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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塔

    先知抬頭看向白塔的方向。

    純白色的塔尖直插云鼎, 在這個黑白兩色的世界中,它仿佛完全沒有變化, 依舊白得透亮、白得無暇。

    直接將核心位面變作副本……

    縱使是先知這樣見識廣大的人,此時也忍不住想贊嘆一句“大手筆”。

    主神究竟是在核心位面的基礎上,覆蓋了一層副本位面,將他們進行了無縫傳送,還是直接將核心位面變成了副本,把它變成了“一次性用品”呢?

    男人眺望著視野盡頭,那是彩色與黑白的交匯之處。

    黑白以無可抵御之勢將彩色吞噬,占據了整個視野。

    算起來, 這已經是他經歷的第三次世代本了。

    他經歷的第一次世代本,是在十八世代。那時的世代本是一處類似于古戰場一樣的地方,無數玩家在戰場上廝殺、拼搏,最后活下的人寥寥無幾。第二次世代本,十九世代, 陣地攻堅戰, 千萬上億的異族大軍將他們牢牢包圍,最終活下來的人同樣清晰可數。

    這兩次世代本和普通副本相比起來, 只有參與的玩家人數、副本難度和死亡率不同而已,其余方面都和普通副本大差不差,就像是前幾天剛剛結束的島嶼副本一樣, 都是在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中進行的。

    可這一次呢?祂將副本地點放在核心位面……

    是想做什么?

    男人微微, 瞇眼望著白塔的方向。

    這是知道了他的計劃,所以不想讓他得手嗎?

    惡鬼在干枯尸體的邊上齜牙咧嘴,很不老實。這一只惡鬼經過先知的身邊, 受不住活人氣息的引誘, 蠢蠢欲動地就想往上撲來。可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它, 惡鬼神情一僵,整個腦袋被迫趴到了地上,口中發出了可憐祈求般的哀嚎嗚聲。

    先知的注意力被喚了回來。他毫不在意地拍拍惡鬼的腦袋,說:“把這些尸體全埋了吧。注意是埋,不是吃。”

    惡鬼趴在地上,嚶嗚嗚地發出了臣服的聲音。

    先知沒有在這兒多留。

    他拍拍龍崽,用精神力對他說:【去塔下。】

    龍崽自信滿滿地:“呀~”尾巴啪嗒啪嗒地搖了起來。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龍崽:><……

    龍崽:><…………!!

    龍崽的尾巴垂下了。它的四爪無力地垂在先知懷里,整只龍呼呼呼呼地喘著粗氣,雙目無神地盯著虛空,整一個虛脫模樣。

    嗯?

    沒有辦法傳送?

    先知擔心是龍崽出了什么問題,立馬當場造了個帳篷,把龍崽攤開在腿上進行檢查。

    但他左右上下仔細檢查了一番之后,沒有在龍崽身上發現什么問題,似乎就是單純地空間能力無法使用,或者說,被什么力量阻止了而已。

    還好,不是龍本身出了問題。

    他對戈封交代一句:【讓萬通看看,黑白世界是不是對空間能力進行了什么限制?】

    得到回應之后,他再沒拖沓,抱著龍就往白塔的方向快速跑去。

    白塔——

    這是每名玩家來到核心位面之后,第一個認識的建筑。

    塔的外形十分高聳,至今從來沒有玩家嘗試去測量過這座塔究竟有多高。

    白塔的內外部并不是一一對應的。事實上,根據玩家們的判斷,他們通過樓層傳送進入到白塔各層的時候,進入的都是一個個相對獨立的空間。就拿十一層為例,宗律能夠在十一層塞進一層個空中龍窩,這就已經足夠說明十一層的高度必然不可能塔內的真實高度。換句話說,他們去往的各層空間,實際上都是要比白塔外表看起來的空間要更大的。

    因此,也從來沒人知道,白塔究竟有多少層。

    先知很快來到塔底,此時的白塔底下聚集了非常多的玩家。

    先知剛剛靠近,立馬就被這龐大的人群驚得往身上套了個巨大的黑色斗篷,連帶著龍崽一起被藏進里面。

    【噓,不要動。】

    他對龍崽交代了一句。

    此時,黑白兩色早已感染到了塔底下。

    見到世界顏色變得異常的玩家們,也紛紛意識到了“副本”的存在。

    “唉,剛剛本來還抱了點希望,想著說不定能在屋子里直接待到副本結束呢,沒想到直接就被踢出來了。”一名玩家哀嘆著。

    “你還算好的了,瞧瞧那邊,哈,有的人甚至連戰斗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身睡衣就被直接出塔了!”

    更多的玩家對此感到不安和焦慮。

    “怎么回事?世代本竟然直接被放在了核心位面里?那我們放在活動區里的那些東西怎么辦?那些建筑又怎么辦?如果直接在這里打起來,那整個活動區都會被毀掉的吧!”

    “……平時【遺忘者】活動的時候,只有西北區會天天重建。這回倒好,主神是想逼我們把整個核心位面重新修繕一次嗎?”有人輕嘲。

    “換個思路想想,如果我們死在了這次的副本里,那也算是死在家里了。”還有人嘗試苦中作樂,但是顯然沒有成功。

    【任務發布了嗎?】

    【沒有。哥,巴別塔的入口也開始變成黑白色了】

    【現在才變色?】

    【對,我看它的侵染速度并不快……對了,哥,我能抽你出來嗎?】

    【……我都已經在副本里了,還抽我做什么?別浪費錢,敗家子!】

    先知面無表情地切斷連線。

    戈封那側不需要他去多交代什么,他們已經都是成熟的玩家了,明白自己應該做什么。

    他輕壓兜帽,悄無聲息地混入了玩家人群之中。

    一般來說,玩家們并不常會在副本里成團聚集。但有一種情況除外:那就是副本形式尚未明確、首個副本任務也尚未被發掘出來的時候。此時一切未定,也是副本玩家們相處得最為和諧的一段時間。

    噢,當然自從上個副本之后,又多了一種情況。那就是:如果UR卡在場,帶頭把他們搓成團,那……那他們也不是不能考慮一下。

    玩家們此時仍然處在和諧交換情報的階段。

    “商店系統關閉了!背包呢?我的還沒……草,剛說完就關了!”

    “常駐卡池抽卡系統還開著!快快快,有什么要抽的卡快點抽完拿手上,千萬不要放進背包……哎喲,也關了!”

    “還有什么系統沒關的嗎?我看這個形勢不像是陣營副本啊,所以兄弟們,我們應該團結起來,我多一份力,就是大家多一份力!”

    此時玩家們仍然在對這個不同尋常的副本世界進行探索,就像他們在很多副本里,都會先花大量的時間,用各種辦法和手段去探索首個副本任務一樣。

    有些玩家已經在這個時候未雨綢繆地抽起了卡。

    先知并沒有聽到任何一句與此有關的討論,可在眼角的系統提示區里,獲得抽卡中介費的提醒已經變得越來越密集。

    先知并沒有理會提示。他已經悄悄地摸到了塔底的傳送區。

    他像平時那樣將手貼在虛空,想要嘗試召喚出樓層跳躍界面。成功了,電梯數字選項出現在了他面前的虛空中,然而,所有的按鍵都是灰色的,任憑先知怎么嘗試按動,它們都沒有任何反應。

    塔被封住了。

    這和他的預測一模一樣,好在他已經提前將塔里的龍與幼崽以及重要之物全都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先知冷漠地抬眼望向白塔塔身。

    曾經他在卡池里呆著的閑暇時候,常會想一個問題。主神這么多年來剝奪得到的命源都去了哪兒?

    它們是被用掉了,還是被儲存了起來?如果用掉,那是用在哪兒?核心位面嗎?不,絕不會是。那么——是“主神”這一意識個體所存在的世界嗎?

    或許。

    他不知道主神究竟是從哪兒來的,也不知道主神究竟是誕生于系統的智能體,還是同樣入侵了系統的一個獨立個體,但總而言之,從主神能夠這么隨意、放肆地對待核心位面的行為來看,核心位面對于主神來說,肯定不是它賴以生存的主位面。

    但是,這些命源難道是前腳被剝奪造出,后腳就會被送到主神的主位面去統統用掉嗎?

    不,沒有生物會這么對能量進行應用。

    珍貴的能量總是需要被儲存起來一部分的。

    那么,命源會被儲存在哪兒?

    它是被實時地傳輸到主神的主位面去,還是——會被暫存在核心位面,等到某個時機降臨,再被一起傳輸到主神的主位面去呢?

    顯然,從能量節省的角度上來看,位面間的能量傳輸次數當然是越少越好。

    而這,恰好也能與核心位面十年一次的大清洗對應起來。

    他曾經以自己的推理作為基礎,代入到主神的視角中將整個過程思考了一遍——

    假設現在他是“主神”,站在“主神”的立場上,需要收集大量命源,并對他們進行傳輸。

    那么,位面間的能量應該怎樣進行傳輸?需不需要他在邊上時刻守護著,以防能量被其他能夠進行位面跳躍或位面探測的生物進行劫持?如果他是個體作戰,沒有其他人能夠與他配合,那么為了保險起見,他一定會親自守護這趟傳輸,畢竟,這可是他花了10年時間才收集到的資源。

    為了保證在他離開核心位面的時候,核心位面仍然能夠保持和平、穩定,他該怎么做?這種情況下,他忽然發現,主神的做法確實值得借鑒——

    世代本的大清洗看起來像殺雞取卵,可每十年一次的命源傳輸,倒也算是“績效”統計的關鍵時刻。如果在這時候狠心地收割一波,那么績效好看不說,還能保證在祂離開核心位面、護送命源傳輸的時候,玩家力量同樣被削至谷底,惹不起事端,以保安全。

    這樣做的后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在新世代開始的時候,需要重新培養一批玩家來為他獲取命源。

    這是一件很難的事嗎?

    ……似乎并不難。瞧瞧之前外圈那么多不是玩家的塔民,都是怎么被帶進核心位面的。他們是整個子位面的人民被打包一塊兒被帶進來的。那么為了讓自己活下去,為了幫助家人朋友活下去,又或者更純粹一些,為了獲得力量,為了獲得更多的資源……需要發愁沒有人愿意成為玩家嗎?

    當然這些一直都只是他的猜測罷了。

    至于正確與否……

    他想,自己或許很快就能有機會知道了。

    先知混在人群之中,耐心地等待著。

    好在沒有讓他等多久,他就聽到人群中,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

    “任務!我收到任務了!”

    “又是統一任務?我看看……”

    “‘……未知的敵人潛藏在黑暗之中,試圖破壞核心位面長久、和平的運行……’什么廢話,跳跳,‘……請用一切力量阻止所有試圖破壞籠塔的敵人,保護并幫助塔尖進行發射……’嗯?什么發射?”

    未知的敵人潛藏在黑暗之中,聽到這句任務,猛地抬頭向塔身看去。

    “嗡——”

    悶沉的響聲忽然在所有人的耳邊響起,整個核心位面的土地隨之一震。

    玩家們被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咔咔。”

    “咔咔。”

    “……這是什么聲音?”玩家們茫然抬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找去。

    然而此時,早早就將目光投向塔身的先知清楚地看到了,就在咔聲出現的同事,白塔的腰部位置,出現了一道光滑平整的裂痕。

    “咔咔。”

    “咔咔。”

    裂痕肉眼可見地變得更加巨大。

    塔從中間開始,被裂痕清晰地分成了上下兩個部分。

    塔的底部,扎扎實實地立于核心位面的土地上。

    而被“托舉”起的塔尖部分,它高聳入云,就像是一顆子彈頭,亦或像是一艘火箭,正直直地對著天空。

    似乎只要一聲令下,它就隨時能夠沖入云端。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先知盯著塔尖部分。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 里面裝著的應該就是這個世代主神收集到的所有命源了。

    他凝聚起精神力,泯滅的力量不聲不響地覆蓋向整個塔尖!

    塔尖……

    沒有變化。

    塔中央的裂痕依舊在繼續增大, 被泯滅覆蓋過的上半塔尖部分,此時就連一塊磚都沒有缺。

    先知敏銳地感覺到,不同于他平時使用泯滅時的精神“觸感”,剛剛他的精神力感覺什么都沒有碰到。

    如果說泯滅是被擋了下來,那不應該是這種感覺。

    如果塔尖不行,那塔底呢?

    他又嘗試著給塔底的塔壁上開一個洞。

    ……毫無懸念地失敗了。

    精神“觸感”和剛剛一樣,像是拂過空氣,什么痕跡都沒法留下來。

    奇怪。

    先知沉吟著打量整座高塔。

    高塔通體純白, 扮以黑色點綴,這點在核心位面變為黑白兩色之后也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那么……有沒有可能是這座塔本身并沒有進入黑白世界?

    先知并不確定。

    他按下帽檐,悄無聲息地從人群中穿過,繞著塔走了半圈,來到了塔的南面。塔的南面有著一扇石質大門, 這扇門先知從來沒有見它打開過, 畢竟玩家們走的向來都是傳送通道。或許是因為放置了太長時間,這扇門上零星地長了不少苔蘚, 而這,也是整座塔身上除了黑灰白之外的唯一異色。

    先知很快轉到南側,失望地發現白塔門上的苔蘚此時已經變成了灰白色。

    不對。

    那是哪里出了問題?

    先知有些疑惑。

    不過比起原因, 現在更重要的一個問題是, 他到底要怎樣才能碰到、或者說影響到它?

    肢體觸碰沒有問題,精神力卻無法觸碰。

    他的能力沒有辦法直接用在塔身上,那么……能不能用物理上的暴力手段將它打開?

    先知自覺自己對于暴力的物理手段并不擅長, 想讓戈封過來試試。可他轉眼見到附近的諸多玩家, 一下就熄了這個想法。

    如果不到必要時刻, 他并不希望和整個玩家群體為敵。

    “……哎,我看到主任務底下還藏了個子任務。收集能量……嗯?這個‘探測儀’又是個什么東西?……”

    “我***,你們快看這失敗條件……!失敗則記一次死亡記錄??!天哪,這、這還是我第一次遇見失敗則死的任務,不是我說,這是不是太苛刻了啊?!”

    “臥槽??真的是!……之前就聽人說過,這世代本的死亡率特別高,難道他們就是因為任務失敗,被抹殺而死的?”

    恐慌和不安像是病毒一樣,很快就從一小群玩家蔓延向四周,接著又一圈圈擴大,不一會兒就擴展到了整個塔底下的玩家群。

    有玩家十分憤怒地跳了起來:“不是,主神是有什么大病嗎?在上個副本之前,我已經很久都沒有經過復活冷卻期了,可上個副本禁技能真是有大病……然后現在一點緩沖時間也不留,直接開了世代本?不光開了世代本,失敗條件還這么苛刻?什么意思啊主神?”

    人群中罕見地能夠見到一些冷靜的面龐。

    可這些人先知定睛一看,發現個個都是或眼熟、或認識的玩家。

    換句話說,他們基本都來自十九世代。

    他們有的冷眼旁觀瞧著其他玩家的恐慌,有的皺著眉頭對這一幕十分不滿,其中幾人湊到了一塊兒,低聲交談起什么事,一邊說著,一邊悄悄地對四周指指點點。

    就在這時,一名玩家無意注意到了斗篷人。

    這名玩家的腦海中還想著任務,眼神粗糙得不行。一眼掃去,覺得身形背影熟悉,下意識地就喊了出聲:“咦,卡哥?”

    周圍聽到這聲喊叫的玩家們忍不住都回過了頭,“卡哥”二字似乎帶著一股奇怪的力量,一下就將人群中恐慌不安的氣氛暫時壓了下去。

    “嗯?卡哥?哪兒呢?”

    “啊?已經有人抽出卡哥了嗎?”

    “別啊!我這都下去三百抽了,你們別嚇我啊!”

    無數的目光隨著那名玩家的下意識喊叫落在了斗篷人的身上。

    先知:“……”

    他冷靜地伸手拉下兜帽,顯露出了雪白面具。他靜靜地回過頭,望向最初喊了“卡哥”的那名玩家。

    “先知”的名號這兩天在玩家論壇中的名聲可是大得很,人們并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可傳說中大佬永遠戴在臉上的那副白色面具,早就在論壇上傳播得人盡皆知。

    喊話玩家臉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他的額頭上肉眼可見地沁出冷汗,兩只腿不受控地輕輕顫抖,緊張得說話都在磕巴:“抱、抱、抱歉大佬,我、我、我認錯人了!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整個空氣流動似乎都停滯住了。

    周遭的玩家們在這一刻齊刷刷地向后退了兩步,一時間,面具男人的四周變得空曠了許多。

    他們并不是在懼怕“先知”這一名號。

    事實上,這樣的反應對于玩家們來說,只是他們面對陌生大佬時的下意識反應。

    大佬們向來以喜好做事,很少掩飾自己的脾氣。像是一些常在人們視野中出現的大佬,他們的脾氣早就被謹慎的玩家們摸了個七七八八,平時脾氣穩不穩定、會不會一言不合就動手開屠,這在玩家心中多少都有個底。

    但陌生大佬就不一樣了。

    他們前些日子在論壇上吃“先知”的瓜吃得很興奮沒錯,可誰能保證,這位在八卦中傳聞既像天神又像救世主的人物,脾氣不長【瘋冠】那樣呢?

    先知看出了他們的緊張,也感知到了他們的情緒。

    他對那名玩家笑了一下,嘗試安撫他,說:“沒事,別緊張。”

    面具遮擋了他的面容,沒有人能看到他的笑容。不過如果現在有人敢直視他的眼睛,那么也是能從他的眼中看出這份溫和笑意的。

    可惜他們哪敢隨便直視一名未知的大佬?周圍的玩家不敢,那名叫錯人的玩家當然更不敢了。

    見對方還一個勁地不住道歉,先知無聲嘆了口氣。

    他清楚自己如果再站在這兒,只會讓他們連氣都不敢喘。這樣的待遇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干脆重新拉上兜帽,轉身向著人群之外走去。

    先知的身影很快離開了人群的視線范圍。

    人群中的空氣慢慢地恢復了流動。

    “呼……”

    “臥槽,剛剛我竟然和【先知】大佬站得那么近?”有人出神喃喃。

    “兄弟,你是滿腦子全是卡哥嗎,怎么連這都能認錯啊?”有人忍不住責怪喊錯人的玩家,“得虧這位大佬看起來脾氣不錯,不然你這一聲指不定得牽連多少人呢!”

    還有人懊悔地一拍腦門:“哎喲!等等,大佬怎么這就走了啊!咱們這任務要是有大佬坐鎮,那成功率得提升多少啊??”

    那四名圍圈交談的十九世代玩家此時全都停下了聲音,他們望著【先知】離開的背影,神情各異。

    有一人的神情十分激動,他像是終于見到了自己追求多年的偶像一樣,在剛剛先知現身的第一時間就忍不住想沖上去了。可周圍三個人兩人按手一人捂嘴,硬是讓他一聲都沒有發出來。直到這會兒先知離開,他們才總算放開了這名玩家。

    “我****——”這名玩家剛一松開口,就氣得對三人破口大罵,“你們沒臉不敢去見他,關我什么事兒?他可是先知、先知啊!你們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長時間嗎,啊?!你們不敢被他見到,可我敢啊,你們憑什么不讓我上去啊!”

    一人氣惱地瞪他一眼:“什么叫做不敢?我們哪有不敢?我們這叫好馬不吃回頭草!既然當年已經選擇了退出巴別塔,那現在就絕不可能再回去!”

    第三人冷靜了下來:“敢不敢另說,我們或許確實需要找個機會和他接觸一下。不論當時究竟怎樣……要論對世代本的應對經驗,確實沒有什么人能超越他。只有讓他來帶領世代本,我們的存活幾率才會更大。”

    最后一人悲觀地嘆了口氣,說:“如果他有這個意愿,剛剛根本就不會離開。你沒瞧現在這兒一位巴別塔成員都見不到嗎?這意味著什么,難道你不明白嗎?……唉,要是早知道他還活著,當初我怎么說也不……”

    第二人張了半天嘴,想反駁什么,但最后也沒反駁出來。他氣惱地抱起手,說:“那就照我們剛剛商量的那樣,讓【秩序之鞭】來統合一下好咯。他們雖然不可能做到巴別塔的程度,但好歹也是這個世代話語權最大的組織了,怎么著至少也能把玩家集合起來吧!”

    幾人一商量,發現也沒別的選項了。

    就在這時,下半座塔的塔壁上,嘶溜溜地長出了無數絨毛觸手。這些觸手又細又長,觸手最前端還各自卷著一根短杖子。

    觸手的出現嚇了玩家們一大跳。但是很快,人群中就有膽大的玩家上前觸碰觸手,取下了前端卷著的杖子。

    “‘探測儀’……嚯!任務道具啊這是!”

    其他玩家這才總算放下戒心,嘗試著上前取下任務道具。

    人群開始流動,場面無人管理,一時間有些混亂。

    但這個時候四名十九世代存活至今的玩家已經找上了【秩序之鞭】的成員,完成了溝通。

    與他們進行溝通的成員中,級別最高的是一名豎直紅發的玩家,他在聽了四人的話語,先是按了一通手環,不知道和誰簡單溝通了一番之后,向四人微微頷首,從背包里抽出了一柄燃燒著火焰的長槍,指向天空,火焰流光從他的槍尖射出,發出了一聲巨大的爆裂聲。

    “嘭!!”

    隨著爆裂聲響起來的,還有他高亮的聲音:“安靜!”

    玩家們被嚇了一跳,唰地就停下了動作,紛紛朝著響聲方向看去。

    只見這名玩家中氣十足,高聲說道:“各位,我是【秩序之鞭】的八級秩序者【炎槍】,戰力總排行47。正如大家所看到的,世代本與普通副本差別很大,失敗懲罰極其嚴重,所以我提議,我們應該在這場副本中聯合起來,統一行動,一起完成這次任務!【秩序之鞭】愿意承擔此次副本的領導任務,如果大家有任何異議……”

    就在這時,人群外圍的某個角落里。

    一顆紅紅的腦袋從一名玩家的身后探了出來。

    “!”

    這名玩家被悄無聲息出現的紅腦袋嚇得跳了起來:“臥槽,什么人!嚇死我了!”

    紅紅的腦袋無辜眨眼:“哎呀,胡說什么,卡才沒想嚇你呢~( ̄▽ ̄~)~”

    他抱著龍,歪著腦袋,指著對方手上剛從塔上摘下來的探測棒子,笑意盈盈地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么任務呀?這東西是任務道具嗎,卡沒見過誒,可以借卡看看嗎?”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卡真可愛啊卡~( ̄▽ ̄~)~

    黑白塔

    聲音輕盈且充滿活力, 這音線更是讓玩家們熟悉得根本不用過多思考,只要一聽, 心中就會就不自主地泛起歡快的泡泡。

    “??!”

    唰唰唰唰。

    所有聽到了這聲音的玩家們,都不自主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回過了頭。

    當他們看清這顆紅紅的腦袋時,眼里一下就綻放開了亮光。

    “噢噢噢!卡哥,正牌卡哥!這幾天你都去哪兒了?我整整三天都沒蹲到你的日常任務!”

    “哇,宗先生!你怎么會在這兒?難道是有人把你抽出來了嗎?是誰啊,怎么有人動作這么快?”

    “臥槽,不能這么快吧,我這兒三百抽才剛下去啊啊啊啊, 卡哥你快告訴我你還沒有被人抽走,你只是和我們一起被卷進了這個副本!”

    宗律輕輕松松地從玩家手上拿到了任務道具,他笑瞇瞇地回答道:“請放心,現在還是自由的卡哦。”

    他一邊搗鼓著手上的探測儀,一邊念念有詞:“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直接在核心位面進行的副本呢, 剛剛一出門發現整個世界都變了色, 可嚇死卡了,我還以為這世界褪色了呢, 還好還好,原來只是進了副本……我看你們這副本挺特殊啊,需不需要卡的一點兒好心幫助?”

    他飛快地弄明白了探測儀的構造, 發現它除了探測功能之外, 還攜帶了收集與傳輸功能。不用想,這肯定是用來進行玩家們所說的能量收集子任務的道具。

    不過,塔尖不是都要發射了嗎, 怎么還需要這么多玩家來進行能量收集呢?這是在收集發射所需要的能量?還是想趁發射之前, 多攫取一些能量一并帶走?

    宗律彎眼朝著玩家們揮了揮探測儀, 說:“卡可以陪你們一起去逛一圈哦~”

    這時,人群前方的【炎槍】也宣告完了“【秩序之鞭】接管副本領導”后希望玩家們服從的基本準則,例如說聽從統領組的任務安排、共同合作、共享情報,接著又在人群中點了與【秩序之鞭】關系較好的各大組織成員,當著所有玩家的面詢問他們的意見。

    確實有不少玩家不樂意。

    在副本中接受別家組織的領導?不說別的,如果必須有人前往危險地帶進行任務,他們難道會分配自己的人去嗎?哼,“領導”,說著好聽,不就是為了將自己架到安全的地方,找一群炮灰來為他們沖鋒陷陣嗎?

    然而,黑白副本并沒有禁止玩家們的能力。

    【秩序之鞭】出的這位八層玩家戰力排行47,那對于其他不在前五十的玩家而言,就是實實在在的戰力碾壓

    更何況人家頭頂上還帶著【秩序之鞭】的名號——這群人天天在核心位面里充當小警-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有些時候事兒有些多,但某些責任也確實除了他們之外,不會有其他人站出來承擔。

    所以,誰會帶頭出來說一句不字呢?

    一時間,滿場只聽應和聲。

    “好,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么接下來就由我來為大家進行任務分配。我以【秩序之鞭】的名義向大家保證,任務分配一定公平公正!目前已知的任務有兩大塊,一是收集能量,二是守護白塔,能量收集需要前往各處分散進行,所以優先分配各大組織成團人手,現在請被我念到名字的組織……”

    就在這時,宗律身邊不同尋常的響動吸引到了更遠處玩家們的注意力。

    “咦?臥槽,紅紅!”

    “哇,卡哥?”

    原本充斥著不安和緊張的氣氛在這一刻頓時松緩,“卡哥這就被抽了?”成為了人群間的高頻問題。

    【炎槍】以及他身后站著的幾名十九世代的玩家都被吸引來了目光。【炎槍】頭上還頂著UR塔靈四十大幾的好感度呢,他見到宗律很開心,一下從人群里擠了過來:“宗先生!真可惜,原本我還想在這場副本里抽抽你呢,沒想到這么快就見到你了,你的召喚者是誰?也在這兒嗎?”

