述就讓人心潮澎湃,可想而知現場是如何震撼!羨慕跟蹤記錄的暗衛潛衛們!”
“紫果子是之前逃脫任務刷題刷到的獎勵!知道是邪果克制,是看了族里的書明白的!”
“瘦弱的身體大大的能量,九十九殿下每一次出現都在突破!沒武功又怎樣,殿下敢打敢拼!沒武器又怎么樣,殿下有小彈弓!別人想坑怕什么,殿下有一肚子的心眼子!”
“別說了別說了,七殿下又被忽悠了!還心甘情愿盡心盡力!”
“八殿下這回好像也被坑了,丟了人,只怕在族長那過不去!”
相似的境遇,有人擺爛,期待隨遇而安也有幸運好結局,有人觸發任務,在危險邊緣不斷試探,有人自愿轉變成仰山族人,想要一勞永逸,有人只是借被抓的過程修養身體,做任務套信息一點沒落下,還越獄成功了!
對于這個仰山族,京城街巷聊的也很多,聊它的閉塞和可怕,聊它的存在和警示,有年長的老人說,好像曾經真的有這么一個地方,好些年前的事了……
“那后來呢?”有年輕人追問。
“后來啊……”老人嘆,“那村子沒了。”
人們活著,終究是想追求好日子的,不管部族規矩的初衷是什么,如果它沒有欣欣向榮的發展,而是用條條框框嚴格規矩把人們都綁起來,日子越過越窮,人口越來越少,人們越來越不開心,越來越沒有希望,一定會走向滅亡。
只是……為什么要拿這個村子的事出來,融入賽事?
有些人看著天邊,想的更多。
“誒,我說你們大半夜的不睡覺,總是在這個地方圍著,到底在關注什么,關注誰?”
“當然是九十九殿下啊!”有人一把拽住前面走過來的人,按住了,小聲安利,“我同你說,九十九殿下太牛了!看著弱弱的,不顯山不露水,實則沒有人表現比他更亮眼了!”
“前面是不提,就說今天吧,我以為他多少忌諱八殿下勢力,這越獄肯定安排在白天吧,嘿,人家就不,就晚上玩!我以為他一心一意越獄逃跑,為他捏著拳頭鼓勁,誰知嘿,人家自己氣定神閑,還能順便去西邊摸一把族長的胡子,發現了小秘密,還提醒了七殿下!七殿下及時拎住他,提醒他不能繼續,前面就是懸崖,我心想他現在肯定知道該停下了,得找別的路,誰想他勸走七殿下,直直沖著懸崖去了!”
“我都有點憐憫七殿下了,攤上這么一個盟友,隨時都在心跳加速,可太刺激了!”
“七殿下沖啊——九十九殿下都跳崖了,還不趕緊去干老八!”
蕭鼎的確想干老八。
‘人苗’可是在老八手上跑掉的,晚上又是老八的班,這眾目睽睽的,不干你都是我對不起你!
蕭厚也知道壓力給到了自己,人跑了,山上安靜了,族長都要出來了,可不得算賬了,但錯不可能是自己錯,他看向蕭鼎,眼神微陰:“眾所周知——七哥你,和人苗霄酒關系最好。”
“你說好就好?還眾所周知,都誰知道,站出來給我看看!”
蕭鼎混起來自己都怕,氣勢一出來,除了蕭厚身后那幾個,根本沒誰敢動,他就更得瑟了:“誰和誰關系好,大家有眼睛會自己看,反正我和你關系不好,我一定會懟你,你也一定會挑我的錯,人苗霄酒被押過來時,是誰勸降,又是誰關心備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殷勤探望?”
老八對霄酒的心,根本就沒藏著掖著,誰都知道。
“大家都看到了,總歸不是我吧?所以到底是誰和他關系好?”
蕭鼎嗤笑出聲:“依我看,這些似是而非的東西根本不用去理,理了也沒用,理不清,你指我我指你說不明白,但今天晚上的事是明明白白的,夜班是該你值吧?人是在你手上跑的吧?事還是從你手下起的——”
他看向28號:“我說的對不對,28號?要不是你追殺,沒準人苗都不會跑,你們這是有仇怨吶,不死不休?”
28號:……
突然有一種不祥的,要背鍋的預感。
“我沒有追殺他!他如果沒越獄,我根本不會追他!”
“隨便吧,”蕭鼎攤手,“反正老八的人,嘴皮子都溜,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到底是內訌,不良競爭,引誘不成導致的分手現場,還是純粹是一場意外,大家看著理解吧。”
首座上,黑羽頭環加身的族長臉色越來越沉,看向蕭厚的視線越來越嚴肅。
所有仰山族人也是,懷疑的視線齊齊落在蕭厚身上。
蕭鼎簡直不要太爽,每回只要聽小漂亮的,就是碾壓局!不管中間過程是不是辛苦,有過什么危機,結果都會是一樣!小漂亮說的對,他就不能直直往前莽,適當陰陽怪氣一下,效果會更炸裂!
看他今天不玩死這小王八!
他一邊轉著眼珠子,一邊看向東南遠方,心說小漂亮你可努點力,千萬別死!
霄酒當然不會死,他只是遇到了一個人。
整個后半夜都差不多折騰過去了,時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山林里安靜的有些可怕,他不敢走的太快,一邊觀察四周環境,一邊腦中思考不停。
人苗,祭祀,嚴苛的規矩,不與外界溝通……
仰山族的族史記錄里,最初并沒有這么不近人情,也會和外族交流,可被侵擾爆發過戰亂后,就切斷了所有與外聯絡的渠道,關閉所有出口,規矩更為嚴苛,想要靠山吃山,自給自足。
這個決定最初大家也是同意的,可年深日久后,人們思想會變,被壓迫久了也會想反抗,慢慢的分為兩派,崇尚外面世界的一派音量很小,一直被壓制,不允許說話,而族長方一直擁有絕對權力,秉承閉塞的規矩,勉強撐著仰山族……
牢里鄰居羊豐年,大約就是族長的兒子,下一任族長的繼承人,可他卻不想走族長的路,才被關了起來。
霄酒在思索,觸發的任務里,探知仰山族秘密的目的是為了什么?只是為了增加游戲的驚險刺激性,催觸發任務的人動起來,各種極限冒險嗎?
“啪——”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異常聲響。
很輕,像是細小樹枝被踩斷。
這種時間,這種地方,連夜獵的野獸都休息了,竟然有人出沒?
霄酒立刻停下腳步,躲在了樹后。
對方也沒有再動,始終沒有任何聲響再次傳出。
霄酒有一種被注視感,他感覺自己在對方面前似乎是透明的,他的人在哪里,以怎樣的站姿被樹木遮擋,頭在哪,手在哪,腳怎么站的,別人都知道,想要獵取,易如反掌。
可跟那次被黑豹盯著的感覺不一樣,他并沒有太多的危險感,對方似乎……沒什么惡意?
甚至這一段沉默停留,是不希望他過度反應?
既然別人沒什么惡意……
霄酒氣息放松下來,并沒有打招呼的想法,任何人出現在這里都有點微妙,他剛剛越完獄,這里離仰山族地盤并不遠,道路也是唯一的,來人往這邊走,是什么意思?
誰大晚上的有這個閑心,到這來散步?
雙方的安靜對峙了很久,霄酒沒有動,來人也沒有動。
很久很久,霄酒沒聽到任何聲音,繞出樹后,謹慎前行,才發現那個人已經走了。
并沒有看到來人的臉,甚至身形,如果不是那一聲樹枝響,以及這里殘留的氣息味道……他都可能以為是錯覺。
極淡極淡的酒香,馥郁悠長,似有清晨朝露,又有白色掛霜,果子沒有酸澀,只有甜醉,和安全圈里刷任務得來的酒味道完全不一樣,是……猴兒酒?
九皇子蕭爵?
霄酒立刻想起了早先掠過樹枝的玄衣身影,矯若游龍,飄飄欲仙,強大,神秘。
他到這里來做什么?知不知道繼續往前,會遭遇仰山族地盤,很危險?
可惜他都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離開的,更沒有辦法提醒了。
茫茫夜色里,仰山族驚險刺激的南邊懸崖,又迎來了一個客人。
玄衣身影伴著月色清輝,騰挪縱躍,旋身飛掠,同樣沒選東邊緩坡,直接從南邊崖底就開始往上沖,和霄酒的行路難可不一樣,他腰束筆挺,衣擺鼓蕩,舉重若輕,行云流水,沿著懸崖壁踩攀,全程沒有驚動任何人。
無驚無險的,站到了崖邊的牢房側。
他停頓片刻,視線往西看了看,又往北看了看,似乎在考慮先去哪里,一息之后,有了決定,腳尖點地,悄無聲息的飛躍而起,朝西去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離清晨越來越近。
霄酒思考九皇子有沒有探索仰山族的可能。
他是被抓,在在牢里觸發的這個任務,那在外面,有沒有觸發的可能?他猜九皇子刷了不少逃脫任務,或許也有這個方向?
如果是這樣,那大家通關的方向就得再考慮考慮了。
今天是進入游戲的第十四天,到了明天,就是有安全圈的最后一天,最后三天是沒有安全圈的,而他因為在牢里,沒有看到野外安全圈刷新的煙火標志方位,現在根本不可能找到,似乎只能硬扛了。
“嗷嗚——”
奶聲奶氣的叫聲在前方不遠出現。
霄酒先是頓了一下,下意識反應要走,對方又叫了一聲,更奶,更急,還透著不高興,有點熟悉,他突然想起曾經遇到過的小東西。
收回腳步,他特著聲音往前,很快,看到了那只毛茸茸的小老虎。
和上回一樣,小老虎趴在樹上,又被卡住了,爪子纏在細枝里,拔不出來,很生氣的大力巴拉樹干,看到霄酒,立刻催他:“嗷嗚——”
快點救我下來!
“怎么這么不小心……”
霄酒被小老虎的憨態逗笑了,這小東西似乎有點傻,記吃不記打啊。
他爬到樹上,輕輕解開纏起來的細樹枝,把小老虎解救了出來。
“嗷——”
小老虎這次沒有受傷,也沒有走,晃著圓圓的腦袋,繞著他轉了個圈。
霄酒想到了什么,從荷包里拿出肉干,投喂。
“嗷嗷!”
小老虎顯然很高興,啃肉干啃得很開心。
霄酒:……
爬樹會被卡住記不住,曾經吃過肉干倒是記得很清楚。
和上回一樣,霄酒毫不客氣的擼了小老虎一通,輕輕拍拍它屁股:“好了,回家找媽媽吧。”
小老虎卻睜大眼睛看著他,不動。
霄酒無奈,打開荷包讓它看:“真沒了。”
小老虎湊近聞了聞,圓圓耳朵動了動,還是沒走,蹭他的腿。
霄酒:“這是賴上我了?讓我養?”
小老虎嗷了一嗓子,可嫩,可乖,可軟,不要太會撒嬌。
霄酒看了一下四周環境。
他還記得自己的初始位置刷新點,距離那里不遠,有一只母老虎領地,好像就是小老虎的媽媽,叢林里視野不夠開闊,看不到太遠,好在他知道怎么辨別方向。
“行吧,送你回家。”
小老虎很乖,也很淘氣,大約正好處于熊孩子的年紀,有一切熊孩子的好奇心和不畏懼,這一路上,如果察覺到壓制性的危險氣息,它就跳到霄酒懷里,緊緊扒拉著人,打死不冒頭,如果沒什么危險性,或危險不大,它就非常活潑好動,招貓逗狗,超級想玩想干架的樣子。
因為它是老虎么,它眼里的‘危險性不大’,是按照它媽媽的標準來的。
“不能玩水!不能離水邊太近!”
“這是毒草,葉子不能咬!”
“別惹黑豹!你媽媽跟它干架還得用點功夫呢,你這盤菜都不夠人塞牙縫的!”
“猴子也不行!它們能輪流把你拎起來拋著玩信不信!”
霄酒抱著小老虎,心累無比。
熊孩子什么的,毀滅吧!
一個小老虎就能把它折騰成這樣,未來還有四天,他怎么在野外混?為保萬無一失,是不是得找個盟友?老七就算了,老七陣營變換,不可能再變回來,那找誰?怎么哄騙……不,怎么說服人信他,保護他?
小老虎是個腦子里只記著玩的憨憨,撒嬌耍賴什么都會,就是不會記仇,猴子就不一樣了,除了今天的招惹斗法,可能以前也結過仇怨,猴子們先看到小老虎,也是會來搞事的。
它們仗著‘會飛’,能在樹林里靈活掠動,賤嗖嗖的,勾霄酒的頭發,搶霄酒的東西,一會兒推,一會兒拽,就讓霄酒穩不住身形,抱不住小老虎,小老虎一落到地上,它們就會撩小老虎,抓一下,勾一下,拎起來玩個甩沙包游戲……至于會不會手不穩,‘沙包’摔下去,它們才不管。
小老虎氣的都炸毛了,亮出小奶牙,嗷嗚嗷嗚地沖著它們大吼。
奈何它的警告非但沒有用,還讓猴子們越來越放肆,因為小老虎干不過,總是委屈的朝霄酒撒嬌,霄酒也一次又一次的試圖去救它,讓聰明的猴子們看出來點什么……
猴子們開始搶霄酒了,不調戲他,改為討好他,哄著他,那意思,讓霄酒跟它們走,一個破老虎幼崽能有什么用。
霄酒本人沒什么反應,小老虎卻氣的不輕,大眼睛里蒙著淚,嗷嗷嗚嗚的想要哭了。
霄酒:……
莫名其妙的,他想到了九皇子,蕭爵。
他要有那么好的輕功,直接飛走了,才不要跟小動物們玩這種幼稚游戲!
輕功,武功,過安全圈而不入的實例,連刷逃脫任務的腦子……這位九皇子,似乎就是個絕佳結盟人選?老七說這個人有點孤僻,來無影去無蹤的,不太好找……有難度。
“嗷嗚——”
“吱——”
突然,小老虎敢站在石頭上低吼了,猴子們四躥逃跑了。
霄酒回頭,就那么巧的,看到了九皇子。
蕭爵一身玄衣,眉目因過于安靜,顯得有些冷峻,很有一種特殊的超脫氣場。
霄酒想起來,這人搶過猴兒酒,所以猴子們怕他?
感覺這不是個善于社交,喜歡聊天的人,他抱起低吼不停的圓腦袋小老虎,直接了斷開口:“九殿下有沒有考慮過結盟?”
蕭爵視線掠過他懷里的小老虎:“我不和人結盟。”
小老虎:“嗷嗚——”
“主要是上次的事,實在抱歉,”霄酒無意識捏著小老虎嫩嫩的爪子,委婉提醒他們曾經有過的交集,“為了脫身,我欠殿下一次。”
蕭爵低眸看著小老虎的爪子:“并非有意幫你,不必覺得欠人情,不需要還。”
的確有點不太好說話。
霄酒適時停止:“那我就不打擾九殿下了,未來但有需要,你盡管來找我,我隨時歡迎。”
結盟可以談,但不好逼迫,別人不想,再說只會令人厭煩,人情這種東西,別人可以不記得,自己要是不記得還,就不好了。
他心有所思,轉身離開。
“嗷嗚——”小老虎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蕭爵,似乎在提防他會不會使什么壞。
蕭爵視線掠過小老虎,看到了霄酒手背上的血痕。
被猴子抓的。
猴子的確有點討厭。
蕭爵瞇眼,看向猴子遠遠奔走的方向,好像還有一處猴兒酒,他還沒收?
