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內
戈封怒火極盛:“好啊, 你這么冷靜,你這么聰明, 那你倒是說說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方法?!說不出來就給我放手,我去找他,這也用不著你的命!”
“咳咳咳咳咳……”
這時,無意間忽然聽到這么多隱秘對話的萬通被自己的口水嗆在原地,猛地咳嗽起來。
作為老牌九層,萬通對于上個世代的隱秘當然也有所了解。他在聽到鬼僧與圣徒之間爭執對話的這一剎那,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一個代號——【先知】。
核心位面的黑市上常年流傳著各種各樣難辨真假的野史記錄,可不論是什么版本的野史, 只要與上個世代牽扯起關系,就必定不會繞過這個人。
那是傳聞中霸占了整個19世代玩家戰力榜榜首的男人,當年最強組織【巴別塔】的領導者,精神系技能原理框架的構造者,是刻在塔底下石碑上的“通關者”, 也是在高層玩家隱秘傳播的小道消息中, 一手帶出了這個世代除去瘋冠之外的三尊大佛的人。
誰知道這些傳聞究竟是真是假。
萬通這一回憶,竟然發現其中大多的傳言都是從他這兒擴散開的。為了方便擴散, 他甚至還親手給這些傳言添了許多油加了許多醋。
比如說什么【先知】從來只以面具示人是因為他的本體不可名狀,一旦有人看到了他的真實面貌,就會san值狂掉徹底癲狂;
比如說什么【先知】身兼滅世者和世代拯救者兩種大任, 是當年塔主欽點的玩家監督者, 是負責在塔民力量弱小時帶領整個群體前進發展、在塔民力量體系崩壞不受控時親手掐滅一切混亂的決策者;
比如說什么【先知】其實是某個傳說位面中的古神后裔,剛入核心位面就展現出了極強的力量,當年他直接空降榜一, 一天不落地霸占了整個世代的玩家榜首, 最終證道長生, 悠然離塔,臨走前不放心,就分了點力量給他飼養的三個小孩,并在核心位面的某個位置埋藏下了神級寶物,后來這三個小孩成長為了20世代的榜一二四,而他留下的寶物也被【萬物屋】尋得,珍藏多年后發現無緣者無法開啟,這才決定忍痛將其拿出,靜待有緣人,并誠招各路天才玩家前往【萬物屋】進行嘗試,單次嘗試費用僅需要18888積分……
萬通:……
哈哈,想起來了,原來上次在某本野史中看到的“【先知】睜眼能觀未來揮手能召風雨”的傳聞,追根溯源都是來自他編的神話故事啊!
可是他們現在在等的難道不是UR塔靈嗎?這話題為什么能扯到【先知】身上去?
萬通出神片刻,再一回神,見到的就是兩道凌厲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在他的身上。
他立馬雙手緊緊地捂住耳朵,對著他們瘋狂搖頭:“沒聽見,我什么都沒聽見!”
戈封的目光只在他的身上停留一瞬,很快就看向了另一處——
奧古斯丁原本在那兒停不下來地來回走動,這會兒,卻是根本不見人影了。
一瞬沉默。
戈封:“……他人呢?”
圣徒:“……我看看……11層掃描不到他的精神力!”
這時,屋里的一個小精靈腦袋悄悄探了出來。咔布朝外一指,說:“他,剛剛,那里,離開!”
咔布的手按在門框上,另一手緊緊地抱著手里的字典。咔布高高仰著腦袋,有些不安地看著他們,問:“你們……”
話沒說完就見到了兩個大人忽然變了臉色,他們幾乎同時轉身,戈封拎起萬通,圣徒拎起雛龍,眨眼間就從11001消失身影。
只留下還沒說完話的咔布:“……是要去,找宗先伸嗎,可不可以,帶咔布去……嗚哇!”
咔布瞧著面前二話不說就變得空空如也的場地,委屈大哭。
塔底,中央大街,南街道路中央。
“轟——!”
巨大的炸裂聲在街上響起,街邊的行人被嚇了一跳,紛紛四散而逃。
煙塵消散,一名黑發男子將金發男子緊緊地按在地上,另一名白衣男子站在身前,身周瑩白色的微光展開,將金發男子和身后的石碑隔了開來。
奧古斯丁好久沒挨過打了,更別說是混合雙打。
地面粗糙的礫石摩擦著他的臉龐,難免有些生疼。他的胳膊被以一種非常暴力的弧度彎在身后,其力量大得他根本沒有辦法掙脫。
他知道這已經是對方手下留情的結果了?稍绞沁@樣,他就越是委屈。
奧古斯丁瞪著戈封:“為什么不讓我過去?”
戈封罵他:“你去找死!”
奧古斯丁氣憤:“明明你也想去!”
戈封:“我去歸我去,這和你有什么關系?你有我強嗎?打得過我嗎?打不過就給我閉嘴!”
奧古斯丁面色漲紅:“我……你……那我和你一起去總行了吧!”
奧古斯丁掙扎:“給我松手!他已經一個小時沒有出來了,萬一出事了沒人幫他怎么辦?他現在還只是‘宗先生’,他的力量根本還不完全,萬一我們稍慢點兒……”
戈封直接打斷了他:“沒有萬一,他不會死!
戈封粗暴地將奧古斯丁的雙手并在一塊兒,從圣徒手上接過了一雙畫著精妙符文的手銬,咔地就給人拷了起來。
奧古斯丁不可置信地瞪著手銬。
戈封低聲罵他:“所以你不能死,我不能死,我們都不能死。冷靜點,別這么慌,別這么多年過去一點長進都沒有。我敢去當然是我有活著出來的法子,你別在這跟我瞎湊熱鬧!”
圣徒在這時候突然插嘴。
圣徒:“你還說他?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
他瞥了一眼戈封,說:“如果他真的不會死,那么他就不會死。但如果你死了……這就不一定了。這個道理你總該懂!
奧古斯丁敏銳地抬起眼:“什么意思?”
戈封一怔,避開了奧古斯丁的眼睛,沒作回答。
剛剛的怒火被這一通攪和已經冷卻了不少,他冷靜地抬頭望向圣徒,說:“如果要駁斥我的方案,那你應該拿出一個更好的想法!
圣徒沉默了一下,說:“剛才奧古斯丁有一點提醒我了!
圣徒:“既然他現在還是UR塔靈,那我們……”他罕見地疑惑了一下,“為什么不能直接把他抽出來呢?”
空氣忽然靜止。
……
宗律落到了地上。
陰冷潮濕的感覺冰寒刺骨,空氣中彌漫著的腐朽味道十分刺鼻,耳邊規律而沉悶的轟隆聲聽著就令人煩躁不已。
宗律站穩身子,抬眼朝著四周掃去,第一眼發現的,便是那緩慢向后移動的斑駁墻壁。
——是地在前進。
這是一處密閉的空間。
光線十分昏暗,只有一團鬼火般的橙黃色光團掛在前方的半空中。兩側的墻壁斑駁不堪,可仔細觀察,這些斑駁的痕跡間又似乎存在著詭異的統一感。腳下的地面十分光滑,像是被打磨得格外精致的水晶石,但每隔一米左右的地方就會存在一道用于隔離的暗色劃痕,劃痕將整個地面分做了無數小塊。
而每個小塊中……
都靜靜地站著一個人影。
這些人影耷拉著頭,雙手靜靜地垂在身側,一動不動,也沒有活人呼吸時規律起伏的肩胸。
他們就像是一個個尸體一樣,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
地面帶著方格里的人影們緩慢向前,前方是一處斷崖,在斷崖邊緣的地方有著一層半透明的隔離屏障。
最前列格子里的人影碰到隔離屏障,僵硬而安靜地身軀就會慢慢地漂浮起來,像是受到什么引力的作用一般,四肢會在空中展成大字,一團純白色的光團從他們的胸膛中被剝離出來,自動朝著天花頂上一圈暗黑色的傳送門樣的地方飛去,融入其中,而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抽離了純白色光團后的人影會自動被扔到斷崖之下,發出一聲“噗”的響聲,從響聲判斷,崖與崖下的距離應該相隔十分遙遠。
當一排人影漂浮在空中時,地面的移動會短暫停下。當一排人影被全部扔下之后,地面便會繼續移動。
而宗律站在其中,與人影們同樣占據著一個格子,整整齊齊。
作者有話要說:
大型傳送帶
塔內
整個空間十分壓抑, 除了地面沉悶的前進聲以及下方時不時傳來的“噗呲”輕響之外,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當然, 也沒有任何像他一樣——
還會動的人。
“轟轟——”
地面又往前推進了一行格子。
位于宗律前方的人影漂浮起來,籃球大小的光團從他的胸口剝離,朝上空飛去。宗律曾經在副本內見到玩家掠奪命源時的場景,他清楚地記得,當時見到的命源幾乎都是以“光點”形式存在的,其體量跟現在見到的根本沒有辦法相比較。
宗律恍惚間似乎抓住了什么東西。
但他不確定。
就像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一樣,有種莫名的茫然感。
剛剛進入傳送門的那一瞬,好像發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確定。
這個地方他似乎曾經來過, 這種厭惡與排斥的感覺隱隱約約有些熟悉……他也不確定。
他站在這兒,朝著詭異空間四處張望的這一幕場景,似乎在什么地方見到過。
……不。
好像不是“見到過”,而是它切切實實地發生過。
但是……發生過?
不對。
不對。
在他被長風抽出來之前,明明一直就在卡池里!
……等等。
卡池?
就在這時, 宗律身前人影的命源已經完成了剝離。人影的四肢與腦袋無力地垂著, 像是一個被徹底榨干的破布人偶。
無形的力量在空氣中產生,這個人影被無情地向外一拋——
宗律忽然回過了神。
他見到這一幕, 心底里的厭惡感和惡心感一下就被拉到了極點。
卡不能忍!
他上前一步,大手一揮,厚厚的石墻突然就從懸崖邊緣拔地而起, 快速地沖向天花板!
被這股無形力量向外拋去的, 不光是他面前的這一人影,而是一整排,至少數十列的排頭人影。
但此時此刻, 他們的身軀都紛紛撞上了這面石墻, 無力地滑下, 滑到了懸崖邊緣。
嘭!嘭!嘭!……
發出了一聲聲沉悶的摔落聲。
……看起來有點痛噢。
不過至少比摔下懸崖好吧!
石墻左右的長度肯定超出了十米的范圍。
宗律一發技能出手,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在不經意間就用上了精神力拓展技能范圍的技巧。
不光用上了,甚至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已經幾近成熟,十分順手,沒有一點兒不流暢的感覺。
可是很顯然,這會兒并沒有時間讓他細究這一點。
地面傳送帶的工作節奏被打亂,發出“咔啦、咔啦”的憤怒悶響聲。
宗律所處的格子拔地而起,一下將宗律推到了高空!
宗律一個踉蹌,立馬半蹲下身以維持身體的平衡。
巨大的吸力從天花頂上傳來,宗律感覺到一股詭異的力量拉扯著他的體內,似乎想從他的體內吸出什么東西!
他立馬抬頭一看,只見天花頂上的暗黑色傳送門在這時旋轉了起來,不均勻的黑色扭成渦旋,越旋越快,越旋越快——
嗯?在黑色傳送門的邊上似乎有個小小的口子。那是什么,“安全通道”嗎?
不過這股吸力并沒有給他時間細想。
唔……
不好受,不好受!
宗律感覺自己的內臟都要被吸出去了!
就在宗律抵抗這股吸力的同時,底下的人影們從自己的格子上慢慢浮起。他們垂頭,垂手,像是浮了上千具尸體的海面一樣,寂靜無聲。
無數的純白光團從他們的體內剝離出來,朝著上空緩慢地飄去。
宗律的身上倒是還沒有飄出光團。
但是這種詭異的拉扯感讓他難受無比,他忍無可忍,精神力快速延展到天花頂上空,對著的黑色漩渦——泯滅!
“滋——啦——”
難聽的摩擦聲擊打著腦海,上空的吸力驟然一頓!
宗律還沒來得及松口氣,腳下踩著的水晶石塊忽然飛快地向下縮回。
宗律瞬間失重!
可惡……不能在這里久留。所有的格子都在蠢蠢欲動!
宗律當機立斷地在腳下造了一個石塊,一蹬,破開石壁,整個人主動向懸崖外沖出!
“咔啦、咔啦”的悶響聲停下了。
身后的水晶懸崖安靜了。
宗律向著懸崖底開始墜落,呼嘯的風聲在耳邊扭曲了尖銳而得意的咯咯笑聲。
……笑什么笑,不知道卡是摔不死的嗎!
宗律意念起風,巨大的上沖狂風狠狠緩下了他的墜落速度。
宗律這才有心思向下看去。
一層薄薄的白霧籠罩著懸崖底下,將底下的情形遮得模糊不清。
但宗律還是能夠看到,白霧之下,似乎是一池沸水,遠遠地發出了“咕嚕咕!薄班圻凇钡穆曇,像是一個個上升后破開的水泡一樣。
密密麻麻的黑影浮在水面,相互間隔著規律的距離,就像懸崖上的情況一樣,池面被分了一個個整齊的“格子”。
宗律盯著那些黑影,有些艱難地辨別出,它們似乎就是人影。他們面朝下,四肢同樣朝著水下垂著,一動不動。
……這些都是從上面被拋下的“尸體”?
這是宗律的第一反應。
抽光命源還不夠??
這是宗律的第二反應。
他還在不停地向下墜落,懸崖底的情形在他眼中很快變得更加清晰。
宗律看到,大多數的人影在水中咕嚕咕嚕上下浮沉著,慢慢就整個地蒸“沒了”。
如果現在懸崖之上還在正常運作,那這時候應該會有新的人影被拋到此處,填補格子的空缺吧。
少數人影會被蒸出白色或藍色的光點,光點在水面上聚集,凝聚成一個長方形。
宗律看不是很清那長方形上邊究竟長什么樣。
他只能見到,長方形成形之后,就會順著水流向下漂去,在無數的人影之間穿梭而過,最終流到懸崖底下更底下的地方。
沒錯,懸崖不止一級。
繼續往下,還能見到更低的平臺。
宗律側過頭,向著更遙遠的“懸崖底下的底下”望去。
那兒,被籠罩在整片黑暗之中。
但只是一眼,熟悉的窒息感就撲面而來。
——!
他認得那里。
他認得那里!
“未啟用卡靜置間”——
他在那里被關了七年,就算靜置間化成了灰,他也絕不可能將它認錯!
在卡池中暗無天日的記憶一股腦地涌起,卡的心中頓時生出了巨大的委屈和憤怒。
他下意識地就要用泯滅把它整個毀掉。
可剛要動手,他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不行。
不行。
里邊說不定還有其他卡呢!