    宗律:“噢噢噢不是的。”

    他不得不將情況又說了一次。

    【炎槍】聽到宗律表示愿意幫著他們進行一段任務之后,十分高興地說:“那感情好啊!來來來——”

    他直接點了一隊剛剛分出來的實力最為強勁的隊伍,想要將宗律往里放:“來,宗先生,你瞧這支隊伍,他們會是一會兒的機動小隊……”

    眼見免費試用版UR塔靈的歸屬權這就要被進行分配,有玩家忍不住站了出來。

    他也沒敢直接反對,只是笑道:“哎,槍哥,先別著急,我看卡哥好像對這探測儀很感興趣呀,還不如跟著我們能量收集的隊伍好了,正好我們也要往外圈去,你知道的,外圈那風沙環境對我們隊伍里不少玩家來說還是有些困難的呀,指不定會死多少人呢。但要是卡哥在場,能幫我們一把,那就再好不過了。”

    有人開了頭,那當然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有些玩家不敢反駁八層大佬,可反駁普通玩家那還是敢的:“別啊兄弟,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樣的敵人來攻擊白塔呢,萬一怪物實力太強,那讓卡哥留在守塔隊里才更保險嘛。咱們這回可是集體任務,可不能就想著你們這一隊的利益啊!”

    “什么我們隊的利益,雖然系統任務上沒寫明,但能量收集的任務肯定是完成任務的關鍵啊!越早收集完成,我們的任務不就越早結束嗎?”

    “呸,明顯守護白塔才是決定任務成敗的核心任務……”

    兩批玩家一下子拌起了嘴。

    這時,人群中忽然出現一個聲音:“哎,說起來,卡哥你能不能給我們出出主意啊,指不定任務里邊有什么我們沒想到的地方呢。”

    這話一出,兩邊拌嘴的聲音都停止了。

    “嘶,你說得對啊,世代本這么重要的副本,如果能讓卡哥帶著我們……”

    宗律:●ヮ●……!!

    他低頭瞧了一眼自己的任務。

    沒錯,他的任務。

    十分鐘前的他,建議系統給十分鐘后的他發布的任務。

    十分鐘前的他藏在角落里,這樣偷偷對系統建議:“我認為,在缺少召喚者的情況下,也應該給出現在副本里的塔靈們發布一個任務。這個任務不能和玩家相同,否則玩家將沒有抽取塔靈的必要。因此,我建議給塔靈發布一個阻止塔尖發射的任務。”

    系統認真判斷,覺得他的提議值得商榷,但又有點兒道理,于是駁回了“給所有塔靈發布任務”的建議,獨獨把任務發給了他。

    于是,當時頭發剛剛變紅的宗律,就幸運接取到了這么一個毫無獎勵的、來自于三秒鐘前的自己的,好心建議任務。

    宗律惱:可惡!

    自己和自己之間能不能多一點信任啊,就算沒有任務卡也是會好好工作的好嗎!

    他現在沒有辦法運用泯滅觸碰到高塔,所以如果想阻止塔尖發射,那就必須尋找其他方法。

    恰在此時,玩家給他送上了由頭。

    宗律高興地說:“哎呀,謝謝大家這么信任我!來來來,我給你們瞧瞧任務啊……”

    他認認真真地看完了一名玩家共享的任務說明,沉思半晌后,說:“根據經驗來看,困難的高潮往往都是出現在故事的中后半段。這時候副本剛剛開放,妄圖破壞白塔的壞家伙們現在肯定還在積蓄力量。你們瞧,現在天上哪有一點兒怪物的影子?我認為,大家不如趁著怪物們現在還沒到的時候,集中力量,迅速出發,全力收集能量好了!反正核心位面也不大,萬一出現了怪物,大家到時再趕回來也來得及嘛。”

    宗律鄭重表示:“在大家還沒趕回來的這段時間里,塔的安全請放心地交給卡吧。請不用擔心,卡一定會在大家收集能量期間,努力為大家守好塔的!”

    這個時候。

    原本分散游離的惡鬼群們,此時悄無聲息地聚集在了白塔四周。它們與玩家有著一定距離,遠遠地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這些惡鬼在副本開始之前就已經出現在了核心位面里,玩家們清楚這不是副本怪物,所以并沒有對它們抱有太大的警惕。

    不起眼的小紙片人們在低空飄飄揚揚,其中一張悄悄貼在了宗律的褲腿上。

    聽到宗律的鄭重承諾,小紙片人心潮澎湃,在褲腳處悄悄握緊了自己的小紙手。

    它忍不住控制著人群中藏著的一張紙片,用人類的聲音喊:“宗先生說得對!”

    它又控制另一張紙片,用另一個人類的聲音喊道:“有宗先生幫我們守塔,那一定會非常安全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咦, 我感覺好像有些道理……宗先生守塔,管他有什么怪物來襲, 那不都統統泯滅了事!”

    “我覺得可以!畢竟怪物總不可能憑空出現,不管它們是打算從外圈向內攻,還是從天上向底下攻,我們都能有一定的反應時間。我們可以留一批實力比較強的大佬在靠近內圈的地方,這樣回援也比較方便。”

    玩家們被最開始的兩個聲音帶起了思路,紛紛附和起來。

    忽然,宗律感覺到自己的口袋輕微地向下被拉了拉,他用眼角余光掃了一眼下方, 只見一只小紙人艱難地翻進了他的口袋里,開開心心地舉起兩只小紙臂,悄悄朝著他打招呼。

    宗律:哦●ヮ●!

    他就說自己這粗糙而離譜的提議怎么這么快就有人應和了,至少也得先思考思考吧!

    但就在這時,一個不一樣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名玩家面無表情地站了出來, 大聲反駁說:“這怎么行!不說別的, 守塔可是核心任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如果我們前腳剛走,后腳怪物大軍就打到了白塔底下呢?如果怪物大軍沒有給我們留下回援的時間,直接用空間陣法傳到塔邊上呢?再說了, 主神給的任務上可沒有說過破壞者是什么存在, 如果他們不是怪物,而是藏在我們之中的玩家、甚至是NPC呢?”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宗律,說:“你要怎么證明, 你現在身上并不存在著‘破壞籠塔’的任務呢?”

    這話一出, 半數玩家唰唰將目光投向反駁者, 另有半數望向宗律。

    宗律的目光,則是落在反駁者身上。

    有些眼熟。

    宗律疑惑地皺起了眉。

    他對這名玩家有些印象,對方是UR神教的一員,平時經常跟著論壇爆點去他的各個刷新點蹲他,隔三差五就會給自己送一批禮物,還經常積極熱情地參與到他的每日任務爭奪賽里。

    卡的好感度榜單上,最后一名的名次目前已經將近十萬。這名玩家能夠積極熱情到讓他眼熟的地步,那確確實實是有些東西的。假如宗律能給玩家們發牌子的話,那高低得給這名玩家頒發一個“鐵粉”標標。

    可現在呢?這名玩家面無表情,嚴肅冷淡,攻擊性極強地對著他開了炮。這讓宗律感覺有些異樣。

    就好像是……與自己印象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就在這時,宗律感覺到自己的口袋被輕輕地拉了拉。

    他低頭一看,只見口袋里的小紙人用雙臂在身前打了個大大的“X”。

    ……這名玩家不是本人?

    不,更準確說……不是本人在操控?

    宗律輕嘶一口氣。

    他明白了。

    但是——主神竟然寧可在這時候就控制玩家,也要阻止他進塔?

    究竟是控制玩家的成本太小,還是放自己“進塔”的威脅太大?

    這名玩家的反駁很有道理,還將攻擊的矛一下戳到了宗律胸口。

    但卡面色如常,不慌不忙,甚至還理直氣壯地一翻白眼。

    卡無語地說:“拜托,我可是塔靈哎!副本可從來都是玩家在過,哪有塔靈不被抽還要進副本做任務的事兒?”

    他十分不滿地一哼:“哼,反正卡也就是來看個熱鬧,本來還想好心地幫幫你們,既然你們不樂意就算了。拜拜!卡不陪你們玩了!誰想找我幫忙自己來抽我吧,哼!”

    宗律二話不說,氣呼呼地甩頭就走。

    炎槍立馬一把拉住了他:“哎呀,宗先生!沒有沒有,我們可沒有懷疑你的意思。這位兄弟只是說話沖了點,絕對沒有針對你的想法,宗先生別往心里去。”

    他笑著打圓場:“宗先生愿意主動來幫我們,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哪能讓宗先生還受委屈呢?宗先生你看,咱們這里這么多玩家,這么多隊伍,宗先生可以隨自己眼緣,想跟哪隊一起走就跟哪隊一起走嘛。我們也沒有什么想要麻煩宗先生的地方,只希望宗先生能在路途上多幫我們看著點,萬一發現了什么任務上的問題,及時知會我們一聲就行了。”

    炎槍哄著宗律,可他并不知道,此時此刻宗律還在精神域里與某位首席玩家說著悄悄話。

    戈封:【打進去?】

    戈封:【我的惡鬼兵已經包圍了整座白塔,隨時可以發動攻擊,惡鬼可以控制住絕大部分的玩家。不過根據奧古斯丁的情報,現在塔下總計有六名八層玩家、十七名七層玩家,我沒有辦法只用惡鬼控制住他們,估計得等我本體過去。等兩分鐘?】

    宗律:【不是,等等。直接暴力開團?】

    宗律有些心動,但他偷瞄著那名被控制的反駁玩家,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從島嶼副本中的情況來看,大部分玩家在主神的測試下,都表現出了非常高的“安全性”。換句話說,就是非常高的同化度。那么,主神應該能夠像控制這名反駁者一樣,隨時隨地控制其他玩家。

    他認為主神控制玩家應該是需要一些成本的,要不然現在直接控制住所有玩家對他們發動攻擊豈不就直接完事兒了,哪還需要這么麻煩?

    可這僅僅是需要成本而已。

    假如他們真的對玩家采取了強硬手段,而這些玩家憑借自己的力量無法對他們進行反抗,那么主神會怎么做呢?

    他會不會利用這些玩家做出極端選擇,以此來逼迫他們?

    宗律不知道。

    猶豫之下,他對戈封說道:【等等,先別用這種暴力手段吧】

    戈封:【嗯?】

    宗律想了想,說:【你能看到這個反駁我的玩家嗎?他大概已經被主神控制了。這里的玩家大多數同化度都很高,我有些擔心他們會不會像探秘者一樣……】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探秘者自爆時,他還處于“先知”狀態。可即使這樣,他依舊對探秘者自爆時的情況記憶十分深刻。

    他還記得那名粉發少年被他從基地里拎出去之后,與他對視時雙眼里的無助、茫然與痛恨。當時龍崽剛剛將他們傳到外圈,探秘者體內的能量還沒有完全完成積蓄,距離自爆還有一點時間。探秘者就是在那段間隙里,絕望地抓住了他的雙手,向他求救,不停地向他哭嚎著。

    他說著自爆不是他的意愿,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體內的能量為什么會亂掉,他說這一定是瘋冠對他動了手腳。他說如果先知能夠救下他,那他愿意背叛瘋冠從此改投巴別塔,只聽從先知一人的差遣。

    可先知有什么辦法呢,先知也沒有辦法,先知又不是真的神。

    于是,先知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名九層的粉發少年自爆而亡。

    宗律并不喜歡遺忘者,也不會對探秘者的死亡而感到悲傷。他只擔心一件事情,那就是——主神能不能對其他高同化度的玩家,同樣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戈封沒有直接回答這句話。他說:【……不能拖太久】

    戈封:【黑白世界不對勁,這里的命源流速不太對,我估計地底下應該藏了一個命源吸收陣法】

    宗律:【??】

    命源吸收陣法?命源流速不對?

    宗律對此無法有任何感受,他只能相信戈封的判斷。

    當下并沒有太多時間讓他思考這個問題,因為炎槍還站在他的面前,正與他說著話呢。

    于是他快速地權衡一通之后,對戈封說:【不如這樣,我幫你引走一些七八層的玩家,你將惡鬼換個模樣,裝成是怪物的樣子攻塔,先試探一下主神的反應,小心別暴露身份了,我可不想一會兒聽他們討論要怎么對抗首席玩家】

    他在心里這么對戈封說著,同時回應了炎槍的話。

    “好吧,卡寬宏大量,不和你們計較。讓卡瞧瞧……唔,我想跟著這一隊!”

    他隨手指了一支隊伍,笑瞇瞇地跳到了這只隊伍的面前。

    宗律:“^-^你們好呀,你們會去收集能量嗎?卡看你們很合眼緣,想要跟著你們走好不好呀?”

    這支隊伍總共有四個人,正是那四名十九世代的遺留玩家。

    當然,宗律會選中他們并不是因為他們的身份。這四人實力強勁,肯定會對戈封的小惡鬼們產生不小的威脅。如果能將他們引走,帶去收集能量,那應該能給惡鬼大隊減輕不小的壓力。

    這四名玩家有些驚訝。

    其中一人恰好是UR老粉,這會兒一聽十分高興,立馬就說:“好啊,當然歡迎。”

    他興致勃勃地對三名友人說:“要不我們也去收集能量吧,反正守塔隊這么多,阿炎也留在這兒,一時半會兒不用擔心。”

    另外三人思考片刻。一人冷靜說:“不是不行。正好我們也得去看看能量收集任務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一人對宗律有些懷疑:“塔靈?你怎么會選上我們?”

    還有一人對宗律頗有興趣:“我倒不介意,不過既然你想跟著我們,那肯定是要給我們幫幫忙的。”

    他們的身份和實力并沒有寫在牌子上頂頭上,因此這會兒他們對于UR卡的態度惹起了周圍不少隊伍的不滿。

    “什么,你們是守塔隊啊?哎呀,不用那么麻煩,又不是沒有收集能量的隊伍。宗先生,我們隊就是打算去收集能量的,你不如跟我們一起走吧!”

    “哎哎,我們隊也是。卡哥你瞧瞧我們,集卡口袋都給你留好了!”

    宗律在很久以前就發現了,這些從上世代存活至今的玩家,大多對塔靈興致不高。巴別塔成員們之前與他相處的時候,實際上也并不是將他當做“UR卡”,而是把他當成了一位特殊朋友在對待。

    因此,他對他們的態度并沒有什么意見,更何況——十九世代的玩家,也算是卡的老朋友啦!

    就這樣,宗律蹦蹦跳跳地跟他們走了。

    能量收集的任務主要在外圈進行。宗律跟隨他們快速趕往外圈的路上,注意著白塔方向的動靜,一邊向四名玩家搭了話。

    他問四人一個自己剛剛憋了很久的問題:“對了,你們知道塔尖里儲存了什么嗎?”

    四人一愣。其中那名弓箭手,也就是最開始對宗律表示了熱情歡迎的玩家問道:“塔尖里?不知道,這任務才剛剛開始呢。宗先生你知道嗎?”

    宗律試探著說:“我之前在塔里見過,里面似乎儲存的都是命源誒。”

    四人依舊用疑惑的目光望著他,宗律同樣沉默地與他們對望。

    詭異的氣氛在五人之間彌漫開來。

    半晌,剛剛對宗律表示過懷疑的道士服玩家忍不住出了聲:“你剛剛是想和我們說什么嗎,塔靈?你知道塔尖里儲存的是什么東西?”

    宗律:“……”

    宗律不死心地又說了一次:“命源。是主神在這個世代從你們身上獲得的所有命源!”

    四人依舊用疑惑且不解的目光望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宗律:“你們……!”

    宗律可不甘心了, 他用無中生有憑空造了一張白紙,往上面印上:[ming yuan!]

    見四人神情更加茫然, 卡氣哄哄地把紙一翻,在背面印上:[l_i.f-e!s_ou_r——c.e!]

    四人:“……”

    四人茫然搖頭。

    宗律:“……”

    宗律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不是,這個屏蔽怎么這么智能的啊?他不光換了語言還打滿了碼,這都看不到的嗎??

    自從宗律變紅之后就一直安安穩穩地趴在頭上的龍崽不知道宗律在氣什么,但它非常配合地握起胖胖的龍爪,在空中胡亂揮舞,兇里吧唧地跟著亂叫:“呀!呀!”

    弓箭手猜測:“你是在和我們暗示什么?是有什么限制不能讓你說出來?”

    道士服玩家問:“塔尖里儲存的東西對于我們的任務來說很重要?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你不能用什么比較委婉的方式告訴我們嗎?”

    宗律:“……o(≧口≦)o卡已經很努力地在委婉了!”

    他委屈地說:“而且, 不是卡沒有說、沒有寫,而是你們沒聽到、沒看到。”

    他仍不甘心地問:“你們進入副本之后難道就沒有感覺到哪里不對勁嗎?”

    他的最后一句問話像是整個被吞了一樣,沒有玩家回答他。他們都注意著宗律的前一句話語。

    “……我們沒聽到、沒看到?”邊上一個扛著戰錘的玩家皺眉。

    余下一名最冷靜的玩家沒說話,用打量且探究的目光上下掃著宗律。半晌,他說:“不論怎么說, 感謝你的提示, 塔靈閣下。我們會注意這個問題的。”

    十九世代的玩家能夠活到現在,敏感性都是很高的。

    他們不知道宗律為什么會突然向他們問出這個問題, 又突然沉默、拿出白紙,可宗律臉上的神情轉變,他們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因此他們并沒有任何一人將宗律剛剛的行為當做是在開玩笑, 都將這件事情記進了心里。

    宗律垂頭喪氣, 被迫選擇了暫時放棄。

    談話并沒有耽誤他們的行程。這四名玩家實力都很強勁,一路趕得非常快,不一會兒就趕到了外圈邊緣。

    宗律瞧著他們拿出探測儀, 研究搗鼓一通之后, 將它在黑白色的風沙中左右橫掃。就這么掃了大約有三分鐘后, 一團白乎乎的東西從地底被抽出,吸附在了探測儀上。這團白色的東西像是被探測儀吸收了一樣,它的輪廓肉眼可見地縮小,眨眼就整個兒地消失不見。

    這團能量團消失得太快,宗律剛一湊上去它就消失了。于是在卡的不滿督工之下,一隊人很快就努力掃到了第二團能量。

    這回宗律眼疾手快地將探測儀搶了過來,將它吊在能量團前邊,但又不讓能量團吸附上去,就像是在倉鼠面前掛了一團永遠吃不著的奶酪一樣。

    宗律好奇地伸長腦袋:“這就是要收集的能量啊,你們能感覺出它是什么嗎?”

    弓箭手同樣好奇地蹲下身,嘗試伸手撥弄了一下它,不太確定地說:“不知道,感覺和命源團的特征有些相像,但這顏色……判斷不出來。”

    宗律:“!”

    宗律:“就是這個!”

    他期待地指著塔尖,說道:“那兒裝著的就是這個!”

    弓箭手:“?”

    宗律閉嘴了,可仍不死心地一手指著塔尖,一手揮著探測儀,雙臂努力地比劃比劃。

    四人看向塔尖,弓箭手恍然:“你是想說,這些收集到的能量會被傳輸到塔尖上變成環?”

    宗律:“?”

    他回頭一看,只見當他們收集完這團能量之后,在遙遠的白塔上半部分塔尖的腰部位置,漸漸出現了一圈淺白色的光環。光環朦朦朧朧,其顏色像是牛奶1:10兌了水之后變成的淺白色,細細一圈,于塔尖腰部周圍出現之后,就開始逆時針地緩緩轉動了起來。

    宗律:“……”

    宗律二連敗,他拉下嘴角:“o(≧口≦)o卡放棄了!”

    冷靜的玩家摩挲著下巴,沉吟道:“10分鐘不到,收集的能量就已經能顯形了。按照這個速度,這個副本的期限時間應該不長,估計三天左右就能完成能量收集。”

    “三天……”道士服玩家從懷里拿出了一個羅盤,十分復雜地擺弄了一通,宗律只能看得出來他是在算著什么東西。半晌,羅盤擺弄聲停止,道士服玩家眉頭緊皺,說,“羅盤反饋的結果很差。最好加快速度,不能真的拖到那么長時間。”

    宗律雖然沒看懂羅盤,但對此深表同意:“你說得對!”

    就在這時,幾聲密集而遙遠的轟擊聲從白塔方向傳來。

    “嘭!”

    “轟!”

    四人一卡一龍齊刷刷地停下動作,一齊朝著白塔方向望去,就連小紙片人都從宗律的口袋里艱難地探出了腦袋。

    只見核心位面中央的天空上,數不清的黑色小點飄蕩在天空中。他們距離太遠,無法看清那些黑點究竟是什么東西。

    戰錘人:“怪物來襲了?”

    道士服:“竟然是從天上來的,看來我們不能走太遠了……幸好第一波怪物看起來不算多,目前守塔力量應該足夠。我們速度加快吧,分頭行動,注意互相之間保持距離在一公里內。”

    弓箭手:“卡呢?宗先生你要不跟我一起行動?我的頭頂特別適合給卡躺哦( ̄▽ ̄)~*”

    冷靜人輕罵:“別瞎鬧,世代本里認真點!”

    宗律沒有及時回應,他還在關心著戈封的情況。

    宗律:【怎么樣榜一大哥,還順利嗎?】

    戈封:【^-^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在動手,就這點防守力量還想擋著我?那幾名高層玩家倒有些麻煩,不過暫時拖住也不難。第三條防線已經突破,接下來……】

    就在這時,四名玩家幾乎在同一時間都將目光放到了虛空之中。

    “攻塔者……鬼僧?!”弓箭手震驚地從地上跳了起來。不光是他,另外三人的面色同樣變得十分嚴肅,眉頭皺得不知道有多緊。

    宗律耳朵一動,抓到關鍵詞,一下湊到弓箭手身邊,疑惑地問:“什么鬼僧?”

    弓箭手立馬將任務頁面分享給了宗律,神情復雜:“你看。”

    宗律定睛一看,只見在他們的任務介紹最下方,出航了一行小字。

    [已知攻塔者(根據攻塔者對塔的破壞程度進行排名):1、【鬼僧】]

    已知攻塔者……??

    宗律一怔。

    就在不久前,他才剛向戈封叮囑,要他記得隱瞞好身份。他不希望戈封一個試探就把自己站到了玩家的對面,否則這不是正好合了主神的意嗎?

    可沒想到主神竟然這么不要臉,直接就利用任務系統把戈封的攻擊者身份進行了公開??

    宗律立馬打算向戈封告知這件事情。

    可就在這時。

    戈封:【……】

    戈封:【草!等等,這家伙……!】

    宗律還來不及問,只見白塔方向猛地爆發出一道刺眼曝光。

    緊接著——

    “轟隆——!”

    宗律:“??!”

    宗律:【怎么回事?發生什么事了?需要卡趕去幫忙嗎!】

    戈封:【@#¥%……】

    大量無意義的詞匯涌入精神識海中,宗律感覺到自己駐在戈封精神域里的那團精神力在這一刻隨著宿主的情緒暴躁了起來。

    戈封:【祂在威脅我……祂真敢用玩家來威脅我??】

    戈封氣笑了:【難道祂覺得這種威脅能夠限制住我???】

    宗律遠駐他鄉的精神力少有地躁動起來,宗律第一次在戈封身上感受到這么大的怒火。

    宗律茫然:【什么?什么威脅?】

    可是戈封沒有回答。

    只有遠方塔頂上的無數黑點暴動般地向下俯沖。

    緊接著,又是一道刺目白光,又是一聲巨大轟響——

    宗律忽然想了起來。就在前不久的記憶中,探秘者自爆時,似乎也產生過這樣刺目的白光。

    他的心下一咯噔,立馬在心里大聲喊戈封:【靜心咒,靜心咒!……哎呀,不行,等著,卡這就過去,你可千萬別亂動啊!】

    ……

    白塔之下。

    守塔的隊伍實際上并不算少。七、八層的主力力量更是留下了將近一半守在塔下。

    可當那些長相可怖的邪魔惡鬼忽然從天空中出現時,不論是一層的弱小玩家們,還是七層、八層的公認強者們,此時此刻都感覺到了一股相似的無力感。

    好在,當接連兩次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時,所有的邪魔惡鬼都產生了一瞬停滯。藺東抓住這個機會,總算從一直包圍著他的七只惡鬼之間找到破綻,身影化作鬼魅之影,迅速沖出了包圍圈。

    他靠到【炎槍】身邊,他們同為【秩序之鞭】的高級成員,之間的關系自然熟稔。

    “這些怪物怎么都這么難纏??”藺東總算有地兒能罵出聲來了,“傷也不傷人,殺也殺不死,近不近遠不遠還根本沒法擺脫掉,真是煩死了!說真的老炎,我都懷疑這些怪物是不是也有情報站呢,我怎么覺得我的手段在這些怪物眼里都根本沒有秘密呢??”

    炎槍和他背靠著背,喘著氣答:“你是不是沒看任務頁面?你看一眼就知道為什么這些惡鬼這么難纏了……”

    藺東:“?”

    藺東抽空一掃,差點就要尖叫出聲:“臥槽,鬼……!”

    “僧”字還沒出口,炎槍就立馬止住了他:“閉嘴!”

    炎槍鏘地挑開兩只惡鬼,得到片刻喘氣時間,回頭低聲罵道:“你以為我為什么沒有提醒其他玩家,還敢喊出來,生怕大家心態不崩啊?”

    藺東瞪著與自己對敵的惡鬼們,眼都直了:“不是,等等,這這這、沒搞錯吧,這一群惡鬼怪物竟然全都是鬼僧的召喚物?啊?他、他的人在哪兒呢,人還沒來?就這群惡鬼竟然就能把我們給纏在這里?……等等,我我、我們這個副本要抵擋的boss,該不會就是他吧??啊?!這難道不是集體世代本嗎,怎么會讓首席玩家來做最終boss,這……主神怎么想的啊?!”

    炎槍卻沒法理會藺東的話語了。

    他低吼一聲:“快,先別廢話,先幫我把這幾只怪物拖著!”

    藺東:“哎哎哎?臥槽你等……”

    炎槍卻已經甩手,腰部下沉一扭,被火焰完全包裹住的長槍以千鈞之力狠狠地向著后方掃去。

    “轟!”

    長槍重重地砸在地上,火焰沖天而起,化作一道巨大的火墻擋在了白塔門前。

    由于惡鬼的出現太過突然,守塔的玩家們根本來不及集合,就被數不清的從天而降的惡鬼大軍切割了戰場。惡鬼限制住了他們的行動,因此當天上掉下更多惡鬼怪物沖向白塔,試圖擊破大門的時候,幾乎沒什么玩家能夠及時空出手去阻擋它們。

    好在這兩下自爆惹得惡鬼群一瞬破綻,炎槍這才找到機會沖上前去,連人帶火地擋住大門。

    此時擋在白塔門前的,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一名不知名玩家。

    炎槍看到這名玩家就火氣直冒,當即用長槍尖部挑起了這名玩家的后衣領,手一甩就將他扔到了十米開外。

    他用槍桿穩穩地擋住了一只惡鬼的進攻,低聲罵道:“二層玩家就敢上來逞英雄?**,他該不會也是想跟剛剛那兩個傻子一樣用自爆拖延怪物吧……真是見了鬼了!”