衣擺輕動,身掠而起,他追向遠方。
在別處隨便欺負別人的猴子,在他這里,欺負起來就跟玩似的,猴子們一邊氣的吱吱叫,一邊奮力逃跑,猴兒酒保不住了是很心痛,但跟這個人杠,是會死的!
蕭爵成功的拿到了猴兒酒,出來后,路過大老虎的地盤,小老虎也在。
99號已經把它送回來了?
他知道母老虎和小老虎是一對母子,也知道母老虎護短,小老虎淘氣,他倒是不怕母老虎,但現在母老虎不在,小老虎又蠢蠢欲動想去別處玩……
他皺眉,朝小老虎扔了塊肉干。
“嗷嗚……”
小老虎瑟瑟發抖,根本就不敢往前走,不敢吃肉干!
這個黑衣服怎么回事,為什么每回都欺負它!每次都那么兇的看著它,扔出肉干,誘著它吃,一定在肉干里下了毒,想把它抓了做成老虎皮!
它就是害怕這個黑衣服,才不得不逃跑,回回卡在樹上的!
他還在扔!他又扔了!
小老虎要嚇瘋了,轉過圓屁股,捯著小短腿就跑——
“嗷嗷嗚——”
麻麻——哥哥——有人來誘拐小可愛的崽崽了,你們在哪兒,快出來!救命啊——
蕭爵:……
肉干都不會吃,果然是只蠢虎崽。
扔在地上的東西,他不會再要,轉身欲走,看到了一只黑豹。
黑豹正是壯年,明顯打獵的本事非常好,養的油光水滑,健壯又漂亮,這只黑豹顯然不怎么挑嘴,聞著味兒來的,看到地上的肉干,粉紅的舌頭伸出來,舔了下嘴,很想吃的樣子。
蕭爵平靜彎身,把肉干撿了起來。
黑豹:……
它有些暴躁,爪子在地上刨了刨,明顯想過來搶,蕭爵眼里跟沒有它一樣,還直接轉身,將后背暴露給了它。
黑豹卻不大敢偷襲,很快偃旗息鼓,不高不興地轉身走了。
沒辦法,誰叫這是那個黑衣服大厲害,不是好欺負小漂亮呢?
動物界可沒講武德那一說,它最喜歡捏軟柿子,之前遇到過白皮膚小細腰人類,味道香香的,特別有意思,追玩很有趣,手里的肉干也香,它還非常大度的放了他一馬,可后來遇到這個黑衣服,味道危險,也真的很危險,上來就狠狠揍了豹一頓,不好惹,惹不起!
它就說人類最討厭了,跟那個母老虎一樣,護短又記仇,惹了小的,大的就來揍它!
可它明明還沒有再遇到白膚細腰小漂亮呢!
霄酒并不知道自己被動物惦記,送回小老虎后,休整了一會兒,摘了幾個野果子吃,找到河邊洗手。
流水潺潺,清澈透亮,凈了手,靜了心,也遮擋了人聲。
蕭爵也來到了水邊,站定后,才發現上游有人。
霄酒也看到了他,靜了下,站起來,笑了:“這可怎么辦好呢?我非死纏爛打的人,機會卻總不期而至——”
第25章
好弟弟快來救哥哥
——結盟的事,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霄酒話未竟,蕭爵卻聽懂了。
沒有死纏爛打,沒有偷偷跟蹤,河邊是對方先至,他才來,不存在任何誤會,就是偶遇,緩解尷尬的方式,有時只需要巧妙坦誠。
“不考慮。”
玄衣身影未有任何停留,手都沒洗就走了。
霄酒目送他背影離開,若有所思。
想到最后一個安全圈即將消失,馬上要度過山野里最后,或者也最難熬的三天,霄酒決定尋找點食物儲存,比如一點小獵物,或一些野果子,如果連小獵物都有點難,搞不定的話,至少找到點野果子生長的地方,不摘下來,守著吃也能不錯。
叢林深深,鼻間充斥著綠野的清新氣息,再往前走,慢慢的多了一些果子的甜美微酸,野果子林就在前方!
……有個高大的玄衣背影,也在前方。
又不出意外的意外偶遇了。
蕭爵發現了來人,低眉看來,面色無波,同樣是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霄酒微微一笑,沒有上前打招呼,只看了一眼果子林,朝他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和上次的蕭爵一樣,干脆利落的轉身就走,未有片刻停留,野果子也沒摘。
可有些偶遇,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
河邊石林,一個特別適合休息調整的地方,兩人再次相遇。
這一次,還是霄酒先來。
高大身影自遠而近,這一次,也沒有轉身就走,蕭爵看著霄酒:“你并不是在堵我。”
霄酒背倚在大石上,懶洋洋掀眸:“你也不是在跟蹤我。”
為什么都沒有故意,卻仍然能時時偶遇……
或許這世上,就是有思考同頻的人,當考慮的問題方向一致時,思路很可能一致,怎么來,怎么去,在哪里落腳調整,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想的一樣,當然容易在路上碰到。
大概之前兩回,大家都互相謙讓過了,現在氣氛有些沉默,都在等對方先走。
……誰都沒有動。
霄酒調侃:“看來是上天安排,想讓我還這個人情了。”
還是結盟回報邀請。
你只說話,不動,并沒有要走退讓的樣子,那就是——有意向合作了?
蕭爵默了片刻:“我不與人結盟。”
“九殿下真是好人。”
霄酒隱含期內的看著他,順便看了看他背后來時的路,意思十分明顯——那謝謝你讓地盤了?
這地方我先來的,你來了,又說不想與人結盟,不就是要走避嫌的意思?
蕭爵這次沉默的更久,視線掠過霄酒身上的號碼牌:“你該叫我一聲九哥。”
說不過,就開始攻擊人沒禮貌了?
霄酒在某些時候,是很能屈能伸的,為了達到業績么,不丟人,他叫蕭鼎七哥都叫了多少聲了,遂從善如流地叫了聲:“九哥。”
聲音清脆,面帶微笑,乖巧極了。
叫完就安靜看著蕭爵,等著他‘關愛弟弟’,紳士的讓出地盤。
山林這么大,你那么強,一片小石林而已,讓也就讓了,沒什么要緊不是?
蕭爵:……
他并沒有走,而是一掀袍,坐到了大石上:“山野無限,石林不小,容得下你,亦容得下我,自隨心意便是。”
意思是誰都不需要走,可以共享?
那之前偶遇你跑什么?
霄酒當然不會跟蕭鼎那個傻子似的,什么話都說,成年人要適當留出余地,讓尷尬過去,他也沒有繼續和蕭爵說話,繼續自己的放松和小憩。
兩個人分別在石林的兩邊,離的不算近,也不算太遠,在彼此視野范圍內,又保持著一定的社交距離,畫面……還算和諧?
霄酒又見識到了這位九殿下的能耐,這人可是能把野外當家的人。
就像上上次河邊偶遇一樣,他曾經看到過蕭爵烤兔子,烤魚,烤蘑菇,腌料齊備,還能順便搭石鍋玩石板煎的,這次也一樣,迅速打回的獵物,野蔥野蒜粗鹽一樣不少的腌制材料,熟練的生活技能……
這位主很擅長狀似無意的做出美味,勾引人犯錯誤。
霄酒不可能不饞,但也不能嫌棄自己的野果子不是?辛辛苦苦摘的呢。
反正他現在也不太餓。
啃完野果子,靠著大石頭瞇了會兒,陽光正盛,他選的地盤正好有大樹籠罩,有蔭有涼,微風習習,偶爾有斑駁光影跳躍,舒適的很。
睡醒,就跟小老虎玩。
是的,小老虎又追來了。似乎記住了他的味道,兩次‘救命之恩’后,把他當成了朋友,只要有空就會悄悄溜出來找他,他攆了好幾回都攆不走,只好隨它了。
這一次,它還帶了禮物——它媽媽。
霄酒對上大老虎的眼睛,一人一虎面面相覷,沉默良久。
有些情緒似乎是能超脫物種的,尤其強烈時,還挺能被對方捕捉讀懂的,比如現在,這種對熊孩子的無奈。
大老虎是個懂人情世故的媽媽,熊孩子總是往外跑,看不住,有了新的小伙伴,都被照顧救回好幾次了,沒點謝禮不大合適……它叼了只野雞過來,扔給霄酒。
非常體貼,還考慮到了這個它瞧不上的人類的胃口,野雞這種東西它平時都不怎么抓的,太小只,還不夠塞牙縫,但要是叼只整羊來,恐怕這瘦不啦嘰的人類吃不完。
不能浪費食物。
霄酒:……
不得不承認,有被感動到。
其實這個‘回禮’過程,他和大老虎仍然是相互提防警惕,保持著安全距離的,但人和動物其實也可以和諧共處?比如在對方眼里,他并不是美味的獵物,又柴又瘦小,都是骨頭,除非特別餓,又沒有別的選擇的時候,現在大家‘交流交流’感情,或許能有新的相處模式?
比如現在他被迫被小老虎碰瓷追蹤,小老虎隨時在被大老虎追蹤捉回,那他豈不是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多了個超級強大的打手?
“嗷嗚——”
小老虎見霄酒半天不動,生怕他不跟它玩了,著急的咬住它媽媽帶來的野雞,吭哧吭哧的拖向霄酒,胖胖的肉爪子拍地,嗷嗷側霄酒,我都吃飽飯了,你倒是也快點吃,吃完陪我玩啊!
“謝謝。”
霄酒揉了把小老虎的圓腦袋,拎起野雞,去河邊處理,然后回來進行腌制……他沒有蕭爵那么多花活,但是有從仰山族順來的粗鹽,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
河邊有野蓮,就有蓮葉,有濕土,就有泥巴,生火雖然不熟練,但也能生的著,正好,做個簡簡單單的叫花雞吧。
實驗結果不錯,味道還行,噴香,就是看起來沒有蕭爵弄的樣子好看。
他發現蕭爵總是往這邊看。
似有似無,極難捕捉,但他確定,就是有,而且不是在看他,是在看這邊的兩只老虎。
看起來似乎是在提防,人對野獸,總是有警惕心,可這種危機警惕不應該出現在蕭爵身上,因為他足夠強大,一個人就能遛的仰山族人仰馬翻,欺負起猴子群來像欺負什么似的,顯然不應該害怕一只大老虎,尤其這只大老虎還表現的毫無攻擊性,懶洋洋趴在這邊,沒什么要理人的樣子。
不是緊張提防……那就是喜歡嘍?
蕭爵竟然喜歡老虎?或者說,喜歡毛茸茸?那就是在羨慕嫉妒他?
霄酒抱著小老虎,從頭到腳一頓擼,用上上輩子學習的擼貓大法,把小老虎擼的服服帖帖,叫聲越來越諂媚,越來越嗲,大老虎都快聽不下去了,圓腦袋靠在大石上,閉上了眼睛。
果然,蕭爵又往這邊看了。
可惜小老虎有點不太給力,不敢往蕭爵那邊跑,要是膽子大點,敢去過撒個嬌,沒準人就能直接拿下了。
人果然不能奢望事事圓滿。
兩只老虎并不是時時都在身邊,大老虎寵著熊孩子,愿意偶爾慣一慣縱一縱,但正事不能落下,每天上午下午都有固定時間段,它會把熊孩子叼走,進行野外教學,教孩子捕獵。
霄酒和蕭爵也不總是歲月靜好,經常會遭遇危機考驗,就算運氣好,野外生存環境比較溫和,沒有猛獸襲擊,賽事組也會給他們加碼,時不時給他們制造點困境,比如——隨時隨地可以調動的仰山族羽毛怪。
一般在這個時候,兩個人目標不一樣,心里的計劃不一樣,前進方向也會截然相反,迅速分開。
霄酒想刷題。
不管逃脫任務能不能再次觸發,只要仰山族人出現,附近就會有新增投放的箱子,箱子里獎勵隨機,可能放有紅果子,紫果子,凝水球等對付仰山族人的東西,可能有各種紙條,內容提示與游戲相關,或者與仰山族相關的信息,也可能什么都沒有,就是個空的,全看幸運值。
其實紅果子紫果子都挺好吃的,在山野里屬于比較能放,不容易腐壞的東西,找不到肉吃,還可以拿這個做儲備食物。
蕭爵呢,習慣了拿仰山族人刷逃脫任務,他在這個任務上非常幸運,第一次刷出來,是任務時長要求最短的那個,之后遞增,從沒空過。
他也習慣從仰山族身上搶東西,比如之前的鹽,一些小作料,有些仰山族人因為身份地位不一樣,身上會帶著不同的標識和信息任務紙,他能從中知道很多東西。
霄酒和蕭爵沒有結盟,也沒商量過配合,因為心里想的事,計劃的方向全都不一致,更不存在互相幫助,可就是這么神奇,蕭爵因為慣用的作戰應對方式,遛的仰山族人團團轉,反而給到霄酒這邊的壓力少之又少,沒什么仰山族人追擊他,他可以心無旁騖刷題,獲取更多的獎勵,而因為霄酒的極限刷題,偶爾回身彈射個讓仰山族定住的紅果子凝水球,蕭爵遛人遛的更加得心應手,甚至都不用腦子里勾勒方位計劃了,順著霄酒的方向,不要太輕松。
他們兩個人各自干著各自的事,收獲反而都比平時多非常多。
霄酒不知道蕭爵怎么想的,他自己反正沉默了一下,比和老七合作舒服太多……簡直絲滑迅速又高效率,沒有一個多余的動作。
走散了也不怕,根本用不著約定,只要心里想要的東西一樣,還是會相遇。
又一次,兩個人一東一西,轉過迷宮似的樹林,停留在同一棵大樹下。
霄酒先到。
這回氣氛有點不一樣。
蕭爵垂目,一派清明:“你不是在等我,是預測到了。”
霄酒抬眼,眸底似有皎月清輝:“既然知道我會預測到,為什么不提前改變路線?”
沒有人再提結盟的事,但好像不結盟,也像結盟了。
霄酒攤牌:“今天是進入比賽的第十六天,沒有安全圈了,你也不需要安全圈,通關于你而言不難,可積分……你應該不嫌多?要不要嘗試一把,多刷個任務?”
蕭爵:“你有想救的人,卻未必會觸發任務。”
霄酒并不意外:“看來九哥對我很了解。”
蕭爵:“你總是出現,和那個蠢老七一起。”
霄酒就知道,既然他和蕭爵總是撞思路,那么過往的時間里,一定不只‘偶遇’了一次,他未發覺,應該是蕭爵刻意避開了,遂他和老七在一塊搞的事,蕭爵應該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
他提起一件事:“仰山族因為多了人苗,隊伍日益壯大,每一天我們能看到,在野外的人都在減少,他們將很難過關。”
蕭爵:“難道不是好事?”
淘汰的人越多,未來競爭者越少。
“難道是好事?”
霄酒看著蕭爵:“九哥覺得,靠這種‘運氣’減少對手,很舒爽?我以為你會想堂堂正正戰勝所有人,讓人心甘情愿拜服。”
蕭爵沒什么表情:“勝就是勝。”
霄酒:“可多無聊不是?”
