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191
答案很快出現了。
只見樓聽逃走的方向前方, 一架架戰機在空氣中收起了隱形光膜,緩緩現形了。每一架戰機都噴得漆黑,像一支幽靈軍隊, 散發著騰騰煞氣,有一種殺手般的氣質, 又像一柄出鞘必要見血的劍。
總共有20架, 上下排列成一堵墻, 擋在了樓聽前進的方向上。
它們的機身上, 有一個“九”的標志。
“是第九處……”指揮官愣了愣,隨即冷汗流了下來。
第九處在上個世紀初被設立出來,是為了達到對抗返祖家族的目的。要遏制住返祖家族日漸猖狂、目無王法的氣焰,政府自然得給他們某些獨立而超過的權力, 因此第九處還包括了一支獨立于華蘭軍事系統外的軍隊, 國家武器庫里的所有返祖武器,都任他們取用。
這支軍隊就名為“第九軍”。“九”為極數,在華蘭傳統文化中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代表著當時政府對這支軍隊的期望。
而他們也不負所望,軍隊里的戰士每天都在為了獵殺每一個返祖家族里的返祖人而訓練,雖然都是普通人, 卻憑借著意志力、返祖武器, 以及幾乎可以彌補一切的勇氣, 成為了返祖家族獵手。
從上個世紀到現在, 這只軍隊已經摧毀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張狂的返祖家族的脊梁。
這支軍隊只針對返祖家族, 只聽從第九處的最高指揮官, 即便是總統的命令也排在其次。非常不巧, 第九處這一任最高指揮官是廖憶安,一個從樓聽出生后就想要他的命的男人。
因為這一次成功的偷襲, 樓聽的那扇翅膀已經骨折一樣垂了下來,鮮血淋漓,染紅那雪白的羽毛,叫在地上和網絡里圍觀的信徒尖聲慘叫起來。盡管鏡頭能拍到的非常有限,可那血色在圣潔的純白上是多么的刺目顯眼!
樓聽身體往下墜了一段才穩住,他銀眸冷冷地看向前方呈扇形擋住他的去路的幽靈戰機圍墻,看到位于比較中間位置的那一架,透明的擋風玻璃內,一個臉頰瘦削的男人一副領導者的姿態,正露著陰冷的笑看他,好像在說“終于被我逮住了機會了,小兔崽子”。
“滾開。”樓聽說。
“欠挨巴掌的小兔崽子。”那口型表達的話語再清晰不過了,廖憶安舔了舔臉頰肉,拉長語調,慢悠悠地說。他所在的戰機內,軍事系統里傳出了其他高官的聲音。
“廖憶安!住手!你搞清楚現在是什么情況!樓聽罪不至死,聽到了嗎?住手!”
“廖科長,我們已經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是因為龍錦讓樓聽過去他才會這樣,他只是想要去湘州,沒有惡意,一切只是意外!只要他知道我們愿意送他去湘州見龍錦,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哼。”廖憶安冷哼一聲,無視了這些聲音,陰沉地看著樓聽,獰笑著下達命令,“樓聽目無法紀,擾亂民心,不容于世,其罪當殺。送他一份好禮,去陰曹地府吧。”
第九軍只聽從第九處負責人的命令,于是他的下屬們絲毫沒有理會系統里一直在呼喚和制止的聲音,一個個危險的炮口瞬間朝著樓聽發動攻擊。
“咻!”
“咻!”
“咻!”
三枚返祖導/彈率先朝著樓聽飛去。
“廖憶安!”會議室內,所有華蘭高層站立起身,目眥欲裂。
原本在8.20會議成功結束后,因為舊版《返祖人管理條例》的取締,華蘭已經不再需要第九處來掣肘返祖家族,但是這一年里事情太多,關于第九處的改編處理一直在往后推遲,他們當時完全沒有預料到,這一推遲會造成眼下的局面。
樓聽以前從沒有吃過返祖武器的虧,但是他本能感覺到了危險,更何況背后那扇翅膀傳來的劇烈痛意也在提醒著他,這種攻擊非同尋常,一旦受傷會難以痊愈。因此他扇動羽翼想要閃避,不料他才往上飛,那三枚導/彈竟然追了上來。
是不擊中目標不罷休的定位追蹤型導/彈!
樓聽的六扇翅膀有一扇已經無法使用,仿佛一群食人魚正在啃食他的血肉,還具有傳染性一般,其他幾扇翅膀的翅根也隱隱有一種不適感。病毒正在瘋狂攻擊他的返祖細胞。
廖憶安讓戰士發射的返祖導/彈規格,已經超過了樓聽身上背負的罪名,是樓聽不應該承受的,但是廖憶安不在乎。
廖憶安面上的笑容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這家伙不久前才放過兩次大招,兩次審判了全城超過一億的人口,就好像自己真的有那個權利一樣,想必返祖之力已經差不多用竭了。現在一扇翅膀已經重傷,看我把你其他翅膀也廢掉!”
意識到無法閃避,樓聽驟然轉身面向襲來的導/彈,散發著圣光的羽毛忽然失去柔軟度,化作一片片堅硬無比的刀片,閃著銀白的寒光,羽翼一振,頃刻間嘩啦啦銀魚群一樣射/出,沖向三枚導/彈。
“轟!”三枚導/彈和羽箭相撞,在距離樓聽不足十米之處炸開,沖擊波瞬間沖散周圍的云層,將樓聽也推出去好一段距離。
與此同時,不遠處一艘軍事小飛機快速靠近,透明的玻璃罩內,除了飛行員,正是梅煙嵐和張絲妙。
張絲妙巨大的怪物身體憋屈地縮在逼仄的空間里,四只手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腿,一只手抓著頭頂的扶手。她看著那邊的場景,著急得發出渣渣嗚嗚的聲音。
“再快點。”梅煙嵐對飛行員說。她是奉命來用武力制止樓聽的行動的,張絲妙是用來說服樓聽,讓他相信政府愿意送他去湘州的。在樓家人肉眼看著沒什么用的情況下,這兩人跟樓聽稱得上是很熟了,只能指望她們了。
飛行員的飛行帽內部都被汗濕了,“已經是最快速了。”
廖憶安一看到那艘飛船靠近,眼眸便瞇起,立即就要繼續下令,這時忽然從系統里聽到了總統的聲音。
“廖科長,適可而止!”總統閣下匆匆趕到,結果話筒嚴厲道:“樓聽沒有攻擊意向,全世界都看著,你想讓華蘭陷入萬夫所指的境地嗎?讓梅煙嵐把樓聽帶走!”
廖憶安腮幫子緊了緊。第九處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把廖憶安的命令當成第一指令,但是總統仍然是廖憶安的上級,他當然可以把上級的命令當耳旁風,歷來每一任第九處科長都是這么diao的。但是這里面有大家心照不宣的潛規則,爭吵不過是做戲,返祖家族知道他們是在唱雙簧,氣得頭頂冒煙,卻無可奈何。
眼下可不是在唱雙簧,總統是認真的。
廖憶安拳頭緊了緊,臉色陰沉了一瞬,隨即看著再次出現在視野中的樓聽,嘴角露出了陰冷的笑,“閣下說得對,全世界都看著,我們現在好像在欺負人,不太占理。靠過去。”
“科長?!”內部系統里傳來下屬們不贊同的聲音,他們好不容易才抓到這次機會,怎么能放過樓聽?
“呵,打一個打不還手的人,是不占理,但是要是他動手了,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廖憶安又說。執法者在執法過程中,不管對方犯的是什么罪,該不該死,只要對方動手襲警,給執法者造成了生命威脅,那執法者當場擊斃對方,再合情合理不過了。
可是,樓聽看起來并不愚蠢,他真的會對他們動手嗎?
第九軍的戰機墻如同掛起來的一張漁網,朝著樓聽逼近。
樓聽微微瞇起雙眼,看著敵人靠過來,這時他聽到了梅煙嵐的聲音。
“樓聽,阿錦讓我們送你去湘州,快過來!”梅煙嵐一看到廖憶安停手逼近的動作,更加不安了,但是此時他們的飛機還離得太遠,于是立即拿起一個喇叭打開了頭上的玻璃罩,對外面喊道。
樓聽轉頭看向后方,還看到張絲妙的大腦袋伸了出來,四只手急切揮舞,招呼他趕緊過來。
張絲妙應該不會騙他。但是華蘭政府可信嗎?前面攻擊他的人,不是華蘭政府的人嗎?
廖憶安臉色一變,察覺到樓聽似乎真的要過去了,立即命令身邊的飛行員,“快!”
于是廖憶安搭乘的這艘戰機離開了這張“漁網”,更快一步飛向樓聽。他們第九軍擁有的戰機,是眼下最尖端的,產量也只有這么幾臺。
梅煙嵐在裁決司當差這么多年,早就聽聞廖憶安這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比歷任的第九處科長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當下腦中警鈴大作,真恨不得她是個天空種,可以直接飛出去,“樓聽!快過來!阿錦還在等你!”
樓聽終于動了,徹底轉向了梅煙嵐的方向,然而就在這時,身后又有一個喇叭傳來了一道陰冷的中年男人的聲音,“樓聽,你想去湘州?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你殺了那么多人,抓住你就送你進牢房。不止是你,還有龍錦,她指使你這么干,她罪加一等!你不知道吧,她已經被湘州的裁決司逮捕了!”
樓聽猛地轉身。
廖憶安笑:“不然龍錦為什么要讓你過去,她是想讓你去救她吧。”
高空之上,遠在下方的人是什么也聽不到的,因此人們不會知道他們都溝通了什么,哪怕開著喇叭,也就他們這些耳力過人的返祖人能聽到。
“你還想去湘州,你連她的尸體都甭想見著!”廖憶安用一種極其刺耳的聲音說道。
梅煙嵐早已經知道廖憶安是個卑鄙下流的貨色,但還是第一次如此直面這家伙的卑鄙,頓時心臟急跳,臉色大變,“樓聽!別聽……”
已經太遲。
一圈圣潔璀璨的審判光圈已經以他為圓心擴開。
審判光圈!
屏幕外的所有人也都一下子聲音卡在咽喉,消了聲。
“我靠!”梅煙嵐破口大罵。飛行員已經絲滑地操縱小飛機迅速在空中掉了個頭,溜之大吉。
“完了……”更后面一些的軍隊指揮官臉色灰敗,也只能立即吩咐軍隊快速撤離,逃出樓聽的審判圈。
全世界都盯著,在樓聽拒捕鬧出這種動靜后,他們要保住樓聽已經很困難了,要是再他再使用能力殺了國家的戰士,別說外國政府不肯讓樓聽活著,恐怕他們華蘭的老百姓也有異議,將士們也會心有不滿。
……
湘州,返祖醫院內。
景姵病房里,正在看新聞直播的龍青燕滿臉絕望。
新聞媒體是從地上拍的,即便有極少數媒體動用了直升飛機,也是在離戰場很遠的地方,只能看到遠遠的畫面,戰機和人都只有小小的,聲音更是別想聽到。但是即便是無聲的,這畫面也實在是太刺激了。
這不就是樓聽和華蘭開戰了嗎?
而這一切,是因為他們龍家家主的一句話!
啊啊啊啊啊到底是為什么啊,明明過幾天就可以回云錦州了,為什么非要現在讓樓聽過來啊啊啊啊!
龍青燕內心抓狂不已,下意識轉頭想去趁著景姵昏睡,用眼神譴責一下她,卻猝不及防對上那雙烏黑的貓一般神秘的眼眸。
“你、你醒了!”龍青燕嚇一跳。
景姵看著前方的電視屏幕,龍青燕著急過去:“家主,你得趕緊給樓聽打個電話,你之前……”
龍青燕也是打心底覺得景姵之前會讓樓聽來找她,是真的因為高燒昏了頭,現在給樓聽打電話,讓他停下,或許還來得及挽回。然而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景姵看著屏幕里的場面,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微笑。
她脊背忽然爬上一股麻意,叫她渾身都戰栗起來。
難、難道家主是故意的?她就是要樓聽殺了華蘭的戰士,讓眼下的一切覆水難收?
景姵就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說:“放心,他們死不了。”
屏幕上,樓聽放出了審判光圈,所有鏡頭里的戰機和飛船都立刻轉身逃走,除了第九軍。
那20架幽靈戰機一動不動地懸浮在原地,任由那致命的審判光圈靠近。
“廖憶安?!”人們驚詫不已,為什么廖憶安他們不逃?樓聽現在返祖之力應該所剩不多,審判光圈應該無法開多大,能逃出去的。
“難道他為了置樓聽于死地,還打算以身伺虎?太荒謬了!”
廖憶安看著那光圈,臉上揚起一種詭異的笑容。身邊的戰士緊張得滿頭大汗,卻也是穩坐不動。
審判光圈從第九軍掃過,人們想象中的審判天秤卻一桿也沒有觸發。
樓聽愣了愣。
所有人都愣住了,表情空白。什么事也沒有發生??
廖憶安那張露著陰冷笑的臉上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又拿起喇叭對外面的樓聽說:“樓聽,你不會以為你的能力真的無敵了吧,雖然不知道樓家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隱瞞了你能力的弱點,但是你猜怎么著,第九處發現了!”
“廖憶安,怎么回事?”他所在的戰機內,戰機的軍事系統設備里傳出了一位將軍的聲音。
廖憶安依然沒有理會,繼續說:“你只是一個返祖人,卻被那么多人奉若神明,很得意吧?簡直滑天下之大稽,我現在就讓全世界看看,你算個屁的神!兄弟們,樓聽不僅拒捕,還使用能力試圖殺死我們,相當于對我們的胸膛開了槍,立即擊斃他!”
“收到!”
“收到!”
“收到!”
隨著一聲聲回應落下,一枚枚定位導/彈再次鎖定了樓聽。
“轟!”羽箭再次與導/彈撞擊引爆。
但已經沒有什么能夠阻止廖憶安了,樓聽剛剛引爆兩枚,又有三枚緊隨其后,羽箭引爆四枚,又有五枚接踵而至。
那圣潔無塵的身影,逐漸被紅色浸染。
樓聽信徒們已經幾乎要發狂。
“魔鬼!他們是魔鬼!啊啊啊啊啊!”
廖憶安:“哈哈哈慘叫吧,把一個返祖人當神的蠢貨,這就把你們的神打下來。”
第192章 192
煙霧伴隨著鮮血不斷炸開, 戰場距離地面越來越近,因為隨著廖憶安那邊的攻擊,樓聽的翅膀一扇接一扇損壞, 幾乎支撐不住他繼續呆在高空,他被一點點打落, 逼向地面。
廖憶安的行為, 深深刺激了樓聽那以億為單位的龐大信徒團體, 他們在外網上破口大罵, 還想方設法翻墻進華蘭的社交媒體,幾乎把最大的那幾個平臺的服務器都擠爆。
還有人迅速組織起了數量可觀并且以極快的速度不斷增加的人群,在各自的政府大樓前抗議,要求自家政府做點什么, 拯救他們的天使。
殊不知自己國家的政要們表面安撫他們, 實則看到廖憶安的行為只在鼓掌叫好,他們巴不得樓聽被廖憶安殺死,好讓華蘭陷入麻煩之中, 削弱華蘭的一些實力。
樓家的電話也被打爆了。
別看樓家因為樓聽被國內的返祖家族孤立,這么多年謹小慎微幾乎成了隱形人,好像很可憐。但是其實在西方的生意場上, 因為樓聽, 樓家人走到哪兒哪兒都對他們大開綠燈, 備受推崇, 賺得盆滿缽滿, 財富值直線飆升。
如果從財富上來排實力, 樓家在全世界的返祖家族里都可以排第一位。
這些樓聽的土豪信徒們便紛紛打電話來樓家, 質問他們為什么還沒有做點什么,眼睜睜看著樓聽被這么對待。
樓家人忙得焦頭爛額, 對這種問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把目光投向了自家家主。無論所有人的想法是什么,樓家要不要出手,最終還是得由樓甯舟說了算。
樓甯舟只是站在天上囚籠上,目光悠遠地望著遠處的戰局,一直沒有說話。他們原本是和空軍一起追樓聽的,但是因為樓聽的審判光圈不得不退回到了天上囚籠。
“甯舟!”這時,老太太的聲音從后面響起,她從梯子上來,向來梳得一絲不茍的發型微亂,旗袍褶了不少皺,此時才稍微顯出她已經有近百歲高齡的年邁姿態。
在之前樓聽擅自離開后,她又一次因為受了太大刺激而昏倒,被送回了研究所。
樓家小輩們馬上擁了上去攙扶。
樓老太太幾步來到樓甯舟面前,一把緊緊抓住她的手腕,“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嗎?!你知道廖憶安是什么人,甯舟,去救他啊!”
樓甯舟冷冷說:“您真瞧得起我,我救不了他。”
“樓甯舟!你為了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要,我辛辛苦苦幫你養大,你卻要我一把年紀看著孫子被殺死,你是個什么不孝的東西?!你捫心自問,劍芳會不會恨樓聽,瞧不瞧得起這樣的你!”
樓甯舟猛地看向老太太,“我沒讓你幫忙養!”
老太太震驚至極,喃喃道:“你……你怎么這么狠心?”
“我是狠心,那你隱瞞樓聽的能力又是為了什么?”樓甯舟嘲諷道。
“我是為了他好啊,半徑五十米都那么多人想讓他死!”
“是嗎?恭喜,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審判范圍有多大了。”樓甯舟冷冰冰地說。
樓家最有威望最受小輩敬愛的老太太和家主之間的爭吵,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有一個樓家人忽然驚呼起來,“等等,樓聽他……”
樓甯舟拿起望遠鏡看過去,隨即臉色驟變,忽然將它一丟,振翅一響,她已然消失在原地。其他樓家天使們慢了半拍,連忙跟上。
天上囚籠上,只剩下了樓老太太。這時又有一個鼻梁上有道疤的男人走了上來。正是一直陪著她呆在研究所的幼子,樓甯舟的弟弟,樓聽的叔叔樓崢。
樓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小聲問:“都清理掉了嗎?”
樓崢微不可查地點點頭,老太太繃緊的面孔更加松弛了一些。
……
無論樓聽那些世界各地以億為單位的信徒有多么瘋狂,尖叫怒罵聲有多大,都無法阻止廖憶安。
第九軍的火力充足,對樓聽的攻擊源源不斷,絲毫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看著那圣潔的白色幾乎完全染上紅色,樓聽被越來越逼至地面,廖憶安猖狂的笑幾不停歇。
地上的人們越來越能看清他的慘狀,信徒們的尖叫咒罵聲也越來越凄厲,其他國家的信徒們的暴動也越來越大,聚集的人群不斷擴大。
但是這個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是樓聽的信徒,大量聚集的人群勢必影響很多人的日常,被堵得車滿為患的大街上,有急事的人們腦袋伸出窗戶大聲叱罵,而在一些信徒眼中,這個時候還有什么比樓聽更重要更值得著急的人和事呢?矛盾一再升級,很多人就像被點燃的炮仗,場面激烈又混亂。
警笛聲很快在城市各處響起。
一支武警隊伍正牽著警犬在一座山上搜查著什么,卻因為緊急事態而被打亂了節奏,通訊器里是長官的新指令,附近有兩個村子發生了械斗,人數太多,而且涉及宗教信仰問題,群情激奮,地方警察不夠用,他們要馬上趕過去支援。
警犬似乎發現了什么,正沖著一個方向在大聲叫喚,但是新的命令十萬火急,他們只能立即收攏隊伍,趕往附近村落。
而在他們離開后,有人從隱秘的灌木叢中冒出頭,臉上滿是劫后余生之色,轉頭對同伴說:“快,趁現在趕緊把破膜機和材料轉移走,他們肯定會回來的,那條該死的狗發現了!”
“這次真的是上帝保佑了!”
為這個國家這個城市準備的幾臺破膜機趁著突發的混亂,飛速從已經暴露的位置轉移走,裝載著毀滅人類世界的“炸/彈”和制造“炸/彈”的原材料的大貨車,堂而皇之地穿過公路,飛馳過吵嚷的村落,掀起黃沙,揚長而去。
這樣的“幸運”,在世界各地均有發生。
組織內,所有高層幸福到眩暈,也不禁發出像其他國家那些政客富豪們一樣的感慨,這個世界上,居然有這種掉餡餅的好事發生?這就是否極泰來嗎?他們昨天晚上還覺得組織已經窮途末路,今天老天就為他們大開綠燈?
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發生?
江清走進會議室,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們都知道,費先生給江清的這最后一次機會,眼下確實差不多到時間了。
費先生看他,冷聲說:“你運氣不錯。”
“運氣不錯是指龍錦忽然腦子不清醒,叫樓聽發瘋搞出這么大的動靜嗎?”江清卻語氣淡淡。
他之前也是一直在想景姵為什么要這樣做,因為無論怎么看,景姵設計這一出對她都沒有任何好處,甚至反而對組織對她的敵人很有好處。他在思考了很久后忽然驚醒,甚至驚出了一身冷汗。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絕對是一個陷阱,甚至去思考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可能都是錯誤的。而從他想破腦袋去想她這樣做的目的的時候,搞不好已經又一次掉進她的陷阱之中。
“怎么?難不成你想到更好的辦法了?”費先生瞇起眼睛。眼下因為樓聽,全球的信徒暴動,正是他們組織鉆空子的好時機,這正是他們亟需的一場世界級混亂,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天上怎么會掉餡餅?如果這是龍錦安排給組織的又一個陷阱呢?你們難道真的以為龍錦那種狠角色,居然真的會因為發高燒說錯話導致這些事情發生嗎?”