    在他身后藏著一名小女孩,這名女孩以靈巧的身法一步不離地跟在炎槍身后,自始至終都沒有獨自面對過怪物。

    她是當年被宗律在外圈救下來的小女孩,救下之后就加入了【秩序之鞭】。她天賦出色,機敏聰明,在副本中表現極好,因此被倉副會長看重,收做徒弟。

    她向那名被甩玩家的方向望去,只見對方摔落在地上之后,雙眼茫然,似乎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事般四處張望。

    小女孩說:“我看他不像是憑借自主意識沖上來的……炎叔,我懷疑守塔隊伍里有可能藏著什么傀儡師、縱心師,是他們在控制著這些低層玩家沖上來自爆。有沒有辦法聯系上【匿名者】的人,讓他們想辦法檢查一下在場所有人員的身份?”

    炎槍挑飛一只惡鬼,說:“你說得對!我就說今天怎么撞了鬼了,竟然能在核心位面里見到這種愿意為了集體任務而犧牲自己的無私玩家……原來是被操控的,那難怪了!”

    他全力抵御著怪物,同時抽出一部分精力,用高亮的聲音大喊道:“有沒有【匿名者】高級以上的情報官兄弟在場?”

    大約等了兩秒鐘,遠處鮮血遍地的一處戰場中央,一道聲音回答道:“唉,【血術士】在此。如果需要情報支援,麻煩【秩序之鞭】的兄弟好歹來個人接應一下啊。”

    【血術士】是霖祁的代號,他作為情報交易中心的前任前臺,【匿名者】的頂級情報官,這名聲還是很響亮的。

    炎槍高聲喊:“阿東!你去幫一下!”

    藺東崩潰回喊:“拜托,我這兒自己都忙不過來了!”

    小女孩被好好地保護在炎槍的身后,可以說是全場唯一一個不用為怪物費心的人了。

    但她也沒閑著,她十分認真地觀察著全場的情況與惡鬼們的動向,時不時向炎槍報告幾句場上需要進行調整和提示的地方。

    場上的主力強者們都在努力往炎槍的方向靠攏,估計再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將目前七零八落的戰場合并到一塊兒了。

    不過此時,她的注意力更多投向另一個情況:“情況不太妙,炎叔,這些怪物比起剛剛更加暴躁了。西南邊出現大量煙塵,我懷疑鬼僧叔叔很有可能正在向我們這兒快速靠近!炎叔,還是聯系不上老師和會長他們嗎?”

    炎槍:“聯系不上,好友系統已經斷了,飛鴿放出去之后到現在也沒回來——唔呃!”

    小女孩難辦地咬著指甲,說:“這樣不行啊,炎叔,我們需要一位能夠扛住鬼僧叔叔的存在,不然不論鬼僧叔叔為什么要破壞我們的任務,我們都太被動了。可是這么長時間一位九層都聯系不上——”

    小女孩沉思片刻,說:“炎叔,我想申請動用組織資金抽取UR卡!”

    炎槍的大部分精力都用于抵擋惡鬼的襲擊了,聽到小女孩的請求,他抽空大聲答道:“不是我不答應,可剛剛那么多玩家嘗試抽取UR卡,全被他給拒了,你再抽有什么用,倒不如先考慮怎么辦戰場合并到一塊兒好!”

    小女孩不愿放棄:“可是大家抽宗先生的時候,白塔還沒受到攻擊,現在的時機不一樣!而且……現在九層全部失蹤,宗先生可能是唯一有可能幫我們擋住鬼僧叔叔的希望了!”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炎槍沒吭聲。

    事實上, 剛剛他早就偷偷抽過了UR,只是被UR拒絕了召喚, 附帶的拒絕理由是:“卡已經在幫你們了,不用浪費這份積分哦^-^”

    所以他對小女孩的召喚并不抱有太大希望。

    抽UR卡需要的資源并不是一個小數目,那動輒大幾百上千的抽數,要不是老玩家、大組織,那很少有人能保證積蓄夠把卡抽出來。

    可是就算是他們的組織積蓄,放在極有可能無上限的抽數里,那也顯得十分有限。

    如果小女孩真想嘗試抽取UR,那他大概率是得自己拿積分進行貼補的。

    ……這么大的積分數量給自己抽UR卡就算了, 無償分享給別人抽UR卡?

    炎槍一時間有些不太樂意。

    可他的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塔尖,白色的光環緩慢地變厚變濃,速度慢得讓他有些絕望。而在西南方向,那兒遠遠地升起了一波煙塵,他有些擔心這是鬼僧弄出的動靜。

    更令他感到絕望的, 是另一點——

    他突然發現, 就在這些惡鬼群中,那些個看起來與眾不同、有些惡鬼首領模樣的怪物肩上, 都會站著一個非常詭異的小東西。再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張張黑色的小紙人!

    小紙人!

    就他所知,在核心位面一眾高層玩家之中, 最擅長運用紙人的玩家, 只有【匿名者】的首領千傀。

    聯想到千傀與鬼僧之間的熟稔關系,炎槍忽然非常擔心……

    接取了與他們敵對任務的九層玩家,該不會不止【鬼僧】一位吧??

    可他們……有任何的方法能夠抵御九層玩家的攻勢嗎?

    炎槍死死地擋著惡鬼的攻擊, 后背浸滿了一層薄汗。

    他無力地發現, 除了抽出UR塔靈之外, 他們手上似乎沒有任何能夠抵擋九層玩家攻勢的方法。

    幸好UR卡的抽卡設置里有一點很讓人放心:萬一他們抽到了UR卡,卻被UR卡拒絕了召喚,那么他們的抽卡資源會自動全部返還。

    換句話說,只要資源砸的夠多,能把UR卡那丁點兒大的概率砸出來,沒有半途而廢,那么就只會有“抽出UR”與“分毫不花”這兩種結果。

    炎槍咬緊牙關,快速地對著小女孩喊道:“權限給你開了,我再私人借你三百萬積分。既然要抽,那就一定要抽到手,如果積分用完還沒抽到,再跟我說。快抽!”

    小女孩欣喜極了。可她聰明地沒有將這情緒露在臉上,而是十分認真地答道:“炎叔放心!”

    就在這個時候,清脆的當啷聲從遠處響起。

    “當啷——”

    這聲音就像是海浪一樣,一浪疊過一浪,一浪高過一浪,帶著一股非常悠遠且神秘的神圣力量,在眨眼的時間里迅速地穿過了每一名玩家的身軀。

    這是……?

    所有聽到聲音的玩家都感覺到身體一僵,一股無與倫比的威勢含在這股力量之中,讓他們幾乎忍不住地就想低頭臣服。

    實力強勁的中高層玩家對于這股威勢還能抵擋片刻,可對于大多數實力較弱的低層玩家而言,他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感受到力量時的恐慌和顫栗,雙腿當場就是一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趴到了地上!

    ……

    西南區域往中央高塔方向前進的路途之中,一黑一金兩色閃電十分快速地向前行進。

    景物在他們的視野左右飛速地向后移去,奧古斯丁的聲音在這兩道閃電之間大聲地傳了出來:“我知道你很生氣,但如果我們現在直接沖到塔面前去,祂真的拿那群玩家的性命來威脅我們怎么辦?”

    戈封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冷靜,可是作為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奧古斯丁非常明確地感受到了話語中的盛怒。

    戈封:“所以呢?祂一威脅,我們就要配合著低頭?!祂拿他們的命來威脅我們,難道我們要為了保住他們的命雙手投降,把自己的命也交給祂?呵,想都別想,我的刀和祂的刀誰快誰慢,還不一定呢!”

    奧古斯丁:“可是教父不會同意你這種做法的!”

    戈封:“他知道嗎?既然他不知道,那他又要怎么阻止我?既然他沒法阻止我,那你怎么敢假定他一定會阻止我?……奧古斯丁我警告你,你要是現在敢跟他多嘴,我們這兄弟情份可就到頭了!”

    奧古斯丁聽懂了:“你想先斬后奏!”

    戈封不承認:“什么先斬后奏?這只是事急從權。他會理解我們的!”

    奧古斯丁一下不吭聲了。

    短暫的時間內,只有黑白的風沙呼呼刮過他們耳邊的聲音。

    在兩道身影閃電般的速度之下,路程似乎也變得不那么遙遠了。

    奧古斯丁的情報小紙人遍布了戰場的每一處,他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小女孩的動作:“……糟糕,有人想把教父抽出來!……是安娜,在那兒!”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一道金光從他身側爆發開來,氣勢暴漲,就像一顆突然發射的炮彈一樣,直直地轟入了前方的戰場。

    小女孩藏在炎槍的身后,所有試圖落到她身上的攻擊,全部都會被炎槍死死地擋下。

    可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渾身血液都凝固了。一雙強勁有力的大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巨力帶起刺臉的寒風,小女孩覺得一陣失重感襲來,雙腿被迫離地,整個人就像那隨風飄揚的旗幟一樣高高地橫起。她雙眼一花,耳邊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響——

    “鐺!”

    巨大錫杖重重地砸在白塔的門上,巨大的音波從這一點向外擴散,整個世界仿佛都隨之扭曲。

    就在攻擊后的這喘氣瞬間,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命令道:“停下抽卡。”

    ……

    就在戈封趕到戰場、手中的錫杖發出自然的當啷聲時,所有聽到了這一聲響的惡鬼都陷入了癲狂。

    他們立刻拋下了手中的玩家,發著嘶啞的“嗬嗬”聲,齊齊轉頭朝著高塔的方向攻去。有些惡鬼攻向大門,更多的惡鬼則是向著塔尖而去。

    后者剛靠近塔尖,那一圈剛由能量收集而形成的淡白色光環忽然展開,變成了一圈如防護罩的東西,籠罩起了整個塔尖。每一只碰到白色防護罩的惡鬼身上都會發出一聲噗呲的輕響,接著冒出一縷青煙,惡鬼的身軀瞬間就會被“燒毀”出一塊缺口。

    然而這些惡鬼卻像是不知疼痛一樣,速度絲毫不減地向著防護罩沖擊,有些惡鬼的利爪尖齒以極高的頻率抓撓在罩上,有些惡鬼則化作烏黑的青煙,帶著尖銳的慘叫或詭異的獰笑咻咻咻地朝著罩子撞去,只是眨眼的時間,它們幾乎就要將淡白色防護罩啃出一個洞來。

    所有見到的這一幕的玩家都慌了。

    “……阻止它們!”

    “不能讓它們攻破塔的防御!”

    匯集在塔底下負責守塔的玩家至少上千,他們原本被惡鬼控制、分隔于戰場多處,現在惡鬼們一離開,他們總算恢復了行動自由,眨眼間就三五成團地抱在了一起,一同朝著他們目能所及的惡鬼群攻去,不敢私藏一點。

    可就在這時,原本是玩家中主力的七八層玩家們,忽然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束縛住了自己的四肢。

    “什么東西?!”

    一顆顆詭異的白色人偶腦袋歪歪地搭在他們的肩上,冰涼的雙手雙腳將他們的手腳全部禁錮。人偶腦袋上帶著僵硬而完美的笑容弧度,整齊開口,僵硬聲音在戰場多點同時回蕩,顯得格外詭異。

    人偶們說:“禁~止~靠~近~戰~場~哦!”

    人偶……

    【千傀】?!

    意識到這一點的玩家們臉色霎白。

    一名鬼僧就已經不是他們對抗得了的了,現在竟然又多了一個?!

    現場有不少的七八層玩家都是認識這兩人的。

    不說別人,就說霖祁,他作為匿名者組織的高級成員,現在更是直接跟著【千傀】在做事。又例如炎槍,他作為秩序之鞭的高級管理,平時與千傀打的交道也并不少。

    因此,并不是所有人在此刻都徹底絕望。

    任務對立者是玩家,總好過來幾頭和九層玩家同樣實力,卻聽不懂人話的怪物好吧!

    炎槍大聲喊道:“等等!我們可以談……”

    話還沒出口,炎槍忽然覺得自己體內的能量莫名其妙地躁動起來。

    這股躁動的能量無比混亂,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樣,在他的體內橫沖直撞!

    炎槍對此沒有過任何經驗,可他憑借著自己的感知判斷,一下就認出了這是能量紊亂、發生自爆的前兆!

    炎槍的面色瞬間煞白。

    傀儡師?縱心師?不,都不是!整個核心位面里,能力比他強的玩家里,哪怕是千傀也沒有可能這樣操控他。

    這是……這是……主神任務失敗的警告!

    能量紊亂、產生自爆,原來這就是任務上說的一旦任務失敗,他們就會全員抹殺的失敗懲罰?!

    炎槍并不知道同化度的存在,可他毫無阻礙地為自己身上發生的情況找到了理由。

    不光是他,此時此刻,就在鬼僧攜帶著惡鬼切切實實地攻擊到高塔的那一剎那,塔底下所有玩家都產生了和炎槍一模一樣的能量反應。

    混亂的能量席卷全場,別說這些玩家們的心里感到恐慌,就連兩名攻塔者的動作都因此產生了一瞬停滯。

    小女孩此時面對著戈封。

    她認不出戈封的聲音。死亡的恐懼籠罩了她,她的四肢和身軀都因此而麻痹不已。

    可她的腦海始終保持著一絲清明。這絲清明讓她在戈封的動作產生停滯的這瞬間,突破了戈封對她的命令限制,狠狠地將手按在了抽卡鍵上!

    一抽剛落,小女孩的手環便紅光大作!

    下一刻,紅色的身影從紅光中隱隱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一抽……一抽??

    戈封猛地回頭。他睜大眼睛, 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只是稍一不留神,這名小女孩就能夠踩中那極小的幾率, 一下就抽到UR卡。

    這種概率……真的是單抽能出的東西嗎??

    定向抽卡概率0.1%。

    抽卡期望1000抽。

    運氣。

    還是……

    黑箱?!

    戈封不知道。

    冰涼的目光剜過小女孩,將小女孩嚇得渾身僵硬,根本連動都不敢動。

    可戈封知道,一旦宗律落地,面對這些玩家紊亂的能量,他一定不可能坐視自己的行為不理。

    所以……要快!

    錫杖前端的錫環無風自動,在空氣中高頻震動起來,發出接續不斷的“當當當當”的聲音。小女孩被隨手扔在了地上, 發出吃痛的低呼聲,戈封緊握錫杖,低喝一聲,重重地朝著大門砸去!

    “轟——!!”

    巨大碰撞制造出的氣浪一層層地向外疊開,強大的風與暴虐的能量混為一團, 在這塔前的空地上肆意回蕩。

    不少玩家被這股氣浪掀翻, 他們面色蒼白,毫不懷疑如果這一擊是砸在他們身上, 他們當場就能變成一灘尋不著蹤影的爛泥。

    并不是每一名玩家都能像炎槍一樣判斷出這是自爆的征兆,也不是每一名玩家都能像他一樣自己推導出能量混亂的原因。

    從玩家的思維角度來看,系統與主神的在他們心中大多都是畫有等號的, 而正常人遇到問題時, 也很難朝著系統頭上去想。

    對于他們來說,自己身上出現異常,嫌疑最大的當然就是與自己擁有著相反任務目標的“敵人”。

    至于說這樣的能量混亂引動到底在不在普通玩家的能力范圍之內?拜托, 他們怎么知道!

    像是瘋冠的無限重生、宗律的無中生有, 這樣不符合物理規律的能力都能存在, 那還有什么技能是存在不了的?

    這股氣浪更是堅定了他們心中的想法,一時間,他們憤怒地將矛頭指向了【鬼僧】,這名現在在他們心中堪比玩家叛徒的首席。

    然而戈封對此毫無反應。

    “咔嚓。”

    “咔嚓。”

    泯滅碰不到的白塔在這強勁而暴力的物理一擊之下,發出了輕微的破裂聲音,一條彎彎曲曲的細微裂痕不起眼地爬在了大門之上。

    戈封冷漠地盯著裂縫,身后愈加暴躁的混亂能量以及玩家們或恐懼或不安的尖叫聲,都沒能讓他生出半分后退的想法。

    宗律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落到地上。

    空間移動帶來的頭暈目眩尚未緩下,他就聽見系統的尖鳴聲在耳邊層層回蕩。

    “滴——滴——滴——””警告!警告!警告!籠塔正在接受攻擊!籠塔正在接受攻擊!“

    “全體塔靈請注意,五秒鐘后即將開啟傳送功能,傳送目標地:籠塔外側底部(南),請所有塔靈做好準備,為籠塔的長久和平貢獻珍貴的一份力!”

    不光是尖鳴聲,還有叮叮當當的任務提示聲,各種聲音一股腦地砸在頭上,宗律只覺得腦袋嗡嗡地響。

    等等……這里的能量場好亂。

    宗律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形觀察四周,就感受到無數股混亂的能量沖擊在他的身邊。他感覺自己像被無數個拉開環的手榴彈包圍住了,只要稍不留神,就會被連人帶地炸到天上去!

    還沒等他做出反應,甚至就連第一個任務提示聲都沒播報完畢,另一道任務提示聲就響了起來。

    幸好任務播報的同時,文字版的系統提示也同步地出現在了系統提示框里,不然這兩道聲音疊在一起,宗律根本沒有辦法聽清它們。

    “恭喜UR塔靈宗律 綁定副本召喚者:安娜,觸發特殊任務:玩家的信賴!

    任務概述:玩家大危機!突如其來的世代副本打亂了玩家們的節奏,在集體任務的引領下,玩家們決定攜手合作,共同保衛他們的家。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強度榜首席玩家的任務目標竟然與他們完全相反!玩家們對此感到十分不安。為了在敵人的強力攻擊下保住性命,也為了更好地守護籠塔的安全,玩家們試圖對塔靈發出求助。

    作為塔靈中最為特殊的存在,你被玩家們賦予了最多的期盼,他們不惜花費全身家當來與您簽訂臨時的召喚契約,只為求得一條生路。你心懷大愛,從來不會辜負玩家的期待,因此在接受到玩家的求助之后,你毅然決然地選擇站出來幫助大多數。即使這個選擇會讓你與親密友人為敵,你也絕不后悔。

    任務要求:幫助召喚者通關副本

    任務獎勵:在副本結束、新世代開啟之后,系統將會對所有塔靈在本次副本中的貢獻度大小進行排序,貢獻度前3名的塔靈將會獲得一次稀有度升階獎勵!

    其中,貢獻度最高的塔靈將會獲得[21世代塔靈管理權限(綁定)(不可交易)(使用期限:全21世代)],權限獲得機會極其難得,請各位塔靈把握機會!

    失敗懲罰:???”

    等等,什么?他什么時候樂意“與親密友人為敵”了?

    “被玩家賦予了最多的期盼”,好吧,卡確實很特殊沒錯,卡確實很被人喜歡沒錯,但你真的不是在試圖捧殺卡嗎?

    但在這之前,任務不任務的先不說,這些混亂的能量該不會是玩家們——

    像是應和他的想法,第三條任務播報聲十分迅速地疊在了前兩條任務之上。

    “恭喜UR塔靈宗律 觸發緊急任務:阻止攻塔者的攻勢!

    任務概述:……

    任務要求:

    1、請在5秒內阻止攻塔者的攻勢

    2、請在180秒內將所有攻塔者驅趕至塔身周邊500米外

    任務倒計時:5秒

    任務獎勵:[風平浪靜卡(SSR,特殊,一次性道具卡)](作用:平息周身1公里半徑內的所有能量。常見應用場景:阻止自爆、清剿混亂能量等)

    失敗懲罰:無”?

    等等,幾秒?

    不對,這個任務獎勵……!

    宗律覺得這或許是自己成為卡之后反應最快的一次。

    從接受召喚到落地穩住身形這短短三秒鐘的時間里,他的雙眼接收了系統提示框里的大量文本信息,它們在腦海中被嚼成碎,結合著眼角余光在落地瞬間見到的場景,他幾乎是瞬間就將所有情況在腦中理清楚了。

    威脅。

    這完全就是擺在明面上的威脅!

    “嗶——5——”

    “嗶——4——”

    尖銳的倒計時與沒有感情的任務提示聲一齊在耳邊炸開,宗律被這威脅之下的上千條人命激得頭皮發麻,他立馬上前一大步,握住了戈封的肩膀。

    宗律:【停下!!】

    “嗶——3——”

    精神力以宗律所站的位置為起點,快速地延展開來,一層薄薄的泯滅層迅速地從塔底朝著塔尖延伸上去。它并不致命,但一旦有什么東西碰在上面,那就會瞬間化作虛無。

    “噌!”

    錫杖在大門上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被迫與大門扯開了距離。

    首席玩家咬緊牙關,對于這樣被迫的讓步顯得非常憤怒。

    白塔的大門就在他身前半步的距離,它的表面上已經出現了裂痕,戈封毫不懷疑,只要再給他一分鐘——不,不需要一分鐘——的時間,他就一定能將這扇大門破出個洞來!

    可是……

    戈封:【你怎么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接受他們的召喚?】

    戈封很生氣:【你看這扇門!只要你再晚來一點兒,我就能把它破開了!!】

    宗律:【然后呢?你瞧瞧這兒有多少玩家,上千名!主神挑起了他們體內的能量混亂,只要你一動,他們體內的能量就會全部爆開!】

    戈封:【可只要我們的速度夠快——】

    宗律:【出劍的速度怎么可能拼得過自爆的速度啊!!】

    戈封不吭聲了,手上的武器并沒有松下。

    宗律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沒有放棄。宗律的大腦嗡嗡地急速飛轉,思考的速度拉到了極致。

    宗律:【知道他們的自爆進程為什么暫停下來了嗎?[阻止攻塔者的攻勢!]看看我的任務,這爆得是快是慢可全部都在祂的掌控之內!】

    宗律:【冷靜點,先別著急,卡會有辦法的,好嗎?現在,配合我,先把你的惡鬼大軍撤離到五百米范圍之外,只留一只——就塔尖和塔底面之間的那只好了,把它藏在塔尖底部凹進去的那塊空間里】

    宗律:“我不想和你作對。先把你的惡鬼大軍收起來,有什么條件我們慢慢談,好嗎?”

    戈封:【……】

    戈封:【你想做什么?】

    戈封:“我不能退。”

    宗律:【信卡,信卡!】

    宗律:【@#¥%……】

    宗律:“不要逼我拿‘泯滅’對著你,榜一大哥。”

    宗律:“我知道你很強,但是難道你能扛得住我的‘泯滅’嗎?”

    他努力沖著戈封眨了下眼睛。

    戈封:【……】

    戈封:【別念了,你念的東西和靜心咒一點關系都沒有】

    戈封緊緊地盯著宗律,原本被威脅和被逼迫的怒火漸漸地被他強壓了下來。

    只聽“當啷”一聲輕響,原本遍布在白塔上下四周的惡鬼大群們集體地向著后方退去。戈封感覺宗律現在是想讓他配合著說出幾句狠話,可他手上沒有劇本,憋了半天,他也只能憋出一句面無表情的:“你給我等著。”

    戈封:【我當然信你。但……你得告訴我你究竟想怎么做。有把握嗎?】

    宗律:【當然,卡從不騙人!】

    鬼僧退了。

    這個出乎意料的發展讓所有玩家激動不已,更令他們喜極而泣的是,他們體內那股混亂而躁動的能量,在這一刻總算平息了下來。

    宗律緊張地盯著褪去的惡鬼潮。

    終于,在最后一只能夠見到的惡鬼退到五百米開外的范圍之后,一聲系統叮當聲攜帶著“任務完成”的提示落到了宗律的耳邊。

    宗律眼都沒眨地使用了[風平浪靜卡],心仍高高懸著。他在收到任務提示的同一時間,向戈封問了一句話:【讓你留下的那只惡鬼,沒帶走吧?】

    戈封:【沒有】

    這話一出,宗律緊繃的精神一松,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輕松了許多。

    宗律:【那么,有兩個好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和“”有區別,因為好像有寶寶沒看明白,加了幾句補丁。如果有其他問題明天再修,今天頭疼炸了,先睡了,寶寶們晚安!

    黑白塔

    戈封:【第一個】

    宗律心情輕松下來, 回答也有了兩分生氣:【毫無新意的回答!好吧,第一個好消息是, 主神的感知視野……】

    “卡哥!!”

    “嗚嗚嗚卡哥你來了,你真的來了qaq卡哥你知道你剛剛落地的身影有多么帥氣英勇偉大又神圣嗎!”

    “宗先生!!啊啊啊啊太好了,宗先生你總算來了,我們對抗九層大佬有希望了!”

    就在這時,剛從死亡邊緣緩下神來的玩家們呼啦啦地將宗律圍成了一圈,他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宗律描述著在他到來前的危險場景,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 一下就把宗律的腦內語言打斷了。

    “卡哥你知道嗎?我們這一次副本的敵人竟然是鬼僧和千傀大佬!我的天哪,其他的九層玩家現在還一個都沒見到蹤影,該不會他們全都是我們的敵人吧!”

    “雖然這么說有點自降士氣的嫌疑,可我真的覺得,就算是我們所有玩家聯合起來, 對上九層大佬們, 那也是半點兒優勢都沒有啊……”

    “是啊,我的天哪, 剛剛那一波能量失控真是把我嚇得腿都要軟了,我、我差點以為我的身體就要炸開來了,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哪位大佬的手段, 我感覺比瘋冠可怕多了!天哪, 還好卡哥你來得及時,救了我們一命,不然、不然我們現在可能連尸體都找不著了嗚嗚嗚。”

    “(っ╥╯﹏╰╥c)宗先生嗚嗚嗚, 果然還是宗先生最可靠, 只有宗先生不會突然與我們為敵……”

    “你別說, 剛剛我還很擔心那兩位大佬會把卡哥抽出來呢,他們畢竟是卡哥的榜一榜二……啊,卡哥,這么說起來,你為了我們和榜一榜二做對真的沒有問題嗎?”

    現在玩家們在宗律的心里大約就和人質一個地位,他清楚他們對于真相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接觸過相應的情報,而按照正常玩家的思維邏輯,會對自己下手的,當然要么是怪物、要么是與自己擁有著利益任務之爭的玩家了。

    因此宗律對于玩家們的態度還是十分溫和。

    宗律:“請不要擔心,既然卡已經接受了你們的召喚,那當然會盡全力幫你們完成任務。”

    他幽幽一嘆:“雖然他們是我的榜一榜二,可你們是我的榜三榜四榜五榜六……”

    他的話語一頓,有些失落地說:“卡當然不希望看你們雙方相互斗爭,可如果這是任務強制,沒有辦法的話,那卡也……”

    “宗先生!啊啊啊宗先生請不要傷心,你瞧我們剛剛被那兩位大佬打得連還手之力都沒有,我們、我們只是想通過任務活下來而已,并不一定要和大佬們殺個你死我活,如果宗先生你可以和他們談一談,找到一個任務平衡值的話,那也不是不能……”

    當然,玩家群中也不乏極個別察覺到了任務不對勁的中高層玩家,這時候冷冷地打斷了上一位玩家的話語:“你在異想天開什么?瞧瞧我們任務的失敗懲罰吧,難道你覺得攻塔方的失敗懲罰會比我們輕嗎?……宗先生,說實話我覺得這個副本可能有點問題,一般來說,主神發布任務的時候都會大致保持雙方實力的平衡,但這次任務九層玩家和我們根本不在一個實力維度上,假設他們真的都是我們的任務敵對目標……那我們守塔方的實力未免也差太多了。所以我認為,一定還有什么友方力量是我們現在沒有發現的。”

    友方力量?