該死,那把大池子先毀了?
可這些人影要怎么處理?
他們幾乎占據了整個池子,很難繞開他們——
咦。
就在這時,宗律忽然發現就在池水貼近懸崖壁的一側上,立著一方高臺。
高臺的面積十分廣闊,只是在更加寬廣的池水之間,顯得有些不起眼。
高臺上立著四個大柱子,每個柱子上都緊緊地纏繞著滿滿的鏈子。
這些鏈子的另一頭綁在水上人影的頸上,大約是用來固定他們,不讓他們順著水流流走。
而在四個柱子中央的半空中,漂浮著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
……那是什么?
宗律盯著那個小東西,看不清,心里卻莫名升起了一種非常強烈的想要靠近的欲望。
這種感覺……
同樣很熟悉。
他似乎,在許多副本中,都曾有過這種突然升起的感覺。
宗律一改前往靜置間的墜落路線,風向一轉,落地前自下往上一托,整個人就穩穩地落在了高臺上。
他這才看清。
原來漂浮在高臺的,是一顆努力跳動的心臟。
砰砰。
砰砰。
砰砰。
這顆心臟每跳動一下,空氣中就會產生一股微風,自心臟的位置開始向外蕩開。
一下,一下,又一下,十分規律地在空氣中蕩開層層波紋。
一條手指粗的管子連接著心臟的背后,將它接通高臺的地面。管子規律地陣陣鼓動,像是將什么東西從心臟傳導到地下。
……是在為什么東西供給能量嗎?
為這片空間?
疑問一瞬即逝。
宗律緊緊地盯著心臟,胸膛間的跳動頻率似乎與它逐漸同頻。
想過去。
想靠近。
想觸碰。
想——
把它塞進胸膛里。
接近的欲望比起以往感受到的任何一次都更強烈,這反而讓宗律的心中迸發出了極大的排斥感。
他盯著心臟,強忍著靠近的欲望,緩緩地后退,后退。
不能碰。不能碰。
他直覺般地想。
砰砰。
砰砰。
砰砰。
心跳逐漸同頻。
耳邊的聲音漸漸遠去,原本身后池水中發出的“噗噗”水泡破裂聲,這會兒也悄無聲息了。
紅發青年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緊緊地盯著心臟,赤色的眼瞳中似乎只剩下了這一樣存在。
耳邊的風聲重新呼嘯,扭曲成歡欣鼓舞的慫恿聲浪。
他向前邁出了一步。
慢慢地,又邁出了一步。
風聲變得躍雀起來。
一步。
又是一步。
隨著腳步的向前,紅發青年的氣質一點點地沉了下來。
他的容貌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只是年輕的眉眼間那似乎永遠也耗不完的磅礴活力與激情,慢慢地變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飽經風霜后的成熟與穩重。他的情緒漸漸平緩成直線,一切似乎都平靜了下來。
他一步步地向前,走到了心臟面前。
他平視著跳動的心臟,緩緩向它伸出了手。
心臟周圍,一層看不到摸不著的防御隔離層緩緩打開了。
風聲扭曲成興奮而激動的尖叫聲,在他耳邊不停地盤旋。
他的五指伸到了心臟邊上,準備緩緩將它捧下。
風聲更加歡欣,聽起來燦爛而開朗。
可就在這時,青年的五指驟然緊縮!
力量的發動幾乎沒有任何征兆,沒有任何前搖,只是眨眼的時間,巨大的半透明手掌就在空中出現,一把捏爆了跳動的心臟。
嘭——!
心臟炸裂成了無數的碎片,甚至有新鮮的血液迸濺出來。
血液在濺射到紅發青年的身前時,被薄薄的泯滅隔離層無聲消融,沒有一點兒落在他的身上。
風聲戛然而止。
一切的聲音都寂靜下來。
胸膛間傳來產生了極其強烈的疼痛感,似乎自己的心臟也同步炸裂了開來。疼痛瞬間蔓延全身,青年臉頰上的血色一下就全部褪盡。
但這卻沒能令他的神情產生任何波瀾。
他甚至還有閑心露出一抹平靜的笑容,抬起眼皮,對著虛空說上一句:“你瞧。又被我騙到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紅?no,大紅臨時上線!
一點來自兔窩的碎碎念:
今天看了一眼復更之后的小紅花,狠狠地傷心了?蓯海髅魑腋杏X每天都在努力碼字啊,怎么花花們會這么坑坑洼洼啊。夤墓模ú嫜ú环䴕猓。
說起來最近在考慮要不要約插畫,嗯……(開始掰手指)封面卡牌一張,嘆號小紅一張,大紅一張,戈封一張,路塔一張(?),大奧一張,小男孩一張,圣徒一張(?),長風一張,咔布一張,龍崽一張,人魚寶寶和它的心愛貝殼一張……(頓。ㄗ屑殧禂担▎璋〕藂aq。
插畫計劃暫時取消!開始仔細思考要從里面踢掉誰,預計思考時間一個月——思考中……思考中……思考中……
塔內
風聲寂靜。
炸裂開的心臟碎片落了滿地, 空中只剩下一根立著的管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身后的池子也停止了冒泡, 一切都變得悄然無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有一分鐘,或許只有一眨眼。
一道冷冰冰的機械提示聲的他的耳邊響起。
“警告,警告,一級警告!檢測到塔靈違規行為——根據《塔靈守則》第三條規定,禁止塔靈隨意破壞籠塔公共設施、公共道具!
請UR塔靈宗律 在收到警告的五秒之內立刻停止違規行為,并將所破壞的公共設施或道具進行修復,否則系統將會永久記錄您的違規行為!您的個卡評級目前已經低于塔靈平均水平,如果再次違規, 系統將會判定您的狀態異常,并對您采取強制措施,恢復出廠設置!”
“強制措施……”
紅發青年喃喃著這四個字,感嘆道:“還真不知道你對自己一手造出來的塔靈也是這么嚴格呢;蛘哒f,這份嚴格, 只是針對我而已?”
這話雖然是問句, 他卻并沒有任何疑問的意思。
風聲又一次呼嘯起來。
機械提示聲:“滴滴——滴滴——檢測到UR塔靈宗律 狀態異常,開啟身份核驗程序!請UR塔靈宗律 在接收此信息的一分鐘內, 集齊‘動力心臟’碎片,并將它們重新固定于能量傳輸管A端。
若UR塔靈宗律 成功完成身份核驗步驟,則可獲得一次個卡評級上調機會, 并獲得[親友庇護卡(特殊)]*1、[諾亞方舟召喚卡(三十天)(特殊)]*1、[永久綁定卡(塔靈版)(特殊)]*1等獎勵。該機會僅有一次, 請塔靈慎重選擇!
注:
1、[親友庇護卡(特殊)]:可選擇最多30名塔民,抹除其身上存在的任何負面效果(如:厄運),并為其添加時長3650天的增益效果:幸運;
2、[諾亞方舟召喚卡(三十天)(特殊)]:召喚一艘不會受到任何外力傷害的諾亞方舟, 可以邀請至多1000名生物進入其中, 召喚關系持續時間30天;
3、[永久綁定卡(塔靈版)(特殊)]:選擇一名玩家, 與其建立永久綁定關系,該玩家在后續副本活動中,無需積分抽卡即可直接對綁定塔靈進行召喚邀請!
去除厄運。
千人庇護。
永久綁定。
這三樣東西,任何一樣放到外邊去,都足以讓整個核心位面的玩家瘋狂。
紅發青年靜靜地斂著眉,隨手造了一根精致的紅色小拐杖,用它輕輕碰上腳邊的一塊心臟碎片。
剛一碰上,心臟碎片就緩慢地蠕動起來,包裹上了拐杖末端。青年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情形,心念一動,就將這碎片悄然抹去,沒有在拐杖的末端留下任何的痕跡。
他說:“都到這時候了,竟然還想著勸降我?”
這句話出口,他自己都笑了起來。
他知道,只要觸碰這顆心臟,讓它回到自己的胸腔里,他就能夠重新擁有曾經的身軀。
可他不。
他也不能。
他用拐杖指著滿地碎片與血污,說:“這顆心臟,你剜出來的!
“全身的血液,你抽出來的!
“經絡與骨架,你剔出來的。”
“巴別塔內3187座墓碑,有3162座都是因你而立。”
紅發青年的聲音有些惆悵,但卻十分平穩。
他用拐杖著地,“噠、噠、噠”地走到了高臺邊緣,面前是壓抑無波的廣闊池水。數千寂靜的人影面朝下地漂浮在水面,落入他的眼中。他滿眼憐惜。
他問:“你是怎么好意思在做了這么多之后,還能腆著臉來試圖與我和談的?”
“是瘋冠做得不如你意嗎?”
“我猜不是。如果他不如你的意,你不會現在還在庇護著【遺忘者】。他們在各個副本、子位面中瘋狂殺戮,掠奪得到的命源卻會在轉移、交易的過程中損失99.99%。這些部分,都是被你拿做抽成了吧?可憐這些年輕人們,卻沒有一人發現這命源轉移率有什么問題。加上你在這個世代鼓勵命源交易,鼓勵玩家使用命源進行抽卡,這些渠道獲得的收益——”
紅發青年微微歪頭,判斷道:“你應該已經賺得盆滿缽滿了才對。”
“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見到我后的第一反應卻是嘗試招降。”
“這說明,你遇到了大問題。讓我猜猜——”
他的雙手搭在拐杖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背。他的語氣十分平緩,不帶有任何情緒地分析道:“在這七年里,你們把核心位面的秩序體系重新擊碎了!
“我剛出卡池時見到的核心位面,人心惶惶,死氣沉沉,秩序崩塌,市場混亂,每一分命源、每一條生命,都在黑市明碼標價,掠奪、濫殺,隨處可見,每個中低層的玩家都在過著活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人們無法信任他人,因為每個人都是行走的命源包。人們也不愿幫助他人,因為善無善報,惡無惡報!
“人們不再愿意結團出行,不再愿意主動去發掘子位面、探索子位面,人們都習慣在更為安全的副本中打轉,而這會讓你直接失去制作新副本的‘材料’……只進不出。我猜,現有副本大概都已經被開發得差不多了吧?不說別的,光是我遇到的那幾個副本,他們所遇到的病毒和災難,哪一樣不是你放進去的?就連系統能夠掌控的副本內‘NPC’都想殺了奪取命源——”
拐杖在地面碰出一聲清脆聲響,紅發青年望著虛空,嘲諷地說:“殺雞取卵,竭澤而漁,會走到這一步……看來你是礦山挖空了,車輪卻停不下來了吧!
話音剛落,憤怒的狂風呼嘯而來,整個池水都攪成了漩渦。
青年的紅發高高飛起,在風中颯颯飄揚。
可除此之外,狂風并沒有帶來任何的傷害。它還在等。等青年接下來的話語。
可是。
紅發青年問:“還有什么好等的呢?”
“早在18世代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命源’的存在絕不能公開拿到明面上來,絕不能開命源交易的口子,每個世代末的大清洗更是沒有必要。你想達成的一切目的,都可以用更加溫和平緩的手段來完成。可你不認同,你很著急,你認為那時的我還弱小,沒有辦法完成我所說的一切,你依舊在進行著世代大清洗……在那一回被你清洗掉的玩家里面,有我進入核心位面時帶我成長的前輩,有我能夠交心信任的友人,有我能夠托付后背的同伴!
“從那個時候起,你就應該預料到,你與我之間,只有可能活下一個。幸好那時的你還‘不通人性’,這才給了我一個19世代成長的機會!
“我的要求一直都很簡單,我只是想帶著我的朋友們活下去而已;畹较聜世代,下下個世代,讓他們不用再每天活在死亡的恐懼之中……好吧,我承認我的朋友是有點多了。但是這個條件,難道真的很難嗎?”
“既然你不愿意滿足我,那我就只好……自己爭了!”
最后一字低喝而出,紅發青年忽然將拐杖一揚,說話間悄悄凝聚的龐大精神力洶涌而出。
池水驟然升空!
整個池子瞬間干涸,無數的人影向著池底摔落,頸上的鏈條發出叮鈴當啷的響聲。
拐杖在空中又是一轉!
泯、滅!
噗呲——
熱騰騰的成片池水,在巨大的泯滅范圍作用下,一下子就被吞得無影無蹤!
呼嘯風聲扭曲成憤怒的嘶叫,紅發青年的四周瞬間漩出一陣空間扭曲。
眨眼間,他的身軀就被撕碎成了千萬片,拋散在這空間之中。
下一秒,紅發青年的身影又好好地出現在了原地,仿佛剛剛那一瞬的撕碎只是錯覺、幻影。
又一眨眼,他的身影被再次撕碎,攪成了無數絲條,飄飄揚揚散在空中。
又一眨眼,他的身影再次恢復如初,光潔如新。
在這狂暴的空間扭曲之中,他微笑地張開雙手,像是音樂家揮舞指揮棒那樣,用拐杖朝著空中一劃!
原本就被破壞了一半的黑色傳送門猛然炸開,連帶著周圍的天花頂也被炸出了無數碎塊,嘩啦啦地向下砸落。
他的拐杖又是一劃!
懸崖水晶石壁便轟隆崩塌,一股颶風將上面的數千人影托舉在空中,緩緩地向下放去。
這股精神力的使用熟稔無比,它與無中生有本質相同,卻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效果與風格。
他的身軀被一次次撕碎,又一次次地重新出現。
每一次重新出現時,他的面色都會變得更加蒼白,在次數多了之后,他的眼眶和嘴角甚至還會流出鮮血。
但他依舊面不改色,只將它們隨手擦拭。向來澄澈而陽光的眉眼,在他的氣質變得成熟的同時,也失去了那份明媚、活潑與隨心所欲的自由。
他閑庭漫步般向前走著,朝著卡池的方向而去。
每向前一步,他的腳下就會自然地生出一階樓梯。
“叮咚!請問UR卡宗律 是否接受玩家戈封 的召喚請求?請在5分鐘之內做出抉擇,如不拒絕則默認接受!
……
“叮咚!請問UR卡宗律 是否接受玩家奧古斯丁 的召喚請求?請在5分鐘之內做出抉擇,如不拒絕則默認接受!
……
【系統提示:您對圣徒好感度+0.4!目前好感度:1.2】……
【系統提示:您對圣徒好感度+0.23】……
【系統提示:您對圣徒好感度+0.094】……
“叮咚!請問UR卡宗律 是否接受玩家圣徒的召喚請求?請在5分鐘之內做出抉擇,如不拒絕則默認接受。”
……
他沒有理會這些召喚請求。
他站在卡池邊上,向下望著的同時,對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死死活活作出點評:“如果這一招能夠打敗我,八年前你就該勝利了?赡銢]有。甚至,你還成就了現在的我——”
“瞧啊。養虎成患,開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我承認我的朋友是有點多了!
