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財一死,內侍府重新派了個總管到御膳房。
新總管知道御膳房現在就在圣上眼皮子底下盯著呢,因而戰戰兢兢,連對著手下的小太監小宮女都和顏悅色的,不敢有一絲錯處。至于收孝敬?那不是上趕著找死?
只有一些個和陳寶財有關系的人倒是擔驚受怕了幾日,后來看陛下并沒有一連處罰他們的意思才放下心來。其中一些人原本靠著陳寶財的勢作威作福,這下陳寶財死了,這些人就如同蔫打的白菜起不來了,在御膳房都是夾著尾巴做人,生怕自己因為之前的行徑被揪出來丟了小命。
御膳房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忙碌,又過了兩日,宮里就沒人再提陳寶財的事了。
可嘆陳寶財生前以為自己多風光,多有身份,一朝身死還不是猶如曾經那個被他丟進泔水桶的小太監一樣,再無聲無息。
那兩百萬兩清點后入了晏玄鈺的私庫,他心里有其他主意,以后處處都要用錢。
說來好笑,陳寶財用了大半輩子從宮里貪的錢,他甚至沒來得及去享受,最后又回了晏玄鈺手里。
【完成昏君日常任務——杖殺宮人,獎勵點數9。】
聽到系統提示音的晏玄鈺一點都不意外,系統判定的方法果然和他想的沒錯。
系統聽到他莫名其妙的笑聲,問出自己的疑惑——
【宿主為什么笑?】
晏玄鈺在心里回答【沒事,我只是想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事情。】
【???】
看來“系統”這個東西即便對比他生活的世界好像是從更高維度、科技更發達的地方來,但是本質和ai竟然沒有什么不同,就像他現在綁定的昏君抽卡系統,系統判定的方法僅僅是晏玄鈺完成了系統給出的文字內容,經過系統判定晏玄鈺有這一行為的出現即給出相應獎勵點數。
可是系統沒有分辨他是出于什么而杖殺,又杖殺的是哪種人,它似乎不通人性也不懂變通。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才給了晏玄鈺機會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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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玉秀碧兩人從浣衣局回來已是下午。
兩人雖然胳膊酸痛,手也因為泡在水里太久而不適,但是想到一會能吃上熱乎乎的膳食,屋子里還有剛領回來的東西,就感覺宮里的日子也沒那么難過了,甚至她們還升起了一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秀碧姐姐,回去我給你抹一點我的手油,你的手凍瘡還沒好,現在到底說沒到夏天,春水還是涼寒的。”秀玉說。
秀碧不贊同地說:“這么多年都過來了,怎么今年就要用手油?我可不舍得用,這東西珍貴得很!”
“內侍府發給咱們不就是讓咱們用的?”秀玉說。
兩人說說笑笑間回到了住處,卻發現她們的住處附近擠著很多人,屋子外還亂糟糟的,那地上....都是她們的東西!
“這是怎么一回事?”
兩人心頭一驚,也顧不得說話連忙跑了過去。
“你們在干什么!”
兩人的聲音在周圍竊竊私語的人群里很是明顯,跑近了之后她們才發現屋子外忙活的人里有兩個穿著宮里工匠的衣服。
其中一個工匠聽到了兩人的話,笑著解釋說:“兩位姑娘,這是內侍府吩咐咱們修繕這里的。”
秀玉和秀碧這才發現周圍的人臉上帶著的都是新奇,還緊緊盯著這幾個工匠忙活,像是生怕錯過什么一樣。
按理說宮里的工匠們地位比她們這些粗使宮女高多了,別說對她們露出笑臉了,就連接觸的時間都少!
秀玉看了一眼地上分成六份的東西,不像是隨意扔出來的。
那工匠又說:“姑娘請放心,咱們都是給放的好好的,地下鋪著油紙呢!”
這一片低矮的宮房周圍住著的都是皇宮里最下等的宮女太監們,這群皇宮最邊緣的人物,干著最臟最累的活,拿著最低的月錢,在宮里的日子也過得最苦,一條命如浮萍。
原本他們眼底的麻木都因為最近出現的變化而有了改變,就如同現在,一些干完活回來的宮人們好奇地看著這幾位工匠師傅到底要做什么。
和秀玉秀碧一個屋子的另一位宮女秀紅在人群另一邊看到她們,快步走過來:“你們可回來了!我今兒回來得早,看見他們架著幾個奇怪模樣的榻進去了,還有兩個打的新柜子,有一人高呢!”
