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譚歆又來基地了。
這次不是玩票, 實習生的身份跟著軍區醫院過來給新學員做體檢工作,設備很完善,林隊長一聲令下, 讓工程師沒事也去體檢, 天天坐辦公室, 單拎出來哪個都有頸椎病。
最后一項是心理檢查, 紀眠之拿著一張單子走進房間,落座,禮貌性的打了個招呼,“你好!
譚歆看見來人是紀眠之, 抬眼,手肘撐著臉頰, 眼睛彎成月牙同她打招呼,“嫂子好!
聲音是熟悉的,紙質報告單被抽走, 然后手心里被放了一根棒棒糖,糖紙花花綠綠的。
“嫂子?”
譚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 “之前未婚妻那事,純屬誤會來著!
檢查結束,時間差不多也到了下班時間點, 兩個人約著在食堂吃了個晚飯。
秋分已經過了, 天色暗的一天比一天早,枯黃的樹葉落了又落,早上剛掃過的地, 現在街上又鋪上一層, 蕭蕭瑟瑟的。
單薄的肩頭陡然被溫暖掛住,江凜是一路跑過來的, 還有些喘,把外套給她之后兩個人去操場上溜了一圈,綠茵草地上零零散散的還有幾個人在訓練,眉眼挺稚嫩的,衣著單薄,一遍遍纏在滾輪上。
紀眠之攏了攏外套,問他,“你今天去體檢了嗎?”
“嗯!
“今天你未婚妻也在!彼Я酥音,酸酸的語氣。
江凜拽著她往一處長椅上坐下,半摟著她肩膀,蹭蹭她的臉頰,“不就你一個未婚妻,還有誰?”
紀眠之恃寵而驕,開始秋后算賬,“之前晟子他們都說譚歆是你們家欽定的未婚妻,板上釘釘的,隔三差五就來送東西。”
“你都說是晟子他們說的了,又不是從我這傳出去的。”
“這么些年我身邊沒個人天天不是跟阿珩混就是在基地跟齊覃,我媽覺得我不怎么正常,讓譚歆過來炸炸我,她喜歡她們班男神!
說著說著江凜想起來剛見她那會的憋屈勁就來氣,一直也沒怎么問她,這會逮住機會有點秋后算賬的味兒,報復式問她,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兜頭砸下來。
問的紀眠之都懵了,心跳都漏掉一拍,呆呆傻傻的看著他,“辦公室也是你安排的?”
江凜低頭扯了扯唇角,抱著她不撒手,月亮悄悄冒出一個尖,太陽還沒完全下沉,清晰的分界線分割開,一東一西,一雙眼能看到的距離,放在銀河系足足有1.5億公里。
日升月落都能找到破綻去共存,他如果不狡猾一點,又要等多久,等多久才可以跟她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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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近國慶,苗觀乘和季寅早早抵達京港,紀眠之和博昭然作為親友全程陪伴,秦知珩和江凜抽不開身,只送來了不菲的禮金和結婚禮物。
京郊歐洲風的城堡,秋高氣爽,入目滿天的紅玫瑰,兩位新人一襲白西裝,臺下滿座,閃光燈琳瑯,致辭環節,紀眠之強忍著淚上臺。
話筒沉甸甸的,她身邊分別站著兩位新人,風神俊朗,讓人看著就想祝福,她拍了下話筒試音,把那張昨夜修修改改的稿子徹底揉皺。而后,轉身,顫聲說了句,以后也是有一盞燈是為我們觀乘而亮的了。
紀眠之,萬千燈火,總會有一盞是為你而亮的。
天際線下,苗觀乘最妥帖衷心的祝愿,成為經久數年他們二人共同的夢魘和夙愿。
苗觀乘扶額掩飾紅卻的眼尾,笑,啞聲道:“你這人怎么這么煽情呢!
“觀乘,別哭啊,大喜的日子,昭然看見可是要笑話你了。”
苗觀乘下意識去尋博昭然,卻發現婚禮開始前嚷嚷著要把他最糗的一面全都錄下來的人,抱著相機的手都是顫的,早就哭成了淚人。
他又轉頭看向被他特意空出來的兩個座位,原本是沒有貼標簽的,現在雪白的椅背上,被人用大紅的紙張,用毛筆寫上字貼了上去。
母親,程錦茵。父親,苗昶祺。
是他最好的兩個好朋友分別寫的,他都知道,她們也知道。
真好,真圓滿。
婚禮結束后,博昭然錄的音頻被導出來,畫面晃的不行,偏偏博昭然為了效果好還帶了麥,收音好的不得了,房間里回蕩的全是她抽抽嗒嗒的聲音。
丟死人了,博昭然想要關電腦,然后被苗觀乘抱起來,畫面還在繼續放,客廳里還貼著大紅的喜字,兩個人一前一后圍著偌大的客廳繞圈子。
“博昭然,你這什么技術,都給我拍糊了!”
“正好,少爺,苗總,我技術不好,都給您拍糊了,趕緊刪了吧!
視頻以博昭然越哭越大的聲音結尾,苗觀乘手快,給自己傳了一份,“不刪,紀念!
“你有病啊,六七十年后看這個。”
“對啊,除了紀寅,就你們倆跟我好,我年年都要聽一遍,從頭到尾的聽,等你結婚,我也哭給你聽!
紀眠之看著他們兩個為了婚禮視頻吵的不可開交,互相口頭攻擊,偶爾試探伸手,從不正面交鋒,苗觀乘吵不過博昭然,鬧著她評理,季寅推門而入,與紀眠之對上眼神,兩個人無奈的不得了。
從美國吵到京港,一個吵不過還要吵,一個吵贏了還要物理攻擊,真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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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后,苗觀乘趕回法國辦秀,季寅奔赴英國談合作,兩個工作狂蜜月都不度,問一句,還被塞一嘴口糧,嚷嚷著他們每天都是蜜月。
回程的路上,博昭然邊開車邊喋喋不休,還在數落苗觀乘的惡行,紅燈一百二十秒,她變著法不重樣罵110秒,剩下十秒是剎車和起步。
“送你回基地還是跟我去律所玩玩?”博昭然單手搓方向盤,油門踩的一下比一下重,偏頭問她。
“辛苦博par帶我參觀律所了!
“不回去見江凜?”
“晚上回家吃飯,他過來接我!
律所在京港市中心商圈的位置,寸土寸金的地,一個律所就占了十層,博昭然的辦公室在43層,兩個人一路電梯上行,行至40層的時候,門開了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進來,兩鬢略微發白,發絲往后梳,書卷氣和精英氣詭異的雜糅在一起。
博昭然算是辛堯一路提拔上來的,看見老板也沒個正形,懶洋洋的抬了抬手臂問了個好,“老大,下午好。”
辛堯頜首,目光確實落在她身邊的紀眠之身上,想要證實的心蠢蠢欲動,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余光里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上行到43層,辛堯看著兩個人出電梯,隱約聽到博昭然喊了句“眠之”,他打開手機,翻出博昭然前些天的朋友圈,對著畫面最后的人看了一遍,然后跟身邊的助理交代了幾句話。
*
不同于秦知珩辦公室的低調內斂,博昭然的辦公室可以用張揚肆意來描述,隨手拎起一個擺件都是五位數起步的程度,角落里的綠植都是玫瑰,不過現在花期過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條。
“喝什么?”
“白開水!
紀眠之坐在沙發上,臉搭在胳膊上,半偏著向外看,辦公室時不時有人送文件過來,紙張翻動的聲音就沒停過,眼看著時間到了六點,辦公室的門嘩啦被推開,秦知珩和江凜并肩進來,身后還追著一片小姑娘的目光,多半是看江凜的。
“你們倆怎么一塊來了?”她看見推門而入的二人,詫了一瞬。
江凜拿起她的包和外套,說,“他知道我過來接你回家吃飯,嫉妒,過來摻一腳。”
“哦,那一起回去吧。”
“不用!苯瓌C拉著她往外走,“咱們先回去,晚上還有事呢!
這會正是高峰期,紅綠燈前擁擠,江凜好像也不著急回家,帶著她龜速開到附近的商場,然后去逛了個超市。
進門推了輛購物車,江凜牽著紀眠之直奔廚房用品區,亂七八糟的鍋碗瓢盆拿了一大堆,又繞道到食品區買了很多調味品和米面之類的東西,不一會,購物車就滿滿當當的。
“家里連米面也沒了?”紀眠之看著滿滿一購物車的生活用品疑惑的不得了。
江凜充耳不聞,順著人流先把一輛購物車推到收銀臺旁邊寄存,又拖了一輛車,扔了大概三分之二空間的蔬菜水果和肉還有一些速食。
“我去拿零食,沈藝凡前幾天告訴我,有個薯片很好吃!
“先不拿,后天給你買!苯瓌C伸手拽住她胳膊,摟著人往收銀臺走。
“車還沒滿呢——”剛走出兩步就被拖回去的人徹底想不通了,亂七八糟的食材買了一大堆連個薯片都不給她買?非得后天買?
空三分之一的推車干什么?
等到收銀臺旁邊的小貨架旁邊,江凜面不改色把貨架上的最大號的盒子往推車里丟的時候,她才知道,剛才的推車為什么不滿。
他媽的他要放套子。
前后左右東西南北都是人,臉蛋出眾的人在哪都會得到路人的注目,更不用說身形高大的男人牽著窈窕艷麗的女人一盒盒往推車里扔避孕套,還他媽是最大號。
紀眠之臊的恨不得鉆進地縫里,把手動了好幾動,都沒能從他手里逃出去,只能硬著頭皮跟在他后面排隊付錢。
他們買的東西太多了,服務人員幫他們推車出去并且放進后備箱,安全帶落下,紀眠之才說了今晚第一句話。
“你不怕腎虛嗎?”
她是真的誠心誠意發問的,這么多三只裝,還有十只裝,得用到什么時候。
發動機響,江凜踩油門拐進車道,眼底有些戲謔,存了逗弄她的心思,“我買藥了!
“什么藥?”
“壯陽藥。”
紀眠之腦子卡了一下,話一下就禿嚕出去了,“就你那尺寸和時間還用壯陽藥?你想要我命直說!
江凜這次真樂了,手背抵在唇邊笑的肩膀發顫,紀眠之又羞又氣,腦袋都冒火,覺得自己天靈蓋一跳一跳的,伸手拍了他好幾下也不解氣,然后氣呼呼的緋著張臉轉身看窗外風景,倒退的綠樹高樓,路燈被閃出幻影,整個京港都是亮閃閃的。
她認出來這不是回大院的路,扭頭問他,“要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車子拐進一處高檔小區的停車場,江凜讓她摁電梯,自己拿著東西。
頂樓,大平層,復式,密碼是她生日。
她懵了。
江凜放下東西,把人扯進來,云淡風輕的把外套脫掉,說了句,“給你買了個房子。”
給她買了個房子。
大腦徹底宕機,機械的轉頭掃視整個房間的格局,記憶神經一下下拉扯,繃緊,然后又被拉緊。
“阿凜,我以后要住大房子,進門玄關最好有一個小陽臺,夏天會有穿堂風。”
“要有一整面墻放酒!
“沙發要軟的。”
“陽臺上要種玫瑰。”
“要有一整面玻璃柜放你的模型。”
“還想要有一小顆石榴樹,每年結十幾顆果子就好!
“臥室采光要好,要有一間電影房。”
“還要一個零食柜。”
陽臺上真的有玫瑰和石榴樹,電視機旁也有放飛機模型的柜子,她當年坐在他房間陽臺上隨口說的話,全都成了真。
“怎么想起來買房子啊!彼龘芘柵_上開的正盛的玫瑰,早就過了花期的玫瑰,如今在這里安然含苞待放,想來他廢了多少心力。
“早就買了,就前一陣,你第一次回院子里的時候才放家具進來散味!
心下微動,有個挺自戀的想法現在她腦海里,她問,“你是不是因為蔣家搬了進來,所以才——”她話說了一半,沒完全說完,盼著他接話。
江凜從來不讓她落空,直接了當的承認,坦坦蕩蕩的,還從兜里拿出那個修復好的平安扣,漫不經心的給她重新戴上,手上動作仔細溫柔,聲線帶著撩人的魅力。
“房子是前幾年買的,一開始就寫的你名兒。”
“你那天哭的我心口都疼,盼著趕緊整好這地方讓你有個落腳掛念的地方,我知道你不缺房子也不缺錢,但是就想從我這里送給你點什么!
“還有一點。”他斷了下,從背后擁她,唇瓣貼著她耳畔,用最正經的語氣說最下流的話,“想跟你上床,想娶你!
第32章
紀眠之從他懷里轉了個身, 看向廚房門口堆的幾個袋子,嘆了口氣,下了好久的決心才從他懷里退出去, 走過去收拾, 分門別類的放在冰箱里。
越收拾心越亂, 刷盤子的手一下比一下快, 到最后就是糊糊涂涂的涮一下,木制的筷子還在小鍋里煮著消毒,她泄氣的把一個碗放在流理臺上,叮當一聲清脆響, 她看著彎腰收拾柜子的江凜,語氣還挺急的, “你餓嗎?”
“不啊,你餓了?”他轉身問她。
“要接個吻嗎?我有點想親你!
江凜就維持這么個動作,彎著腰, 胳膊還撐在柜門上邊,由著她又親又咬, 眼底深了深,“接個吻跟餓不餓有什么關系?”
紀眠之后撤一厘,呼吸還不是很穩, 唇色花掉, 眼神閃躲,不怎么自在的瞥了一眼客廳里扔著的幾十盒套,含含糊糊的, “我怕浪費。”
又含糊又小, 偏偏江凜聽的門清,利索的把火關掉, 單手把人抱起來,騰出一只手拎著桌上的套子,還能順便找到遙控器把燈打開,窗簾關上,然后上樓進臥室,氣都不喘。
紀眠之是真挺佩服江凜的,都這時候了,都他媽脫干凈躺床上了,他還能冷靜的抱她先去沖個澡。
四周燈光全是亮的,她躺在床上,撞上一雙充滿欲/色的眼睛,想仰頭親他,卻被拉出一斷距離。
“怎么了?”她眼神迷迷蒙蒙的,表情不知道有多嬌,快勾/死江凜了。
他忍了又忍,啞著聲線問了句,“要嫁我嗎?”
“嫁!
他屈腿壓下來,不給她任何一絲反悔的機會,天崩地裂的疼,眼角有淚滑落,江凜吻她,不停安撫她給她安全感,呢呢喃喃說痛就不繼續了,紀眠之貼在他頸窩,牙關都發顫,指甲都嵌進皮肉里,她說,因為是江凜,所以痛和愛她都能受。
性從來都不是可恥的,當靈魂共鳴到一定程度,它就成為新的媒介,徹底把兩個人鎖緊,愛意總要有途徑去宣泄和表達,偶爾的吻痕,縱橫的甲痕和牙印,都是共舞的痕跡。
阻礙被沖毀,七零八碎又亂七八糟的,痛意褪下去,就只剩下愛,哪哪都是愛。
他附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說我愛你,她一遍遍的應。
凌晨三點,浴室水停,江凜把人塞進被子里,光著背去樓下煮了碗面,最簡單的清湯面,端上來一口口給人喂了小半碗又把剩下的吃光。
吃玩面,紀眠之哼哼唧唧的又渴,哭的眼睛都腫了,哪哪也不舒服,非要人抱著,江凜喂完水,好不容易消停一會,該睡覺了,她又點火,又蹭又親,憋的江凜不行,又不能繼續動她,只能用手和嘴,伺候舒服了才摟著人睡覺。
第二天整整一天,紀眠之連床都沒下過,江凜除了她喊餓的時候下床做個飯,其他時間兩個人都在臥室呆著。一整面的落地窗,浴室的浴缸和試衣間整面的鏡子,處處都有他們的身影。紀眠之這輩子都沒聽過這么多次我愛你,睡前會說,睡后也說,掐著她腰的時候也說,沒有不說的時候,她也說。
床單換了一張又一張,洗衣機里的床品被堆滿,第三天一早,他們要回基地,臨走垃圾帶走了三袋,鼓鼓囊囊的全是衛/生紙,腳步都有點虛。
說后天給她買薯片,真的就是后天,紀眠之順手拿下幾袋糖,結賬的時候,對收銀臺旁邊的架子避如蛇蝎,直接推著人往遠了走,“你去門口等我。”
江凜順著她力道后退,從褲兜里抽出手機遞給她,“密碼你生日!