怎么?難道這不可能嗎?再強不也是肉體凡胎嗎?!一個人先是被圍剿得遍體鱗傷,再在極端低溫的環境里熬了48小時,受了那么多罪,才手術完,渾身痛得不行,還發著高燒,不是說胡話,難不成又是在算計別人嗎?
她的腦子是不需要休息的嗎?她怎么沒完沒了??!
會議室內安靜了起來,所有人都被江清這話說得心驚膽戰,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就是敵人走在你前面,根本沒法見招拆招,還不小心就會被牽著鼻子走。
費先生說:“那你說怎么辦?”
“現在,我們不要管龍錦要干什么,我們需要掌握自己的節奏。”江清說著不由得拳頭攥緊,真是刻骨銘心的教訓。
景姵總是搞出一件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吸引著所有人去思考她到底要干什么,無意識順著她的行動去應對,去破壞。但是就像魔術,當你被魔術師的紙牌吸引的時候,就會看不到他藏在袖下的手在干什么,所以他總是一次次落敗。
“那我們要干什么?”一位高層急迫地問。
“費先生,你之前說我們幾乎窮途末路,你錯了,經歷過冰河世紀事件,我們的大好機會才真正來了,龍錦會后悔為了鏟除我們的釘子做出那樣的算計,簡直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江清平靜地講述了解決組織困境的新辦法,當他講完,原本還將信將疑的高層們就像被一只神手撥開了眼前的迷霧,頓時面露狂喜。
“該死的,我們果然是陷入了那個情報販子的節奏里,這么顯而易見的事我們居然沒有注意到!”
“太好了,太好了!”
“這就行動起來!”
江清冷眼看著他們那喜得找不著北的樣子,轉頭繼續看已經沒人在意的直播,屏幕上,樓聽被打得很慘。盡管他讓自己別在意,但是始終還是好奇,景姵設計這么一出,到底是為了什么?他這次不按照她的節奏走,她的算計能不能落空?
……
此時的天上,隨著下屬報告導/彈耗盡,廖憶安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他擰起眉頭,看著前方火光與煙塵中的樓聽,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雖然樓聽看起來很狼狽,六扇羽翼幾乎都已經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扇動得十分艱澀,但是直到現在,他們裝備的導/彈已經用盡,樓聽卻仍然還未被打落,而且,他的動作好像越來越靈活了。
不,不是靈活,是越來越有章法了,他好像越來越知道,怎么樣躲避攻擊最有效、最省力,甚至還能進行有效而多重的反擊。
從只會用羽箭攻擊導/彈,到引誘導/彈撞擊其他導/彈,到開始使用返祖之力制造盾牌擋住導/彈……
廖憶安的笑容越發收斂,漸漸消失,陰沉,咬牙切齒,“這家伙……在進化!”
所有的返祖人,從小都要接受各種各樣的訓練和經驗,才能擁有自如使用身體的體術,才會擁有條件反射般的戰斗技巧,才能擁有瞬間反應的戰斗意識,才能像捏橡皮泥一樣將自己的返祖之力外放并且揉捏成各種形狀,或圓或扁,或硬或軟,或是盾或是矛……
樓聽不一樣,他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相關的訓練。
無論是什么生物,都是需要通過與外界接觸,與其他人、其他生物的碰撞,才能知道自己處于食物鏈的哪一個位置。而同樣的,樓聽也從來沒有過這種碰撞,他對自己的了解,或許不比別人對他的了解多。
所以,當他第一次遇到這種級別的攻擊,他似乎一下子落于下風,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然而,隨著被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他這塊空白的海綿,正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吸收著戰斗的經驗,咀嚼著返祖之力使用時微妙的感覺,他正在快速的了解著自己的能力,明白自己能做到什么……
心里忽然升起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廖憶安大聲吼道:“加大火力!不要給他任何機會!”
戰機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呈現包圍狀,將樓聽包圍在其中,隨著廖憶安的一聲令下,震耳欲聾的整齊槍響接連不斷,火花四射,槍林彈雨從四面八方射向樓聽。如果樓聽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超凡的返祖人體質,會在瞬間被穿成一灘爛泥。
此時,因為樓聽的審判光圈,逃出去大老遠,終于再次返回來的小飛機上,梅煙嵐看著這一幕,又是一句臟話。
張絲妙已經嚇得不忍目睹,五只手都遮在自己的眼前。
但是想象中的樓聽被射成篩子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咚!”一聲悶響中,樓聽身體里往外擴張出了一個圓形的透明盾牌,將他包裹在其中。盾牌具有很強的硬度,卻還擁有極為強大的韌性,以至于那些返祖子彈居然在疾速殺來的過程中就像驟然陷入了一團粘稠至極的厚度超過了一米的透明膠質物之中,瞬間停了下來。
就好像時間突然停止了一樣。
廖憶安目眥欲裂。這家伙,已經連這種程度的控制都學會了!必須得快一點,否則他就要成長到……
忽然,廖憶安愣住了。
樓聽浮在空中,那些被困在返祖之力圓盾中的子彈紛紛揚揚灑落向大地,他美麗的羽翼鮮血淋漓,凄慘又丑陋,他轉頭看了看,忽然伸出手,把其中一扇扯了下來。
一扇又一扇,直到六扇全都被扯下來。
“他……他在干什么?”第九軍的人睜大了雙眼。
所有直播屏幕外的人也捂著嘴巴,震驚又困惑。
他為什么要毀掉那神圣的極具象征性的羽翼?正是這六扇翅膀將他從全世界的天使族返祖人中區別出來,成為了獨一無二的審判天使啊!
“砰!”一聲振翅聲響起,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新的潔白無瑕的六扇翅膀從他鮮血淋漓的背部猶如花苞驟然綻放。
廖憶安睜大雙眼。
樓聽盯著他,“你好像覺得自己可以從神賜予我的神力中逃脫了。”
什么?!廖憶安心中的不安更甚。
“沒有一個人類,可以從神給的我使命中逃脫。”
“叮——”空氣中仿佛出現一道神圣空靈的神音。
樓聽指著廖憶安,“凈化吧。”
比陽光還灼目的金色圣光乍現,織就一架巨大的金色天秤,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震驚中,廖憶安所在的戰機落入了審判天秤的一端。
第193章 193
六翼天使浮在空中, 纖塵不染,銀眸如高懸天際的冷月,冷漠無情地俯視著眾生, 先前的狼狽已經全都消失不見,圣光再次籠罩他的全身, 宛若天神降臨。
“老大!”所有第九處的人都大叫出聲, 難以置信, 為什么?他們不是已經發現了樓聽的弱點了嗎?老大的手上明明也沒有……
第九軍的戰機試圖攻擊那架審判天秤, 可所有的攻擊都被一種無形的偉力攔截在了外面,禁止任何人妨礙這場審判。
“攻擊樓聽!”
他們又試圖去攻擊樓聽,然而下一秒,一桿又一桿的審判天秤從他們身下浮現了。
冷汗頃刻間汩汩流下, 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攫住了每一個。不久前還打得樓聽毫無反擊之力的幽靈戰機, 全都成為了審判天秤中的被審判者,局勢瞬間逆轉。
廖憶安看著兄弟們全都落入了樓聽的審判天秤之中,目眥欲裂, “不……怎么會這樣,不對!他們全都是干凈的!全都是干凈的!!為什么!樓聽!住手!!”
樓聽看著廖憶安驚恐的再無先前囂張得意模樣的面孔,眼中毫無波瀾, “罪惡的靈魂, 接受審判吧。”
廖憶安清晰的感受到一種無法言說的神秘偉力, 不容抵抗地將他身體深處的什么東西冷冷地扯了出來, 一股直達靈魂最深處的刺骨冷意刺入了他的身體, 開始翻看他迄今為止的整個人生, 沒有隱私, 沒有秘密,快樂的全部翻看, 想要忘卻的全都強迫直視,遺忘的也全都喚醒。
“啊啊啊啊啊!!!”
在短暫的安靜之后,下方的信徒們更加瘋狂起來。
“殺了他們!”
“審判他們!”
“啊啊啊啊啊殺了他們!!”
“這是他們應得的下場!!!”
他們失去理智,不會想到,自己信仰的六翼天使一旦真的當眾殺了廖憶安,會面臨什么樣的災難,只想要讓滿腔的憤恨都發泄出來。
中央大樓,總統看著眼前這一幕,重重閉了閉眼,問:“湘州那邊的情況呢?”
“說是龍錦一直沒再醒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醒來,是真的沒有醒來嗎?
……
湘州。
“家主還沒醒,醒了我難道會不說嗎?發生這種事……說到底就不應該讓她才醒來就打什么電話,不然怎么會有現在的局面,我也緊張死了好嗎?樓聽跟我們家主可是好友!”龍青燕色厲內荏地打發走又一次來問的工作人員,關上門狠狠松了一口氣。
然后連忙看向屏幕,樓聽被打得很慘的時候她有些不忍目睹,覺得廖憶安那些人欺人太甚,很想教訓他們,畢竟他們龍家人早就把樓聽劃拉到自己的陣營里,覺得他們是一伙的。但是樓聽真的突然反殺開始審判他們后,她又開始緊張樓聽真的會把廖憶安那些人殺死了。
啊啊啊啊真的是左右兩難,誰死都會完蛋的啊!所以說,家主啊你到底為什么要搞這一出啊,現在還什么都不做嗎?難道真的要讓樓聽把廖憶安那些人殺掉嗎?!
她急忙去看景姵,一轉身,看到景姵仍然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神秘貓眼看著云錦州那邊的新聞直播,絲毫不為所動,龍青燕總覺得在她眼中看到了些許邪惡的笑,仿佛唯恐天下不亂一般,叫她脊背又一次忍不住爬過一陣麻意。
“咚咚。”
這時,外面又有動靜了,門被輕輕敲了敲,做賊心虛的龍青燕頓時哆嗦了一下。
龍青燕心情焦躁,打開一條縫隙沒好氣的話剛要出口,就卡在咽喉里,嗆咳了起來。
糟、糟了!
那個坐在輪椅上都英俊逼人,正氣凜然,一點兒不顯弱勢,甚至很酷很拽很目中無人似的男人,不正是大名鼎鼎的裁決司司長裘法嘛!更要命的是他好像是家主的男朋友,龍意明為此長吁短嘆了好幾天了,這下怎么攔得住?景姵裝睡能瞞過他嗎??
龍青燕壓力山大,面對別人她還能端起返祖家族的架子,把門摔在人家鼻子上,面對裘法她哪敢。
“啊哈哈裘司長!你怎么來了啊?不是已經轉院去治療腿傷了嗎?治得怎么樣啦?”龍青燕刻意抬高了聲音,確保景姵能聽明白她的聲音,同時偷偷側頭去看景姵,擠眉弄眼。要拿裘法怎么辦啊,快給點提示啊!
不料聽到龍青燕這一聲,景姵從電視屏幕上轉了過來,一點兒也不緊張,反而眼眸一彎,高高興興出聲:“是裘法嗎?快讓他進來。”
龍青燕:“……”
“您請進。”龍青燕立時敞開門,讓開路,讓裘法進來。
裘法操控著輪椅滑進病房內,看到景姵靠在病床上,左手上輸著液,她向來宛如玫瑰花瓣的嘴唇沒有絲毫血色,臉頰卻有著病態的紅,額頭上貼著退燒貼,小小一個陷在蒼白的大大的枕頭里,看起來可憐極了。
裘法在早上轉院去另一家返祖醫院里的治療倉內治療腿,才睡著沒多久,他就被安彥急匆匆喊醒,這才得知了景姵短暫醒來然后引發的這場混亂。
兩家醫院距離近三個小時的車程,偏偏不久后又趕上了早高峰,緊趕慢趕也到現在才趕來。
他一直在懷疑景姵是真的高燒說胡話還是裝的,其實他心里知道,大概率是裝的,他已經很多次見識到了這條小龍的詭計多端。只是即便如此,卻還是不由得感到揪心,無法不擔心她的狀況。
眼下一看,果然是裝的,但是心臟卻更加被揪緊了。
他來到床邊,面無表情地伸手握住景姵遠遠就朝他伸來的手,“你裝也不裝一下。”
手有些涼,他轉頭對龍青燕說:“把溫度調高一點。”
“好、好的。”龍青燕連忙調高幾度室內溫度,調完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被這個空間里的空氣排斥了,她好像不應該在這里。
“裝了也是白裝啊。你一來我嘴角就忍不住想笑,控制得可艱難了,更糟糕的是這個。”
景姵說著,把他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
觸及的不可思議的溫軟,讓裘法的手臂肌肉瞬間繃緊得硬邦邦的。
“心臟跳得越來越快了,呼吸也不平靜,裝也馬上就露餡了呀。”
手掌心確實感受到了底下的心臟在砰砰跳得很快,但裘法卻發現自己的心臟跳得更快,一團火轟一下燒了他全身,看著她笑盈盈的眼眸,他一下子把手收了回來,觸電一樣。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都什么時候了,還在說這些甜言蜜語,還當著家人的面,不知道羞人的。
“你說什么呢,我又不是正經人。”景姵又把他的手抓回來。
龍青燕:“……”
龍青燕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個情場□□在調戲良家婦男。同時她確認了,自己確實不應該待在這里,她應該待在車底……呸,待在外面!
龍青燕快速溜出去,然后發現安彥非常明智的早就在門口呆著了。
病房里只剩下裘法和景姵。
裘法拿景姵沒辦法,再說心里其實也愿意得很,骨節分明熱融融的大手就被景姵抓在手里把玩著,令人心癢癢的麻意一直從指尖傳遞到了心里。
電視上還在播放無聲的直播,廖憶安等人都落入了樓聽的審判天秤之中,看起來危在旦夕。
裘法問道:“你這次又要干什么?”
景姵笑望著他,“你知道的。”
很好,又是不能說的秘密。
裘法一把把手收回來,面無表情:“這次又要受多少傷?”
“別生氣嘛,我很愛惜自己的,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對不對?”結果也并沒有正面回答。
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真的讓人火大,可是裘法看著她那雙含著笑意,似乎還有幾分軟軟的討好和示弱在里面,又想起她的那句“我以前吃了好多苦,需要好多愛”,心又根本硬不起來,最終只能氣自己。
他撇開臉看向屏幕,不看景姵,“你還要繼續看著?”
等樓聽那神秘的能力翻完廖憶安的一生,業火就要燒起來了,廖憶安是普通人,年紀也挺大了,怕是承受不了幾秒鐘。
景姵眨眨眼睛,“你怎么這么篤定我會阻止?”
“你不是那種人。”裘法不相信景姵會眼睜睜看著廖憶安和第九軍出事,雖然他根本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
景姵看著他,“我不想讓你失望,但是,你不要把我想太好哦,我怕哪一天會嚇到你。”
“哼。”就好像他沒見識過一樣,一個狠起來自己的命都能拿去當誘餌的人,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她當然不是一個普世意義上的好人。
景姵覺得他這樣又酷又傲嬌的樣子很可愛,又去扒拉他的胳膊,目光看向墻上,眼眸微微瞇起,“不著急,再等等。”
……
看著天上驟然逆轉的局勢,那些巴不得樓聽死的人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住了。說好的已經知道弱點,樓聽審判能力無效了呢?怎么轉眼你們就淪為魚肉了??
算、算了,就算廖憶安沒能殺死樓聽,那樓聽殺了廖憶安也是一樣的,殺了之后,華蘭就更不可能護著樓聽了,甚至還得親自把樓聽處理掉,殊途同歸!
于是他們開始期待廖憶安死亡的那一刻,然而眼見著業火就要燒起來了,忽然,有一道金色的箭從遠處射來,撞擊到了審判天秤上,原本無論戰機如何攻擊都觸不到實體的審判天秤居然兩邊上下搖晃了起來,廖憶安在里面摔得眼冒金星。
但審判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因為那被扯出來的無人在意的廖憶安的一生,放映的速度慢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樓聽,住手!”
樓聽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審判天秤,又看向聲音來源處,是樓甯舟。是因為出自同源嗎?
她伸展著雪白的雙翼,手上拿著一把仿佛是陽光織就而成的弓箭,弓上拉開一把金箭,冷酷地瞄準了樓聽,“停止你的審判。今天這群人,一個也不允許你殺。”
樓聽在月灣山脈呆了20年,他當然知道天上囚籠離他現在的位置并不遠,因此也知道樓家人在那邊看了很久,他原本以為樓甯舟會就這么一直看著,沒想到輪到廖憶安這群人面臨死亡威脅的時候,她卻毫不遲疑動手了。
樓聽微微歪了歪頭,看著樓甯舟的眼神陌生,他的手一動,對廖憶安的審判短暫的變緩之后,重新恢復了速度。
“啊啊啊啊樓甯舟!阻止他!樓甯舟啊啊啊!”廖憶安的慘叫傳出,他在拼命地拍擋風玻璃。
很快,樓家的天使們越來越多的趕到,他們的手上也出現了相同的弓箭,只是外形和大小不一,散發的光芒也強弱不等,開始對著那些審判天秤一箭又一箭的射擊。
然而他們的力量遠不及樓甯舟,那些箭并不像樓甯舟一樣能夠撼動審判天秤,于是全都轉向了樓聽。
“樓聽!住手!”樓甯舟更加嚴厲呵斥,她的弓比其他天使的更華麗,箭矢的壓迫感也更加強大,光芒更盛。當她松開手,包圍著樓聽的所有箭矢都會緊隨其后,千軍萬馬般朝他射去。
天空之上,氣氛劍拔弩張,全世界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
湘州,返祖醫院內,龍青燕捧著手機就像捧著一個燙手山芋,一下子推開了病房門,驚恐地看著景姵,嘴巴無聲張合:“總、統!”
要了命了,她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對總統閣下撒謊啊!
好在景姵沒有為難她,她笑著說:“拿過來吧。”
就好像她正等著這個電話呢。
總統閣下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冷肅中有幾分妥協,“龍錦,你想要什么?”
景姵揚起嘴角。
第194章 194
云錦州, 月灣山脈。
樓甯舟見樓聽始終不為所動,咬緊牙關,拉弦的手微微顫抖, 就要松開。
“樓家主,手下留情!”千鈞一發之際, 梅煙嵐的聲音響起, 包圍著樓聽的天使們轉頭看到小飛機, 有人翅膀一扇, 讓開了路。
正要松手的樓甯舟一愣。
“樓聽,接著!”梅煙嵐用力一擲,把手機扔向了樓聽。
這一擲又準又穩,樓聽伸手接住, 發現正在通話頁面上, 而上面顯示的名字讓他平靜的銀眸瞬間起了波瀾,馬上拿到了耳邊。
“樓聽。”他聽到一聲嘆息聲,“我是讓你到我身邊來。”
樓聽愣了一下, 她并沒有說什么指責的話,只是這樣一聲嘆息,他便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么。他看了眼周圍亂七八糟的一切, 抿了抿唇。
再這樣下去, 來擋路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不知道多久才能抵達湘州, 去到她的身邊。
“過來吧, 我跟他們已經談妥。”
樓聽愣了一下, “談妥?談妥了什么?”
“你到湘州來就知道了。”景姵說。
“好。”樓聽伸手一揮, 就撤掉了剛剛樓家人無論如何都無法讓他撤掉的審判天秤。那些被審判天秤困住戰機猝不及防失去了托力,即刻往下掉, 樓家人紛紛去追,沒時間再管樓聽。
“樓聽。”梅煙嵐打開了小飛機一側的艙門,抱著胸妖嬈地靠在門邊,撇了撇腦袋。
張絲妙探出腦袋朝他用力招手。
小飛機帶著樓聽先飛向了月灣山脈里的軍事基地,離開了所有媒體的視線。
樓甯舟仍在原地,雪白的羽翼偶爾扇動,她定定看著小飛機遠去,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眼見著這場混亂終于結束,真正無法挽回的局面沒有出現,所有華蘭高層都狠狠松了一口氣,同時又心情復雜。
總統嘆氣道:“既然我們已經同意了龍錦的要求,就開始安排吧。”
“是。”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為了這個。”
“或許是她真的有什么把握能贏呢?她不是神通廣大的情報販子嗎?”
“哼,我們就非得按照她的要求來?”
“她都做出這樣的承諾和讓步了。再說不答應的話,她能讓樓聽這樣鬧一次,就能鬧第二次。”
“把她抓起來!!”
“用什么理由?我們掌握了她什么犯罪證據?”
他們很多人已經對景姵高度警惕,不知道她到底是正是邪,但是迄今為止,他們沒有掌握任何能夠走司法程序逮捕和調查她的證據,無論是情報販子的身份也好,還是這次讓樓聽去她身邊也好,雖然都引發了很大的轟動,卻偏偏都在法律的紅線以內,根本無法稱之為犯罪,否則不用他們在這里想,廖憶安早就帶著第九軍去圍剿她了。
“說到底這次會鬧得那么難看,跟廖憶安也有很大關系啊!”