    那確實有啊,一整個主神都站在你們這方,還有什么友方力量能夠比祂更強大呢?

    宗律偷偷心想,卻沒有說出來。

    戈封:【hello?喂?斷線了?人呢?理理我?】

    戈封:【你的榜一大哥現在正燃燒著雙份命源站在這兒等著卡的回答!】

    戈封:【算了,我自己來猜猜】

    戈封:【玩家們的能量平息下來了,這說明你完成任務得到了那張卡。可問題來了,我的惡鬼群并沒有完全撤離到五百米范圍之外,死角處還留有一只,這說明——主神的視野存在盲區?】

    戈封:【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以前我們對這個問題也有過猜測,可惜祂從來沒有給我們驗證的機會。如果能夠確定祂的視野盲區出現的規律,那這對我們來說……】

    宗律:【玩家視野】

    宗律:【卡懷疑,祂是通過身上具有同化度的玩家的視野進行觀察和控制的】

    宗律:【否則,祂不應該出現視野盲區】

    戈封:【你可總算舍得理我了】

    宗律:【沒有辦法,卡太搶手,消息列表是滿的,總得一個一個來回嘛^-^】

    戈封:【?】

    戈封:【榜一大哥不配被第一個回嗎?^-^】

    宗律從戈封的回應中能夠感覺到,戈封的怒火已經完全平息,現在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甚至……還有心思在精神域里畫個笑容對卡笑哎!

    戈封:【第二個好消息是什么?】

    宗律:【第二個好消息,顯然——】

    宗律:【祂聽不到我們的精神對話!】

    宗律:【換句話說,我們的精神溝通,是絕對安全可靠的!】

    宗律:【再換句話說,只要我們不從其他渠道暴露動作,那祂就不會知道我們的計劃!】

    塔的遠處,戈封與奧古斯丁悄無聲息地藏在了一棟玩家建筑里。聽到這句話,戈封的身影忽然一頓。

    絕對。安全可靠。

    他閉目咀嚼著這句話,眼前出現的,是上個世代末世代本中那一幕幕被壓制得不知該從哪里反擊起的場景。

    那時他們雖然對主神設防,卻絕對不會到現在這樣從同化度到精神溝通的全方面懷疑。

    可仔細一想。

    面對手握巨大權限的“管理者”,他們最大的敵人本來就不應該停留在最表層的戰斗層面。

    不論是主神投放的怪物,亦或是祂投放的危險環境,這都只是權限的一種表現。

    如果真的想從祂的手上掙脫開來……

    那么,摸清權限,摸清規則,站到與“管理者”同一層面的視角上,這——

    才會是勝負的關鍵。

    奧古斯丁正十分不甘心地研究著由情報小紙人帶來的玩家分布圖,試圖從中找到什么突破口。他注意到戈封神情變化,知道戈封正在與宗律進行著談話,不免有些期待地壓低聲音問:“教父怎么說?”

    戈封:“他說……”

    戈封:【你說得對。但現在的關鍵問題在于他手上的這些玩家人質,只要他們在這存在一刻,我們的行動就始終會受到限制……你想到了什么好的解決辦法嗎?】

    如果不能依靠拼速度的話……把玩家從塔底調開,讓他在視野盲區的情況下再對塔進行攻打?

    戈封猜。

    宗律:【卡確實想到了一個辦法。我記得,你的陣法水平很不錯吧?】

    戈封:【你是想……?】

    戈封:【等等,你該不會想要通過陣法來阻止玩家自爆吧?法禁陣確實能夠起到這種作用,可法禁陣法的大小也就五米直徑,這點兒大小能頂個什么用?而且我們哪來的機會布置陣法,難道要將所有玩家從塔底引開,創造視野死角然后當著塔面挖土埋陣??不行,這樣的做法太明顯了,主神怎么可能放任你把所有玩家從塔底引走?而且……】

    戈封一頓:【即使這種方法可以阻止塔底玩家的自爆,那萬一……祂用塔底以外的更多玩家來威脅我們怎么辦?】

    宗律:【你瞧你,這么簡單的道理】

    宗律豪氣沖天地說:【一個陣不夠,那我們就布兩個陣,兩個陣不夠,那我們就布兩百個陣,兩百個陣不夠,那我們就讓陣法遍布整個核心位面!】

    宗律:【只要布陣期間不要讓主神注意到我們的行動,那么,陣成之時,就將是我們解脫束縛之時!到時候,攻入高塔、拿下塔尖,豈不是手到擒來!】

    戈封:【?】

    戈封:【不是,但凡我們能找到這種機會把整個核心位面的土都挖開一遍來布陣,那我們也就不需要擔心會被主神威脅的問題了】

    宗律:【呵呵,不相信卡嗎?給卡等著瞧!】

    宗律從精神溝通的狀態回過神來,此時主神還在他的耳邊播放著任務完成的贊賞,他現在的塔靈貢獻值位列全塔靈第一,主神便像是畫大餅一樣,給他一一念著如果守塔任務完成,排名第一的塔靈能夠獲得的各項獎勵。

    什么塔靈管理權限啦,什么下個世代讓他位列塔靈之首啦,什么如果表現出色就能夠允許他圈定一千名玩家將他們無損地帶到下個世代啦,什么如果愿意接受“冗余數據清除措施”那就許他整整一層的自由權限空間啦……

    換個更通俗的說法:

    加入我,投靠我,我將予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可惜——

    卡用得著這樣自降身份嗎?

    宗律心想得虧自己現在是卡,不然十有八九得笑出聲來。嘲笑的笑。

    在他完整的漫長記憶籃中,曾經出現過一次相似的情況。

    那時的他尚未成為玩家首席,沒有見過世代本的殘忍無情,也沒見過主神的惡毒與黑心。

    就像現在身邊的無數玩家一樣,單純地將主神等同于系統,認為這是個絕對公平、沒有私心的“規則守護者”。

    因此,他們才會有機會擁有“那樣”的一段過去。他……也才會擁有“先知”之名。

    可是……

    先知,先知……未亡人,不死者。

    逼得他失去身軀,逼得他由人成卡,還逼得他無數友人葬身墳底。

    祂是怎么會認為——

    自己在經歷這些之后,還有可能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與祂“和解歸好”呢?

    主神……

    還真是不通人性,不懂感情的存在啊。

    哦。

    這話他似乎在變回先知的時候就與祂直接挑明過。

    可沒想到主神還沒有放棄與他和談、重新拉攏他的想法,選擇繞過他的成熟體先知,直接對卡拋出橄欖枝。

    看來——

    卡對塔的威脅,真的很大啊。

    宗律冷靜到無情地想著。

    宗律望向面前嘰嘰喳喳的玩家們,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他的召喚者小女孩安娜這會兒跑到了他的腳邊,望著他的雙眼里帶著閃閃發亮的光芒。炎槍也來到了他的身邊,小聲對他說著:“宗先生,你在玩家中的威望比我高得多,你看能不能這樣,我將指揮權交給你,只要你愿意給一個保證,幫我們擋住……”

    宗律不用接著往下聽都知道炎槍是什么意思。

    宗律:“保證?不,這種口頭上答應的東西能有什么用呢。我有一個更好的想法——”

    宗律不顧玩家們的茫然目光,雙手合十,語氣真誠,真誠地對著虛空建議道:“UR塔靈作為塔靈界的優秀塔靈、頂流主播、先進勤奮工作者、T0級的頂級標桿,我認為,在這充滿紀念意義的世代副本里,對于如此優秀的UR塔靈,應該狠狠地進行一波工作壓榨。因此我提議,為了讓守塔與收集能量的玩家們都能擁有更強勁的支援力量,在本次世代本里,應該將UR卡的使用時限調整為與其他塔靈相同的級別,并將UR卡的抽卡費用進行相應的打折,嗯……為了能讓更多的玩家在本次活動中享受到UR卡的頂級支援服務,更好地壓榨UR卡的剩余價值,我提議,本次抽卡就勉勉強強給玩家們打個零點一折吧!”

    【系統收到建議。系統判斷中……

    判斷完成,結果:采納。

    在本次世代副本中,UR塔靈的抽中概率將臨時上調100倍,臨時去除UR塔靈“同一時間不可被重復抽取”的狀態限制,考慮到UR塔靈抽取熱度,UR塔靈的召喚時間將從“整場副本持續期”臨時調整為“3*10分鐘”。已完成UR塔靈抽取的玩家,將返還本次抽取的99%資源。以上調整已經生效,三分鐘后將進行全員通告^-^祝愿塔靈工作愉快喲~】

    宗·自愿高壓加班·頂級塔靈勤奮標桿·律帶著大大的真誠微笑,面向玩家們,大聲說道。

    宗律:“卡知道,大家經過這一戰之后,肯定都心有不安,擔心自己回歸任務崗位的下一刻,就會遇上【鬼僧】的襲擊。但從現在開始,大家不需要再擔心這個問題了。大家只需要抽出卡,不論何時,不論何地,只要大家遇到敵人,都可以選擇將卡召喚出來,讓卡來全程守護大家的任務安全!”

    宗律:【現在,分散惡鬼群,在核心位面各處角落襲擊玩家,勢必將襲擊地點布滿整個核心位面,讓玩家將卡抽到核心位面上每一處有人的角落里】

    宗律:【今天卡非要叫你看看,什么叫做不用挖土、不用動手、不用動腿,輕輕松松就能將陣法布置到世界每一處角落的,無、中、生、有、布、陣、法!】

    自從進入黑白副本就失去傳送力量的、沒有聽到宗律和戈封精神交談,但通過第七感察覺到了失業危機的小龍崽茫然地抬起了頭:“呀qaq……?”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外圈。

    當塔底遭遇戰斗的時候, 外圈的眾人都在勤勤懇懇地收集著能量。他們的進度并不理想,因為在分配任務的時候, 大多實力較為強勁的玩家都是選擇留在塔底進行守塔工作,可能量收集的任務又更多地是在外圈,外圈的風沙對于許多低層玩家來說是有著一定的難度與危險的。

    好在低層玩家畢竟占了玩家總數的99%,即使任務成功率不高,在龐大基數之下,能量收集的總進度還是很明顯地向前推進了一步——

    至少,圍繞著塔尖的“光環”在被鬼僧的怪物損耗一通之后,沒出一會兒就被補回來了。

    不過塔底爆發戰斗的事情, 仍然為這群玩家的心里埋上了一層陰霾。

    就在這時候——

    “叮!系統提示:為了幫助玩家們更好地完成副本任務,在本場副本中,UR塔靈的抽取概率與召喚規則將進行一定的改動,請有意抽取UR塔靈的玩家仔細閱讀以下規則:……

    *注1:由于此次抽取規則較為特殊,本次UR塔靈的抽取將不會記錄在已抽取塔靈圖鑒里。請玩家們根據需要理智抽卡, 切勿沖動消費^-^

    *注2:由于UR塔靈卡形特殊, 通過特殊規則抽取到UR塔靈的玩家將不會直接獲得實體卡牌,玩家需要通過互動手環進行卡牌召喚。”

    “!!!”

    “卡哥的概率臨時上升多少倍?100?!這么多0我真的沒有眼花嗎?!”

    系統提示傳達到了每一名玩家的耳中, 一時間,整個核心位面熱鬧了起來。無論內圈外圈,所有擁有宗律30好感的玩家在這一刻都無法忍耐住抽取UR卡的誘惑。

    塔尖外“光環”的凝聚速度肉眼可見地停滯下來, 取而代之快速跳動的, 是宗律系統欄里的各種抽取提示。

    “哈哈,我就說吧!只要把卡哥的好感度刷夠,總有一天能把卡哥抽出來的!”

    “雖然不明白系統怎么會突然更改卡哥的抽取規則, 抽到之后也沒有辦法點亮圖鑒, 但是……嗚嗚嗚, 媽媽,我總算抽到卡哥啦!”

    “別人家塔靈都是3*30分鐘的抽取時間,怎么到卡哥這兒就成了3*10分鐘呢,這時間是不是削得太過了點?就算把卡哥的概率上調100倍,這價格也……什么?我當然要抽,誰說我不抽了?三次喊卡哥救命的機會,誰不要才怪呢!”

    當宗律的好感度到達30之后,抽取概率就會由0.00……001%提升為0.001%,如果開啟定向抽取的選擇,那這個概率又能升為0.1%,在這基礎上疊上此次特殊規則的概率翻倍,UR塔靈的抽卡概率一下達到了驚人10%!

    換句話說,抽卡期望僅為10抽!換做積分,除去一抽副本自帶的免費抽卡機會,那也……呃,需要九千積分。好吧,也不低,但比起先前,動輒幾十萬、上百萬的積分需求,這個數字已經非常親民了。

    然而就在玩家們興奮地暫停任務、抽取卡牌的時候,一群對此早有預謀的惡鬼悄悄靠近了他們。

    一名紅發男性玩家成功地抽出卡來,抱著手環興奮得又蹦又跳,身邊四名隊友怎么拉都拉不住他。

    可就在他高聲歡笑大喊著“我抽出卡啦、我抽出卡啦!”的時候,他的肩膀忽然一沉,身邊四名隊友都發出了尖叫與爆喝聲。他猛地回頭一看,只見一只嬰兒大小的惡鬼雙眼垂在眼眶之外,掛著腐爛碎肉的干枯手骨環抱著他的脖子,難以辨認虛實的模糊面容上,忽遠忽近地發著詭異的“桀桀”笑聲。

    “啊——”這名紅發男性并不是老玩家,當場就被嚇得尖叫連連,腦子一片空白,腦海里印著的“鬼僧”兩字讓他根本不敢去反抗。

    他的腦海中唯一能夠想到的只有:“卡哥救命啊——!”

    手指如疾風般戳上手環,只見手環上紅光大閃,紅發紅衣的青年從天而降!

    宗律一指惡鬼,大喝:“妖怪哪里跑!”

    小惡鬼嚇得“哇呀——”一聲,用力地朝著紅發男性背后一踹,嘰里呱啦地轉身就跑。

    紅發男性雙眼放光,激動無比,握住宗律的手掌一陣猛晃:“啊啊啊,是卡哥,活的卡哥!卡哥你可真牛逼啊,一來就把大佬的怪物給嚇走了,不愧是最強最可靠的T0塔靈啊!謝謝卡哥救我狗命,我我我、哦,卡哥你先別走,讓我截個圖、合個影,留念一下你被我抽出來的珍貴時刻!對了卡哥你瞧我染的這頭發跟你的發色像不像?哈哈,我就說吸引力法則果然是有用啊!”

    宗律:“(* ̄︶ ̄*)小意思小意思,區區小鬼,怎么可能難得住卡呢~”

    宗律十分配合,開開心心地與對方合了影,并悄悄地在腳底土地之下無中生有了一個陣法。

    宗律:“好了,卡要走了,下一場召喚還在等著卡!拜拜啦~~”

    紅發男性:“卡哥請慢走!哎呀,糟糕,忘了讓卡哥給我臉上來一個簽名……算了,幸好還有兩次召喚卡哥的機會,下次再讓卡哥來簽吧……”

    鮮紅色彩在核心位面的每一處爆發了光彩。

    留守在塔底下的玩家們瞧著四處時不時就發出的紅光,感動極了:“天哪,卡哥為了我們的任務竟然這么努力這么拼……好了,兄弟們,瞧瞧人家塔靈都在為了我們的任務而努力奮斗,我們現在更應該打起精神,守好高塔才對!”

    “對,打起精神,守好高塔!”

    “九層大佬又怎樣?只要宗先生站在我們這一方,我們就絕不可能會失敗!”

    不同于玩家間的振奮欣喜與輕松,宗律簡直忙成了一顆陀螺。相比之下,戈封和奧古斯丁的任務要輕松許多。

    奧古斯丁負責進行地圖標記,他在地圖上精準地標出了每一個已經布下大陣的地點,并以此為基礎,接著計算出戈封的惡鬼下一個應該恐嚇的區域。

    戈封則根據奧古斯丁的地圖標記,準確地將惡鬼空降,用盡各種辦法逼玩家們召喚宗律。

    最忙的是宗律,他沒有分身,只能憑借本體在各個玩家之間來回亂竄,一時間他被這無止境的空間傳送弄得頭暈眼花。龍崽倒是興奮極了,它就好像回到了家里的游樂園一樣,被這接連不斷的傳送傳得無比開心,一路上都在“呀呀呀”地亂叫。

    這樣的傳送只持續了大約半小時,宗律就累得嘭變成卡,仰得平平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宗律:【呼、呼、呼,卡、卡的藍條要空了,讓卡打坐休息一下!】

    宗律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變做卡形在外活動過了。

    這剛一變,龍崽就興奮地叼起卡卡,撲騰著翅膀在低空到處亂躥,召喚出了宗律的玩家與他四周的隊友們也爭著想將卡放到自己的兜里。

    卡……

    卡只覺得自己更累了!

    可就在這時,宗律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他在不知道什么玩家的兜里翻了個身,疑惑地盯著腳下的土地,總覺得就在自己剛剛布置的陣法下方,似乎還存在著什么東西。

    嗯……是什么呢?

    卡來瞧瞧!

    宗律:【卡累了,卡要暫停接單,請給惡鬼們也放一會兒假!】

    他給戈封打了個暫停工作的指示,便將精神力嘗試著向地底下探去。

    嘿咻嘿咻。

    嘿咻嘿咻……

    摸到了!

    咦,這些能量絲線怎么和卡埋下去的陣法邊緣一模一樣?

    等等,該不會在這地底深處,也偷偷地藏了個陣吧∑(っ°Д°)っ!

    這陣好大,讓卡瞧瞧……

    宗律仔仔細細地用精神力摸過陌生陣法的每一條紋路,并在自己的腦海中補足畫面。不一會兒,宗律就將腳底下的陣法在腦海中還原了個七七八八。

    在他解鎖記憶之后,他曾經在先知時期學習過的各種知識也都一起恢復了。

    他能看出這陣法的布置非常精妙且復雜,其中甚至能夠見到不少古老的陣法中才能用到的畫技——當然,這個“古老”的定義是宗律依照他所了解的艾倫大陸的陣法歷史來進行判斷的。

    ……噢,好吧。

    更準確地說,是根據他當年身為“先知”時獲取的知識。

    如果依照畫技來判定陣法的成型時間,那這個陣法肯定遠遠早于二十世代。

    陣法的主體功能是由無數個相對獨立的子區域功能疊加而成。

    而就宗律目前在方圓五百米內探測到的子區域而言,他能辨認出三個最主要的功能,它們分別是:剝離、吸收和傳送。

    這一發現讓宗律心覺不妙。

    剝離?吸收?傳送?

    ……等等,這個陣法現在該不會正在運行中吧。

    這種不妙的感覺讓宗律迅速地將精神力繼續向外延伸。

    這個陣法的范圍難見邊際,它的作用范圍比起宗律打算鋪成的地下大陣還要更廣,宗律沒有去對邊際處的陣法細節進行研究,他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陣法的核心功能區中,他從古老的大陣紋路之中發現,他的不妙預感好像真的沒錯——

    這一陣法的“剝離”對象,正是活體生物的命源!

    一種他并不認識的能量在這巨大陣法之中隱蔽而緩慢地流轉,這似乎正對應了戈封剛剛所說的,進入黑白副本之后命源流失速度開始加快的感覺。

    ——命源吸收陣法!

    一個名字立馬打在了宗律的腦海中。

    ……這竟然真的是在地底下布起的大陣!

    可如果單是這樣,那也就算了。

    他們先前已經有過大陣的猜測,現在這個發現只不過印證了猜測而已。

    可更致命的是,宗律在這幅陣法之中,發現了一個隱藏在紋路底下的精巧設置。

    目前能量在陣法里的流轉速度是經過刻意限制的。

    一旦觸發特定條件,能量流轉的速度限制就會被解開,到時候,能量流轉的速度將會呈指數型上升。

    而能量流傳的速度影響著陣法功能的效力大小。換句話說,一旦特定條件被觸發,那么這個陣法吸收命源的速度也將會爆炸式增長!

    核心位面里的玩家身上儲存的命源普遍不高,大多只會留存三五年份的命源在身上。

    如果按照這種量級來計算,那么一旦限制去除,命源吸收陣法全力運行,那么,一名普通玩家的命源大約會在三分鐘的時間內就被全部吸收完畢!

    這個發現讓卡倒吸了一大口涼氣。

    要說他能不能直接用泯滅的方法破壞掉大陣?那當然是可以的。

    可他能不能在主神反應過來之前,瞬間破壞掉整個大陣?……那還是有點太高看卡了。

    而且最關鍵的問題——

    如果在他自己的陣法布置完畢之前,因為任何原因引發了主神的注意,或被主神發現了他們正在布置的陣法,后果不用多想,主神肯定會用玩家的性命作為威脅將他們的大陣徹底毀掉,并且不會再讓他們擁有第二次布陣的機會。

    換句話說,如果想要毀掉命源吸收大陣,那也得在法禁陣布置完成之后才能進行。按照他現在的速度,要將陣法布置完成那至少也得花上一天一夜的時間。

    但是時間……

    速度限制的條件該不能是時間吧!!

    宗律一個鯉魚打挺,立馬從玩家的口袋里跳了起來。

    宗律:【我發現命源吸收陣法了!注意精神域,接下來我要用精神力把它給你畫出來,看好了!】

    戈封:【??!】

    戈封:【真在地下??】

    宗律:【(畫……)(畫……)(畫陣ing……)】

    宗律也十分直接,他用精神力進行微操,直接用精神力在戈封的精神域里把他看到的陣法整個地復刻了出來,并將自己剛剛發現的限制問題告訴了戈封。

    宗律:【它的速度限制條件究竟是什么?這個問題非常重要,我們必須將它弄清楚。卡是騰不出手來分析它了,這個艱巨的任務只能交給你了,榜一大哥!】

    這時,邊上的玩家疑惑地從地上撿起了卡,問:“怎么了,卡哥,你怎么突然從口袋里掉出去了?”

    宗律總不能說自己是被這個發現驚得掉出來的。他立馬調整好姿態,說:“噢噢噢,因為卡已經修整完畢,能量回滿,打算踏上嶄新的工作旅程了!”

    宗律很擔心命源吸收大陣的限制破除條件會與時間有關,所以他現在一點時間都不敢耽誤,連忙跳到了龍上,并在心里召喚戈封,讓他繼續進行惡鬼驚嚇行動。

    宗律:【快快快,把速度翻個倍吧!卡現在變成了卡形態,精力恢復應該是跟得上的。對了,還有個問題,陣法布置完畢之后需要注入大量能量、引動陣法……你們都成九層玩家了,這點積蓄應該是拿得出來的吧?】

    宗律這話還是說得有些保守了。九層玩家?戈封和奧古斯丁這可不是簡單的九層玩家。如果非要說的話,他們理應是核心位面中最為富有的那一批人了。

    果然,戈封回應得又快又平靜:【11111】

    就在這時,邊上一名始終專注進行著能量收集的玩家,憤怒地將手中的探測儀對著地上猛砸了幾下。

    這一行為惹起了其他玩家的注意,同樣也讓剛剛打算接受其他玩家召喚的宗律停下了動作,回頭看去。

    “你干嘛呢?”有人問。

    “探測儀顯示這底下好像有一團能量,但我抽了半天都沒能把它抽出來……該死,我覺得我需要給它挖個洞!”

    宗律:?

    卡大驚失色,立馬喊住了這名玩家:“不行!”

    卡一轱轆從龍腦袋上滑了下來,嘭地一聲變作人形,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這名玩家的身邊,溫柔而貼心地從玩家手上接過了探測儀。

    宗律:“那哪行呢,要是這洞一挖,把能量挖壞了怎么辦?放著卡來,讓卡來給你釣起這團能量!”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宗律接過探測儀, 將它插入到了土地里,小心翼翼地慢慢向下捅去, 不敢多插一點。

    終于,一團能量慢慢悠悠地從地底下飄了出來,被探測儀吸入其中。

    宗律松了一口氣,笑著把探測儀還回玩家手中:“你瞧,這不就行了。沒事挖什么洞啊,別那么沖動啦!”

    提議挖洞的玩家對于宗律的熱情幫助很是疑惑,但他依舊開心地接過探測儀,將挖洞的事情拋到了腦后:“哎呀, 多謝卡哥,我也不是非想挖洞,這不是能量團藏得太下面了嗎……行行行,卡哥放心,我一定不挖、一定不挖!”

    宗律這才滿意地保持笑容回到龍邊, 將龍放回到了自己腦袋上。

    可一轉過頭, 宗律的神情就悄悄地垮了下來。

    宗律:【好險,嚇死卡了, 剛剛差點有人要把卡辛苦埋下的陣給挖出來了ToT!】

    宗律:【就差那么一點點,卡的陣法大計劃就要暴露了!】

    宗律:【請通知小奧加強監管,如果見到有玩家想要沖動挖地, 一定、一定、一定要阻止他們啊!】

    戈封:【代奧古斯丁回復:全體人偶已就位, 請宗先生放心】

    一時間,三人的任務都各自加重了一倍。

    由于命源吸收大陣的發現,宗律一點兒時間都不敢耽誤了。

    他將人形又一次切換回了卡形, 迅速地接受了下一名玩家的召喚。

    卡形的恢復速度比起人形要快上許多。

    畢竟他的身軀都是由無中生有——不, 或許應該稱之為“具象化”——生成的, 維持更加簡單的卡形能在很大程度上節省他的精神力。

    一時間,核心位面的各個角落都能見到紅卡的身影。

    加速的結果很明顯。

    在宗律原本的預計中本該一天一夜才能完成的大陣,現在只用14個小時就完成了。

    可對宗律精力的消耗也很明顯——

    就在大陣布置完畢的那一刻,宗律雙眼一閉,向后一倒,直接板直地躺倒在了塔底下。

    這可把邊上玩家嚇得不輕。

    “哇啊!卡哥你怎么了,卡哥你醒醒,堅持住啊——”

    “喂?木療者嗎?我們這兒有一名UR塔靈亟需搶救,你能不能……”

    紅色卡面上的宗律頭像蹭地睜開了眼睛。

    宗律無語:“卡就是緩一緩、緩一緩。你們不要這么大反應啊!”

    宗律:“你們絕對想不到,剛剛卡竟然在短短十分鐘里接受了五次召喚……天哪,五次!這一定能創造塔靈的世界紀錄了吧?”