蕭爵不再說話。
陽光掠過樹梢,落在他們臉上,有風拂過,斑駁光影晃動,世界仿佛突然間,變的很大,有無窮樂趣等待探索。
見對方不說話,霄酒便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打開:“你看,這是仰山族聚居處的地圖,后天,他們會進行年中祭祀,在這里,按規矩,所有族人不可出,動不了,如果沒人想辦法救出他們,他們都會被淘汰……我還挺想干這個事的,別人承了人情,總得想想怎么回報吧,下一輪比賽時不還,不想還,還追著施恩打殺人陷害,場面可就不太好看了。”
蕭爵看著眼前的弟弟,有點陌生。
京城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很陌生,這個從遠處來的弟弟也是,可能是小孩太跳脫,太靈動,跟死水似的寺廟不同,跟滿腹算計還裝著親切的京城人也不一樣,讓他覺得很新鮮。
好像也沒那么陌生了。
他指向地圖中一點:“這里標注不對,是死角。”
“你也去過?”霄酒驚訝一瞬,笑了,“看來你并不是對這件事不感興趣。”
蕭爵始終面無表情,看起來冷漠極了:“我有我的事,不會幫你。”
霄酒微笑:“不用,你只要不攻擊我就行。”
接下來,兩個人就真的分開了。
兩個思想共振同頻的人,想要遇到很容易,想不遇到,也不難,往不一樣的方向思考就行了。比如一個想找水,一個想打兔子,方向不一樣,肯定碰不到。
霄酒不知道蕭爵想干什么,專心致志進行自己的準備工作——找題刷。
今天開始,他敏銳的察覺到,賽事組故意推動的‘危機’少了,看起來像是放了他們一把,其實沒什么放不放的一說,在他看來,更像是為最后一擊蓄力,想要在最后一天搞一個淘汰大事,讓所有人震驚害怕。
既然是游戲,就不能只有整人,沒有對策的,他猜,安全圈時有安全圈補給,沒有安全圈了,規則里會出現隱藏的補給規則,只要能找到,只要能刷題……
至于山野里的環境危機,他也不擔心,不是還有兩只老虎?小老虎已經被他‘綁架’,大老虎愿不愿意,都得充當保鏢,保駕護航,至于兩只虎不在的必要教學時間,不是還有黑豹?
這個豹子和小老虎一樣記住了他,只不過小老虎記住的是他的‘救命之恩’,豹子記住的是他手上肉干的味道。豹子有點傲嬌,不會離他很近,不讓摸,不讓仔細看,不會供他驅使,最擅長‘悄悄觀察’,但它玩心很重,只要能給美味的肉干,它就不介意你使心眼,利用它避險干事,它甚至因為可以有有趣的玩耍,愉快配合。
跟初進游戲時的緊繃提防不一樣,霄酒現在可以說是非常閑適,完全適應了山野生活節奏,慢悠悠的找著東西,隨心所欲的刷著獎勵,能用的囤起來,不能用的扔掉,感覺自己簡直是個小土豪。
至于好哥哥老七……
能救救,救不了算他命不好。
仰山族牢房里,老七蕭鼎望眼欲穿,委屈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好弟弟快來救哥哥吧!哥哥要扛、不、住、了!
原本他還能控制住局面,一切如小漂亮推測,他只要跟著走準沒錯,誰知那小王八是真狠啊,直接把28號推出來,讓族長處刑了!
族長是賽事組派來走線的人物,當然不會真殺了28號,但他宣布‘已處刑’的時刻,等同于宣布淘汰28號,這個人再也沒機會進入比賽了!
28號臨走前的哭嚎哀鳴至今仍在耳邊回蕩,說什么終于明白為什么99號說他是必死之人了,游戲里不死,出了游戲也會死……慘,太慘了。
蕭鼎扒著牢房窗子,看向遠處天邊,好弟弟是不是早就預料到這一波老八不會認輸,有機會必會推出替罪羊背鍋,那你知又不知道,我會被老八搞!
那小王八竟然敢陰我,還敢關我!
你那天說的過關思路是對的,歸順仰山族的人,都有規矩束縛,沒辦法自己走出去,可如果殺了族長就可以了!老八準備在半年祭時殺了族長!
好弟弟你可快點來!
他能過關我過不了,我豈不是必敗!你小子可別忘了說過的話,快點來救你七哥!
七哥為你拼過命,七哥給你扛過刀!
第26章
你竟然背著我勾搭新漢子
臨近游戲結束的這兩天,山野氛圍越來越不一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安靜,越安靜,越壓抑,越沒有仰山族的羽毛怪頻繁搗亂抓人,越覺得他們憋著什么大活兒。
霄酒很少會遇到人了,不管羽毛怪,還是跟他一起正在參與這輪游戲的競爭者。
換了別人可能會慌,他身邊有虎有豹,有明確的刷題目標,心里有數,波瀾不驚,還時不時到河邊游走,找到更多的‘公屏’信息,發現更多的隱藏補給點……
賽事組其實也是會做人的,萬物皆可刷,只要你會結題。
霄酒很謹慎,大部題對他而言都不算難,畢竟是曾經在各種益智游戲大殺四方的人,沒把握的,比如關于古代民俗,經史類的題,絕對不會去碰,他并不想被炸的灰頭土臉。
但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刷題,偶爾他會遇到被刷過的空箱子,附近殘留淡淡的猴兒酒氣息,天然發酵的果子味特別又好聞,偌大山林里,只有一個人會有。
九皇子也愛刷題?
對比箱子的位置和數量后……霄酒感覺九皇子不是愛刷題,大概是順便了。
這位主不會主動找題刷,不然他們早就碰上了,但如果恰巧路過,順手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霄酒刷到了很多獎勵道具,包括定位類,知曉別人的位置,不讓別人知曉自己的位置,隱身道具,讓仰山族看不到的,借用武器道具,可以抽取一次借用機會,運氣好能獲得跟蹤記錄暗衛們提供的武器,大的如刀劍槍斧,小的如裁枝小剪刀?
總之,看你手黑不黑。
當安全問題不是問題時,霄酒找到了這個游戲的樂趣,好像有點好玩誒!
以至于第十八天黎明到來的時候,他都有點沉迷刷題,根本沒去想老七的日子過的怎么樣,好不好。
老七的日子不好,非常不好。
隨著比賽結束的臨近,安全圈的消失,越來越多的人被羽毛怪抓到仰山族,以前總是能很早找到安全圈的幸運,這時變成了絕對劣勢,他們沒有被羽毛怪追過,不了解仰山族是什么概念,比賽又快要結束了……所有新進來的人苗全是一臉懵,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辦。
不加入就是個死,被關起來動不了,加入是不是能活,不被淘汰?大部分人……選擇聽8 號蕭厚勸說。
蕭鼎聽的都快翻白眼了,一個個蠢貨,還真把小王八表面的善意當真了,他哪里有什么濟世救貧,和大家一起過關的心,分明是想坑了你們所有人,都在這里淘汰才好,未來沒有競爭對手了!
他懶的這群人解釋,只是不停的追問,有沒有人看到過99號?就是長得特別瘦,一把細腰,手很白的那個小漂亮。
有人搖頭,有人詳問,但最后都說沒見過,終于等到一個點頭的,蕭鼎大喜,繼續追問,那人卻說,99號沒有往仰山族這邊地盤走,還相反,往東走了。
蕭鼎:……
小漂亮就這么放棄你好七哥了?
不能吧?
他決定起一卦,看老天爺示意。
他摳下一塊墻皮,雙手合十扣在掌心,閉上眼睛喃喃自語:“白面沖下就是不會來救我,沖上就是馬上來救我……”
墻皮往上一拋,往下一砸,碎成了片,一半沖上,一半沖下。
蕭鼎:……
東西沒選對,不是他的錯。
他從墻角摳出來顆小石子,這下總能行了吧……
卦象說沒問題!好弟弟會來救他!會踩著七彩祥云……靠?
蕭鼎視線掠過窗外,猛的躥起來,那啥玩意兒?好弟弟真來了,他騎著老虎來了,懷里還揣了個……崽?
這才幾天不見,小漂亮竟然拖家帶口了?
霄酒還真是騎著大老虎來的,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因為蠢兒子被迷的五迷三道,大老虎不得不謹慎的靠近了解霄酒,發現人還行,不錯,慢慢的親近了些,讓摸,也讓靠近,今天更是因為蠢兒子一個勁兒撒嬌,想要享受奔跑起來吹風的感覺,又不想自己跑,還不想讓媽媽帶,非要讓霄酒抱著,大老虎沒辦法,只能把蠢兒子交給霄酒抱著,自己馱著霄酒瘋跑。
今天是本輪游戲的最后一天,霄酒有明確的目標方向,有動物愿意做坐騎,那當然不用白不用!
到仰山族地盤的路對他來講,只有一條,就是東面緩坡,南邊懸崖他飛上不去,西邊天塹他突破不了,北邊山太高太陡峭,可東邊坡雖緩,派在這里的輪值守衛最多,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無障礙快速通過,有了大老虎就不一樣了,它不怕別人,別人怕它,根本不敢靠近,有膽子大,仗著武功高強敢靠過來的,立刻被它一爪子拍飛。
他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九皇子了,沒有結下的盟友,跟空氣沒什么兩樣,還是虎姐靠譜!
大的能瘋,小的也愛玩,小老虎窩在他懷里,興奮的嗷嗷叫,仿佛撲面的風里有什么敵人,還呲出小牙低吼威脅,順便叼一叼霄酒的袖子,讓他護著點自己,別一不小心把自己甩出去了。
蕭鼎看著小漂亮一路靠近,嘆為觀止。
他知道這個弟弟厲害,沒想到連老虎都能拿下?母老虎帶兒子?
回過神來,他就挺直了腰板,得瑟了起來——哈哈哈小王八你算老幾!你爹來了!都給老子跪下!
他立刻把手伸出窗子,用力揮舞:“弟弟——我親弟——你七哥在這呢!”
霄酒還真不知道蕭鼎在哪里,他這幾天根本沒靠近這里,兩個人也沒有能傳遞消息的渠道,但他想著,離開前已經幫蕭鼎打下了基礎,蕭鼎應該會如魚得水,還不錯?
誰想再見面,竟然是在牢房。
遠遠隔著牢門對上視線時,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霄酒忍不住嫌棄:“幾天沒見,七殿下怎么這么拉了?”
蕭鼎老淚縱橫,早被小漂亮嫌棄慣了,不覺得怎樣,顫巍巍伸出雙手:“好弟弟你可來了,快救你七哥!”
霄酒輕輕拍了下大老虎肩膀,示意自己要下來了,大老虎就趴下,很乖的方便他動作。
小老虎就沒動了,仍然窩在他懷里。
“你怎么會在牢里?”霄酒抱著小老虎,艱難的運用自己不多的開鎖技巧,打開牢門,“你不是搞定老八了?”
蕭鼎當即告狀:“你是不知道!那小王八不是個東西!慣會蠱惑人心,引導方向,把手下28號賣了不說,還使勁踩老子,把老子踩到了這里!”
霄酒:……
這難道不是預料中的事?
蕭鼎:“還有,他真的找到了通關方法!他要在今天,年中祭祀的現場,殺了族長,自己成為仰山族領袖,就樣就可以改變規矩,下達新令,可以隨意走動,在游戲宣布結束時自由自在的走標示地,通關比賽!”
霄酒推開牢門,放他出來,隨意哦了一志。
蕭鼎看他:“你怎么一點表情都沒有?”
不覺得意外么?
霄酒再一次懷疑這人長沒長腦子:“我不是早告訴了你方法?”
蕭鼎:“你只說成了仰山族人可能沒辦法通關,沒說殺了族長就行……”
行吧,是他沒想那么多。
霄酒抱著小老虎往外走:“但是不一定有用。”
“你說什么?不一定有用?”蕭鼎立刻就精神了,“能搞老八么?”
霄酒:“你想在這里說?”
蕭鼎看了看四周:“算了,快走快走,不管待在哪,都不能待在這,人在牢里哪都去不了,絕對通不了關的!”
“救命——帶我一起出去!”
“我會報答你的!”
是這兩天抓上來的人苗。
蕭鼎看霄酒:“救不救?”
霄酒已經騎上了大老虎,再次出發:“你動作快點,我還有點事忙——”
“你忙個屁——”
蕭鼎還沒罵完,就看到一個玄衣身影出現,就在他好弟弟附近,兩個人雖然距離不太近,但也不太遠,看起來井水不犯河水,還十分和諧……
那是老九,老九扔了個東西過來,好弟弟還抓住了!
他們兩個還互相點頭了,點、頭、了!
蕭鼎瞳孔劇震。
好弟弟背著他勾搭別人了!這才幾天!
蕭鼎痛心疾首,才幾天你就守不住,不甘寂寞——老九我跟你沒完!
他開鎖本事可比霄酒厲害多了,這幾天凈練這手藝了,奈何老八盯人盯的緊,他每回跑跑不出去多遠,迅速就會被抓到關回來……救別人倒是能挺快了。
把鎖開了,讓這群人自己走,他沖回自己房間。
族長很神秘,平時幾乎不出現,但今天一定會主持年中祭,之前小漂亮越獄,提醒他注意的東西,他已經搞到了,今天要搞大事,這些東西一定幫得上忙!
日頭漸漸升高,西邊祭祀地,老八蕭厚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他拿出長刀,指向族長:“你的那一套已經過時了,還不明白?閉塞,落后,無知,愚昧……好好的部族,讓你帶成了這副這樣,羊族長,你不覺得羞恥么?”
族長捧著祭盒,緩緩側目,聲音沙啞:“你要造反?”
“非是我要造反。”
蕭厚遺憾嘆息,語重心長:“民生多艱,吃不飽,穿不暖,愚昧未開化,看不到將來,終究會走向滅亡,此乃天意。”
“你知不知道,沒有我的壓制和規矩約束,會發生什么事?”族長提醒他,“舉凡我的族人,都吃過我賜下的良藥,會誓死保護我的生命,捍衛我的尊嚴,你挑釁我,死的會是你。”
蕭厚又嘆:“族長何不心胸開闊一些?藥物和規矩控制得到的順從,不是真的尊敬,你如果真的關愛你的族人,應該好好了解他們,看他們真正喜歡什么,想要什么,向往什么……”
族長:“他們并不需要被了解,他們只需要一個引領者。”
蕭厚:“可外面的世界……”
族長突然笑了一聲,笑聲有點怪:“你和我那個兒子一樣天真。好奇,向往外面的世界,可知道了又怎么樣?”他看著蕭厚,“小子,你們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話對。當你走過一座新的山,穿過一條新的河,你的確見識到了更開闊的地方,可又怎樣,一座山,一條河,走遍了也是一小片,論大,能比得過天地?”
蕭厚沒說話,當然不能。
族長:“世間浩渺,我無知,你也無知,誰也不要說誰淺薄,天地面前,所有一切都是渺小的,而作為人,你始終會發現這一點,幾十年后知道,和現在知道,有什么區別?”