——卡的朋友準則:所有領取了卡的好感度的、喜歡卡的人,都是卡的朋友哦V●ω●V!
……
本來今天寫了1k6的章綱,在這段劇情后面還有超級一大段,兩段劇情合起來正好可以把這部分信息解釋清楚。但沒想到剛寫完一半,字數就狠狠超3k了,時間也狠狠超三點了……!TVT放棄,明日再戰!
塔內
養虎成患。
他想, 這個詞用在這里,倒是很貼切。
如果八年前的祂下手干脆一些, 沒有為了折磨他而抽筋剔骨,也沒有為了“再利用”而試圖將他制成卡牌,那他現在還真不一定會站在這里。
更不可能站在這兒,經受著能把任何生物直接從生理學上殺死的空間亂流,卻還能……
恢復如初,不死不滅。
畢竟不到絕路,就沒有人能卡到這種的bug。
紅發青年的腦海中蹦出了這么一句笑話。但他仔細想了想,這似乎并不怎么好笑。于是他就沒有笑。
時間總是擅長創造奇跡的, 就像他現在仍然站在這里的奇跡。
哪怕只是那樣的短短幾天也夠了……也或許是幾個星期?
他也記不清了。
但這不重要,早就過去了那么多年。
進入卡池之前,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紅發青年:“對了!
“你把我的新代號一直藏著,該不會就是不敢讓我知道自己的不死特性吧,”他說, “系統給我起的代號很直白?叫什么, 未亡人,還是不死者?”
他往黑暗籠罩的卡池中一跳, 留下一聲輕笑:“不論哪個,你都沒必要再遮著了!
……
同一時刻,艾倫大陸, 精靈女王的后花園里。
“恭喜您抽中UR塔靈宗律, 塔靈將在5分鐘內回應您的召喚,請您耐心等候。倒計時:0分56秒。”
“恭喜您抽中UR塔靈宗律,塔靈將在5分鐘內回應您的召喚, 請您耐心等候。倒計時:1分33秒。”
“恭喜您抽中UR塔靈宗律, 塔靈將在5分鐘內回應您的召喚, 請您耐心等候。倒計時:4分48秒!
沒有回應。
一股凝重的氣氛在三人間彌漫開來,三人面面相覷。
奧古斯丁不安地問:“……他真的收到召喚提示了嗎?”
不知道。
他們現在沒有任何辦法得知宗律那邊的情況。
忽然,圣徒面色一白。
他捂住嘴,來不及跟兩人解釋什么,著急地起身快步向外跑去,一下就沒了蹤影。
奧古斯丁意外:“怎么回事?”
戈封皺眉:“我去看看,你在這注意著召喚情況。”
圣徒來到無人之處,扶著樹,“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
他垂著頭,粗喘著氣,望著這口血,一時間有些愣神。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口甘甜上涌,他“哇”地又是一口血吐在樹邊。
戈封一來就見到這場面,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拎出錫杖:“祂來了??”
圣徒:“不……”
話沒說完,他又是“哇”地一口。三口血吐出,他的臉頰已經毫無血色,蒼白得有些難看。
可他的神情卻從茫然逐漸興奮起來。
他猛地抬眼,聲音沙啞地說:“是老師!”
戈封瞪大眼睛,一下定在原地。
戈封:“你說什么?”
圣徒的目光中漸漸染上狂熱,他一個踉蹌離開樹邊,撲到戈封身前,興奮地抓住他的雙肩用力搖晃:“死亡,復活,不死……老師的那個想法,真的成功了!”
戈封呼吸一窒。
圣徒念著念著,開始自顧自地低聲喃喃:“是老師,真的是老師。只有老師才會被祂這么針對……”
話到一半,又是一大口血。
戈封條件反射性地向后一躲,這個動作根本沒有經過他的腦子。因為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戈封一字一句:“你是說,他現在正在——”
“經歷死亡”?
不,不對。這個詞并不準確,甚至完全錯誤!因為他不會死,他不可能死,他是這天底下最強的人。十八年前是這樣,八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哪怕,他變成了“卡”。
想到卡,戈封忽然就知道應該怎樣描述了。
“經歷痛苦”。
不會死,難道還不會痛嗎?
卡可怕痛了。
他還記得當時在祭壇底下接住卡時,卡因疼痛昏倒在自己懷里的時候,整個身子都是顫著的。
卡還會哭,卡還會鬧,卡……
圣徒吐的那幾口血落入眼中,戈封清楚地知道,這是圣徒在代他承受著些什么。
每一口血,都意味著他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經歷了些什么。
經歷了什么?
卡被壓制住了?
怎么會這么頻繁,這么多次?
……是因為在祂的完全權限地界里嗎?祂在利用自己的權限對卡做什么??
滔天怒火升起,戈封把龍扔到腦袋上,二話不說轉頭狂奔。
圣徒醒過神來,高聲喊道:“等等,去哪?你萬一……”
他望著前方瞬間變得空空蕩蕩的場地,話語戛然而止,半晌,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
塔內。
無數玩家的注意力被打斷了。
有些人茫然地抬頭左顧右盼,有些人疑惑地按住太陽穴,有些人捂著腦袋嘟囔“一定是最近下本太頻繁了”,有些人思考半晌將剛剛感受到的一瞬頭疼歸結于錯覺。
不過很快,他們就重新恢復了自己的生活。
……
戈封擔心極了。
他的腦海中甚至不由自主地腦補起卡被撕、卡復原、卡又被撕、卡又復原的場景。
……該死,之前至少應該跟他簡單提提過去的事情的,這樣卡現在至少能夠清楚敵人是誰、敵人有多強、他們又為什么會被特殊針對!
卡能應對嗎?他在成為卡之后應該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吧?他會因為“塔靈”的身份受到規則約束嗎?他……
不行。
靜心咒,靜心咒。
他得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金發碧眼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戈封倏地回神,腳腕一轉,靈巧地從他身側躲過,這才沒有撞上。
奧古斯丁盯著他問:“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你的臉色好難看!
戈封的腦子冷靜下來。
戈封:“他到現在都沒有回應我們的召喚,我得進去找他。你留在這,繼續召喚他,不要斷!
奧古斯丁說:“我也要和你一起去,讓阿辛留下來!
戈封:“不行。龍只有一只,所以只能去一個人!
戈封沒有廢話,直接把他按在了地上:“我進去會開直播,到時你們看情況行動。有你忙的份,現在先給我冷靜下來!”
奧古斯丁緊緊地抓住戈封的手腕,一字一句說:“你們有什么事情沒告訴我!劳觯瑥突睿凰馈,什么意思?”
戈封一頓:“……你聽到了!
奧古斯丁平靜地說:“如果聽不到所有聲音,我憑什么能成情報之王?”
戈封:“……”
戈封:“沒想瞞你,只是當時你還小,后來又沒有安全的場合,沒有合適的時機……等我回來再告訴你吧,F在我必須走了,找到他,確認他的情況,這才是最重要的。”
奧古斯丁不服氣,什么叫他當時還?當時他都17歲了!說得好像他們就比他能大個幾歲一樣。
可氣在心里,他卻不敢在這會兒發出來,生怕拖晚了戈封一秒鐘。他想,見到教父魂燈熄滅的事情有那一次就夠了。不然,他可是會瘋掉的。
他死死抿著唇,手慢慢地松開了。
奧古斯。骸拔业饶銈兓貋。把他好好帶回來,一定、一定!”
戈封重重點頭,說:“好!
抽卡的地方裝有他們為保安全而帶來的一些小道具。戈封迅速從中挑了幾樣塞進懷里,一拍雛龍回到了核心位面。
他不敢有任何耽擱,一路向著石碑狂奔而去。
卷起的塵埃在空氣中打著旋兒,路上的玩家一見【鬼僧】,以為他又和哪家組織出了什么事兒,紛紛熟練地轉頭往塔內跑去,生怕再在外邊多待一秒就會被大佬們給波及到。
戈封并沒有去注意這一幕。
他有些出神。快速向后掠去的道路在他眼前慢慢模糊成了另一幅場景——他想起了那人當年向他提起“不死”設想時的事情。
這個設想,當年只是作為他靈光一閃的產品出現的。
他總是會突然想到些新奇點子,而這只是其中之一。他的想法太多,所以理所當然地不會全都嘗試。
直至世代本來臨之前,實際上他們都從來沒有對這個想法進行過第二次討論。
當時那人是這樣對他說的:“在我出生的位面里有這樣一個傳說:一位名為比干的人被皇帝挖了心,失去心臟后他沒有立刻死亡,卻擔心自己隨時會死。就在這時,他遇到了一位老婦人,于是他問老婦人,菜無心可活,人無心可否活?老婦人說,人無心不可活。比干長嘆一聲,當場暴斃而亡!
那人饒有興致地說:“你說,如果比干當時問的人是我,我來答他一句‘人無心也可活’,那他是不是真的能夠以無心的姿態一直存活下去?”
彼時距離世代本的標準開啟日期還有兩年的時間,他才剛剛成年,青澀張狂,而對方呢?還是眾人尊重敬畏的“教父”、“先知”。
當然,對他來說,對方只有一個身份——自己的撫養者、監護人,是他長大以后理所當然要保護一輩子的人。他更喜歡喊對方“哥”,因為這能顯得他們親近,也能立刻讓他比家里家外的一眾小孩高個輩分?刹恢朗潜粖W古斯丁那小子叫開心了還是怎么樣,對方總愛用各種手段哄騙自己叫出“教父”這個稱呼。他多次試圖反抗,沒能成功。好吧,教父就教父。
他那時的脾氣遠沒有現在好,人也后知后覺進入了叛逆期,動不動就愛嗆人。
就比如這個問題,當時他想了半天,回了一句:“首先,你得能夠穿越回去!
虧得教父脾氣好,興致沒有因此而消減半分。
“你說,如果比干因為一個‘人無心也能活’的信念就能活下來,這和我的‘具象化’有什么區別?我認為這兒該有個蘋果,將它具象出來,這兒就能存在一個蘋果。那么,如果我能堅定地認為一個人不會死,那么這個人的生命是否就能因我的信念而延續下去?換句話說——由我來‘具象’出他的生命?就連生命所需要的承載軀體,從理論上來說也能靠著‘具象化’創造出來!
“具象化”,這是教父最拿手的一項能力。
它和“無中生有”是一個道理,二者無非就是在使用方式和風格上存在較大差異。
“具象化”在使用時,動不動就是抬手雷雨、揮手山河,心情不好了具象一顆核彈直接扔,其風格可以說是非常暴力且成熟了,也難怪能把整個核心位面穩穩當當地在手心里按了那么多年。
當時的他聽歸聽了,卻并不認為這種過于離譜的設想真能實現。只是出于哄大人的想法,他說:“‘具象生命’的條件全都得由你來達成與維持,這對你的壓力也太大了。你憑什么去幫他們承載生命?”
教父瞥他:“別說‘他們’,這種后路能想出來,當然是給你們準備的。以防萬一。壓力——這倒是,如果這個設想真能成功,那不論是維持具象化的活性軀體,還是維持‘生命’本身,那都會是一個不小的消耗!
教父苦惱片刻,不肯放棄,沒一會兒還真讓他想出了個法子:“那就把所有條件分布式實現好了!最關鍵的‘具象化’步驟由我實施,具象軀體所需要的精神力由別人來出,再找一個合適的心因載體,讓小辛負責用‘種心因’的方式把‘不死’信念植入載體的精神域底層。為了節省具象軀體的精神力,這條不死生命可以不用時刻保持著人體的外形,他可以變成更小的節能狀態——嗯,小人偶?長手的蘑菇?或者再簡單一點,就往紙上印個人算了……”
教父說著,自己都忍不住輕笑一聲,評價了一句這個想法:“天才!
這確實是個天才般的想法。
不過年輕的他天天都能聽到教父的天才想法,所以也不覺驚奇。
他說:“‘種心因’的前提條件是:心因載體的精神力需要足夠脆弱,不能有任何反抗能力?墒侨绻L久地承受‘不死’信念,那精神域肯定是得很強的——精神域強大和精神力脆弱,這本來就是一個悖論。去哪兒找這樣的人?”
教父點頭:“你說得對,這確實是個最難的環節……有時間我去外面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再撿個好苗子回來。你說怎么樣?”
他答道:“是個好想法,但我不認為我們真有機會用上它!
教父耐心地說:“我問的是第二個問題,再撿一個回來,怎么樣?”
他一聽到這個問題,腦海里立馬就腦補出了家里又要多一個嘰嘰喳喳天天爭寵的小奧的崩潰感。
真的會很吵,他想。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還在幫那人洗著面具,一氣之下,差點就要給捏碎了。
于是他答道:“整挺好,這樣以后您不在家的時候,我們四個也能天天湊滿一桌麻將了。不過先說好,誰撿的誰帶,我可不管啊。”
教父不滿輕哼。
可惜直到世代本開始之前,他們都沒能找到合適的心因載體。這個設想自然也就成了那人諸多天才想法中不起眼的一個分母,并且從來沒有機會進行測試。
哪知道,不死設想的第一次嘗試,卻是用在他自己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大紅:(不滿)哼。
小紅:(直接上去揪領子)……O^O憑什么不能我撿你帶!
一句話省流概括:大紅從神話中得到靈感,尋思著自己好像能用成熟版無中生有創造并維持生命
塔內
未啟用卡靜置間, 確實也能稱之為一個“卡池”。只是這個池子比較特殊,里面存放的都是一些剛剛制成、還沒有被使用過的卡牌。
紅發青年又一次回到了這里。
和記憶里一樣的黑。
和記憶里一樣的冷。
也和記憶里一樣地靜。
卡池里的池水并不是真的“水”, 它是一種呈凝膠狀的透明物質,游不了泳的那種。
他還記得在靜置間里被關緊閉的七年時間里,他大多時候就是被固定在那兒——他光是隨便用雙眼丈量一下距離,就能找到自己七年內在靜置間中的存放位置。
那時候他的身邊見不到其他卡,見不到其他人,無人交流,也無事可做,除了思考人生、思考過去、思考未來, 大約就只剩下睡覺這一件事可做。
得虧他及時對自己進行了“處理”,否則這樣暗無天日的七年時光,足夠將一名正常人逼瘋。
啪。
一圈憑空出現的燭燈驅逐了靜置間的黑暗。
紅發青年雙手按在拐上,目光掃過整個卡池。
在他目光所至之處,一面巨大的篩網出現在了卡池的遠側。不知名的巨力推動著它, 將它從卡池的最遠側迅速推到了青年的面前。
篩網撈出了一網的破碎凝膠。
他瞥了一眼, 半透明大手便在空氣中出現。它在網內簡單搜尋,很快搜出了三張卡牌。
兩張白色的, 一張藍色的。
半透明大手將這三張卡牌遞到了紅發青年的手上。然后,“嘭”地一聲,就在空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巨大篩網完成了工作, 就像失去了操控一樣, 嘩啦啦地掉到地上,一網的破碎凝膠也跟著散落在地。
紅發青年看著腳下的卡池,說:“它關我七年, 我只毀它一次。公平吧?”