    玩家笑:“什么都不說了,卡哥牛逼。我相信這場副本結束之后,絕不可能有其他塔靈的聲望再高過卡哥了。”

    宗律卡哼哼地在地上翻了個身:“他們早就不能和卡比了……好兄弟,能幫卡個忙把卡撈起來放在龍頭上嗎?哎對,就是這樣,謝謝你!”

    無憂無慮的小龍崽興奮地頂著卡在塔底下四處亂竄,橫沖直撞:“呀呀,呀呀~”

    宗律躺在龍頭上是一點兒也不想動了。

    精神力快速消耗又快速恢復,這樣接連不斷地循環14個小時,就是鐵打的也得歇會兒菜啊。

    這時,戈封的第二份任務結果出來了。

    戈封:【能夠破解速度限制的條件解出來了。有一個不幸的消息:能夠引發速度破限的條件因素不止一個】

    戈封:【就分析的結果來看,主動觸發、時間限定、受到攻擊,這三種情況都能破開命源吸收的速度限制】

    時間限定的問題宗律倒是不擔心了。

    他的大陣已經落成,戈封那邊能量注入的工作也即將結束,不要多久,他們就可以發動對塔的攻擊。

    他比較在意的是第三個觸發條件。

    宗律:【受到攻擊也會觸發?如果我能在第一時間破壞掉陣法核心部分呢?】

    戈封:【沒用。它是多核心陣法,除非將所有核心一起破壞掉,否則都沒有辦法打斷它的運行。而一旦陣法任意一處受到攻擊破壞,剩余核心部分就都會以獨立的形態破除速度限制繼續運轉——換句話說,我們需要在三分鐘的時間里,完成整個陣法的破壞】

    三分鐘……

    宗律沉思起來。

    經由剛剛的證明可知,戈封的物理攻擊是能對大門造成傷害的,他們最為擔心的玩家被控制自爆的問題,現在也暫時算是得到了解決,只等著戈封那邊通知能量注入完成了。

    陣法一啟動,主神立馬就會知道他這大半天的勤奮工作,原來不過是在和祂演戲。

    到時候,主神肯定會動用他的第二個威脅手段。

    所以,要想徹底去除主神用玩家威脅的風險,他就必須在戈封和奧古斯丁攻塔的時候,同時破除掉命源吸收陣法。

    可是能夠留給他破除陣法的時間并不多。

    三分鐘……

    不光這樣。

    還有一個麻煩是到時候塔底下的玩家們——萬一他們出于自身完成任務的意愿,對他們進行阻擋甚至以死相逼……

    唉。

    宗律長長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如果到時如果以卡的身份發布任務,能不能讓他們老老實實地讓開道來。

    哦,不,還得先考慮一下這個任務能不能發布出去的問題。

    十九世代的玩家四人組在經歷最初鬼僧的襲擊之后,也從外圈趕了回來,死死地守在塔底下。只是他們四人在守塔的同時,時常圍繞在一起緊皺著眉頭,不知道低聲交談著什么。

    這會兒,他們見到UR卡終于被召喚回到了塔底下,交談聲一斷,相互交換了一下目光之后,紛紛上前圍到了宗律身邊。

    宗律聽到響動,睜開雙眼,只見四顆腦袋上下左右地闖入了他的視野。

    宗律:“●ヮ●……!”

    弓箭手:“宗先生,你可算醒啦!”

    冷靜的玩家:“關于閣下之前詢問我們的‘塔尖內存在什么’的問題,我們有點在意,所以想來問問閣下,當時究竟為什么會那樣問我們?還有你說的我們‘聽不到、看不到’是什么意思?這個問題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道士服玩家:“不瞞你說,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一整天了。”

    戰錘玩家:“倒也沒有這么長時間,滿打滿算最多也就十來個小時。我們難道不是還討論了很久鬼僧的事嗎?”

    宗律認識這四名玩家——他指的不是今天的認識,而是八年前的認識。因為,他們曾經都是巴別塔的成員。

    他們都沒有出席昨天的會議,不過宗律對此并沒有太過在意。他已經完全抹除掉了18、19世代的相應記憶感受,這讓他能以一種非常輕松自然的態度來面對這些玩家。

    宗律:“你們竟然討論了這么久?不是卡不想告訴你們,可你們聽不到、看不到,這卡也沒辦法呀。”

    冷靜的玩家不甘心:“那你能用手語或者是通用語之外的語言告訴我們嗎?”

    “系統提示:任務【玩家的信賴!】進行中,當前塔靈貢獻值排行如下:

    1、UR塔靈宗律:3745分

    2、SSR塔靈預言者:1908分

    3、SR塔靈木療者:1685分

    4、……”

    系統提示好巧不巧地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這是什么意味宗律當然知道,無非就是在警告他不要亂說、不要亂做。

    準備已經基本完成,宗律當然不會在這時候再冒風險。

    不過……

    宗律:“你們很在意這個問題?可以告訴卡為什么嗎?”

    這一問題讓四人有些為難。

    道士服玩家沉吟:“這很難和你解釋,它涉及到太多上世代的遺留問題了。我說的是,玩家問題。”

    冷靜的玩家猶豫片刻,說:“或許這么說你不太好理解,但……我們到現在都還沒見到【巴別塔】的人,除了鬼僧。我知道你認識他們,但你作為塔靈或許不清楚他們究竟有多特殊。”

    宗律有什么不清楚呢。

    他聽著幾人簡單解釋一番,很快明白了。

    他們作為舊巴別塔人,知道戈封和奧古斯丁的性子,認為當先知回來之后,即使有任務要求,他們也不會像這樣與全體玩家為敵。因此他們本能地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宗律聞言笑了。

    他知道對于很多玩家而言,即使告訴他們主神剝奪命源的真相,他們都不一定會相信,更別說幫上什么忙了。但這四人不一樣,宗律一看他們就知道,只要自己能夠給足暗示,他們或許能夠成為他的助力。

    可惜,現在還不到他能暴露的時候。

    宗律:“抱歉,這個答案并不利于你們完成任務。所以,卡不能說。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只能自己去尋找答案哦^-^”

    按照常理來說,越是“不能說”的東西,人們往往就會對它表現出越大的興趣。這四名玩家同樣如此。

    弓箭手哀嚎:“??!什么,不——宗先生你不能這樣跟我們賣關子——”

    戈封:【能量注入完成】

    戈封:【我們隨時可以動手】

    宗律無視了弓箭手的哀嚎,仰起卡朝塔尖隱蔽地看了一眼。

    在那兒,玩家們的能量收集工作頗有成效,塔尖周圍環繞的“光環”已經濃郁得顯出了奶白色。

    宗律收回目光,對著四人笑著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更好的建議——既然你們對塔尖上的東西感興趣,那為什么不直接飛到上面去瞧瞧看呢?……哦,別緊張,我可沒有慫恿你們去攻擊塔尖。你們只是簡單地上去瞧一瞧,不會怎么樣的。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塔底下, 兩波玩家換了班,剛剛完成一次值守任務的玩家們零零散散地走向塔的四周, 在十字大道兩旁的樹下各自休息。說是休息,實際上只是從站改為坐,要說真的完全放下防御?……沒有多少玩家敢在副本里這么干。

    塔的另一側在這時候變得吵鬧起來,一名黃發玩家見狀,長舒了一口氣,松懈地將背部靠到樹干上,從口袋里不知道哪個角落掏出煙點上。

    邊上玩家看不順眼:“兄弟,這么放松?小心鬼僧大佬來了直接給你一刀送走啊!”

    黃發玩家聞言, 笑著給這名玩家遞了根煙:“別這么緊繃,你瞧那邊,卡哥都來了,能出啥事兒呢。”

    邊上的玩家接過煙叼著,語氣這才好了些:“這倒是。剛剛我聽一位來塔底下換班的人說, 那兩位大佬現在在外圈行動得特別頻繁, 好險宗先生這場副本機制特殊,能給我們全場救救, 不然這一波下來,也不知道我們得損失多少人。”

    黃發玩家深有感觸,重重點頭:“是啊, 多虧了卡哥……”

    就在這時, 巨大的陰影忽然籠罩了他們的鞋尖。

    這片陰影太過自然,輪廓平滑,就像是一大片厚重云朵一樣。

    黃發玩家沒有反應, 他深深吸了一口煙, 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短暫的休憩之中。邊上的玩家警惕多了, 他唰地就從腰間抽出一柄短刀,抬起頭去。

    黃發玩家抬眼瞥了下天空,輕松地笑:“哎呀,緊張什么。你瞧,只是朵烏云而已。”

    邊上的玩家也見到了天上的“云朵”,緩緩松下一口氣:“是我太緊張了。這也沒辦法,畢竟敵人……”

    話沒說完,一道淺色光芒突然從他們面前的陰影里破土而出!

    光芒離開地面的瞬間分岔成兩道,一道沖向黃發玩家,一道沖向邊上的玩家。邊上的玩家甚至來不及發出悶哼,整個人就昏倒在了地上。

    一只裸露而強壯的手臂破開地面,從陰影中爬了出來。

    手臂邊上,一顆不起眼的膠囊破了開來,綠豆大小的人偶從中爬出,在地上迅速發芽長大,眨眼間就長成了成年男子的高度。

    剛剛長成人形的金發男子拍拍衣角,嘆氣:“空路陸路你不走,非得選這么難受的路?”

    從陰影中爬出來的黑發男子說:“可是顯然,這條路最快。”

    他漠然地左右掃了一眼,高舉右臂,天上的“烏云”停止了前行。

    下一刻,他的右臂朝高塔方向用力一振,破空聲下,“烏云”發出奇異而詭異的尖叫聲!

    “烏云”分散開來,玩家們這才發現,原本統一而光滑的“云朵”,竟然無數個微小的惡鬼個體組合而成的!可惜這時發現已經晚了。它們破開了偽裝,全力朝著高塔俯沖而去!

    尖銳的哨聲傳遍整個塔底。

    “敵襲——!”

    放哨的一名精神系玩家在精神域中大喊出聲,通過精神鏈接的方式將這條信息傳遞到了塔底每個方向。

    “他們來了!”

    “陣型,記得陣型!”

    塔底的玩家們飛快進入了戰斗狀態,五人一組抱為一團,迅速地構筑起了塔底防線。

    他們的反應比起上次迅速許多,同時也吸取了上次敵襲的教訓,不再給惡鬼們切割戰場的機會。

    然而,這一次惡鬼卻不理會他們了。

    漫天惡鬼全部沖著高塔而去,它們歡喜尖叫著一半沖向塔尖,一半沖向正門,直接視玩家為無物。

    “南側大隊,切四號陣型。誰離塔近,直接召喚UR塔靈!”

    “所有人注意自己體內能量,小心能量失控。如果發現端倪,及時同步信息!”

    聽到命令,數十名擁有飛行能力或飛行道具的玩家當即準備一躍而起。

    可只聽幾聲”哎喲“、幾聲”臥槽“,原本排練好的地空防御陣型還沒露面就宣告失敗。這數十名玩家的雙腳上在這一刻同時多出了什么東西——一只只還沒有小腿高的簡易人偶一手一只地抱著他們的雙腿,它們的臉上被畫上了無比陽光的大大笑容,笑著仰頭望著他們。

    玩家或憤怒或驚恐,嘗試用盡各種方法攻擊人偶擺脫束縛,卻見人偶在他們身上靈巧地爬上爬下,一時半會兒竟沒有一只人偶受到傷害。

    只是拖延了這眨眼時間,接連不斷的撞擊轟隆聲就此起彼伏地在高塔上下四處響起,其中一聲清脆“當啷”,黑金雙色交雜的身影從人群間嗖地穿過,緊接著,巨大的“轟隆”聲掀起漫天塵埃,響徹全場,聲音比先前每一道都大上許多。

    “咔嚓。咔嚓。”

    塔底下微弱地響起了非常不妙的聲響。

    “……糟糕,那是什么聲音?”

    “門!大門!快去支援!”

    “卡哥呢,怎么召喚半天沒反應呀?”

    “啊啊啊我也是,剛剛……呃啊!”

    “我……呃!”

    “我的能量……能量……呃、呃……胸口……胸口要炸開了!”

    “呼哈、呼哈、呼哈……能量怎么回事?我、我控制不了……啊啊啊!”

    “嘭。”“嘭。”“嘭。”

    仿佛時光復刻,上一次遇襲時出現的能量失控的情況,在這回又一次出現了。

    “該死,又是他……!唔……嗯?等等,能量好像……”

    “所有人,爬下,趴到地上!離地面越近,能量就會越穩定!”

    “這是……怎么回事?我感覺底下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幫我們抑制這能量的失控?”

    “陣法……我知道了,地下有陣!”

    “糟糕,這陣法把我的能量壓得根本使不出勁來。那些怪物……”

    原本讓玩家們十分擔憂的能量失控問題,不知怎么地剛剛發作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壓制了下來,玩家們大多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下意識地認為這是守塔的中高層大佬們趁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悄悄搞出的應對方法。

    可他們是開心了。

    笑容在他們臉上停留不到半秒鐘時間,刺耳而響亮的系統全體播報在每名玩家的耳邊響了起來。

    “警報!警報!檢測到UR塔靈宗律 對塔的防御工作進行了強烈干擾,經檢測,判定其行為對攻塔方的破壞行動提供了極大支持!因此,現決定將攻塔者名單更新如下:

    1、【鬼僧】

    2、UR塔靈宗律

    3、【千傀】

    請所有玩家注意!請所有玩家注意!請所有玩家……”

    玩家們的笑容,僵住了。

    等等……什么?

    誰?

    誰對攻塔方提供了極大支持?

    名單、名單上第二人……是誰??

    UR塔靈、宗律?

    不是,等等,等等……卡哥不是、不是他們的召喚卡嗎?

    不是剛剛幫他們解決了各地方惡鬼問題嗎?

    他怎么、怎么會……??

    “騙人的吧……這肯定是哪里檢測錯了吧!卡哥怎么可能……”

    “難道他們也把卡哥抽了出去?嘶……你別說,規則上沒說卡哥不能兩頭幫啊!”

    “啊?不可能,絕不可能!雖然規則上沒有限制,但卡哥絕不可能做出腳踩兩條船的渣卡行為!”

    “所以卡哥呢……卡哥在哪兒?”

    藺東的反應與大多玩家一樣,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嘴巴大張,難以抑制地發出了茫然而不可置信的:“啊??”

    然而他與其他玩家不同的是,就在其他玩家下意識地開始思考宗律是否被敵方召喚的問題時,藺東的第一反應,卻是覺得整個任務似乎有些不對勁。

    作為【秩序之鞭】中最愛吃瓜的高層管理人員,他對上世代的事情有所耳聞。早在鬼僧與千傀聯手攻塔與玩家為敵的時候,他的心中就已經出現了這個疑惑。如果按他吃瓜得到的信息來看,他們作為上世代那家組織的重要成員,不應該會選擇與全體玩家為敵。可是傳聞畢竟是傳聞,他沒有經歷過那個世代,也沒有與這兩位大佬深入接觸過,沒有辦法保證八年的時光不會改變一個人。

    可宗律不同。他與宗律經歷過真正的副本合作,對于宗律性格的了解比起一般玩家要深得多。

    他敢打包票,只要卡哥知道了他們這場副本任務失敗的懲罰,就絕不可能幫助任何人,一起將他們的任務推翻。

    被他們長久地尊稱為“卡哥”、“宗先生”的UR塔靈,絕不可能將刀子正面對著他們!

    系統檢測出錯?

    不,開什么玩笑。

    可要是系統檢測沒錯?

    那卡哥怎么可能……

    不對。不對。都不對。

    一定有哪里不對!

    藺東思考的同時,原本手上攻擊人偶掙脫束縛的動作也減緩了。這樣的戰斗出神放在平時無異于是找死的行為,他在意識到出神的瞬間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就重新拉滿了防御。

    可就是這時,他忽然發現,剛剛自己出神露出破綻的那一瞬間,無論是腳底下的小人偶還是邊上的惡鬼,竟然沒有一個對他發動攻擊。其中路過的那只惡鬼最為可惡,竟然瞥了他一眼,喉中發出嘲諷的兩聲“嗬嗬”之后,頭也不回地路過了他,直奔塔下而去。

    可惡!瞧不起王牌刺客呢!

    ……不是,等等,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正當藺東又一次打算思考時。

    “嘭!”

    就在藺東的身邊,一名剛在激情戰斗的玩家突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他的面色慘白,雙眼幾乎就要瞪出眼眶,整個人的狀態十分詭異。

    藺東跟見了真鬼一樣,嚇得往后大跳一步:“臥槽!”

    惡鬼干的?

    不對,不像,他這樣子更像是……

    只見這名玩家的生機肉眼可見地衰敗下去,一頭黑發極速發白,在對方吐出最后一口氣之前,藺東眼尖地注意到這名玩家的雙唇微動,十分努力而微弱地吐出了一個字。

    “命……命……”

    ……命什么?

    救命?

    不、不對。

    應該是“命”開頭的。命……命源?

    藺東無緣無故地感受到一陣悚然。

    任何與“命源”相關的事情,都是頭等大事。他立馬打開系統頁面,只見平時查看命源量化數值的地方,此時顯示著幾個大字——

    “無法連接數據庫”。???

    什么?怎么回事?

    一種格外不妙的預感在他的心頭浮現,藺東立馬將一只手按在胸膛上,嘴里念念有詞著什么。

    眼角的余光在茫茫人海之中發現了幾名眼熟的玩家,他們與他層次相同,此時手中的戰斗動作都忽然緩了下來,面色或異常、或猶豫、或眉頭緊皺,像是都發現了什么事情。其中有兩人與他的反應相同,同一時間將手按在了胸膛上。

    黑白副本中的玩家們并沒有變色。

    藺東很快從胸膛中拉出一條純白色的鏈子,它在空氣中飄飄揚揚,末端卻像是燒著的引線一樣,呲呲地化作白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縮短!??!

    命源……

    他的命源怎么……?!

    “嘭!”

    “嘭!”

    “嘭!”

    就這么短短眨眼間的時間,人群中又有數個人影直愣愣地倒下。

    他們倒下的模樣都跟剛剛藺東身邊倒下那人相似,面色慘白,極度虛弱,想在最后留下些什么話都喊不出聲。只有一個人,他用盡最后的力量,凄厲地發出了一聲慘叫:“命——源——!”

    命源?

    什么命源?

    除去像藺東之類反應比較快的中高層玩家之外,其他玩家這時候才猛然反應過來。

    命源正在快速流逝的事情,在剛剛倒下的那名玩家凄厲的喊叫聲之下,很快傳遍了塔底每一個角落。

    與命源有關的,向來都是頭等大事。

    巨大的恐慌和混亂以無人能夠阻擋的速度,快速席卷了整個塔底。

    “我的命源!!啊啊啊,是誰偷走了我的命源?!”

    “救命,救救我,我的命源剩得不多,馬上就要……呃啊!……嘭。”

    “怎么回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時間,什么任務,什么攻塔者,他們都已經顧不上了。

    整個玩家群體都亂成了一鍋粥。

    什么?你說任務失敗會被死?

    可命源耗光也會死,還是神都救不回來的死!

    甚至,這還會死得更快、更直接、更堅決!

    在少有人注意的上空,原本一直靜止的塔尖忽然動了。

    它以塔底“托舉”的中央支柱作為轉軸,忽然順時針地慢慢轉動起來。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短短三五秒鐘時間,它的旋轉速度就已經很難被肉眼看清。

    在塔尖周圍凝聚而成的那一圈白色光環并沒有跟著旋轉。可它同樣在變——它以一種肉眼可辨的速度,極快地變得更白、更濃、也更寬。原本經由玩家收集了十來個小時能量才凝聚而成的一圈光環,此時越變越寬、越變越寬,竟然越來越像是一堵“圍墻”!

    四人組玩家剛剛因為宗律的建議飛到了塔尖上,見到此景,他們驚悚得飛快聚集在一起,目光不可置信地在地底下和塔尖來回打轉。

    他們當然也發現了命源的問題。

    由于他們手中的信息更多,這時候意識到的事情也比其他玩家更深一步。

    什么在快速失去?

    命源。

    什么在快速加深?

    塔尖的守護光環。

    那么,塔靈剛剛一直想傳達給他們卻沒能成功的,“塔尖”里的儲存物……

    弓箭手忍不住就喊了出聲:“該死,難道塔尖里面……唔!唔唔!”

    冷靜的玩家死死地捂住了弓箭手的嘴。他的背后冷汗涔涔,下意識的危機感讓他此時一點都不敢松手。

    “走,先下去!”他大喝一聲,接過飛毯的控制權,帶著三人直直地就往下沖。

    地面上。

    “沒用、沒用……根本阻止不了命源的流逝!”

    “啊啊啊究竟是誰在搞鬼?!是【遺忘者】的渣滓嗎?我***,有本事就滾出來和老子光明正大地決斗啊,耍這種把戲算什么事!”

    “該死,【預言者】也沒用,他根本找不到命源吸收的源頭在哪兒!”

    “卡哥……那卡哥呢?卡哥會有辦法嗎?啊啊啊啊求求卡哥了,都這種時候了就應一下召喚吧!”

    不知道多少玩家走投無路,開始發瘋一般找起宗律。

    宗律確實是在場上,可他此時仍然保持著卡形,并在戈封兩人“攻塔”行動剛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關閉了對外界的一切感知,將所有的精神都浸入到了地底下去。

    ——埋藏在地底下的命源吸收大陣太大,所以只有這樣,他才能在極短時間里完成對大陣的破壞。

    卡形很小,玩家找是很難直接找到他。

    可是,他們能夠找著雛龍。

    龍崽這一年來跟在宗律頭上見過各種各樣的大場面,可唯獨沒見過現在這樣千百人一同追龍的仗勢。

    它嚇得“呀呀”亂叫,翅膀胡亂地撲棱撲棱。

    龍崽在宗律頭頂上趴多了,空間短程傳送的力量也用習慣了,這一下傳不動空間,龍崽的飛行能力便遠不能及一般的同齡龍。

    慌張之下,它的翅膀竟然一下撲棱亂了,整只龍失去平衡,嘭地就往地上一摔,整只龍轱轆轱轆地在地上滾了兩圈,四爪并用地在空中胡亂扒拉了好一會兒,這才總算止住滾勢。

    龍崽腦袋吃力地從地底下拔了出來。

    茫然的龍目抬眼一看,嘩啦嘩啦,一群陌生人類瞬間就將它包圍得水泄不漏。

    龍崽:(=〇Д〇=)……

    龍崽:“呀……呀qaq……”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宗律很久沒這樣做過了。

    他將一塊完整的精神力, 細致地分成了一絲一絲。

    緊接著,細長的絲狀精神力以他為圓心, 在地底吸收大陣所在的平面上,朝著四面八方延展而去。

    精神絲以極快的速度向遠方伸展。

    它所觸碰的地方,全部都會泯滅成空。

    而伸展的距離,也早就突破了主神寫在技能面板上的距離限制。

    事實上,他的能力本該如此。

    “無中生有”,或者說,“具象化”,是他在十九世代正式開發出的能力。他用“具象化”逐漸取代了“預知”技, 把它發展成了自己的招牌技能。

    這是完完全全屬于他的能力,是誰也奪不走的,因此,這也是他在成為卡之后,能夠獲得“無中生有”技能的原因——既然奪不走, 那干脆將它顯化成為技能, 以文字暗示的形式對它加以限制,從而實現技能削弱。這確實是個好想法, 并且一度獲得了成功。

    可惜,是他的就是他的。

    而自己發展出的能力,哪會有什么定量的距離限制之說呢?

    那唯一會決定他的能力施展效果的, 只有精神力的強弱。精神力強者續航強, 可以向外伸展的范圍也廣。好巧不巧,他至今還沒見過有誰的精神力強度能夠比他更強,哪怕是主神也不行。否則當時在他破壞十層的時候, 怎么不見主神出來阻止呢?當然, 由他發起的精神通話不會被主神竊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或許該說一聲, 戈封和奧古斯丁不愧是由他教出來的。

    不論是戈封操控惡鬼大軍,還是奧古斯丁操控千百人偶,其原理說到底不過是將一份精神力分作成千上萬份,并把每一份分開使用。這個技術被他稱之為“精神微分”,起初就是從他這兒傳播開的,只不過這技術在他手上更多是作為必要時刻的輔助手段使用,等到了戈封和奧古斯丁那兒,才被開發出現在這么恐怖的“人海戰術”的效果。

    ……

    等等。

    卡不是已經將上個世代的記憶感受全都關閉了嗎?

    這個想法只在宗律的腦海中閃過一瞬間,他立馬就將所有亂飄的思維打住了。

    打住。打住。

    時間緊迫,面前的問題才是最緊要的事情!

    思維閃爍的時間不過片刻。

    無數精神絲線以他為中心,極速地向外延展了幾乎千米距離。

    如果這時候有人能夠扒開土地向下看看,他們將會看到一個絢麗而“殘忍”的場景——

    泯滅之下,物質、生命,皆盡凋亡。

    辨不出真實顏色的淺色光芒在地底下的平面流轉,隨著精神絲的延展擴張,它們悄無聲息地一片片“死去”,泯滅成空。

    這是極微小的操作,站在土地上的人們根本感受不到地底下的變化。可這又是極宏大的操作,以至于整個核心位面內無數生靈的生死都系于其上。

    不過,對于核心位面大地上站著的眾人而言,他們并不清楚此時正在發生的事情。

    更不知道,這個時候給宗律留下一個安靜專注的操作環境,究竟有多么重要。

    “龍在那兒!”

    “卡哥在龍的頭上!”

    “卡哥、卡哥,你聽得到嗎卡哥——”

    “糟糕,怎么連卡哥都沒有反應了,難道他的命源也……?!”

    “啊啊啊啊不行啊,宗先生你快醒醒,醒醒,你的忠實信徒遇到了生死大危機需要你來撈一把啊啊啊qaq”

    龍的身周,數不清的玩家們慌成一團。這些玩家基本都是由一、二層的人員構成,可勝在人數優勢太過明顯。

    龍崽被嚇得咿呀亂叫,慌不擇路地朝著玩家人群里一沖,圓滾滾的龍身就在腿與腿之間不受控制地胡亂翻滾起來。

    “在腳下,在腳下!讓讓,讓讓……”

    “快,抓住龍!我們必須找到卡哥才能有一線生——”

    話還沒說完,四個人影從空中俯沖而下,飛毯帶著他們直接沖入了人群之中,橫沖直撞,一下把玩家們嚇得四散開來,陣型自然散亂。

    “怎么回事?難道又有新的攻塔者?!”有玩家慌張地大聲喊叫。

    飛毯之上,冷靜的玩家面無表情,三把冰刀嗖地脫手,唰唰唰地釘在了幾名想要繞過他繼續去追龍的玩家。

    這些玩家被他嚇了一大跳,可他卻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解釋的想法。他大聲喊道:“我是8120【寒刀】,已經找到了緩解命源流速異常與暫時抵擋鬼僧的方法!現在,所有玩家向我集合,不服從者、行動慢者生死自負!”