墜落的幽靈戰機們在樓家天使的協助下平穩落地,廖憶安渾身汗濕,狼狽不堪地從戰機里出來,跌在草地上,他腿軟得站不住了。
好幾雙黑漆漆的靴子出現在他眼前,他抬起頭。
“廖科長,跟我們走一趟吧。”穿著軍裝的軍人面無表情地說。
“你們!你們給我放尊重點!老子在軍隊服役的時候,你們還在娘胎里呢!”廖憶安咬牙切齒,憤怒又難堪地在部下的注視下,罵罵咧咧地被拖走了。
……
樓家研究所上,天上囚籠。
老太太看著樓甯舟帶著樓家人返回,卻不見樓聽的蹤影,驚道:“樓聽呢?”
樓甯舟:“被梅煙嵐帶走了。”
“帶走了?帶哪兒去了?裁決司嗎?”
“不知道。”樓甯舟走向登天梯,準備離開天上囚籠了。
“哎呀,怎么會有你這種母親!”老太太焦急地追過去,“鬧出了這樣的事,誰知道他們帶走樓聽會做什么?你也不知道跟著嗎?!”
“老太太別著急,好像是龍錦打電話跟樓聽說了什么,我想樓聽不會有事的,應該是會被送去湘州見她。”一個樓家人連忙說道,生怕老太太情緒太激動又暈過去。
“去湘州嗎?……龍錦……龍錦她到底要干什么?”不料老太太卻反應更加激烈,唇瓣有些顫抖,緊緊抓住了小兒子樓崢的手,“先是讓他引發這場混亂,害他成為眾矢之的,然后又假惺惺來解決問題,我真不該,一開始就不該讓她跟樓聽見面……”
老太太快速轉身走向登天梯,“不行,我得聯絡政府,問清楚怎么回事,我還要打電話問問龍錦,她到底要對樓聽做什么!”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去做,研究所里已經迎來了政府的調查人員。
“請各位跟我們走一趟吧。另外不介意我們對這里進行一番搜查吧?”樓家是需要就隱瞞樓聽真實能力的事給出解釋的,之前是因為樓聽這個定時炸彈在那里,他們希冀著樓老太太能起到什么作用,現在證明沒多少作用,樓聽那邊的威脅暫時沒有了,樓家這邊自然要接受調查了。
樓老太太愣了一下,似乎也才想起這事,但很快就平靜下來,點頭道:“好,你們請隨意。”
……
對于全世界來說,這場混亂戛然而止,令人擔心又費解,抓耳撓腮地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華蘭內外所有想要樓聽死的人心里更是著急,怎么突然就結束了呢,打來打去結果沒有一個死,那不就是打了個寂寞嗎?怎么可以一個都沒死就結束了,那他們還怎么逼迫華蘭弄死樓聽?
于是他們又開始在網上煽風點火。
【樓家全體出動,包括他媽在內都沒能勸服樓聽,可見樓聽是真的不可控。這一次華蘭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阻止了他,但是這方法絕不會永久有效。】
【華蘭必須給全世界一個交代,我們國家的公民在他們的土地上被樓聽殺害,證據確鑿,反對華蘭將樓聽藏起來!】
【樓聽必須上國際法庭!!】
【上個屁的國際法庭,沒有人有權利審判他,他是上帝的使者,是我們神明!】
【不許把樓聽藏起來,把他交出來!】
樓聽的信徒們也不罷休,幾乎把華蘭所有社交媒體的服務器都擠爆了,全都是要華蘭說清楚他們想對樓聽怎么樣的,他們很擔心華蘭會悄悄處決掉樓聽。
可惜無論他們如果激動,華蘭那邊始終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
組織總部。
“少主,郵件都發出去了!”一位高層興奮地來跟江清報告。
江清沒理會,繼續關注著網上的盛況,又有一個高層用討好的語氣說:“龍錦果然在緊要關頭出手阻攔了,沒讓樓聽鑄下不可挽回的大錯,幸好少主機智,我們才沒又被她繞進坑里去。”
畢竟當時他們所有人下意識都是推波助瀾,利用樓聽來制造世界級混亂,組織好從中渾水摸魚,趁機將各種材料運送往各個工廠,雖然也行,但是也太費勁了,顯得組織好狼狽,好沒有尊嚴。
現在不一樣了,組織很快將重拾尊嚴,驕傲地迎接偉大的宇宙大融合時代的到來。
江清還是懶得理會這些左右搖擺的阿諛奉承,他現在更想知道的是景姵的后續行動。雖然他打算堅持自己的節奏,不管景姵做什么都不再被她牽著鼻子走,但是他還是好奇她后續的行動,萬一有機會能在旁邊推一把,置她于死地呢?
況且他也很想看到她的陷阱落空后,只能灰溜溜收手的狼狽模樣。
“收到情報了少主,據說是龍錦跟華蘭總統提出了一個要求,總統答應了,她才打電話給樓聽讓他收手了。”江清等到了他想要的。
華蘭內部想要樓聽死的人不知凡幾,因此即便他們在華蘭的釘子都已經被拔除了,可他國在華蘭的間諜卻還是有的,然后他們再通過藏在其他國家里的釘子去獲取情報,能一樣快的知道答案。
“什么要求?”江清問。
“龍錦要求華蘭送樓聽送國際法庭。”
“什么?她讓華蘭送樓聽去送死?”江清還沒說話,一個高層就驚訝的提高了音量。
所有想讓樓聽死的人,都想讓樓聽上國際法庭,就是因為絕對可以讓樓聽有去無回。
國際法庭的法官和陪審團會由所有聯合國成員國的法官和官員組成,其中自然也會有華蘭的人,但是跟想要樓聽死的法官和陪審員相比,可以說人數相差極其懸殊,華蘭根本不可能勝訴。而一旦敗訴,按照國際法庭的慣例,會當場判決,當場執行。
每一個上國際法庭的返祖人,在進入之前都必然會被注射特殊的麻醉劑,那是一種能讓返祖人的返祖細胞在一定時間內完全失去活力的麻醉劑,無法使用返祖之力,樓聽這個六翼天使將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不用想都知道他們會給樓聽判死刑,然后即刻行刑。
所以景姵要華蘭送樓聽去國際法庭,確實幾乎是跟送死沒區別了。
……
“我要讓樓聽上國際法庭。”
那時,景姵對電話那頭的總統說道。
無論是總統還是裘法都愣住了。
“不行!”隨即總統立即嚴詞拒絕,“你這是想讓他去送死!”
景姵難道不知道上國際法庭意味著什么嗎?她實在無法理解,作為樓聽的好友,在華蘭力保樓聽的情況下,景姵怎么會提出這種要求。
那些政府聽了,怕是半夜都要從床上跳起來,為能解決掉華蘭的又一張潛在王牌而喜躍抃舞。
“您要是不同意,事情就不好收場了呢。”景姵看著直播屏幕上的畫面說道:“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龍錦?!你知道樓聽上國際法庭只會得到一個結果嗎?”總統越發疾言厲色。
“我知道,結果只會是勝訴,樓聽將得到完全的自由。”
“如果你是想要樓聽得到自由,完全不需要用這種脅迫的方式!”
“不,您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完全的,和所有無罪之人一樣的,想去哪就能去哪的自由。這份自由,不止是全世界要給他,閣下,華蘭也得給他。”
這一下,總統明白了。
華蘭宣布樓聽無罪,那是華蘭的事,不關他國的事,因此樓聽如果離開華蘭,那么他國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使用軍隊來追殺樓聽。但是如果上了國際法庭,最終被聯合國法官團隊宣判無罪,那么在全世界范圍內,樓聽就都是無罪的,過去的一切將一筆勾銷。
如果他國想要再給樓聽扣上別的罪名,那就得找別的證據,否則就是師出無名。
可景姵想要給樓聽的這種自由,哪有那么容易?
華蘭會希望樓聽在國際上得到自由嗎?他們難道不知道樓聽從小在囚籠里長大,沒有上過學,沒有朋友,沒有得到過愛,沒有接受過愛國教育,對華蘭沒有一絲感情嗎?
這樣的樓聽,一旦在國際上得到自由,天高任鳥飛,他會不會轉而成為其他國家的武器,來針對華蘭?他會不會因為樓家對他的種種,對華蘭懷恨在心?而樓聽的能力是這樣危險!
作為一國總統,華蘭政客,為了華蘭全體,不能不考慮到這件事。
總統說:“當年,政府向樓家提出過可以把樓聽交給我們來養,我們甚至已經做出了一個全面的養育計劃,幾乎可以讓他在自由和愛中長大,是樓家拒絕了我們。”
樓聽從小呆在天上囚籠里養大,歸根到底是樓家自己的決定,那時政府因為《返祖人管理條例》根本管不了太多返祖家族的事。就像他們當年只能眼睜睜看著五歲的裘法被關進返祖監獄一樣。
景姵說:“我知道,我可以保證,你們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樓聽知道該站在誰那一邊。”
“你保證?你拿什么來保證?一旦我們害怕的事情發生,你能夠做出什么彌補?”總統厲聲道:“你是一個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情報販子!”
“這樣如何,我把逆鱗交給你們來保管。”
總統頓時啞然失聲。逆鱗,龍最重要的東西,世界第二防御武器,且不像玄武的龜殼那樣無論距離多遠都可以受本體召回。可以說,這么多次事件,如果沒有逆鱗死死保住景姵的最致命處,她哪能活到現在。
天下沒有兩片完全一樣的樹葉,龍鱗也是一樣的。一旦被別人拿到逆鱗,他們完全可以利用眼下的尖端科技掃描和記住那片鱗片的每一個紋路,從而哪怕這片鱗片回到景姵的身上,只要她進入返祖形態,就能再次通過科學儀器找出它在哪。
這無疑是把弱點交給了他們。
一直默默聽著這場談判的裘法同樣錯愕地看著景姵,幾乎瞬間抓住了她握著手機的手,目光嚴厲充滿警告。仿佛讓她收回剛剛那句話。
景姵卻只是安撫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收回這句話。
“你……即便我同意把樓聽送去國際法庭,難道你能保證勝訴嗎?”
景姵笑道:“反正事到如今,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燙手山芋,華蘭放手上扔出去都很麻煩,不如交給我來安排。至少我能保證他對華蘭無害。”
事態已經很緊急,沒有時間了,在景姵的刻意推動下,樓聽現在只是一個燙手山芋,再拖下去就要變成一手玻璃渣,把握著他的華蘭扎得鮮血淋漓了。總統閉了閉眼,既然她都愿意把逆鱗都交出來做擔保了,那應該可以信任了。
最終,總統答應了景姵的要求,而景姵也遵守承諾,馬上致電云錦州,讓樓聽停手,同時交出了逆鱗。
第195章 195
夜幕降臨后, 樓聽上了一艘軍事飛船,被秘密送往湘州。
負責這次行動的是一名戰功赫赫的年輕上將,他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怕樓聽, 在見到樓聽的時候便主動上前與之握手,手掌干燥有力, 眼神篤定又自信。
同行的還有梅煙嵐和樓甯舟, 樓甯舟的箭能夠對樓聽的審判天秤產生影響, 已經眾所周知, 因此她也被要求跟隨飛船一起護送樓聽去湘州。
搭乘軍事飛船,使用軍事專用航線,從云錦州到湘州只需要一個半小時,說快也快, 說慢也慢。而且飛船上也布滿守衛,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但就這都還是出了狀況。
給樓聽送餐的一個士兵在給樓聽送完餐后,對樓聽說:“樓先生,你知道嗎?龍錦跟總統談妥的事是什么, 龍錦要求華蘭送你上國際法庭,總統答應了。您不知道,我是您的信徒,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您被人賣了, 您一定要想辦法自救啊!”
“國際法庭?”樓聽對這個詞很陌生, 不解地看著他, 既然是她想讓他去的地方, 那能有什么危險?
“那根本不是法庭, 就是一個屠宰場, 沒有一個上去的返祖人能下來!不過是一群屠夫想要殺人,還惺惺作態地披上一層文明的皮而已!龍錦居然要把你送到那里去, 她其心可誅!”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門口傳來一道嚴厲的女聲。
警衛員臉色唰一下慘白,只見樓甯舟臉色難看地走了過來,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將他洞穿。
遭、糟了。
“我、我難道說錯了嗎?龍錦不正是要把他送去國際法庭?您是樓聽的母親,難道真的就一點慈母之心都沒有,要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嗎?難道連我這種信徒都不如嗎?”
“我做什么,輪不到你來置喙。”樓甯舟打量著對方,嘲諷道:“信徒?你信的不過是你想象中高潔無瑕的神,哪里是真正的樓聽。”
這邊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注意,上將馬上趕了過來,了解事情的始末后,臉色難看地把士兵帶走了。
樓甯舟對還在屋里的梅煙嵐說:“梅長官,我想要單獨跟樓聽說幾句話。”
梅煙嵐挑了挑眉梢,妖嬈地抱著胸,樓甯舟對樓聽的態度一直不太好,她不太確定能不能讓兩人單獨相處。不過眼下樓聽是不會動手的,而樓甯舟也殺不了樓聽,所以問題應該不大。
于是她看向并沒有異議的樓聽,說:“我就守在門口。”
門打開,又關上,屋子里只剩下一對比陌生人還不如的母子。
“樓聽,如果你還有心,就應該離龍錦遠一點。”樓甯舟說。
樓聽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厭惡,說:“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難道你忘記你以前都做過什么嗎?曾經每一個愛你的人,最終難道不是都被你殺死了嗎?”樓甯舟冷冷地看著他,毫不留情地揭開傷疤。
那一瞬間,樓聽仿佛不屬于人世的傲慢漠然的神態,似乎有了一絲變化。
“我曾經勸過龍錦,讓她離你遠一點,因為你遲早會害死她,可她是一點都沒有聽進去。這次為了讓你得到自由,她甚至用她的逆鱗來做擔保,你……”
“你說什么?”樓聽猛然打斷她的話。
“逆鱗!”樓甯舟說:“為了你根本不需要的自由,她跟總統談判,做了擔保。而為了讓你在國際法庭上也能全身而退,她又會付出什么代價?”
……
裘法看著手上的逆鱗一會兒,抬眸看著景姵,語氣冷硬,似乎壓抑著情緒說:“對樓聽,你還真是用心良苦。”
他原本以為這次是輪到樓聽成為她的電車難題中的犧牲品了,結果卻發現并不是。他心中情緒翻涌,酸澀難忍,不由自主地把手中的逆鱗握得很緊。
景姵雙手握住他的拳頭,說道:“用心良苦?其實這件事很容易做到的,幾乎只是順手的事,如果這都算用心良苦,那我花在其他人身上的心思又該用什么來形容呢?”
這是實話,如果是以前她想要讓樓聽得到自由,需要花費的心思才多,而事到如今,天時地利人和,要推進這件事不過是手指稍微動一動的事罷了。
“就算是拿出逆鱗,你看,是因為你就在我身邊,我會直接交給你啊,你是我全世界最信任的人。”景姵甜蜜蜜地說。
“這些話你跟多少人說過?”裘法現在卻不吃她這一套,冷著臉說。
呃……
景姵眨眨眼睛,“現在只跟你說,以后也只跟你說。”
她這么誠實,真的讓人又氣又無奈。裘法抿緊唇,“我看你對樓聽很特別。”
“因為他很特別,我喜歡他。別誤會啊,這種喜歡跟你是不一樣的,我對他的感情,像朋友,像孩子,所以想對他好一點,但是不是愛人,你懂嗎?”
“我不懂!你在耍我?”裘法氣得不行,樓聽又不是她生的,對他還能有什么孩子一樣的喜歡,女人對男人還能有這類的感情?說起來曖昧得不行。
景姵:“……”一時之間竟然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她難道能直接說樓聽是她創造的角色,嚴格意義上來說確實是她的造物,她的孩子嗎?其實你也是啊,只不過我創造你的時候,是無意識地在創造一個夢中情人。
說了你也不信啊!
然而裘法看著她說不出話的樣子,眼睛微微瞪大了,“你居然默認?”
“我不是,我沒有!我怎么會耍你?”
“那你解釋!”
“……或許你愿意再等一等,等我能把一切都告訴你的時候。”她把或許我們可以組成一家三口,我是媽媽你是爸爸樓聽是孩子咽下去,這話說出來,裘法肯定要更氣了。
裘法已經氣得轉身離開了,輪椅咻一下就滑到了門口,碰一下用力甩上了門。
景姵看著門,十分無奈,這次沒能哄好啊。
……
一排防彈汽車穿行過馬路,抵達已經被清過場的氣氛安靜而緊張的返祖醫院,電梯從地下停車場一路直達景姵所在的病房。
景姵在把裘法氣走后,沉沉睡了一覺,她仍在發高燒,額頭的退燒貼換了一個又一個。
突然,她被一個帶有冰雪氣息的懷抱吵醒,睜開雙眼,入目的便是堆在眼前的銀白長發,撓得她臉頰癢癢的。
被壓到了一些還未愈合的手術傷口,景姵疼得微微抽氣,拍了拍他的腦袋,“別壓著我。”
樓聽卻是把景姵又抱緊了一些,才松開,一雙銀白色的雙眸緊緊盯著她,“你的逆鱗呢?拿回來,我不需要你去跟他們談妥什么,那種自由我不需要!”
景姵讓床支起來:“你需不需要,我都已經打算給你。”
樓聽怔住,“你……為什么?那、那不是我需要的東西,那個囚籠根本關不住我。”
景姵嘆了一口氣,“那不是真正的自由。關住你的囚籠,不止那一個。那囚籠關住的人,也不止你一個。”
這一刻,景姵腦中浮現的不是眼前這個樓聽,而是二十幾年前的小樓聽,那時還沒有天上宮殿一樣的天上囚籠,只有一個空曠寂寥雜草叢生的偏僻院落,他被關在這個院落最深的屋子里,只有蟑螂鼠蟻為伴,六扇翅膀像小雞仔的翅膀一樣,羽毛凌亂稀疏,發育不良地掛在背上,小小的孩子趴在門縫上,一雙銀色的大眼睛向往地望著外面的世界。
樓聽現在跟原著里的性格差別很大,是因為在成長的過程,他意外的聽到了她的聲音,窺見了世界真相的一角,對自己的存在產生了不知道該稱為正確還是錯誤的認知,給他吃過的苦賦予了另一種稱得上是自欺欺人的解釋。
但是,過去的一切仍然像她書寫的那樣發生了,那些傷痕不會消失,只會被藏起來。
樓聽怔怔地看著景姵的黑眸,好像也從中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自己也不明白地訥訥地問:“為什么?”
“為什么?”景姵故作訝異,“你的創造者偏愛你,需要什么理由嗎?”
樓聽一瞬間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心臟砰砰跳得好厲害,他呆怔怔地看著景姵,隨即那小狗一樣單純的眼神漸漸染上傲然之色,笑容得意洋洋,幾乎要昂起下巴,“那倒是,我向來備受偏愛。”
說著,他又大狗一樣撲了上來,緊緊抱著景姵。
“嘶!疼疼疼!走開!”
“逆鱗被誰拿走了?”他又不甘心地追問,似乎打算去搶回來。
“我交給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人了。”
……
在得到景姵的通知,確定樓聽真的會聽從安排,去國際法庭后,華蘭再次展開了一場會議。
然后,不久后,華蘭在全世界愈演愈烈的輿論中,終于說出了對樓聽的后續安排。
——華蘭不日將送樓聽去國際法庭。
全世界嘩然。
【華蘭放棄樓聽了?】
【華蘭是想送樓聽去送死!】
【真是忘恩負義!華蘭怎么能這樣做,他們忘了樓聽才救下了裘法跟龍錦嗎?轉頭他們就受不住壓力要送他去國際法庭了!】
【他們寧愿送樓聽去國際法庭,也不愿意送他來撒拉弗當國王!!】
信徒們破口大罵,而各國政客們則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天底下有這種一次又一次發生的好事,隨即狂喜,立即開會安排法官和陪審官員,這次勢必要讓樓聽有去無回!
“哦豁,他們安排的法官,各個都是狠角色,有幾個相當臭名昭著,明擺著要樓聽有去無回。你真有把握能打贏這場官司?”梅煙嵐在病房中問景姵,削了一個蘋果,自己分了一半,咔嚓咔嚓吃著。
景姵小口咬著另一半蘋果,聞言嘴角揚起一個古怪的笑容,說:“嗯哼,一定會贏。”
……
一個才開了一年的小律所內,項華公看著華蘭發布的這個公告,終于明白了幾個月前的某一天,他接到的一個電話是什么意思了。
“有一個案子想要委托給你。”那邊的少女說:“是關于返祖人的,大概會上國際法庭。”
項華公滿頭問號:“啊?可是我是普通律師,我不懂返祖法啊。”
“去學。”
項華公:“……”
……
在華蘭公布將送樓聽上國際法庭后,全世界的關注點就變成了這次各國派出的法官和陪審員都是誰,幾乎每個國家派出的人都是頗有名望的大法官或者大律師,只有華蘭這邊,當“項華公”這個名字出現的時候,人們只覺得滿頭問號。
這誰啊?