話音剛落, 數十道尖刺就拔地而起。眨眼間, 凝膠池子就變成了地刺池子。
——好吧,他承認,他剛剛那句話其實并沒有詢問意見的意思。
或許是入侵者的動作太快,或許是卡池毀滅得太過堅定,也或許是這方天地的主人終于厭倦了這殺也殺不死、趕也趕不走的把戲。
風,停止了呼嘯。
轟。
轟。
轟。
悶沉的腳步聲從身后的黑暗傳了出來,緊接著,尖利的風聲直刺青年耳旁!
紅發青年疑惑地回過頭去。
巨大的不規則怪物從黑暗中擠出身形。它長著六只腿,四只爪,三條尾巴和兩個腦袋。它的每只腿、每只爪、每條尾巴和每個腦袋各不相同,毛色、毛長、肢體的長短與大小通通不一,就像是從不同生物上摘下來隨意拼湊而成的,丑陋難看得很。
此時此刻向著青年刺來的,是不規則怪物的一只鉆頭狀的爪子。這是它最長的爪子,也是它看上去最尖利的爪子。
紅發青年疑惑地看它一眼,一塊巨大的環形鐵塊瞬間就在怪物伸出的爪子上出現。
“轟——!”
環形鐵塊的重量極沉,出現的同時就將怪物爪臂拖著墜到了地上,揚起漫漫塵灰。
“轟——!”
“轟——!”
“轟——!”……
又是九聲巨物砸地的轟響聲,怪物的六只腿、四只腳上全都被套上了沉重的鐵環,一時間,整只怪物就被這十個鐵環按到了地上,每一個鐵環的重量不知是有千斤還是萬斤,怪物沙啞嘶叫著、掙扎著,卻絲毫無法挪動自己的肢體。
噠。噠。噠。
拐杖輕點,紅發青年不急不緩地走到了怪物面前,彎下身來。
他注視著怪物的雙眼,平靜地說:“你碰不到我,更傷不到我,祂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所以,祂放你出來,只能是為了讓我殺掉你。”
他問怪物:“那么,請問你有什么特殊之處?”
怪物嘶吼,掙扎,試圖用三條尾巴攻擊他,試圖用尖齒去啃咬他。
四聲悶響落地,三條尾巴與試圖啃咬的那顆腦袋都被沉重鐵環拖著墜到了地上。
只剩下一顆安靜的、恐懼的腦袋,瑟縮著,扭開頭去,口中發出低低悲鳴。
紅發青年走向它,用半透明的巨大手掌將它的頭顱掰正過來。他耐心地重新問這顆腦袋:“你有什么特殊之處?”
“或者說——”
他想了想,問:“你是誰?”
怪物的雙目僵硬地轉動,怪物的口中發出了更加悲哀的低鳴聲。它用力地嘗試將腦袋向旁邊扭去,恐懼得不敢示人。
可那半透明手掌的力氣比它更強,死死地將它的腦袋按在了原地,不讓它扭開。
或許是覺得這樣的逼問太過冰冷,他伸出手,輕輕按在了怪物的腦袋上,說:“告訴我!
怪物無處可逃。
怪物在他的手掌下深深低下了頭顱。
怪物發出了沙啞而渾濁的獸聲,聲音聽起來十分悲傷,像是在抽泣。獸聲十分艱難地拼湊出三個音調:“宗……先……生……”
紅發青年怔住了。
他狠狠地閉上雙眼,胸膛緩慢而大幅地上下起伏。
一個深呼吸之后,他重新睜開眼,目光澄澈,充滿憐惜,蹲下身,將整顆怪物腦袋抱進了懷里。
他溫和地撫摸著怪物腦袋,說:“別怕,我來了!
……
戈封終于踏入了石碑。
沒錯。石碑的背面,便藏著一條通往十層的道路。當年他們在發現石碑的同時,同樣發現了這條傳送通道,因此在遮蔽石碑正面的“通關名單”時,也將這條通道隱藏了起來。
只可惜,石碑封印解除,這條通道也跟著暴露在了所有九層玩家的面前。
戈封走入石碑,空間一陣扭曲,他感覺到自己走在一條黑暗的階梯通道中。
噠。噠。噠。
通道的盡頭,有這一扇小小的門。
“請注意,請注意——您正在嘗試進入十層試煉間。一旦進入,即視為試煉開始。通關試煉是唯一離開試煉場所的方法,請問您是否確定進入?(注:一旦確定進入,將視為自動同意該試煉規則)”
——唯一?
戈封瞇起眼,靜心咒在他心底循環播放,他現在冷靜得很。
畢竟這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
他知道。
他也知道,自己現在非常著急。
不過——
他并不沖動。
他按住頭上的龍,問它:“你能感覺到里面的空間嗎?你能直接把我帶到門后的位面嗎?”
龍崽茫然地啃著頭發:“呀~?”
戈封在腦海里把這句話重新想了一遍。
龍崽短小的尾巴啪嗒啪嗒,整只龍趴在腦袋上努力思考:“呀——呀!”
空間一陣扭曲,戈封晃眼間,就出現在了一處陌生的環境中。
……成功了。
且沒有同意“通關試煉是唯一離開試煉場所的方法”這條規則。
剛一落地,戈封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重力自頭頂傳來,戈封立馬一蹬腳下的地面,腹部蜷曲,整個人在空中精準地翻了個個兒,整個天地都在他的眼前倒了過來。
龍崽嚇得咿呀亂叫,四肢緊緊地抱在戈封的腦袋上,整只龍尾啪嗒啪嗒慌亂地轉成了風扇。
戈封的后腦勺遭受到尾巴的頻繁重擊,他倒吸一口冷氣,一邊平衡著自己的身體,一邊對著頭上低喊:“扇翅膀、翅膀,不是扇尾巴!你是有翅膀的龍,不是沒翅膀的蜥蜴!”
自由落體的時間很緊張,戈封冷靜地從懷里掏出了一只微型木偶鳥,朝下一扔,微型木偶鳥瞬間脹大成了大木偶鳥。戈封穩穩地抓住木偶鳥的翅膀,翻身坐到了木偶鳥身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有時間去仔細觀察這片空間,搜尋他想找的紅色目標。
廢墟,混亂。
懸崖上下各自倒癱了上千具身軀,橫七豎八,里面沒有紅色,非常好。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怨氣,數不清的冤魂碎片飄散在這片位面。是個很有利的作戰環境,適合戰斗。
……這里,就是十層的模樣?
等等。
戈封眉毛一皺。
如果是卡,他用泯滅戰斗,根本不會把戰場變成這幅混亂模樣。
瞧這突兀從側壁上伸出的土刺,還有突然在那兒立起的石墻,這風格反倒更像是……
就在這時,一抹紅色在他的眼角余光閃過。
戈封倏地抬眼,眼中爆發出別樣的光彩。
在那!找到了!
戈封立馬操控著木偶鳥附身沖下。這時候,他發現在那抹紅色的身旁,緊貼著一只極其丑陋的巨大怪物。
緊貼著——他被近身了?
“小心!”
戈封大喊一聲,錫杖一揮,在密閉的空間中爆發出一聲清脆的:“當啷——!”
一股能夠連接生死的強大能量以他為中心爆發開來,懸崖上,數千具不動身軀在這股能量之下忽然詭異地咔啦、咔啦躁動起來,一具具身軀耷拉著頭顱,下垂著雙手,慢慢悠悠地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但是它們并不是戈封的目標,這只是順手喚醒的現場可用亡靈大軍而已。他的目標,是那抹紅色邊上的巨大怪物!
然而,只見紅發青年側過半身,伸出一只手指點在唇邊,遠遠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所有涌向怪物方向的能量,都在他的身前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熟悉的青年嗓音遠遠傳來:“自家小孩,別嚇到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TVT五月一日,狠狠立下五月要拿全勤的宏偉夢想。
五月二日,狠狠失去了全勤唯一能夠缺失小紅花的機會。
五月三日,非常困擾地開始思考這個五月全勤真的還拿得到嗎,兔是掙扎一把還是早早放棄好呢……
今天好就好在白天寫了4k字的章綱,嗯嗯,雖然你們看不到,但是……它證明了我白天也是有在努力的TVT!嗯!
塔內
木偶鳥落在了地上。
戈封恍若無覺。
他維持著坐在木偶鳥上的姿勢, 望著紅發青年,神情恍惚。
手上的錫杖停止了響動, 靜靜地垂在身側,杖身上的雙手緊緊攥著,暴露出了其主人并不平靜的內心。
熟悉的容貌,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紅色。
以及熟悉卻又陌生了的氣質。
他……
戈封猶疑地出聲:“你……”
紅發青年回頭望他,對他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個笑容很淺,很內斂——這指的是藏在笑容間的那份情緒,十分平穩, 似乎能夠容納下一切事情,對于他來到此處的事情也并不意外。
這與卡截然不同。
這樣的笑容他很熟悉。
至少,在八年前很熟悉。
放在八年前,不論他們遇到什么困難,只要回頭能夠見到這抹笑容, 立馬就能安下心來。
戈封的視野漸漸模糊了。
他張了張口, 想要說些什么,聲音卻連同哽咽一起卡在了喉間。
紅發青年抬手一勾手指, 木偶鳥就聽令般地一扇翅膀,直接將他帶到了面前,說:“有時候你真該跟小奧學一學——要是換他在這里, 肯定早就一下撲進來了!
青年淺笑著向他張開一只手臂, 對他發出明示般的邀請。
戈封眼前的場景一時有些模糊。
他似乎見到了鮮血飛濺,似乎見到了那七年時間里被他無情斬下的一個個“先知”幻影,就連當初自己時常萌生的那股難以受控的殺意似乎都在蘇醒。
可就在這些感覺出現的同一瞬, 域中的精神力“蘇醒”過來, 戈封仿佛感覺到清風拂面, 將他里里外外洗滌一空,一切幻覺隨風消散。
紅發青年依舊站在他的面前,微笑而平靜地等待著他。
……也是。
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精神系攻擊能夠舞得起來。哪怕是祂也不行。
戈封笑了。
他跳下木偶鳥,慢慢走到了青年身前。
他的身高是比青年要高一些的,所以當面對面貼著站時,他要稍稍低頭才能對上青年的目光。
他張開雙臂,不帶任何防備地將青年抱進懷里,強忍著讓自己的聲音不要抖動。
他說:“可他沒我強,換他來找你,你還得分心保護他。他還愛哭,見到你肯定要哭個不停,我就比他省心省事多了。他還——”
他失敗了,話語的末尾聲音抖得不像話。
可他一點兒都不想在這種時候念靜心咒。
他沉默片刻,狼狽地放棄了。他低聲說:“……總之,歡迎回來!
紅發青年拍了拍戈封的背,用這樣安靜的方法安撫他。
他說:“嗯。這些年辛苦你們了,F在我回來了,剩下的事情……由我來就好!
戈封沒有應下這句話。
他說:“我已經是玩家首席了,F在,9101歸我!
紅發青年輕飄飄地分開了他,拎著拐杖往遠處一指,說:“這里已經被我毀得差不多了,既然你自稱是我的9101繼任者,那就幫我把剩下的部分……全部毀掉吧!
戈封順著他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片廢墟上,只剩下了數不清的人影。
這是他的強項所在。
這是……故意留給他的。
他沒有去問紅發青年,他們就這樣留在“祂”的權限地界內有沒有關系。
他早就該來的。遲早得來的。
如果說在進入十層之前,他還會對主神的完全權限地界有所擔憂。可現在一看,在他進入十層之后,除了像安全測試副本內一樣失去了一個十多年前就棄置不用的、幼年時期習得的小技能外,似乎也沒有再受到其他的權限“刁難”。
或許剛剛忽然出現的幻象也算?但這對于駐守在他的精神域中的那股精神力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所以這對他來說,也不算什么。
安心?煽俊2恍枰獡娜蝿找酝獾娜魏问虑椤
……好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雛龍茫然地把兩只前燕山停爪按在戈封的額頭上,探出腦袋,朝下用力地嗅嗅嗅嗅。越努力嗅,它就越是茫然。它猶豫地伸出爪子,試探著想往青年的頭上放去。
青年輕輕捏住了雛龍的小胖爪,將它放回了戈封的頭上?臻g龍的存在天然能夠穩定周遭空間,自從它進入十層之后,就再也沒有空間亂流出現了。
他對戈封說:“去吧,我在這等你!
戈封說:“好。交給我!
錫杖發出丁零當啷的脆響聲,懸崖上的人影們全部站起,整齊而肅殺地排成一支軍隊。
懸崖底下的人影卻都沒有反應,戈封上前一一檢查,發現這些人影中的命源已經全被抽離一空。沒有命源能夠維持靈魂生機,那也就沒有辦法利用亡靈手段來操控他們了——不過如果換做是趕尸宗的人在這里,他們肯定會非常高興。
戈封將懸崖底下的人全部超度,金色的佛光如烈焰般充斥了整片廢墟。戈封凝視著他們,他不難想象出這些玩家進到這里之后都發生過什么事情。
光看人影的規模,他就知道他們不可能是主動通過石碑進入十層的九層玩家。那么,他們是被主神主動抓進來的?抓進十層,抽離命源,然后呢?
進到這里的九層玩家又會經歷什么樣的特殊待遇?在目前的這些人影中,他并沒有見到【冰焰】。是已經被“處理”完成了嗎?
這些問題在他的腦海中過了一圈,畢竟這是他們曾經多少時間都沒能解決的疑惑。
但也僅此而已。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紅發青年的身上。
青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坐到了地上。
那只龐大的不規則怪物匍匐在他的腿邊,安安靜靜地被他撫摸著腦袋。
青年聽到他的腳步聲臨近,也沒回頭,就朝他招招手,說:“過來。幫我造一個亡靈身軀,暫時存住他的靈魂!
戈封聞言,從尚未消散的金光中拎出了一把長短不一的骨頭,有些生疏地拼湊出了一個小骷髏人——這不怪他,他可從來不會給別人做這種事兒。
安靜的怪物腦袋像是感應到了什么一樣,有些不安地抬起頭來。戈封抬手,用錫杖輕點怪物額頭,再一點骷髏腦袋。
怪物昏迷趴倒在地,小骷髏人則咔啦咔啦地動了起來。
“噌!”