她不客氣的拿走,擺擺手讓他先走。
等紀眠之拎著一袋零食出門找江凜的時候,發現有幾個姑娘圍著他搭訕,這人靠在車上低著頭,額發短,棱角分明,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后頸上的一點抓痕。
江凜聽見她腳步聲,示意她趕緊過來解圍,她不,就站在離他兩三米的地方看熱鬧。
看熱鬧是吧,江凜挺禮貌的對那幾個姑娘說了聲“讓讓”然后大闊步的走過去,一口親在她臉上,順著接過她手里的零食,然后拉著她推進駕駛座,車門關上,紀眠之額頭搭在車窗上,素著一張臉,怎么看怎么好看。
然后聽見江凜說,“我媳婦管的嚴,手機我都沒有,車也是她的,我就一吃軟飯的!
哪個吃軟飯的長這么整點啊,偏偏紀眠之挺事兒的把他手機掏出來給他,平平淡淡的調子,沙啞的不得了,“昨天表現不錯,今天發個手機!
那幾個小姑娘一下就反應過來這是人家小情侶玩情趣呢,羞著臉連連道了幾聲對不起慌亂逃走。
紀眠之想推開車門下來,結果江凜把拉開了副駕駛,一口氣嘆了又嘆,有點江郎才盡的味兒,沉重道,“腿真有點軟,你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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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覃在醫院躺不下去了,吵著鬧著要回來,張晟從沈藝凡那弄了個輪椅,大搖大擺的給人辦了出院手續,把人推到了大太陽底下盯著他們訓練。
江凜換好衣服去作訓場冷不丁看到齊覃腦子還有點沒緩過神來,問了句,“你誰?”
齊覃就差沒站起來揍他一頓,但是他站不起來,只能操控著電動輪椅追著江凜破口大罵。
下午帶訓,齊覃跟剛入伍似的,弄個破輪椅仗著自己是病號,一圈圈的來回繞,比以前還勤快,弄的其他人對張晟怨聲載道的,反悔自己怎么當時答應把這活閻王從醫院弄了出來。這下好了,前面有個活閻王,后面還有會瞬移的活閻王,用那只沒受傷的腳看見一個動作不標準的就踢。
中間有一會挺熱的,江凜脫了外套扔在齊覃身上,結果漏了點印子,有人起哄,說江凜鐵樹開花,他板著一張冷臉又穿上外套,然后讓他們去負重跑圈。
齊覃嘚嘚瑟瑟的主動請纓讓江凜去休息,他盯著,沈藝凡給張晟那個輪椅是別人用過的,就算是全新的也經不住他這么造,負重下來,沒電了,苦哈哈在在操場上呆著,沒人救他。
江凜大手一揮讓他們都去吃飯了,然后甩著哨子,春風得意的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齊覃,手掌啪的一下拍在他大腿上,緊緊盯著他,“坦白從寬!
“坦屁,趕緊把我弄走!
“不說?”他嘴太硬,江凜見套不出話作勢要走,偌大一個作訓場,就他們倆人,連只鳥都看不見,靠手搖,估計手斷了都到不了宿舍樓下,他還沒拿手機。
“說說說!”齊覃真急眼了,“我說還不行!”
江凜停下腳步,折返回去。
“不過這事你別說啊,不經念叨,我怕又出事。”
齊覃清了清嗓子,“算是跟趙聽瀾和好了吧!
“算是?”
“我賣慘好幾天她才來醫院看我一眼,這還不知足?”
輪椅被推著往前走,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頗有一副歲月靜好的意味,路過的沈藝凡聽到兩個人聊的全是些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哪家的餐館外賣好吃,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發了十幾條微信問紀眠之怎么馭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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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機的改裝圖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的工作就是不停的試驗,修改數據,繼續試驗和改裝。
忙著試驗的同時,她和周景川還要四處飛周邊的基地去交流,航校偶爾有退休的老工程師去演講,紀眠之還要抽空去聽課,發表期刊論文,忙的跟陀螺一樣。
周莉隔三差五的就過來給兩個人送飯,他們回去的次數更勤了點,只要休息就回去,不留宿,早上去,晚上回他們自己那住。
這晚,紀眠之汗津津的窩在江凜懷里,神智還不是很清明,胸口起伏著,唇瓣干裂。
指尖突然被推上一個冰涼涼的環,金燦燦的,她舉起手看了又看,“求婚?”
“求婚哪能這么隨便,前幾天和阿珩出去看求婚戒指,想著給你買個,等這陣忙完就求。”江凜端過水杯讓她潤潤嗓子。
“哪有人求婚還提前預告的。”她埋怨,唇角又悄悄翹起一個小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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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家。
蔣方逸跟在蔣或雍身后,眉眼低垂,“爸,醫院說血庫沒血了!
“知道了,待會你去聯系那邊的人先弄點過來,你跟舒家的丫頭進展怎么樣了?”蔣或雍點燃一支煙,站在窗前任它燃燒。
“偶爾聯系,她現在對我還有戒心,可能是有人說了什么!
“嗯,不著急,如果你真喜歡,和舒家聯姻也是個好選擇,舒景和這幾年勢頭挺足的,和舒窈又是一脈!
“好的!笔Y方逸走出書房們的時候迎面碰上徐成周和幾個人進去,門縫并未關緊,漏出的幾個字眼都是能讓各家重新洗牌的程度,他無心這些,匆匆去聯系血源,忙著去舒窈面前演戲。
一本厚厚的辭海被扔出去,落在徐成周腳邊,徐成周的額頭上有血,從指縫里滲出來,其他幾個人大氣也不敢出,屏氣低頭看地。
蔣或雍怒極,桌子被拍的陣陣作響,“你兒子的嘴管不住就送出去!江凜已經開始注意你了!”
“還有,前幾天紀青寺的女兒回了長津,為什么不盯著?”
“你們派出去的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趕緊拿錢滾蛋,連個人都盯不!”
徐成周強忍著劇痛,“我回去就安排人重新盯著,兩個兒子盡快送出去,您——您別動氣。”
“讓人去長津找紀向亭,他不是喜歡賭嗎,弄去澳門帶他玩兩天!
第33章
十月中下旬, 秦知珩要求婚了,消息一經群里發出,炸了鍋, 紛紛感嘆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京大旁邊有片老槐樹, 求婚地點就在那。
博昭然下午去京大看老師, 結果剛出辦公室被秦知聿拐走了, 在操場旁邊的小長椅上,對著博昭然介紹阮霧,活生生夸到快黃昏,阮霧忍笑忍的難受, 中間付清允還來摻一腳。
等到時間差不多,才找了個借口帶博昭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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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個小時前。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江凜打算開個葷,結果被拖來當壯丁,選哪結婚不行, 非得挑槐樹底下,事還特多, 玫瑰花的品種要挑,燈條要選,連他們要穿的衣服都要斤斤計較。
悅庭, 臥室, 紀眠之睡的迷迷糊糊的,伸手往旁邊撈了撈,冰涼一片, 一個激靈人都醒了, 半坐起身擁著被子醒覺。
江凜剛做好早飯,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上樓喊她起來。
主臥單獨摘了一面墻做了衣柜, 里面三分之二的衣服都是女裝。今天不冷不熱的,江凜抽了簡單的衛衣牛仔褲出來,兩套一模一樣的情侶裝,又弓下身子從底層的收納盒里拿出內衣內褲,動作行云流水,就,挺有人夫感的。
“抱你去洗漱?”
她點點頭,從被子里鉆出來張開雙臂迷迷蒙蒙的往他懷里去。
昨晚兩個人加了班,忙到不早才到悅庭,倒頭就睡。紀眠之還沒睡飽,早上秦知珩打了一堆電話,催命一樣讓他倆趕緊收拾,還不讓開車,煩得要死,她最后把兩個手機直接關機,結果秦知珩又打臥室座機,太陽穴突突的,想掐死他。
衛生間的水流淅淅瀝瀝,電動牙刷震的口腔發麻,她鞋子都沒穿,赤條條踩在江凜腳上,上面覆蓋了一層淡粉色的甲油,不老實的蜷縮著,偶爾有水珠迸出,落在結實厚重的手臂上。
抽了兩張洗臉巾給人擦干凈臉上的水珠,江凜抱著她回床上,三兩下把她身上的睡衣脫干凈,拿過白色的內衣往她身上套,紀眠之躲了一下,難得有點不好意思,“我自己來!
“羞什么勁,你摁著我頭伺候你的時候怎么不——”
“江凜你能不能閉嘴!”紀眠之扯過內衣和衛衣三兩下給自己套上,然后爬在床上找拖鞋,一圈都沒找到,抬眼想問江凜。
結果看見江凜背對著她換衣服,寬肩窄腰,漂亮的線條一覽無余。只是,后背上縱橫了好幾條傷痕,紀眠之是第一次直觀的看到,之前她都刻意不去看,偶爾床上摸到的時候也蜷著手指避開這些地方。
也不是矯情,就是沒辦法面對這么多傷,多看一眼都難受。
白色衛衣黑色褲子,江凜穿好后轉過身看,正好清早的一縷光閃過,讓人恍惚,朗朗乾坤下成熟男人的眉目間閃過幾分少年氣,張揚又蓬勃,向下滑,鼻骨高聳,側臉刀刻深邃,又夾雜著厚重的歲月。
她看的入神,江凜喊了好幾聲才回過神來。
“看什么呢?”
“看你好看!
“晚上再好好看!
兩個人都不怎么挑食,除了不吃的那幾樣,什么都吃,江凜煮了小餛飩,裹著湯汁的餛飩入口,胃都暖烘烘的,蝦皮和紫菜連湯都被紀眠之干光了,她滿足的喟嘆一聲,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肚子。
“江凜,你是不是把趙奶奶家的配方偷過來了?”
“喲。”江凜挑了挑眉,“神農嘗百草?”
“一聞味有點像,越吃越像!
江凜下結論,“狗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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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眠之是多走兩步路都能喊腿疼的主,從前上學江凜沒少受折磨,車接車送還管背書包。這會兩個人在停車場,江凜倒車開出去,紀眠之攥著安全帶,有點忐忑,“不太好吧,阿珩不是不讓開車?”
“你聽他放屁,這兒離京大半個城,到時候把車扔院里然后蹬自行車過去就行。”
“那晚上還回來嗎?”
“看情況!
幽黑的地下車庫,車燈驟亮,緩緩往外出,道路兩旁的葉子越來越黃,風一吹都落了下來,距離大院還有一個紅綠燈的時候,后車接連摁了好幾聲喇叭,紀眠之叼著根棒棒糖開了車頂往后看,結果看見一個綠色的頭,還在不停動,旁邊好像還有個紅色的想要擠。
后車,秦知聿開車,付清允在副駕上,準備左轉回大院的時候,前面匯過來一輛黑色越野車,車牌又酷又熟悉,江凜的車。
陳易東湊過去摁了好幾聲喇叭,何明軒核桃大的心眼子都用在歪門邪道上了,把車頂打開準備直接扯嗓子喊,結果陳易東拽他腿,讓他留個縫他倆一塊鉆,何明軒不愿意,頂著一頭紅毛踹陳易東,車子不停震蕩,有好幾輛車已經降下車窗往這看了。
最后何明軒不要臉,技高一籌贏了,綠頭發落了下去,紅頭發頂了上來,轉了個圈,一口白牙露出來,揮手,“眠之姐!”
“姐!”
紀眠之看著何明軒一頭扎眼的紅,比上次陳易東的還紅,偏他皮膚白,長的又精致,撞到一塊就挺那什么的。
“明軒!車上你們幾個?”
“四個!小南去接滿滿和窈窈了,一會就到!”
江凜讓她下來,回去再聊,紀眠之不聽,說攏共就兩百米了,透透氣。
得虧這邊是四車道,江凜變了道,和秦知聿并駕齊驅,何明軒和紀眠之扯著嗓子聊,也不嫌冷,進院子的時候嚇了門口的老王一跳,拍了拍胸口,“明軒,王叔要不給你剃了吧,你爸看見你又得挨揍。”
何明軒從車頂退下來,把車窗打開,薅著陳易東的衛衣領子就往車窗前邊湊,“王叔,你覺得我倆誰挨揍?”
王叔滿臉黑線,欲言又止的看著扎眼的綠頭發,“東子啊,你今晚別回家了,去你奶奶那擠一晚上吧!
紀眠之先前就看著個頭,正臉都沒看見,眼看著王叔表情這么耐人尋味,她就越好奇。
車子停在籃球場前面,車門大開,幾人下車,陳易東那頭綠毛才明晃晃的暴露在陽光底下,江凜扯了扯衛衣領子,露出兩條凸起的鎖骨,皺著眉,冷冷開口,“你這一頭什么玩意?”
“祝清嘉找了個男朋友不要他了,染個綠毛鬧情緒呢!备肚逶收f。
紀眠之好挺久不見祝清嘉了,眼眸笑盈盈,走過去端詳了下陳易東的綠毛,“清嘉晚上來不來?”
陳易東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個帽子,往頭上一蓋,負氣抿嘴,“愛來不來!”
沒過一會,秦知珩也來了,指揮著他們趕緊去干活,東西都運過去了,室外室內都得裝扮,門口有共享單車,讓他們趕緊去大院門口右拐一千米的地方掃共享單車,他不報銷。
人來人往,深秋的街頭上游玩拍照的人多了起來,人行橫道上有學走路的小孩子,也有走街串巷叫賣的小販子,周圍店鋪偶爾有老板端著早已經準備好的狗糧貓糧走出來,流浪的小狗和小貓搖尾巴過去。
紀眠之牽著江凜的手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旁邊是阮霧和秦知聿,熱戀情侶,黏黏糊糊的,阮霧非要秦知聿背著,手里攥著一根糖葫蘆,兩個人對視的目光都快拉絲,絲毫不顧陳易東的死活。
江凜掰開她的手,說了句等我一下,然后折返回去,大概四五分鐘的樣子,她看到江凜舉著一個粉色的棉花糖朝她跑過來。
幾十年的老街,喜歡的人,白衣黑褲的人,手舉著棉花糖,肩膀上還背著她的包,深黑的眼底是肆無忌憚的熱愛。
“給!苯瓌C跑的很快,還喘著氣,胸口微微震蕩,有起伏,隔著衛衣都能讓人猜到胸腔下的心率有多快。
“怎么要買這個?”
江凜的唇角帶著幾不可察的笑意,“粉色的棉花糖送給女朋友。”然后打橫抱起她,追上秦知聿,把她放下來,眼睛亮晶晶的,“開心了嗎?”
她半點不扭捏,撕下一角棉花糖塞進嘴巴里,點頭,“開心!
江凜能猜到紀眠之所有的小心思,然后滿足她。
秦知聿背著阮霧路過,慢悠悠的越過他們兩個大約一步,然后放下阮霧,手賤揪了一下紀眠之的棉花糖,塞進自己女朋友嘴里,表情冷然,“真幼稚!
阮霧笑的花枝亂顫,紀眠之默了默,到底誰幼稚。
綠色的共享單車成排排的放在街上,沒后座,只能一人騎一輛,九個人浩浩蕩蕩的騎走一排車拐進了非機動車道。紀眠之從學會自行車后就沒騎過,都是江凜載她,江凜來不及是秦知珩載,反正沒有一天是她騎著上學的。
江凜看著她歪七扭八的騎著自行車,突然嘆了一口氣,“都是我慣的!