“糾結這些沒有意義,重要的是眼前的生活,是能活著。”
“現在所有苦口婆心,付出精力的規勸,在未來看,都是不必要的,浪費的,那為什么還要做?既然你心活了,那便不能留——來人,給我拿下!”
族長下令,仰山族人立刻行動。
“哇哦,打起來了!”
蕭鼎干完事,悄悄咪咪的走過來,繞過障礙物,靠近早一步過來,藏好的霄酒,興奮極了:“瞧瞧瞧瞧,老八吃鱉了!這還是打你之后,他又一次還不了嘴的時刻!說話說不過人家,還被立刻反過來按住打,這老八不行啊,越來越拉了。”
霄酒:……
蕭鼎煞有其事的苦惱:“咱們現在幫誰?幫老八吧,我不甘心,這玩意不會記人恩的,前番結的仇也太大,可是幫族長,豈不是不能通關比賽了?”
“再等等。”霄酒摸著小老虎的圓腦袋,“蕭厚會明白的。”
蕭厚反應并不慢,這一刻,終于悟了。
原本他想殺了族長,打破仰山族規矩,重立新則,一切可解,這個方向本來沒問題,問題是重點是規矩,不是人。
族長死不死,其實并不緊要,就算族長死了,他這么多年根植下的,根深蒂固的理念還在,早已成為仰山族的信仰,在舊思想上根植一個新思想,何其困難?這么短的時間內,別人根本不會信他!
想要困住一群人,讓他們畫心為牢,困住自己就行了!
仰山族的設置真的夠變態,這題幾乎無解!他不該加入仰山族的!
看起來簡單的通關捷徑,實則暗藏著最大兇險。
“你也別想獨、善、其、身!”
一片亂哄哄中,蕭厚看到了蹲在一邊的霄酒和蕭鼎,竟然過來看他笑話,那就大家都別走,一起死在這里!
蕭厚一聲令下,他之前籠絡的力量齊齊站出來,殺向了霄酒和蕭鼎的方向!
“靠——你還來勁了是吧!”
蕭鼎倒是仗義,立刻上前,護到了霄酒身前。
他的確武功還不錯,足以抵擋來人,可架不住人多,別人撕條空子,就能越過他去搞小漂亮。
“不行——你倒是想想辦法啊!”他提醒霄酒。
霄酒頜首:“不慌,我有后招。”
他揉了把小老虎,小老虎嗷嗚一嗓子,就招來隱在暗處的大老虎,大老虎武力超群,只要它在身邊,怕什么危險?
虎姐果然戰力非凡,把霄酒護的密不透風,小老虎也昂首挺胸,興奮的嗷嗷叫,驕傲極了,玩的不要太爽!
然而虎姐是只非常有時間觀念的虎,到點了,兒子要上補習班,學習捕獵……
虎姐到點就撤,干凈利落,叼起小老虎后頸就跑,揮揮爪子,不帶走一片云彩。
正在打架的蕭鼎:……
“這就是你說的后招?”
霄酒語重心長:“沒辦法,孩子的學習重要。”
一支冷箭放了過來。
蕭鼎不得不把輕功運到極致,險而又險的飛撲過去,拎起霄酒領子,將他帶出兇險:“快快,你再搞點后招,我真的扛不住!”
“放心。”
霄酒掏出了小彈弓。
他有非常靠譜的準頭,再加上之前準備豐富,刷題得來的獎勵,還真不怕。
紅果子紫果子隱身果子,圍堵他的人是羽毛怪,不必害怕,干就完事了,老八的人也一樣,進了這仰山族,能在族里自由活動的,哪個沒有改換陣營,成為羽毛怪?
蕭鼎終于放了心,看著小漂亮拿著彈弓,咻咻咻地往外射東西,倍感安心,他就知道,小漂亮還是靠譜的,長了那么多心眼子總得有點用,不然也不可能走到現在。
然后他就發現,小漂亮的彈弓啞火了,不再咻咻咻了。
沒東西了?
他一臉難以置信:“這好幾天呢,你就搞到了這么點東西?”
霄酒也有些意外,低頭看了看自己裝東西的荷包,捏了捏,又掏了掏,嗯,空了。
再一仔細看,荷包邊上有個牙印,很熟悉。
熊孩子老虎崽偷吃他的肉干還不夠,還把果子都叼完了?
霄酒面無表情把壞了的空荷包扔掉:“無礙,我還有后招。”
蕭鼎氣的磨牙:“那、我、就、等、著、了!”
霄酒看他一眼:“淡定。氣大傷肝,這里不好找大夫。”
蕭鼎:……
行叭,老子等著!你要是敢擺爛不動腦子,等死吧!
蕭厚這邊,不可能沒有任何備用計劃,一招不成,還有后策,他朝手下弟弟使了個眼色,少年很快消失,沒多久,祭壇突然傳出巨大動靜——
“砰!”
爆炸了!
這人竟然悄悄埋了火藥!
祭壇爆炸的威力相當大,連有準備的蕭厚自己,都被沖擊波推的沒穩住,跌趴到了地上,何況別人?
蕭鼎直接順著沖擊波,飛的離霄酒越來越遠,就算自己能穩得住,也根本來不及救人。
他眼睜睜看著小漂亮這弱雞似的體格扛不住,被甩飛到了半空,又拋跌往下,慘,真的慘。
可就在這時候,一道玄衣身影突然出現,長長的胳膊勾住小漂亮腰身,一旋,一轉,一卸力,兩個人同時,穩穩的,落到地上。
蕭鼎瞳孔地震,出離憤怒:“這就是你的后招么!”
讓老子親眼看著你和新勾搭的漢子親親熱熱!
霄酒謝過蕭爵,眼神真摯的看過來:“我真有后招,真的,你再等等就行了。”
“老子信你個小賴皮狗!”
蕭鼎不信了,磨著牙恨恨道,干脆自己單干,熬一嗓子沖出去,撞上了一個人——
“你他娘誰——”
靠!
對方沒說話,他吞了口口水,小漂亮竟然沒撒謊,這真是個后招!
大殺器!
第27章
摔到懷里
來者竟然是當時霄酒在牢房的鄰居!
雖然洗了臉,梳了發,看起來人模人樣的,但衣服沒有換過,蕭鼎去牢房找過霄酒好多次,根本沒法忽略這位主好么!
“羊,羊豐年!”
小漂亮越獄成功后,他悄悄過去檢查了一遍,看有沒有什么疏漏需要圓,就發現這個鄰居的門開著,他當時就覺得不太對勁,小漂亮絕對不會做多余的事,這人一定有問題……
他轉頭就去打聽了這個鄰居,發現大家對這個人諱莫如深,不太愿意多說,費了好大功夫才知道這個人叫羊豐年——而仰山族世代族長,都姓羊。
他知道小漂亮會攬活兒,沒想到這么會玩,這個羊豐年竟然是族長的兒子!還偏偏不聽話,想法很叛逆,要跟親爹對著干,被親爹關進了牢里,一關就是好幾年!
這是想干親爹的猛人啊!
羊豐年在這個時機來到祭壇,怎么可能風平浪靜父子和諧平安無事?
再看他到來之后,原仰山族人表情的微妙變化,對峙氣氛的改變,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娃造反,比老八可靠譜多了!
蕭鼎悄悄看了眼不遠處神情淡定的霄酒,默默讓開了位置,給猛人發揮。
羊豐年一步一步往前,原本列隊而站的的仰山族人流水一樣,讓開了一條道路,抬眼看去,祭壇還是那么大,還是那么古樸,以前總覺得這里太高,太威懾,現在看其實也就是一個建筑物,并不算高,也沒什么偉大氣質,還因陳舊,散發著略神秘的,腐朽的歲月感。
離開牢房后,他并沒有逃跑,和霄酒一樣離開仰山族,他對這里更為熟悉,隱匿起來也更為方便,他一直躲在暗處,看人,看這個世界。
他會聽人苗們說話,聽他們講外面的事,他會到卷宗書房看族里這些年的大事記,會悄悄探望一起長大的發小,看他們現在的處境和困擾,在為什么焦慮,為什么難過,有過什么遺憾難以挽回,是否還對明天存有期待……
他很痛心,也有些迷茫。
直到方才不久前,霄酒來找他。
少年騎著老虎,過細的腰身和單薄的身材在壯碩大老虎的對比下,更顯孱弱,纖細的脖頸根本不夠人血盆大口咬一下的,可一人一虎就是能安靜和諧,甚至連落在他們身上的陽光都更加燦爛。
為什么?
明明是天敵不是么?兇猛的野獸和脆弱的人類,就算身懷武藝者,對上大老虎都會謹慎恐慌,為什么他們卻可以和諧相處?
他當時這么想的,就直接這么問霄酒了。
霄酒回答他:事在人為。有些事最重要的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
想不想……
隨著人流的散開,來人的靠近,祭壇前方,帽簪黑羽的族長沉了臉:“你竟還敢走到我面前?”
羊豐年掀袍跪下:“兒不孝,累父親多有操心,但族里不能再這樣繼續了。”
族長臉色更沉:“你今日來此,就是為了說這些話的?”
“父親,無知,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羊豐年抬頭,看著族長:“前方有天塹大險,族人不必知道,因為你會帶領族人繞道避開;兩個月后,密林毒植叢果落籽熟,族人不必知道,因為你會下令壓制族人,不準大家在那段時間出門;外界有戰亂,族人不必知道,因為你會下令封山,斷絕所有來往信息……”
“族人什么都不用知道,一切你都會安排好,你覺得大家避過災禍,平平安安就是福氣,也不用解釋那么多,解釋來解釋去很麻煩,族人心志不一,根本不會懂你的顧慮,反而會一個接一個問很淺薄的問題,你覺得麻煩,你覺得沒必要,稚兒終會長大,漸漸被世事磨平棱角,變成庸庸碌碌的大人,白發蒼蒼的老者,到時候終會理解你的苦心……可真的是這樣么?”
他眼眸干凈,有種倔強的執著,和說不清的遺憾:“你培養了族人的鈍感,讓他們失去的,是探知前方兇險的敏銳,應對意外來臨的知識和經驗,學習成長的能力。你覺得天地面前,誰都渺小,不必說太多,死時終會了然,可渺小的人,也是要度過屬于自己的一生的,他們不應該有自己的體驗和感受么?人都是在一次次挫折中成長,一次次失敗后強大,你總是在保護我們的純真本性,希望我們能成熟,聰明厲害,可不歷練,哪來的厲害成熟?”
“河山有滄海桑田,王朝有興衰更迭,人們看著史書,跟著前輩的經驗教訓,一代一代傳承,越來越繁榮,可我們仰山族,傳承了什么?耕讀大儒,還是一技之長?”
“……都沒有,我們有的,是一年年增加,越來越多的新族規,是越來越窮的日子,越來越少的人口,越來越被打壓的志氣,眼里越來越少的光。”
羊豐年不明白:“你想保護一朵花,難道不是要先讓它盛開么?縱然因此它需要經歷風雨,可能要和嚴寒或酷熱對抗,但之后舒展的枝葉會更堅韌不是么?”
“我想帶著族人過不一樣的日子,盡管前方有風雨,有很難很難的困境,可能需要付出生命,但得到的東西,會更珍貴。”
蕭鼎聽著這些話,差點要鼓掌了。
對!就是這個味兒!他就說怎么感覺這么耳熟,這不就是小漂亮的話術感覺么!羊豐年一定被霄酒調.教過了!
祭壇側,老八蕭厚也忽的看向霄酒,眼神犀利。
因離的不遠,他直接就低聲問了:“你教他的?”
“怎么能說教呢?”霄酒謙虛一笑,“不同境遇下,人心的滋長走向,遇到的困境和問題,八殿下不是最明白?”
蕭厚在仰山族待了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這里的問題,但這并不是現實,而是比賽設置,被投放進來的人演的再真,也只是一種任務方向引導,根本沒必要說透,沒什么用。
“為什么?”他是真的不理解,只是通關比賽而已,方法很多,為什么要全都撕開,弄的這么麻煩?
霄酒看他,視線平靜:“我只是平等的討厭一切不尊重人的行為。”
等級,圈層,蔑視,淡漠,唯利益論,視人命如草芥……
我們社畜慣懂逆來順受,服從性強,可發起火來,也是很可怕的,會掀桌子的。
這顯然是蕭厚完全未預料到的答案,第一次,他非常認真的,仔細看著霄酒的眼睛:“我終是小瞧了你。”
霄酒:“八殿下謬贊。”
蕭厚手負在背后,微微一笑,眼底仍然有渾不在意的嘲諷:“可你在這里,要這點尊重有什么用?待出去了,還不是一樣?”
人的位置不會變化,背后的利益聯盟不會變化,站在上位的人仍然站在上位,站在下位的,仍然沖不上來。
霄酒也笑了,明亮又自信:“你會學會的。”
我會讓你們記住我是誰,讓你們尊重我的存在,讓你們不敢不好好聽我說話。
前方,羊豐年已經站了起來:“我知道的,父親,我知道活著很難,可我不想蒙昧混沌度日,我想知道自己是誰,為了什么而活,將來能成為什么樣的人,仰山族,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想跟隨我的人在哪里!”
他突然轉身,昂首孑立:“敢不敢隨我一起,看一看外面到底有什么,自己選我們到底要怎么活!”
“你敢——”族長盯著他,“別以為我不會殺你!”
羊豐年展開雙臂,微笑:“我身上流著你的血,你取我命,我不會反抗。”
“你——”
“可我若是野草,也想死在向陽的風里,不想干死在背著墻的石縫!”
羊豐年在說這些話時,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氣場,就像那種掀桌子的爽感,比如——現在,可以聽我說話了?
蕭鼎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感覺和小漂亮給他的一樣!
霄酒出身低微,從遠處來,一開始就被人瞧不起,被人不當回事,被人忽略所有聲音,連生命都隨時在被人拿捏……這些人里,就包括他。
可霄酒反應跟別人完全不一樣,他不生氣,不反擊,不還嘴,甚至沒什么特別的憤怒感,看起來軟的跟面團一樣,跟誰都客氣,可就這么一步一步的,走到現在,走到所有人面前,推動促成了這個局。
就像透過現在羊豐年的表現,問所有人——現在,能好好聽我說話了?
蕭鼎感覺頭皮發麻。這個好弟弟是有點拿捏人心的本事在身上的!在被別人瞧不起的時候,已經走一步看十步,每一點局勢變化都能成為機會,放出羊豐年,必然是故意的,知道能引導成什么模樣……可他怎么猜出羊豐年身份的?關在附近的人不少,只有他發現了!
仰山族明顯是這輪比賽的重要內容,那些自以為幸運,每回都能很快找到安全圈,積極‘茍活’的人到最后都懵逼了,霄酒是怎么想到的這一點,再往前回想,被他帶著羽毛怪抓到,霄酒是不是故意的?這人當時就是想坐牢?
“愣著干什么?”
他正想著,被推了一把,霄酒推的。
哦,前面打起來了!兒子的人跟老子的人動手了!好死不死,他這方位占的不太吉利,有流箭往這來了,要不是霄酒推他那一下,死倒是不至于,但肯定得受傷!
飛過來的流箭有第一支,就有第二支,霄酒也危險了!
蕭鼎趕緊拎起好弟弟,輕拿輕放,到大石頭后邊:“老九呢?你的新姘頭呢?”