幽綠色的鬼火從小骷髏人的雙眼中燃起,它茫然四望,下意識地就往紅發青年身邊走去。它搖搖晃晃,發出了沙啞的聲音:“宗……先……生……”
戈封眉心一動:“他是……?”
紅發青年輕聲答:“長風。”
小骷髏人聽到這個名字,茫然地歪了歪腦袋,似乎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卻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戈封愕然。
他想了想,錫杖頂端重新亮起藍色光芒,往小骷髏人腦袋上一點,小骷髏人渾身上下的骨頭瞬間變得光亮如新。
戈封:“那還是干凈點好。”
紅發青年雙手撐在拐杖上,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漠然地回頭望去,金色的佛光燒灼了最后一片人影衣角,連個殘片都沒給十層的主人留下來。碎裂的巖石時不時就會向下崩落幾塊,發出悶轟聲。
這片空間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再次投入使用了。
這樣也夠了。
他的手中憑空構建出了一副面具。
不規則的花紋在雪白面具上綻開,他熟練地撩起頭發,將它戴上,紅發紅衣在眨眼間變得漆黑如墨,青年的氣場一下子變得沉穩而凌厲。
他回頭牽起小骷髏人,對戈封說:“走吧!
戈封應了一聲。
他剛要跟上,低下頭,就見到了青年剛剛站起來時,拐杖在廢墟土石之間按壓出的一公分小坑。他的身形一頓,雙唇抿成直線,動了動鞋,不動聲色地將它掩平了。
他小跑兩步跟上青年,脫下自己的墨綠色長款大衣,往青年肩頭一披。說:“就算變了顏色,你的這身衣服還是很顯眼。穿我的吧。”
他頓了一下,低聲喊道:“哥!
青年側過頭,見不到面具之下他的表情是什么樣的,只能從面具空出的右眼眶中見到那好看的眉眼彎了彎。
青年應道:“好!
【系統提示:UR塔靈宗律 對您的好感度+1.0000!目前好感度:62.1928】
……
核心位面,南街大道上今天出人意料地熱鬧。
尤其是那石碑周圍,里一圈外一圈地圍了一大撥人。
外面圍著的一圈玩家靜悄悄的,他們眼里的神情或不安、或忐忑、或興奮,時不時地就踮腳或開千里眼往內圈瞧一眼。
他們不敢嘰嘰喳喳,只敢在論壇上嘰嘰喳喳。
[四個了!四個九層大佬了臥槽,【圣徒】、【千傀】、【赤杯】,現在又來了個【萬通】!]
[快快快看北邊,【提燈人】也來了,草,九層集會嗎這是?!]
[啊啊啊啊秩序之鞭的【毒醫】大佬也來了,牛逼,六個了*尖叫*]
[這些大佬都是來蹲【鬼僧】大佬通關結果的嗎?該說不說不愧是首席大佬啊,之前【冰焰】大佬上十層的時候可沒這種仗勢……]
[但是這也太突然了,【鬼僧】大佬怎么突然就上十層了呢?……唉,不管怎么說,希望他能成功吧,不然我們就徹底不用做通關離塔的美夢了]
[想點現實的兄弟們,不論首席大佬他成功還是失敗,他都不會回到核心位面了。已知【圣徒】大佬打不過【瘋冠】大佬,該不會從今往后【遺忘者】發瘋就徹底沒人能夠阻止了吧?]
與外圈氛圍不同,內圈的氣氛十分凝重且焦慮。
奧古斯丁和圣徒已經在這兒等了十來分鐘了。不光是他們,連帶著【巴別塔】組織中聽到消息的成員也都來了。
青蓮十分傷心地踮著腳問著奧古斯。骸靶W哥哥,阿封哥哥他怎么會突然就上到十層去了呢?他是想去找會長嗎?可是會長都離開那么多年了,阿封哥哥他真的還能……萬一他也和會長一樣,失蹤了就不回來了怎么辦?”
作者有話要說:
狼狽地寫完更新后發現……tvt怎么就要開始寫明天的更新了,我不是剛寫完更新嗎!
可愛小宗快的話下章、慢的話下下章就會回來,先讓成熟大宗努力工作兩天,嗯嗯……!
塔內
不光是他, 【巴別塔】的其他成員也都對此非常憂慮。神筆更是著急得連畫板都拿出來了,說:“我們干脆一起進去找副會長算了!當年會長失蹤的時候我們就該這么做的, 同進同退,哪能放他們一個人在十層冒險呢?……小宗和副會長關系那么好,我們說不定還能找他幫忙,他是塔靈,對于塔里的分布指不定比我們更了解!”
奧古斯丁怎么能說戈封現在上到十層,就是為了找他口中的“小宗”呢?他們還不知道宗先生就是教父,萬一知道了,那現在怕都不是問他, 而是直接轉頭就沖進十層了吧。
縱使他其實是在場所有人中最想直接沖進石碑的人,此時他依舊溫和而冷靜地按住青蓮和神筆,說:“再等等。他在上十層的時候帶上了宗先生的空間龍,萬一真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麻煩,也能靠著空間能力逃出來!
就在這時, 【萬通】來了著急無比地一路躥到石碑前, 撲上圣徒:“他進去了?他真進去了??不是,我剛把注下到你們身上, 他怎么就進去了!”
他撲了個空。
圣徒的身影化作虛影消散,在另一側顯現出他的身形。圣徒被打斷沉思,皺著眉看向闖入的外人。
圣徒說:“你來做什么?這里的事情與你……你們無關!
他又見到闖入的【提燈人】, 眉頭皺得更深。
【提燈人】笑盈盈地說:“哪能沒有關系, 首席九層挑戰十層,不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這對我們來說參考意義都非常大!
她也不客氣, 直接就往石碑前一坐, 抬頭回望著石碑正面刻著的“先知”兩字, 感嘆道:“聽說這位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你們曾經的首領?也真虧你們按捺得住,明明成功的例子就在身旁,自己卻還能忍著這么多年不去嘗試。”
這話雖然是在誠心夸贊,可在青蓮耳中,他卻怎么聽都不是滋味,他忍不住低聲反駁道:“會長才不是離開了!”
[嗯?那小孩誰啊,好像和【提燈人】大佬爭起什么來了,這么敢的嗎]
[笑死,小孩?你怕是不知道這是位八層大佬吧!瞧見石碑邊上那一圈人影了嗎?除了那幾位九層大佬以外,其余那些人最差也是七層大佬!]
[這些人我好像都在卡哥在島上的直播視頻里見到過……他們該不會都是【鬼僧】大佬所在的那個神秘組織的成員吧?就是傳聞中一抓一大把八層大佬的那個?]
[估計是,不然普通的八層大佬憑什么能和傀神挨那么近?真好奇大佬們都在討論些什么啊,我猜肯定和鬼僧大佬上十層的事情有關,可他們怎么都愁云慘淡的,難道是對鬼僧大佬沒信心嗎?]
[鬼僧大佬要是通關了,那就離塔走人,要是失敗了,那就像冰焰一樣被除名,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回到核心位面了。這對他們來說,不就相當于是身后最大的靠山沒了嗎?]
就在這時,石碑背面的空間一陣扭曲,提燈人一嚇,立馬起身兩大步,遠離石碑,十分警惕地向后看去。
奧古斯丁等人的交談聲瞬間停下,他們唰地轉身,緊緊地盯著扭曲空間。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兩個正常人形大小的身影依次從扭曲空間里走出,瘦瘦小小的影子跟在前方的人影身邊。
當三個人影徹底從扭曲空間中離開,身形變得清晰的時候,整條大道都變得寂靜無聲。
這種寂靜并沒有維持太長時間。
前方的人影抬起頭來,輕風撩起黑色發絲,擾動在雪白的面具上。墨色眸子透過小孔望向他們,那眼神深邃沉穩,沒有人能看出它究竟表達著什么。
男人的肩上披著不屬于他的墨綠色大衣,衣角在空中颯颯作響,聲音干脆,毫不拖沓。一股龐大的氣場擴散開來,隨著大衣在空中隨風揚起的弧度,悄無聲息地擴散到了視野可見的每一個角落。
啪。
最先發出聲響的人是神筆。他跌坐在地,向來寶貝的畫架散落一地,他卻沒有一點兒心思去在意它們。
緊接著,青蓮喉中發出一聲低促的輕呼,他用雙手緊緊捂住了嘴,晶瑩的淚珠不可控地充斥了他的整個眼眶。
早八的呼吸變得無比急促,他難以自抑地上前一步,低聲發出一聲顫抖的聲響:“……會……長?”
話語的尾音落入風中,飄散于空。
可現在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一點。內圈中幾乎所有人——除了萬通與提燈人外,其余所有的、來自上個世代、曾經出于或現在依舊隸屬于【巴別塔】的人,此時此刻都是一樣的恍惚或震驚。
與他們不同。男人落了地后,先是將手里牽著的小骷髏人交到戈封手上,緊接著,他回過頭,不緊不慢地走向人群,拐杖清脆的著地聲規律而沉重地擊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他在神筆身邊停下腳步,彎下身,對神筆伸出了一只手。
神筆愣愣地仰著頭。男人面具上花紋的每一筆紋路、每一筆粗細,在過去的八年里都被他爛記于心。此時此刻,巨大的不可置信砸在他的腦袋上,他下意識地將眼中看到的花紋與記憶中的一一對比,卻挑不出哪怕一丁點細節的錯位。
他顫抖地伸出手,輕輕地碰上男人的手指尖端。他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就會將眼前的幻象攪散掉。
可是沒有散。
男人主動地伸出手掌,穩穩地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將他拉了起來。
神筆此時的腦子太過恍惚,起身沒有站穩,整個人下意識地就往前一個踉蹌,撞進了男人的肩頭。
面具之下發出一聲淺笑,男人接住了他,還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是我。我回來了!鄙窆P聽到男人低聲在他耳邊這么說。
遙遠的記憶被重新喚醒,曾經無比熟悉的音線再一次于耳邊響起,神筆的淚水終于潰堤。
“會長……會長,是您嗎,會長,真的是您嗎?”
神筆仰起頭,淚流滿面,忍不住地緊緊抱住男人的身軀,他哽咽地喊了幾聲,忽然意識到會長只是他們在旁人面前或公開場合下對眼前這人的叫法,這種叫法在這些年中被頻繁使用,以至于他第一時間竟然沒有想起來,在當年,當他們私下與男人溝通時,常常更喜歡用與他們小少爺同樣的稱謂來稱呼他——
“教父……教父,教父,教父——”他一遍遍地喊著,貪婪地尋求著一聲聲回應,可教父越是回應,他就忍不住哭得越大聲,到最后甚至嚎啕大哭,“您這些年都去哪了啊,教父,我們、我們一直在找您,可是一直找不到您……嗚嗚嗚啊,教父,我們一直找不到您。
教父似乎有些苦惱地嘆了口氣,他低下頭,用手背去擦拭神筆的淚水,溫和地說:“都八年了,小筆怎么還是沒長大呀。你瞧,今天你比小奧都愛哭了!
可神筆一聽,嗚啊地哭得更大聲了,哄也哄不停,止也止不住。
不光是神筆。青蓮作為組織中年齡最小的一批成員之一,這會兒也完全止不住眼淚,他一把撲上教父的后背,整張臉都埋進了外衣里,不一會兒就將他的后背完全浸濕。
奧古斯丁從一開始就想沖上去了,可惜被神筆搶了一步。等了這么長時間,他早就坐不住了,嘴皮都被他咬破了好幾處。他忍無可忍,終于大步上前,微笑地兩手兩個抱起神筆和青蓮就往外放,扭頭對上教父的目光,溫和而輕柔地上前抱住了他。
奧古斯丁柔和而恭謹地對著教父輕聲說:“恭喜您平安歸來,教父。您看,今天我忍了這么長時間才上來,是不是長大了?”
教父平和地回應:“如果沒有這血腥味……好吧,即使這樣,你也還是長大了些。不錯!
奧古斯丁笑著在耳邊小聲問:“既然不錯,那您是不是可以獎勵我一些什么,比如,讓我多抱三分鐘?”
教父答:“三秒鐘。”
奧古斯丁泄氣地松下肩,他抵在教父的頸邊,用只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委屈地說:“可是神筆都抱了您那么長時間——”
教父笑笑,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時間到了,乖。該下去了!
戈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教父手邊的拐杖上。他用單手擁抱著所有人,另一只手卻始終撐在它的上邊。
他抿直雙唇,不愿去看這一幕。他當即大步上前,一把就將奧古斯丁從教父的懷里拽了出來,手上一點兒也沒留情,這讓奧古斯丁被拽開時,還是滿眼愕然。
教父也意外地抬眼看向戈封。可當戈封走到身邊,搭上拐杖,把手覆上他的手背,向他投來沉默的目光時,他就看懂了。
他輕笑地將手連帶著拐杖抽了出來,抬起杖子沒用力地往他小腿上拍了一下,輕飄飄地說:“急什么。”
接著,毒醫和赤杯兩名九層人員也上來了。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年紀稍長,性格也相對來說更加成熟,他們的表現比起前面幾人沉穩了不少。
毒醫眼里同樣泛著淚光,臉上卻帶著笑,他上前輕輕擁抱教父,說:“歡迎回來,會長。我……隨時能夠回到您身邊。”
至于赤杯,這名即使進入二十世代也一直待在巴別塔的九層玩家,他用自己故鄉的禮儀,向著教父單膝下跪,禮貌地獻上了一個吻手禮,恭敬地說:“歡迎回來,先生!
萬通和提燈人這兩名“外人”根本沒有意料到事情的發展竟然會成這樣,他們悄悄地相互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震撼和不可置信地神色。
是的,他們并不認識這名神秘的戴著面具的男子,可他們哪能看不出來,哪能聽不出來他的身份?
——先、知。
那名至今仍被刻在石碑上的、傳聞中已經通關離塔的上世代的最強者。
……上世代。已離塔。
那他怎么還會出現在這里?!
而且他這號召力——
嘶。
萬通光是算了一下在場的戰力,就已經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內圈里的其他人并沒有誰會去注意這兩名外人。
他們嘩啦啦地在男人身邊圍成一圈,哭的哭著,笑的笑著,激動、興奮、不可置信,七嘴八舌。
“會長……會長!”
“教父,嗚嗚嗚,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呀……”
“您會留下來嗎,不會再走了吧?”
“嗚嗚嗚會長,阿睿、阿霖、司陽他們都……嗚嗚嗚會長,您會帶我們報仇的吧!”
教父花了些時間安撫他們。
“嗯,會的!