網上搜一下,發現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雖然才自己開了工作室一年,但是案源卻不少,而且大半的委托都是為幾乎是板上釘釘的死刑人員當辯護人,其中最有名的一個案子,就是幫那位曾經的歐陽夫人的妹妹辯護,而且還打贏了。
但是!這家伙根本不是專業的返祖律師,他的返祖律師執照甚至是一個月前才考下來的!
確定了,華蘭是真的放棄樓聽,想讓他死了!因為他變成了一個燙手山芋,所以把他扔到國際法庭上,任由其他國家把他分而食之,這樣也能甩鍋了是吧!太過分了,簡直惡心!
信徒們怒不可遏,卻又拿華蘭沒辦法,只能去想別的辦法,保住他們的六翼天使。
華蘭內部也十分不解,“為什么選擇這個項華公?”
“龍錦要求的。”
“他確實不是返祖人對吧?難道他有什么特別的嗎?他今年的幾場辯護確實都很精彩,但是比他厲害的大律師多的是。”
因為才一年,人們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叫項華公的男人會有多牛逼。
“算了,反正那些大律師也沒有幾個想上。”雖然全世界關注,但是對于一場必敗的官司,沒有一個大律師想去白費功夫,這宣傳不要也罷。
但既然景姵選擇這個男人,他應該就是能讓樓聽勝訴并且得到自由的關鍵角色的吧?如果把他給……
江清眼眸微微瞇起,一絲冷光從丹鳳眼中劃過,隨即,他就像是驟然驚醒一樣睜開了雙眼,一絲恐懼從心頭劃過。
等等,我剛剛是一不小心,又被她牽著鼻子走了嗎?不是已經決定好這一次不管她怎么做,他都絕對不插手嗎?一旦插手,肯定又會被她帶著節奏走,搞不好連他之前打的算盤都要落空。
假設項華公這個人,又是一個引他跳落的陷阱呢?
江清沒有辦法不去疑神疑鬼,他已經從景姵身上吃到太多苦頭了。
于是他剛剛升起的惡意,再次被他強行收了回去。
他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景姵和樓聽身上轉移開,問下屬:“有多少人回郵件了?”
“有一半的人回了。”
“很好,剩下的一半,等這場全世界矚目的審判結束后,就會回了。”江清冷笑道。
不久前,有多個國家的多個政要,收到了一份來自組織的特殊的郵件,郵件內容讓他們心神巨震,有人暴怒,破口大罵:“真是無恥至極!無恥之尤!”
有人露出恐懼之態,抱著腦袋喃喃自語:“這種誘惑,我扛得住,別人扛得住嗎?”
他們心神搖擺,有人扛不住,給了回信,有人則仍在猶豫。
……
在全世界的關注中,這一天終于到來了。
前往聯合國國際法庭的飛船已經準備就緒,將從湘州出發。
景姵的高燒退了,只剩下了不足掛齒的低燒,所以坐著輪椅跟著大部隊一起送樓聽上飛船。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景姵才見到了項華公,這位她少有的幾本有結局的書中的男主角。
他穿著西裝,還尚年輕,身形高挑,氣質有些放蕩不羈,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律師。
他也看到了景姵,在人群中朝她揮手彎腰,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比起行禮,更像是一種調戲。受到了周圍一些人的鄙夷,他也全然不在乎,端的是沒臉沒皮我行我素。
“這家伙真的不會在法庭上調戲敵方律師或者法官,然后被趕出去嗎?”推著景姵輪椅的龍青燕吐槽道:“我聽說他就是因為調戲大律所合伙人的老婆,才被炒魷魚,不得不自己開工作室的。”
“不會。”景姵說。在法庭上,他還是很正經的。
“所以他真的能贏嗎?”龍青燕又小聲問。她怎么看都覺得這男人身上沒有這么大的能量。
“會贏。”
雖然項華公一個月前才考了返祖執照,這個世界也是多個世界融合后的世界,但是主角就是主角,主角光環仍然存在,是逆子想殺也殺不了的,因為她寫得明明白白,項華公不僅能長命百歲,而且將締造在法庭上戰無不勝的神話,所以即便這個世界如此危險,項華公活到現在也遇到過很多次危機,但次次都是有驚無險。
法庭就是他的舒適圈,就是他主宰的地盤。
當然了,在項華公為主角的故事里,沒有返祖人,也沒有國際法庭,所以為防萬一,景姵還做了其他的保險來助他一臂之力。
在華蘭的強勢要求下,其他國家反對無效,樓聽的這場審判將從頭至尾都在全世界范圍內直播,因此此時全世界所有人都能通過網絡觀看到眼下的場景。
在上船之前,樓聽就需要被注射返祖麻醉劑,也就是說,他將從啟程前往國際法庭開始,就處于無力發作任人宰割的囚徒狀態。
在全世界的注視下,醫生拿著一大管澄黃色的液體走上前來,只是因為太過緊張,他平地趔趄了兩次,但卻沒有人想笑。
樓聽真的會乖乖接受注/射嗎?他難道不知道這次基本上就是有來無回了嗎?會不會突然發難?如果突然發難,他們會死嗎?
【啊啊啊啊啊我好緊張!】
【樓聽要是像上次那樣突然暴起怎么辦?現場那么多人呢!】
緊張感甚至蔓延到了線上。
樓聽銀眸盯著來人,那視線恍若是從天上下來的。即便是華蘭里的自己人,包括項華公在內,看著那針管伸向樓聽的時候,都不由得提起了心臟。
眼見著針管即將扎進樓聽的皮膚,樓聽忽然出聲:“等等。”
果然!
所有人汗流浹背了。
樓聽看向景姵:“不要他。”
怎么突然撒嬌啊。景姵有些無奈,但還是上前,接過了針管。
針管輕易地扎進了樓聽雪白的皮膚,對返祖人來說不是毒藥勝似毒藥的液體緩緩推進去,樓聽很快就感覺到藥物在體內發生作用,返祖之力開始漸漸不受調令,就像一汪沉沉壓下不起半點波瀾的湖水。
返祖細胞檢測儀器也清楚地顯示出他的返祖細胞活躍度,檢測人員很快就確認:“藥效發作正常,樓聽現在處于無攻擊性狀態。”
這話讓所有人都放松了下來。
“不舒服。”樓聽微微蹙起眉頭,看著景姵說。
“別擔心,很快就會結束的。”景姵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
媒體的相機咔嚓咔嚓不間斷響著,樓聽在上飛船前,忽然轉身飛向了景姵,在一陣陣驚呼聲中,彎下身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景姵愣了一下,隨即拍拍他的背,“去吧。別怕,不會有事。”
“嗯。”樓聽又蹭了蹭景姵才不舍地放開她,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飛船在萬眾矚目下起飛,遠去,直到消失在云層中。
第196章 196
而另一邊, 有一撥人看著樓聽登上飛船后,立即行動了起來。
樓聽有一個個人網站,是在樓聽誕生后被創立出來的, 其成員囊括了世界各行各業各個階層的人員,如今注冊的會員數量已經多達九億人, 這個網站首頁的背景圖是樓聽的照片, 會員活躍數量驚人, 每一個帖子都與樓聽有關。
而在這個網站內, 還有一個需要邀請碼才能進入的加密網站,每一個成員都是對樓聽懷有至高的忠誠,將他視如生命般信仰的人,且全都是有著非一般的長處的人。
在華蘭宣布將送樓聽去國際法庭之后, 這個內部網站內的聊天話題就與外部那些群情激憤的謾罵不同, 他們冷靜而瘋狂地策劃著一件事。
“很顯然,這就是我們的使命。”
“我來負責軍火。”
“我來負責組織敢死隊成員。”
“我來負責……”
“……”
很快,他們在各地組織起了數萬名成員, 準備了二十噸的軍火,準備了一艘最高級別可隱形軍事飛船。
知道他們將要做的事的成員足有上萬名,可至今為止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泄露, 他們中或許會有很多人在這次行動中失去生命, 但卻沒有一個人退縮, 他們甚至忠誠的, 期待的, 滿心榮幸地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終于, 這一天到來了。
而此時, 軍事法庭內,被牽扯其中的人們對此還一無所知。
飛船在萬眾矚目中順利抵達了聯合國所在的城市, 十大成員國的國旗在廣場上一字排開,獵獵飄揚。
聯合國大樓后面就是國際法庭。國際法庭是露天法庭,寬敞平攤的綠色草坪上,法官席位、陪審團席位、觀眾席位排列和室內法庭差不多,只不過是沒了四面墻和頂棚罷了。
此時法庭周圍,軍隊嚴陣以待,10位分別來自不同國家的法官和30個陪審團成員都已經入座,現場人數眾多,鴉雀無聲。
這10位法官和30名陪審員都來自華蘭和其他起訴國以外的聯合國成員,大概就是事件外的“中立國”。
樓聽被指引到了被告席上,那是一個特殊的返祖材料制造而成的立方體籠子。
“哐當!”門被鎖上。此刻的樓聽,就像一只被關進鳥籠中的鳥。
這一聲,讓所有人精神一振,一下子緊張起來。
【??靠,這就開始了?我都打算去拉屎了!】
【這么快嗎?都不用休息一下?】
【這輩子沒見過這么神速的庭審開庭!】
【拜托,這是國際法庭,審判的往往都是天災級別的返祖人,多拖一秒就會有多一秒的意外,兵貴神速的道理吧】
【可是這么快的話,不會有冤假錯案嗎?】
【搞什么啊,都這么多天了,還有人還沒有上網搜搜為什么會有國際法庭這種東西,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嗎?】
【不知道很正常吧,上一次國際法庭開庭都是30年前的事了。】
從樓聽確認上國際法庭到開庭的時間很短,這也是屬于國際法庭的國際慣例了,和普通的庭審不同,國際法庭講究的是一次裁斷,裁決結果出來后就當場執行,不會有什么后續補充的證據、證人改口和暫時休庭下次再審等事情去拖延個三年五載。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它是第三次世界大戰后的產物,當時引發這場世界大戰的原因就是對返祖人的爭奪,當一個返祖人的能力強到揮手就可讓糧食大豐收,養活一個國家,當一個返祖人的能力強到可以制造海嘯或者地震,甚至讓科技大爆發,那么搶奪他們的價值,就跟侵略他國領土是一樣的。
當時成為導火索的那個返祖人,強大而邪惡,玩弄著兩個國家的感情,促使兩國最終為了爭奪他而點燃戰火,后來一些國家紛紛下場,第三次世界大戰就此拉開了序幕。
戰爭太過慘烈,于是后來聯合國設立國際法庭,作為國與國之間調解的渠道,專門用來處理類似的涉及返祖人的爭端,由其他國家的法官充當中間人來裁決,避免再次引發戰爭。
但是初衷再好,人人都有私心,自己得不到的返祖人,還是死了好,于是就導致每個上了國際法庭的返祖人都只有死刑這個下場。不過制造問題的人死了,確實也就沒問題了。
這也是之前華蘭不讓樓聽上國際法庭的原因,那是公認的屠宰場,即便無罪,也會有罪。
【不管怎么樣這可是全球直播,再怎么樣也得按照基本法來吧?】
【法庭嘛,終究是講究證據的地方。】
在樓聽進入籠中后,十位法官中,一個黃色卷發的法官忽然出聲問:“已經給他補了麻醉劑了嗎?”
“補了。”一個工作人員愣了一下,回答道。藥劑的補充每小時就會一次,全部是在直播和國際法庭的監控下進行的,為什么要多此一問呢?
“唔……”他托著下巴狀若思考,“事關重大,我想我們需要確保犯人處于可控范圍內,各位怎么看?”
他邊上的一個紅發法官笑道:“你有什么高見?”
“那位法警,請向犯人開一槍吧。”黃毛法官指著籠子外的一位法警說。
全場一靜。
直播屏幕上,彈幕短暫消失了兩秒后,出現了很多問號。
項華公這邊的華蘭律師團隊席位上,錯愕出現在一張張臉上,一名律師立即站起身,“反對!法官閣下,首先被告并不是罪犯!其次在法庭上無故攻擊被告,觸犯了……”
“反對無效。這里是國際法庭,審判的是超高危險級別的返祖人,我們需要確保法庭內所有成員的安全。”律師話還沒說完,就被法官粗暴打斷,“各位有反對的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樓聽倒霉,抽簽抽出來的這十個聯合國成員國中,只有兩個國家與華蘭交好,所以這兩個國家派來的法官雖然發出了反對意見,但是因為人數太少,沒能起到作用。
那個法警舉起了槍。
【我靠??真的要打!】
【這是在羞辱人吧?!】
【一開始就這么刺激嗎??】
【這是法庭嗎?真是開了眼了!】
華蘭律師團的臉色都很難看,他們早就知道這一趟來只有失敗的結果,全是白費功夫,但是他們沒想到場面會這么難堪,令人憤怒又沮喪。這何止是在羞辱樓聽,也是在羞辱華蘭。這些人因為近年來自己國家被華蘭全面反超心里酸得要死了吧。
只有項華公臉色還好,他施施然起身,還拂了拂這身第一次穿的返祖律師袍上的灰塵,說:“尊敬的法官閣下,我完全理解并支持你們的想法和做法,我覺得開兩槍才是最保險的,建議開兩槍。”
同行律師:???
“但是請在開槍前,允許我們暫時離場,等測驗結束后再回來。”
其他華蘭律師懵逼,但馬上跟著起身。
眼見著項華公真的要帶人離場的樣子,黃毛法官發出了疑問。
項華公說:“啊?當然是為了以防萬一了,被告是魔法系返祖人,據說以前的能力還是被動觸發的,萬一返祖麻醉劑真的沒多大用呢?我還年輕啊!這位法警,請等我們撤離后再開槍。”
說著他就跑了,就好像真的生怕慢了一步就被牽連其中似的,其他華蘭律師也反應迅速跟上。
這一下,現場所有人馬上就腦補出了子彈撞擊到樓聽的身體之時,他的身體里反彈出審判光圈的畫面,頓時汗流浹背了,法警握著槍的手開始冒汗。拜托,他們也還年輕,有錢有仕途,也還有大把好日子要過呢!
“算、算了,我只是開個玩笑,別耽誤時間了,開庭吧。”黃毛法官改口。光顧著下馬威了,居然忘了這個,真是后怕,后面行刑的時候一定得等他們離開聯合國后再執行。
“啊?不確認了嗎?我覺得還是確認一下吧?不然打一槍就好了。”項華公真誠建議。身體仍然擺出了想要逃走的架勢,這在無形中讓人感到了壓力。
“請回到位置上去!”黃毛法官惱火道。
“好吧。”項華公一臉失望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原本一路上對項華公心里都十分不服氣的其他律師們表情一言難盡。這家伙居然這么吊兒郎當玩一樣解決了這個下馬威,行事作風完全不像個律師,就像這兩天在飛船上的種種行為一樣令人火大。
可是雖然這一趟的失敗仍然高懸眼前,但是這小小的扳回一城,居然讓他們心里有了一些戰斗的力量。
就算已知結果是失敗的,但如果直接放棄就真的除了失敗之外什么都得不到了,為了改變失敗的結局而奮斗的過程,也能收獲到很多珍貴的東西吧。
他們神色一肅,剛剛只是開始,后面才是硬仗。
第197章 197
華蘭, 云錦州。
在經過數天的調查,沒有查到什么可疑的問題后,樓老太太和小兒子樓崢被允許離開調查部門。
剛一出來, 樓老太太就被樓家的一群小朋友包圍了,嘰嘰喳喳的關心童語從四面八方傳來, 如果是以往老太太肯定會彎下腰一個個摸頭過去, 只是此時她滿心焦急, 看向大人, “樓聽怎么樣了?現在是什么情況?”
樓老太太是樓聽法律上的監護人,他的衣食住行、所作所為等等相關的一切,在法律的角度上都由她來負責。而身為樓家家主的樓甯舟則在冰河世紀營救之時,就拿出了證據證明她是在不久前才意外知曉了樓聽能力的事。
因此樓老太太隱瞞樓聽能力的事, 使她必須接受相關部門的調查。法律規定, 返祖家族必須如實上報家族成員的能力,如果隱瞞,那么就要被懷疑隱瞞其能力的目的性了。
樓崢一直以來都和老太太一起, 他沒有辦法洗清嫌疑,所以和老母親一起接受調查。
調查是封閉性的,他們無法與外界聯絡, 當調查告一段落, 他們可以離開的時候, 已經是眼下了。
也是這時, 老太太才知道樓聽上了國際法庭的事。她如遭雷劈, 身體頹然后退了兩步, 看起來震驚又茫然。驚得樓家人一陣驚呼。
“老太太!”
“我、我沒事。”老太太說握緊了樓崢扶住她的手, 拒絕了讓她回樓家老宅休息的建議,和樓崢一起登上了返回月灣山脈的飛船。
飛船的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國際法庭上的直播, 老太太站在前面看著,樓崢像一條沉默而安靜的大黑狗,守在她的身邊。
“你說,龍錦為什么要這樣做?”她仿佛喃喃自語地說:“她應該沒有理由要害樓聽。”
“我想她是想讓樓聽通過國際法庭,得到完全的自由。”樓崢說。在以景姵不可能害樓聽這個前提來推測,這個答案很容易就能推出來。
“也就是說,她有一定的把握,能讓樓聽在國際法庭上全身而退。”
“畢竟是那個情報販子。”
“但是她似乎不知道我們的事。”
“如果知道我們現在不應該站在這里。”
“解密情報屋的老板,并沒有那么全知全能。所以她的這次盤算,也未必會成功。”老太太又說。
樓崢:“那些國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樓聽死了。”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目光有些茫然地看著屏幕,看著角落里被關在鳥籠里的樓聽,“如果他真的回不來……我們的實驗影響大嗎?”
“儲存的血液珍惜一點使用,夠用了,本來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老太太點點頭,眼中的茫然已經漸漸消失,她徹底接受了突如其來的變故,只剩下冷酷的理智,“那就好。事到如今,他要是活著回來反而是個累贅,我還得費心殺了他。我養育了他二十多年,人生圍繞著他轉了那么久,該是我領取報酬的時候了。”
……
在前往國際法庭的途中,華蘭的律師團就根據這場仗怎么打開了幾次會,每一次項華公都是一副沒多大興致的樣子,癱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玩著手機,偏偏他又是這次的負責人,讓人十分不爽。
終于,有人忍不住了,“項律師,你說呢?”
項華公看起來已經無聊了很久了,聞言在座位上蠕動了幾下,伸伸懶腰,“說什么?”
“你!當然是說這場辯護要怎么辯!”該律師氣結。
“哦,怎么辯,都不是你們現在商討的那樣辯。”項華公說。這一下又把在場的人都氣到了,你有想法你早說啊!
“雖然國際法庭的庭審從來沒有公開過,但是根據文字資料來看,歷史上每一場國際法庭的庭審,原告的控訴理由都不充分,就像我們這次一樣,那些國家控告樓聽殺害他們的國家公民,可那些都是什么人?大部分都是偷渡入華蘭的殺手和雇傭兵,且是在襲擊我國公民,也就是龍錦之后逃走過程中被擊殺的,真要追究,那些人各個都該死,樓聽完全可以是保衛國家和公民不被侵害的英雄嘛。”
“所以我們往這方面抗辯,有什么不對?”一位律師很不服地說。
“我恐怕他們根本提都不會提一嘴這件事。”項華公聳肩道,“這可是全球直播,他們再怎么樣也是要臉的。”
之前可以睜著眼睛說瞎話,只是因為氣氛在那里,可以渾水摸魚,但是眼下水沒那么渾濁了,又是在全世界的眼皮子底下這么搞,不是要讓全世界都可憐樓聽,給自己找麻煩嗎?
律師們愣了一下,“這場庭審的主題……”
“會變成樓聽是否對世界有害呢。”項華公點點頭肯定道:“然后,他們當然會讓事情走向樓聽有害,必須抹殺的結論。”
在項華公的口中,國際法庭哪里是一個法庭,根本就是一群陰謀家,卑鄙小人的聚集地,陰險狡詐地湊在一起算計著名為利益的東西,并且將為此不擇手段。
而事實上,確實如此,戰爭打響之后,敵人或如黃毛法官那樣直截了當,絲毫不隱藏自己的惡毒卑劣,或道貌岸然,綿里藏針,不動聲色的誘導。無恥,無所不用其極,好一場口蜜腹劍的大戲,全世界都看得目不轉睛,群眾的情緒被把玩在掌心,捏緊,拋起,扔下。
而且他們掌握著太多對樓聽不利的東西。
“你們說樓聽出生時殺死父親這件事并不能怪他,因為他只是一個嬰孩?確實,如果他在此之后沒有再犯罪的話,現在我們要請上一位證人,來揭穿這位神圣的六翼天使的真面目。”
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控方證人上場了。
……
只比老太太更早一天得到外出自由的廖憶安,也正臉色陰沉地看著國際法庭直播,站在他辦公桌前面的還有阿布。
廖憶安這段時間不好過,他不顧同僚和上司的阻攔,一意孤行的行為讓總統閣下十分震怒,第一次當眾斥責了他,還問責了江清的事。
江清曾經是雙面間諜,準備著兩部手機,一部跟組織聯絡,一部跟另一個上司聯絡,那個上司就是廖憶安。
江清是第九處的編外人員,是廖憶安親自招進來的。廖憶安曾經以為是自己安排江清進的武家,讓他監視返祖家族的行動,找找把柄,卻沒想到真相是他才是被江清利用的那一個。
這件事本來就很丟臉,還害死了武家主,被當著那么多同僚的面說穿,再加上想殺樓聽卻被當眾審判的事,他感覺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因此,當禁閉結束,心態爆炸的廖憶安開始上上下下問責很多人,阿布作為他安排在月灣山脈監視樓聽的第九處成員,自然也在被問責之中。
“我安排你在那里是為了什么?你的工作日志上寫得清清楚楚,各種端倪,為什么你沒有上報?什么?你憐憫樓聽?哈哈!你忘了你以前為什么要加入第九處嗎?你還是人嗎?”