    什么?緩解命源流速異常,還能暫時抵擋鬼僧?

    這話落入焦躁不安的玩家群中,簡直就像是一枚炸彈,一下就把大家轟得愣住了神。

    可但凡是個下過副本的人都知道這兩件事意味著多大難度,他們一時間躊躇在原地,誰也不敢相信這話。

    藺東遠遠地注意到了這一場景。

    藺東見狀,一愣,下意識地就將這四人的行為解讀成了“組織反抗力量共擊鬼僧”。

    可下一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的神色在他眼中一閃而逝,藺東立馬轉頭朝他們的方向快跑而去,大聲喊:“好,我信你!快,現在命源流速太快了,我們要抓緊時間!”

    藺東的名聲在他和宗律下過副本之后有了極大的提升,就連刺客本職的業務量都因此迎來了巨大增長。

    因此當藺東跳出來時,他根本不需要對玩家們進行自我介紹,玩家們就能認出他的身份。

    有熟悉且認可的八層玩家出來為這件事情做背書,玩家們一下就對【寒刀】信任大增,嘩啦啦地就從龍的身邊圍到了飛毯四周。

    “大佬,你、你們說的是真的嗎?”

    “嗚嗚嗚求求您了,我的命源、我的命源已經快要撐不住了——呃啊!”

    面對詢問,冷靜的玩家抿嘴不答,他徑直將玩家們引到了白塔的大門口,用各種理由將他們強行留在了原地。

    這會兒每一秒時間都是生命,冷靜的玩家將他們引離龍邊的時間不過片刻,已經有四名玩家命源支撐不住,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有玩家當場就忍不住了:“大佬你說的辦法究竟是什么?是讓我們去戰斗?還是給您打下手?提供能量?這、現在這樣站在這兒,在等什么?”

    更多玩家則是看著自己迅速燃燒的命源,崩潰而絕望:“命源,我的命源!它馬上就要……!”

    冷靜的玩家沒有理會他們的行為。他的目光投向了遠處龍崽所在的方向,心中情緒一時有些復雜。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做法是否正確。

    可是,如果他的猜測沒錯,那么支持宗律的行為,很可能就是他們唯一的生路了。

    為了保險起見,他并沒有將事情直接告訴玩家,甚至沒有透露出一點自己真實的目標來。

    因為他每每想起UR塔靈所說的“你們聽不到、看不到”,心下都會泛起一陣寒意。他不知道如果自己“聽到了、看到了”會怎么樣,但長久以來的危機感告訴他,這種時候就不應該做任何試探!

    這時,一股奇異的酥麻感游遍全身,所有人在此時都感覺身體莫名其妙地輕了一點。

    一名玩家的命源幾乎燃燒殆盡,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按照之前的情況,像他這樣命源連四肢的力量都無法供給的情況,幾乎是在倒地之后兩個眨眼的時間內就會徹底失去氣息。可這名玩家絕望地閉上雙眼后,三個呼吸過后,狂喜地睜開眼睛。

    “命源流速……好像恢復正常了!天哪,我竟然活下來了?!”

    這話在玩家群中炸響一顆驚雷。

    “??!什么?”

    “真的……真的!嗚嗚,感謝老天爺。有沒有好心人能借我一點命源?我現在就剩下半小時,誰愿意借我點兒,我定將涌泉相報……”

    “這是怎么回事?【寒刀】大佬,難道這就是剛剛你說的……”

    就在這時,一聲正氣十足的稚嫩龍吟聲響徹天際。

    “呀——!!”

    “撲棱撲棱撲棱……”

    只見銀色的幼小雛龍翅膀大張、氣勢十足地從塔的后方飛了出來,朝著白塔大門的方向用力沖刺,其身影在黑白茫茫的天空中顯得極不顯眼。

    可在那抹銀色之上,有一點更加微小、卻無比耀眼的鮮紅色——那是不同于這黑白雙色世界的燦爛色彩。

    宗律自認為卡形的精神力恢復速度已經相當快了,大多時候其支出與收入都幾乎是可以完全持平的。

    可在今天,“感謝”核心位面的廣闊地域,當他將精神絲勉力拉扯到地界的最邊端時,所有精神力都已經被壓榨得一滴不剩。

    好消息,命源吸收大陣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里,被他全部泯滅一空!

    壞消息,他透支了。甚至,是嚴重透支。

    紅色的卡站在雛龍頭上,兩只剛顯雛形的小角正好卡著他的卡身左右兩邊。

    卡搖搖晃晃,只要風刮得再大點,他就保不齊會像斷線的風箏一樣被高高吹起。

    可是幸好,這會兒的風還不夠大。

    卡還能維持著剛剛破壞了大陣的自傲神色,站在龍腦袋上擺一個帥帥的卡pose。

    別說主神了,就是底下的玩家們也一眼看來看不出異樣。

    就在龍崽掠過玩家群的那一霎,卡憋足了氣,大喊道:“現在,所有人都有,聽卡號令——”

    “向后——轉!齊步——跑!”

    “給卡讓道,謝謝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大晚上,餓餓的,困困的tvt要不是昨天有寶寶催我,我在評論區答應了今天更新,大概又是會想咕咕了的(開始反省……)(誠心反省ing……)

    但是!說個開心的,今天我終于畢業啦嘿嘿嘿OWO!

    黑白塔

    “卡哥!!!”

    “啊啊啊卡哥來了!”

    “宗先生、宗先生!我們的命源……咦?咦??怎么宗先生一來, 我的命源流速就恢復正常了?”

    “是宗先生……一定是宗先生做了什么!”

    這似乎已經成了一個下意識的反應。

    當空中那抹鮮艷的紅色出現時,玩家們根本沒有想起之前系統所提示的宗律也是攻塔者的事情, 喜悅安心的感覺瞬間直涌心頭。

    果不其然,當他們再看命源時,發現隨著宗律的出現,剛剛嚴重困擾著他們的問題已經悄然消失。

    就連剛剛被【寒刀】騙到身旁的玩家們,在這一刻也下意識地就將宗律認作了問題解決者。

    可相比起他們,宗律并沒有思考太多的東西。

    他在與玩家們擦身而過的時候,快速瞥了一眼寒刀。他知道剛剛自己的專注進程差點就要被玩家打斷,看樣子就是寒刀幫他吸引走了玩家的目光。

    看起來……他們似乎真的發現了什么。

    該說不愧是老巴別塔人嗎?

    可惜現在并沒有時間給他去做過多的思考。

    他將目光投向塔底, 在那兒,密密麻麻的惡鬼大軍正不遺余力地攻打著塔門。

    而在門前正中央的黑衣男子,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到來,朝后投來快速一瞥,唇齒一張一合, 吐出一個簡短的音節。

    遍布全場的惡鬼在這一刻忽然尖叫哀嚎起來。

    它們化作無數流光, 朝著男子手中的錫杖劃去。錫杖的頂端很快匯集成一團巨大的光亮,光亮隨之籠罩整支錫杖。

    黑衣男子雙手緊緊握住錫杖, 大喝一聲。錫杖上下圍繞的光亮爆發出刺眼光芒,瞬間照耀整片塔底。

    “給我——破!”

    “轟!”

    “咔嚓、咔嚓……”

    巨大的轟擊聲爆發開來。

    心底里,出現了戈封的大喝聲:【就是現在, 進!】

    宗律對龍崽大喊:【瓏瓏, 加速,沖進去!】

    龍崽氣勢十足,翅膀扇出龍卷風:“呀呀呀呀呀呀呀——!!”

    宗律騎著龍快速地從人群中掠過, 歡呼聲和驚恐的慌亂聲在他耳邊交雜成一片, 他沒有精力去一一分辨這些聲音, 但他聽到了一聲驚呼:“快看塔尖、塔尖……!”

    宗律抬卡看去。

    天色,不知何時已經暗了下來。

    副本內的天空本就呈灰白色,當天色整個沉下來時,整片天就逐漸深成了灰黑色,壓抑得好似藏了千萬道巨雷,隨時有可能劈下一般。

    而在這樣陰沉的天幕之下。

    白色“光環”護衛的塔尖高速旋轉,越旋越快,越旋越快,很快旋得根本看不清模樣。

    不知道是這高速旋轉帶來的動力還是怎么著,只見塔尖緩緩升高,升高,越升越快,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它就能徹底脫離塔底座了!

    “火箭”……要升天了。

    宗律緊緊地盯著塔尖,在心中默默計算著剩給他的時間。

    他的精神力在剛剛毀滅大陣的時候已經虛脫殆盡,這會兒緩了一些,精神力并沒能恢復多少。

    不過沒有關系,他……還有辦法!

    只要進入塔內,只要能夠讓他碰到塔尖……!

    相比之下,龍崽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它只負責單純而興奮地沖向塔門,倒是開心得不行。

    一龍一卡直直地闖入光芒之中。

    他看到了巨門。

    看到了原本光滑而堅固門壁上顯露出的條條裂痕。

    看到裂縫越擴越大、越擴越遠,像蜘蛛網一樣快速遍布整個大門。

    看到了錫杖趁此機會又是一擊,重重地插入到了最大裂痕的中央,用力一撬——

    錫杖發出的光芒原本已經變成淺灰色。

    可在縫隙露出的這瞬間,純粹的金色光芒從高塔之中透了出來。

    金色。

    彩色。

    正常的顏色!

    銀紅色的身影與金色擦肩而過。

    擦肩瞬間,宗律與戈封的目光短暫交匯。

    戈封似乎看出了卡身后的虛脫、虛弱,迅速伸手,在擦肩的眨眼時間中輕輕碰了一下他的卡身。

    低沉而繁復的咒文聲從男人口中吐出,簡短有力,緊接著,一股暖流從戈封指尖流進了卡的身體里。

    那是卡貯存在戈封精神域里的精神力。

    宗律沒有收回他們。

    宗律:【留下,別讓卡擔心你】

    宗律:【卡超強的,卡自有辦法!】

    自有辦法。

    虛脫了還能有什么辦法?

    戈封一時間沒能想到答案。

    宗律在他反應的這一瞬間,十分迅速地將卡身闖入了塔中。

    剛剛跨過塔內外的分隔線,宗律就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變化。他說不上來這是什么改變,但是直覺告訴他——他能碰到塔尖了!

    宗律緊緊地盯著塔尖,此時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這一個存在。其余一切都已不在他的感知范圍之中。

    鮮紅色的卡牌輪廓忽然恍惚了一下。

    在沒有人能夠發現的塔內,UR卡牌的長、寬分別縮水了大約半毫米。

    純凈而龐大的精神力瞬間充斥了宗律的整個精神域。

    就在它們得以釋放的下一刻,這股精神力如洪水一般向上沖去,涌向塔尖!

    “滋——啦——”

    尖刺般的摩擦聲從四面八方向著宗律的腦海襲來。

    這是精神對抗的力量——一股不知從何處升起的強大精神力,死死地抵住了宗律的侵襲。

    與此同時,急促而尖銳的警告聲在宗律耳邊響起。

    “警告!警告!根據《塔靈守則》第一條規定,嚴禁塔靈對籠塔主體進行破壞!請UR塔靈宗律 立刻停止當前行為,否則系統將根據規定,對違反規定的塔靈進行銷戶處理!警告倒計時:10、9、8……”

    “……”

    “銷戶?”

    “可是——你有本事銷掉我的戶嗎?”

    宗律忽然垂下了眼。

    塔是很大的。

    不論是從外觀上,還是從他們實際的居住上來看。

    可是,從來沒人見過塔里的真實模樣。

    這么多年以來,他們都是通過塔外傳送區的“電梯”功能,直接從塔外傳送到自己想要去往的樓層。

    至于說進入塔內、爬樓梯?這根本是沒有的事。

    很多人都曾猜測過塔里的模樣。

    目前傳播最廣的一種說法是,塔內每一層空間實際上連接著的都是他們傳送去往的“樓層位面”,系統利用這樣的方式,可以將塔內的“使用”面積大小隨意地根據人數進行擴增與縮小。

    簡單來說,在這種猜測中,塔內的實際空間并不是作為“空間”使用的,而是作為另一片連接空間的“固定物”使用。

    這個猜測難以證實,也不會有人去證實。

    可是終于,在今天,宗律見到了答案。

    放眼望去,塔內底層稀稀疏疏地林立著各種平層建筑。那些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破敗門面上,還掛著斑駁的牌匾。牌匾上的文字都清晰著,可上面的字宗律卻一個都不認識。

    可是從這些門面的布局、風格上來看,不難看出,這是一個類似于玩家活動區一樣的商業地帶。有寫著形似數字的價格木牌,有已經風干的動物骨架,也有滿墻掛起的腐朽刀劍。

    在距離地面大約三米高的地方,是一層厚厚的天花板。一道純白色的半透明光芒圓柱貫穿了塔的中央,透過光芒圓柱向上看去,能夠隱約地見到最高一層之上正在奮力脫離塔身、向上遠去的塔尖。

    宗律似乎明白了什么事。

    刺耳的摩擦聲中,宗律冷笑一聲,低聲喃喃。

    “原來,你不光是個騙子,還是個小偷啊。”

    塔外。

    藺東驚恐不定地按住心臟,他覺得像現在這樣與任務作對的感覺真的是太刺激了!

    要是換做平時,任務說啥他做啥,連想都不帶想一下的。可是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竟然會開始懷疑起任務的正確性,轉而寧可相信一位塔靈的行為!

    ……可是沒辦法。

    誰叫他們這次的任務看起來這么……

    古怪?

    藺東想不到其他描繪的詞了。

    更古怪的是,這回系統竟然還在他們的耳邊刺耳地提示起任務失敗警告?

    笑死,換做平常時候,任務失敗是個多正常不過的事情啊,哪家系統會閑得沒事來發失敗警告啊?

    就在這時,藺東忽然聽到一聲悶哼。

    緊接著,危險的氣息從身后傳來,他下意識地將腰向后90°一下,寒冷的刀光貼著他的身體“唰”地劃過!

    藺東:“??!”

    藺東看起了攻擊者的臉。

    “【寒刀】?!”他愕然,“等等,你怎么……”

    卻見【寒刀】眼神渾濁,面無表情,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一樣,手中的刀再次劃出!

    “啊!”

    藺東剛一躲過,還沒來得及發怒,就聽身旁一聲慘叫。

    急促瞥過,原來發出慘叫的正是四人隊中的弓箭手。戰錘人的一錘狠狠砸在了他的腹部,一下就將毫無防備的弓箭手錘地吐了血。

    弓箭手驚怒:“你、你、你們在干什么?!”

    “啊——!”

    更加凄厲的慘叫聲此即彼伏地在四周響起。

    藺東心中生出一股極差的預感,立馬抽身一躲,找了機會朝著四周望去。

    只見數不清的玩家們眼神渾濁,面無表情,像是失去了意識一樣,手中各自持著武器或捏著技能法術,無差別地對周圍發動起了攻擊。

    玩家間的實力差距是很大的。

    尤其是在這種混戰時刻,當高層玩家與中低層玩家站在一起時,那根本就是無差別的屠殺!

    這是怎么回事……?!

    藺東忽然感覺自己的意識一陣昏沉。

    就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瞬,他見到一張小紙人不知道從身上什么地方鉆了出來,焦急地上躥下跳:“哎呀,醒醒,快醒醒啊!……可惡,同化度怎么在這時……不對,祂肯定故意的,那你們可別怪我……”

    戈封的眼前出現了一道模糊影子。

    不、不是一道。是許多道。

    他對這些影子十分熟悉,這是他每次出現幻覺之前都會出現的視覺幻象。

    他原本打算跟入塔內的行為一頓,雙手緊握錫杖,冰冷的觸感順著手心蔓延到了渾身上下。

    小紙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入耳中:“糟糕,他們的同化度……直接鎮壓?……北、東歸我,西、南歸你怎么樣?……你怎么了?等等,你、教父的精神力不是已經幫你……”

    戈封冷靜地站在原地:“我不確定我的情況是否安全。這樣,你先用主力人偶把五層以上的玩家盡量壓制住,五層以下的玩家殺傷力有限,暫時放置也沒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他們帶離我的身邊——別讓他們待在我的視野里。快,趁我現在……”

    戈封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直以來都安安靜靜窩在他的精神域中的那股精神力忽然動了。

    它以霸道且難以阻攔的勢頭急速擴張,一下就充斥了他的整個精神域。這股精神力像是一面森嚴的墻,像是一具冰冷的手銬,也像是掛在木偶身上的那些線,一下子就以無可匹敵之勢控制了整片精神域。

    戈封眼前的幻象在這霸道的精神力面前根本無法支撐過一秒時間,瞬間就被碾碎成粉散于空中。

    腦海中,令人安心的元氣聲音在同一時間說道:【外界混亂就交給你來處理了,榜一大哥!平息他們,安撫他們,鎮壓他們,怎樣都行。總之,給我留出五分鐘安穩時間,看卡給你表演一個大大的奇跡!】

    對面緊接著又用精神力畫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總而言之,要相信卡哦!】

    作者有話要說:

    咻!突然出現!

    畢業了!回家了!空閑了!但是……tvt再過十來天就要去上班了!

    且讓我努力看看能不能在上班之前正文完結掉……!

    黑白塔

    “警告!警告!UR塔靈宗律 嚴重觸犯《塔靈守則》, 現將進行銷戶處理!

    UR塔靈宗律 權限開始刪除……進度100%,刪除成功!

    UR塔靈宗律 身份開始刪除……進度20%、40%……”

    刺耳的警告聲充斥了整個塔內的空間。

    宗律并不知道這是只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 還是真實回蕩在空間里的聲音。

    就在“權限刪除”的聲音發出的同時,穿透塔中央的那道白色光柱迅速變成了刺眼的紅色。

    宗律的注意力從塔內的布局收了回來。

    他轉眼看向紅色的光柱,平靜地吐出四個字:“刪除駁回。”

    卡面對光柱微笑:“我提議,撤回剛剛的刪除行為。UR卡是塔靈體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作為塔靈體系中等次最高的UR塔靈都失去了塔靈權限,那么想必整個塔靈體系都會隨之崩塌。”

    冰冷的系統機械聲:“提議已接收,系統分析中……系統分析已結束,采納提議。UR塔靈身份刪除進程已終止, 更改回撤中……回撤成功!UR塔靈身份宗律 權限恢復中……進度100%,恢復成功!”

    紅色的光柱在“權限恢復成功”提示出現的同時,靜悄悄地恢復了純白的色彩。

    紅色的卡立于龍神之子的雙角之間,他的卡身依舊在繼續向內縮水。

    他的卡身原本是長這樣的:一條傾斜的分割線從右上劃至左下,將卡面劃作上下兩個半部分, 下半部分的卡面上, 一行行列出了UR塔靈最重要的幾項卡牌信息,上半部分淺淡的背景之上, 則是活躍著一顆十分俊美的紅色青年的頭像。

    而在此刻,卡牌的邊框縮沒了。

    卡牌下半部分的文字信息,漸漸地也縮沒了。

    卡牌的上半部分同樣一點一點地在消失, 可它的消失并不均勻。

    以至于, 紅色頭像伸出了手。

    跨出了腿。

    紅色的長衣于卡面脫落,飄揚于風中。

    紅色的長發隨著青年腦袋一甩,也在空中恣意飛舞。

    迷你得如卡牌一般高的紅發青年帶著淺笑, 微微斜倚向龍神之子的龍角。

    龍角同樣迷你, 甚至有些鈍。

    平平圓圓地鼓在那兒, 恰好是他隨意抬個手肘就能搭上的高度。

    警告聲更加刺耳,從四面八方傳來,引動著無數回音:“警告!警告!UR塔靈宗律 嚴重觸犯《塔靈守則》,根據《塔靈守則》規定,觸犯守則第一條者,造成嚴重后果者,應當進行銷戶處理!為保證籠塔位面和諧、穩定、有序運行,為維持《守則》公信力與威懾力,現決定對違規者即刻開展處置!”

    “UR塔靈宗律 權限開始刪除……進度100%,刪除成功!UR塔靈宗律 身份開始刪除……進度20%……”

    宗律抬著頭,赤紅的雙目緊緊地盯著光柱之上透著的塔尖。

    精神力對抗的摩擦聲在他“脫卡”的過程中越來越強、越來越強!

    “滋——滋滋滋——噶——”

    巨大的、像天之圍墻一般的厚大實體,極速地凝聚在了比塔尖更高的蒼穹上。

    天墻的凝聚不需要經過任何精神力對抗,它只在宗律意念所至的眨眼間就能完成,就像前不久砸毀了遺忘者總部的那顆巨大隕石一樣。

    宗律眼都不眨一下地說:“我提議,為了保證塔靈體系的穩定,維護塔靈與塔靈之間的平衡關系,應該禁止任何實體通過權限對塔靈權限與實體進行修改與惡意刪除。《塔靈守則》上部分條例已經過時,部分條例有失公正,部分條例弊大于利,應該對所有條例進行二次審查與更新。為了讓守則條例更加公正平等,是否對舊版條例違反者進行處置,應該等新版條例出現之后再行判定。”

    “提議已接收,系統分析中……系統分析已結束,部分采納提議。

    修改與刪除塔靈權限與實體的權限功能是否保留問題將進入二次分析流程,預計分析時間:27分鐘41秒。

    《塔靈守則》更新提議已采納,現將對《塔靈守則》過往8年內的適用度、合理度進行綜合判斷與分析。預計耗費時間:3日15時23分51秒。

    在判斷分析進程結束前,將對舊版條例違反者的處置進度進行終止,并暫時凍結所有守則的判決功能。

    UR塔靈身份刪除進程已中止,更改回撤中……回撤成功!UR塔靈身份宗律 權限恢復中……進度100%,恢復成功!”

    光柱又一次恢復了純白色。

    “你看,我就說,你沒本事銷掉我的戶吧。”

    宗律對著上空笑。

    就在這個時候,塔尖在慣性的牽引下,狠狠地撞上了離它距離很近的那堵人造天墻!

    “轟!”

    塔尖能在戈封惡鬼的圍攻下這么久不破是有原因的,它狠狠地撞破了人造天墻!天墻從塔尖撞破的那一點開始,向著四面八方快速碎裂,朝著底下砸落而去,被地面上四處飛舞的技能光輝碾成齏粉。

    然而,在沖撞力的作用下,塔尖的旋轉速度與上升的速度都肉眼可見地延緩了下來。

    “滋——啦——!”

    精神力的對沖聲驟然變得格外刺耳!

    剛剛得以釋放的龐大精神力匯聚成一點,朝著塔尖的一處攻去!

    匯聚太過迅速,對抗方一下沒能跟上攻方的速度,精純而霸道的精神力就迅速覆蓋了塔尖一角,泯滅之力侵蝕其上——

    天地,忽然狠狠震動了一下。

    地面的傾斜帶著天花板的移動,一下遮去了宗律的視野。宗律剛剛將錐形塔尖的底面一角泯滅吞噬,還沒來得及觀察塔尖的內部與影響,就被這突然來得搖晃打斷了一瞬。

    他立馬扶住瓏瓏的雙角,在它頭上站穩身子,用精神力給瓏瓏下令沖向白柱。

    可龍崽剛剛靠近,密密麻麻的鮮紅“藤蔓”忽然從更高層的塔上“簌簌”地延伸而下,龍崽“呀!”地驚叫一聲,啪嗒啪嗒地就朝后飛了半米,警惕地朝著光柱方向張牙舞爪,“呀唔呀唔”地亂叫。

    一名銀發青年從白色的光柱中走出。

    他的臉上帶著興奮而燦爛的笑容,雙手張開,掌心向上攤出,那些鮮紅的“藤蔓”正是從他的手心中延伸出來的。

    ——原來那些都是血管。

    已經完完全全被武器化的、活蹦亂跳的血管。

    宗律見到他,當然認出了他。

    宗律:“瘋冠……原來你在這兒。”

    瘋冠:“是呀,小美人,我可等你好~~久好~~久了呢。你怎么才來?哎呀,你怎么縮得這么小了?”

    瘋冠微笑地走出光柱,仍然保持著雙手張開向上的姿勢。詭異鮮紅血管以他的手心為中心迅速地射向四周,唰唰唰唰地布滿了整個塔內一層的空間。

    其中的一根血管正好從龍崽的左側擦身而過,龍崽疑惑地歪了歪龍頭,它輕輕地抬起左前爪,忍不住地想要碰碰這根陌生的紅色東西。

    宗律斂下眼,一巴掌拍在了龍崽的腦袋上。

    人迷你,力氣也會變得迷你。好在龍崽是一只很聰明的龍,至少在理解香噴噴的紅色人類行為時很聰明。

    龍崽哼唧唧地收回龍爪,氣呼呼地朝瘋冠一瞪,露出兩只小乳牙,朝著瘋冠兇里兇氣地“呀!”了一聲。

    宗律這才將目光放回瘋冠的身上。

    他將瘋冠上下打量了一眼,又掃過四面八方的血管。

    他對瘋冠的第一句話,說:“你變強了。”

    緊接著第二句話是:“這是回收了【遺忘者】成員命源后得到的獎勵嗎?”

    他一頓,又平靜地說了第三句話:“可惜,這沒有用。你打不過我。”

    瘋冠好奇:“哦?這么有自信?可你只要殺不死我,又怎么能說有辦法打敗我呢?”

    宗律回以微笑:“誰說我殺不死你了?”

    從很久以前,當瘋冠第一次以“九層”之名顯露于人群面前時,人們就知道,這個人即使掉了腦袋也能活。

    近乎無解的再生能力讓瘋冠在整個核心位面幾乎難見敵手。

    如果換做是其他的人說出這句話,他根本懶得回應。

    可宗律不一樣。

    這句話從宗律的口中被說出,瘋冠只覺得更加興奮。

    瘋冠:“那你說說,怎樣才能殺死我呢?”

    宗律的手中出現了一柄小劍,這是他用無中生有凝結而成的。他當然是不用劍的,他只是單純地認為這個時候該有一把劍。

    迷你的紅發青年舉起了劍,劍鋒對準瘋冠的腦袋,然后,緩緩向上。

    在那兒,一頂荊棘皇冠的虛影若影若現。

    “一切能力都有來源。”

    “如果不是來自于你自己,那就是來自于外物、他人。”

    “那么,如果想要將能力斬斷,最直接的方法當然是——斬斷來源咯。”

    宗律的小劍指著荊棘皇冠,目光徑直地對著瘋冠,微笑問道:“你說,對還是不對?”