“不會再走了。”
“別著急,等回到基地我會向大家說明的!
“……”
他不慌不急地處理著?偹銓⑺腥税矒嵯聛碇,他側頭低聲對戈封說了兩句話。
戈封隨即轉頭將小骷髏人帶到了較遠的位置,并放了一個奧古斯丁的人偶身在這陪著他。教父眼角余光注意到這一切完成,將目光投向圣徒。
圣徒的目光非常狂熱,見他總算向自己投來注意,激動地說:“老師,我——”
話還沒說完。
一根石柱從地面斜角45度凸起,它的速度非?欤拖袷且粋拳頭一樣直接朝著圣徒臉上砸去!
轟!
圣徒的身影瞬間飛出,重重砸在了遠方的地面上,砸出一陣塵土飛揚。
外圈的玩家驚嚇般地嘩啦啦散開一圈,內圈的玩家們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
只有面具男人的氣場看上去依舊平靜穩定。圣徒摔得太遠,他只瞧了一眼,就重新放下腳,抬起拐杖朝著地面勾了勾,土地就像學會了流動一樣,“嘩啦——”一下,就自己運動著把圣徒送到了腳邊。
圣徒難受地蜷縮在地上,捂著臉,不停地咳嗽著:“咳、咳咳……”
教父低下眼,用拐杖末端重重地拍了兩下圣徒的胸膛,說:“別著急說話,你先回答我一件事!
他漠然地問:“我撿的小孩,你也敢打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大紅:就是你在欺負我撿的新孩子?
對了,今天幫基友友推推新書《重生之我要紅》,她是文筆文風坑品都很穩定的成熟爽文作者,文如其名講的是一個偏執想紅的妹妹在娛樂圈不擇手段大殺特殺上位爆紅狠奪奧斯卡的故事,有興趣的寶寶們歡迎看看捏OWO
文案如下:
秦尤這輩子都想紅想得發瘋。
但她長得太普通。
她演了十年平平無奇的配角龍套,終于另辟蹊徑,靠一個瘋狂惡毒的丑角給全國觀眾都留下了印象。
哪怕留下的不是什么好印象。
她終于紅了。
但這真的是她想要的紅嗎?
她死了。
但她又重生在了一個貌美絕倫的少女身上。
少女擁有一張對娛樂圈來說堪稱完美開局的臉龐,卻因為渣男的背叛與全網黑而選擇了一死了之。
于是秦尤再來不及關心自己的死亡,她癡迷地摸上了鏡中近乎完美的臉龐——有了這張臉,她會走向真正的聚光燈匯聚之處。
至于她現在是全網黑的“小三”?誰又說這糟糕的名聲不能是她的助力?
只要秦尤想,她現在隨時都能逆轉網上的輿論。
但是不急,這“大好局面”正適合讓她來爭取一個原本絕對拿不到的角色——
那會是她這一世演員生涯的完美起點。
塔內
“唔……”
圣徒悶哼一聲, 更加痛苦地蜷縮成一團。他的臉色煞白,額頭上沁滿冷汗, 似乎被剛剛那一打一摔兩拍給傷得不輕。他下意識地握住了拐杖的末端,不讓它拍出第三下。
可下一刻,他的精神又從痛苦中回過了神來。他用力地低咳兩聲,顫顫巍巍地松開了手,忍著身體上的痛苦,低下頭,說:“……請老師責罰!
毒醫看得心下一跳,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拉住教父,說:“會長,辛哥他……”
白色面具上露出的唯一的小孔中,教父一眼剜去,直接把毒醫的后半句話卡在了喉嚨里。
緊接著, 教父又抬起拐杖。
“啪!”
一下打到圣徒背上, 直接將人打得難受地在地上滾了兩圈。
周圍一片寂靜,就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只見教父慢步走到圣徒邊上, 用拐杖末端點了點他的腦袋。
教父:“你心里自己清楚為什么會挨這份打。路塔,長風,兩次, 明知故犯, 還是當著我的面——只打你這兩下,是我看在你這八年里有大功的份上,手下留情, 但僅此一次。記住痛, 別再犯, 否則下次的懲罰可不會這么簡單。懂了嗎?”
圣徒痛得天靈蓋都要炸開來了。他連聲音都穩不住,微抖地應道:“……是,老師。我明白。我……不會再犯!
教父瞥他一眼,收回拐杖,將它抵在地上。
巴別塔的成員們全部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但相較于此時此刻的其他圍觀玩家,他們還是要鎮靜許多,畢竟他們從前不是沒有見過會長教訓人的場面。
可對于圍觀玩家們來說,這一幕簡直一下就讓整個論壇炸開來了。
[臥槽,誰在挨打?那個在地上的人是誰?我沒看錯?]
[那真的是圣徒?秩序之鞭的會長?現在玩家榜上排行第二的九層大佬??不是,這、這人是誰啊,竟然敢對圣徒大佬動手,他他他……。浚縘
[這位面具大佬的氣場真的好強,剛剛我站在最前面的一圈,在他動手的時候嚇得腿都直接軟掉了這是能說的嗎qaq]
[剛剛這一下給我看懵了,有哪位知情的大佬可以解釋一下這位面具大佬是什么人。克麄儎倓偝霈F的時候,我看他竟然還走在【鬼僧】大佬的前面,現在又……?!不是,剛剛我又反復把排行榜看了好幾遍,現在第一還是【鬼僧】大佬,第二還是【圣徒】大佬沒錯。浚侩y道在玩家戰力榜之外還有個什么我們不知道的隱藏榜單不成?]
[可不止這兩位大佬呢,我看剛剛【毒醫】和【赤杯】大佬對待他的時候態度也很恭敬,還有傀神,啊啊啊啊剛我傀神竟然直接沖上去抱了面具大佬,狠狠心碎了QWQ]
[沉默了。能讓五名九層大佬低頭,而且這幾名大佬還來自三個不同的組織……他到底是誰??就沒有膽子大的兄弟敢放個順風耳過去偷聽兩句嗎?]
[我勸你們最好不要。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玩這種把戲,那真是有三條命都不夠削的]
[終于有知情人出現了??讓我聽聽求求你!]
[黑衣黑發白面具,再結合這五位大佬曾經的組織隸屬,以及現在周圍那十來位七八層大佬的身份……我有一個很恐怖的猜想,可是,被刻上石碑的通關玩家,竟然還能回到核心位面嗎?!]
[你是說【先知】??!開什么玩笑,這不是上個世代的大佬嗎?]
[我記得他是圣徒的老師?合理起來了,一切都合理起來了,但是,草,【先知】,上世代的傳說人物,啊?!dbq我有點神志不清了,我……]
[望周知,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五位九層大佬,全部都是從上個世代活下來的人噢]
[核心位面要變天了,鬼僧的【巴別塔】、千傀的【匿名者】、圣徒的【秩序之鞭】,如果這三位大佬真的都聽他的,那這三家頂級組織的幕后操控人豈不就統一了?!]
討論中,有一種非常微弱的聲音冒了泡。
[是我的錯覺嗎,我從背后看【先知】大佬,總覺得和卡哥的背影有點像啊]
可這種論調剛一冒泡,就被許多聲音紛紛嘲諷。
[哪里像了,除了身高哪里像?不說別的,卡哥是塔靈啊拜托!]
[……我看你是有點眼瞎,紅紅和這位大佬的氣質那真的是一丁點兒靠不上邊啊]
[要換作卡哥在那兒我現在二話不說直接猛猛沖上去了好吧?眼睛可能會騙人,但是身體肯定是騙不了人的,我現在看到大佬只感覺腿軟想跑,由此可見他們絕對毫無關系]
最先提出背影相像的玩家認真思考,覺得他們說得有道理,于是再也不提這回事了。
神筆臉上的淚痕未干,他定定地凝視著教父,忍不住跑到身邊問:“教父,您……會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教父回過頭時,氣場就變得柔和了下來。他掃了一圈人群,見他們眼中都帶著同樣的問題。他摸了摸神筆的腦袋,說:“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有些事情還沒處理完。小筆,你帶著大家先回去吧,回去等著我!
神筆對于這個說辭感到十分不安,他著急:“可是——”
教父溫聲說:“我會去找你們的,最遲明天,好嗎?聽話,先回去!
神筆委屈地低下了頭。
教父又對奧古斯丁招了招手,說:“你跟他們一起回去吧。我記得現在有一種卡牌道具,用了之后可以保證三天時間內不會被強行征召進普通副本里?有多少張都拿出來,回去之后給大家用上。盡快!
奧古斯丁本不樂意提前離開,他只想和教父待在一起。可他一聽這項任務,立馬就敏感地意識到了它的重要性和緊急性,他當即應下:“好,我的存貨不太夠,不過——”
他隱蔽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萬通的方向,說:“可以湊夠!
教父看向邊上的兩名圍觀九層。
【提燈人】坦坦蕩蕩地望向他,說:“您好,【先知】閣下,沒有想到我竟然有機會見到上個世代的傳奇人物——我是趕尸宗的【提燈人】,如果未來您有什么尸體需要處理,可以直接聯系我。有多少我都能收。”
【萬通】則有些尷尬,他原本嘗試偷溜走人,不巧被先知一眼發現,一時間背后冷汗涔涔。
他剛剛粗略計算了一下自己究竟編造過多少個【先知】相關的神話故事,又創造了多少個【先知】陵墓洞府藏寶處的謠言……他覺得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心比現在躺在地上的圣徒還要冷。
好在他的面上是繃得住的,他禮貌地向對方打了招呼:“您好,我是【萬通】,一位商人,萬物屋首領,目前核心位面最大的交易平臺就是我們出的,最近剛與……”
他本來想說圣徒,一想,覺得不對,一下子變轉了口:“剛與【千傀】先生達成了良好的商業合作協議。如果您對這方面有興趣,歡迎隨時聯系我。”
奧古斯丁似笑非笑地掃他一眼,掃得萬通心拔涼。好在奧古斯丁最終什么也沒說。
男人有些疑惑,但他對此并沒有任何興致。他禮貌地向二人微微頷首,說:“這兩天我會召開一次九層大會,為了避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各位屆時最好不要缺席!
沒有人會傻到詢問他憑什么召開這場大會。提燈人干脆地應下了,萬通深思熟慮后,也沉重地應下了。
將周圍一圈人遣散之后,他終于又一次低頭看向圣徒。圣徒蜷在地上,不敢擅自恢復傷勢,只好抽著冷氣忍著痛,干干地等著。
他嘆了口氣,說:“就哄我吧你。要是下次有機會,我看你肯定還會犯!
圣徒艱難地咧出一抹笑,說:“您真了解我啊,老師。不過請您放心,只要有您在,我就不會做出任何讓您不開心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說好后面還有一段的……結果寫著寫著發現寫不完,放棄了,單獨放做明天的更新吧qaq
塔內
先知冷笑一聲:“就等著我離開呢?”
圣徒望著他, 輕聲說:“我希望您永遠不要離開。可您要是離開了……那我也只能按照自己的判斷做事了!
先知微惱,抬起拐杖就想再抽圣徒一棍。
可圣徒不躲不避, 就那樣坦坦蕩蕩地仰頭望著他,將自己最脆弱的脖頸露給了他。圣徒眼里的情緒濃烈而復雜,有仰慕,有悲傷,還有一些他也辨別不出來的色彩。
他的拐杖停在了半空。
就這樣僵持了足足有半分鐘,直到戈封走近,握住他的手腕,他才深吸一口氣, 緩緩將杖重新放下。
他將拐杖點在地上,說:“……行,記住你的前一句話。自己起來吧,把自己弄干凈點!
圣徒一笑,這才慢吞吞從地上爬了起來, 從空間戒指里撈了一顆綠色的珠子出來, 一捏,拍到自己胸膛上。綠色珠子化作盈盈綠光包裹住了圣徒全身, 只是眨眼功夫,圣徒的臉色就重新恢復了血色。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他努力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卻沒法將狼狽的白袍復原成之前的干凈模樣。
他苦惱地放棄了。
他就這樣站到了先知面前, 微笑地向先知張開雙手, 說:“他們都歡迎過您了,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先知微抬下巴,算是默許。
圣徒上前, 輕輕擁抱住他, 說:“歡迎回來, 老師。雖然您一回來就打了我,但……我還是很開心。非常開心!
先知拍拍他的后背,語言也溫和下來。
他說:“這些年也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討論,小心不要進副本了!
【系統提示:您對圣徒好感度+1.000!目前好感度:31.076】
圣徒笑:“如您所愿!
圣徒走了。
石碑中央的位置上只剩下了兩人一龍一骷髏人。小骷髏人被戈封下達了跟隨指令,正乖乖地牽著戈封的衣角,跟在他身邊自動行進。
四周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圍了整整一圈的圍觀玩家。倒不是他們不想圍,而是他們不敢圍。笑話,石碑附近的大佬們都被遣散了,他們再不長眼地留在這兒,是生怕大佬看不見你嗎?
不過總有一些膽大的,敢裝路人一次次地路過南街,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里,他們就已經在南街的邊上來來回回折返了十幾次。
圣徒走后,先知松下了一直挺直的脊背,就像是旅行是久走的行人一樣,將雙手腕搭在拐杖上,輕輕舒了一口氣。
戈封問在他身前蹲下,扭頭問:“背你回去?”
先知從圣徒離開的方向抽回目光,輕飄飄地一掌拍在他背上,答道:“我沒腿?用不著你!
戈封:“……”
戈封輕哼:“心口不一!
他慢吞吞地從地上站起,目光不經意地在先知身上停駐。
他想,如果這會兒在這的是卡,那肯定閉著眼睛就撲上來了,哪會有這么心口不一的事?
想到卡,戈封不由得緊緊抿住了唇。
他疑惑于卡和先知的關系,茫然于卡的消失,在剛剛一路的沉默間,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卡——究竟是存在于教父體內的單獨人格,還是教父在特定情況下的另一種性格體現呢?
戈封隱隱有些預感,隱隱有些不安。
先知向四周巡視一圈,忽然抬起拐杖指向西北方向,說:“我記得【遺忘者】總部是在那兒。”
戈封從出神狀態中抽離,應了一聲:“對。怎么?”
先知說:“給他們送了一份見面禮!
他慢慢悠悠地放下拐杖,點在地上,雪白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臉龐,掩住了男人此時的情緒和狀態。
他平靜地說:“走吧!
戈封若有所思地抬眼望向西北區域。在那兒,一團巨大的陰影自天空中浮現。
不光是他,南街上的其他玩家也發現了這個異樣。一時間,人群中傳來了被刻意壓低的討論聲。
“……是我眼花了嗎?天上忽然出現的那個大東西是什么?”
“那是……等等,那是隕石??!”