左右找找看看,好么,蕭爵也不遠,還真就在附近,跟個仙似的,衣角流云,腰身勁瘦,和上回見沒什么兩樣,在天上各種飛,跟人干架,矯如游龍,飄飄欲仙。
“……他就只管自己帥,不管你死活?”
霄酒:……
“他并沒有和我結盟。”
“沒結盟?沒……有好啊,果然只有我是你好哥哥吧!”蕭鼎滿意了,“你乖乖的,別信外頭那些慣會花言巧語,整花活兒的人,只有你七哥是真的,乖乖跟著我,七哥罩你!”
霄酒從善如流,指著祭壇:“七哥,那邊放大招了。”
蕭鼎一看,底氣就來了:“沒事,看我的!”
好弟弟越獄那天,提醒他族長沒干什么好事,偷偷往祭壇里放東西,他立刻去查了,那是一種迷煙,是用來控制人的,以防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可以瞬間使所有人昏迷,還好他剛剛回了一趟房間,他早就找到解藥了!
手邊沒弓箭,他干脆屏住呼吸,運輕功過去,待離近了,將從懷里摸出的藥丸彈出去,射中祭壇——
薄薄煙霧仍然在散開,但已經失去了使人昏迷的功效。
與此同時,天空突然炸開煙花,是賽事組提醒比賽結束的標志,煙花圈出的范圍,就是最后的標示地,只要走到那里,就通關本輪比賽,不會被淘汰!
果然這條規則里埋著坑,標示地離這里不遠,很快就能走到,但并不在仰山族領地內!也就是說,自愿改換陣營,變成仰山族人的人,因為規矩束縛,在這里進行祭祀活動,如果沒有遇到意外情況,未得族長允許,都不可以離開!
走都走不了,怎么通關游戲?
而且它還限時!
煙花炸到最后,在空中停下時,拼湊成了四個字,半個時辰。
也就是說,參加比賽的人,要在半個時辰內,走到那個標志地,才算成功!
太狗了!
蕭鼎心里一急,看向霄酒:“我能走么!”
霄酒看向正在對峙的族長和羊豐年的雙方,族內劇變,新舊理念沖突,規則動蕩,有些東西已經被撕破,只要不被仰山族人逮住控制住,大約沒什么問題:“試試看。”
蕭鼎就有底氣了:“愣著干什么,都跑啊——”
接下來場面一度混亂。
爹和兒子打架,原本的仰山族人分成兩大派,都被卷入了戰斗,族長這邊的仰山族人要多些,但因為族長立場,不得不分出一些來抓逃跑的人。
沒有進行陣營轉換,被從牢里救出來,順便看了個熱鬧的人苗們,和轉變了陣營,但本身是為了通關比賽的‘新仰山族人’,和蕭鼎一樣,混水摸魚,撒鴨子就跑,還跑得飛快,甚至因為同時動作,前方一度出現擁堵……
族長管轄的族人非常多,源源不斷撲向人群,數量之恐怖,完全不在正常范圍之內,明顯是賽事組故意安排,就是為了加大難度!
蕭鼎一邊跑一邊吼:“干!我就知道最后會攢大招!”
果然天下的爹都是一樣狠,他爹也一樣!
時間有限,別人沖不沖得出去,他不管,反正他得沖出去!
他看了眼因為身體素質比不過,落在后面的霄酒,咬了咬牙:“老子護著你先走!你記住好哥哥知道么,下輪也不能坑好哥哥!”
小漂亮好歹是為了救他才回來的,不然自己在野外逍遙,這時候舒舒服服的往標示地走多好。
但他得讓小漂亮記著他的好!
霄酒:“嗯,七哥加油。”
不但沒什么表情,還非常迅速的,絲滑的跑了出去,完全不顧好七哥死活。
蕭鼎:……
算了,誰叫他人好呢,弟弟沒禮貌,以后好好教就是了。
因為霄酒體格跟不上別人,腿腳也跟不上,落在后面,雖然直面仰山族人的追擊,有點危險,也正好錯過了前面最擁堵的人群,有些倒霉蛋被擠的跌摔,連滾帶爬,或被人踩好幾下,起不來,慢慢被人群拋下,能不能走到標示地還不一定……
霄酒反倒沒那么難受,他是跑不過別人,但他有刷題囤的道具啊!
看到過來抓他的羽毛怪近了,小彈弓射出紅果子,讓對方減速;看到抓他的羽毛怪很強,還不只一個,射紅果子都來不及,就拍一個隱身道具在自己身上;看到一大群羽毛怪過來,連蕭鼎合起來都困難,就射出一顆紫果子,對方造成恐慌效果,強行驅散;如果遇到矮坡高墻轉角等視線遮擋,不知道有沒有羽毛怪伏擊,那就用一個獲知對方定位的道具……
甚至還可以在蕭鼎左支右絀,難以支撐時,消耗了一個抽取武器的機會,從賽事組那里刷出一把木劍,扔給了他。
蕭鼎拿著小孩才玩的木劍:……
一瞬間不知道該感動好弟弟的仗義,還是該罵一句弟弟手太黑。
好在木劍雖然不夠鋒利,不太容易殺人,但木頭竟然足夠硬,完全可以做抵御武器!
這一路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跑得快的竭盡全力跑得更快,會武功的不怎么看背后,反正有人抓還手打就是了,會輕功的更加悠哉,跑動的人群甚至可以成為他借力的墊腳石……
沒錯,說的就是你老九!
別人都很著急,不是恐慌就是害怕,怎么就你那么特殊,像跟仙鶴獨舞似的,慢慢悠悠,閑庭信步,這種時候了扮什么神仙,就顯著你了是吧,沒看到小漂亮都危險了么!好歹有個互相幫忙的情誼,你眼瞎了么看不到!
小漂亮看起來就很吃力啊!
他再會刷題,儲備再豐富,直面最瘋狂的羽毛怪追擊,這一路下去也用了不少,體力浪費也是個問題。
蕭鼎倒是不介意自己走慢點,但照著這樣下去,他怕走不到啊!那什么大老虎呢,怎么關鍵時候沒了,倒是出來救個命啊!
霄酒的確沒有節省道具,刷那么多題,囤那么多東西,為的不就是現在?
他也的確有點累,跑不過別人是硬傷。
但是……他好像聞到了點特殊的味道?
心下一轉,他掏出裝肉干的小荷包,放在腰側另一邊,沒有被小老虎禍禍,現在打開,噴香撲鼻,一傳老遠。
果然很快,他就看到了黑豹,循著方向一扔,黑豹跳起來就叼住了,瞬間吃完,頗覺不夠的舔了舔嘴巴。
霄酒笑了,直接往自己后身拋了一塊。
黑豹直直沖過來,豹的速度,豹的力量,豹的牙口——成功接住!
同時撞飛想抓霄酒的羽毛怪。
黑豹并不覺得被利用,它覺得可太好玩了,它最喜歡追擊游戲了,不就是你逃我追,你終究插翅難飛?
來吧獵物們——躁起來!
大老虎也回來了,小老虎是長了心眼,竟然逃課成功,跑過來找熱鬧玩,還一眨眼就不見了!大老虎著急的不行,又沒別的法子,正好看到了霄酒,干脆把人馱了起來,不就是跑嗎,走著!
掌握了兒子喜歡的人類,就是掌握了兒子,個破崽子,老娘看你敢不出來!
一切發生的都很意外,好在霄酒有過騎老虎的經歷,沒被嚇著,還能立刻調整,讓自己坐的舒服些,然后就……這么借著虎姐的光,一路風馳電掣,沖到了逃跑人群的最前面!
蕭鼎:……
干!他就不該心疼小漂亮!這讓他怎么追!
老子就不該等你的!
他還在要隊伍末尾的羽毛怪纏斗,披荊斬棘,風雨兼程,破衣爛衫,狼狽不堪。
一路沖到密林邊,虎姐終于逮到了逃課的兒子,根本不允許兒子貼貼親親撒臉的訴求,叼起虎崽子就走了,現場只留下揮手告別的霄酒。
看來最后這段路,只能自己走了。
要到達標志地,這段密林是必經之路,樹高林密,視野還不清晰,雪上加霜的是,猴子群也來了。
霄酒正在動腦想對策,卻發現猴子群并沒有像以前一樣戲弄他,欺負他,反而像在幫忙,在前面開路?
他感覺有些新奇,爬上樹,試了試心中突然跳出的想法……
在樹上走,竟然比地面深一腳淺一腳快些!
而且沒有危險,沒有人追,沒有人擠……
蕭鼎眼睜睜看著小漂亮身影消失在密林,怎么猴子也跟他好,他到底哪來的魅力,什么動物都搞的定?
不對,猴子們怎么好像也在逃?怕被追?被誰追?
他加快速度,奮力往前沖,只要擺脫羽毛怪的追擊,他還是可以很快的,生生在萬馬奔騰的氣勢里,勇往直前,快了,很快就能找到好弟弟了!
然后,他看到了好弟弟,也看到了極為驚險的一幕——
“小酒酒小心!有蛇!”
可惜他提醒晚了,霄酒還是沒來得及轉向,腳一滑,從樹上摔了下去!
樹并不高,按理來說一般不會有什么危險,但這是密林,樹下的東西都分布的很隨機,他摔下去的附近就有折斷的,鋒利的樹枝……
好吧,只是附近。
小漂亮運氣還是很好的,他直接摔進了一個人懷里。
第28章
你裝,你再裝
空氣沉默,四目相對。
霄酒愣了一下,迅速從蕭爵身上滑下去:“抱歉,打擾了。”
蕭爵收回手:“你好像,從來不怕尷尬。”
“九哥是好人嘛。”
現場很明顯,武功高強,輕功優越的九皇子先一步到達,已經站在了標志圈內,但因為有些孤僻,他并沒有站在圈子中間,而是在邊緣,一棵樹下,就那么巧的,他剛好一路披荊斬棘,沖到這棵樹上,又那么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就……
霄酒看了眼釘中七寸,已經掛在樹上不動的蛇,笑容很真誠:“九哥不會介意,我也就不會太窘迫。”
蕭爵微頜首:“如此也好。”
霄酒順著他的手,看到了手背上的劃痕,很新鮮的傷口:“任務完成的不順利?”
蕭爵挑眉。
霄酒指了指他的手。
蕭爵這才發現,然后就沉默了。
霄酒:“是……剛剛為了接我?”
他看到了低矮處鋒利的樹枝,這棵樹好像年齡很老,生長方向很隨意,從上到下枝葉茂密,一不小心,的確會容易劃到。
蕭爵:“無礙。”
是真的沒事,連血都沒流,只蹭破了一點點皮。
霄酒也就沒那么愧疚,但因為這個,好像就不大好放蕭爵一個人孤獨站在這里,現在圈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大部隊還沒到,一人站一邊也太奇怪……
“所以你的最后任務是什么?”他問對方。
蕭爵:“找到仰山族不敢出山的原因。”
霄酒眨眨眼:“紫果子?”
紅赤果,生在山野果實為紅,汁甜微酸,生在山腳為紫,汁紫滿漿,紅紫果子是仰山族人由信仰鷹延伸出來的規則,他們喜歡吃紅果子,并為此味道沉迷,但紫果子對他們來說是警戒線,這種顏色的果子只會生長在山腳,他們看到,就必須要回來,不可再繼續往前走,不可以出山,慢慢的,這成了管束他們,令他們恐慌的特殊規則。
人類本身是不怕紅赤果的,這種果子無毒無害,但附于其上的規矩,讓仰山族望而生畏,形成了刻入骨血的東西。
紅赤果的特殊性,在仰山族卷宗書房里的記錄有,翻看就可以得知。
難度……好像不太大?
蕭爵沉默。
霄酒也沉默了。
對他來說的確很簡單,他被羽毛怪抓住,進了牢房,觸發探知秘密和越獄計劃,任務里本身就包括這個東西,順便就能翻到,可蕭爵不一樣,他通過比賽的策略不一樣,始終游離在安全圈之外,在羽毛怪身上刷任務,因實力太強,并不會被羽毛怪抓到,沒有探索太多仰山族,也沒怎么刷題,完成這個就有點……
雖然偶爾蕭爵做事順便時,也會刷一兩個箱子,但以自己的刷題量,開三十個箱子都不一定能遇到一個紫果子,蕭爵這量,想刷出來有點難,刷到了大概也用不上。
不過這個任務完不完成都不緊要,附加觸發任務而已,到了這里,意味著比賽已經通關。
“你發現了么?”
“嗯。”
“順利就好。”
“哈哈哈哈——好弟弟,是不是等你七哥等的著急了!哥哥來找你啦!”蕭鼎張狂的笑聲自遠而近傳來,“來跟我回京,帶你吃肉喝酒!”
一陣煙塵撲面而來,霄酒退了兩步,咳嗽一聲,再一看,身邊已經沒了蕭爵身影,只有迎面奔來,眼睛亮亮,跟二哈似的蕭鼎。
“你站遠些。”
“啥?”
“站遠點,你太臟了,我會打噴嚏。”
蕭鼎看著眉目嚴肅的小漂亮,惡從膽邊生,不但沒有退后,還繼續上前,伸出大臟手就揉霄酒的頭發,嘿嘿壞笑:“來,多打幾個,你七哥愛聽——”
霄酒:……
你堂堂一個皇子,幼不幼稚!
不多久,限定時間到后,之前跟蹤記錄的暗衛潛衛們冒了頭,賽事組出現,宣布這輪比賽結束,同時告知積分結算,積分榜排名,淘汰人數。
霄酒因完成主線甲級任務,觸發并完成支線任務乙級兩個,丙級兩個,丁級任務一個,達成解鎖所有劇情特殊成就,最終積分430,賽幣4300,排名首位,九皇子蕭爵僅次于他,以積分420,賽幣4200排名第二,七皇子蕭鼎成績也非常亮眼,因為跟著霄酒刷了幾個任務,竟然排名第三,比老八蕭厚還往前!
盡管只是兩分的差距,但他贏了蕭厚誒!
蕭鼎美的不行,架住霄酒肩膀,相當激動:“我贏了那個小王八!我贏了!那可是小王八啊!”
蕭厚:……
你眼瞎了么,沒看到我就在你身后?
有人歡喜,就有人憂,這次淘汰的數量非常大,幾乎有一小半了,還有很多人受傷。
回程的路上,激動勁過去,蕭鼎忍不住嘆氣:“也不知道下一輪在什么時候,這么多人需要養傷,如果近日就開,有點難啊。”
霄酒安慰他:“沒事,會越來越難的。”
蕭鼎:……
合著現在被淘汰,還是好事了?
霄酒捧著茶,低眸慢嘗。
他總覺得這個賽事不簡單,有很多危險,有很多未知,有不同的反轉和博弈,也給出了足夠的思考空間,比如仰山族的故事,他感覺并不是簡單的劇情,還有一定的警示,也不知道大家發沒發現,以后的游戲是不是也是照這個套路……
他還沒來得及跟小老虎告別,沒再擼它一次,不知道它會不會想他。
終有一日,小老虎會成長為新的山林之王,也不知道到那時會不會和現在一樣淘氣,會不會寂寞,會不會忘了他。
再見啦,小老虎。
健康長大吧。
要小心一點,別被人做成老虎皮。
他透過車窗看向遠方,在心里和小東西告別。
長安城里,今天無比熱鬧。
“嗷嗷九十九殿下贏了!我就知道他會贏!”