紀眠之白他一眼,掏出手機看導航。
京港的紅綠燈很長,紀眠之無所事事,搭上江凜的車把手在那敲手指。
江凜單腿撐車,反手握住她手腕,在她掌心屈起指節長長短短的敲了一陣,紀眠之一愣,也敲回去。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在那敲著玩,張南正給陳易東掏打火機,一抬眼看見兩個人秀恩愛,仰天長嘯。
“他媽的有沒有人來管管他倆,敲摩斯密碼談戀愛!”
綠燈行,風過林梢,車輪極速轉動,風把上衣鼓起,江凜騎過紅燈,停在路邊,拉過紀眠之臉貼臉的親了一口,特別響,然后轉頭看他們,無聲的炫耀最為致命。
終究是又多了一個戀愛腦。
沒救了。
陳易東氣的眼都紅了,腳蹬子都踩爛一只,木著一張臉給單車公司打電話賠償,然后又掃了一輛,氣沖沖的走了,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他給電話那邊的的人打電話,半威脅半妥協。
“祝清嘉你到底來不來,我求你來還不行!”
第34章
秦知珩親自監工, 花是今天空運過來的,剛下飛機,新鮮的玫瑰, 顏色瀲滟, 還掛著露珠, 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要布置的場景效果圖發在群里, 每個人負責一小片,室外卡點布置,待會秦知聿他們去把博昭然帶過來。
鮮艷欲滴的玫瑰占滿了半間屋子,花香飄散, 濃郁的玫瑰香,紀眠之看的目不轉睛, 哪個女人不喜歡花呢。
江凜不知道什么時候湊過來,清了清嗓子,緩慢開口, “羨慕?”
她點點頭。
“別羨慕,你的玫瑰是我親手種的出來的!
紀眠之沒當回事, 玫瑰花期大多在夏天,現在都已經深秋了,他們打算年底就訂婚, 怎么來得及。
她沉吟一會, “沒種出來也沒關系的,你送什么都是好的!
“會開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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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來個人邊玩邊布置,中午也是叫了外賣在包廂里湊活吃了一頓, 陳易東他們抽煙, 紀眠之一點也聞不了,就拉著江凜去門口透氣了。萃華居離槐樹林不遠, 兩個人步行走過去,這邊很少有人來,槐樹長的又粗又壯,隨便拎出一棵都有上百年的歷史。
“阿珩怎么在這求婚,空空蕩蕩的!
“他們倆第一次見面好像就是在這吧,等會問問。”
紀眠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夸秦知珩還挺浪漫的,然后就被江凜湊上來咬了下唇瓣,她吃痛,輕輕吸了一口涼氣,“咬我干嘛?”
“你今天夸他太多次,我吃醋!
“你連阿珩醋都吃!
江凜懶洋洋的嗯了一聲,拉著她往林子深處走,連個人影都看不見那種,隨便找了棵看起來還挺粗的樹,手心護著她的背,把人往樹上一抵,“接個吻!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溫熱的鼻息從她臉頰頸子密密麻麻的開始掃,一直到耳根,又移到她臉頰,癢意似千萬只蟻蟲啃噬,叫人撓心。
江凜唇角噙著一絲笑,挑眉又漫不經心扯了下寬松的衛衣衣擺,溫涼的觸感一下碰觸到那枚平安扣上,難捱的緊,掌根極具侵略性的落在綿綿溫軟隔著蕾絲布料,游刃有余的掌握全局,偶爾還吻舐她耳垂一下,就是不親她。
這人故意的吧。
……(審核員你好,正常接吻,小情侶談戀愛)
紀眠之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發燙腦子混混沌沌的想著都是這人怎么這么會親,近乎撒嬌的口吻,眼波含水,她發出疑問,“你怎么不親我?”
“親!苯瓌C呼吸聲沉重,眼神狎昵的附在她肩窩處笑,“你怎么這么急?”
“不親拉倒!彼]眼仰頭等了半天,結果這人一直繞開她的嘴唇,誰還沒點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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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上環上一雙結實的手臂,江凜力道控制的剛剛好,又傷不了她又不能讓她亂動的程度。然后低頭,咬她唇瓣,一點點掠了她的呼吸,牙齒相碰,舌尖掃過一圈濕漉漉的牙齦。
兩個人都是很會接吻的人,紀眠之不停的換著氣,胸口起伏不停,手里揪著他的衛衣,有嗚咽聲被吞/吃入腹,她眼角余光一直掃著周圍一顆心活生生吊在嗓子眼里生怕有人路過,心臟跳動聲極大。
江凜察覺到手心震動,笑了一下,旋即用干燥的手心包著她的手往腹下走,鼓鼓囊囊一團,紀眠之一個激靈就清醒了,抽了幾張紙給自己和江凜擦了擦口紅印,然后不停用手扇臉降溫,感覺到沒那么熱之后,深吸了一口氣。
欲蓋彌彰的問:“回去?”
江凜挺yu求不滿的,單手摟著她,一前一后,正好讓她擋住自己,眼底的欲望和占有欲藏都藏不住的往外泄,然后不懷好意的湊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臉上的緋好不容易褪下去,聽完這句話之后,蹭的一下就又上來了,比剛才還厲害。
“后天還上班呢!彼緡伭艘痪洹
“沒事,你好好配合,我少折騰會!
紀眠之撩了下頭發,聲不可聞的應了一聲,然后頭發又被江凜撥了回去,言簡意賅的說,“有印子!
“”
兩個人回包廂的時候,剛推開門,就聽見沙發上的秦知珩冷冷哼了一聲,聲調沒什么起伏,“回來了?”
紀眠之用口型問張南怎么了。
張南走過來,摸了摸頭發,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看看這包廂里還幾個人!
紀眠之掃了一圈,沒剩幾個人了,“人呢?”
“阿聿和滿滿跑了,東子去找祝清嘉了,齊泊簡把何明熙喊走要去買奶茶,窈窈和清允吵架了,倆人撂挑子不干了,在那生悶氣呢!
怪不得,怪不得秦知珩的臉黑的跟鍋底一樣,合著能干活的都跑了,剩下個張南和只會把妹的何明軒。
紀眠之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是她發小和她好朋友的求婚,她撥弄了下頭發走過去,滿臉真摯,“我現在就拉著江凜去外面布置,肯定不跑了。”
秦知珩屈起骨節在玻璃桌面上敲了兩下,掀起眼皮薄涼的看她一眼,“遮下脖子再出去干活。”
紀眠之差點沒背過氣去,江凜好聲好氣的抱著一堆花跟在她身后邊說改天給她報仇。
他媽的,真操了,他媽的就不能當沒看見嗎,非得說,非得說,她不要面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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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橘紅色的黃昏,主人公已經到位,站在老槐樹底下,玫瑰比黃昏還艷麗,大家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去萃華居包廂里張羅著下一步了。
又過一會,包廂門被推開,無色的彩帶一聲聲響起來兜頭而下,圓桌上放著一個三層高的蛋糕,包廂的燈光流光溢彩的,陳易東不知道從哪拿來了個相機,還有三腳架,挺專業的把室內部分錄完像,幾個人又拍了合照,才終于開飯。
秦知珩為了壓榨廉價勞動力,中午隨便點了最便宜的一家外賣,說讓他們留著肚子晚上吃,這會忙了一天,又餓又累,拉幫結伙的直接去后廚竄了一圈,什么貴點什么。
一摞房卡擺在桌上,秦知珩轉了下桌子,“頂樓開了房,別出去丟人現眼,喝多了上樓睡覺!
房卡都是有數的,誰和誰該一間都門清,也不多拿,紀眠之隨便抽了張房卡塞江凜兜里就和博昭然聊天去了。
“你什么時候求婚?”秦知珩拿過一瓶酒給江凜又倒上,“年底?”
江凜回頭看了眼蹲在小沙發前面和博昭然兌酒聊天的紀眠之,側臉微紅,感覺人還挺正常的,他轉過身子,“差不多吧!
“要么你就趕在我前面,要么就趕在我后面,你這差不多,我到時候伴郎怎么辦?”
江凜嗤他,“你還信這個呢,封建迷信!
“不信不行,這輩子就娶她一個,什么都要信一點。”
江凜贊同的同他碰了個杯。
快散場的時候,博昭然支支吾吾走過來,指了指紀眠之,“我就去上了個衛生間,回來人就醉了。”
江凜側頭,看了眼趴在沙發上露出小半張臉的人還有桌上東歪西倒的酒杯,無奈起身走過去,拍拍她的臉,“佑佑?”
紀眠之迷迷糊糊的哼了一聲,撐著腦袋做起來,臉色酡紅,頭發有點亂,精致的臉白皙透紅,身上一股酒味。
博昭然沖了被蜂蜜水遞過來,江凜接過放溫了哄著喂了一杯,然后拎著包抱著人又從桌上抽了一張房卡腳步穩穩的往頂樓套房里去。
一杯蜂蜜水下肚,又加上電梯間有涼風,紀眠之倒是清醒了下,坐在床邊翹著腿玩,等江凜端著溫水打算讓她再喝點的時候,腦子里繃緊的那根弦,啪的一下,斷了。
紅唇,黑發,寸/縷未/著,衣服堆在床下,姣好的身材一覽無余,偏當事人亳無知覺,跪在床上低著頭想要把平安扣摘下來。
紅繩搭扣在脖子后面,她繞了一圈到胸口前面解了半天沒解下來,逼出一身汗,急的眼睛都紅了,聽見江凜的腳步聲,她抬眼,可憐巴巴的抓著他手往自己胸口上放,完全沒注意到男人幽深復雜的眼眸。
“解不開了。”
溫熱的指尖略過她的胸口鎖骨,紅繩搭扣應聲而下,平安扣被放到床頭柜上,江凜啞著聲線問她,“怎么自己脫衣服了?”
*
接下來紀眠之的每句話都讓他腦神經絞了起來,臥室的燈是暖黃色的,一整面落地窗,單面的,窗簾還沒拉,還能聽到樓下汽車鳴笛的聲音,島臺上的熱水壺還在工作著,他全都充耳不聞,目光緊緊盯著紀眠之,“再說一遍!
絲毫不覺得危險已經靠近的紀眠之揚起下頜,用一雙清凌凌的眸子盯著他,拍了拍自己的腿,聲音似銀鈴清脆,“要給阿凜——”
尾音被吻吞沒,白嫩的手被另一只手帶著把腰帶解開,兩件相同的衛衣相互交疊著被丟在地上,窗簾不知道何時被關上,浴室水聲響起。
能盛下三個人的浴缸蓄水極慢,江凜抱著紀眠之站在淋浴下面毫無耐心的沖了幾分鐘,然后忍不住的扣住她的后腦勺往后壓,背后是發涼的瓷磚,前面是滾燙的胸膛。
水汽氤氳,熱氣蒸騰,曖昧迸裂,囚籠里的野獸鉆了出來,夜色濃郁,喉結一下一下的往下滾,頎長勁瘦的背影下面覆/著嬌小的身影,透著沒開防窺裝置的浴室門,凌亂又糜麗。
*
浴缸的水終于蓄滿,昏暗的光線下,江凜抱著她坐進去,一圈水漾出來,灑在大理石地磚上,映著浴室天花板的倒影,破/碎嚶/嚀一聲聲隨著水波蕩出來。
這么大的動作,紀眠之終于清醒了點,手撐著薄薄的肌肉,費力的坐穩,抬了抬酸軟的胳膊把頭發扎起來,“阿凜——”
“叫我也沒用,受著!
前半夜浴室根本沒法看了,四處狼藉,后半夜更瘋,江凜半點禁/忌都沒有,落地窗前深深淺淺的幾個印子,島臺上一片水跡,床單換了一張又一張,沙發旁邊的垃圾桶堆滿了紙團。
接近黎明,兩個人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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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正午,不經意的一個翻身牽動的酸疼讓紀眠之醒了,她揉了下腿根,一動,臉咻的一下紅了,從后面推了推罪魁禍首。
江凜伸手給她拎了拎被子,往前湊了湊,聲音喑啞,“再睡會,下午回去。”
她掙扎,悲憤不已,“你——你出去!”
房間的空氣漸漸變燥,約莫估計人真羞極了,江凜過了癮就松開她,半坐起身子,露出大片胸膛,手指撓她下巴,“以后少喝點!
“我也不知道那酒后勁這么大!奔o眠之苦著一張臉,昨夜記憶潮水般涌來,還不如斷片。
江凜又補充,“適當喝點就行,只能和我喝!
“怎么?”
“你喝了酒挺熱情的。”
紀眠之猛地回頭,從脖子那塊開始泛紅,伸手捂江凜嘴,“ 你別說了,閉嘴啊啊啊,討不討厭。。∫院笳l喝誰是狗!”
江凜一副饜足的模樣,把人摟在懷里,膩歪了好一會子,才讓人送了衣服上來。
剛下樓,秦知珩攔住他,直截了當的問,“你倆昨天拿了幾張房卡?”
空氣突然寂靜,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從臟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張房卡,江凜張開手,掌心里躺著一張房卡。
“我昨天拿了之后塞你口袋里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江凜真誠的搖了搖頭。
舒窈嘆了一口氣,面如死灰,“眠之姐,出人命了!
第35章
軍區醫院, 四樓。陳易東躺在病床上吊著胳膊,鼻青臉腫的扯嗓子喊痛,動靜大的出電梯口都能聽見。
護士放下鑷子, 無奈的不得了, “我這都夠輕了, 要不我把護士長給你叫來?”
陳易東又哼哼兩聲, “別別別,您來!
護士端著托盤往外走,碰見門外的一行人,禮貌的問了句, “來看病人?”
“對!
“前兩天別吃太油膩,生冷辛辣都不行, 后面給他燉點湯補補,一會辦出院就行了!
紀眠之拎著兩個醫院門口九十九一個的果籃走進來,尷尬一笑, “東子沒事吧?”
陳易東是背對著病房們的,肩背挺直的坐在病床前面, 一撮綠毛頑固的立了起來,聽到紀眠之的聲音,陳易東幽怨的轉身, 兩條手臂就那么曲著, 耷拉在胸前,俊美白皙的臉上,兩個挺明顯的巴掌印, 一左一右挺對稱, 脖子上還有指甲劃痕,從頭到腳就是狼狽兩個字形容。
江凜去了次衛生間, 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這場景,沒憋住笑,舒窈也是剛睡醒才知道的,現下看到這副場景,在腦補一下祝清嘉昨晚上挺酷的帶著墨鏡敲開付清允的門,丟下一句,“你去樓下把陳易東送醫院,我在你這睡一晚上。”
笑的直不起腰。
陳易東疼的呲牙咧嘴,兩條手斷了個徹徹底底,“還笑,還笑,昨晚上誰把我房卡拿走了?”
紀眠之弱弱指了指江凜,果斷倒戈。
又是掃審視的目光,語氣幽幽,“又是誰把我塞祝清嘉房間里的。”
所有人毫不猶豫伸手指何明軒,七嘴八舌的,“他!”
“都是何明軒!”
何明軒慢吞吞的從門外站到病房中央,盡力憋住笑,標準九十度鞠躬,對上那張被抓花的臉真誠道歉,“對不起!
“我不該為了一己私欲問前臺要了備用房卡,趁祝清嘉不在的時候,把已經醉的找不著北,毫無招架之力的陳少爺扔到她房間里!
“我深刻檢討,我下次一定牢記祝清嘉練過散打這事,救你于水火之中,絕不讓你獨自面對那個女魔頭!
陳易東更生氣了,站起身,端著兩條受傷的手臂,頂著被撓花的臉,巡邏似的轉了一圈,清了清嗓子,學著他爸講話那一套,“今天的事,保密,聽見沒,至于罪魁禍首,我就不追究了,凜哥得上班我理解!
他話鋒一轉,把矛頭直直對準何明軒,公報私仇,“你先跟學校請一個月假,醫生說了,得虧我傷的輕還年輕,吊一個月就差不多了。去學校跟前弄套房子,好吃好喝伺候我,什么時候我痊愈了,什么時候咱倆去上學!