巨大的陰影如流星般墜落,快速地沒入地平線——
“轟!!”
巨大的轟響以極快的速度響徹整個核心位面。
過沒多久,西北方向吹來了一陣強烈的風,風里夾雜著數不清的灰石,南街上的玩家們被嚇愣在原地,張大了嘴望向風來的方向。
不光是南街。
此時此刻,所有不在塔內的人,不論人是在東北、西南、東南,甚至是外圈,此刻無一不是抬起頭來,望向同一個方向。
愕然,驚悚,各種各樣的情緒爬上他們臉龐,整個核心位面此刻都為之一頓。
——發生什么事了?!
論壇永遠是玩家們傳播情報最及時的通道。
眨眼間,論壇在線人數極速攀升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數條相關的帖子在短短不到半分鐘的時間里,樓層數量就從個位數快速攀升到了四位數。
[剛剛發生什么事了?西北區有大佬打起來了??]
[……雖然那邊是天天打架沒錯,可這他媽哪位大佬有這能力召喚隕石啊?!]
[沒有人打架,剛剛我就在邊上,前一秒還在和朋友說,所有人都去石碑那兒吃瓜了,西北區域難得平靜……]
[快去看隔壁樓主拍的視頻,仔細看開頭幾幀——這隕石根本就是憑空出現的,沒有人在旁邊,更沒有何傳送符文和陣法出現!]
[憑空出現?!@宗律,卡哥你該不會是偷偷升級了技能擱這兒練手吧,出來說一聲。
[不是不是,卡哥的技能還有個十米范圍呢,可你看這隕石出現的四周,壓根就見不到什么人影啊]
[腿嚇軟了兄弟們,剛剛我就在西北區,真就看著那個隕石從我眼前砸下來——謝天謝地,它砸得很準,完全就是對著【遺忘者】前一陣新建起來的總部去的啊!]
[哈哈,活該,活該!我就知道***【遺忘者】遲早會有這么一天!]
[可要不是卡哥的話,難道還能是玩家不成?!我尋思著整個九層列表上,也沒有哪位大佬的代號叫做隕石召喚者?]
[天神下凡……遠程召喚隕石精準投落,這有誰能頂得住啊……哈哈,這是能笑的嗎?【遺忘者】作惡多端這么多年,真的是把全核心位面明暗大佬都得罪了個遍,活該噢^-^]
不同于玩家們的反應,先知只覺得這一切十分嘈鬧。石碑與塔下的距離并不遠,可這也不是兩步路就能走到的。
他慢吞吞地走著,拐杖在地上規律地點、點、點。距離塔下傳送區還有著一半的距離,但他越來越覺得耳邊嘈雜,便不想走了。
他嘆了口氣,見四下無人,干脆就停了下來,撐著杖往路邊一坐。
——是的,街上本來是有不少玩家?晌鞅眳^域的巨大動靜擾亂了這一切,大多數玩家為保險起見,都選擇了回到塔內的絕對安全領域。
戈封一路跟隨在男人身后,早就意識到了他的不支。可當教父戴起面具的時候,“先知”的尊嚴就從不允許任何人嘗試觸碰。
就像剛剛他被杖腿打的那一下,被教父用手拍的那一下。
可當他看著教父撐在拐的頂端,慢吞吞地往地上坐時,還是忍不住給他搭上一只手,借了點力將他扶著坐下,自己也坐到了他的身邊。
戈封:“別硬撐。”
他側過身,兩只手從耳邊向后繞去,把長外套上的帽子給教父戴上了。
他專注地為教父打理著發絲,把發絲往帽子里塞去,壓低了聲音說:“你看,像是這樣,藏一藏,大不了再把外套換個顏色,沒人能夠認得出你的,這又不是19世代了。回家就剩這么幾步路,我背你回去,不就半分鐘的事情?怎么也比坐在這好啊!
教父閉起眼睛,任由戈封打理著。聞言,他嘆了口氣,輕聲回答道:“這種事——【先知】可不能做啊。”
戈封平靜地單手摘下教父的面具,露出了面具下年輕的青年臉龐。青年斂著眼,微微上挑的眼尾在他過分沉實的氣勢之下似乎被壓低了不少,消弭了許多這眉眼該有的活力和歡欣,以之換得了令外人或依賴或膽顫的成熟與威壓。
戈封一時出神,難以自抑地伸出了一只手,用指腹撫上青年的眼尾,將它往上輕輕一提。
他問:“那,誰能做?”
誰能做?
青年緩緩地睜開眼,雙目的焦距對著虛空。在那兒,只有他能看到位置上,靜靜懸浮著一條序列。
當生命的存在性與軀體的實在性都能由著自己掌控的時候,那記憶,理所當然地也更不算什么了。
這條序列,只是他對“記憶”概念的一種非常隨性的具象化顯示而已。
序列很長。
但青年隨意一掃,就能輕易判斷出哪些是他進入核心位面之前的記憶,哪些是他在18世代時期的記憶,哪些歸屬于19世代,哪些又歸屬于眼下的20世代。
他將一團精神蒙霧移到了18、19世代記憶歸屬的序列段上。但他這次并沒有再掩去記憶,只是單純地屏蔽了這段時期內的一切“感受體驗”。
他精準地將劑量控制在了擁有一切記憶,但卻從來沒有成為過玩家、沒有成為過先知、沒有成為過教父的程度上。
青年的發絲漸漸變紅,黑色的瞳孔逐漸轉為他所喜歡的赤色。磅礴的生機和欣悅的活力重新染上了他的眉眼,他眨了眨眼,反應了一下,歪頭看向自己身邊。
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青年的雙眼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剛剛一瞬恍惚帶來的茫然感瞬間消退得一干二凈。
宗律:“(*≧▽≦)榜一大哥!嘿嘿,好久不見,想我嗎~~”
他欣喜地張開雙臂,打算和榜一大哥來個久違的大擁抱?蓜倓傔M行到一半,他的笑容和動作同時一頓。
宗律:“(*≧▽≦)……”
宗律:“Q口Q嗚啊……嗚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心臟我的身體怎么這么痛嗚啊啊啊——榜一大哥——嗚啊——!!”
作者有話要說:
唰,小紅出場!(* ̄︶ ̄)
塔內
卡回來了。
是會痛會哭會要抱抱的卡。
但, 與其說是“卡”,不如說是……教父最初的模樣?
是這樣嗎?戈封也不確定。
不過這會兒并沒有時間和心思讓他思考這個問題。
他手忙腳亂地把人抱懷里哄:“哪里痛哪里痛?過來我抱你回去, 胳膊圈上……唔,別亂蹭!……沒事了沒事了,我馬上帶你回去。”
宗律:Q口Q
宗律:“嗚嗚嗚啊榜一大哥你快點兒,三二一我現在就想回到家里——!三二一、三二一!”
紅發青年在懷里化成了一灘水,他痛得身子直顫,戈封怎么哄都哄不停的顫。
好在戈封跑得快,他腳下一個發力,眨眼就趕到了塔底下。他飛快地選擇樓層, 不一會兒就抱著青年闖進了11001的家里。
彼時小精靈正憂慮地坐在門口等待著。
他只見到一道黑綠紅相雜的影子從遠處飛速閃來,“唰!”“嘭!”就進了門,留下了一只四顧茫然的小骷髏人和一只同樣迷茫的龍崽,后者落在了他的腦袋上。
小精靈:……?!
小精靈驚喜:“宗先伸!”
他飛快地從門口爬起,想要跑進屋子里找宗先生, 可轉頭就見那身影嘭地用腳關上了門。
回到房間, 戈封將宗律放到床邊,試圖解開圈在脖子上的手, 好往包里尋找止痛的道具。
可宗律那是一點兒也不松手,他難受地蜷成一團窩在懷里,一聲聲喊著他:“榜一大哥……嗚嗚, 我好難受……能不能直接把我打暈讓我睡過去啊, 一覺醒來就能好了吧?……嗚嗚,榜一大哥,我好痛啊嗚哇QAQ——”
戈封心疼極了, 立馬就將青年的腦袋摟進懷里, 輕拍著哄:“打什么打, 那多痛啊,直接給你念個催眠咒行不行?起效很快的。”
宗律疼得意識模糊,話語也模糊不清:“那你快點兒……快把卡救出苦海,就靠你了啊榜一大哥……”
戈封:“好,那你閉上眼睛!
磁性聲音低而緩地在耳邊響起。
溫熱的呼氣輕輕地打在他的耳邊,聽不懂的音符在口耳之間的極近距離中回蕩傳播,帶著一股奇妙的力量,慢慢籠罩了青年的意識。
宗律覺得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抽離了一樣,鉆心的疼痛漸漸遠離了他,他的意識逐漸昏沉。
迷迷糊糊間,宗律感覺到了一雙大手在他的背上規律而緩慢地輕輕拍著,像是在用這樣的動作安撫著他,向他證明著自己的陪伴。
唔……
他迷迷糊糊地挪動腦袋,本能地向著溫暖的方向擠去。
【系統提示:您對戈封 好感度+1.0000!目前好感度:63.1928】
嗯……暖暖的,好舒服……
要多發點,多發點……
【系統提示:您對戈封 好感度+1.0000!目前好感度:64.1928】
再發發,再發發……
【系統提示:您對戈封 好感度+1.0000!目前好感度:65.1928】
發……
zzzZ……(︶﹃︶)zzZ……
戈封剛騰出手把外套給宗律脫掉,就被這整整三筆1.0000的好感度砸恍惚了。
……這就是野生榜一大哥和家養榜一大哥的區別待遇?
戈封的念誦聲聲音漸低。
稍有粗糙的指腹按在青年的額頭上,慢慢撫平了他皺起的眉頭。
宗律身軀的顫抖已經停了下來,呼吸也逐漸平緩,他安安靜靜地趴在自己的胸膛上,交疊著雙手搭在腦袋下,睡姿特別乖巧。
戈封知道這只是一個幌子,只要稍一睡深,宗律立馬就會露出原型?杉词惯@樣,他低頭凝視著青年好看的睡顏,依舊情不自禁地沉迷其中。
與教父狀態下的強大氣場截然不同,卡狀態下的青年從上至下都帶著一股子讓人想要親近的生活氣,沒有一點兒偽裝,沒有一點兒隔閡,就像是一輪行走在大地上的小太陽,走到哪兒,就能把這光和熱帶到哪兒。
戈封難以言明,當他見到“卡”出現時第一時間就是朝著自己張開雙臂、露出笑容時,心里的情緒是如何被他一瞬點亮的。
是的。點亮。
卡的笑容,卡的欣悅,卡的真誠,都帶著一種極強的感染力,每次與卡接觸,他都會感覺到自己的情緒在被卡不停同化。
卡開心,他就開心。卡難受,他也會跟著心疼。這種情緒同化的效果與“教父”身份無關,這點讓戈封覺得十分茫然。可他思來想去,最終也只得出了一個結論——
或許,這就是卡的魅力吧。
卡的……魅力啊。
戈封突兀地想,假使卡的記憶沒有恢復,那他現在一定會忍不住上去偷偷討個榜一大哥的禮物出來。
現在?……他才剛喊過“哥”呢。
戈封用腳踹掉他們兩人的鞋子,抱著懷里的青年往床中央挪去。接著把手伸向虛空,從空間背包里摸出了一瓶藥膏。
這是他從某個子位面里撈出來的,效果非常好,連帶著涂抹皮膚底下一圈的內臟都能止痛,當然它肯定沒有系統自帶的恢復效果來得好來得快,可它勝在安全可靠。
他大概能夠猜到宗律的疼痛因何而起,就像是那次他親眼見著宗律疼暈的情形一樣……
主神。
他陰暗地將這兩個字在牙邊咬碎,胸腔中怒火極旺。
宗律壓著他的胸膛,這讓他很難改變姿勢,他只能維持著現在的模樣,伸長手去撩開青年的衣服,接著用三只手指蘸上藥膏,往青年心臟附近抹了一圈。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些響動。
噠噠噠噠。
來人的腳步聲有些著急。戈封光憑聲音就判斷出了來人的身份。
——奧古斯丁。
他怎么來了?
……不過也是,教父出現,他不來才不正常。
“教……!”
戈封趁著奧古斯丁剛喊出聲時,飛快地打開好友列表,給他發了個窗口抖動。
(現在)戈封:噓!
(現在)戈封:他睡了。
門外,奧古斯丁的聲音戛然而止。
(現在)奧古斯。海
(現在)奧古斯丁:睡了?你在哪,他在哪?
戈封一時間答不出口。他低頭望著懷里的青年,下意識蓋起藥膏,拉上了青年的衣服。
他想要抽出身來,小心翼翼地捧起宗律的兩只胳膊,打算先把人挪到床上去?伤麆傄粍樱t發青年就在無意識間非常不滿意地“唔嗯”了一聲,往上蹭蹭,重新把腦袋趴回了原本的位置。
(現在)奧古斯。亨?我好像聽到了教父的聲音?
(現在)戈封:……別進!
(現在)戈封:等等!
宗律是沒有鎖門習慣的。
當年的“教父”同樣沒有。
因此,被他一手帶大的戈封、奧古斯丁同樣也沒有這個習慣。
他們不光不會在睡覺時關門,甚至在幼年期間,就已經被教父養成了有事直接進門找人的壞習慣。比如說大半夜安全出了副本也會跑去臥室搖教父報喜啦,比如說副本里打雷閃電鬧獸潮吵得人睡不著覺就跑去找教父裝害怕啦,比如說巴別塔出了什么急事需要找先知決斷也是由他們直接進臥室搖教父啦……
果然,還沒等戈封下一句阻止的話打完,外邊的腳步聲就兩大步拉近,緊接著,房門被非常微弱地禮貌敲了兩聲,隨即推開了一條縫。
金發男子從門縫里探出頭來,用氣音小聲地問道:“教父?”
戈封:“……”
奧古斯。骸啊
奧古斯丁的目光停滯了。
他時停般地站在門口,呆滯地瞧著房間里兩個人影交疊著相擁而睡的姿勢。
一秒。
兩秒。
(現在)戈封:別出聲。!
奧古斯丁瞪大眼睛,一時間呼吸急促,腦袋發懵。
(現在)奧古斯。*尖叫*你、你……啊啊啊戈、封!你和教父在干什么!
金發男子死死咬著唇,雙眼紅得就要滴血。他推開門大步走到床邊,一把就往戈封肩上的衣領抓去。
戈封反應飛快地召喚出了一只半透明的巨大手掌,精準地握住奧古斯丁的手腕。
(現在)戈封: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樣
(現在)奧古斯。簞e狡辯,你抱著教父想干什么?!你想獨占教父嗎?我絕不允許!。◥溃
(現在)戈封:……奧古斯丁你的嫉妒心能不能不要在這種時候發作。
(現在)戈封:他現在身體不舒服,別吵他
(現在)戈封:出去等我,有事我們出去說
(現在)奧古斯。海?不舒服?他怎么了?嚴重嗎?你走開,讓我看看
(現在)奧古斯。焊攴饽阆劝阉o我從懷里放下來聽見沒有。!