他罵得口沫橫飛,直到樓聽的庭審直播開始才消停了下來,但也沒讓阿布離開,阿布只能臉色蒼白地繼續站在那里。
阿布被上司罵得汗流浹背,心里其實還在焦急另一件事。他被帶過來的時候正在找弟弟阿勒,那時阿勒已經失蹤了兩天了,電話也打不通,仔細想想從樓聽破籠而出那天開始,阿勒的態度就變得很奇怪,他好像很亢奮,而且經常背著自己不知道打電話給誰,他有一種很強烈的不安感。
這種不安感,猝不及防就得到了證實。他緩緩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弟弟阿勒——為、為什么?阿勒,你,為什么會在那里?!
……
阿布的弟弟阿勒,作為控方證人出現在了國際法庭上。
這是他的意愿,江清也允許了,因為他對組織已經沒什么用處了。
對于樓聽來說,阿勒只是一個路人甲,一個不曾在人生中產生絲毫記憶的人,所以他完全不明白阿勒站到證人席后,對他露出的仇恨的目光。
“我叫阿勒,我哥哥阿布是華蘭第九處的特工。”首先阿勒就拋出了一個很具有說服力的身份,華蘭這邊的人都驚得面面相覷。
“我今天之所以站在這里,就是為了要揭穿這個人——樓聽犯下的不為人知的罪行。他的殺戮從他出生后就開始,并且從未停止過!樓聽,你還記得那個名字嗎?阿蘭!”
那一刻,樓聽平靜無波的眼中驟起漣漪。阿勒眼中的恨意,他懂了。
“樓聽少爺,看阿蘭給你帶了什么?”
“樓聽少爺,哎呀,這個東西不能吃的!”
“樓聽少爺!你又受傷了,又是那些壞孩子,怎么能這么壞呢!”
那是一個皮膚黝黑,笑容淳樸的婦女,手掌粗糙有厚度,十分溫暖,曾經是被派來照顧他的女仆之一,會在他被樓家的孩子遠遠用彈弓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為他上藥,甚至無禮地叉腰高聲斥責他們。
這是因為她并不專業,是因為高工資來應聘的,對返祖家族的危險,對他的危險一無所知的婦女,是他感受過的第一份溫暖,是第一個愛他的人。
“我老家在月灣山脈自治區嘞,剛剛離婚,有兩個孩子要養,就來大城市打工了。”她一邊擇菜一邊跟他絮絮叨叨老家的事,“我阿媽暫時幫我帶著,我每個月打錢回去。這里工資這么高,再過兩年我能在這里安頓下來,就把他們接過來念書……”
他很喜歡阿蘭,喜歡阿蘭的懷抱,喜歡她身上干燥的洗衣粉的味道,喜歡她牽著他的手厚實而溫暖。
但是,有一天他的審判能力突然在她身上觸發了,那溫暖的聲音,變成了凄厲的慘叫。
“啊啊啊啊樓聽少爺!為什么啊啊啊啊!!救——”
小小的樓聽,站在灰燼面前,久久無法動彈。
原來如此,阿勒,就是阿蘭的孩子,他來為母親報仇了啊。
“樓聽,難道你敢做不敢認,我阿媽不是被你殺死的嗎?!”阿勒血紅地眼睛瞪著樓聽。他加入組織就是為了能夠依靠組織的力量殺死樓聽,只要組織偉大的事業成功了,那么樓聽自然必死無疑。但是眼下樓聽上了國際法庭,他無法不產生當著全世界的面,揭穿樓聽這個殘忍無情的魔鬼的真面目的沖動,哪怕他很清楚,這樣一來他是組織的人這件事一定會暴露,他再也不可能回到華蘭,再也不可能見到唯一的哥哥。
國際法庭上,無數雙眼睛,所有的鏡頭都對著樓聽,樓聽卻垂下了眼睫。他沒有否認。
全場嘩然。
“不止是阿蘭!在之后還有青萍、李薇薇、艾嘉……她們都像阿蘭一樣真心實意地對待你,愛護你,可是無一例外,全都被你殺死了!而這些,全都是在你5歲到10歲之間發生的事,平均每年一個!你踐踏每一顆愛你的心,你就是個殺人狂魔,毫無人性,你是世界的害蟲,你該死!”
鳥籠中的樓聽拳頭微微收緊,那些記憶碎片不受控制地浮現在眼前,溫暖的,美好的,然后再被他親自打碎的。
項華公身邊的律師震驚地瞪大雙眼,急急忙忙去看項華公,想要向他確認這是真的嗎。
雖然被選為律師團中的一員,可是他們掌握的情報并不多,這或許是出于安全考慮,畢竟誰能確保,隊友不是奸細呢?
【我去,我剛剛居然還覺得他們咄咄逼人,樓聽罪不至死!】
【五歲到十歲,平均每年殺一個人,而且還都是對他那么好的人?真的是魔鬼!】
【這么看,國際法庭還是講究基本法的,雖然行為手段過激了一點,但是特殊罪犯是得特殊對待吧……】
【好可怕!】
阿布看著直播,痛苦地捂住了眼睛。他一直以為阿勒當時年紀小,對母親的記憶不深,卻沒有想到原來他一直記著,那份對樓聽的仇恨,也比他想象的更深。
“但是……阿勒,你不知道……”
眼見著因為阿勒這位控方證人,他們剛剛的發言全部被推翻,幾乎已經在潰敗的邊緣的時候,項華公施施然起身。
“這位證人,你既然從你哥哥手上拿到了樓聽幼年時審判死的死者的名單,那么,你為什么沒有拿完整呢?”
什么?阿勒愣住。
“對于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想要報仇的心情我是完全理解的,但是,很遺憾,真相必須為人所知。”項華公拿出的證據推翻了阿勒的世界。
阿蘭因為樓家開出的高工資而成為樓聽的照看者,她盡心盡責,發自真心地憐愛樓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大城市的繁花亂了她的眼,還是突然間擁有的財富太多,她竟然漸漸迷上了賭博。
每天照顧完樓聽下班之后,她就出入地下賭場,很快就將積蓄揮霍一空,賭博改變了她的心性,也或許是因為債臺高筑的壓力,她開始在樓家盜竊。
當時的樓家在華蘭雖然稱不上返祖大家族,但是仍然是珠圍翠繞,琳瑯滿目,使得她的盜竊行為很是順利,一直沒有被發現。心被越養越大,她盜竊的東西越來越多,然后,有一天終于被一個仆人發現了。
或許是出于對坐牢的恐懼,阿蘭殺了她,尸體被拋到了樓聽院子里的枯井里。樓聽的院子在樓家最隱蔽偏僻的地方,除了極少數的幾個照看者,沒有人敢接近,順利的話這具尸體化作了白骨都不會被人發現。
“各位,在這種時候我不得不公開關于我當事人能力的秘密,一旦說出來,他能力的弱點也將為全世界所知了。”
能力的秘密和弱點,這鉤子太強了,全世界不會有人不好奇,因此法官沒有阻止。
項華公勾起嘴角,眼中是得逞的笑。
項華公:“各位請看。”
為了更直白有趣的解釋,確保能深入人心,項華公提供了兩個視頻,兩個視頻都有最討厭樓聽的廖憶安的參與。
不過讓正在看直播的所有認識景姵的人更驚訝的是,居然還有龍安康這個她如今生物學上的父親的參與。
在樓聽的兩次審判發出后,原本龍安康是應該死了的,因為他正符合第二輪審判中“知曉那些人圍剿景姵的計劃卻不加以阻止還推波助瀾”的條件,龍安康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嚇得在大街上狼狽逃竄,卻仍然還是被審判光圈掃中,可審判天秤卻并沒有觸發,他驚喜交加,在大街上上跳下竄,狂喜亂舞。
這事被一位第九處成員盡收眼底,廖憶安當機立斷就讓人去把龍安康給逮回了第九處。
“龍安康,你符合樓聽第二輪審判的條件吧。”
“你們什么意思?龍錦是我女兒,我能和別人一起害她?”
“呵,我們已經找到了酒店的監控,知道你跟那些返祖家族成員接觸過,還有知情人士的證詞,你還想抵賴?!想見識見識第九處的手段嗎?”
“我是龍家人!我女兒是龍錦!樓、樓聽也聽她的話,搞不好是我們家家臣!你們敢對我動手,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有話好好說!”他色厲內荏,其實心里也知道他說的話都是屁話,龍家要是知道他聯合外人一起傷害家主,他就會被徹底掃地出門,因此馬上就配合了起來。
“為什么你能在樓聽的審判中逃過一劫?”
龍安康:“我、我不知道啊,這不就證明我沒犯罪嗎?”
“奇怪,你這家伙怎么都稱不上好人吧?騙婚、拋妻棄女、偷稅、嫖/娼、誘/奸,間接殺人……簡直就是個人渣,而且也完全符合第二輪審判的規則,為什么能逃過一劫?”
所有觀眾都忍不住跟著視頻里的廖憶安一起思考了起來,是啊,怎么偏偏龍安康這種廢物人渣能逃過一劫呢。
龍安康忽然有些竊喜,問:“會不會是因為我是龍錦的父親?那小子知道這件事,所以……”
廖憶安打斷他:“你殺沒殺過人?”
龍安康:“你不要血口噴人,我這人就算稱不上什么好人,也沒干過殺人放火的勾當!”
“原來如此,看來就是這個了。這就是樓聽能力的弱點。”
至此,廖憶安破解了樓聽那強大得幾乎無敵的群殺能力的弱點。
項華公:“在樓聽使用審判光圈群殺敵人的時候,除了必須符合他設定的條件,還有一個必須條件——必須親手殺過人,否則即便符合樓聽設定的條件也不會觸發審判天秤。”
正是因此,廖憶安得知了樓聽拒捕之后,馬上召集了一批手上沒有沾過血的第九軍戰士,再加上廖憶安自己也沒有親手殺過人,因此在樓聽對他們展開攻擊之后,審判天秤沒有被觸發。
這個視頻也被呈上法庭,當做佐證播放給全世界觀看。
項華公看向阿勒:“當時,樓聽還年幼,他無法掌控自己過于強大的能力,被能力被動保護著,任何人接近他都會被審判。那時的觸發條件是‘犯罪者近身就會被審判’。你的母親阿蘭盜竊殺人之后,既符合犯罪者的身份,又沾了人命,徹底滿足了觸發審判天秤的條件——”
阿勒:“不!我阿媽不是那種人!!”
“青萍、李薇薇、艾嘉……每一個都是一樣的,她們手上都沾著人命。”
“你撒謊,這不是真的!”阿勒無法接受,沖下證人席撲向關著樓聽的鳥籠,被幾個法警一起攔著才摁下了他。可是他心里卻隱隱有一種恐怖的感覺,那就是項華公說的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因為這樣一來,就可以解釋為什么哥哥加入第九處后,遲遲沒有對樓聽實施報復,讓他滿肚子怨氣,最后被組織引誘加入其中。
廖憶安辦公室里,阿布痛苦地流下眼淚,后悔自己不應該因為不想破壞弟弟心中母親的形象,品嘗到他看到真相時的痛苦而隱瞞了一切,否則,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了,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啊……
廖憶安本來因為自己居然成為了證明樓聽對世界無害的證據而臉色發黑,轉頭看到屬下這樣,吼道:“收起你那表情,蠢東西!家人犯了錯你就默認別人可以殺了他嗎?!你給我清醒點!那是只有法律才能干的事!”
直播里,阿勒也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抬頭:“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樓聽后面又成功審判了廖憶安和第九軍是怎么回事?!”
又一次正中下懷了。
項華公說:“你這么問的話,就只能把我當事人的第二個能力的秘密和弱點說出來了。可是這樣一來,我當事人就跟被剝光衣服赤/身/裸/體一樣了啊,真讓人為難,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天災級別的返祖人的能力和弱點被這么公開過吧,這樣以后……”
法官:“辯方律師,有事說事,別扯有的沒的。”
“好的。”項華公一秒嚴肅。
又是一個視頻。
這個視頻是在湘州的軍事基地拍攝的實驗視頻,由犯了不同程度的罪的罪犯和士兵協助完成。
“即將被執行死刑的連環殺人犯,手上有12條人命。”
“殺人犯,無期徒刑。”
“強/奸犯,被判處了六年有期徒刑。”
“搶劫犯,兩年有期徒刑。”
“假裝罪犯的新兵蛋子,手上干干凈凈。”
“……”
他們穿上了統一的服裝,樓聽對他們的真實身份和有無犯罪一無所知。他也不知道這個視頻是要干嘛的,反正景姵讓他配合他就配合了,雖然得景姵在邊上陪他一起他才這么乖的接受指揮。
當這些人在樓聽面前一字排開,在沒有發出審判光圈的情況下,樓聽目光所過之處,被掃中的人腳下就浮現了審判天秤,包括假裝罪犯的新兵蛋子也沒有幸免。
這叫現場的長官們額頭都冒出了冷汗。
好在結果在不久后就出來了。手上有12條人命的連環殺人犯和無期徒刑的殺人犯被業火燒死了,其他罪犯則分別受了不同程度的燒傷,強/奸犯的燒傷程度最為嚴重,幾乎馬上就被送去了搶救,但是到底沒有直接被燒死。雖然后面死在了半路上,但是這事是不會被那么誠實地拍到的。
假裝罪犯的新兵蛋子則毫發無損。
第二組實驗換上了新的幾名罪犯和假裝罪犯的新兵蛋子。然后這次他們分別站在了距離樓聽不同距離的位置上。
審判天秤由近到遠,在鏡頭內一架架地浮現了,直到距離樓聽最遠的那個罪犯,他的腳下遲遲沒有出現審判天秤。
“你對他發出了審判嗎?”實驗主持人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樓聽。
樓聽擰起眉頭,“誰?”
“啊,就是還有一名實驗協助者。”
“在哪?”
“……答案出來了。一對一審判的實現,只能在你的目之所及范圍內。”
很快所有人就通過這些簡單的實驗,對樓聽的能力有了清晰地深入的認知。
樓聽有兩種審判能力,一種群殺能力,審判范圍極廣,還能由他自己制定規則,但是有一個必須滿足的硬性條件——必須親手殺過人才能成功審判,這也是這個能力的弱點。
另一種一對一單殺的能力,不管身上有罪沒罪,都能被審判,但是樓聽無法自己制定審判規則,而是由一種神秘的偉力來自行審判,根據犯罪程度的不同,受到懲罰的程度也不同。最大的弱點是只能在樓聽的目之所及之內進行,如果他看不到被審判者,就無法審判。
返祖人的能力弱點一旦被公布,就會給人一種威脅也沒那么大嘛,很容易就能規避開的感覺,庭上的法官們的面皮都不由得松了一松,直到他們看到觀眾中有人臉色難看地打了個手勢,他們才陡然驚醒。
糟了!中計了!
項華公露出了笑,真是令人心臟加速,緊張刺激的一場戰斗啊。畢竟一不小心,這些視頻就無法被允許在庭上播放出來了呢。現在你們回過味來,有點晚了喲。
【哇!樓聽的能力……這不是很棒嗎??】
【所以會被他的能力殺死的,真的都是活該的人啊!】
【??他到底哪里是世界害蟲了?要說也是益蟲好嗎?這種能力誰會害怕啊?雖然可以制定規則,但是如果沒殺人符合條件也不會死,看看龍安康都干過什么吧,小偷小摸根本不用怕的!】
【我之前就覺得很奇怪,為什么突然那么多人害怕樓聽,六翼審判天使,不是象征公平公正的嗎?我們這些天天上班工作老實納稅一塊錢都沒偷過的屁民,到底在恐懼什么啊??】
【你們猜猜是誰在引發恐懼狂潮[微笑]】
【我算是知道誰才會怕樓聽了,其他國家的朋友們,可別被某些胡作非為的資本家權勢者當槍使了呢[微笑]】
【嗚嗚嗚我們的六翼天使才不會濫殺無辜!】
當那些恐懼樓聽的人被“弱點”兩個字吸引,急切地好奇著想要知道答案,從而好保全自身的時候,就不小心忽略掉了,這“弱點”對于站在另一個角度的人們來說,根本不是弱點,而是極大的優點,而這被公布的“弱點”,也會因此轉而成為攻擊他們的殺招。
輿論在樓聽能力的弱點公布后,徹底兩級反轉。被輿論煽動的人們清醒了過來,一旦清醒,再想迷惑和煽動,就幾乎已經不可能了。
更不用說在那個視頻里,還出現了一個讓大眾心動不已的意外事件。
協助實驗的罪犯中,居然恰好有一個是被陷害入獄的無辜者,視頻中那個已經坐了十幾年牢的犯人看到真相猝不及防被看到,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之后,不敢置信后又痛哭流涕地撲向樓聽的畫面,讓很多正在看直播的觀眾都不由得跟著激動落淚。
第二輪實驗中,很久沒有接觸外界的張絲妙興奮地主動請纓加入了協助者行列,那怪物的模樣乍一看面目可憎,令人生厭,可卻在審判中毫發無損。
這個能力,不像人一樣會以貌取人,先入為主耶!
咱就是說,老百姓們誰能不愛樓聽?
項華公在被任命為律師團的主辯護律師后,景姵就給了他必須在國際法庭上公開樓聽能力和弱點的要求,但是這并不是容易做到的,一旦被敵人察覺到一絲一毫他們的意圖,這些視頻就不可能被呈上桌。
好在,眼下他成功完成了這個任務。
“好一個釜底抽薪,出人意料。誰知道公開返祖人能力和弱點這種所有返祖人都忌諱的事,居然反而成了一個大殺招?如果這是一場全民投票,那樓聽必定成為贏家,但是,這可不是啊。”
“不會以為這樣就能贏了吧?”
“民意,在國際法庭上算個屁?”
“我開始期待結局了哈哈哈。”
組織總部內,高層們開心地看著戲。江清托著下巴,面無表情地看著庭審直播。
法官們臉色變得很難看,眼神如果能殺人,已經將項華公千刀萬剮。
不能讓華蘭這邊再多說一句話了!
他們交換眼神,隨即沉下臉,“現在進入陪審團決議階段。”
“等!等等!”原本感覺形勢大好,希望增大的華蘭律師震驚了。
“怎么辦?”
“我們被剝奪發言權了!”
這也太突然了,他們還有一些證據沒有呈上去,精心準備的總結陳詞也一句話都還沒說!這是什么狗屎法庭??!
項華公也臉色有些凝重起來,難道他們真的一點臉都不要嗎?可是事到如今,面對這種強權,即便是項華公也毫無辦法。
“她考慮過這種情況嗎?”項華公喃喃自語。
陪審團的結果自不必說,早在開庭之前就已經確定好了,白板翻開,上面斬釘截鐵地寫著一句話:樓聽,罪不可赦,對世界危害巨大,處死!
陪審團決議結果出來后,就輪到法官了,他們的決定才是決定性的。
他們湊到一起,看起來仿佛正在商議結果,其實并不然。
“結束之后一起去嗨一場怎么樣?”
“我知道有個不錯的地方,跳舞女郎超級性感。”
“不看樓聽行刑嗎?能殺死六翼天使的機會可僅此一次啊。”
“我可不要,誰知道會不會觸發他的能力。”
“我倒是比較想要兩扇他的翅膀,應該很有價值吧。”
“你這么說,我也想要。”
“我也有點想……夠分嗎?”
“他的翅膀能再生,先讓處刑人拔出來幾扇再殺試試?”
“哈哈哈好主意。”
“……”
“你們可真是天才啊。”就在這時,提出好主意的黃毛法官已經靜音的手機,忽然發出了聲音,把他們嚇了一跳。
“誰?誰在說話?”
黃毛法官把口袋里的手機拿出來,一開始還以為是誤觸了什么軟件,然而當看清手機屏幕上的場景,臉色大變。
與此同時,其他法官的手機里也紛紛發出了各種各樣的聲音,當看到屏幕上的場景時,臉色均變得很難看。
在全世界的人們都將關注放在國際法庭上,很多方面都有松懈的時候。
多個國家,世界各地,分別有一群人闖入了某些房子里,綁架了某些人,在黑客聯絡上房子的主人、被綁架者的親人后,綁匪們露出了殘酷的笑容。
“好久不見啊,比利法官。”黃毛法官的屏幕上,綁匪露出了瘋狂的笑容,“你還記得我嗎?要不是多虧了比利先生,我也不能在殺妻后無罪釋放,你是我生命中的大恩人!”