“重申一遍,我的意思是,就算我半夜三點起來蹲坑你都得給我擦屁股。”
一聲渾厚凜冽的聲音穿進來,“你個王八羔子,我看你斷了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陳易東他爸,趕緊跑。
堵在醫院門口的幾個人身形俱是一僵,,面面相覷一秒,如鳥獸散般火速下樓,電梯都不坐,腳步匆匆的跑進樓梯間,一口氣跑到醫院門口,大喘著氣。
紀眠之印象里祝清嘉不是這么動手沒分寸的,她緩了緩,問,“東子兩條胳膊都是清嘉打的?”
唯三知道真相的何明熙發言,“是清嘉姐扇他巴掌的時候,東子哥不小心栽到浴缸里。”她示范了一下當時陳易東栽進浴缸撅著屁股的情景。
“你怎么知道的?”
半夜跑出去和男朋友約會的何明熙不說話了,顧左右而言他,扯了幾句有的沒的說自己要回去寫作業就跑了。
做賊心虛不要太明顯。
折騰一晚上大家都累了,在醫院門口就散了攤子,紀眠之想著江凜沒開車,想打個車回大院,結果江凜拉著他折返回醫院,走到一處挺偏的平方,濃濃的中藥味撲鼻而來。
“帶你去看個中醫,來都來了,帶點藥回去!
紀眠之:“???”
有個白發的老頭佝僂著腰從后面繞過來,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看見來人是江凜,點了點面前的藤編座椅,“坐!
江凜低聲介紹,“這是程爺爺,中醫界泰斗,桃李滿天下,醫術很好!
“程爺爺,這是我未婚妻,帶過來讓您幫忙看看!
程醫生捋了捋發白的胡子,溫聲問怎么了,江凜拉過身邊的一把藤椅,沉吟了幾秒,“她小時候生過病,落下點病根,肺不太好。手腳也涼,經期還挺好的,不怎么疼,偶爾貪嘴吃涼的也會疼,換季會過敏,起濕疹,睡眠淺,經常做夢,偶爾說幾句夢話。”
紀眠之怔了怔
“先把個脈。”
枯槁的雙手搭在紀眠之手腕上,停了十秒左右,然后拿起毛筆在宣紙上開了方子,“肺只能將養著,刺激點的都不能聞,比旁人多注意點,適當鍛煉一下,體質有點寒,不打緊,吃兩幅藥調調,平時睡覺前喝點安神的湯,壓力別太大!
“阿凜,你帶著她去后面抓藥,一天三次,先抓半個月,喝兩個月!
等煎藥的時候,江凜攏了下她外套,把拉鏈拉好,捏了她下巴,“以后每天早點起床,帶你晨跑!
她抬頭,不解的問,“怎么想起來帶我看醫生了?”
“早就想過來了,沒抽開身,加上老爺子前陣子回鄉下養了陣子,這才帶你來。”
“不是,我是說,老毛病了,還看什么?”
“想你長命百歲。”藥煎好,江凜接過,帶她到門口打車,捏了下她的手,平平淡淡的繼續說,“雖然我不怎么信那些東西,但是紀叔給你求的平安扣碎了,你的平安我給你擔著!
紀眠之想說點什么,卻又被他伸手打算,“就算不碎,你也得一輩子健健康康的,你得長命百歲我才能安心!
“阿凜!
“嗯?”
“等今年下完第一場雪,過完生日,我們訂婚吧!
“怎么突然這么早?給你種的玫瑰還沒開!
“等不及了,想早點嫁給你!彼挽上他的胳膊,“明年開春了給我種玫瑰吧,夏天結婚的時候正好能看到!
“好。”
“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彼停下腳步,有些懊惱,“可是我根本拒絕不了你。”
“不用拒絕,因為我同樣拒絕不了你。”
像是突然被按了暫停鍵,周遭的所有都停止,只剩下他們兩個,安安靜靜的注視著對方,然后被一陣刺耳的鳴笛聲打斷。
純黑色大G,車窗降下,開車的人一身淺灰色職業裝,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頭發綰在腦后,露出的半張臉是那種很冷的長相,紅唇,耳釘上釘著兩枚小巧圓潤的珍珠。副駕上是齊覃,軍裝,墨鏡,短發,露出凌厲的線條,低頭點煙,火苗猛地竄出又熄滅,然后探出窗外彈了下煙灰。
處處不和諧,又處處和諧的要命。
車頭正對著他們停下,駕駛座的門被推開,趙聽瀾下車然后砸住車門,不耐煩的對抽煙的齊覃喊了一聲。
齊覃單手插兜走過去。
指間里的煙被抽走,紅唇張合,貼上被濡濕的煙蒂,狠狠吸了一口,挺熟練的過肺吐霧,然后任它夾在指間燃燒殆盡,煙灰一寸寸掉下,然后被扔到一旁的垃圾桶。
說了句,“下次能不能別抽這么沒勁的煙。”
齊覃半點脾氣都沒有。
操他媽的,真酷。
紀眠之已經看呆了。
趙聽瀾今天過來陪齊覃拆石膏,結果拐出醫院大門,齊覃說藥忘了拿,兩個人又折返回來,正好碰見站在醫院門口的江凜,身邊還站著個姑娘,想都不用想是誰。
她摘下墨鏡,主動介紹,“你好,趙聽瀾,夜闌臥聽風吹雨的聽,波瀾壯闊的瀾。駐法外交官!
紀眠之很少被同性吸引,博昭然算一個,趙聽瀾現在算第二個,她壓住心底的澎湃,微笑回握,“你好,紀眠之,航空工程師。”
一個在法國大使館大殺四方,一個在美國論文發到手軟,職業一個比一個酷。江凜歪頭不經意瞥見紀眠之的眼神,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轉眸對上齊覃,同樣的表情。
“久仰。”趙聽瀾勾唇笑,兩個人湊頭加了微信,然后余光看到還站在原地不動彈的齊覃皺了皺眉,“你不拿藥了?”
“讓江凜陪你去,我們倆聊會兒!
紀眠之一連點了好幾下頭,然后不耐煩的沖江凜擺了擺手,在然后,就和趙聽瀾鉆進奔馳后座了。
這會江凜怎么看齊覃怎么不順眼,從上大學那會他就在趙聽瀾身上吃過虧,現在又被人拐走女朋友,新仇舊恨總到一塊,他眼眸閃了閃,撈住齊覃脖子,咬牙切齒,“我老婆要是被趙聽瀾拐走了你他媽就完了!
“你看我像有話語權?我在趙聽瀾那多沒人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拐就拐了唄,咱倆相依為命這么些年不差往后幾十年了!
“滾蛋,我管你人格在哪,讓趙聽瀾少招我老婆,讓她倆少碰面。”
齊覃被勒著脖子難受,硬邦邦的肌肉抵在喉結上,有點喘不上氣,他甩了甩手腕把江凜胳膊拽開,了然道,“你他媽就是怕趙聽瀾把對付我那套都教給紀眠之!
江凜拍拍手,送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
/
要不說看齊覃受罪這么些年江凜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他一點沒猜錯。
他和齊覃拎著藥回來的時候,聽見趙聽瀾說了句,他們回來了有空繼續教你。
然后他面不改色的扯過安全帶然后給了齊覃一拳。
齊覃吃痛,“你他媽有病吧,胳膊腿剛好!比缓笪罩较虮P轉頭對紀眠之控訴,“他動不動亂打人你不管?”
趙聽瀾掏出墨鏡戴上,半點不心虛,“不白挨。”
齊覃默了默,挺平淡的往江凜那靠了靠,語調平靜,似乎已經坦然面對這個殘酷的現實,“要不你多打我幾下泄泄恨,要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滾蛋,趕緊開車!
剛才趙聽瀾擦車過來的速度就夠驚人了,齊覃開車更瘋,徑直上了高速,儀表盤指針一個勁下壓,貼著限速開,兩邊的車都被晃成模糊的影子,車窗半開,耳邊全是呼嘯的風,肆無忌憚的灌進衣領。
抵在車門上的腿突然被捏了一下,紀眠之垂眸,看見江凜的手順著縫隙探過來,摸索著她腳腕,拎起來,不輕不重的揉著。
紀眠之條件反射的彎腰扯他手,根本扯不動,然后手機振動了一下。
【Y:剛才不是嚷著腳疼?】
【J:聽瀾還在旁邊呢——而且現在不是很疼了。】
【Y:不,你疼,不用管她。】
【J:好吧……】
衛衣袖子被揪到小臂處,青筋可見,虎口卡在她腳踝處,帶著繭子的指腹不輕不重的捏著她嫩白的腳踝兩側。約莫過了十分鐘,被放下,然后勾了勾手,示意她換只腿搭過來。
身邊的趙聽瀾帶著墨鏡看不清是睜眼還是閉眼,就這么仰頭抱肩躺著,她跟做賊一樣又偷偷看了一眼開車的齊覃,察覺到沒人關注他們,放了心。
倒不是覺得不好意思什么的,就是單純覺得捏腳踝什么的挺色的,特別是江凜整條手臂延伸到掌背的線條,漂亮又利落,大掌捏著纖細腳踝什么的體型差,還就挺變態的。
車子開到基地門口,準備下車的時候,趙聽瀾突然湊上來,靠在紀眠之的肩頭上,語氣幽幽,“我都看見了,小情侶真會玩!
然后抽出手機,點了幾下,“照片發你了,留著紀念。”
紀眠之手機接著響了幾下,她打開,是江凜抓她腳腕的照片,光影分割,明明滅滅的,更色了。
臉蹭一下就熱了。
車外的齊覃也沒閑著,肩膀撞江凜,塑料袋里的藥嘩啦啦的響,他毫不在意,不動聲色的看著江凜,墨鏡卡在鼻梁處,兀自出聲,“江凜!
“嗯?”
“上個月體檢,我視力5.3!
“我也5.3。”
“不是,我是說,你挺騷的!
江凜眨眨眼,回味過來,挑了挑眉,尾音都上揚,“好好學著點!
然后拎著一袋子中藥,牽著女朋友的手往前走,旁若無人的問了句,“腳還疼嗎?”
身后的齊覃嘆為觀止,騷,真騷,比山上的野狐貍都騷。
趙聽瀾狐疑的看前男友又是搖頭又是嘖嘖不停,伸手咻的一下搶走車鑰匙,上車打火,甩了一臉汽車尾氣,挺囂張的從車窗探出一只手,敷衍的擺了兩下。
齊覃掃了掃揚起的灰塵,眼皮下寮,沉沉的笑了聲,胸腔都振動,他老婆真帶勁。
身邊有幾個同事進去,看到絕塵而去的大奔還交流那么幾句,夸開車的女人真酷,是不是過來學習的女飛行員到了。旁邊有反駁的,說哪有開大奔的女飛行員。
一個激靈,齊覃想起點什么東西。
但是為時已晚。
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
“怎么就你自己站在這,阿凜呢?”
第36章
齊覃轉身, 摘下墨鏡,皺了皺眉,“你不是明天到?”
燕羽聳了聳肩, “反正都提前來了一個周, 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吧?”
齊覃點點頭, 也懶得猜她那點明目張膽的小心思, 拎著一塑料袋的藥沒什么表情的點點頭,“走了。”
翌日清晨,太陽露出半個圓,空氣有點濕漉漉的, 昨夜剛下過小雨,鼻腔里都是雨后泥土混著枯葉的潮味, 偶爾有一兩只麻雀飛過,隱隱已經有些涼意了。
紀眠之一身運動裝,掐腰擺手站在塑膠跑道上, 喘著粗氣,“不跑了, 不跑了!
江凜停下腳步,難得不順著她意思,半拖半哄的, 拉著她手, 沉聲道,“再跑一圈,今天空氣好, 你多活動活動, 謹遵醫囑!
“江凜,你知不知道要循序漸進!一早上就要跑兩公里——”她邊說邊喘, 然后,然后就光榮岔氣了。
紀眠之蹲在地上,撥弄草坪上的假枝葉,指腹摁里面的橡膠顆粒,充耳不聞江凜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你拿出逛街那盡頭跑這兩公里早跑完了!
“岔氣岔二十分鐘?你這腰什么構造?”
“又不是讓你去跑馬拉松,讓你慢跑,對付兩公里,就你這破體力,早知道上學那會讓你自己騎自行車了!
她不搭腔,低著頭玩,寧愿蹲著不跑一步。
江凜敗下陣來,半蹲下身子,指腹碰了碰她的臉頰,神情無奈,“走一圈成嗎?”
她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帶著詭計得逞的狡黠,然后把臟兮兮的指尖晾到他眼下,讓他擦。
“要是剛才你不松口我都想好耍賴了。”她看著被擦干凈的指尖,感嘆了那么一句。
“又耍什么賴?”
“翻舊賬唄!彼裏o所謂的說,“你現在居然反悔上學騎自行車載我,肯定是不愛我了,男人,呵!
她振振有詞的,東湊一句西補一句的給自己加戲,臉上表情生動。
江凜說,“趙聽瀾教的?”
她擺擺手,趙聽瀾那天才講個開頭,她自己慢慢悟的。
理論升華,暴力不是唯一的解決途徑,耍賴和吹彩虹屁才是。
她輕咳一聲,把悟出來的理論成果一股腦的往江凜身上堆。
“你今天真帥,跑步的樣子帥炸了,全基地第一帥。”
“做飯也好吃!
“一會開飛機我去給你拍兩張照,回去找個師傅裱起來,掛咱家客廳里面。”
“怎么會有這么,這么十全十美的男人,剝出來的石榴都是十全十美的!
“體貼人還會種玫瑰!
夸著夸著沒詞了,她和江凜從小就認識,他身上那些在別人眼中所謂的所有閃光點對于她來說只是江凜再正常不過的習慣而已,不止他有,他們一塊長大的幾個人都這樣,滴水不漏挑不出毛病,對自己人更甚。
江凜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唇角彎起,見她不繼續,點了點頭,“沒詞了是吧,好好想,夸開心了明天少跑一圈!
她雙眼瞪大,兩腮鼓起又癟下去,伸出手指開始數,“身材好,眼光更好,找的女朋友倍兒棒!
“碩士,雙學位,海歸,會修飛機還會造飛機。”
“只喜歡她男朋友一個人。”
“只想和她男朋友早點結婚!
正夸到興頭上,十個手指頭都快不夠用了,正打算拿江凜手過來充數好好吹自己的彩虹屁,突然被橫插進來的一聲纏纏又綿綿的阿凜打斷了。
她順著聲音看過去,短頭發的女人,英氣的長相,身高腿長,心機裸妝,一身軍裝,是個上尉,還是個飛行員。
情敵唄。
天空驟然一聲轟隆巨響,是雷,她突然一下就想起來情深深雨蒙蒙,她心里的雨比依萍找她爸要錢的那場雨下的還要大。
又一聲啞雷。
她板著臉,面無表情的說,“你昨晚上就是這么夸我的。”
不怎么修羅的修羅場,江凜情商突然開始起飛,像看不見燕羽一樣,霸道的同她十指相扣,然后點評,“漏了一句!
“什么?”她腦子還沒轉過彎,充斥的全都是,這女的誰,江凜往上數八輩子沾點血的親戚她都認識,突然跳出來喊他阿凜的女人是誰,一大早當著正宮娘娘的面纏纏又綿綿的化個妝來干什么!
來干什么!
這他媽,是她的男人,她的!
千轉萬回,她連江凜的一萬種死法都想好了,繼而耳畔擦過一陣溫熱氣息,低音,故意壓低的音量,狐貍精聽了都走不動道那種。
“我還說,我愛你愛的死去活來!
余光里燕羽那張英氣的俏臉一僵,紀眠之突然就揚眉吐氣了,擠出個挺恐怖的笑臉,夾著嗓子開始撒嬌,“阿凜,人家今天想吃小籠包。”
“好!