戈封:……
戈封頭疼得很。在奧古斯丁闖入房間的時候,他就已經料想到了這一幕。
也是。當年奧古斯丁可是為了爭“最受寵的小奧”這一個說法,結結實實地把整個巴別塔都鬧了遍的人啊。要論爭風吃醋搶教父注意并排除教父身邊的一切外人,當年的奧古斯丁是真的……難有人能敵啊。
不過他作為年長者,從來不會任由奧古斯丁這么胡來。他不慌不忙地將情況與奧古斯丁簡單地解釋一遍之后,說:
(現在)戈封:現在我一動,他就醒,所以必須由我在這陪著他
(現在)戈封:懂?
奧古斯丁怎么不懂呢。
他覺得自己成熟極了,就連這種時候都能保持著理智,沒有直接上去把教父……不,宗先生搶過來。還能容忍戈封當著他的面和宗先生抱著睡,整整容忍了五分鐘時間!
(現在)奧古斯。憨c(≧Д≦)ノ
(現在)奧古斯。盒校瑸榱瞬话呀谈赋承眩F在你陪就你陪。但是晚上就該輪到我了,我們輪著來,很公平吧!
戈封下意識地皺眉。
(現在)戈封:那怎么行!
他飛快回答。接下來,他打算用一百條理由狠狠駁回奧古斯丁的提議,把奧古斯丁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當他準備開始狠狠駁回時,他卡住了。
……他該用什么理由駁回奧古斯。
他的反駁沒跟上,奧古斯丁的輸出就開始狂轟亂炸。
(現在)奧古斯。涸趺床恍辛,你有我會照顧人嗎?你有我會討他喜歡嗎?我的催眠法難道就比你差了嗎?你的止痛手段我沒有嗎?……(省略三頁)……他也是我教父,憑什么你能陪得我陪不得。
(現在)奧古斯。阂摧喠魃,要么你讓開!
戈封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趴在胸膛上安靜睡著的紅發青年,光是腦補了一下讓他趴著奧古斯丁睡的場景,心頭就莫名抗拒。
非常、非常、非常強烈的抗拒。
……憑什么,他才是榜一大哥,他才不讓呢!
可他這句話反駁不出口,生怕奧古斯丁被他一激,轉頭就去把全身家當塞禮物箱里狂刷好感,他這會兒抽不開身,如果奧古斯丁發動好感攻勢,他根本沒有辦法前去應戰。
茫然地卡了半天,面對對話框里越加猛烈的語言轟炸,他心中那莫名的抗拒感越來越強烈。
終于,他思來想去,決定講不了道理那就不講道理了。
(現在)戈封:不
(現在)戈封:不輪,不讓,你別想
(現在)戈封:別問,問就是你打不過我:)
激烈的語言在聊天框中轟炸出數輪交鋒,而在房間里,寂靜的空氣彌漫到了每一個角落。紅發青年慢慢吞吞地把臉翻了個面,安穩地呼呼大睡。
作者有話要說:
小奧:o(≧口≦)o小奧才是教父最寵的甜心寶貝!小奧才是!
戈封:嗯?我親過他?是啊,榜一大哥討個獎勵怎么了?……嗯?我喜歡他?是啊,怎么會有人不喜歡他呢?太喜歡了所以討了口親親還睡了有什么問題嗎?……嗯?什么叫做什么樣的喜歡?你在說什么?能不能不要謎語人?
:……
:哥們兒,你怎么可以這么直啊o(≧口≦)o!!!┭┮﹏┭┮
——論我為什么昨晚卡文卡到沒更新qaq
塔內
當戈封祭出“你打不過我”這一條時, 就代表他已經開始不講理了。其余什么理由奧古斯丁都有辦法解決,可他唯獨沒有辦法攻破這一點。
奧古斯丁氣得用食指指著戈封。
(現在)奧古斯丁:這么不講理是吧?行, 你給我等著!
奧古斯丁也是個干脆人,見語言攻勢不成,轉頭就走。戈封和他一起長大,哪能不知道他這悶不吭聲的離開是想干什么?
他想把圣徒喊來。
誠然,一對一他能把他們兩人按在地上打,可要是奧古斯丁和圣徒兩人聯手……
戈封:“!
于是,就在奧古斯丁氣哄哄轉頭大踏步離開房間的那一剎那——
“咔咔!
戈封利用透明大手把房門鎖了。
……反正左右都是不講道理,那多講一點道理, 少講一點道理,也沒有什么區別嘛:)
(現在)奧古斯。海
(現在)奧古斯丁:???
(現在)奧古斯。海ㄎ醋x語音-60s)
(現在)奧古斯。海ㄎ醋x語音-59s)
(現在)奧古斯。海ㄎ醋x語音-60s)
(現在)戈封:^-^
戈封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點開語音條。
他心情愉悅地摸了摸宗律的腦袋,心想,還想公平競爭?門都沒有。
他轉眼將目光落到青年的發旋上,出神地回憶著剛剛那股異樣的排斥感。
他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他可不像奧古斯丁那樣渾身是醋, 宗律愛帶幾個小孩回家就帶幾個小孩回家, 他從來沒有阻止過。甚至他也不像奧古斯丁那樣,但凡宗律對其他小孩親近一點兒, 就要哭著鬧著撒嬌著親近回來才肯罷休。
……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戈封硬想半天,沒想出來。
宗律今天睡得可安靜了。不像平時,睡沒兩分鐘就要開始大展拳腳, 占床為王。戈封心想, 也就自己扛打一點,他這睡容,換做其他人肯定沒一個能遭得住的。
不對不對, 這和他剛剛奇怪的情緒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問題肯定還是在奧古斯丁身上。
他只要稍一想象宗律趴在奧古斯丁身上睡覺的模樣, 胸膛里的火就旺得不行,好像從頭到腳每一個細胞都在表達著自己的抗拒。
可他又試著將對象換成奧古斯丁的小男孩人偶,想了想小男孩哭著撒嬌跑進宗律懷里喊著教父求抱抱的模樣……
奇怪,明明都是奧古斯丁,怎么這樣他就一點反感都沒了呢?
那換成咔布呢?
隨他,愛抱就抱。
換成小人魚?
人魚抱著宗律卡形睡過好多次了,他要是計較,現在小人魚早就不在11001了。
那只小龍崽?
算了,這連人型都沒有……
……奇怪。
難道是因為只有奧古斯丁的本體是成年模樣?
不應該吧,這排斥心怎么還能隨著對象年齡的變化而變化呢?
戈封茫然而疑惑地想了半天,依舊沒能得出一個合理的結論。
奧古斯丁真把圣徒喊來了。
奧古斯丁氣得兩眼發黑,他低聲對著圣徒說:“一會兒我們這樣這樣……那樣那樣……我用人偶試著透過門縫,你用精神力試著從里面開門……門一旦打開,我們就……”
然而這個計劃沒能成功。
圣徒:“嗯?房間里竟然還開了場域結界……這是算準了我們會這么來啊。不如這樣,你要是實在想讓他開門,可以去把巴別塔的人全部叫來,只要說是老師的事,保準他們一個不落,只要他們來了這兒,戈封這門開也得開,不開也得開!
奧古斯丁:“……那怎么行。〔徽f這會打擾到教父的休息,他們到時還會跟我爭……爭……唔!總之不可以,換個方案!”
無聲的房間攻防戰持續了整整三天時間。
因為宗律這一覺睡過去,整整三天都沒有醒。
九層會議和巴別塔會議都被迫延期,戈封代為通知了這一消息。
九層玩家倒沒有什么問題出現,可巴別塔的成員們對這種事情敏感極了,他們原本就是剛剛迎回先知,人還沒從震驚與狂喜中緩過神,轉眼先知就又消失……這真的不能怪他們擔心太多。
好在戈封及時在巴別塔的群組里暫時安撫下了他們的情緒。
巴別塔(在線人數:22/3210)
(現在)戈封:@全體成員,教父的精神正在逐步好轉,不用擔心,最遲這兩天就能回到基地。所有人注意,這段時間務必保證身上[副本間隔期延時卡]效果不間斷,不要進入任何任務副本與子位面,以免發生意外,缺少道具卡牌的人請到 @千傀 處進行領取。
“逐步好轉”,這倒不是戈封編的。
因為宗律除了第一天睡得格外安靜之外,后兩天都……睡得格外地有活力:)
就比如剛剛,他不過是下床喝了口水,就聽身后一陣哐哐當啷,轉頭一看,紅發青年就已經頭朝地面,整個人掛在床沿呼呼大睡了。
……就這活力,著實不像是有事的人能擁有的。
戈封嘆了口氣,一口水沒喝完呢,就被迫轉身抱起青年放回床上,摟在懷里低聲哄著:“行了行了,回來了,乖點兒睡。”
見宗律真就乖乖地趴在懷里(︶﹃︶)zzZ起來,戈封一時歡欣,忍不住低下頭往青年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嗯,獎勵安靜睡覺,多好的理由。
說起來,三天時間,他依舊沒能想出那個令人困惑的問題。
戈封對此十分不服氣,心想這問題難道還能比艾倫大陸的魔法永恒難題更難解嗎?他都能將那道難題給解出來,憑什么就解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來了?
宗律對此毫無所知。
他這一覺睡得可香了,當他總算睜開眼時,渾身的疼痛與疲憊都已經完全消失。
他迷迷糊糊地望向四周,只覺得這天色似乎與他入睡前差別不大,看上去像是只過了幾個小時的樣子。
“醒了?”
身后傳來男人的聲音,宗律轱轆一滾轉了半身,對上戈封似笑非笑的雙眼。
戈封也躺在床上,但是沒有睡,手上拿了本書在看,見他醒來,啪的一聲合上了書,隨手把它往邊上一放。
宗律:“噢!榜一大哥!~\(≧▽≦)/~”
宗律開心地一轱轆就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剛剛一直枕著戈封的胸膛在睡,難怪他說怎么那么硬呢。
【系統提示:您對戈封 好感度+1.0000!目前好感度:66.1928】
戈封跟著坐了起來,把他拉到近處,將他上上下下認真打量了一番,問:“現在感覺還行嗎?”
宗律笑瞇瞇地說:“現在感覺可好啦,渾身上下全是力氣!”
戈封嘆氣:“知道你這一覺睡了多久嗎?整整三天時間!神筆這兩天都快把我的消息欄給戳爆了!
宗律:“?!”
宗律瞳孔震驚:“三天?我這么能睡的嗎??”
他忽然一錘手心:“噢!難怪剛剛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說起來,我在夢里想起了好多事情,你想聽嗎?我跟你說哦——”
戈封笑著:“你倒是說說看。有什么是……”
話沒說完,只見青年歡喜地將腿一跨,十分自然地就坐到了他的腿上,一股莫名的清香撲入鼻中,戈封呼吸一滯,下意識地抬手摟住了宗律的腰。
青年自然地將雙手按在了他的肩上,艷麗雙眼中帶著磅礴的傾訴欲和滿心信任,直直地撞進了他的眼中。
戈封的聲音一下子就卡住了。
宗律的雙眼像是帶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一樣,緊緊攥住了他的呼吸。
一股不知潛藏了多久的隱秘欲_望毫無預兆地沖上了他的天靈蓋,戈封怔怔地望著青年,悄無聲息地起了立。
“……我不知道的嗎?”
聲音弱了下來,帶著莫名的沙啞。
戈封的大腦一片空白,困擾了三天沒找到的答案在這一刻非常張狂且暴力地擠進了他的腦子,一下子就把他的什么冷靜什么自持砸成了一地碎渣。
……不是。
等等。
怎么回事?
怎么……會呢?
戈封在這一刻終于意識到了答案,可這答案卻讓他更加茫然了。
幸好宗律坐上來時,與他的胸膛之間還隔著一定的距離。只差一點,他就要碰上他的小腹。
戈封面色難看,飛快從邊上拉過被子,朝著兩人之間的縫隙一塞,用一大團被子隔在了他們的小腹之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睡了非常飽滿的一覺,宗律這會兒精神特別好,好得活力過分溢出了。
以至于他對戈封的行為毫無在意,十分興奮地專注于自己想說的事情。
他說:“當然有!比如你知道這塔靈的好感度榜單是怎么來的嗎?天哪,原來這是我的主意啊,是我當時在卡池里閑得無聊給系統提建議提出來的東西!……還有你瞧我這無中生有的技能,它分明就是‘具象化’,可你知道它為什么會改名嗎?因為那時候我就在想,萬一以后要讓大家認識卡,那當然得給卡配一個容易記住的成名技,‘無中生有’可比‘具象化’好理解多了對不對!……還有……哎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啊!”
戈封:“……在聽呢在聽呢。”
宗律精神超級飽滿,開心地說:“說起來,我還想起了一件事——你以前竟然是喊我‘哥’的!可你怎么現在都不這么喊了?能不能這樣喊喊卡呀?還有‘教父’,天哪,這個稱謂我好喜歡,榜一大哥你能不能這樣喊喊我?我真的好想聽啊——”
卡欣喜地嘰嘰喳喳,就像是春天清晨的小鳥兒一樣。他沒有發現,戈封的面色隨著他這句話出口越來越怪,越來越怪……
戈封:“……”
戈封痛苦地遮住臉,低聲哀嚎:“你……能不能不要在這種糟糕的時候說出這種糟糕的臺詞!”
宗律不服氣地瞪眼:“怎么糟糕了?你又不是沒喊過,怎么就不能現在喊給我聽聽了?”
他蠻有興致地貼上前去,和被子緊緊相貼,晃著戈封:“喊一個,喊一個嘛,喊一聲我就給你發一次好感好不好?你瞧我現在給你發好感都多大方啊,那可是整整一點好感哦!”
可任他怎么撒嬌怎么懇求,今天的榜一大哥嘴都黏得緊緊的,死活不肯開這個口,甚至還閉著眼睛把腦袋撇到了一邊去,連看都不看他。
宗律半天撬不開嘴,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宗律:“哼,不叫就不叫,你不叫我就找小奧,他肯定樂意叫給我聽!”
他氣鼓鼓地按著床面,轉身就打算翻下床。
戈封聽見他要去找奧古斯丁,當場變了臉色,下意識地起身一把抓住了他。
戈封:“……等等!”
宗律唰地回過頭來,雙眼亮晶晶的,那得逞的得意感壓都壓不住。
宗律期待地問:“樂意喊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