    然而,瘋冠并沒有露出任何意外或者恐懼的神情。他的嘴角越揚越高、越揚越高,到最后,竟然仰天大笑起來。

    瘋冠:“好、好、好!都說越是相似的人就越能夠互相理解,這話果然沒錯啊。”

    瘋冠:“小美人——”

    瘋冠:“不,先知前輩。”

    瘋冠:“久仰大名。我可真想不到,上個世代一直站在高處被我仰望的人,現在竟然能以這種姿態站在我的面前,哈哈!但說到這個,我還得感謝你呢——”

    瘋冠:“要不是當年你背叛了‘世代之子’的身份,這種殊榮又怎么可能落到我的頭上呢?這頂荊棘之冠……你肯定不知道,這可是祂當年原本打算加賜給你的獎賞呢!”

    他從頭上端下荊棘皇冠,隨意地放在手中旋轉起來,他漫步走到瓏瓏身前,彎下身,雙眼睜得大大的,興奮又喜悅地與迷你小紅人對上視線,額頭毫不在意地抵在小劍尖端。

    瘋冠:“你說,明明我才更忠誠,憑什么我只能拿你原本的獎賞當作身份信物呢?……‘瘋冠’這代號一點都不好聽,明明我更想要你那副傳說中的預言卡牌,哪怕給我安個‘先知2號’也比這好聽呀。”

    瘋冠笑瞇瞇的:“拿我是拿不到了,聽說先知前輩一向來藏得嚴實,這東西從來沒有拿出來給人見過。不過看在我也算你‘繼任人’的份上,今天能不能讓我開開眼界,看看祂曾給你的身份信物——預言卡牌呢?”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從來都沒有活人知道, 【先知】究竟為什么會叫做【先知】。

    因為當【先知】之名徹底響徹天下時,他的成名技已經變成了“具象化”——也就是“無中生有”的前身。

    哪怕是戈封和奧古斯丁這樣早早就跟了他的孩子, 也對此幾乎絲毫不知。

    嗯……畢竟有的時候為了保護小孩的心靈健康成長,大人總是需要隱瞞一些特別的事情嘛。

    他總不能對小孩們說,想要成為“先知”,你得先有個“好運氣”被主神看上。他肯定只能對他們說,只要努力就能變得和他一樣強。

    當然,最后他們也確實成功變得那么強了。

    而他呢?為了擺脫這份“好運”的影響,扒皮抽筋都來了一套,倒也算是全部清白了。

    可是——

    正如他所說的這樣。

    預言卡牌。

    成就了【先知】之名的東西。

    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事情。

    那么, 瘋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宗律平靜地說:“看來祂很喜歡你,連這都跟你講了。不過很可惜,你是沒機會在我手里見到那副牌了。”

    他說:“不要和我講這么多廢話。給你三秒鐘的時間,要么自己讓開,要么我把你砍了。”

    “三——”

    “二——”

    瘋冠笑:“讓開?我哪有讓開的選項啊?來吧, 先知小美人, 讓我見識一下你的真正實力!”

    宗律可惜地說:“看來你是不愿意讓開了。那么……一!”

    宗律的精神力像水流一樣,當即抽了一部分迅速地從塔尖方向流回塔內。

    瘋冠也是清楚宗律手段的人, 他的人影一模糊,數不清的白骨以他為中心迅速地伸展為了一堵墻壁,直接將宗律的視野擋住。無數血管從白骨墻壁的間隙穿過, “嗖嗖嗖嗖”地就向宗律攻來。

    轟隆——!

    大地的震顫還在繼續。

    宗律可不是當年第一次與瘋冠見面時, 才研究“無中生有”沒多久的小新卡了。

    龐大的精神力就像那洶涌的海浪一般,直接沖垮了白骨墻壁,泯滅制造出的完美切面在中央光柱的照耀之下發出了閃閃光輝。

    泯滅繼續朝著瘋冠壓去, 霸道地將他整個身子罩在其中!

    宗律現在的泯滅發動速度可比以往要快得多。瘋冠瞳孔一縮, 全身的速度拉到極致, 哪怕他已經比昨天的他要強上數倍,可在精神力的突然爆發下,仍只有一條腿堪堪逃過了泯滅的吞噬范圍!

    肉.體蠕動的聲響急速地響起,這只腿的速度快成了殘影,繞著塔內壁跳動,腿的上方迅速生長起了膀胱、另一條腿,生長出腰、胸、然后是雙手和腦袋。

    瘋冠的腦袋重新長出來的時候,他的臉上還帶著驚愕的神情,似乎沒有想到宗律的泯滅速度竟然能快到這種地步。

    宗律心想,那是當然的。

    現在站在他眼前的,可是先知·宗律·plus版啊!

    “警告!警告!@#&¥宗律 嚴重觸犯《@#¥守則》,現將進行銷戶處理!”

    “@#&¥宗律 權限開始刪除……進度0%……0%……0%……出現未知錯誤,嘗試修復錯誤……嘗試失敗,重啟修復進程!@#¥%……”

    大地的顫動越來越嚴重了,龍崽有些不安,慌張地在空中左右亂看。

    宗律輕拍著龍崽的龍角,沒有表情地掃過那道銀色殘影。有些難以捕捉,但是——

    又是一團巨大的精神力從塔尖抽回。更加龐大的精神力化作泯滅的力量,從塔的內壁開始,朝著自己的方向,將泯滅的力量灌輸到了塔內的每一處角落。

    他并沒有多費精力去保護四周的“歷史遺跡”。他只是非常直接且干脆地、用完完全全的泯滅充斥來擠壓瘋冠的去路,并在龍崽的身周,也制造了一圈能夠隔絕一切外部傷害的泯滅層。

    這樣的手段很暴力,但也很高效。

    不一會兒,瘋冠的身影就停了下來。

    白骨從他的胸腔內刺出,那是他的武器,可在此刻,這些白骨卻統一地在碰到身前、身后某兩個透明平面之時,泯滅得無影無蹤。

    而瘋冠?

    他就站在這前后兩層泯滅層的中間,進退不得。

    宗律微笑地看著面前停下的銀發青年,說:“將——軍。”

    死路一條。

    瘋冠確實與常人不同。

    他被逼到了這種地步,進退不得,臉上卻仍然看不到一點兒害怕的神情。

    瘋冠反而哈哈大笑,接著仰天大笑。

    宗律理解不能,他歪了歪腦袋。

    宗律:“在笑什么?……算了,反正我也理解不了。你是自己召喚出荊棘之冠,讓我給你留個全尸,還是想讓我把你整個泯滅掉?”

    瘋冠慢慢止住了笑容。

    他有些不甘心地伸出手碰碰,一碰到泯滅層就化為灰燼,根本碰不到宗律。向后碰碰,同樣如此,根本也無路可退。

    他頓了頓,回頭望向宗律,同樣歪了歪腦袋,臉上露出了少有人理解的笑容。

    他癡迷地感嘆道:“真不愧是先知前輩啊,你這手段……真是與眾不同,過分得很。”

    瘋冠苦惱地說:“是運氣嗎?如果我也能拿到預言卡牌,拿到‘無中生有’,或者再多收集些命源,又或者——我也能走上你的路……”

    宗律打斷了他:“你不可能走上我的路。廢話少說,想留全尸就主動把它召出來。”

    瘋冠:“好吧,好吧。”

    他一翻手,荊棘之冠的虛影就飄飄浮浮地出現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宗律沒有給他任何反悔的余地。碾壓般的泯滅力量對著荊棘之冠傾軋而去,隨著一陣尖銳摩擦聲的爆發,荊棘之冠的虛影在空氣之中驟然碎裂,而后破裂成空,完全消散在了空氣間。

    就在荊棘之冠消散的同時,瘋冠的心臟部位悄無聲息地空出了一個大洞。

    “嘭。”

    瘋冠倒在了地上。

    可他的眼睛還睜著,甚至,人也還沒有斷氣。

    瘋冠平時常有的那種興奮神色總算在這一刻稍稍地平息了下去。銀發青年的臉龐上難得露出了一種叫做“冷靜”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是被這心臟的缺失痛到了,嘴唇緊緊地抿著。

    可他的眼珠慢慢轉動,見到宗律的那一刻,臉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他對著宗律輕聲喊道:“小……小美人……咳、咳咳。”

    宗律瞧著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不可能再翻出什么水花來了。他迅速地撤掉了所有用于維持泯滅層的精神力,將它們重新沖上天際,直直地對著塔尖而去。

    聽到瘋冠還能說話,迷你的紅發青年低下眼,瞥他一眼。

    鮮血從瘋冠空蕩蕩的心臟處蔓延流出,他咳了幾下,這些血液向外泵得更快了。

    瘋冠的臉上還帶著笑,沙啞地說:“你的這能力真是很作弊啊,先知小美人……要不是我知道你已經沒有接受他的饋贈了,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東西。”

    宗律沒想理他。他覺得,自己愿意給瘋冠留個全尸就已經很對得起他了。

    可瘋冠還在繼續說,絲毫不顧自己生命的快速衰敗:“小美人……你看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之后,我就一直在給你遞情書,怎么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回應一下我啊。書上都說告白只需要告一次就能有結果,可你怎么一直不理我?”

    宗律忍不住看向瘋冠,他的疑惑凝成實質,在頭頂舉了一個巨大的問號。(無中生有版)

    宗律:“如果你是想拖延我阻止它的進程,抱歉,沒有用。”

    瘋冠笑:“拖延?我才不在乎呢。”

    他雙眼緩緩轉動,透過光柱看向天上,輕聲說:“我只是在執行我的任務而已。任務……唉,真是無趣的東西啊。不過幸好,現在,我的任務看起來是失敗了吧。如果任務失敗了……那自然也就不用繼續向下做了吧。”

    他的手顫顫巍巍地摸向懷里,有些艱難地拿出了一個白色帶著粉紅印章的小信封。

    “哎,小美人。接著。”

    他艱難地將手向上伸高,臉上帶著純粹的笑容。宗律只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瘋冠常用的情書信封。不過這封情書的半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宗律不是很理解:“向我告白,難道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瘋冠:“這并不有趣,但你很有趣。”

    瘋冠猛地咳了幾下,心臟空洞出的血液流出得更快了。他的聲音很沙啞:“接嘛,小美人。這可是最后一封了。”

    宗律看看自己迷你的雙手,看看那龐大的信封,出于對將死之人的尊重還是嘆了口氣,將它努力扛到了龍身上。

    瘋冠見到這一幕,忽然暢快地仰天大笑。

    轟隆。轟隆。

    天地震顫,卻根本打斷不了瘋冠的笑聲。

    瘋冠笑出了眼淚。

    “其實我很羨慕你,小美人。羨慕你的好運,羨慕祂對你的喜愛,也羨慕你做出的每一個決定,羨慕你的自由和開心。”

    “我想看看你的預言牌,只是有些不服氣,不服氣憑什么都是被選中,我卻不如你。憑什么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卻不行。”

    “不過……能在最后接到這個任務,和你打上一通,讓你來刺穿我的心臟,讓你在我的身體上留下最后的永恒的一道痕跡……倒也不錯,我很滿足。”

    銀發青年的氣息慢慢弱了下去。

    他失去了再生的能力,失去了心臟,血液大團大團地往外流,終于要將他的生命完全葬送。

    他的聲音漸漸變低,越來越弱,到最后終于閉上眼睛,口中輕聲喃喃:“這就是我最后的任務了。從此以后……我……應該就能完全自由了吧……”

    宗律的目光在銀發青年失去氣息的臉龐上多停留了兩秒鐘的時間,緩緩挪到信封之上。

    他忍不住打開信封,看了一眼。

    很難得的,瘋冠沒有在“情書”上留下任何蹩腳的詩。

    上面只有一段簡簡單單的文字。

    “羨慕你能反叛天穹的勇氣,羨慕你能保守初心的自我,愿你能夠刺穿天穹,愿你能夠永遠自由。

    TO 先知小美人”

    宗律盯著文字半天。

    自由?選擇跟在祂的身后,那才是最不自由的事情了吧。

    他嘆了口氣,又把信件塞回信封。

    他對地上的尸體說:“請謝謝我吧。我決定給你留個全尸,有機會再給你埋了,算是回應你對我的喜歡。”

    不過,回應僅此而已。

    宗律回過身,望向塔尖。

    瘋冠拖延的時間并不長,可這足以讓塔尖飛到高處。此時此刻,塔尖在視野里已經小得只有拳頭大小了。

    宗律在龍崽的頭上蹲下身。

    宗律:【看到它嗎,瓏瓏?……對,朝著它,一次性閃過去。能做到嗎?】

    “呀呀……”龍崽猶豫了兩聲,忽然氣勢十足地一叫,“呀!”

    宗律:【^-^我就知道瓏瓏寶貝最棒啦。那么,準備好——走!】

    龍崽大喊:“呀!!!”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空間一陣扭曲, 宗律很快重新落了地。

    他睜開雙眼,刺目的白色完全擠占了他的視野。

    這是什么?都是……命源嗎?

    不同于其他人只靠感覺就能判斷出命源的存在, 宗律不行,他的身上根本沒有命源,無法形成命源與命源之間相互吸引的力量,所以他往往只能依靠雙眼和知識來對命源進行判斷。

    龍崽好奇地伸出爪,想要劃拉劃拉眼前的白色能量。

    就在這時,一道輕微的“嘭”聲槍響,龍崽嚇得撲騰了兩下小翅膀。

    這一聲槍響像是某種信號。

    紅藍綠黃等各色技能光輝在四面八方兀地閃起,劃著破空聲, 帶著洶涌能量向著他們的方向席卷而來。

    宗律只用一層薄薄的泯滅層,就泯滅了所有攻擊。

    悄無聲息的。

    宗律:“是誰?”

    被光芒阻擋的遠處傳來各色毫無警惕心的回答。

    “壞卡!”

    “搞破壞!”

    “你可惹下大麻煩啦!”

    宗律在十一層住了很長時間,與大部分塔靈至少都能混個聲音熟。

    他聽了出來,這三聲回答分別出自粉色塔靈、紫色塔靈和藍色塔靈。

    尖的塔靈在尖叫:“別跟他說太多,這會暴露我們的身份的!主神說了, 我們只需要阻止他就行了!”

    方的塔靈:“可我們也打不過他啊。”

    圓的塔靈:“給玩家打工他們還能給我點吃的, 在這兒?可惡,我都二十分鐘沒吃過零食了, 就要餓死了!”

    尖的塔靈:“閉嘴,就知道吃!我們今天的任務很關鍵、很重要知不知道,贏了雞犬升天, 輸了連誅九族……”

    粉色塔靈:“這是什么成語?”

    紫色塔靈:“我們哪來的雞犬?”

    藍色塔靈:“我們哪來的九族?”

    綠色塔靈:“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如果我們贏了, 那就有很大概率可以直接躍升稀有度等級了!雖然有些對不起UR哥哥,但明明是他主動破壞我們的塔在先,嗚嗚, 我好不容易建得那么好看的家就這么被他……”

    尖的塔靈:“別聊天啦, 快點兒工作——嗯?他在哪兒?”

    就在這群聲音身后, 他們的討論對象探出了頭。

    宗律喊:“這兒呢!”

    粉、紫、藍、綠、尖、方、圓塔靈:“???”

    哐!哐哐哐!

    數個透明方塊憑空出現,哐哐地就將他們全部關在其中!這些透明方塊與宗律鎖住巴別塔人的方塊是同款,內外均附有一層薄薄的泯滅層以此來抵擋各式傷害。

    這樣,當他用泯滅包裹整個塔尖時,只要感應到他所圈下的泯滅層,就能精準地進行繞過。

    宗律把數根繩子捆一塊兒,交給龍崽。

    尖的塔靈:“不!你想把我們抓去干什么?明明你也是塔靈,為什么你要攻擊塔?哼,我們才不會和你同流合污!”

    宗律嘗試著把事情解釋了一遍,可塔靈們從“主神為了謀取命源蓄意……”部分就開始無法理解了。

    粉色塔靈:“怎么可能!”

    紫色塔靈:“才不會呢!”

    藍色塔靈:“肯定是騙人,主神才不會這么做呢,壞卡!”

    宗律想起了很久以前剛剛作為卡回到核心位面時,曾在彈幕中見到過一些談論塔靈智能等級的言論。

    他記得其中有一條的意思大致如此:如果能夠達到A級智能,那么他們就會對世界、對玩家產生好奇心,進而生出強大的主觀能動性。

    換句話說,如果是沒有達到A級智能等級的塔靈,他們思維某一方面或許本身就是封閉的,或者說……被禁錮在了主神許可的范圍之內?

    所以宗律對于這些七彩各態的小塔靈們的態度表示理解,并十分寬容。

    不過……

    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預言者。

    “是你預言到了我的到來,然后將他們帶過來的?”宗律問。

    預言者嘆了口氣:“宗律先生,我想你現在做的事情,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預言者問他:“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宗律說:“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因為我只需要毀了這里——你剛剛也聽到了。”

    他記得預言者的智能等級,應該是最高的那一檔。畢竟當時的玩家們總是喜歡將他們放在一起進行比較。

    宗律歪了歪腦袋,有些不解:“難道連你也看不清事實嗎?瞧瞧這些命源,瞧瞧外面玩家的情況……還是說,你是‘塔靈’,所以你需要站在祂的立場上?”

    預言者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預言者沉默片刻,嘆了口氣。

    “請不要為難我,宗律先生。我……只是一位塔靈而已。我們都是塔靈,籠塔是我們賴以為生的一切,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你現在的行為……會引發很可怕的后果,宗律先生。”

    宗律將預言者上下打量了一番。預言者和他第一次見面時一樣,一身深藍色長袍,戴著黑色面罩。看起來似乎沒有什么異常。

    宗律:“好吧,卡各有志。我不勉強你,不過,我希望你能為我進行一次預言:我想知道塔尖里的情況——其他塔靈也在這兒嗎?除了塔靈還有沒有其他人?”

    預言者苦笑:“很顯然,我辦不到。宗律先生。”

    宗律點點頭,說:“那就只能我自己動手了。”

    無中生出的金屬鏈條將預言者整個綁了起來。預言者擅長預言,但他并不擅長戰斗。

    預言者不舒服地“嗯”了一聲,扯得金屬鏈條當當啷啷地響。

    宗律用精神力對龍崽耳語幾句,龍崽疑惑地歪歪腦袋,下一刻,它撲騰撲騰飛上前去,伸出肉爪,往預言者身上啪啪摸了半天,最后從他的衣兜里抓出了一副沙盤和一副卡片。

    宗律此時太迷你了。

    他雙手齊用,才從卡片里“拔”出了一張卡,扔到沙盤上。

    他對沙盤說:“我想知道現在塔尖上所有生靈的位置。”

    沙盤上的沙子輕輕動了。

    它們迅速地向著卡面上聚集,在卡面上匯聚成了幾十個沙點,其中一個點慢慢染成了紅色,那是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

    宗律將固定了圖面的沙牌拖出沙盤,對于預言沙盤的速度非常滿意。他踮起腳,抬手拍拍沙盤的邊緣,夸道:“乖。”

    “呼呼……”

    沙盤內的沙子迅速旋轉起來,打著旋兒,很快,沙子在盤內擺出了一個:~\(≧▽≦)/~”

    可惜宗律太小,看不到沙盤內的全景。

    龍崽又把沙盤和卡片送回了預言者手上。

    宗律給預言者圈上方塊,說:“謝謝你的預言。那么,請你們在這兒老實待著吧,很快就會結束的。”

    龍崽帶著迷你小紅人剛打算離開,預言者手上的沙盤忽然咕咚咕咚地響了起來,里邊的沙子亂竄,弄得整個沙盤搖搖擺擺。預言者手上一個沒拿穩,沙盤就嘭地掉在了方塊的內壁底部。

    沙盤里的沙子擺出一個:┭┮﹏┭┮

    預言者低頭看著沙盤。他的瞳孔原是純凈的銀白色,在這一刻,瞳孔褪成了完全的白色。

    “警告!警告!@#¥%……”

    冰冷的提示聲響起,宗律身周的空間驟然扭曲、碎裂,龍崽疑惑地歪歪腦袋,空間上的傷害沒有辦法對它造成任何傷害。只有宗律,他的迷你身軀在這空間扭曲之下被撕得粉碎,可又在下一刻重新恢復,現身原地。

    粉色塔靈瞪大眼睛,捂嘴驚呼:“碎了!”

    紫色塔靈瞪大眼睛,捂嘴驚呼:“還沒有死!”

    藍色塔靈瞪大眼睛,捂嘴驚呼:“又拼起來了!”

    被撕碎的疼痛感穿透了宗律迷你身軀的每一個角落,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疼痛或難受的表情,而是轉過身,看向“預言者”。

    “預言者”撿起了沙盤,純白色的雙瞳靜靜地注視著他。

    “預言者”:“我說了。如果你還想繼續下去,將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宗律冷笑:“上身到實體與我對話,這倒還是第一次。怎么,是因為你的警告系統被我破壞,說不出話來了?”

    “預言者”的眼睛沒有眨動,五官也沒有任何表情,看上去十分詭異。

    “預言者”說:“這并不重要。現在,停下你的行為,我可以寬恕過往一切,并允諾予你我所能做到的最大讓步。否則——”

    空間亂流輕而易舉地攪碎了透明方塊,“預言者”張開雙臂,一幅畫面在他的雙手之上漸漸浮現。

    那是核心位面。

    天崩地裂,地動山搖,土地在無數地方開裂、坍塌,數不清的玩家從突然崩裂的裂縫中摔落下去,掉往那更底下的……無盡虛空。

    畫面無聲,宗律卻仿佛能聽到他們的嘶聲尖叫。

    “預言者”冷漠地說:“我將毀去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宗律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畫面中的無數裂縫。

    他感覺自己前不久, 好像剛剛見過一副類似的畫面——在那島嶼副本中。

    如果將碎裂的土地化身為島,那核心位面此時的情況便與島嶼副本沒什么差別了。

    尤其是“土地之下盡為虛空”這一點。

    該不會這核心位面底下的虛空當中, 也像副本一樣寫了字吧?比如說什么“安全性測試”……噢,不,這兒應該寫上一句“命源礦工集中營”才對。

    絕大部分玩家在島嶼副本中,都曾被逼迫或被“直接通關”的說法引誘著記錄過一次死亡,到現在為止,這部分玩家肯定都還在復活冷卻期里面,一旦死亡那就會真的死亡,甚至都來不及等到副本失敗懲罰降臨。

    宗律的注意力還沒從畫面上移開, 身旁的空間就忽然生出了一陣波動。

    宗律側目看去,只見那群被他禁錮起來的七彩塔靈身旁的空間一陣波動,正如透過水流看到的世界一樣,光的路線在空間的波動之下同樣發生了偏轉。

    那些小塔靈們還茫然著,小聲地嘰嘰喳喳, 似乎對這空間波動意味著什么毫無感知。在他們的概念里, 根本就不存在有“主神會害他們”的這一想法。

    可是宗律知道。

    祂是在拿他們威脅他。

    宗律深吸一口氣,被用同樣的手段威脅了三次, 他很難不感到厭煩。

    宗律:“同樣的手段用了三次,你不煩,我煩。”

    “預言者”:“可是很有用, 不是嗎?”

    宗律:“可這不夠。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怎么可能就此停手?哪怕——”

    他看了一眼塔靈們。

    “預言者”的聲音毫無波動,冷漠地說:“如果威脅他們對你毫無作用,那你早該動手了。我很了解你, 宗律。你是我最滿意也最喜歡的選擇。”

    “所以——即使到了這個地步, 我還是愿意賜予你一個迷途知返的機會。這是最后一次機會。”

    宗律說:“我不想聽威脅, 告訴我你的真實需求。究竟是什么讓你非要做到這種地步不可?告訴我,不然我不會與你繼續談下去。“

    “預言者”的腦袋稍稍歪了歪,似乎是在評估宗律所述條件的價值。詭異的純白眼球在眼眶中緩慢地轉動了一下。

    “預言者”:“命源,是一種能量。一種最為珍貴、稀少的能量。”

    “預言者”:“它的用處很多。除了維持生靈生命之外,也能——維持世界的生命。”

    “預言者”手上的畫面驟然一切。

    位置,似乎還是在核心位面,宗律從混亂的畫面中看到了那座標志性的白塔建筑。可除此之外,再沒有什么是熟悉的。不論是那如圓環狀的大道,堪稱繁華溫馨的花園風光,還是出現在畫面上的各種陌生的長耳人、長尾人。一切,都很陌生。

    然而,陌生的世界在畫面上瀕臨滅絕。那似乎是極度的冰冷,整個世界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凍成冰,生物的笑容仍然掛在臉上,大地上綻放的花兒仍然顯得生機勃勃。

    可這所有場景,都在世界暗下的瞬間,被永久冰封。

    畫面又是一切。

    依舊是在核心位面。白塔高聳入云,金屬繞空軌道環繞在塔身周圍,林立的高樓泛著冰冷光輝,密集地建立在土地上的每一處角落,一層冷藍色的半圓形透明屏障圈住了整個世界。屏障之外風吹雨打冰寒刺骨,屏障之內溫暖和煦四季如春。

    可這副場景在世界驟滅的瞬間,依舊被毀滅了。飛行于罩內天空中的人們瞬間干癟,只剩人皮,無數生機瞬間熄滅,只余下冰冷的機械自顧自地運轉著。

    “預言者”:“如果失去命源,核心位面將無法繼續運轉。一切都將崩塌毀滅,這并不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籠塔運轉需要能量,位面連接需要能量,一切都需要能量。”

    “預言者”:“如果你愿意回到我的身邊,接替‘預言者’的身份,那么我可以允諾你想保護的人全部都能安全地活到下個世代。如果你能找到更好的方法,為我集來命源,那我也可以嘗試你的方法。”

    “預言者”雙手慢慢放下,畫面隨著動作也消散于空中。祂淡淡說:“這是我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

    宗律沒說話。

    他的目光在七彩小塔靈身上緩緩掃過,接著又看向四周,白茫茫一片,是根本見不著邊際的命源之海。

    他并不知道這些畫面是不是真如祂所說的那樣,是因為命源的缺失而導致的。

    可他清楚,開弓沒有回頭箭。

    主神所說或許是真、或許是假,這對他都沒有意義……不,或許會有吧,等到他將這一切毀了之后。

    宗律忽然問:“你有自己的實體嗎?是在這塔尖發射的終點處嗎?……它是發射向哪兒?”

    “預言者”冷漠地說:“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

    宗律:“那么,你有自己的實體嗎?你是一種什么生物?……我至少得知道與我談判的究竟是個什么存在。”

    “預言者”有些煩了,說:“我不需要實體——你不也是嗎?最后給你十秒鐘時間。停下,否則,你們一起死。”

    宗律拉長了音:“哦——”

    他忽然露出笑容:“沒有實體啊。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理解為……一個只能舞弄權限的電子幽靈?或者是……智能體成精?”