“小地方來的又怎樣,被人瞧不起又怎樣,不被知道又怎樣,現在全天下都認識你了!”
“太厲害了,簡直太聰明了,那腦子到底怎么轉的,什么都想到了,觸發了好多支線任務,還全部給他做成了,沖到了積分榜第一!”
“連七殿下都跟著沾光,打敗了宿敵八殿下!”
“我們七殿下也是厲害的!雖然看起來不是不靠譜,就是在不靠譜的路上,可關鍵時候總是能靠譜!這難道不是一種能力!”
“九殿下也好厲害!我好像就沒有在安全圈里看到過他,他也沒和什么人遭遇,竟然悶不吭聲的完成了這么多任務,積分刷到了榜二?”
“哈哈哈老王你是有多孤陋寡聞,這位主是沒怎么遭遇過人,可遭遇過不少動物啊,什么熊啊,豹啊,虎啊,猴子啊,他都干過,一個挨一個的欺負過去,還逼著猴子群上供了好幾回猴兒酒!”
“這位可是強人,真正的一力降十會!”
“就我一個人喜歡八殿下么!他真的好壞我好愛!”
這是評論人的,通過這一輪比賽后,幾乎每一個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皇子人選,支持方向,也有關注其它的。
“果然儲君選拔賽很難,好殘酷,這是直接淘汰了一小半吧,有點可惜。”
“仰山族故事也有點悲情啊,你們看這個戰爭結果,雖然羊豐年帶著的年輕人贏了,開辟了另一條道路方向,可羊豐年真的死了,就像他說的那樣,死在了向陽的風里。”
“他是野草,不為人知,也有眷戀的地方。”
“族長也不是不愛兒子的,他為兒子取名豐年,何嘗不是一種美好的期許。”
“之前有老人說,這好像是某個偏遠地方真實發生過的事……”
“所以你們覺得,到底誰是對的?族長,還是他兒子?”
沒有特殊才華能力的普通人,這一輩子到底要怎么活,要不要有知情權,哪種生活比較幸福?前面有坑有險這種小事值得爭論,那如果前方的危險是所有人類聚集到一起都無法抵抗的呢?到時候是知道好,還是不知道好?
有人會想,如果將有巨大危機降臨,自己抵抗不了,知道到了那天一定會死,那么與其天天頂著這個恐懼心情,難受不安,還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的繼續樂天生活,到時候直接接受死亡,不用久久煎熬,這么難的事就讓大人物去思考,自己就不湊熱鬧了。
也有人想,遇到了天大的無法解決的難題,還是知道的好,就算真的會死,起碼可以和親人好好告別,珍惜最后的時光。
有人仍然傲慢,認為天下人應該各司其職,上位者干上位者的事,下位者做下位者的活兒,作為朝堂大臣,皇室宗子,該要考慮如何集中皇權,統治和帶領所有人,所謂仁愛要如何表現,怎么教導開化人民,有什么事必須要做,有什么事可以不說……該考慮的是,怎么掌握人心,才能讓你的地位穩固。
有人心生疑惑,如果遇到強權打壓,被剝奪的尊嚴要不要拿回來,怎么拿回來,能不能掀桌子,奴顏卑膝者可不可以挺直腰,提出合理的訴求,怎么訴求……
這一輪的比賽故事,好像在帶著大家思考,怎么理解‘尊重’二字。
以民為天四個字,誰都會說,史書上記載了多少道理,民可載舟,亦可覆舟,可民不是工具,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對生活有想法,有遺憾,有期許的人,凝聚起來固然是一份巨大的力量,可如何凝聚呢?到底該關懷什么?
更有朝堂群臣進行了更深入的思考,與世隔絕的部族,揭開了‘與世隔絕’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封閉的環境必然導致落后,小圈子的權力禁錮,必然帶來變態扭曲的發展,這樣的故事其實屢見不鮮,對照現實,現今似乎就有類似的艱難選擇。
東南海岸,時有寇擾,各種亂七八糟的生意夾雜其內,市舶司不堪其擾,最近朝堂議事,在考慮要不要禁海。
大安不算內憂外患,可西北之敵虎視眈眈,實在麻煩,再加上海邊這一出,似乎更難,為恐精力不足,才有了這個選項,但在現在看,似乎不大好。
海邊有點亂,是我們騰不出手來治理,如果怕麻煩,干脆直接封閉了,那他們和這輪比賽里的仰山族人有什么區別?
夜郎自大,夸夸其談,只知眼前方寸,看不到外界到底是倒退了還是在發展,若有朝一日因此遭遇兇險,恐怕就是滅國危機。
必須要不停奔跑的人,勇敢和擺爛導致的不同選擇結果……似乎知道危險在哪更好,起碼會積極想辦法應對。
總之一句話,這個比賽絕了!
所有人都在這里有收獲!
因為這一輪比賽的結束,投票通道也開始人滿為患,京城所有百姓都積極為自己喜歡的皇子投上一票,支持的皇子淘汰了必須得投票啊,不投票就來不及了,沒下一回了!支持的皇子沒被淘汰也沒關系,反正票先投上,真正到用上時有個大保底,還不得立刻碾壓別人,等于多一條命啊!
也有更多人,想知道心心念念的皇子長什么模樣,尤其比賽途中表現亮眼的,或被屢屢夸過容貌的,比如七殿下嘴里經常飆出的小漂亮!
“九十九殿下到底長什么模樣!求畫師!求包打聽!我有個朋友得了重病,再看不到九十九殿下的臉會死的!”
“九殿下九殿下!總是說他仙,我不信,除非畫出來讓我瞧瞧!”
“只有我一個人口味特別么,求看七殿下!想知道他秀的胸肌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漂亮!別誤會我不是婦人,我只是太瘦了長的像,我是男的!”
之前就有人想到了這門路,早就摩拳擦掌準備著,各個身懷絕技,現在當然迅速接單,開始生意!
也就這一路的功夫,儲君候選人們從進行比賽的山邊坐車回到京城,氣氛就變的相當不一樣。
蕭鼎下了馬車,有那么一瞬間懵逼。
“怎,怎么回事?京城最近人這么多了么?”
要不是這群人沒懟臉,離的還算遠,他都要渾身炸毛,拳頭揮過去了!
霄酒卻看到了這些人精準打量的視線,手里不停的筆,像是在……畫畫?
他還真沒想到,到了古代竟然有類似的偶像待遇,這是另一種形式的站姐?
既然行為不受影響,蕭鼎也無所謂了,不怎么高興的問霄酒:“你真不去我府里?”
他邀請了這一路,口水都說干了,奈何郎心似鐵,小漂亮根本不答應,他就不懂了:“你跟你那個什么嫡兄又不和,代王又沒跟來京城,就一個破宅子,沒人管束,你非要回去受那個欺負干什么!”
霄酒:“真的不了,我還有事要處理。”
倒不是眷戀自家,他對這里沒有什么家的感覺,而是知道的越多,越會有辦法應對……他需要在嫡兄身上試探點東西。
蕭鼎哼了一聲:“行吧,反正我重點跟你說了,有事自己過來。”
說完也不管霄酒答沒答應,轉身離開。
霄酒則轉身,回了代王在京城的宅子。
“賽時的消息,都傳出來了?可有抄錄?”
他問老管家。
老管家頜首:“有,在南書房。”
霄酒便往南書房走:“送飯過來,不許打擾。”
“是。”
和別人的回家立刻休息不一樣,霄酒簡單清理了下自己,換過衣服,吃過飯,就坐在南書房,看這十八過來的賽事記錄,到底是怎么樣一個賽制,別人的表現如何,有什么評價,市井街巷曾經有什么輿論風向,票數統計和意向……
他什么都看,事無巨細。
朝堂大臣們的反應,記錄的很少,可能他們本人也并沒有很多評論,百姓們的就很豐富,頗有畫面感。
竟然還有這種過關方式……這種套路?
霄酒一條條看,跟著總結,游戲的特點,競爭對手的性格,偏好博弈的方式,人物關系圖譜,誰跟誰有仇誰,跟誰關系好……
這一坐,就坐到夕陽照晚,嫡兄蕭沅回來。
蕭沅推開南書房的門,看到霄酒,冷笑出聲:“你倒是挺輕松,得了這么多關注,你很得意吧?”
霄酒已經從賽事抄錄里看到,這個嫡兄也沒事,成功通關了游戲,只是和他不在一個戰場,在另外的山頭,那邊競爭相對溫和些,沒有這邊這么激烈,嫡兄能力平庸,并不出彩,不過可能在他看來只是發揮不好,并沒有什么亮點,沒什么討論度,并不廣,被外界喜歡和支持。
這對蕭沅來說,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比起自己的不被記住,他更討厭的,是霄酒的出色,這是他絕對不允許出現的事,看向霄酒的視線更加惡意:“你從小就不老實,明明是個小婦養的,竟有本事讓父親為你分了心,家里哪個庶子像你一樣?”
他走過來,拎起霄酒的衣領:“我還真是小瞧了你啊,霄酒,這么多年,你在我跟前都是裝的,嗯?”
霄酒低眸看他的手:“放開。”
蕭沅更討厭他這裝模作樣的平靜樣子,仿佛一點都不知道害怕:“以為到了京城,就能逃脫我的手掌心,連怕都不演一演了?我告訴你,你生來不如我,一輩子都不如我!”
霄酒直接翻手,潑了他一身茶:“我說,放手。”
蕭沅下意識放開他,低頭看了看衣襟上的茶葉梗,錯愕一瞬,暴怒:“你還真是長膽子了!以為這樣激怒我,我就會殺了你,然后沒機會登臨大寶?”
霄酒也是沒想到,對方瞬間跳到了這個腦回路,一時沒組織好語言。
蕭沅見他說不出話,嗤笑:“放心,我不會這么蠢的。你知道28號么?對,就是和你一起比賽,差點殺了你的那個28號。”
這個霄酒還真不知道,不過可以預料的到。
蕭沅笑容森森:“他死了。就在你我還未回府的路上,他已經被人殺了……得罪了八皇子,怎么可能活得了?八皇子有太多方法搞死一個人,根本不用自己出手,也不會被記錄,臟了名聲。”
言下之意,我也可以,你最好小心點。
霄酒了然。
在代王的地盤,蕭沅就是最大的主子,不管自己表現的多么優秀,也不會得到這里多么貼心溫柔的照顧,比如他得自己問,自己到南書房,才能看這些比賽的消息,而蕭沅還在路上時,就有府里伺候的人一路小跑,提前去迎,去告知信息了。
回來這么晚,肯定不是蕭沅回不來,而是順便又做了點別的事。
霄酒不以為意:“那你加油。”
蕭沅最煩他現在油鹽不進的樣子,本沒想用這個大招,現在看,其實早用晚用都一樣。
“你覺得——”
他看著霄酒,笑的惡劣:“讓人知道你是臥底,這個主意怎么樣?”
第29章
哪里是小漂亮,是小可憐
“你覺得——讓人知道你是臥底,這個主意怎么樣?”
傍晚越來越黯淡的光線里,蕭沅半張臉映著夕陽殘光,半張臉隱在暗影里,像邪惡的鬼怪,光是存在就足以是致命威脅。
霄酒表情缺仍然沒什么明顯變化,淡淡問:“你為何認定我是臥底?”
雖然從進入游戲起,他就感覺不太好,以往的回憶閃現更加不利,可既然是秘密,他知道的就很有限,那些閃現的記憶畫面也很凌亂,很多還是小時候,他記得并不清楚,直到現在,他其實也不是百分百篤定自己就是那個臥底,必須要試探一下蕭沅。
不答應蕭鼎的邀約,這就是原因之一。
他還在想怎么遇到或提起這個話題比較自然,既然對方主動提起,當然不能錯過。
“怎么,怕了?”
蕭沅篤定霄酒是個心機深沉,特別會裝的人,到現在才撕破真面目,的確能忍,可有些事,不是忍能解決的,早說了,在他們代王府,他就是天,整個代王府都是他,庶子是什么東西,他想打就打,他想殺就殺!
“你看看你,長得哪里像爹了?倒是像生你的那個小婦,”他很想看到霄酒不一樣的表情,只要不是平靜,害怕也好,驚懼也好,厭惡也好,他現在很有時間,也很有這個心情,“你那當小婦的姨娘長得妖妖嬈嬈,一看就不是什么守婦道的女人,在外頭勾搭了父王,讓父王弄進了府里,才進府,就勾著父王見天的過去睡她,外頭什么人都不理,什么事都不理……次年就有了你,還說是早產,月份都對不上,你說是不是有問題?”
霄酒不置可否。
早產的確看著像有問題,但古代生育環境非常不好,早產并非新鮮事,只因這一點就否定,他并不覺得合理。
蕭沅:“那小婦并不是真的心悅父王,只是纏著父王為她做后盾,保護她,給她好日子過,她心里從來就沒有過父王,奈何命太短,相處的時間太短,沒來得及讓父王看到她的真面目,反而因為這份沒得到的缺撼,讓父王對你這個病秧子另眼相待,你長得越像那小婦,父王越能透過你懷念那些日子,疼愛你,我,我娘,都得靠邊站——你說,我怎么能容你?”
霄酒腦海里響起很久之前的畫面,幼時,他幾乎天天被蕭沅欺負,他哪有什么好的童年,代王的所謂懷念和疼愛,不過是看他一眼,之后就是長長久久對著死去姨娘的畫傷春悲秋,對他的生活絲毫不關心。
而后宅里,管這些衣食住行,所謂瑣碎小事的,都是主母,代王對他沒有真心疼愛,下人們自然也就跟著捧高踩低,主母臉色一冷,大家當然知道怎么做……
小小的孩子,沒吃沒穿,還早產身子弱,能長大也是著實不容易。
“好在爹終于悔悟。”
蕭沅說起這一段,差點笑的憋不住:“終于在你十歲那年,查到了一段過往,知道那小婦曾在進府之前,就和別的男人糾糾纏纏,進府不久之后,也曾在某個甜水鋪子和那男人再見面……她有姘頭的,還進府那么快就有了身子,竟然敢說是我們家的種?”
“你難道沒發現,自那以后,父王大醉一場,對你就不好了么?有幾回我差點把你弄死,他都不來救你,還能因為什么?不把你趕出去,只是為了我們府上的名聲而已!”
蕭沅越說越興奮:“早前只是接到圣旨,知道必須參加這個比賽,不知道比賽還有個臥底規則……你是不知道,在皇宮殿前,皇上宣布終極規則后,我差點笑出聲,臥底竟然就在我身邊!”
“簡直是老天爺助我,直接把答案送到我眼前了,看來天命所歸,那個寶座最后會是我的!我的知道么!你出這么多風頭有什么用?那些過往的把柄,還不是被我娘牢牢捏在了手里,又怎么可能瞞得過圣聽?”
他狀似不在意的扯開外袍,扔到一邊,一副‘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的大方:“今日我教你個乖,你呢,以后就乖乖的,聽我的話,給我做踏腳石,助我走到那個位置,我就替你保守這個秘密,留到最后再殺你,或者你忠心護主,一心一意助我,我或可考慮給你安排個假死局,留你一條命,但你要是敢跟我作對——”
“我沒有以后了,知道么?”