然后兩個人手牽手,還跟他媽的小學生一樣,飄了幾下,蕩來蕩去,旁若無人的離開,半個眼神都不給燕羽。
食堂,靠窗座位上,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和兩碗粥,還有水煮蛋,整整齊齊的碼在托盤里。
紀眠之伸手都拉到自己面前,雙手抱肩,眼尾上挑,正經又冷艷,調子涼津津的,“那女的誰,姓什么叫什么,你們兩個怎么認識的,她喜歡你還是你喜歡過她?你是不是干過什么讓人姑娘念念不忘的事,人家到現在還惦記著你。別他媽說些是你遠房親戚的這種屁話,你們家往上數個十代我都能叫上名來。”
“老實交代,要不然——”她皮笑肉不笑,指了指外面發陰的天,“剛才打雷了!
“你要是說假話,還打!
江凜正了正身子,老老實實的回答,眉目清淡。
“姓什么叫什么以后就知道了,不打緊的人,如果我現在毫不猶豫的說出她的名字估計你又要給我安上一個舊情難忘的罪名。”
“不熟,同學,只喜歡你一個。”
“只干過讓你念念不忘的事,比如說帶你早戀,爬你家陽臺!
“遠房親戚?等你住我們家族譜上讓你認識認識往上二十代!
“我清清白白!
話落,一聲驚雷煞風景的到臨,伴著嘩啦啦的雨,噼里啪啦的往下砸,恨不得穿透地面。
他媽的,點真背,操了。
江凜服了。
紀眠之笑了。
“我就是隨便問問,就算我們分手這些年,你喜歡過別人也沒關——”系
“沒有別人,一直都是你,只喜歡你,只愛你,只對你舊情難忘,只想和你破鏡重圓!
早飯冒著熱氣,周邊嘈雜,人聲夾雜著滂沱而下的雨聲,她抬眸望著他,輕聲開口,“我都知道的,阿凜!
本該溫情的氣氛被不通情理的男人驟然打斷,連含情脈脈的眼神都一并忽略,抬手拉過面前的早飯,請示似的,“能吃嗎,挺餓的!
一口濁氣堵在胸口,無語了直接。她跟他談感情,他跟她談溫飽。
就他這樣,移個屁的情。
偏當事人還渾然不覺,風云殘卷般吃完早餐,優雅的擦了擦唇瓣水漬,指尖在桌面上輕敲了幾下,“你下次可以夸我別的。”
“夸什么?”
男人劍眉一挑,從善如流的回答,“夸我久。”
京港時間,清晨七點零二分。
紀眠之親手粉碎江凜的自信,她微微一笑,帶了點不易察覺的譏諷,意味深長的反問了一句,“你確定?”
清雋的面容有一絲破裂,難得緘默了許久,半響沒發言,目光沉沉的看著對面幸災樂禍的人。
又過一刻,紀眠之吃完飯,窗外大雨未停,她牽著仍然麻木的江凜往門口走,打算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蹭個傘,一連喊了江凜好幾聲,亳無應答。
正打算說點好聽的夸夸他,冷淡的嗓音貼著她耳畔響起,聲音不大,帶著困惑,“在想怎么網上掛號!
不會真傷自尊心了吧,紀眠之討好的嵌入他指縫,小心翼翼的搖了搖,“掛男科?其實不——”
“不!苯瓌C打斷她,嗓音帶著悲憫,看著雨景應景的嘆了一口哀傷的濁氣,“掛精神科!
“???”
“怎么能有人年紀輕輕就得了差時癥!
“你他媽動畫片看多了吧!”
門口另一角的燕羽臉色泛白的盯著他們兩個,因為淋雨,肩膀被洇濕一團,速淡的妝容不復存在,神色黯然又失落,眼圈紅透,幾欲要落下淚。
清綏地震,她去支援的時候江凜已經受傷先離開了,救援任務重,接踵而至的又是繁重的訓練任務,微信的對話框打開又關上,關心的話張口又咽下,直到她看見江凜快要長草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條動態。
和一個連素顏都很漂亮女生并肩站在巷子口,煙火氣很重,沒穿軍裝,很普通很普通的家居服,同色系,logo都一樣,周圍是各式各樣的店鋪,他們兩個手里拎著很多早點,身后是熱氣繚繞。
她從來沒見過眉眼這么溫軟的江凜,沒有學校時的冷冽不近人情,五官都是軟的。
不對,她見過一次,在他錢包的夾層里,也是那么一條巷子,也是那么一個姑娘。兩個人的眉眼都很青澀,手里拎著不是早餐,是一只玩偶,他彎腰摟著她,對著鏡頭笑。
她不甘心,她想來看看,剛好有一個來京港交流的機會,她拼了命的訓練,擠掉那個比她厲害很多的男生,提前很多天到了京港,想要問他一句傷勢怎么樣了。
她知道他有晨跑的習慣,特意畫了妝去偶遇,結果看到他和那個女生在操場上嬉鬧,眼底全是縱容。
她知道那個女生,一樓的布告欄上有,留美碩士,航空工程師,很厲害,連職業都那么配。
一幕幕場景仿佛都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匆匆數年,她的暗戀終于破碎,不是所有人都是心想事成得償所愿的。
暗戀比失戀還要難受。
從來沒有擁有,每時每刻都盼著擁有,然后看別人擁有。
她撥走眼角的淚,忍住胸腔酸澀,挺直肩背,撐傘走進雨幕。
第37章
研制近五年的新型機在西北試飛成功, 消息傳到京港,林隊長專門給他們工程師開了會,讓他們沉下心來慢慢研究, 早晚有一天他們的研究成果也會在上空翱翔。
會后, 紀眠之看著桌上的一沓厚厚圖紙愁眉苦臉, 零件的尺寸和材質標注的清清楚楚, 也做出來過一次樣品,效果有些差強人意。
辦公室里就她一個人,周景川回學校查資料了,窗外時不時響起的飛機轟鳴聲讓她更失落了點, 她知道研發不能急,但是上次在清綏江凜受了那么一次傷, 她真的有點后怕。
草稿紙上的設計圖變的有些刺眼,她一張張翻過,強穩下心神拿起鉛筆勾勒線條, 筆觸由模糊變清晰,肌肉記憶, 全新的結構圖躍然于紙上。電腦大屏亮著,鼠標拖拽摁壓的啪嗒聲在室內響起。
一下午的時間驟然過去,她全神貫注, 連江凜走到她身邊都沒察覺。
保溫杯被她端起, 直到脖子高高揚起,半滴水都沒流出來,她怔了怔神, 想起早就喝完了。把設計圖保存之后揉了揉太陽穴打算去接一杯水。
臀部剛離開椅子一公分, 兩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又摁了下去,然后有一只黑色的水杯推到她眼前, 她回頭,訝異。
“你什么時候來的?”
江凜把飯盒放到桌上,無奈的指了指外面黑透的天,“給你打電話不接,一猜就是你忙忘了。”
溫水入喉,干燥的唇瓣被潤濕,趕走了些勞累感,她推了推眼鏡,拿起手機看了眼,果然有好幾通未接電話和十幾條微信,她點開從上往下滑了滑,多半是江凜問她忙什么,想吃什么的話語。
“周老師回學校查資料了,下午還開了個會,被刺激到了,發奮圖強一下午,手機也靜音了!彼顒恿讼录珙i,認真的道歉,“對不起啊,不是故意不回的,實在是太忙了,以后我注意!
四層保溫桶被打開,江凜垂眸把餐具抽出來遞給她,拖過一邊的椅子又抽了兩張消毒濕巾擦了手給她剝紫薯的皮。
“老林把試飛成功的事告訴你們了?”
先前忙的入了神,也沒覺得餓,江凜把顏色好看的三菜一湯擺出來的時候,饑餓感席卷而來,她嘴里含著一塊排骨,艱難的同它撕扯,然后點了點頭回復江凜的話。
艱難咀嚼十幾秒后,她說,“試飛成功多大的喜事,能不刺激到我們嗎,大家都是同行,怎么別人這么優秀!
又頓了下,“周姨怎么來送飯了?你吃過了?”
“吃過了,爸今晚上加班,她今天沒課就過來送飯了!
周莉這次蒸的紫薯很小,三兩口就被吃完了,他又剝了一個,不贊同的看著所謂的粗纖維,“你少吃點粗纖維,媽就知道慣著你,每次晚上過來都給你送各種各樣的粗纖維!
紀眠之晚上不吃主食,頂多吃點蔬菜和雞肉,晚上兩個人一塊吃飯的時候,江凜面前滿滿當當的兩葷一素一個湯,她面前清湯寡水。
“保持身材,女人的事你少管!彼缘拈_心,周莉送來的都是她最近打電話念叨著想吃的。
江凜默了默,給她倒了杯水又把洗好的水果拿出來。
等她吃完,收拾完殘局后,兩個人坐在小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紀眠之情緒有點惆悵,吃著水果的功夫都在扒拉設計圖。
難得精神放松一會,她又在忙,江凜無奈的從她手里抽走設計圖放到桌上,保存了資料關了電腦,拎著她的包拉著人往外走。
前些天一場雨后,冬天越來越近,冷空氣已經開始肆虐,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少,只有不遠處的圖書資料室還有點光。
江凜牽著她左右拐了兩下,走進一棟樓。
二樓盡頭的房間里,燈被打開,白熾燈撕開暗夜,照亮室內的各式各樣模型,下面清晰的標注著年份,一排大約是一個機型漫長的更迭過程。
紀眠之怔愣一瞬。
他讓她走在前面看,沉聲在后面解說,“這些都是試飛成功前的模型,大部分都是零部件或者單獨的結構!
“簡單的結構更迭可能快些,普通工程師關起門來研究個一年半載就成功了,涉及到大規模的改動,耗盡的是一代又或者是幾代工程師的心血,跨越時間幾年,十幾年。”
“試飛成功的那架飛機用了五年!
“不用著急的,不用否定自己,你已經是絕大部分人不能企及的存在了!
“慢慢來,才幾個月而已,你已經修了很多架飛機了。”
模型被放在玻璃展柜里,其中有一個接近成功的模型下面標注著江凜的名字,紀眠之彎腰盯了很久,眼睫有些顫動。
半響,她才低低的開口,望向他表情沮喪又迷茫,“我不想看你出現上次那樣的事!辈幌肟此軅,不想手術室的紅燈,不想不眠不休的盯著他的傷口落淚。
所以,她想快一點,快一點畫好設計圖,讓千千萬萬個“江凜”平安。
“我想成為最好的工程師,讓你開著我造的飛機,平安降落!
“我知道上次你出事不是因為飛機,但是我就是心里別扭,所以,”
他接過她的話,眼底俱是認真,“所以我前幾天不在的時候,你悶頭埋在實驗室,不眠不休的畫圖,算數據,做模型,一點錯也不能容忍!
“佑佑!苯瓌C喊她,“總要有人犧牲點什么的,以后我會盡量平安回來見你的。”
“我保證!
紀眠之眼皮熱的難受,下眼瞼隱隱泛紅,哽咽的應了一聲。
送她回宿舍后,江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然后從齊覃桌上摸了煙和打火機,站在陽臺上,任它燃著,白煙飄散到半空又落下來,他一口也沒吸。
尼古丁的煙味發苦,江凜整個胸腔也澀的難受。
他肩上,背上的傷,紀眠之一次都不敢碰,一次兩次江凜以為她是嫌棄,后來有幾次情濃時,他捏著她的手搭上他的背,放在瘢痕處。
燈光明亮,紀眠之閉著眼,手往下滑了一寸,眼睫濡濕,冒出淚花。
次次都是這樣,江凜多多少少也能猜到點。
他那幾年和齊覃不要命的往上爬,身上大傷小傷,有幾次差點在鬼門關沒回來,也有飛機故障跳傘的時候,她害怕。
所以才會把自己悶在實驗室里,整日整日除了他帶她出去和推脫不掉的約會,她都在畫圖,不停畫圖。
夜晚冷風泠泠,一支煙燃盡,灰色的煙灰有一閃而過的紅光,掉在地上又被風吹走,他走出陽臺,月光余暉灑了他滿背,折出一角,男人猩紅的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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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里,手機躺在桌面上,屏幕亮著,紀眠之靠在窗前,垂眸盯著。
亮起的屏幕上躺著的是一條短信,陌生號碼發來的。
【你好,紀小姐,我是辛堯,徐舒婉女士的代理律師,方便下午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見一面嗎?】
最近幾天天氣都不怎么好,陰沉沉的,像是隨時能下起一場大雨,站在空氣流通的窗前都壓的人喘不過氣,心如亂麻。
六年都杳無音訊的徐舒婉,突然冒出一個代理律師來聯系她,到底是何居心。
不管是什么居心,她都得去一次。
紀眠之走到門邊,敲了幾下手機屏幕回復了一個好,然后帶上門去找江凜拿車鑰匙。
她進不去男生宿舍,就站在車前等江凜,臉色有些凝重,張晟他們走過來熱情的打招呼她都只是淺淺的點了下頭。
江凜把車鑰匙遞給她,擰眉,“徐姨的代理律師?你確定?”
“確定,我見過他,昭然的老板!
江凜點點頭,再度問她,“真不用我陪你去?”
她搖搖頭,從他手里抽走車鑰匙,拉開車門鉆進去,“不用,正好我很久沒聽到她的消息了,去問問!
越野車絕塵而去,掀起一片塵,江凜越來越困惑,眼神里暈著復雜的情緒,聽什么消息?人都走了這么多年能有什么消息?他隱約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剛想打個電話問一下,齊覃喊他趕緊去訓練場,忙不過來了。
他斂下疑惑,往訓練場走。
君合樓下的咖啡廳,辛堯坐在靠窗的位置,純黑色西裝,頭發一絲不茍的梳在腦后,面前放了一本法律專業的書還有一個棕色文件夾,很好認,紀眠之徑直走過去。
“你好,辛律師。”
辛堯伸手回握,“紀小姐好,要喝點什么?”
“美式,兩倍濃縮!
一張棕色咖啡桌橫在兩個人中間,辛堯細細打量了紀眠之很久,從眉眼到下巴揚起的弧度,寸寸略過,多看一眼都讓人心驚基因的強大,實在是太像了,只不過徐舒婉的長相偏溫婉,沒有紀眠之這么明艷。
近乎肆虐的目光時不時的打量,服務員送上咖啡,紀眠之詢問,“我臉上是有什么東西嗎?辛律師怎么一直盯著我!
辛堯擺擺手,感嘆一聲,“你和你媽媽可真像,只不過你性子比她好,你媽那個脾氣,烈的呦!
似乎是怕紀眠之誤會,辛堯笑著解釋,“我和你媽媽是高中同學,和你爸爸是一個學校的,他修兩個學位,我就修一個,就這我還考不過他!
“真厲害啊!敝v到過去的事,辛堯的面上帶了一絲笑,眼尾的皺紋也露了出來,叫人覺得失神。
兩個人閑聊了幾句,辛堯才切入正題,把手邊的棕色文件夾打開,抽出幾張紙,正色道,“六年前,我作為徐舒婉女士的代理律師,在當事人具備民事行為能力的前提下,經公證機構認證,立下具有法律效力的遺囑!
“委托人徐女士表示,在她去世過后,除去已經轉到紀眠之名下的那部分,其余產業全部轉到紀眠之的名下,包括在京港的幾處房產和在信托機構的一份基金和產業!
“生效時間是今年你生日后!
和離開京港前一天晚上并無任何分別的幾張薄薄的紙,白紙黑字,財產劃分的明細,好似千斤頂一般壓在她的心頭,壓的人胸骨脊背都疼。
她一眨不眨的盯著下方熟悉的簽名,啞聲問,“她為什么不當面過來交給我!
辛堯訝異片刻,想起徐舒婉的囑咐,平靜的說,“徐舒婉女士已于六年前過世!