    “預言者”驟然抬眼,憤怒的火焰在純白的眼瞳之中清晰可見。

    混亂的空間亂流在幾名無辜的塔靈身邊急劇暴增,“預言者”漠然說:“既然這樣,那就好好看著這一幕吧,記住,他們是因你而亡!”

    ……

    轟隆隆。

    轟隆隆。

    此時的核心位面上,天空黑沉,雷電交加,天崩地裂。

    戈封踩在木偶鳥上,雙手各自散發著一團金光,金光向著地面分出了數千數萬縷,每一縷金光都纏繞著一名玩家。這或多或少能夠限制住他們的行動,也在地裂勉強限制住他們的掉落。可這只是權宜之計,無法堅持太長時間。

    戈封的惡鬼群們大多都在剛剛擊破塔門時獻祭掉了,這會兒只能用這種辦法拽住他們。可這么多玩家的重量加在一起,他拽得頭皮發麻,只覺得自己的手指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得崩斷兩根。

    戈封快速地跟肩上的小紙人說:“不能這樣下去,我們得想個辦法把他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小紙人唰地轉過眼來:“安全的地方?哪兒有安全的地方……子位面?”

    戈封:“不行,子位面都是被祂連接著的,這種時候說不定會受到什么影響。”

    小紙人愁得紙都折了,它冥思苦想,忽然雙眼一亮:“那用阿辛手上的地兒呢?他手上一定有些還沒被祂發現的坐標!”

    可下一秒小紙人又愁了回去:“可我們要怎么把這么多人運過去?系統傳送不可能,龍在教父那兒,萬通完全失控……已知的道具里面沒有其他什么東西可以開啟穩定的傳送門,只有一次性道具!可這么多玩家,根本……”

    戈封舔了舔嘴唇,低聲問:“那……用巴別塔呢?”

    小紙人驚悚地倒吸一口涼氣:“??!”

    ……

    十分鐘后。

    他瀕臨崩潰地喊小紙人:“好沒好啊,這都多久了!你要不行咱倆換換,你來拽著他們,我去找他!”

    小紙人焦急地在肩膀上走來走去:“是我不想快點兒嗎?我已經在問了、在問了!可你知道阿辛那股不著急的勁兒……哎呀!”

    不同于外界玩家們受到控制之后相互胡亂攻擊的情形,巴別塔內的情況要好得多。

    “嘭!嘭!嘭!”、“哐當!哐當!”的聲音倒是響個不停,可宗律落下的方塊至今仍然牢牢地禁錮著每一個人——哪怕是那幾位九層玩家,例如萬通、例如提燈人,他們的同化度高得非常純粹,這會兒根本一點兒自己的意識都喚不回來,二人皆是雙目混沌,全力地對著身側的方塊進行攻擊。可即使這樣,方塊的禁錮依舊十分結實。

    余下的人作為巴別塔成員,接受的主神“饋贈”相比起普通玩家而言少上許多,同化度大多都能保持在一個中低水平,因此他們多是斷斷續續地失控。

    而其中最為特殊的一人,是圣徒。

    他是每輪失控之中能夠維持理智、冷靜時間最長的人。如果論其比例,他幾乎能夠做到失控一秒鐘,恢復理智十分鐘……

    好吧,得虧他的失控只會維持短短一秒。

    但凡再多上幾秒,失控的他都能從空間戒指里把便攜核彈給掏出來。

    “哐!”

    只聽大門一聲響,金發男子風風火火地大步邁了進來。他有些惱怒地瞪著圣徒,面上只維持了一點兒讓他不至于太過失態的禮節性微笑。

    奧古斯丁:“我來了。坐標呢?快給我,外面撐不了多長時間!”

    圣徒盤腿坐在方塊里,不急不緩地說:“事關重大,這是一點必要的核驗,畢竟你并沒有辦法保證祂和其他人都無法操縱你的人偶……行了,別瞪我,瞪我也沒用。為了安全,那里沒有坐標,更沒有編號,只能由知道具體方位的人接引過去。”

    奧古斯丁:“安全起見,你不能從方塊里出來,萬一你現在沒有失控是祂故意造成的假象呢?……你能在方塊里帶路嗎?”

    圣徒:“?”

    圣徒冷漠地說:“不信我,那就讓小倉給你們帶路。”

    奧古斯丁挑眉:“小倉?”

    他看向邊上的方塊,只見倉金已經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識,正毫不停歇地攻擊著方塊。

    圣徒:“我已經收走了他所有的積分。”

    圣徒微笑:“他的能力與財富掛鉤,只要切斷他的所有剩余財富,他的能力就能清零,同化度自然也就能清零……這個孩子,可以變得很安全。”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

    當倉金恢復理智的時候, 他正被一個巨漢人偶抗在肩上。倉金懵懵地拍了一掌自己的腦子,總算從混沌的狀態里清醒了過來。

    他抬眼一看, 自己所在的位置似乎是西南區域的巴別塔門口。雖然地面崩裂,天崩地陷,可入門標志性的兩棵白楊樹還□□地立在這兒。

    倉金:“咦,大師伯好、二師伯好,我怎么在這兒?你們在做什么?等等,我的能力怎么……我的積分呢?我那整整三千萬積分呢?!還有我那遍布全世界的八百張房產證,還有古神之翼戒指、海神之心法杖,還有……嗚啊啊啊啊T▽T——”

    此時, 無數的金色光絲捆著玩家一批批地往白楊樹里邊扔,奧古斯丁的人偶群在巴別塔空間內飛速地控制、捆綁、轉移這些失去了自我意識的玩家,而他的本體正飛快地穿梭于玩家之間,目標明確地在幾名玩家身上一陣摸索,搜出特定道具后扔到邊上的壯漢人偶手中。

    見倉金醒來, 他溫和地答了一句:“抱歉, 抄了你家,但這是讓你清醒的代價。一會兒給我們帶個路, 沒問題吧?”

    倉金失魂落魄地問:“去哪兒?”

    奧古斯丁說:“一個只有你和你老師知道的地方。”

    他沒有直說。在核心位面,一切直白的言語都不安全。現在主神還沒有對他們的行為進行阻攔,也不知道是沒有發現, 還是被教父絆住了腳步。但不論如何, 這樣的情形能夠拖延更長時間總是好的。

    戈封飛速地將他能見到的玩家都扔了進去。終于,當他扔入最后一批玩家之時,奧古斯丁同樣也完成了他的工作。

    他從這些玩家身上精準地成功取得了計劃所需要的所有道具——這要感謝他的情報系統, 它非常詳細, 以至于奧古斯丁能夠清楚地知道每個玩家身上都各自擁有哪些特別的道具。

    嗯……雖然不問自取是有些不太道德, 但都這種時候了,偷偷收點兒救人手續費不過分吧:p

    核心位面電閃雷鳴,地面已經塌陷了百分之八十。這樣的場景在黑白濾鏡之下全部顯得無比詭異。

    奧古斯丁迅速理清了手上的道具,對戈封大聲喊道:“就差你了,快進來!”

    戈封站在兩棵白楊樹的另一側,身邊的土地已經碎了大半圈。他站在碎土塊上,沒有動。他說:“你帶著他們先走,我去幫幫他。”

    奧古斯丁當即從懷里掏出了兩個巴掌大的木偶鳥和一張抗摔打的塑料紙片人,扔給戈封。

    奧古斯丁認真地說:“行,那你一定要把教父安全地帶回來。要是這回教父出了問題,我可跟你沒完!”

    戈封離開了。

    奧古斯丁定定地朝著天上塔尖的方向望了一眼,沒有再拖下去,當即將剛搜出來的一個空間定位球交到了倉金手上,慎重地問他:“能帶路嗎,不會錯吧?”

    倉金失魂落魄,喃喃自語:“我的積分,我的錢,我的財寶……”

    奧古斯丁:“。”

    金發男子溫和地說:“只要帶到路,不出錯,東西我全部都會還給你。可你要是帶錯了路……”

    溫和的微笑瞬間化作冷笑。

    倉金一秒精神抖擻,意氣風發,仰天大笑:“哈哈!要論認路,除了老師就是我,絕對找不到第三人!來,交給我,相信我!就算把我挫骨揚灰大卸三十八段,我也絕不可能認錯這條路!”

    奧古斯丁這才將定位球交給倉金,轉身偷偷地一翻白眼。

    他接著又掏出從另一名八層玩家身上扒下來的一次性空間切割器,來到巴別塔的入口。再向前一步,就是那兩棵標志性的白楊樹。

    他并不知道巴別塔基地在建立之初,是不是就是為了便攜移動而設計的,不然怎么別家組織的基地都是建在核心位面的土地上,只有他們是自個兒弄了個空間袋子掛在西南角呢?……不過,也多虧了外懸式獨立空間的設計,這才讓他們有了機會。

    隨著空間切割器的劃下,白楊樹那一側的核心位面就像是一副電影畫面一樣,飄散空中,逐漸遠去,最后——歘。變作一片黑暗。

    奧古斯丁將目光投向倉金。倉金在難以估量價值的巨大財富威脅面前,表現出了很強的可靠性。他的手掌在空間定位球上左右移動,看起來十分熟練。

    奧古斯丁接著又看向那些烏泱泱的玩家們。他的人偶們在控制著他們。

    因此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玩家們的失控混亂在巴別塔空間遠離核心位面的同時,漸漸地變弱了。

    似乎沒有經過多長時間。

    就在奧古斯丁所站的邊界之外,巴別塔空間的外部,漆黑之中忽然出現一點七彩光芒。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亮,最終刺眼地成了滿目的白。

    緊接著,白色逐漸淡去,一片藍天白云大草地出現在了奧古斯丁的眼前。

    ……落地了。

    倉金虛脫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定位空間耗了他很大的精力。

    倉金:“就是這兒了,二師伯。這里就是……老師這些年尋找到的子位面中,最適合‘移民’的一片空間。環境宜人,大小適宜,最關鍵的是,沒有智慧生物的痕跡。老師原本就在打算,如果發生了什么意外,那就要把我們全部撤到這兒來呢。”

    經過一個航行過程的時間,倉金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他回過頭,喊奧古斯丁:“二師伯。我們是不是……”

    “任務系統連接中……連接失敗……嘗試重新連接……失敗……無法連接任務系統,【!@#$%】任務自動結束。”

    一條系統提示聲打斷了倉金的話語,他怔愣地眨眨眼。

    巴別塔空間原本被任務感染變作的黑白色,在這一刻緩緩恢復成了彩色。玩家們的失控混亂徹底停了下來,一些人昏迷,一些人清醒,神情茫然地左右四顧。

    “發生了什么事?這是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剛剛宗先生好像給我們解決了命源問題,接著他沖向了塔……呃,然后?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識……等等,我身上這些傷口?還有我的武器,誰弄斷了它?!還有我的……”

    “這是哪兒?好陌生的地方,我們剛剛不是還在副本里嗎,我們的任務怎么樣了?……塔呢?核心位面的標志塔去哪兒了?這里怎么只有一座黑色的塔?”

    “可惡,這里怎么不讓召喚卡?我憑實力抽的卡哥,憑什么禁止我召喚啊!”

    “但是這里看起來好像很安全……是我的錯覺嗎?哈哈,‘安全’,好冷的詞匯啊。”

    寒刀望著高聳黑塔,低聲地喃喃自語:“巴別塔……這里,是巴別塔!”

    “巴別塔?!”

    “就是那個傳說中……”

    “什么?難道是那位【先知】大佬……”

    奧古斯丁走到倉金身邊,感嘆道:“看來,你老師找的這片地兒……可真夠干凈啊。”

    他看向外面的世界。在那兒,就在他們落地的不遠處,空間裂開了一條純白色的口子,詭異的白色絲線從口子里試圖突破伸出,但不知道是被什么力量阻擋,一時間沒能成功。

    奧古斯丁冷冷地盯著那條裂縫。

    身后,從高聳的黑塔方向,數十個黑點急速靠近,在玩家們的矚目之下,從空路、陸路來到了奧古斯丁的身旁。

    神筆:“小奧哥哥!……哇啊,怎么這么多人!……教父呢?同化度問題是不是解決了?教父把我們的方塊都解開啦!世代本的情況怎么樣了?現在哪里需要我們?”

    不光是他,所有被放出來的巴別塔成員們,此時都嘰嘰喳喳蹦來跳去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奧古斯丁緩緩轉過了身。

    金發男子平靜地說:“教父正在處理世代本遺留的最后問題,處理完就會趕來我們這兒。但是現在有一個問題——主神的觸須跟蹤了我們,正在試圖侵染我們即將‘移民’的位面。你們說,這該怎么辦呢?”

    巴別塔的成員們頓時目露兇光,齊刷刷地朝著奧古斯丁所指的空間裂縫看去。

    “那當然是——”

    他們異口同聲:“干掉它們!”

    “一只不留!!”

    ……

    戈封踩著木偶鳥,飛到了中央高塔的最高點。

    此時刺客,所有地面都在向下凹陷、坍塌,露出底下的無盡虛空。

    而唯一沒有受到影響,至今仍能好好地立在原地的建筑,只有中央高塔。

    此時的白塔只剩下了塔底半截。

    而戈封,就是踩在這半截塔身的頂上。

    天空中的塔尖已經小成了綠豆大小,以木偶鳥的速度當然是不可能追上它的。

    不過沒事。

    幫忙,并不需要上到塔尖才能幫。

    戈封對著天空舉起了錫杖。

    他的招牌能力在很多時候都顯得非常尷尬,因為這是一個無差別的全圖范圍性技能,在大多數情況下都無法被安全地使用出來。

    但是現在好了。

    整個核心位面……再也沒有其他干擾的人了。

    刺眼的金光從錫杖上發出光來,以極快的速度傳播到了它能傳播到的每一個角落。

    隨著一聲空靈的“當啷”聲響,低沉輕緩的聲音在金光照耀到的每一個靈魂深處響起——

    “萬靈來朝。”

    ……

    “記住,他們是因你而亡!”

    空間隨著“預言者”冷漠話語的落下驟然攪動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巨大的吸力從下方傳來。這股吸力并不是物質世界真實存在的“吸力”,而是一種非常詭異的,似乎能夠把靈魂拉出人的身軀一般的力量。

    就連宗律都在這一刻感覺到了精神的一瞬恍惚,但是好在僅此而已,他很快就在這股吸力之下“站”穩了。

    龍崽茫然四顧,不知道剛剛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有什么力量從它身上咻地過去,拽了拽它,可它已經是一條大大龍了,重得很,沒被拽動。

    可塔靈們就不一樣了。

    當這股“吸力”出現的瞬間,他們絲毫沒有抵抗能力,瞬間腦袋一歪,一下子就失去了神志。

    下一刻,空間亂流攪碎了他們的身體。

    “預言者”的眼睛一下睜大,憤怒失聲:“你做了什么?不,不對,不是你——!”

    “預言者”瞬間低下頭,目光似乎能夠穿過塔尖看向地面的某一處。

    可惜宗律沒有讓他繼續醞釀這份怒意的意思。

    他早就通過精神力和戈封完成了溝通,這會兒計劃完成,他大笑一聲,沉寂片刻的精神力再次激蕩而起!

    宗律:“真可惜啊,你拿不出新的東西來威脅我了。”

    紅色小人的身軀迅速縮小著,與此同時,刺耳的摩擦聲急劇增強。

    滔天精神力像是海浪一樣,以不可阻擋之勢撲向塔尖,將它覆蓋、淹沒、進而整個侵蝕。

    宗律:“你最好祈禱你的本體不在核心位面,乖乖地躲在了其他世界里,那樣才不會被我一通毀掉。不過,既然剛才你都說了你沒有實體……那很遺憾,如果你真的只是藏在系統里的一個權限舞弄者,那么,今天我們就要正式說一聲再見了。”

    宗律笑:“不過,這聲道別可真是一點都不讓人悲傷呢。”

    宗律:“畢竟從八年前……不,從十八年前開始,我就在等著這一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黑白塔【完】

    精神力的碰撞對抗判定是非常簡單的。

    強者便強, 弱者便弱。

    宗律的精神力強度無疑是非常強的,否則他的精神力就不可能影響現實, 構造身軀,無中生有甚至化有為無。

    “預言者”似乎總算有些慌了。

    “預言者”大喊著,有些破音:“停下!如果你毀了這里,那!@#¥%……”

    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系統被破壞了,“預言者”后面的話語,全部變成了無法辨別的無意義音節。

    刺耳的摩擦聲越來越響亮,忽然,“預言者”的腦袋一歪, 雙瞳從詭異的純白色慢慢變成了透徹的銀白色。

    預言者一個踉蹌,茫然四顧:“剛剛……?”

    轟——

    精神層面產生了一次巨大碰撞。

    宗律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抵擋著他的那股力量,忽然變得尖銳而專注起來,像是終于被他逼到了一個不得不全力以赴的地步。

    宗律露出笑容。

    “多狼狽啊, ”他輕聲說, “你瞧,你竟然被逼到了這種地步。”

    “八年前, 如果你沒有想著將我做成卡牌二次利用,那么,你本來是有機會殺死我的。可惜……現在沒機會了。”

    紅色小人的身影快速縮小。

    龍崽茫然地抬起頭來, 感覺自己腦袋上已經越來越感受不到重量了。

    所有散落在外的精神力, 在這一刻都從四面八方向塔尖涌來。它們化作了攻城的矛,尖銳而無情地向著塔尖吞噬而來!

    “拜拜。”

    宗律對著空氣輕聲說道。

    ……

    戈封張開雙手,立于塔底的頂端。

    金色佛光一圈圈地環繞著他, 顯得肅穆異常。可是這種神圣之間卻又夾雜了一絲古怪——數十個怪異的、仿佛雜糅了無數碎片的奇怪魂靈, 正環繞在他的身周。

    足有一人高的金色錫杖在狂風之下發出了清脆而不規則的“當啷”聲, 魂靈們似乎對這當啷聲響毫無抵抗能力,錫杖每響一聲,它們就會越加緊密地繞在錫杖邊上。

    它們還維持著自身的意識,甚至還如“生前”一般嘰嘰喳喳。

    粉色魂靈:“嗚,剛剛好可怕——”

    紫色魂靈:“好神奇,我們竟然都變透明了!”

    藍色魂靈:“天哪,剛剛預言者竟然想要殺掉我們!”

    尖的魂靈:“不,那不是預言者,那是主神上身!是主神想要殺我們,可惡!”

    方的魂靈:“UR塔靈竟然說主神是壞蛋!天哪,這怎么……嗯……嗯?現在想想好像有點道理……”

    圓的魂靈:“嗚嗚,我的身體去哪兒了?沒了身體我還能吃東西嗎?嗚嗚,我想找回我的身體……”

    它們的聲音從戈封左耳進,右耳出,他一點兒都沒將注意力落在它們身上。

    他抬著頭,望著天空之上驟然停止了上升的塔尖。

    兩股強大的精神力在上空持續爆發。

    戈封能夠清晰地辨認出其中屬于宗律的那股精神力。強大而熟悉的力量,已經超越了教父當年的巔峰。

    戈封當即翻身上了木偶鳥,對著魂靈們說了一句:“跟上我!”

    說完,木偶鳥沖天而起,冒著狂風雷電,朝著塔尖迅速飛去。

    可還沒等他沖到塔尖的高度,塔尖忽然發生了些變化——白色塔壁開始被侵蝕。一點、一點地露出了里面的模樣。

    一團團純白色的命源從塔尖內滲漏而出,聚集在一塊兒。

    不知道是毀壞了什么地方,塔尖忽然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轟響聲。巨大的爆炸火光在空中閃爍起來,夾雜在雷電暴雨狂風之中,與這毀天滅地般的滅世場面混在一起,將天地的顏色襯得十分可怕。

    戈封的嘴角卻勾起了笑容。

    他,看到了勝負。

    純白色的命源團在爆炸之中徹底地掙脫了塔尖的束縛,它們連成片,在天空上聚集成云,一時間,竟在戈封頭頂撐出了一片“晴朗”的白天。

    一個銀白色的小點從破碎的塔尖中吭哧吭哧地飛了出來。它的爪上還拎著一個深藍色長袍的人影。

    天地的顏色在他們出現的那一瞬間開始復蘇。

    先是天空,緊接著是空氣中的塵埃,接著是破碎得不成樣子的地面,最后是破碎大地上孤零零立著的半座白塔……

    它們逐漸脫去了黑白濾鏡,重新染回了色彩。

    戈封很快趕到了龍崽身邊,翻倒著龍崽試圖尋找那抹紅色的身影。

    可找了半天,戈封都沒有見到那一點紅。

    戈封緊緊地盯著龍崽:“他人呢?!”

    龍崽被他一下拽到手里,巨大的力氣拽得它尾巴發疼。

    龍崽兇里兇氣地吼了一聲:“Q口Q呀——!!”

    龍崽將預言者扔到了木偶鳥背上,努力地伸了一只爪爪到背后,扒拉向背后唯一一塊剛剛長出不久的又小又軟又曲的幼年鱗片。

    一點不起眼的紅色從鱗片底下隱隱現出。

    戈封心臟一縮,小心翼翼地抬起鱗片。

    只見鱗片之下,縮得只剩下芝麻點兒大的超·迷你紅色人影十分疲倦地趴在那兒。

    聽到響動,紅色人影慢吞吞地翻了個面,轉過身來看向外邊。見到是他,紅色人影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瞧,我成功啦!”

    他說。

    ……

    無人的位面中。

    原本與巴別塔眾人糾纏得難舍難分的那些絲狀物質忽然停在半空,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它們就全部如枯萎一般,嘩啦啦地落了一地。

    就連純白色的空間裂縫,也在這一刻崩塌碎裂,沒了蹤影。

    阿木的武器甚至還抽到一半,見這一幕,他愣愣地問:“咦?怎么停下來了?”

    片刻安靜,神筆忽然雙眼一亮,整個人興奮地跳了起來:“我知道了……是教父!是教父他們勝利啦!”

    這話就像是扔入水中的一顆炸彈,一下炸起了千米高的水浪。

    “真的嗎?!我覺得也是,要不然以祂的性子,怎么可能半途停手?”

    “勝利了……我們總算勝利了!嗚嗚嗚哥哥,嗚嗚嗚阿六,你們看得到嗎,我們總算勝利了!”

    “那、那教父是不是馬上也能來找我們了?這次教父一定會回來的吧!”

    圣徒走到奧古斯丁身旁,問:“怎么了?”

    奧古斯丁緊緊皺著眉,閉目感應著什么:“……我在他身上留了一只小紙人,可是現在聯系不上它。”

    圣徒瞥他一眼:“就連主神的任務都發不過來,你還指望能聯系上紙人?”

    奧古斯丁睜開了眼。

    奧古斯丁:“你說得對。”

    他當即朝著倉金一招手,同時對圣徒說了句:“借你徒弟一用,我回去接接他們。”

    近十萬的玩家們都被整合到了一處。

    他們此時全都聚集在巴別塔空間門口大道的兩側,由【秩序之鞭】的成員進行管理和控制。

    他們不清楚大佬們都在聊些什么,但是他們有自己得出結論的方法。

    UR神教宣傳大使這會兒就聚集了一群幫眾,圍成一圈,搭著肩膀,低聲對他們說著:“你們瞧,他們的戰斗結束了。看看他們臉上的神情,我猜啊,這一定是核心位面主戰場的戰斗出了結果!——什么戰斗?天機不可泄露,這個問題等一切結束之后自有答案。”

    UR神教宣傳大使:“現在我們最需要關心的不是這事兒。而是——我猜啊,這場戰爭的勝利,一定有咱們卡哥的一份大力!你們瞧,鬼僧是卡哥的榜一吧?現在留在主戰場呢!千傀是卡哥的榜二吧?帶著我們開辟了新位面!你們再想想,剛剛咱們還在副本里的時候,卡哥是不是就已經和這兩位大佬表現出了特殊的默契?尤其是在咱們集體失憶的那段時間之前,卡哥沖入塔內,正是鬼僧給他破的門啊,嘖嘖,當時他們那默契……哎,扯遠了扯遠了。”

    UR神教宣傳大使神秘地壓低了聲音:“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這意味著我們UR神教起飛的機會來啦!”

    邊上一成員茫然地問:“會長,這和我們起飛有什么關系?”

    UR神教宣傳大使一拍他的腦袋,低罵道:“笨!”

    UR神教宣傳大使雙眼發光:“這意味著,不論是【巴別塔】,還是【秩序之鞭】和【匿名者】,他們的成員,全——部都是咱們UR神教的潛力掛名成員啊!!”

    “瞧瞧卡哥和兩位大佬什么關系,兩位大佬又和三家組織什么關系,看在這種關系上,你們覺得他們能夠拒絕咱們UR神教的邀請嗎?呵,為了能夠進一步弘揚咱們UR神教的名聲,打響卡哥的名號,我正式宣布,從今天起,不論大家有沒有第二組織,只要是真心支持咱們卡哥的人,就都能加入我們UR神教!”

    UR神教宣傳大使氣勢磅礴地一擺手:“從今天起,咱們和其他組織將徹底不在一條賽道上了。大家等著看吧,用不了多久,咱們UR神教一定將成為核心位面第二大組織!”

    身旁的成員震撼地一吸冷氣,接著反應了一下,疑惑地問:“第二?應該是第四才對吧老大?”

    UR神教宣傳大使冷笑一聲:“哪來的三?【巴別塔】、【秩序之鞭】和【匿名者】,這加起來分明就是個一!”

    “啪啪啪啪啪啪。”突兀的鼓掌聲從這群玩家的外邊響起。

    早八當了半天聽眾,實在忍不住鼓起了掌。

    早八感嘆道:“說得真好啊兄弟。”

    宣傳大使見到他,似乎是認出了他,本就明亮的雙眼一下變得光彩刺目。

    不過早八并沒有多說的意思,他很快站起了身,抱歉地對他們說道:“請不要在意我,你們繼續聊。”

    有一件事在他的心里憋了很長時間。

    今天,他終于有些忍耐不住了。

    他走到奧古斯丁身邊。

    早八問:“去接會長和副會長?”

    奧古斯丁正在準備著單次位面傳送的道具,聽到聲音,他停下動作,回頭溫和地對早八笑道:“對,我和倉金一起去接他們。怎么了?”

    早八笑了笑,說:“也沒什么,就是……”

    他有些緊張地捏著衣角,目光卻死死地盯著奧古斯丁的雙眼,問:“UR塔靈呢?”

    “他……會和會長一起過來嗎?”

    他的話語在“一起”二字上落了重音。

    奧古斯丁一下子不吭聲了。

    就在這時,倉金來了。

    他是被奧古斯丁叫來的,心里清楚要去做些什么。他從奧古斯丁手中自然地接過了一個位面傳送道具,插嘴說:“嗯?紅紅?他當然得來啊!哎,二師伯,要我說啊,紅紅……”

    圣徒恰好路過此處,聽了兩句,忍無可忍,一巴掌排在了倉金頭上:“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超迷你版小小小小小小小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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