“還有我還有我。讓我跟他說兩句。親愛的比利法官,多虧了你同意了我的減刑申請,不然我也不能才蹲了12年牢就出獄,我真是愛死你了!”
兩個臭名昭著,罪行罄竹難書,根本應該判處死刑,卻因為黃毛法官而免除了應有懲罰的罪犯的臉上,洋溢著病態的笑容,卻綁著他的妻子、情人、婚生子和私生子們,用布塞著他們的嘴巴,手上的槍揮舞著。
“你們這是感謝嗎?”黃毛法官咬牙切齒。
“另外,你在XX、xxxx還有xxxx的房產,我們也都去參觀過了哦,真隱蔽啊,要不是我們這邊有人很厲害,都查不到呢。”
黃毛法官冷汗冒了出來,因為這三處房產是他最隱秘的藏身之處,其中一處是他預訂的結束這場審判后就要動身前往的。相信其他法官也一樣,離開聯合國后就要馬上去躲個幾年,為的就是避免樓聽信徒的報復。但是卻沒想到,居然被知道了!
老婆孩子被抓被殺他還能忍,可是涉及到自身的生命安全,他瞬間就慌了。他馬上就后悔了,為什么之前要放過這個殺妻犯,檢方提交的證據明明已經足夠判刑了!又為什么要給這個變態殺人魔減刑?想起來了,是因為他那時心情好,每當他心情好,他就想要代替上帝赦免一些人的罪。
“你們、你們是樓聽的信徒嗎?”
這也是正在遭受同樣的威脅,同樣恐懼著的其他法官們的問題。他們是想威脅他們放過樓聽嗎?這是樓聽信徒的計劃嗎?
“不是,我們可不是六翼天使的信徒,親愛的,我們就是單純覺得你們是大好人,所以想請你們繼續大發慈悲,幫助我們。你們房子里的錢和你們的老婆孩子,我們都拿走可以嗎?嘻嘻嘻嘻……”
法官們的臉色更難看了,這不是樓聽信徒策劃的脅迫計劃才怪!!但是他們的詭計太惡毒了,居然找來了被他們赦免的大惡人來實施,這樣一來,豈不是連跟大眾哭訴都不行了嗎?人們只會對他們發出暢快的嘲笑,是他們睜著眼睛無視受害者家屬的痛苦,赦免了這些罪犯的罪,現在回旋鏢扎身上,誰會同情!
這是要把他們的尊嚴一起碾碎,讓他們淪為笑柄!
樓聽的信徒比他們想象中的要瘋狂,要厲害,連這些瘋子殺人犯都能被弄來使喚,他們連藏身之所都沒了,如果真的判死了樓聽,他們的小命又能保住多久?
一想到以后要過上被追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死掉的日子,他們就恐懼得渾身汗濕了,再也沒有絲毫掌控他人生死的嘚瑟,小聲懇求:“你們知道,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是政府要求的,我們……”
“你們在說什么啊,法官閣下,政府要求你們廉潔公正,依法辦事,你們怎么不遵守呢?”
“可……”
他們商量太久了,臉色又變得那么難看,還都在看手機,引起了現場人們的注意,有法警走過來。
“快,做出選擇吧。”手機里的罪犯們興奮地催促道。
“該做出裁決了,各位法官閣下。”現場也有人在催促。
汗水濕透了他們的掌心,他們面上的贅肉都在顫抖。
國際法庭沒有休庭和延后裁決,要么就是處死,要么就是無罪。一旦無罪,默認全世界范圍內的所有罪名都一筆勾銷。
他們各自背后的政府,自然都下了處死樓聽的命令。可是他們既然敢上這種法庭,就是沒臉沒皮自私自利的人,不可能犧牲自己去為國家爭取利益。但是判無罪,政府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同樣都是一個死啊!
汗水從額頭滑落,強烈的恐懼幾乎讓他們心臟病發。
……
組織總部,江清看著氣氛凝固住的法庭,以及看著手機臉色如喪考妣的法官們,眼眸微微瞇起。
“他們被威脅了?絕對是被什么人威脅了吧?!”
“我就知道龍錦肯定還有行動!”
“我估計是把他們老婆孩子什么都抓起來威脅了。”
“看他們嚇成那樣子,樓聽不會被判無罪吧??”
“少主!”
他們紛紛看向江清,雖然樓聽死不死對他們偉大的事業已經沒有多大影響,但是怎么說呢,他的能力簡直就是他們這些壞蛋的克星,能死肯定是死了好。
“如果只是這種威脅,樓聽還是會被判死。”江清盯著屏幕淡淡出聲,“這些法官很怕死,如果是用家人威脅,和以后的追殺來威脅,他們很快就會想明白,聽自己政府的話判死樓聽,還有一點點存活的希望。要是讓樓聽活著離開國際法庭,他們搞不好在聯合國就會被弄死。”
時間就是生命,眼下哪一方能讓他們多活一點時間,他們就會選擇哪一方。
高層們連忙看向直播屏幕,果然看到國際法庭上,那些法官顫抖著握住了法槌,“現在……國際法庭……宣布……”
所以,這真的是景姵的設計嗎?不,不是,是樓聽的信徒們為了拯救樓聽設計的。
但是,這樣一來,她做了什么?
江清困惑地擰起眉頭,已經到最后時刻,她該亮牌了吧。
……
華蘭,湘州。
病房內,景姵靠在床頭,看著這場全世界關注的庭審,看著法官即將念出的死刑宣判。
“現在……國際法庭……宣布……”
龍青燕就像一只神經兮兮的小狗,腦袋左轉右轉,看一下屏幕,再看一下景姵,救命救命!!
景姵嘴角又露出那種古怪的讓龍青燕毛骨悚然的笑,朝龍青燕舉起手,伸著三根手指,無聲倒數。
“……六翼天使……”
兩根手指。
“樓聽……”
一根手指。
“有——”
“稍等一下!”一道聲音,忽然在緊張到極點的國際法庭上響起。
有好幾個穿著西裝的不知名人士急沖沖穿過法庭,似乎分別來自這些法官所在的國家,他們快速來到了各自所屬的法官身邊,低頭在他們耳邊悄悄說了什么。
忽然間,那些法官的臉上云開霧散,容光煥發,不敢置信,“真的嗎?”
得到肯定答案后,他們立即繼續說,語氣昂揚了起來:“我們宣布樓聽有重新開始的權利!這是法庭考慮到樓聽能力的特殊性,以及參考了全球多起類似幼年返祖人無法控制能力傷人的案例后的判決結果,無罪釋放!請樓先生以后務必謹慎使用自己的能力,震懾罪惡,為正義添磚加瓦!”
【等、等等,發生了什么??】
【我聽錯了嗎??無罪釋放??】
【啊?突然長出了良心??】
【剛剛那些西裝男趕來說了什么?】
原本滿屏各種語言的臟話的彈幕又變成了滿屏的震驚和困惑,剛剛他們絕對是想判樓聽有罪的對吧,那個“有”字后面絕對是跟著“罪”的對吧?
別說觀眾們了,國際法庭上一大群各國官員也都傻眼了,為什么和說好的不一樣?這絕對是最高領導人的指令,可是最高領導人為什么要放過樓聽?他們被華蘭的槍指著腦袋威脅了嗎??
項華公往背后一靠,深深吐出一口氣。但是,真的很好奇啊,怎么做到的?
……
龍青燕滿臉求解地巴巴地望著景姵,家主是跟華蘭做了什么嗎??
與此同時,龍青燕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總統。
總統:“你是怎么做到的?”
湊近聽到的龍青燕:啊??總統也不知道嗎?
景姵眼睛彎了起來:“這是一個魔術。”
“魔術。”
“當魔術師在變魔術的時候,亮出的牌和手,全都是——”
“迷惑人的假象?”
“哈哈,怎么會呢?”景姵笑道:“全都是魔術的一部分啊,所有部分組合起來,才能形成一個迷局啊。”
……
組織總部,江清也在想景姵是怎么做到的。
“少主,他們回郵了!”這時,一個下屬忽然激動地趕來通知。
在上次江清跟他們確認了掌握自己的行事節奏,不再理會景姵在做什么后,他們給各國領導人都發了一封郵件,有些回了,但是最重要的那些國家都沒有回,他們一直在等待回信。
“回郵了?全部?”
“是的,就在剛剛!”
這么巧?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江清的表情,從困惑到凝固到震驚和扭曲,陰云密布,可怖之極。
他終于明白了。
第198章 198
鷹形旗威風凜凜地掛在墻壁上, 大國國旗上那雄鷹銳利的雙眼,安靜而沉默地望著前方的金發領導人。他額頭掛滿冷汗,靠著椅背宛如虛脫一般垂著兩肩, 電腦屏幕上,是郵件發送成功的界面, 而另一邊的電視屏幕上, 是國際法庭法官宣布樓聽無罪的畫面。
站在他的辦公桌面前和他一起看著直播的, 有穿著軍裝的五星上將, 有副總統,以及多名黨派心腹。
這個場景發生在全世界多個國家領導人的辦公室內。
“我們回郵了,樓聽自由了,事到如今, 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不需要回頭, 這是為了我們的國家!是我們的使命!”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華蘭導致的,他們導致我們站在了人類歷史的分叉口上, 迫使我們必須做出這種選擇。既然他們非要這么貪心,一定要擁有樓聽這種威脅著我們所有人的危險武器,我們為了自衛只能這樣做了。”
說著說著, 仿佛說服了自己, 解開了自己的心結, 沉重的臉色漸漸緩和了一些。
樓聽破籠而出之后, 他們正在為華蘭可能將擁有樓聽這張王牌而恐懼, 連連開會商議該怎么應對的時候, 各國首腦們突然收到了一封郵件。
郵件里的內容就像一個潘多拉魔盒, 充滿了危險的誘惑。
西方向來以鷹旗國馬首是瞻,形成一個對抗東方, 尤其是華蘭的聯盟。他們私底下針對這封郵件經過了多輪的互相試探,一開始各個破口大罵,斥責組織在癡心妄想,用心險惡,后來又變成或許可以跟組織談談,最后則是相對無言,心照不宣的沉默在虛擬會議室內蔓延。
答案其實呼之欲出,這個誘惑難以抵抗,只是事關重大,沒有人敢先開那個口。
直到今天,樓聽國際法庭庭審結果出來的最后一刻,他們終于還是沒忍住,抓住了這個僅有的機會——這個可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蓋自己對家園的背叛、麻痹自己的良知的機會。
江清在一瞬間,已經活靈活現的在腦子里想出了這些人偽善的嘴臉,最后又浮現景姵的面孔,那雙漆黑的貓一樣神秘的雙眼中有著古怪而危險的笑意,嘆息著對他說:“江清啊,你又輸啦。”
“費先生,你之前說我們幾乎窮途末路,你錯了,經歷過冰河世紀事件,我們的大好機會才真正來了,龍錦會后悔為了鏟除我們的釘子做出那樣的算計,簡直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那天,江清對費先生這么說。
“什么意思?”費先生不解地問。明明所有在華蘭能用得上的釘子都已經被鏟除,幾乎所有底牌都被看光,宛如一只被拔了牙的虎,江清怎么能說反而是大好機會?
江清冷笑:“放眼世界,華蘭如今是世界第一的大國,財力和武力和綜合實力都位列第一。而現在他們似乎還將擁有樓聽。”
“你到底要說什么,別賣關子。”
“華蘭在成長到如今以前,沒少受過其他國家的欺負,屈辱的歷史在這個璀璨的文明里好比一團濃墨,永遠地印在史書和每個國民的大腦之中。你猜有多少國家恐懼華蘭對他們懷恨在心,又有多少因為恐懼不安而引發的不甘與猜忌?在這種情況下,已經如此強大的華蘭,居然還將擁有一個強大的,在他們根深蒂固的宗教信仰中極具號召力的六翼天使,他們心中會怎么想呢?”
猜都不用猜,看看他們合伙引發的這場樓聽對世界有害的輿論,散播的這些恐慌吧,其實全都是那些政客們心中最真實的投影。
“在這種情況下,各位猜猜,如果我們給那些國家的首腦發送一封郵件,郵件內容就寫‘如果他們愿意成為我們的盟友,我們不止將愿意跟他們水火不侵,互不相犯,還愿意將破膜技術分享給他們,讓他們也能夠隨意打開其他世界的入口’,他們會怎么樣呢?”
所有人心神一震,瞪大眼睛看著江清。
思路打開了。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居然還可以這樣!!!難怪江清說冰河世紀的失敗反而是他們組織的一場成功,景姵雖然活了下來,卻將組織能夠打開其他世界膜壁的強大曝光了。
難道他們不會眼饞這份能夠進入其他世界的科學技術嗎?如果能夠進入其他世界,能源也好,魔法也好,搞不好都唾手可得。再者,如果能打開其他世界,那么這個世界末日不末日,似乎都沒那么緊要了呢。
于是,當天,攜帶著這份信息的郵件分別發送給了除了華蘭以外的國家首腦。
最先回復郵件愿意跟組織成為盟友的,是那些眾所周知的被財閥和寡頭掌控的國家,高度腐敗的政府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從來不顧自己國家民眾的死活,連自己國家都不在乎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在乎這個世界了。
后來又陸陸續續有幾封回郵,但是大部分有實力的國家都保持著沉默,利益誘人,可其中蘊含的風險也極高,聰明人都知道跟組織成為盟友不亞于與虎謀皮。
但是江清知道,他勝券在握,因為他知道景姵既然整出這一出,就一定會讓樓聽獲得自由。而樓聽獲得自由,將成為那些國家倒向組織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篤定,當樓聽的審判結果出來,就是那些郵件的回郵之時。
景姵的這一次算計,將為組織事業推波助瀾,他總算能夠扳回一城。
但是!!
“反過來了。”江清死死捏緊拳頭,喃喃自語,額頭冒出冷汗,臉色漸漸由黑轉白。
這些郵件不是在樓聽獲得自由后回的,而是在樓聽獲得自由前回的,而且幾乎是同一時間回的!這意味著什么?
江清抓住腦袋,渾身微微顫抖起來。
又一次,又一次被看穿,被利用了。
……
“當魔術師在變魔術的時候,亮出的牌和手,全都是魔術的一部分啊,所有部分組合起來,才能形成一個迷局啊。”
“這場魔術里,你的牌和手是什么?”總統問道。
“是目前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兩個團體哦。”
總統馬上得出了答案:“組織和樓聽的信徒?”
“沒錯。”
“那藏在袖中的底牌又是什么?”亮在觀眾眼皮子底下的手和牌只是第一步,真正重要的,起到最關鍵作用的,決定勝負的,是藏在魔術師袖中的暗牌。
景姵歪著頭,似乎有些疲憊般托著臉頰,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是人心啊。”
在江清被景姵逼回組織后,滿懷仇恨的他一定會朝她發出最猛烈的攻擊。在這攻擊一派涂地,他深受打擊之后,被仇恨影響的理智就會回歸,就會發現眼下組織僅剩的,且最有利的一條路是什么。
——拉攏其他國家一起對抗華蘭和她。
這樣一來,組織就有了充分的時間和空間來制造破膜機了。
但是,怎么樣才能讓那些謹慎的執政者來與虎謀皮呢?
壓力,不斷施加的壓力。恐慌,不斷增加的落后于人,任人魚肉的恐慌。
樓聽,在這時成為了最關鍵的棋子。
江清順勢而為的利用景姵要讓樓聽自由這一點,來達成目的。
卻一時沒有注意到,組織僅剩的這條路,也是被她一次次設計,最終修剪出來的,要達成目標僅有的路。
成為組織的盟友,就意味著將放棄這個人類的搖籃,放棄每個人心中確信無疑的家園,拋棄靈魂深處的信仰。他們深受利益的誘惑,卻又無法抑制這種罪惡感。
人類要做損害他人的事的時候,總要找點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對抗良心的譴責,將過錯轉嫁到他人頭上去。
樓聽,簡直就是再好不過的借口。
于是,讓不讓樓聽死,成了他們這段時間以來日思夜想的問題。
如果放過樓聽,讓華蘭擁有他,那么日后一旦被揭穿他們在跟反人類組織合作,就可以這樣跟國民解釋:因為華蘭擁有了樓聽,所以對他們國家造成了巨大的威脅,為了自己國家領土和人民不受侵害,政府必須有所行動,必須以防萬一,必須竭盡全力讓國家強大起來,甚至在必要的時候放棄這個家園,移民到其他世界去!所以接下組織遞來的橄欖枝無可指摘吧?一切都是為了國家和人民!
反之如果樓聽已經在國際法庭上被他們判死了,那他們就沒有跟組織合作的借口了。
只是那種妄想讓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讓人類淪為怪物的美餐的反人類組織可信嗎?真的要冒這個險嗎?可是啊,高風險意味著高回報啊!
在國際法庭上,樓聽能力的弱點被公開,讓他們對樓聽的恐懼減輕了不少,心中的天秤越發向組織傾斜。
最終在國際法庭判決之前,在法官判死樓聽,讓他們失去這個冠冕堂皇背叛人類的理由前,他們終于下定了決心,給組織回了郵件,與組織握手,同時讓法官改判了樓聽無罪。
“玩弄人心的魔鬼。”江清恨道,所以追根究底,并不是他利用了景姵想要讓樓聽自由這件事達成拉攏那些國站在組織這一邊目的,而是景姵利用組織拉攏他國這件事,達成了讓樓聽自由的目的。
他并沒有掌握自己的節奏,而是仍然在被她牽著鼻子走!
“雖說他們幾乎不可能忍受得了這個誘惑,但是萬一呢?你個瘋子就看著樓聽死嗎?”
……
“人心?人心是難以把控的東西。”總統說。她很清楚景姵不會告訴她詳細的內情,只是對她最重要的秘密武器居然是人心這點表示了懷疑。
“是的,人心難測。所以這個時候,才需要明面上的手和牌的協助嘛。”景姵嘆息道:“樓聽的信徒們很可靠呢。”
“我們已經知道樓聽的信徒在全世界各地展開的行動,但是他們的行為不是沒有起到效果嗎?”
樓聽的信徒們找到了被那些法官放過的惡人,讓他們去綁架那些法官的家人來威脅他們,可是法官是受國家的命令行事的,只要自己的政府不發話,他們就只能堅持判死。
而對于那些國家領導人來說,這小部分人的生命,怎么可能比得過國家利益?再說了,在他們行動前,那些法官所屬的國家政府就已經在防備了。
“樓聽的信徒在世界各地鬧出了很多動靜,游行抗議,罷課罷工,早就引起了各國政府的警惕,他們想要在國際法庭判死他,那些信徒必然有所行動,去威脅法官并不是很難預料的事情。”
所以其實各國警察早就在暗中盯著了,表面上一無所知地縱容著,任由他們成功綁架那些法官的家人,只是不想打草驚蛇。
在那些人真的開始行兇的時候,暗中埋伏的軍人們就會動手了。
景姵說:“但是啊,信徒們已經預判了政府的預判呢。”
總統愣了一下。
“這個情報已經過時了,就直接告訴閣下好了。”景姵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件恐怖的事:“樓聽的信徒在確定樓聽會被送上國際法庭后,準備了一艘戰爭專用的軍事飛船,上面配備裝載著足以炸飛整座聯合國大樓的TNT炸/彈,還有數千名敢死隊戰士。”
總統瞳孔驟縮。
“這個消息,在庭審結束前十分鐘被一位好心的情報販子,以十分良心的價格,賣給了聯合國主席。”
就在聯合國大樓后面的露天國際法庭還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庭審的時候,聯合國大樓內的好些官員因為這份突如其來的情報,陷入了恐慌之中。
“樓聽的信徒不是在針對法官嗎?!”
“沒錯啊!全部都在各國政府的監控之下!”當時他們還覺得樓聽的信徒雖然數量很多,但到底都是烏合之眾,能做的極限也就是綁架和威脅法官,畢竟有權有勢的金字塔上層的角色,是很難這么虔誠地信教的。
“那、那他們要把軍事飛船和這些炸/彈用在哪?還有那些敢死隊戰士?”綁架那些法官的家人根本沒用上軍事飛船和炸/彈,樓聽比較有名的信徒都沒有出面,敢死隊戰士又哪兒去了?
一個猜測浮上所有人心頭,每個人都汗流浹背了。
經過秘密而謹慎而快速的偵查過后,很快有了答案。
“報、報告,那艘飛船,就、就在大樓上空!!”
那艘為了戰時打造的軍事飛船正宛如死神一樣,危險而安靜地懸停在聯合國大樓之上,很顯然,一旦樓聽被判死刑,他們就會睜開猩紅的雙眼,毫不猶豫地揮下鐮刀,轟炸聯合國大樓,并且伺機救走樓聽。
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避開聯合國的各種偵察防侵入系統潛入,意味著他們在聯合國內部一定有內鬼協助。
恐懼,攫住了每個人的心臟。
“不要聲張,我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逃命都不夠用,不能刺激那些瘋子!”聯合國主席最先冷靜下來,他深呼吸了兩次,說:“聯絡那艘飛船上的人,跟他們說我們可以協商,聯合國只是提供了一個場地,我們跟樓聽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不要采取極端措施!”