霄酒一如既往很安靜,沒什么表情,也沒太多想低頭的樣子。
蕭沅卻覺得,這是對方在虛張聲勢,沒有人面臨這種境遇還不怕的,他已經給出了路,端看別人怎么選擇,壓力在別人那里,又不在自己,遂他放完狠話,就志得意滿的離開了。
他不信霄酒有別的選擇——命不要了么?
霄酒的確感覺有點棘手,但也不是特別難。
是不是臥底,其實沒什么關系,讓大家覺得他不是不就行了?
最好的,取得別人信任的方法是什么?
他大腦迅速轉動,并不是真誠的解釋,堅持不懈的自證,爭取別人的信任——尤其這群人是一群政治場上,誰都不傻的聰明人。
太多時候,越是解釋越是掩飾,掩飾多了,這似乎就是板上釘釘的真相,你再想反洗證明,已經證明不了了。
他想,最好是先把這個點拋出來,然后一點一點的,讓這些聰明人自己去懷疑,自己去取證,找到‘不可能如此’的證據,徹底否定他是臥底這件事,那么之后不管旁人再如何挑唆,輿論再怎么偏向,這些人都不會再信。
聰明人,永遠只會相信自己的判斷和結果。
除非,遇到了特別大的意外,或突然出現解釋不了的漏洞。
霄酒一個人在南書房,坐到窗外黑透,沒有掌燈,也沒說話,直到腿都麻了,他突然睜開眼睛,腦中計劃全部成型,唇角微勾,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第二日起,不知道怎么刮起了一陣風,市井街巷開始大幅度討論臥底人選,說儲君選拔比賽的規則里,就這一條最神秘了,臥底到底是誰?
也不知道從哪兒討論開始的,有一股聲音認為是九十九殿下,因為他太聰明了。
你想啊,一般來說,在這么多人里當個臥底,是不是很難?那這么難,是不是應該茍著,小心一點,低調一點,別太出風頭,別和什么人交心,這樣才能盡量保全自己?
可聰明人不一樣啊,聰明人會反過來想,我是臥底,我似乎該低調點,可大家都這么想,都往這個人群里找,那我就反其道而為之,我就高調出場,積分碾壓,豈不是所有人都不懷疑我了?
而且你們想啊,九十九殿下從代州來的,從小就不被家里待見……
有人開始陰謀論,也有人上來就反對,說要保護我方九十九殿下,一定是哪個人嫉妒我們九十九殿下,要搞他!
這時候又有人勸,沒事沒事,做臥底也沒什么關系,九十九殿下又不是七殿下,腦子是夠使的,沒準當臥底也能走到最后,保護自己不被殺掉,那豈不是可以由他來選皇帝當了?更刺激!這么一想是不是很誘人!
因為這件事,這個比賽看起來更加撲朔迷離,神秘多彩。
這股風刮到朝堂,大臣們也若有所思,一個比一個想法多。他們并不知道臥底是誰,如規則所言,這件事真的只有皇上知道,可這兩天皇上表現么……
沒什么表現,看不出跟平時有什么不同。
現在儲君選拔賽是全國上下最大的事,所有消息都會迅速流通,皇上掌天下權,不可能不知道,這般諱莫如深……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而且這第一輪比賽都結束了,被淘汰的很慘很失望,可過關的也一個個折磨的不輕,皇上沒召見任何皇子和皇侄,連親兒子都沒叫過看看,安慰安慰,更別說提臥底之事了。
難道這是在提醒大家,不許過多干涉比賽?皇上都以身作則了,大家是不是也應該懂得避嫌?
可知道是一件事,做不做得到是另一件事。
大臣們都有自己的利益相關方,當然要回去跟自己支持的皇子商量提醒,自己不方便,就派個心腹過去聊聊天,說說這件事。
先帝的熹王府里,老八蕭厚思索這件事的可能性。
“臥底是霄酒……未必沒可能啊,他很聰明,不會和別人走一樣套路。”
不過只轉一道彎,只看到了第二層,是不是有點太小看霄酒了?
但他不會說透,只笑瞇瞇看向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18號蕭炆:“宮瀾,你怎么看?”
蕭炆在這輪比賽里分到了別的場地,并沒有和他們一起,所有了解,也僅是在賽事相關的抄錄上,迄今為止,還沒有見過霄酒。
“能被八哥記住的人,水平自然不俗。”
18號蕭炆,字宮瀾,細眉長眼,生來早慧,也是個很懂陰陽怪氣的。
蕭厚語重心長,看起來十分關愛這個競爭了十幾年的弟弟:“宮瀾若下次遇到他,可要記得好生表現,別被壓住了。”
他在這邊戰場失利,只得了第四,弟弟在另一邊戰場呼風喚雨,表現亮眼,得了第一,但那個第一又怎么樣,合并到所有人成績里,還不如他,積分位次排名,甚至在他之下。
呵,傲個什么?
蕭炆低眉啜茶,自如極了:“八哥放心,我一定替八哥報仇。”
沒什么兄弟情的,處過這一段兄弟情后,兩人不歡而散。
蕭厚看著弟弟的背影,眼睛微瞇,喃喃自語:“不乖的弟弟……還是殺了算了。”
131號蕭遠像之前游戲里一樣,站在他身側,忠心無二,似乎全然沒想過蕭厚這一句話中有多少暗意,想殺的弟弟有多少:“不再爭取了么?99號很聰明。”
蕭厚淺嘆:“那孩子很獨,籠絡不過來的,與其讓他日益壯大,成為絆腳石,將來擋我的路,不如早點下手。”
如果真是臥底,還是他有先見之明,火眼金睛了。
另一邊,也有人把這條消息送到蕭厚的直接競爭對手,當今皇帝親子,拿了號碼牌3的蕭珪面前。
蕭珪愛吃不愛動,長得很胖,身形圓乎乎,配上30歲的年紀,像個發面饅頭一樣,不愛想事,聽到這過來找的就煩:“怎么又是跟我說這個的,一個個的吵死了,煩不煩!這比賽還得我親自去,累得要死,你們還一點都幫不上忙,我養你們這群幕僚干什么,逼迫那么多皇子站位有什么用,你們給我分析分析不就行了,還值當我親自去想?”
有人跟他提老七,他還來氣:“就他那個狗樣子,能有什么出息,他不跟我就不跟了,倒是那個老九,竟然這么不聽話,我叫他他都不來,進京城連父皇都不去拜見,他竟然敢這么不孝?我看他們倆是要倒霉了!”
老七和老九,都是這一輪比賽里,和霄酒走的近,算是結過善緣的人,霄酒是臥底,這兩個人能得得了好?
老九蕭爵不知道,這個人相當孤僻,進了京城和沒進京城一樣,沒誰找的到他,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見了什么人。
老七蕭鼎就是真操心了,在自己家好幾天沒等到霄酒上門,倒是等到了這么一個炸裂的破事,直接跑過來找霄酒,氣的不輕:“你怎么回事!怎么還在家里窩著,你不知道外頭已經掀翻天了,都說你是臥底!”
霄酒哦了一聲,倒了一盞茶,推到對面:“喝茶。”
蕭鼎:……
“都這時候了,你還記得喝茶?”
霄酒抬眼看他:“不然呢?七殿下相信?覺得我是臥底?”
“你當然不是!”
蕭鼎一撂袍角,一屁股坐到霄酒身邊:“ 咱們不是早討論過這個問題么?那時候我也以為你可能是嘛,就跟現在外頭想的一樣,遠處來的,看起來弱,又偏偏很聰明,家里有秘密難查,簡直是臥底的絕佳人選,但你家太遠了,能打聽到的只有你嫡兄欺負你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連你嫡母的手段感覺都挺神秘的,根本沒有太多露在外面,可見內宅管的很嚴,我父皇以前也不是特別關注別人內宅的人,你家有什么秘密,他很有可能不知道,不知道還怎么利用?反而不如我們離京城近的這些……這可是我親自推理出來的,你不可能是臥底!”
他說的鏗鏘有力,有氣勢極了。
霄酒:……
蕭鼎繼續:“而且你分明沒盡全力,總是偷懶擺爛,要不是前方有危機逼著,你定會變著花樣使喚我,一步都不肯動的,真要是臥底,這么不積極,早晚會被淘汰!你玩心眼子也和別人不一樣,像老八那種,恨不得所有人都替他干事,都別想著自己,你跟我結盟,的確有你的小心思,但也會注意讓我占到點便宜,每個人都有收獲,你要是臥底,怎么可能這么玩?呵,我要是臥底,就騙死人不償命,施個屁的恩,互個屁的惠,不把你們這群人坑死不算完!”
很好。
霄酒非常真誠的看著蕭鼎:“七哥聰慧,活得通透,對人心拿捏了如指掌。”
蕭鼎裝模作樣的矜持,飲了一口茶:“也就一般般吧。”
霄酒:……
蕭鼎舉例:“就比如,所有人都知道我英俊瀟灑相貌堂堂,但嘴上都不夸,這個人心隔肚皮嘛,我也不能太當真,心里明白就行了。”
霄酒:…………
他默了下,真的很想表演的更真誠,奈何蕭鼎太毒,他都有點不忍心騙了,最后只默默移開眼:“多謝七哥信我。”
在蕭鼎眼里,就是這個小漂亮好弟弟害臊了,感動的都要哭了,仿佛世間這么多磨難艱險,人心殘酷,就只有一個好哥哥信他……
什么小漂亮,就是個小可憐嘛。
“行了,大男人哭個屁,你都叫七哥了,七哥護你!”
霄酒:……
蕭鼎:“除非你真是臥底,敢騙我,我就親手殺了你!”
霄酒:…………
“隨便吧,”他垂了眼,聲音很慢,“我本也沒有要登大寶的心,前方路途艱險,死是我命,不死,”他頓了頓,笑了,“也是我的命吧。”
這笑還不如不笑呢,更慘,更可憐了。
蕭鼎又氣了:“你能不能別這么咸魚?就你和我這種強強聯盟,嘎嘎亂殺,悲觀個屁啊!我同你講,我剛剛打聽到,下一輪比賽就在五天之后,五天,都不給人休息的,你再這樣士氣不振,小心被人搞死!你給我打起精神來!”
霄酒直接把頭靠到椅子上,一副擺爛,不想搞的樣子:“哦。”
蕭鼎難以置信:“我都告訴你這么大秘密了,你就不驚訝,不意外,不想著提前準備點什么?”
“準備什么?”霄酒閉眼,雙手安詳的交疊在小腹,“進入比賽不能帶任何東西,準備了也會被收走。”
蕭鼎:“……倒也是。”
霄酒反勸他:“七殿下還是早些回去的好,莫要跟我牽扯太多,是會被懷疑是臥底的。”
蕭鼎很感動:“好兄弟!你放心,七哥罩你!下輪比賽里誰要是敢干你,我就干他!我一定把臥底真揪出來,看誰還敢冤枉你!”
霄酒也很感動,感動的一動不動,眼皮都沒抬:“謝謝七哥。”
蕭鼎順便提條件:“只要你答應你七哥,別跟老九那野漢子搞到一起!”
霄酒:……
蕭鼎不依不饒,雙目炯炯,意志堅定:“你答不答應!”
這不是答不答應的問題,是好像有點蠢,搞到一起……不是,結盟是雙方意志,別人不想搞,他一個人也搞不了啊。
可蕭鼎非要問,他只能從善如流:“嗯,答應。”
蕭鼎:“你只跟七哥好!”
霄酒敷衍:“七哥好。”
蕭鼎:“只有七哥是你的好哥哥!”
霄酒繼續敷衍:“嗯,好哥哥。”
蕭鼎進行了一串逼問,最后志得意滿,開心回府,甚至忘了到這里來抓霄酒的本意是什么。
直到五天后。
新一輪游戲開始,他眼睜睜看著粘在一起的霄酒和野男人蕭爵,出離憤怒。
說好的只跟七哥好呢!
小酒酒你是不是玩不起!
第30章
屁股寫字
京城街巷,新一輪的熱鬧討論,也隨著儲君選拔賽再次開啟。
“這么快就開始了么?我還沒準備好!”
“別說你沒準備好,咱們七殿下也沒有準備好呢!”
“沒辦法,要選新儲君嘛,你我雖不懂國家大事,但這兩年邊關蠢蠢欲動,朝堂也為儲君的事鬧翻了天,聽說之前天天上朝都不夠時間討論別的事,全在吵這個了,再選不出儲君,就危險了!”
“可是畫像我都沒來得及買,我就想要一張九十九皇子和九皇子同框,我特別喜歡他們兩個,可他們好像都不出門,接單的畫師也表示沒辦法,畫不出來。”
“嗐這有什么難的,來來來,我這有九十九皇子的,眾皇子回京城那天,也正好看到了九皇子,催著畫師畫了一張,現在找個人,把他們兩個描在一張紙上,不就都有了?”
“哎喲,你還別說,這兩個放在一起蠻登對的,看起來都不像是兄弟了……”
“話說那個復活名額有點可惜啊,好像這一輪沒有人用?”
“規則里有票數要求底線,這回是八百票,人氣高的皇子肯定能沖到八百票,人七皇子都有八百多票呢,可七皇子沒淘汰,用不著啊,淘汰的那些人里,只有一個達到了八百票,符合復活標準,奈何上輪游戲里受了傷,這輪參加不了,直接退賽了,別的人想復活也沒辦法,票數不夠。”
“怎么就沒有人勻點過去……”
“那可不能勻,規則說了,每輪淘汰后復活票數要求不一樣,下回肯定要加,票數都投給自己看好的皇子,輪輪累積,萬一遇到淘汰,就是極大的優勢,勻給別人,到時候自己沒了怎么辦?”
“這比賽有點殘忍啊,要比能力,比優勢,還要比幸運……”
“掌柜的——茶水瓜子都準備好了么?今天天這么熱,生意我也不干了,就在你這作耍,讓我看看新進度,都怎么樣了……咦,這回是組隊模式?”
“哈哈哈這回都不用商量結盟了,賽事組直接給你分好了!還不知道誰是誰,抽簽看運氣!”
“噗——你們看七皇子,他抽簽時肯定無比篤定九十九皇子選哪個,結果到現場直接懵逼!”
“這輪有好看的了!”
蕭鼎是真的懵。
這都什么玩意兒!
大概是進行了一輪比賽,規矩大家都懂,皇子們都會很配合,賽事組也知道皇子們會配合,今天沒有給他們吃那個昏睡的藥,也沒把他們都召集到皇宮抽簽,而是一大早,抽簽的牌子就擺到了吃早飯的桌上。
木頭牌子,長方形,薄薄一片,半個巴掌大。
他也沒數大概多少個,反正就是一堆粉,一堆紅,一堆綠,須得從中抽一個,確定自己的初始地點,和上回一樣。
太多的,他不清楚,但是顏色相似的,一定會在附近。
他就想,他那個小漂亮弟弟愛害臊,又要臉,像這些什么紅啊粉啊之類的,應該是不會選的,這里頭也就有只有綠色沉著冷靜,暗芒幽幽,看上去就足夠惹眼……他想都沒想,就抓了綠色牌子。
結果一路被送到現場發現不對,霄酒竟然抽了正紅的那種!
說好了的組隊呢!