外面圍觀的人漸漸散去,工匠們說了,每個住處都會這樣修繕,大概這兩天里就能弄完。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秀玉屋里的其余三人都回來了,她們剛看到也是一驚,秀碧解釋這些人是奉了內侍府的令來修繕的。
她們看著這幾個工匠從屋里頭出來,又修繕了被蟲蛀的地方和頂上破爛漏水的地方,最后略略粉飾了一下外面。
原本灰撲撲的破舊住處就變得煥然一新了。
秀寧去拿六人的膳食,其他人等工匠和幾個小太監一走就收拾了放在外面的東西回去。
這一進門五人就愣住了。
眼前這榻太奇怪了,竟然是兩層的,下層的邊上有一節梯子,看著是攀爬用的。上層邊上圍的很高,看上去足夠安全。
秀紅說:“對,我在外頭看的就是它們。”
原本紙糊的小窗子沒了,周圍通開后換成了個大的,窗子旁邊就是柜子,柜子底下是兩根立柱支撐著,上面是拉開的,兩個大柜子上各是三個小柜子。
工匠們還搬來了一張用普通木頭新打的桌子。
正在這時候秀寧提著食盒回來了,離老遠幾人都能聞見香味。
幾人坐在新桌子前面吃了這膳食,吃完后趕緊去收拾東西。
原本放六張床擠擠挨挨的破屋子,因為今天的修繕發生了巨大變化。
秀玉清點了一下荷包里的月錢,一個沒少。
她進宮后沒多久就被調到了承天殿,如今倒還沒覺得有什么,可秀碧卻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她說不清心頭是什么滋味。
拿出褥子鋪了床,她們這些粗使宮女沒那么多講究,在哪睡都是睡,秀碧畏高,秀玉就抱了褥子爬上去了。
...
兩天之內,這處皇宮里最臟亂的地方就變了個樣。
不僅如此,皇宮其他地方也在處于修繕中,就連御花園里的木橋原本暗了的地方都刷上了新漆,經常有小太監這里擦擦,那里修修。
一時間整個皇宮都顯得煥然一新。
“寶翠,他們這是干什么呢?”
天轉暖了,今天日頭又好,張淑妃得知皇上去前朝不在承天殿,才出來走到了御花園逛逛。
誰知剛到御花園就看到了幾個小太監正在前面忙活,擋住了她們的路。
“大膽!你們有幾個腦袋敢在這擋淑妃娘娘的路?”寶翠中氣十足地大喝。
那幾個小太監頓時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放下手里的東西過來跪著磕頭,“拜見淑妃娘娘,回稟淑妃娘娘,奴才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修繕御花園的。”
寶翠眉頭一挑,剛要開口,只聽得身前的張淑妃說:“都起來吧,既是皇上的旨意,你們自去。”
“娘娘....”寶翠扶著張淑妃往回走,“您怎能讓幾個小太監擋了路?”
張淑妃垂眼:“無妨,我正好累了,回宮吧。”
寶翠咬了咬唇,“娘娘,您入宮可是三妃之首,萬萬不能讓別人看輕了去。”
“三妃之首?”張淑妃展顏笑了。
寶翠是張淑妃入宮后才分到張淑妃宮里的,當然不知道。
張淑妃原出身于江南商賈之家,是三人地位最低的。
她是家中庶女,母親只是一個妾,父親以張淑妃的母親逼迫她,將她獻給四皇子。
張淑妃入府時四皇子府里已有三位側妃,她成了第四位。她還記得其中一位側妃是民間女子,姿容傾城,也是四皇子第一個寵幸的女人。
可誰知第二天,那女子便橫死了,聽說身上全是鞭痕和淤青,后背已經潰爛。
她們三人親眼見著那被四皇子封為側妃的女子被拖了出去。曾經的王側妃,現在的王良妃原本還有邀寵的心思,看到那個場景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四皇子封鎖了消息,那件事成了秘聞,外人皆不知曉。
張淑妃接連做了好幾天噩夢。
這件事成了三個人共同的秘密,到如今入宮后,她們只希望自己能全身而退,讓皇上忘了還有她們的存在。
也因為張淑妃的地位最低,被其余兩人推為三妃之首。
她們都不是傻的。
寶翠見張淑妃垂眸似乎在想著什么,也乖巧地閉口不言。
那御花園的一群小太監看到淑妃娘娘的儀仗離開了御花園,漸漸遠了。
小沉子邊刷石橋一邊小聲嘀咕:“淑妃娘娘真好啊,怪不得是三妃之首.....”
他們這群小太監是奉命來的,但是如果沖撞了貴主,哪里會有人保他們?便是淑妃娘娘下令把他們拖下去砍了也是有說法的。
“好好干你的。”一個老太監打了小沉子的頭一下,“拎不清的東西,貴主們也是你能說得的?”
小沉子臉色煞白,左右看了一眼后連連告罪。
...
原主是個貪圖享樂的,朝堂之事他根本不關心,晏玄鈺從他記憶里根本搜索不到他想要的信息,于是讓李忠賢整理了一份官員資料。
他還記得之前完成傳膳任務的時候順手給一位官員賜宴,那官員正是林復。
晏玄鈺一拍腦袋,他這才發覺自己想簡單了,那時候因為看折子想到了曾經某皇帝軼事,一時間理所當然了,現在想來,有沒有一種可能,人家是不想和他這個皇帝多說,才在折子里這么敷衍?
林復可是韓元門生,要說才華那定是有的。
說起來林復作為禮部尚書可是屈才了,放到現代來說就是“專業不對口”,先帝時不想讓韓元的門生過多在朝堂有話語權才壓了林復。
但是晏玄鈺這人就帶點逆反心理,你越討厭我,我就越要用你。
這幾天晏玄鈺忘了把原主軟禁的韓元放出來,正好趁此將他們二人一并抬起來。
接下來晏玄鈺想組的內閣,交到誰手里他有了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