總之,不要一言不發,一個機會不給就搞轟炸啊!
……
“針對法官們展開的綁架威脅行動,只不過是用來轉移各國注意力的視線,降低他們的警惕性,方便順利潛入聯合國罷了。”景姵笑道。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更讓人恐懼。樓聽的信徒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容易鎮壓的窮苦的烏合之眾呢,而是可以聚沙成塔,嚴重危害他們生命的恐/怖/分/子。
這份情報,即便是華蘭也沒有收到絲毫,可見這個組織的嚴密性和成員的忠誠度。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以西方那些國家最終良心占了上風,忍受了誘惑拒絕了組織遞來的橄欖枝,判死了樓聽,聯合國這邊為了自身的安全,也不會執行的。
“聯合國主席收到的情報,是你給的?”
景姵:“我的情報員們,很能干吧。”
總統愣了一下,“你是真的有一個情報網啊。”
在景姵這個情報販子的高調現世下,所有人都忘了她背后隱藏著幾乎完全不為人所知的手下,解謎情報屋到底是多大的規模,都有著些什么樣的成員,除了景姵自己,沒有人知道。
“當然,不是龍珠帶來的哦。”景姵開玩笑道。可別再有人想著來挖龍珠得到神秘力量了。
“結果他們到底是為什么會放過樓聽,我還是不知道。”總統嘆了一口氣說。
“這個答案,其實你們可以想到的。從人性的角度來講,這是必然的發展啊,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驟然沉默下來。
第199章 199
國際法庭上, 法官繼續宣布:“根據《國際法庭公約》,從今天開始,所有聯合國成員國內關于樓聽的一切指控清零, 任何成員國不得再以今天以前的所有指控控告樓聽……至此,閉庭。”
這場全世界矚目的世紀審判就此, 在所有不知道內情的人們的懵逼和不敢置信中, 落下了帷幕。
聯合國上空, 樓聽的信徒們紛紛湊到了屏幕前, 正在跟聯合國談判的領頭人都張著嘴巴呆在了原地。
“這、這是真的嗎?還是說是聯合國為了麻痹我們做的戲?”
“馬上聯絡撒拉弗!”領頭人立即掛上談判電話,然后轉頭聯絡了他們這次行動最大的支持者。撒拉弗王國那邊政府直接聯絡聯合國,得到的答案總不可能是作假的。
電話很快撥通,答案很快確定, 不是做戲, 而是樓聽真的被判了無罪!
“雖然不知道那些國家突然發了什么瘋,總之,現在, 先撤退!”領頭人立即說。
懸在聯合國上空的死神一如它來時那樣,快速而安靜地飄走了。
國際法庭現場,所有人懵逼地起身, 懵逼地面面相覷, 懵逼地離席, 強烈的好奇心讓他們紛紛拿出手機, 動用自己的人脈想要知道原因。
華蘭內, 樓老太太看著人群漸散的法庭, 像是終于反應過來, 確認樓聽居然真的在國際法庭上被宣判無罪,得到了完全的自由, 臉色變得很難看。
“媽!”樓崢緊張地看向老太太。
“看來只能殺了他了。”老太太輕聲說道,眼神陰翳。
“可是現在要做到太難了,他對樓家根本沒有絲毫感情。”樓崢說,他們要殺了樓聽,就必須先接觸樓聽,可是眼下樓聽已經得到自由,他不再需要回到天上囚籠,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也根本不會回到樓家,搞不好以后甚至要搬進龍家了。
樓老太太印堂都黑了下來,人前永遠優雅精致的面孔顯得有些陰森,“不,他會來的,因為我會告訴他,他內心深處最渴望知道的真相。”
樓老太太養了樓聽這么多年,她知道,即便他越來越不像人類,越來越像那天上的無情的天神,他心里也還是有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一個靈魂深處渴望知道的答案。
……
樓家,樓甯舟看著國際法庭宣布閉庭,痛苦地深深垂下頭,雙拳緊握。
最終,她給廖憶安打了一個電話。
“那個律師說的是真的嗎?那些人會被樓聽的能力殺死,全都是因為殺了人?”雖然是問,但是其實她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如果裁決司已經知道阿蘭等人被殺的事,那這么多年廖憶安唯一不出手的原因,就只有項華公說的都是真的。
“我就知道你會打電話給我。”廖憶安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是不是很痛苦,發現自己的丈夫沒有你想的那么偉光正?”
樓甯舟一下掛斷了電話,臉上滿是壓抑的痛苦和茫然,為什么?她的太陽,那個在絕望的生活中給了她希望,給了她歡笑,讓她對未來開始期待的太陽,藏著她不知道的黑暗面,她卻毫不知曉,是因為特意去偽裝了嗎?為什么不讓她知道?是因為不信任嗎?
她還未痛苦多久,就被很多的家族事務占據心神,為樓聽討伐樓家的如今想要中止合作的合作者、被樓聽殺掉的返祖人所在的家族想要趁機獅子大開口索要賠償、因為樓聽得到自由而來多方試探討好的家族……
忙碌,忙碌,毫無喘息空間的忙碌。
樓甯舟咬緊牙關,收起情緒,一如既往,冷若冰霜,處理起來游刃有余。而這讓她在此時此刻感到更加可悲,因為這些或許都要得益于她的母親,那位如今樓家人人敬重愛戴的樓老太太的魔鬼式教育。
“游戲?那不是你能碰的東西,樓家和你都沒有這種悠閑的余韻去浪費時間!”
“所有的返祖家族都在高速發展,政府的科技也在不斷飛躍,如果你不爭氣,以后樓家怎么在華蘭這種地方立足?!”
“太弱了,你為什么這么弱?你這么弱該怎么讓樓家成為大家族?站起來,別讓我丟臉!”
“你是我的女兒,樓家的下一任家主,別給我哭哭啼啼的撒嬌,令人惡心!”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準露出這種弱者的眼神!!”
每天從睜開眼就是訓練,永無止境的訓練,學習,筋疲力竭后閉眼,一旦有任何不合她的意,無情的棍棒就會悍然落下,她的翅膀和腿都被打折過很多次,頭破血流的次數,如果她不是返祖人早已經毀容。
她不是母親的孩子,她只是她為了她的虛榮心攀比心特意創造出來的工具,從頭到腳都要打磨成她想要的樣子。
她是個瘋子,可是這個瘋子,卻在樓聽出生后一反常態,變成了一個慈祥的老太太,在月灣山脈修身養性,含飴弄孫,是因為終于有了一個讓她滿意的,強大到能夠讓樓家繁榮昌盛的成員了嗎?
她看到這場審判結束,應該會很高興吧。想到她愉快的嘴臉,樓甯舟就覺得惡心和憤怒。
……
華蘭的飛船已經準備好,項華公等人帶著樓聽沒有絲毫停留,上船離開。
很快聯合國主席也得到了消息,懸在聯合國上空的軍事飛船離開了,危機解除,他大大松了一口氣。
“等等,那艘飛船是在華蘭的飛船離開后離開的?”他問。
“是。”
“不好,他們可能是尾隨華蘭的飛船走了,搞不好是要劫走樓聽!聯絡華蘭,告知他們這件事!”聯合國主席立即道。
華蘭的飛船返程沒多久,就收到了聯合國主席發來的危機警告,頓時頭皮發麻,飛船開始進入一級警戒狀態,反導/彈系統全部打開。
但想象中的攻擊一直沒有出現,一直到三個小時后,一望無際的白與藍編織的晴空之上,華蘭行進的航線前方,突然出現了一艘龐然大物,宛如一頭古怪的藍鯨,沒人知道下一秒它要干什么。
正是那艘軍事飛船!他們收起了隱形光膜。
“他們想干什么?!”
“警戒!!”
華蘭的飛船停了下來,一大一小兩艘遙遙對峙。
樓聽和項華公走到甲板上,項華公說:“他們是你的信徒,為了你還想轟炸聯合國,現在是不是想帶你走?”
樓聽:“我不認識他們。”
“這話要是被他們聽到,會很傷心的吧,可能會有很漂亮的妹子啊。”
樓聽決定自己去看看,因為沒有再補麻醉劑,他身上的返祖之力恢復了一些,他急著返回華蘭見景姵,不想被這突然出現的攔路虎耽誤時間。
雙翼展開,他從華蘭的飛船上一躍而起,很快就飛到了前方飛船的上方。
甲板上聚滿了人,他們看到樓聽,撲通一下就集體跪了下來,為首的男女眼神狂熱,“主啊!我們來接你了!”
樓聽緩緩落下,踩在船頭的護欄上,銀發飛舞,銀眸低垂,這宛如天神降臨、神跡出現的場面讓信徒們越發熱淚盈眶,激動不已。
“主!撒拉弗王國等待你回歸多時了!”
“您想要的自由,我們拼死也會為您拿到的!”
“我們來接您啦!”
“我們跟華蘭拼啦!”
“不要。”樓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要回華蘭,你們不要跟過來,讓開。”
“為、為什么?!華蘭對您一點都不好!您沒有得到應有的尊敬和待遇!!”一個紅發的中年信徒難以置信又痛苦地說。
然而,樓聽仍舊絲毫不為所動,“我的主在那里,我哪里都不會去,把路讓開。”
“這……”信徒們面面相覷,很是不情愿,但是也不可能忤逆自己信仰的神,只能委屈又哀怨地說:“好、好吧,如果您改變了主意,請隨時召喚我們。無論我們在哪里,都會以您的意志優先。”
這艘危險的軍事飛船就這樣乖乖讓開了航線,安靜乖巧地目送著華蘭的飛船離開了。
這艘飛船將在后天抵達華蘭。
……
疾速奔逃的身影發出猖狂的笑聲,對身后的追擊者極盡嘲笑,“裁決司,也不過如此嘛!”
“站住啊,別往那個方向跑!!”后面追擊的警員表情驚恐,就好像他奔去的前方有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樣。
“你們有病嗎,我怎么可能聽你們的啊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他的臉被驟然襲上臉頰的膝蓋撞得扭曲變形,牙齒和口水從口中飛出,眼珠子幾乎都要爆出來了。
他像一枚子彈一樣被彈射出去,疾速的,迅猛的,一連撞倒了十來棵樹才停下,那時他的臉上只剩下充滿恐懼的表情鑲嵌在暈厥過后的臉上了。
“總司長!”后面趕來的湘州裁決司警員看清中途殺出的身影后,有些戰戰兢兢地喊道。
裘法站在原地,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落在他們身上,叫兩個警員瞬間汗流浹背。
“這種級別的雜碎,都需要花費這么久的時間?”
“對、對不起!”
“訓練加倍。”
“是!”兩個警員心里淚流滿面,拖著這個已經徹底昏厥的罪犯離開了。
這段時間湘州的返祖人犯罪率降到了歷史新低,其實每當裘法去一個城市出差,該城市的犯罪率就會降低,但是這一次降得尤其之低,因為裘法巡邏太頻繁了,在前幾天他的腿徹底治療好后,他就開始了湘州的工作。全國都知道他在湘州,根本沒有罪犯敢出來作怪。
除了像今天這個這樣一看就是個不上網不關注時事,不知道剛從哪個屯出來的傻瓜。
“看吧,都讓你不要往這個方向跑了。”
“不聽勸的下場。”
不止作怪,還往那家返祖醫院的方向跑,這不是找死嗎?誰不知道那家住著龍家家主的返祖醫院,是他巡邏范圍的中心點。
裘法繼續巡邏,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總統閣下。
“國際法庭的審判結果出來了,樓聽被無罪釋放了。”
裘法并不意外,她既然敢這么設計,肯定是做了萬全之策的。
“現在,我們面臨一個巨大的危機,裘法,你先回來吧。”
裘法頓了頓,“你跟龍錦的約定算是結束了?”
“不,樓聽還沒回到華蘭,約定還沒結束,逆鱗還不能還給她。你帶回來。”
“不行。”裘法卻拒絕了,就像他之前拒絕每一個想要從他手中把逆鱗拿走的人一樣,“既然審判已經結束,樓聽應該已經出發回來了,最多后天就會抵達,我后天再回云錦州。”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過了一會兒才響起來,“你去鄰國出差之前說的要處理的那件私事,就是龍錦對吧。”
“嗯。”
“你們現在是什么關系?”
裘法腳步驀地停了一下,垂下長長的眼睫,沒有回答。
“這很難回答嗎?”總統又追問。
“不知道。”裘法只能這么回答,他并不知道他跟景姵現在是什么關系,男女朋友嗎?根本沒有明確確認過,他之前一直想要有一個正式的告白,明確的關系確認,但是因為一件又一件緊密的接連發生的事情不斷耽擱。
他們有沒有在交往,不是他說了算的。
總統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相信她,我也愿意相信她本質上是一個好人,無論在算計什么,總之都不是在害人。但是,她在感情上未必不是一條惡龍,她跟樓聽的關系也很曖昧。”
惡龍盜心,冷血無情。
裘法跟總統結束通話,臉色不好看,但還是繼續工作。
他當然知道網上的那些傳言,雖然他當時在另一家返祖醫院里治腿,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網上時不時會出現個一兩張他們一起的照片,流傳最廣的一個視頻就是他上去往國際法庭的飛船時轉身飛撲到景姵面前抱住她的視頻。
當時他的手機就廢掉了。
但是景姵總是哄得很及時,很有辦法讓他轉怒為笑,再加上作為一個快三十歲的大男人,跟一個才成年不久的小姑娘拈酸吃醋,他半夜翻來覆去都覺得丟人,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所以就很快被哄好了。
但其實心里好像還是很在意,他只是強迫自己不要在意而已。
現在樓聽終于得到自由,她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那之后呢?樓聽是不可能回樓家的,更不用說天上囚籠,那他之后到底會以什么樣的身份在她的身邊?
他呢?
……
從國際法庭到華蘭,需要在天上航行大約兩天時間,在這天中午,飛船抵達了華蘭湘州。
全國都在矚目,關于樓聽后續的歸屬問題,這兩天網上也議論紛紛,有人覺得他應該是樓家的下一任家主,肯定會回樓家,但是大部分人卻不這么覺得,樓聽跟樓家關系顯然不好,而且從第九軍跟樓聽的那一場戰斗中來看,樓家人對樓聽不好,樓聽的粉絲們也十分不樂意他回樓家給樓家貼金。
如今得知飛船在湘州降落,人們覺得答案終于出現了!
龍家!!
【樓聽不會真的要加入龍家吧,返祖人加入返祖家族,那不是家臣嗎??】
【靠,那全國的返祖家族都要震動吧,六翼天使加入龍家,以后誰敢跟龍家叫聲啊?】
【等等,等等,誰說一定是家臣?咱就是說,有沒有可能是入贅啊?】
【咦???】
【!!!】
景姵帶著龍青燕去船塢接人,她身上的傷其實好得差不多了,但是還是十分謹慎地準備徹底好全了再返回云錦州。
眼前一白,景姵眨眼的功夫就感覺毛茸茸的冰雪氣息撲了一臉,整個人被緊緊包裹住,周圍傳來一陣尖叫聲。
“我好想你!”樓聽開心地說。
景姵伸手按住樓聽的臉,把他推開,“沒事不要摟摟抱抱的。”
樓聽不滿地擰起眉頭。這跟他想象的不一樣!隨后他就瞪向了身后走來的項華公,因為他發現景姵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不好意思,你好像對我寄予厚望,但我沒幫上什么忙啊。”項華公笑容有些痞氣,好像他根本不在乎,只是隨便說說罷了。
像國際法庭這種仿佛是更高維度的戰斗場里,他這種低維度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派得上多大的用場,就跟那些法官一樣,不過是強者的牽線木偶,這場戰爭會贏,是因為懸在聯合國大樓上口的槍口,是因為遠在天邊他們這些凡人看不到的交鋒。
“怎么會,你起到了關鍵性作用哦。”景姵笑道。
項華公愣了愣。
“真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景姵說。
這一次她設計的一切,都有“賭”的成分,并不是百分百能夠成功的。人心難測,一旦有任何一個環節出現了意外,就會像蝴蝶震動翅膀引起海嘯,這并不是遠在華蘭的她能夠控制的。但是,她卻如此信誓旦旦,在這湘州如此篤定她的魔術會成功,正是因為項華公。
他是另一本書的主角,那個書中世界沒有返祖人,沒有超自然力量,沒有現在的很多國家和法律法條,他也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跟閔躍這個超自然世界的主角差距甚大。但是即便如此,他仍然是她筆下傾注了愛和信念的,在她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都十分良好的情況下創造出來的主角,除非這個世界毀滅,所有的原著線都崩掉,否則閔躍也未必能殺得了他。
所以,冥冥之中一定會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幫助他達成“勝利”,哪怕沒有勝利,也一定會變成“和局”,確保他沒有失敗。
這一點在她收到樓聽的信徒意圖偷襲聯合國大樓的情報后就可以確定了,如果她什么也不做,聯合國主席不知道頭頂懸著的鐮刀,那么在法官宣判之前,聯合國大樓和國際法庭就會遭到襲擊,沒有判決,自然就沒有失敗。
但是“和局”是在她的原著里幾乎不存在的,因此她趁機做了一些事,幫助項華公的主角光環讓他達成最好的勝利結果,從而也反哺到她自己。
果不其然,她的一切目的都圓滿達成,他的這一場仗贏了,她的目的也達到了,屬實是一箭雙雕。
項華公挑高眉頭,看起來有些開心,“你這么說了,我可就信了。”
“請確信無疑。”
“那么,謝謝你這么久以來的關照,我一位客戶的案子要開庭了,先走了。”項華公又朝她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再見。”景姵笑道。
項華公拖著行李拎著大衣吊兒郎當地走了,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景姵一眼。
他有一種感覺,他們以后應該不會再見面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十分高興,為這短暫的交集。雖然彗星從他的世界短暫經過,但是留下的震撼與感動卻可以讓他銘記一生。
……
#龍錦接樓聽#
#都說了是愛啊!#
這兩天人們緊張的心終于松下來后,磕CP的本能就開始了,尤其是在樓聽寧愿跟第九軍開戰也要離開天上囚籠的原因,是因為發高燒的景姵讓他去湘州陪她的內部消息被曝光后,人們磕CP已經磕瘋了,短短兩天,熱搜詞條就已經超過了一百個。
如今景姵來船塢接人,樓聽直接從飛船上飛撲而來擁抱住她的畫面,在不明真相的人們眼里,簡直再甜再美好不過了!
從不回應他人的六翼天使接受了她的召喚;為了她破籠而出,審判全城,殺死所有傷害她的人;拒絕別人為他注射麻醉劑,但是如果是她就可以;離開前還要緊緊擁抱她,回來后也像小狗一樣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地飛撲而來!
而她對六翼天使也是那么特別,據說以前就每個月都會去月灣山脈陪他,他們一起都在干什么不得而知,但是樓聽會這么喜歡她,一定是因為從她身上獲得了許多從別人那里得不到的幸福快樂吧!
這就是雙向奔赴,這就是愛啊!!
因為當事人身份特殊,時機特殊,以至于這緋聞實在是聲勢浩大,在今天樓聽回國朝她飛撲而來的視頻被發上網后,以極快的速度達到了巔峰。
云錦州,鳳漪蓮看著突然間席卷全球的樓聽跟景姵的緋聞,愣了。
“這……可是,不是裘法嗎?”他想起他在畏懼冰河世紀的致命低溫時,裘法毫不猶豫進去的身影。不是裘法嗎?怎么是樓聽呢?還是說,是他誤會了,只是裘法單方面喜歡景姵?
正因為國際法庭上播放的視頻證據里暴露出的龍安康做的事而暴怒,正全家族動員尋找藏起來的龍安康的龍家人也懵了。
“不是、不是裘法嗎?怎么變成樓聽了??”
“是裘法吧,家主不是親口跟二爺說的嗎?二爺?”
同樣懵逼的龍意明:“……”
已經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或者是被景姵耍了,畢竟她經常說話不著調,睜眼說瞎話,有時候玩笑正經話讓人傻傻分不清啊。
湘州,返祖醫院內。
安彥看看手機,又看看落地窗前的裘法,表情糾結,臉色發綠。
怎、怎么回事啊?小龍不是在跟司長在談戀愛嗎?現在變成這樣也太讓人難受了吧!而且樓聽很明顯是真的喜歡小龍的,那眼神絕對不是看朋友的眼神,黏黏糊糊的,像小狗一樣,而且充滿占有欲。
經歷過這一遭,裘法和樓聽絕對不可能和平相處,如果樓聽以后還是會以現在這種曖昧不清的身份留在小龍身邊,以他對裘法的了解,兩人絕對不可能在一起的,他不是容得下沙子的人。
他好想問裘法什么,但是又不敢問,因為他的臉色真的很嚇人。
“去把票買好。”裘法忽然說。
“什么?什么票?”
“回去的票。”裘法冷冷地說:“既然樓聽已經平安回歸,龍錦完成了跟總統的約定,我作為見證人,把逆鱗還給她就該回去了。”
“不、不如我去把逆鱗交給她吧!”安彥臉色發白,緊張地說。
他開始害怕了,裘法要去還逆鱗,肯定會和樓聽會面,他不敢想象那個畫面!這個星球會不會整個炸掉啊!!