咖啡廳的門是關閉的,嚴絲合縫,這會是上班時間,根本沒有人進出,冷空氣一絲一毫都溜不進來,偏紀眠之覺得刺骨的寒意游遍四肢百骸,連心臟泵出的血液都是冷的。
太陽不知道什么時候藏進了云層里,天徹底陰了。
當猜疑變成現實,當懷疑的種子生根發芽,晴天霹靂,玄雷硬生生劈開骸骨,她連呼吸都發疼,身體發抖,面上最后一絲血色全部褪干凈,煞白一片,只愣著,半滴淚都哭不出來,眼眶是干澀的,滴空一汪海洋都挽救不了的干涸。
“那我在美國每個月收到的生活費——”
“是我按照你媽媽的遺愿每個月給你匯過去的!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電話打不通,怪不得直到程錦茵去世她都不來看一眼,她以為她就是心狠,連至交好友的最后一面都不想看。
怪不得程錦茵臨終前讓苗觀乘好好照顧她,怪不得說以后就他們兩個人了,要相互扶持,相互依靠,好好活下去。
長了凍瘡的手,中暑的夏天,悶熱的玩偶服,無數個黑暗與白晝,日升月落,花開花又落,四季被吹散又聚起來。
粘膩的夏季一遍遍重來,舊金山永遠冰冷的夏天,永遠顯示對方已關機的號碼。
原來她早就不在了啊。
紅色漫漫蔓延,悄無聲息的溢出整個眼眶,臉是白色的,眼眶,下眼瞼是紅的,只是仍然沒有淚。
她閉了閉眼睛,近乎嘶啞的嗓音,沉沉問出折磨她已久的答案,聲音輕的像羽毛拂過,“她是自殺的,對嗎。”
辛堯不忍看她,沉痛的點了點頭,“是!
她忽然想起,走出家門前,徐舒婉說要等紀青寺回來的話,原來她早心知肚明,不是等活著的紀青寺回家,是等紀青寺回家后,為他殉情。
干涸的沙漠終于逢了一場甘霖,她捏著那幾張紙哭的不能自已。
遺囑的生效時間是她生日過后,剛好成年六年,按照國外的學制,她剛好碩士畢業,徐舒婉到死都在為她籌劃。
她是上個月碰到辛堯的,生活費這個月沒有打過來,她卻見到了辛堯。
她以為徐舒婉是恨的,恨紀青寺,也恨她,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真的會殉情。
辛堯已經年近五十,見過法庭上各種眾叛親離和妻離子散,也見過有罪者痛哭流涕高聲說悔,一顆心早已經毫無波瀾?墒撬麖牟┱讶慌笥讶δ菞l短短的視頻末尾看到的那張與徐舒婉相差無別的面容時,胸腔難得的酸澀的了一下。
故人不在,故人之子還在。
他孤身這么多年,為了什么,又是為什么,誰能說的清呢。
黑色公文包里,他緩緩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還有一封信,遞給她,“你媽媽給你留的,讓我交給你!
又是信,讓人討厭的信。
她賭氣拆開,娟秀的筆記呈現在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前。
阿宥:
我知道你會回國,剩下的東西不多,算是給你留的嫁妝,還有一些首飾,除了我手上那只鐲子跟我下了葬,其他的都在xx銀行保險柜里,密碼是你的生日。
我當時不懂你外公為什么不讓我計較得失對錯,等到你坐在黑暗的客廳里面臨和我同樣選擇的時候我才懂。
我和你爸爸都只希望你能平安,如果比我當年要堅持,一定要求個水落石出,那就去吧,這些東西就當是我能給你最后的保障。
給你起的名字,不是讓你背負我的痛苦,我只希望你外公不會怪我違背世俗倫常和你爸爸結婚生下你,你的存在,是能夠寬恕所有人的。
你出生后,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是無法面對你的,甚至確實把你當成痛苦和罪惡的延續,可是你一天天長大,我的關心一天天遁形,你和我太像了,我沒辦法面對一個沒有受過任何傷害的,天真的阿宥。
殉情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跟他相識二十余年,一條命而已,算不得什么。
我知道你要問我什么,答案在你心里。
媽媽想最后拜托你一件事,去廣濟寺找慧空師傅,把那條繩子帶回來,燒了吧。
這輩子太苦了,下輩子我不想和他有分毫牽扯了,哪怕換個干干凈凈的開頭和結尾,我也不愿。
祝順遂康寧。
———徐舒婉絕筆
信不長,但是她讀完卻是花了好久好久,多看一個字都是凌遲,辛堯早就離開了。
信封被她打開。
她手腕一下脫了力,成千張照片散在桌面上,是她從小到大的照片。
讓她眼淚都忘記往外涌。
正面照不多,基本都是她還沒有什么記憶的時候拍的,等她再大一點,基本上都是偷拍,很多不同的角度。
有時候是在幼兒園,隔著一道柵欄,有時候是在學校操場上,還有她參加各種比賽的身影,也有在家里肆無忌憚大笑的樣子很雜,數量多的讓人心驚。
又讓人心酸。
她十八年沒體會到的母愛,在這一瞬間,四面八方的撲了過來,讓人覺得窒息。
唯一掉落在地上的一張照片是兩條紅繩,不太像普通的編法,她見過,還在她包里躺著。
紀眠之彎腰撿起,沉默了一會突然就笑了,咸澀的眼淚掉入唇縫,比糖要苦,伸手按壓了一下眼皮,都是疼的,眼淚淌的更兇了,熱氣自胸腔升騰。
究竟是多恨,才會連姻緣都斷掉,又是多難忘,才會殉情,連他送的鐲子她都要帶走。
第38章
江凜最后還是找了過來。
滿桌的照片, 還有遺囑。
紀眠之疲憊的仰頭看他,“你們是不是都知道她不在了!
“嗯!
她喃喃道,“只有我不知道啊!
江凜垂下眼瞼, 把桌上的東西收好, 忽的出聲, “你要去看看她嗎?”
城郊, 墓園。
紀青寺墓碑的后面。
紀眠之捧著玫瑰站到墓前,半蹲下身子,用紙巾一點點把積灰的墓碑擦干凈,把花放下。
“她這么愛干凈, 怎么受得了墓碑這么臟啊!
江凜垂眸看著蹲在地上的紀眠之斟酌著開口說,“我們都以為你知道的, 你剛回來那陣在這一呆就是幾個小時——徐姨當時留了話,不讓我們來看她,讓我們給她找個背著紀叔的地隨便葬了就行!
紅玫瑰鮮艷欲滴, 花瓣上還沾著水珠,花店老板娘噴的, 一陣風吹過,水珠一下就散了,多待一會都不愿意。
紀眠之也是。
她沒回答江凜的話, 自顧自的拿出剛才買的劣質打火機把那根紅繩燒了, 一堆灰,在的時候是根有分量的繩子不過幾秒的時間,風勢助長火勢, 紅繩盡數化成飄渺的灰塵。
愛意就此消弭于世間。
然后她站直, 等待發麻的腿緩過勁,偏頭對江凜說, “今天晚上能不回去嗎!
“能。”
兩個人開車去了悅庭。
今天陰天,陽臺上灰撲撲的一片,石榴樹也光禿禿的,孤零零的立在陽臺一角。
臥室房間門被輕輕帶上,窗簾半掩,紀眠之就那么坐在床邊的地毯上,反復低眉看著手里的照片,臉上神情讓人捉摸不透。
江凜沒進去打擾她,走到陽臺處給周莉打了一個很長的電話,久到天色已經暗了下去。
他站在房間門口,駐足了大概幾十秒,里面仍舊是靜悄悄的,沒有哭聲。
反常的讓人心悸。
他思慮片刻,終究是搭上門把手往下壓,然后打開燈。
刺目的燈光趕走黑暗,手里的照片被抽走,紀眠之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耳畔伴隨著江凜極輕,還有一絲躊躇的聲音。
“阿宥,你別不說話!彼八㈠。
紀眠之抬手擋了下頭頂刺目的陽光,不易察覺的闔了下眼睛,等到適應房間的亮度之后,她動了下僵直的身體,緩緩用沙啞破碎的喉嚨發聲。
“你為什么也喊我阿宥!
“為什么連你也喊我阿宥!
兩句話說完,她眼淚往下掉,成顆成顆的砸在江凜的手背上,很燙,然后轉瞬變冷。
江凜的眼底蘊著幾縷不忍,薄唇翕動,想說些什么,結果被紀眠之打斷。
現在還沒到供暖的時候,空調也沒開,許久不住人的房間冷冰冰的,氣流流通沉著靜謐和壓抑。
紀眠之垂眸,胡亂的擦了下臉上的淚,帶著悲愴,“她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她怎么能這么對我。”
房間里一聲聲蕩著她的發問,窗外夜幕發深,像是巨大的漩渦,輕而易舉就能把人吸走。
江凜并肩和她挨著坐,不經意的看著窗外夜景,也在想為什么。
沒看到那封信之前,他仍然和紀眠之一樣頑固的認為徐舒婉是個不合格的母親。可是在一沓照片夾雜著幾張密密麻麻的遺囑和一封信的時候,他也想不通。
他給周莉打電話,電話那邊的周莉好像是在上課,中途讓學生自習后,走到一旁和他講過去的事,事無巨細。
那些被他們所有人全然忽略,或者斤斤計較的小事,毫無征兆的跳出真相。
阿宥不是阿宥,阿宥只是阿宥。
徐舒婉是過食安眠藥離開的,清早紀青寺下完葬,一身疲憊還沒來得及洗去,下午就聽到她不在的消息,床邊的小燈亮著,桌上放了一封信,短短的幾行字,大意就是交代自己的身后事。
短短幾天,兩場葬禮,艷陽高照的六月讓人陡然心寒,那一整個暑假都很沉默,籃球場上沒有球打在籃筐的撞擊聲,也沒有人爭著去江家門口摘石榴,大家都很平靜。
影子被拉長,江凜兀自出聲,“可能因為你是她的虧欠吧!
他慢慢組織語言,“她沒辦法去接受一個那么像她的紀眠之,這太虧欠徐先生!
特別是連后來面臨的抉擇都那么相似。
“也可能是對你的虧欠,她用最惡毒的話語去詛咒紀家,但是離婚后依然堅持要了你的撫養權!
紀眠之抽了幾下鼻子,扼住洶涌的情緒,用力捏著膝蓋上薄薄的布料,“那我寧愿她一輩子都不說出口!
要瞞就瞞一輩子,要藏就藏一輩子,為什么還讓她知道,是不甘嗎?還是她也后悔了。
她把照片一張張收好,站起身,什么都沒說,隨便找了個空蕩蕩的抽屜,鎖了起來,然后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浴室的水聲瀝瀝,夾雜著哭聲。
江凜懸著的心驟然放下。
哭出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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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江凜醒來的時候,習慣性的往旁邊一撈,結果空空蕩蕩的,冰涼一片,瞌睡一下就跑了,他揪了件外套披在身上,下樓。
油煙機繁忙的工作著,水龍頭汨汨的流著水,廚房有香氣傳出來,透明玻璃門能看到紀眠之忙碌的身影。
他怔愣片刻,趿拉著脫鞋走近廚房,“怎么起這么早?”
粥剛剛熬好,紀眠之抬手把油煙機關掉,邊解著圍裙邊回頭,幾縷蓬松的發絲垂在側臉處,她表情苦惱,指著紅腫的眼睛,“你看我眼睛腫什么樣子了!
“昨天睡那么早,睡飽了就醒了!
江凜從鍋里撈出兩個水煮蛋,挺隨意的過了下涼水,余光里留意著她,“敷一下,愛哭鬼!
紀眠之閉眼,往江凜身邊湊,“你給我敷!
溫溫熱熱的雞蛋落在紅腫的眼皮上,有點刺痛還帶著舒緩后的爽/感,男人的大手偶爾劃過亂顫的睫毛,手下動作輕柔。
“你說我爸要知道我哭成這副鬼樣子是向著我媽還是我。”她突然開口。
江凜敲雞蛋的手一頓,然后不著痕跡的繼續剝,等到目光落到她濡濕的睫毛上,他假裝看不見,拉長尾音裝模作樣的思考了幾秒,然后用一種輕松調侃的語調。
“紀叔肯定向著徐姨,不過我向著你!
紀眠之睜開眼,噗呲一聲笑了,眼眶紅紅的像兔子,佯裝惱怒,但是那點哭音是怎么都藏不住的,“你要是不向著我,我就去找江叔告狀。”
江凜手抵著下巴,審視了她兩秒,然后轉身端著早餐往客廳里去,聲音低沉帶笑,“兔子精吃早餐了!
“啊——”紀眠之仰頭暴躁抓狂的喊了一聲,“今天我要帶著墨鏡加班。!”
餐桌上擺著的早餐琳瑯滿目,每份都那么一點,得虧家里鍋子多,還提前買了一個挺大的保溫板放在桌上,要不然早就涼了。
除去在博昭然家紀眠之隨便做的那幾樣小菜外,其實這算是江凜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吃紀眠之做的飯。
軟爛的皮蛋瘦肉粥入胃,江凜放下餐具,挺悲哀的說了聲,“完了!
紀眠之怔,以為是不合他胃口,急忙問,“不好吃?還是不合你胃口,要不然你吃別的!
“不是!苯瓌C搖搖頭,認真的看著她,緩緩說,“我只是在想,你做飯比我好吃,如果以后我們吵架了,你離家出走,我連你的胃都抓不住!
“那我們會吵架嗎?”她反問。
“不會!
“萬一吵架呢?”
“道歉唄,男子漢大丈夫,該跪就跪!
兩個人隨便閑聊了幾句,門鈴突然響了,大清早的,誰能來?
兩人對視一眼,緩緩打出一個疑問。
江凜從門鏡里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影,衣服花花綠綠的什么顏色都有,還能看到何明熙一閃而過的臉。
不好的預感突然涌了上來,門鈴按的一聲比一聲急,他打開門,然后被推門的阻力壓了個正著,然后一歪頭,看見一群再熟悉不過的人,大搖大擺的走近他的,家門。
旁若無人的坐在他的餐桌上,吃著他的早餐。
太陽穴連著腦門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跳,他站在餐桌前面看著一群入侵者,指間叩了叩桌面,十分不滿,“怎么找著這地兒的。”
秦知聿毫不猶豫把一臉病相的秦知珩賣了個徹徹底底,“我哥!
紀眠之瞧著兩個進食緩慢,臉色白的像鬼一樣的人,擔心的問,“你們倆怎么了?”
博昭然在桌下踩他,秦知珩妻管嚴,秦知珩不敢說話。
其他人都在專注飯碗,騰出一只手指了指秦知聿。
代言人秦知聿往嘴里塞了個雞蛋,還順便幫阮霧占了兩個小籠包,含糊不清的回答,“我哥和我嫂子做飯,兩個人腸胃炎進醫院了,半夜給我打電話喊救命,我他媽正打算跟媳婦睡覺呢,一晚上折騰我倆夠嗆。”
紀眠之,“”她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不會做飯的人瞎搗鼓什么。
“那其他人呢?”她又指斷了手的陳易東他們。
秦知聿搖搖頭,這次是何明熙發言。
她邊吃邊搖頭晃腦:
“東子哥在家待不下去了唄,正巧我媽讓我和我哥叫著清允哥他們來給你倆送點東西,順帶把他偷出來了!
“快中午了都,早就過了飯點,上班的上班,打麻將的打麻將,誰給我們幾個做飯。”
“還是沈姨聰明,知道阿珩哥和嫂子他倆進醫院后,讓我們對個線,上你這蹭飯!
江凜剛吃兩口的愛心早餐都被這群成分很高的王八犢子瓜分掉,連喝了小半碗的粥都有人接手,湯水都不給他留,現在不爽的很,冷眸掃了幾個來回,叉著腰站在餐桌門口,壓迫感很強,但是絲毫不影響這群餓死鬼。
“東西呢?”他問。
“車里,太多了,吃飽了下去拿!
整個房間烏泱泱的亂,不知道誰鉆進廚房,慘叫一聲,“眠之姐,你家鍋空了!
“餓死了餓死了,昨天喝了酒吐的昏天黑地,再給我做點!
“啊——我也沒吃飽,昨天跟我爸鬧絕食,這才墊了個底!