說好的好兄弟一起走,誰都不背叛呢!
說好的不找姘頭,尤其不跟老九那貨在一呢!你倆人現在隔著十來步對望,手上正紅牌子都露出半截,這懵懂頓悟,欲說還休的眼神……明顯是接上頭了!
蕭鼎感覺到了窒息。
“你怎么回事小酒酒!”他憤怒上前,瞪向霄酒,“你是不是故意的!背著我和別人偷偷私會,暗中約好!”
霄酒:……
“并沒有,只是巧合。”
“你瞎說!你跟他衣服樣式都穿的一樣!”蕭鼎指著蕭爵,委屈極了,“你們剛剛對上眼的眼神都一樣,還說沒約好!”
霄酒:……
那是同時明白過來,這輪游戲大概是組隊模式。
大小一致,同樣顏色的簽牌,初始地點在相同位置,并不忌諱人們見面,這輪游戲……恐怕有點東西。
送皇子們過來的馬車速度大差不差,現場也不是只有他們三個,很快來了新的,霄酒視線越過蕭鼎肩頭,正好了:“七哥想不想看個熱鬧?”
“什么熱鬧?”蕭鼎磨牙,“我看你就是個熱鬧!”
霄酒微微抬了下下巴。
蕭鼎這才回頭,一回頭,樂了,喲,這不是8號和18號?
8號蕭厚,18號蕭炆,先帝的兩個親兒子,他的兩位堂兄,因父皇即位時那個‘還位于侄’的承諾,是這十幾年來最為炙手可熱的人物。
先帝繼承了他們蕭家門的優良傳統,有點能生,死的早也不耽誤生孩子,也就是在世時間不夠長,才一共七個兒子,要不還能繼續給宗室開枝散葉。先帝也的確才華橫溢,有仁治有韜略,做太子時就跟隨者眾,做了皇帝一個反對聲音都沒有,頗受愛戴,以致死了這么久,都仍然有政治遺產,有不少人仍然青睞他這一脈。
而這七個兒子里,在十來年的成長斗爭中,基本決出了隊形,直接就是兩派,一派蕭厚主導,一派蕭炆主導,兩人幾乎瓜分了所有先帝的參與政治力量,斗爭對峙,且屹立不倒。
外人不清楚,蕭鼎可太熟這兩個人了,外面看起來哥倆好,實則恨不得對方死,瞧瞧蕭厚這小王八故顯大度的笑容,友愛弟弟的姿態,裝的像模像樣,心里一定像吃了屎一樣的難受。
再看蕭炆那假惺惺的君子儀態,恭敬兄長,退后半步的距離,心里一定嫌棄的不行,不覺得這個哥哥就因為年長幾歲,就得一輩子壓在頭上。
蕭鼎直接給看樂了。
比起自己的笑話,當然別人的笑話更好看。
他還直接揚手打招呼:“喲,要不說你們是全天下兄弟的典范,感情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這出門還一塊呢?怎么著,別是這么有緣分,直接抽簽,組隊成功了吧?”
蕭厚蕭炆齊齊一頓。
“屬實是有點遺憾啊,”蕭厚看向弟弟,說話連尾音都帶著情感,“這輪比賽,竟然沒有辦法照顧宮瀾,唉,終歸是上天有意考驗我們兄弟,感情是感情,正事是正事。”
蕭炆細眉長臉,很有文人氣質,一眼看上去就是個白面書生,氣質表現沒蕭厚那么外放,看起來就很內斂,有特殊的鋒芒感:“是宮瀾沒這個運氣,終是無法得到兄長的照顧。”
這些話聽起來像模像樣,細細一品,都是陰陽怪氣,弦外有音,怕不是多么互相嫌棄呢,連分到一個場子都覺得晦氣。
蕭鼎笑的別提多開心:“別這樣嘛,雖然世事多遺憾,笑一下,會開心很多。”
然后他就看見蕭炆抬頭,沖他身后的人打招呼:“三哥,這里。”
蕭鼎回頭,表情像吃了屎一樣。
號碼牌3,發面饅頭一樣胖乎乎的男人,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哥,蕭珪。
他和蕭珪的關系,和蕭鼎蕭炆的一樣,立場完全對立,從小到大一直在爭,一直在搶,一直在互相陷害……總之,就是死對頭,是看到彼此都覺得晦氣的存在。
老八蕭厚這個時候就會發揮了,笑瞇瞇看著他:“別這樣嘛七哥,雖然世事多遺憾,笑一下,會開心很多。”
蕭鼎:……
他氣的瞪霄酒,別人欺負他,小漂亮還戳在一邊傻看著,一點都不想管的樣子,還是不是好弟弟了!
霄酒:……
我是讓你去看笑話,沒讓你變成笑話。
真的,人生得意的時候,記得不要太得瑟。
沒人管蕭鼎后不后悔,3號蕭珪更是,他左手負在身后,右手搭在胖肚子上,臉上表情不怎么好,大概也不太喜歡碰到親弟弟,還管教起來了,一管教一大片:“見了兄長不問安不行禮,一個個的,規矩都到哪里去了?”
一邊慢條斯理說話,一邊耷拉著眼皮看現場這幾個人,尤其以前沒見過的,霄酒和蕭爵。
這兩個,一個是幫老七的人,一個是到京城也不主動來拜見兄長的人,都挺不懂事的。
蕭爵自來氣質疏冷,我行我素,不管聽沒聽懂這話,反正表現的像聽不懂,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跟這個世界沒有交集。
霄酒感覺,有人該表現了。
果然,18號蕭炆,對同父異母親兄長8號蕭厚都‘秉持尊敬態度’,對排行更靠前,且是當今圣上親子的3號,更加尊敬,當場就拱拳打招呼:“多日不見,三哥可還安好?”
蕭厚臉立刻黑了。
都是‘尊敬兄長’的態度,都是假惺惺的溫和,可怎么就感覺很難受呢?
不能被比下去,蕭厚也立刻微笑著,打了招呼。
論起演‘仁善德行’,誰都比不過蕭厚,別人演可能讓你看得出來假,他演,就不一定了,那可是真心實意的親切姿態,要是再帶點尊敬,更了不得。可他是8號蕭厚,是先帝留下的長子,‘還位于侄’里那個名正言順的侄,3號是誰,是當今世上最大的兒子,要按禮制,就是承襲皇位的第一順位人選,兩個人是絕對競爭的關系,過往這么多年,從來就沒有誰對誰親切過,誰對誰好過……
突然這么表現,是誰怕事,慫了?還是誰很厲害,明里暗里壓下了誰?外人看起來像什么樣子?
蕭厚顯然自己也想到了,犀利視線猛然射向18號蕭炆,自己的親弟弟——
這狗東西又在給他挖坑!而他竟然這么蠢,還上當了!
蕭炆安靜迎上自家親哥的視線,還點了點頭,面帶微笑,細眉長眼的長相,不俗身高和身材,本就很有白面書生的氣質,這一笑,更顯儒雅斯文,矜貴極了。
3號蕭珪好像看不出這里面的暗潮涌動,或者不管誰涌動不涌動,他得利就完事了,心情甚好的壓了下手,很有那么一種帶頭大哥的氣勢:“行,今天都挺乖的,進了比賽,也要記得群策群力,互相幫助啊。”
這話說的,好像有意克制,想要用好話術,卻根本沒辦法掩飾意圖,他并沒有想幫助弟弟,而是希望弟弟們群策群力,來幫助他。
開始一出大戲,霄酒感覺這些人站在一塊,比游戲還有意思。
一個爹生的親兄弟有仇,不一個爹生的更有仇,有人慣會偽裝,假惺惺行為信手拈來;有人很擅長于暗潮涌動中掀起鋒芒,戳別人的肺管子;有人看起來氣勢十足,實則無能且貪婪;有人游離事外;有人單純腦子不好……
反正沒有任何一個人,服其他人。
哦,還是有的。
視線流轉,霄酒看到了131號,少年蕭遠,上個游戲里他就跟著8號蕭厚,寸步不離,忠心耿耿,這次仍然分到了一起,仍然是那個姿態,不聲不響站在蕭厚身后。
現場還有一個陌生面孔,從出現就默默站在角落,一句話沒說,什么表現都沒有,像個可憐的小透明,霄酒看了看他的號碼牌,84號。
“朱門候選人已聚齊,現在宣布初始任務,初始任務乙等,完成積分獎勵為70,賽幣700。”
突然一道聲音出現,只有人聲,不見人影,來自他們面前的樓里。
這座樓也很奇怪,很高,很寬,仿佛有很多的房間,或者很大的空間,霄酒來時就已經很好奇,知道這里面就是這輪游戲的場所,奈何皇子們上眼藥大戲更有意思,才沒繼續觀察。
“樓里有人丟了東西,你們的任務是,找到他。”人聲沒什么起伏,沒什么感情,就是簡單的宣布規則,“每隊三人,抽取簽牌顏色者自動組隊,初始任務限時十二個時辰,未能及時完成者,整隊淘汰。”
初始任務,不是主線任務?
霄酒注意到用詞區別,看來和上次荒野求生不一樣,不是簡單存活就可以贏。有初始任務,就有終極任務,后續應該是需要自己尋找觸發?
“請注意,本輪初始任務和諸位手中抽取的簽牌有關,當你們鎖定了丟東西的人,上前詢問,對方說的話與你簽牌對應,則為匹配成功,可繼續任務。”
“若你隊簽牌匹配對象先行被他人觸發,匹配對象不會跟他人走,但觸發一次,你隊任務時間減少一個時辰。”
“若你先行找到觸發他隊的匹配對象,則會暗中得到一條任務提示。”
“若你詢問之人既不是自己隊伍的目標人物,也不是他隊的匹配對象,則會被詢問之人施以隨機懲罰,所有懲罰不允許拒絕,完不成者,淘汰——再此提醒諸位候選人,問詢時請務必謹慎小心。”
“樓里設置查崗規則,每個時辰結束,都會有巡邏隊巡查,如果被巡邏隊發現外來身份,淘汰。”
“請注意,前方險惡,環境復雜,隔墻有耳,保護好自己的簽牌,不要被任何人看到。現在,朱門開啟,任務倒計時,開始!”
隨著提示規則的聲音消失,前方大門開啟,像是按下了某個開始鍵,安靜的空氣突然變得熱鬧。
屋舍豪華,描金繪梁,紅紗青幔,酒液瓊漿,美人妖嬈,賭桌注滿,人聲鼎沸。
“操……”
蕭鼎有點不理解,這啥玩意兒?
他什么場面沒見過,這種場面屬實沒見過:“這么多人,怎么找誰丟了東西?難道一個一個挨個問?”
別說限時一天,兩天也問不完好么!
“還什么信息都不給,幸運的話,找對了人非常好,找到了別人的也還行,能得到信息還能坑別人減時,可萬一搞錯了,隨機懲罰……是什么懲罰?我怎么覺得挺瘆人呢?”
“還有這個提示是什么意思,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看手里抽取的簽牌,這些人會搗亂是不是?小漂亮你說——”
他走向霄酒,看到霄酒手里握著的簽牌一角,才猛然停住:“不對,你是紅牌,跟我不一樣!草,老子的隊伍呢?”
這次簽牌做的很巧妙,整體顏色,只要露出一點,所有人都能看到,但簽牌正面的信息,是以小字標示,且顏料用的特殊,基本上只有自己正面才能看得到,其它角度不可能看清,除非你主動讓別人看。
蕭鼎:“老子的綠呢?”
還沒喊完,蕭厚就走過來了,和善的表情明顯有些掛不住:“老七,你可要記住自己是誰,別胳膊肘往外拐啊。”
蕭鼎表情像吃了屎一樣:“怎么是你!”他憤憤回頭,責怪霄酒,“你為什么不選綠色!”
霄酒:……
“只是作為男人的本能。”
“啥?”啥本能?
霄酒默默看了眼蕭鼎手心牌子:“就是不怎么喜歡綠。”
蕭鼎:……
所以你寧愿選粉的紅的?雖然綠帽子不怎么好聽,但這是比賽啊,又不是讓你勾搭誰!綠色多沉穩大氣有力量!
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大家已經顧自認好了隊伍。
8號蕭厚,和131小弟蕭遠是一隊,加上7號蕭厚,綠色牌子,綠隊。
18號蕭炆,3號蕭珪,74號蕭沅,粉色牌子,粉隊。
74號蕭沅對霄酒來說再熟悉不過,可不就是他那個好嫡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蕭沅是最后一個來的,來了立刻被提示游戲規則,馬上要進來,沒來得及有任何表現。
不過對上臉時,他還是非常惡劣的,意味深長的,給了霄酒一個眼神——
前幾天問你的話,應該有答案了?敢不乖,就別怪我不客氣,你走不出這輪比賽!
霄酒好像沒看到,迅速找到自己的隊友,9號蕭爵,之前沒什么存在感的84號。
84號皮膚蒼白,好像身體不怎么好,但是性格很好,眼神很干凈,打招呼聲音也很好聽:“我叫蕭恪,會盡量不拖后腿的。”
霄酒微笑:“我叫霄酒,沒什么拖不拖后腿一說,大家一起努力。”
蕭爵始終沉默,靜靜觀察著樓里人群。
這么多人,要試試嗎?
這幾乎是所有人心里跳動的同一句話。試,肯定是要試試的,但怎么試……
就見蕭鼎說話了:“始亂終棄的人要受到懲罰!小酒酒你等著,看我怎么搞你!”
同是綠隊的8號蕭厚眼底一轉,立刻道:“那要不然,先把紅隊的人找出來?”
“好主意!”蕭鼎撫掌,“你總算腦子好使了,就是這樣,搞他!削減他的時間,老子還能得到信息!先干掉他,老子這局贏定了!哈哈哈小酒酒,你可別怪哥哥不留情,誰叫你先跟了別人呢,我這也不是針對你,我是為了過關比賽!”
霄酒:……
但是沒有人會拒絕出頭鳥,大家都對懲罰機制很感興趣。樓里這么多人,蕭鼎第一次就能抓對人的幾率實在太小。
不知道為什么,蕭鼎總是特別自信,嘴里念念有詞,好像用了什么方法算了一卦,突然往東走,抓了一個壯漢:“就是你了!說!你是不是丟了什么東西!”
壯漢一怔:“你怎么知道?”
蕭鼎眨眨眼,哈哈大笑:“老子好牛!怎么就這么幸運呢你說!快,快點跟我對暗號!”
壯漢熱情的抓住他的胳膊:“什么暗號啊兄弟,你終于來救我了是不是?我這連輸8把,錢丟完了,褲子也要丟了,果然天下有好心人,你是來幫忙的對不對!”
蕭鼎沉默了。
現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一看沒有任何暗號暗示,單純就是抓錯了人,所謂的‘幫忙’,大概就是懲罰……這忙,必須得幫。
蕭鼎罵了句臟話,提防的看著壯漢:“什么忙?我跟你說,你可別太過分——”
“兄弟,都到這玩兒了,就得忘記自己是誰,不能擺架子,也不能有羞恥心,”壯漢搭著蕭鼎肩膀,語重心長,“咱得記得一句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蕭鼎:……
他吞了口口水:“說吧,什么懲罰?”
壯漢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我在你手心寫個字,你用屁股畫出來,讓別人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