有一瞬間的安靜,然后埋頭吃飯的滿桌子人齊刷刷的看著紀眠之,可憐巴巴的。
碗都是空的。
有飯就是爹。
紀眠之心軟,最受不了一個個長的漂漂亮亮的姑娘小子這么看她,認命的往廚房邁步。
歡呼聲剛響起一秒,被迫中斷。
江凜不讓紀眠之去,居高臨下的睥睨著,一字一頓,“吃飽了沒!
他媽的,他老婆眼還腫著,哭一天了,一大早上沒睡好就起來坐早餐,他就喝個粥,剩下半碗還不知道被哪個玩意占了。
就這,還想讓他老婆繼續做?
青天白日,做什么夢呢。
人在屋檐下,寧死不低頭,不吃早飯可以改吃午飯,反正過會又到飯點了。
有人不要臉,有人仗著年紀小,有人仗著自己病號,更有甚者,面子里子全不要。
說的就是秦知珩。
仗著自己腸胃炎,還不要臉,挑了挑眉,摟著眉眼耷拉著的博昭然,吊著嗓子臭不要臉的說話,“我媽跟我說,他們幾個帶了挺多土特產,好吃好喝的全都有!
“讓他們拎上來,看看缺什么,列個單子去超市采購,讓他們都給你倆打下手。”
你他媽想的還真是齊全,算盤打得滿屋子都能聽見動靜。
眨眼的功夫,飯桌上的人挺有默契的一起起身下樓拎東西。
然后桌上就剩下秦知珩和博昭然了,最招人恨的兩口子。
博昭然輸了一整晚液,這才剛緩過來一會,然后沖紀眠之眨眨眼,這人臉色還白著,無辜感直接拉滿,“我們倆空著手來的!
“其實我們倆吃的差不多了,能去臥室補個覺嗎?”
“銀行卡在錢包里,密碼297794,去超市自己刷。”
眼不見心不煩,兩個人留下一張卡拍拍屁股互相攙扶著就去補覺了。
這邊搬特產的也回來了。
滿客廳的稀罕玩意,付清允他媽還拿來一顆挺漂亮的歐珀石。
江凜和紀眠之也是臨時起意才回來的,吃的都是存貨,這會子一下塞這么多人進來,哪夠啊。
更何況一個接一個的報菜名。
清單老他媽長了。
為了?,三波人開了兩輛跑車,兩個座,啥也裝不下。
最后三個身體尚健存的男士,開著江凜的車去掃蕩了。
客廳里電視開著,手機里還有打游戲的聲音,零食開袋的塑料聲,還有黏黏糊糊談戀愛的,餐桌上也被這群良知尚存的人收拾干凈了。
江凜喃喃,“這他媽都是什么事兒!
他一個月休不了八天假,好不容易有個空過二人世界,全被毀了。
然而,更毀的還在后面。
第39章
又是一波人不請自來。
大周末的, 領導們都不上班,打完麻將一拍即合,又翻出來一大堆補品, 浩浩蕩蕩的, 三兩結伴的, 摁了門鈴。
三百平的房子, 滿當當的人。
偏偏進門的時候,周莉還很禮貌的詢問,“阿宥,我們可以進來嗎?”
江凜后槽牙都咬緊了, 替紀眠之回話,活生生從牙縫里逼出來的字眼, “能,叔叔阿姨們請進。”
又過一會兒,采購的大部隊也回來了。
層層跌宕的不同聲“爸, 媽”響徹一樓,江凜低頭靠在紀眠之耳邊, 恨不得把罪魁禍首千刀萬剮,“秦知珩一會完了!
不過人多的好處就是,累不著紀眠之和江凜了。
紀眠之帶著阮霧和舒窈去廚房里幫忙。
爹煩媳婦不理的江凜閑的發慌, 存心給秦知珩找不痛快, 慢悠悠的上了二樓敲響了客房的門。
戲謔狎昵的聲音響起,“阿珩,你爸媽來了!
沒人理他。
他繼續敲, 另一只手也不停, 打電話,一直打, 打到門開為止。
深色的木質房門被粗暴拉開,秦知珩身上籠罩著怨氣,眉目不善,語氣也沖,“有事說事!
“你爸媽來了。”
秦知珩皺眉,明顯不信她,“你騙誰呢!
一聲剛落,樓下幾道雜亂的聲音,摻著沈女士的聲音送了上來。
“阿珩,趕緊下來!
“你家阿珩不是食物中毒了,咋不在醫院打吊瓶?”
“新媳婦也在吧?還是阿菁命好,兩個兒媳婦都這么好!
秦知珩低聲咒罵了一句,撂下一句等著,然后進門叫博昭然起床去了。
一頓午餐吃的還算是風平浪靜,可是天底下根本就沒有免費的午餐,哪怕這午餐你也付出了一絲絲勞動。
三個女人一臺戲,衛生部的宋秋一個頂十個。
城北宋娘子,城西陳老爹,外加一個劉s記老婆,西北片區最令人聞風喪膽的三劍客,至今地位無人可敵。
秦知聿和阮霧年紀還小,她兒子和舒窈剛有點苗頭,陳家小子兩條胳膊都折了不說,頂個綠毛未婚妻也跑了,剩下幾個單身狗和一個早戀的沒什么可催的,宋部長最后的注意鎖定在四個人身上。
“阿珩啊!
“在呢,宋姨!鼻刂珩伸手摸了個橘子又抽了張紙剝橘子,全身貫注的疼媳婦樣能不招人嗎。
宋秋戰術性拿起水杯,開始催婚,“你這婚也求了,你媽說明年開春就預備結婚了,趁著年輕得抓緊生孩子啊!
江凜附和,“宋姨說得對!
宋秋話鋒一轉,把目標對準江凜,“你連婚還沒求呢吧,抓點緊,拖拖拉拉的!
人到中年,最盼望的事不過就是,催婚,催生,然后含飴弄孫,再然后,循環往復。
但是一個宋秋就夠他們受了,又加上周莉和沈菁儀,一句又一句的給他們挖坑,對付到最后,四個人都麻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裝聽不見。
挨個打完趣后,似乎覺得他們四個太無趣,三個人又撇了話題去聊包包和香水以及不怎么解風情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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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褪去,滿室寂寥,一個接一個道別,房間里只剩下狼藉和靜謐。
周莉和江云嵩依舊巋然不動的坐在沙發上,竊竊私語了大概幾分鐘的時間,然后江凜被江云嵩叫到樓上書房去了。
周莉站起身,走到紀眠之的身邊,柔軟溫暖的手握住她手腕,表情不似來時的那么輕松,布滿了心疼,說出口的聲音盡是心疼,“辛苦我們阿宥了。”
紀眠之肩膀一顫,瞬間就明白為什么今天機緣巧合的來了這么多人,又非得留下來吃飯。
成年人善于虛偽,中年人善于偽裝。
周莉是真的心疼了。
昨天和江凜打的那通電話,很長,電話的內容她其實已經模糊很多了,但是通話快結束的前幾秒,斷斷續續的電流帶著江凜微微有些失控的嗓音和暴躁的汽車鳴笛聲一同送了過來。
江凜說,“媽,她只剩下我了!
該怎么去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呢,靈魂在刀尖起舞,抽絲剝繭的疼蔓延骨骸,遍布每一條神經,難眠的夜色和后知后覺的心疼,像密不透風的繭子包著她,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讓譚歆去試探江凜這件事有多荒繆。
紀眠之搖搖頭,唇角勾起,發自內心的回答,“周姨,我現在很開心!彼剖桥聦γ嫒瞬恍潘频,她又補充,“真的,叔叔阿姨今天都來看我,肯定也不是巧合,我都知道大家的心思!
“我替我爸媽謝謝您和江叔。”漂亮的眼睛盛滿認真,手也反握回去。
周莉看著她有些微微失神,難得傷心的擺了擺手,“不提這個,帶我上去看看,你倆這地方我還沒看全乎呢!
“好!
四個人齊刷刷的在二樓明亮的走廊處碰頭,從東邊房間一塊參觀到最西邊的臥室。
周莉站在主臥里看著沒關掉的衣柜,風格迥異的衣服交叉掛著,和江云嵩對視一眼,心里都還挺不是滋味的,還帶著幾分劫后余生的慶幸。
倒不是擔心娶了媳婦忘了娘的事,江凜打小就沒記得他倆過,他倆愧疚的是,就這么把人家小白菜拱了。
說句不好聽的,得虧紀青寺和徐舒婉不在了,要是還在,這會江凜兩條腿指不定斷多少次了。
光看看阮明嘉一個月往秦鋒辦公室跑多少次就知道了。
參觀完臥室之后,周莉轉身想走,結果路過主臥的衛生間,她一下就想起來點事,“阿凜啊,上次你倆走了之后,你爸讓修水表的老師傅過來看了一眼,咱們家水表也沒事啊,怎么那幾天跟上了弦似的!
她邊說邊往衛生間走,“對了,家里面你臥室房間的熱水器壞了,我看看你倆用的什么牌子,回家重新給你放——”
半透明的衛生間門被推開,周莉腳步滯了下,話頭也卡住,站在一旁的江云嵩看妻子不動了,走上前問,“怎么了?”
然后堆在洗手池旁邊,沒來得及收納的,滿滿,一箱避孕套,就這么入了二老的眼。
最上面一層是,草莓味,螺旋顆粒,大號,岡本,三只裝。
滿滿一箱三盒裝,旁邊還有些叫不上名,但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的,奇形怪狀的玩意,也堆在一邊。
很炸裂的存在,無與倫比。
江云嵩臉色鐵青,怒喝,“江凜,你給我滾下樓!
始作俑者后知后覺到二老發現了什么,再厚的臉皮也架不住公開處刑,摸了摸鼻子表情訕訕,“等我收一下!
紀眠之還云里霧里。
等江凜大搖大擺毫不廉恥的拎著兩個箱子略過紀眠之的時候,她懵了,臉蹭的一下就紅了個透,腳趾抓地,聲帶像是被水泥糊住了一樣,發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周莉也尷尬,但也是過來人,眼神不自然的說,“阿姨都懂,但是你們兩個得注意身體,別年紀輕輕就——”剩下的話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踩著羊皮小高根噔噔下了樓,腳步聲挺重的,估摸著也是去訓江凜的。
臥室門大開著,樓下客廳的訓斥聲一句不落的傳了進來。
江云嵩在江凜面前走了幾十個來回,一只胳膊抬起,落下,又抬起,重復無數次,千言萬語化成擲地有聲的一句,“不要臉!”
雖然現在時代不同,觀念也更先進了點,數量他也能理解,年輕人,多囤貨,預防萬一,但是旁邊那堆先進的破爛塑料是什么玩意!
滿心郁結,他欲言又止,面露難色,難得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局促感,于是扯了扯周莉,“你替我發言,我怕我忍不住動手!
周莉不愧是大學教授,有條不紊,強忍著尷尬說教已經二十四的大齡兒子。
“阿凜啊,你和阿宥還沒訂婚呢,有些事得學會克制,她是女孩,要多為她著想!
“媽媽也知道你們這個年紀難免血氣方剛,有些事是無法避免的,這個媽媽理解的!
“但是阿宥身子弱,那些,”周莉頓了頓,決定略過去那個詞,“就不要用,你能明白媽媽的意思吧?”
揣在口袋里的手攥的死緊,江凜現在恨死購物軟件上那個隨手加購一件了,披著羊皮的狼,太骯臟齷齪,他那天拆了快遞就扔那了,也沒想著用,雖然價格擺在那,但是他剛上路沒多長時間,突然踩油門他有點受不了。
他敷衍著應,送自己爸媽出門的時候,還聽見他爸媽說了句什么,家門不幸,提親,結婚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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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已經沒動靜了,江凜推開房間的時候,發現他老婆已經整個人埋在被子里了,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團隆起,時不時的燈幾下腳泄憤,似乎是知道他進來了,縮在被窩里羞憤的喊了好幾聲。
現在這會家里就他們倆,江凜把臥室門關掉,然后走到床邊把被子掀開。紀眠之頭發凌亂,臉頰通紅,也不知道是悶的還是羞的,江凜撥弄了下她頭發,誠懇解釋,“我真不是故意的!
紀眠之死死地攥著被子一角,作勢又要蒙住自己,罵他,“不要臉!
江凜決定擺證據,從床下把那兩箱東西翻出來扔到床邊小桌上,然后又把她被子掀開,“我說我一開始就是為了買套你信嗎?”
“不信!”
他無奈,然后從另一個箱子里撿出一張墊子,振振有詞的解釋,“我一開始就是為了買它,結果那傻逼軟件一直給我推薦同類產品,廣告詞主打的□□,我想著買回來看看,我哪知道是這些東西!
紀眠之盯著那張墊子沉默了一會,狠狠皺了皺秀眉,伸手拽過他手里的墊子,“這是什么?”
“防水墊!苯瓌C隨便折了兩下,一挑眼,意有所指,“防水用!
開過葷后的思維方式必須要另辟蹊徑,紀眠之福至心靈,慢吞吞的用被子圍住自己,“咱們家,不是有好幾套床單嗎?”
“不夠!彼⒅看,聲音突然低下幾個度,微涼的唇瓣移過去,輕輕咬了一口,過電似的麻意,流遍全身,讓紀眠之忍不住顫了一下。
江凜貼著她唇瓣繼續說,一只手已經環上她的腰,順著家居服下擺貼著嫩滑的皮膚,“你自己沒數?鬧洪災一樣,不知道你身上裝了個泉眼。”
危險悄然靠近,窗簾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關了個嚴嚴實實,屋子里漆黑一片,清脆的啪嗒一聲,床頭小燈被打開。
紀眠之推他,“干什么呢你,這才幾點,剛吃完午飯呢!
“正好!逼つw相接,一片陰影落在眼前,他一下又一下的親著她耳朵,“飽暖淫私欲!
“順便申請條新航線。”
被子被掀開,熱氣被蕩出去,還有情/欲的味道,江凜單手抱起霧蒙蒙的紀眠之,另一只手撿了一盒套子扔進那袋玩具箱里面一塊被拎進浴室。
浴缸里水還在放著,嘩啦啦的水聲,洗手臺旁邊有消毒酒精殘留的刺鼻味道,冰涼涼的防水墊大喇喇的扔在洗手臺上,紀眠之坐在上面一角,雙腿懸空在臺上子,眼巴巴的看著江凜盼著他能放自己一馬。
洗手臺設計的時候江凜選了實心的木質加工,這會兒坐上兩個人都沒什么問題,暗色的洗手臺儼然成了江凜的工具臺。
紀眠之一手抓著江凜的胳膊,另一只手撐在后面保持平衡,生怕自己掉下去。
“江凜!我要下去!”
江凜促狹一笑,捏了下她紅透的臉頰,溫溫柔柔的開口,“想什么呢,怎么能讓你下去呢。”
紀眠之似是沒想到他真這么蔫壞,調子一瞬被鬧的詞不成句,斷斷續續的一聲又一聲討好似的喊他,“江凜,江凜——我想下去,我不想在這兒!
始作俑者卻絲毫不為所動,打定主意把戰場放在萬能的洗手間里面,依舊站在洗手臺旁邊垂眸仔細清理著其他東西,期間還騰出一只手默不作聲的摁了幾下遙控。
“這多好一地方,還少換幾次床單呢 !
歪理!簡直是歪理!紀眠之被他這一番話氣的臉更紅了,想抬腳踢他卻半點力氣使不出來。
浴缸的水不知何時已經蓄滿了,江凜衣衫整齊的走過去關掉,透過單面窗戶還能看到窗外的萬里晴空。
又約莫過了幾分鐘,他側頭,看著雙目放空失神,被崩出一條漂亮肩/頸線的紀眠之,從喉嚨處冒出一聲輕笑,“我記得你數學不錯?數清楚幾/回了嗎?”
他邊說邊收拾那些亂七八糟的,還順帶著又清洗了一次放在柜子里面,摩挲了兩下下巴說下次接著用。
紀眠之聽到這話猛地抬眼看他,眼波含霧,眼尾發艷,處處風情,說出的震懾話絲毫威脅力都沒有,“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手上水珠被甩了一下,江凜挺放浪的吹了聲口哨,雙臂穿過她的腿彎抱著人往浴缸里走,“洗個澡先。”
他媽的,紀眠之氣的牙癢癢,就他媽數他有潔癖,每次都得先洗澡。
濕掉的防水墊不能放床上,江凜打開空調,等到臥室溫度高了點,才抱著她往臥室里去。
十指交纏繞在一起,手背青筋暴起一面,,他手放在她頭頂護著,額頭上也汗津津的一片,感覺哪哪都是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汗還是別的一些什么,他又低頭吻她,渾身上下散出來強烈濃郁的占/有和愛。
紀眠之全程斷斷續續的喊抽泣著喊江凜的名字,頭發也亂糟糟的,怎么看怎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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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全是亮的,他瞇眼低頭問,“江凜是誰!
紀眠之斷斷續續的抽噎回答,“阿凜。”
“不對,繼續說。”
護在發頂的手背猛的貼近床頭木柜,從額角滑落的汗珠恰到好處的滴在她薄薄的眼皮上,頭頂是一片陰影,和白熾燈形成反差。
一道明暗的線在她眼前分割開,緊繃神經立刻被扯斷,沙漠在下雨,玫瑰在開花,記憶被定義,揉開的骨骼徹底相融,第七根肋骨被歸還。
她抽抽搭搭著回,“不知道,我不知道!
男人似乎樂此不疲,掠過溫溫綿軟,俯身在她耳邊,溫熱鼻息灑過去,“是你的阿凜,是能用愛把你填滿的阿凜!
半響,臥室沙發上,紀眠之披頭散發,裹著被子,耷拉著眼皮,一副被掏空要靠腎寶的萎靡樣子,字字帶血淚,啞著嗓子罵江凜,一句都不帶重樣的。
周莉和江云嵩大概三點左右走的,現在都他媽的快九點了。
江凜把床單最后一角鋪平,揉了揉酸疼的手臂,背對著她拿干凈的睡衣時,被抓花的背暴露出來,從后頸延綿到腰窩處,還帶著血印,一轉身,脖頸連著鎖骨那塊已經沒法看了。
比起身上就那么幾個手印的紀眠之,江凜反倒是更像是挨欺負的那個。
他走過去,連人加被子放到床上,又事后諸葛亮的給人套上睡衣。江凜在她左邊睡,也懶得繞,撐著身子翻過去平躺在身上從一邊抽屜里捏了兩顆糖,檸檬味的。
紀眠之含著糖,調整了下枕頭,掀起自己的睡衣,露出半截有指印的腰,戳了戳,軟綿綿的。她又戳了戳江凜的,一塊一塊分區明確,從上向下滑界限明確。
她撇撇嘴。
江凜揚了揚下巴,“羨慕?”
本以為能期待到被夸身材好的話,結果紀眠之搖搖頭,挺堅決的答,“不。”
“太硬,晚上像摟著石頭睡覺!
江凜:“??????”
他媽的,就身在福中不知福。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有人做夢想要一副好腰,有人嫌抱著不舒服。
“你挺挑!彼冷冷回答,“讓你舒服的時候怎么不嫌?”
紀眠之現在對這個詞有點ptsd,火速翻身關燈,三兩下把糖嚼碎了連牙都不想刷,往被子里一鉆,“晚安。”
對于這種提褲子不認人的行為,江凜對此不屑,但是又無可奈何,三兩下把人從被子里扒出來,故作兇巴巴,“刷牙!
他媽的,死潔癖精。
第40章
空航最近有個含金量很高的講座, 主講人是周景川的博士導師,業內數一數二的工程師,成就斐然, 在國外的時候, 紀眠之經常在權威期刊上看到過這位老師。
周景川拿了一張入場券給她, 讓她有機會可以去聽, 時間是明天。
晚上,江凜陪紀眠之在操場上鍛煉,天氣漸漸轉涼,早上紀眠之壓根就起不來, 晚上加班也加的狠,嘴上應付著江凜到點回宿舍, 然后宿舍的燈繼續亮大半個晚上。早飯都是江凜天天從食堂帶,還從家里摸了一個保溫桶,就為了讓她早上能吃點熱乎的。
操場上還有滾輪沒收, 江凜干巴巴的陪她鍛煉挺閑的,然后就去給自己加練了。
紀眠之收了跳繩, 從口袋里拿出紙巾,邊擦汗邊往江凜那邊走。夜晚操場上燈光昏暗,影子被拉的很長, 時不時的有風從腳邊吹過來, 涼颼颼的。
她這會不覺得冷,剛活動完,胸口還起伏著, 心臟頻率還沒降下來, 一個勁的在胸腔里撞來撞去,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氣息不勻的說,“我明天要去看空航看個講座。”
滾輪被穩穩當當的停下,暗黃的燈光下,江凜把她額角被汗浸濕的碎發往兩邊撥弄了一下,“什么講座?”
紀眠之說,“汪老師的講座,周景川的導師,我之前看過他的論文,很厲害的一位老師。”說完后她好似想到什么,慢吞吞的回眸看他,“你應該認識吧?”
江凜面不改色,“不熟。”
“明天我送你去!彼麪孔∷氖,“正好明天去京大有點事。”
次日,空航門口。
紀眠之看了眼水泄不通的校門,周邊全是車,連個停車的地方都沒有,她低頭收拾了下包,然后從置物格里摸了一根筆,嘴里還叼著半袋酸奶,含糊不清的說,“我沒拿筆,你忙完給我打電話,過來接我,前邊路邊把我放下。”
“你們學校怎么這么多人。”
江凜控著方向盤靠邊停車,給她扯開安全帶,又很自然的從自己手腕上剝下來一根純黑色的皮筋套在他手腕上,“正常,汪老的講座,業內這么多工程師,全國各地都往這趕!
“你怎么知道的?”她狐疑的看著他,似乎是想從他臉上瞧出點什么。
江凜指了指校門口左面的一排車牌號,隔著擋風玻璃,太陽光線反射,后面的數字一概看不太清,前面的地區劃分倒是能看出幾個。
“行吧!彼押瓤盏乃崮檀扔到車載垃圾桶里,“一會來接我的時候順路從超市給我買點荔枝,嘴饞!
“嗯。”他笑,“還挺挑!
紀眠之下車的動作一頓,把車門咣當一聲又帶上,一雙手纏在他脖子的領帶上,不經意的一勒,“吃荔枝怎么了?!”然后雙手扯著他臉頰,不輕不重的一捏,“我就要吃!”
包包懸在中控臺上方,來回蕩,紀眠之半跪在副駕駛車座上,一張臉蛋正對著江凜,眼尾上挑,氣色紅潤,特別是她剛喝完酸奶,貼著他講話的時候,都有一股清甜的酸奶味。
江凜把手從方向盤挪到她后脖頸上,往下壓,腰脊彎成漂亮的曲線。幾乎是報復式的親她,粗糲有繭的骨節碾過她已經充血的唇瓣,然后大發慈悲的松開她,扯了扯被抵到喉結的領帶,聲音低沉,“一股酸奶味。”語氣怎么聽怎么有點嫌棄。
眼底的霧氣還沒盡數散去,依然有點水凌凌的,她補好妝,斜睨他一眼,“那你別親!比后挺酷的拉車門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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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大,實驗保溫室,溫度適宜,回蕩著絲絲環扣的暖意。
軍綠色的外套被搭在椅背上,江凜一手拿著松土的小鏟子,一只手拿著肥料,極有耐心的施肥。
周莉端過水杯,招呼著蹲在地上的江凜,“先喝點水再弄!
一百多株玫瑰立在土壤里,花苞緊閉,有的連葉子都才剛冒出來,他郁悶的不得了,回頭問,“媽,你給我問了嗎?怎么還不開花?”
“問了問了,前天管這方面的孫教授還來看了,說你這長的挺好的,年底年初的估摸能開吧!敝芾虿荒蜔┑拇穑@一個小保溫室還是她厚著臉皮和人家孫教授要來的,要不是為了自己兒子求婚,她才不干。
“這花要是年前不開,你還不求了?”周莉問。
聞言,江凜把手上的鏟子一丟,音調都拔高了幾分,不滿的看向周莉,“媽!”
“行行行,我不說了,你自己擱這忙活吧,我去上課了!
“知道了!甭曇魫瀽灥。
周莉走后,江凜叉腰巡視了一圈他種的玫瑰,凜冽眉目盡數化不開的憂愁,感覺風一吹就倒了,沒長出花苞的起碼有一半還多。
猴年馬月才能開花
他還得求婚呢。
這一小片玫瑰收拾好估計講座都進行到結尾了,江凜把外套搭在胳膊上,煩躁的走出保溫室,關門的時候又不死心的看了好幾眼,盼著這一片玫瑰能給他爭點氣,別拖他后腿。
江凜開著車慢悠悠的轉了京大附近的幾個大超市,才在最后一家找到了新鮮荔枝,旁邊還有楊梅,草莓什么的,他看都不看價格,一盒一盒的往購物車里放,路過食品區的時候又推著車走進去拿了不少補品。
正打算掉頭去收銀臺的時候,背被拍了一下,一道熟悉的嗓音闖了過來。
“先生你好,冒昧問一下能讓給我一盒草莓嗎?”
伴隨著江凜緩緩轉身,輕輕啟唇,悠哉悠哉的說,“不給!
秦知珩白眼都懶得翻,直接上手去購物車里掏,“一點都不冒昧了,趕緊給我拿兩盒。”
“喲,還有楊梅和荔枝呢!彼褍珊胁葺帕嘶厝,“你去結賬,完事都送我幾盒。”
江凜把被秦知珩放歪了的草莓板板正正的擺了下姿勢,腳步往后一撤,說出冰冷的,讓秦知珩絕望的兩個字,“不給!
“別鬧!鼻刂翊笤缟系呐芰撕脦讉超市,要么沒來貨要么被預訂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有貨的超市,剩下的都是些賣相不怎么好的,還好水果區的阿姨給他指了指江凜,說剛才有個人拿走了好多盒草莓,讓他去問問。
媽的,他就想不通,草莓也不是什么稀罕東西,怎么突然一下就買不到了。
“給我老婆買的,你趕緊的給我兩盒,趕著回去哄人呢!
超市人來人往的,貨架旁邊站了兩個樣貌出眾的帥哥,誰路過都多看幾眼。
江凜邊抬腳往收銀處走,邊說,“我這也趕著回去哄人!
“兄弟!鼻刂裢蝗語重心長了起來,“我雖然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錯,但是你的錯肯定沒我大!
“怎么?”
“好像要當爹了!
“???”江凜沉默了好久,一邊從購物車里拿東西,一邊很冷靜的問,“你沒睡醒吧?”
“瘋了,為了搶我兩盒草莓,不惜抹黑博昭然,不怕她起訴你誹謗!
收銀員掃碼的功夫,江凜隨手抽了邊上的幾根棒棒糖一塊丟過去,付完錢后,兩個人一塊走到停車場,秦知珩抬頭看了看艷陽高照的天,一向平穩的表情有一絲裂縫,還帶著一絲喜悅,認認真真的看著江凜又說了一遍,“真有了。”
然后掏出手機打開相冊,找出兩條杠的照片,遞到江凜眼下。
靜止了起碼有五分鐘,手機屏常亮,一深一淺的兩條杠沖擊著江凜的眼球,他手里的兩大袋東西都忘記放下,心里邊五味雜陳的,胸腔里不停的泛著酸味,兩個人就靜靜的站在江凜敞開的后車門旁邊。
“有煙嗎?讓我聞個味,我想冷靜一下。”
“沒了,今天早上知道就全扔了!
江凜低聲咒罵了幾句,滿臉哀怨的從袋子里扒出幾盒水果,近乎咬牙切齒的逼出一段話,“你他媽求婚比我快,證還沒領就懷了,下一步想干嘛?要二胎?”
秦知珩糾正,“領證了,還熱乎的,在車上,你要看嗎?”
江凜不想理他,繞車一圈拉開駕駛座的門,暴力的拉開車門拿了幾盒水果塞到秦知珩手里,然后又暴躁的關上,隔著一道車窗都能感受到郁悶怒氣。
隨后甩了秦知珩一身汽車尾氣。
江凜一路氣不順的開到學校教學樓門口,剛下車,差點又沒背過氣去。
他老婆身邊站了個挺年輕俊秀的小男生,兩個人從教學樓口剛出來,正并肩往下走臺階。
秦知珩都他媽的當爹了,他還在郁悶求婚的事,現在還郁悶站在他女朋友跟前一直笑著的小男生是誰,骨子里那點占有欲焦躁急切的爬了出來。
江凜仗著自己腿長,三四個一起跨,沒幾秒就站在紀眠之跟前了,正巧聽到那個男生臉紅羞赧的要微信。
沒等紀眠之拒絕,江凜就先伸手接過紀眠之肩上的包,語氣溫柔,“講座聽完了?等很久了嗎?”
紀眠之被突然站到身邊的江凜嚇了一瞬,“你怎么這么快就過來了?剛才問你不是還有一會嗎?”
一路踩油門過來的江凜輕描淡寫,旁若無人的捏了捏紀眠之的臉,又順著她胳膊順勢牽住她的手,“想見你唄!
“有人呢,你注意點。”紀眠之小聲提醒他。
一句話落,江凜好似才注意到站在紀眠之身邊的尷尬男生一樣,冷冷抬眼,完全不同于剛才溫和柔軟的模樣,整張側臉都是帶著鋒的冷,“你是?”
男生似乎是有點尷尬,頭一次要微信就碰見正宮娘娘,話都說不利索,連對面人的面容都不敢多看一眼,強烈的壓迫感,他挺正式介紹自己,“鄭,鄭航,大三,航空飛行與指揮專業!
江凜輕笑一聲,“江凜!
鄭航懵了懵,也顧不得害怕了,猛地抬頭,完整看見江凜那張臉之后,口吃的更厲害了,語言系統完全紊亂,“學,學長好!
“不,江,江隊長好,我不知道學姐是您的女朋友,而且,而且我一直都很崇拜您,您和齊學長飛出來的記錄現在還沒人能破,可惜我剛入校,您就進部隊了,您,您能給我簽個名兒嗎?”
“如果,如果麻煩的話,等明年,明年也行。”
大型情敵修羅現場瞬間變成粉絲見面會,連江凜面上都劃過幾分無語。
“明年?明年我帶你訓練只能是往淘汰名單上簽!
鄭航的臉白了下,一個字也嘣不出來了。
江凜挺耐心等了他一會,還是沒見自己的小粉絲說話,他一會還有事,從紀眠之包里掏出紙筆龍飛鳳舞的寫了自己名字之后遞給他,“明年你最好祈禱不分在我手下!
然后牽著紀眠之離開。
紀眠之笑個不停,“你嚇人家干什么,人家小男生根本不是喜歡我,是讓我傳一份講座筆記,他覺得自己記得有點亂。”
“男人心,海底針,今天要一份筆記,明天就能撬我墻角!
“再說了,我哪嚇他了,我名聲一貫很好!
紀眠之撇嘴,“拉倒吧,沈藝凡私底下喊你活閻王。”
車子在校園主干道上行駛,明媚朝氣的少年少女在校園里穿梭,情侶很多,都穿著制服,各個精神面貌都是頂好的,最讓人羨慕的年紀。
江凜拐進空航后面一處比較舊的小區,停下車,從車后座拎出補品,又從后備箱里拿出兩瓶好酒,帶著紀眠之上了四樓。
整棟樓雖然老舊,但是很干凈,樓道里沒有垃圾,連灰塵都沒有,家家戶戶都是如此,途徑二樓時,門口還有一盆高高的仙人掌,江凜敲響左手邊一戶門。
過了一會,門被拉開,紀眠之驚訝,“汪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