然而裘法沒理他,安彥也不意外,逆鱗是景姵最重要也在最致命的弱點所在,他絕不會讓第二個人經手。
……
項華公離開后,包括這艘軍事飛船在內,這一趟去國際法庭的隊伍都散了,樓聽如今是一個無罪公民,接下來他愛去哪去哪,沒有人會管。
樓聽自然是跟著景姵返回了返祖醫院。
從船塢回到返祖醫院花了近兩個小時,期間龍青燕一直在刷手機,信息提醒振得她手麻,時不時轉頭看景姵,又看看樓聽,欲言又止。
景姵和樓聽兩個沒有網癮的人,卻在玩船塢商店里買的迷你二人轉麻將,完全沒有get到她糾結的情緒。
返祖醫院外面守著大批的新聞記者,看到人便一窩蜂圍了上來。
“龍錦,請問樓聽會加入龍家成為龍家的家臣嗎?”
“樓家會同意嗎?”
“樓聽……”
樓聽視他們為無物,只亦步亦趨地貼著景姵,景姵轉頭對記者說:“樓聽不會成為龍家的家臣。”
“那樓聽是會回歸樓家嗎?”
樓聽一下子擰起眉頭,“我跟樓家沒有關系。”
記者們靜了一下,這是在宣布跟樓家斷絕關系了啊,這是個新聞,但是可不是眼下民眾最在乎的,畢竟他跟樓家關系有目共睹,這答案不算意外。
于是有記者立刻又興奮地問:“那、那樓聽以后也會一直跟龍家主一起嗎?”
“當……”
“當然不會。”景姵說。樓聽一下子轉頭盯著她。
站在落地窗前,看到景姵的車子返回時,裘法便轉身下樓,安彥跟在后面,急得抓耳撓腮,滿頭大汗。
他大可以給景姵通個信,讓她想辦法支開樓聽,不要讓兩人會面起沖突,但是他畢竟是站在裘法這邊的,心里比誰都希望裘法能得到幸福,自然對景姵對樓聽那曖昧不清的偏愛感到氣憤不滿。
再加上知道她是那個情報販子后,他就有些擔心裘法被玩弄,所以心里又覺得當面問個清清楚楚比較好,但凡景姵有一點含糊的地方,他相信以裘法的驕傲和自尊,也不會再把真心交付給她了。
于是只能什么也不做,心里焦慮得要死地看著,跟著。
“樓聽以前是迫不得已,現在他已經得到了自由,以后他會去領略他沒有領略過的風景,去認識更多的朋友,找尋到以后生活的意義和目標。”景姵認真地回答記者的問題。
樓聽怔住了。
記者們感動極了,哇哇哇這太有愛了吧!!
“那你不陪他一起嗎?”
“這是他的人生。朋友只能陪伴一段路。”
說的是,朋友只能陪伴一段路,人生得靠……等等,朋友??
“你們、你們沒有在交往嗎?”剛剛還在磕CP的記者露出了快要心碎了的表情。
景姵詫異地說:“當然沒有。我已經有戀人了。”
剛剛走出醫院大門的裘法腳步驀地頓住。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記者們只覺得一時間好像接收到了巨多的信息,情緒大起大落,CPU仿佛要燒壞了。但是還是有人堅強地立刻追問:“能不能透露一些戀人的信息?我覺得全國人民都會很關心這個的。”
“我倒是不介意啦,但是我不確定他愿不愿意公開跟我的戀情。”景姵說著,笑瞇瞇地看向醫院大門口的裘法。
所有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裘法,先是困惑不解,隨后像是猜到了答案,眼球都激凸出來。
“難、難道說是裘司長嗎?”記者聲音發顫地問。
“這個,就得問裘司長啦。”景姵甜甜地看著裘法,“誰知道他愿不愿意公開做我男朋友。”
第200章 200
原本齜牙咧嘴一臉兇相的大貓, 就像猝不及防被投喂了愛到靈魂深處的美味食物,腦袋一片空白,情緒瞬間斷了, 只能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琥珀色眼睛,呆立在了原地。
世界好像都安靜了下來, 什么顏色都褪去了光彩, 只有站在人群中, 朝他笑望著的女孩富有靈魂的閃耀著。
生命像一條奔流不息只能不斷前行的河流, 穿過無盡抑郁的暗藍色,他終于看到了終點。近乎永恒的涓涓細流陡然變得熙熙攘攘,絡繹不絕湍急奔騰,每一滴都迫不及待的, 想要流入那個終點。
全場寂靜, 所有人都看著裘法,不知道是不是裘法那穿著制服身形高大又板正的外形過于鐵面無私,跟景姵相比成年人的氣場突出又具有壓迫力,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總覺得好像是一只猛獸和一只小貓咪,小貓咪喵喵叫很可愛,但是大老虎會不會根本不領情, 反而上來一巴掌摁倒啊。
所有人只覺得眼前一花, 一陣勁風刮過, 刮得長發朝著一個方向飛揚而起, 過道兩旁才綻放的桃花瓣都被震落了一片, 洋洋灑灑飛舞著。
一雙雙反應過來的視線連忙追過去, 仰起頭, 視線穿過那些空中飛舞的粉色花瓣,看到裘法寬大的黑色制服外套紛飛的衣角, 一雙緊實修長的雙腿,以及被他橫抱在懷中的少女藕粉色的花瓣般綻開的裙擺。伴隨著少女歡快的笑聲,黑色的身影抱著她躍上了高樓,幾個跳躍間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攝影師們飛快地按著快門,鏡頭拼命追逐著,也只能隱約拍到高樓邊緣,景姵摟著裘法的脖子笑得眉眼彎彎地望過來,遠遠地朝他們擺了擺手的畫面,就好像在說,不好意思我們先閃啦~
“哇!!!”終于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似的,充滿少女心的記者發出了激動得哇哇叫起來。
“裘司長把女朋友劫走了!”
“出、出乎意料的發展……”
“啊啊啊啊啊我拍到了絕美的照片,跟電影海報一樣啊!!”
“能不能分享一下……”
“滾。”
雖然裘法什么也沒有說,但是這簡直無聲勝有聲,一下子擊中了現場無數少女心,磕與不磕,一瞬間的事!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樓聽難看的臉色,他看著裘法帶著景姵消失的方向,銀眸先是有些茫然,隨即變幻莫測,最終那張天神般俊美的面龐陰沉了下來,拳頭也攥緊了。
只有安彥在短暫的為裘法高興之后,警惕地盯著樓聽,看到他那充滿攻擊性的表情,渾身都繃緊了,就好像樓聽是一把上了膛的槍,氣氛已經緊張到極致,隨時都會不分敵我朝著所有人爆發掃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樓聽竟然不知為何忍了下來,只是轉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顧自抬腳走進了返祖醫院。
安彥愣了一下,大感意外的同時,狠狠松了一口氣,只是心中疑云叢生。
而此時,飛快離開現場的一對戀人正在某棟不知道屬于誰的高樓樓頂,在天臺門后空無一人,寂靜無聲,又光線昏暗的樓梯間熱吻著。
男人高大的身軀幾乎將她整個人都遮擋住,戴著黑色皮手套的雙手,一手按著她的后頸,讓她不得不仰頭承受,一手按著她的腰,將她緊緊壓進自己的懷中,滾燙的熱氣仿佛就要實體化,在陰暗狹窄的空間里升騰起。隱忍多日的情緒在這一刻突然爆發,轉為了富有侵略性的攻勢。
不知道過了多久,景姵感覺舌根和嘴唇都麻了,推了推,又推了推,這漫長的吻才終于勉強結束。
身影交疊,滾燙的喘息交纏,這片昏暗的陰影里濃稠的愛意在不停滋長。
景姵貼著裘法的胸口,聽到他跳得過快的心跳聲,再看看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伸出來緊緊纏著她的腰的老虎尾巴,但是這一次,即便是沒有這條尾巴,裘法一直按在她后腰上的手也會讓兩人緊緊相貼。
景姵喘了好一會兒,才稍稍平息,感覺自己臉都熱起來了。她舔了舔濕漉漉的嘴角,動了動身體,感覺到對方繃得越發緊的身體,頓了頓,又充滿惡意地動了動,然后瞬間被摁得更緊,幾乎再也動彈不得了。
景姵微微喘了一下,抵著他的胸膛,笑道,“哇哦,我們裘法怎么一下子變得這么不怕羞啦?”
“都確認關系了,男朋友是可以這樣的吧……如果你不討厭。”裘法聲音沙啞,低沉的聲音多了壓抑和輕輕的喘,馬上就變得性感起來,景姵感覺耳朵一陣酥麻。
她馬上蛇一樣柔軟的全身貼過去,手指在他胸口打起轉,妖精般誘惑道:“我不討厭哦,而且我也不介意男朋友做更多呢,不如我們去找個酒店吧,男朋友。”
說著那靈活的手指一下子解開了他扣得規規矩矩的制服領口的紐扣,手指從他的喉結上輕輕劃過。
裘法本來就不平靜的呼吸和心跳變得更狼狽起來了。
“你真是!別鬧了,你還沒好全。”裘法一把抓住她作怪的手,弓著高大的身軀,低著頭埋進她的頸側,有些無奈又有些委屈的樣子,像只在撒嬌的大老虎,可愛又危險,呼吸燙得景姵感覺一陣顫栗。
景姵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頸,一下下抓著他后頸短短的微微有些刺的短發。隨后就感覺到纏著她的腰的尾巴,那毛茸茸的尖尖狗尾巴草一樣快樂的左搖右晃起來,時不時又蹭著她的腰。
“真的這么高興嗎?”
“哼,明知故問。”
這頭詭計多端的龍肯定是故意的,又是故意的!故意假裝不知道這幾天他憋著妒火,故意在他快憋不住的時候公開戀情,一如既往的揉弄他的心,邪惡的戲弄著他。
說著,他微微站直身體,手一翻,幽碧的一片龍鱗躺在他的掌心,“拿去。”
“這么快還我啊?不然給你做定情信物好了。”景姵接過來,卻不急著收回去。
裘法眼神一下子犀利起來,這么重要的東西說要送他,他卻一點兒也不愉快,“你再胡說八道?不準拿它開玩笑,馬上收回去!”
“好嘛,謹慎的警察先生,不要這么緊張嘛,這個東西就是我的最重要的保命符是吧,我知道啦,打死都不會給第三個人了,可以嗎?”景姵有些無奈,但還是甜滋滋地把逆鱗收起來,幽碧的鱗片消失在她的掌心,回到了她的死穴位置,牢牢地將其護住。
裘法犀利的眼神這才柔和了下來,只是嘴還不放過,“誰知道這話是真是假,畢竟它的主人滿嘴瞎話,把人哄得七葷八素信以為真不是第一次了。”
快樂搖晃的尾巴尖尖都停止了搖擺,蔫蔫地垂下頭。
景姵雙手扶著他的腰,微微用力,裘法不明所以但還是順著她的力道坐到了階梯上。階梯狹窄,他曲起來的腿擱出了好幾級臺階才能放好,景姵側坐在他一條腿上,兩人高低轉換。
景姵捧著他的臉低頭親了一下,“怨氣那么大啊?雖然我經常騙人,但是我對你說的甜言蜜語可一句假話也沒有哦。比如這句,貨真價實。”
說完,她湊到裘法耳邊,用氣聲悄悄話般說:“我愛你,夢中情人。”
裘法沒有反應。
景姵抬頭想去看他的反應,還什么都沒有看到,后腦勺就被按住壓了下來,周圍的空氣烈焰般燒了起來。
此時,景姵和裘法在談戀愛的消息也已經被記者們所在的公司,爭先恐后地發布了出去,生怕慢一點潑天的富貴就接不到了。
當網上的人們看到這個新聞之后,跟當時現場的記者一樣,先是懵逼,隨后跳起來大喊“臥槽”,不是樓聽,是裘法!!!
【啊啊啊啊啊我的CP復活了!!】
【啊啊啊啊啊我磕到真的了!!】
【這幾天心碎的我,啪一下原地復活了!!】
【笑容不會消失,只會轉移到我的臉上哈哈哈哈】
【救命,搞什么,我才說服自己從龍貓CP坑里爬出來入了龍與天使坑,結果轉頭告訴我龍貓才是真的!!】
【是誰哭了,哦,是我啊】
這段時間熱鬧就沒停過的網上,又沸騰了起來。這幾天入坑的巨量樓聽和景姵的CP粉們最是懵逼,好在大部分人都才入坑沒兩天,還沒到無法接受的程度,只是難免有些失望。
從磕CP的角度來看,景姵和裘法幾乎沒有什么同框的照片啊視頻能磕,反觀樓聽跟景姵同框,甚至是楚栩生、鳳漪蓮等人跟景姵同框又充滿氛圍感的物料可不要太多。
【為什么總是網友們覺得很般配的CP沒能成,反倒是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關系也不太般配的會成……】
【是啊,裘法也很帥啦,但是感覺還是樓聽這款跟我們龍龍更般配吧……】
【好失望】
【沒想到裘法和龍錦居然有CP粉,數量還挺可觀的,你們怎么磕得起來的啊??】
好在龍貓CP粉們很給力,而且其中似乎還有不少身份不可明說的內部人物。
【龍錦的體術老師之一就是裘法來著,而且執行十二生肖學院分配的任務的時候,除了梅煙嵐就是裘法在帶龍錦,兩人相處時間真的挺多的,同框少是因為裘法身份特殊,不可能被隨便拍和傳上網的……】
【那個,裘法是裁決司著名窮鬼,請人吃飯基本都是吃食堂,但是卻經常請龍錦去吃金槍魚,還是藍鰭的……雖然經常是龍錦讓他請,但是他從來沒有拒絕過耶】
【我那天走了大運,玩無人機的時候拍到兩人在巷子里貼貼,就是拍得比較模糊,沒敢認,也不敢發……】
【之前龍錦被圍剿事件,你們以為裘法是普通的在云錦州里接到報警電話趕到的嗎?錯!他當時正在鄰國出差,鄰國首相是組織間諜,故意設局把他引過去的,就是怕他收到消息及時趕回去救龍錦,甚至為此封鎖了國境,不讓裘法回國。
【結果你們猜怎么著,裘法是游泳回的華蘭!穿過幾乎無人能生還的魔鬼海峽,一路從鄰國游回云錦州,然后為了救龍錦毫不猶豫跳進了冰河世紀!這還不是愛嗎!!!】
【我也分享一個!!兩人在冰河世紀里都受了很嚴重的傷,裘法的胸口位置有一塊被他自己反復撕裂的傷口,其他傷口基本上都能推斷出他是在什么情況下傷的,只有這個傷口,醫生們怎么都想不通。
【然后當時給龍錦做手術的醫生們也無法理解龍錦那種傷勢下,為什么能在冰河世紀的極端低溫下存活48小時。雙方苦思冥想了好久都沒得到答案,直到兩邊醫生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忽然聊起來,信息一交換,答案一下子出來了呢!
【很顯然,在冰河世紀里,裘法劃開了自己的胸口,把龍錦放了進去,用自己的心臟給她保暖,之所以會反復撕開,是為了輸送氧氣進去,也是因此龍錦才能在冰河世紀活了48小時啊啊啊啊啊!這我要是不磕我還是人嗎!!】
不久前還十分不想磕龍貓CP的人們:!!!這種事情你們不早說!!
早已經偷偷磕起來的人們:你們人數太多,那時咱也不敢說啊,再說你們磕得那么聲勢浩大,我們都懷疑自己磕錯了……
總之。
【啊啊啊啊磕死我了這是什么可歌可泣絕美愛情!!所愛隔山海,山海亦可平,用我的心臟,溫暖你的身體啊啊啊啊啊啊!!】
【我磕了,我磕還不行嘛!!】
【嗚嗚嗚香死我了】
【磕起來后,看裘法把女朋友劫走這個視頻,甜度翻了好幾番啊啊啊啊甜死我了!】
【好了好了,天使和龍龍是好朋友,不要再磕了,不然對三人都不尊重】
人們歡天喜地地轉頭跳進了龍貓坑,某位攝影師幸運抓拍到的那張電影海報般的絕美照片被不斷下載、轉載,一直火到外網去,很快全世界都知道,景姵的戀人是裘法,而不是樓聽。
遠在云錦州的鳳漪蓮龍意明等人看到新聞,松了一口氣,原來沒搞錯,確實是裘法。
……
景姵和裘法幾乎天快黑了才再次出現在他人面前。
才正式確認了身份,小情侶自然是不愿意分開的,但是總統前天就已經讓裘法回云錦州了,安彥的票也已經買好了,景姵又因為身體原因還要繼續在返祖醫院里待幾天,拖到現在已經是極限,裘法必須先行回去。
好在逆鱗已經安然無恙地回到她的身上,再加上樓聽也在湘州,安全問題上不用太擔心了。
道別了好幾次,十指相扣的手才勉強分開,前往船塢的車子漸漸遠離醫院,一路抵達湘州國際船塢。
行李箱骨碌碌往前,黑色的制服挺括威嚴,鶴立雞群的身高和氣場,叫裘法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雖然裘法還是一如既往地擺著一張生人勿進的撲克臉,但是所有人都能奇妙的感覺到他心情很好,以至于大步走向登船口的時候,有社牛的小姐姐忍不住鼓起了勇氣稍微湊過去問:“裘司長……那個,龍龍當眾告白了哦,你不說點什么嗎?”
裘法眼神看過去,小姐姐頓時身體一抖,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哎我這個嘴喲!
然而,她突然看到裘法嘴角揚了一下,然后伸手按了按帽子,好像在遮掩過于外放的愉悅甜蜜,輕輕說:“嗯,我愛她。”
小姐姐呆住,小姐姐們尖叫。
這當然也馬上成為了甜死龍貓CP粉的新型網絡炸/彈。
……
景姵回到醫院,問龍青燕:“樓聽呢?”
“他一回來就回房間了,沒見他出來過。”龍青燕說。
景姵便去他的房間找他,準備跟他聊聊,樓聽的房間就被安排在她隔壁,原本是間病房,被臨時改造成了酒店房間。
景姵敲了敲門,里面毫無動靜,她擰開門把,發現屋里空無一人。
龍青燕在后面瞄了眼,嚇了一跳:“我去!”
室內一片狼藉,幾乎所有的東西都粉碎了,從被子里飛出來的棉絮滿地都是,好像被瘋子掃蕩了一頓一般,一看就是返祖之力爆發后的場面。
“我就說他當時那么安靜不太對勁嘛!”龍青燕一臉“這就對了”的樣子。
樓聽分明就喜歡她家家主,去國際法庭前天天粘著,突然聽到景姵當眾公開跟裘法的戀情,怎么可能一下子接受。他又是傲慢自我有點孩子氣的性格,甚至當場暴起感覺都是正常的。
不如說他當時居然沒有暴起,而是默默回房間這件事讓人困惑和有點擔心。
現在看著滿地狼藉,龍青燕安心了不少,這樣才對嘛,不然默不作聲的,總讓人有一種會不會憋著個大的不安感。
景姵腳步頓了頓,臉上沒有絲毫驚訝之色,她給樓聽打電話。電話打得通,但是沒人接。
“難道是跑出去散心了嗎?”龍青燕說,樓聽現在已經是個自由人,又是強大的返祖人,出去散心應該沒什么好擔心的吧。
……
飛船從湘州國際船塢起飛,沿著前往云錦州的航線前進著。
餐廳內,安彥和裘法正在吃晚飯。
“跟你老婆吵架了?”裘法看著安彥有些神情不屬的樣子,他現在心情很好,所以耐心也很好,關心道。
安彥無語,“我謝謝你!沒有!”
裘法:“哦,對你老婆好點。”
倒也不用自己很幸福就操心別人的婚姻幸福!
安彥覺得自己真是白費心思了,他大口大口塞飯。他只是一直覺得樓聽當時那難看的臉色,和乖乖回去的行為很不相符罷了,總覺得有些不安,不過這可能也是職業病犯了吧……
轉頭看了眼飛船外棉花絮般團團鋪開的云,想到兩個小時后就回到云錦州了,提著的一顆心漸漸落回肚子里。
這顆心在知道景姵跟裘法戀情公開后就提了起來,他很擔心樓聽會當場炸了,攻擊裘法。好在裘法的性格使然,他不會當眾跟戀人卿卿我我,所以一下子帶走了景姵,無意間避免了跟樓聽的沖突。
但是這只是暫時的,樓聽總會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他一定會對裘法產生敵意,裘法面對情敵的挑釁也絕不會退讓,屆時不得天雷勾動地火嗎??
更可怕的是,樓聽的能力太過特殊,他擔心會不會是裘法的克星,畢竟這么多年來,裘法手上沾著無數的血,他嫉惡如仇,對犯罪者往往嘴臭又沒素質,即便犯罪者是小孩子也不會手下留情,在很多人眼中難免有些過于強硬和冷血。在法律上他是正義的,國家賦予了他這個權力,可樓聽的審判規則并不以人類的法律為標準。
好在樓聽回了房間后就沒再出來,現在他們也順利上了飛船在回云錦州的路上了,等樓聽跟著景姵回云錦州至少也是兩三天后的事了,那時樓聽也差不多該冷靜下來接受現實了。
安彥這么想著,忽然間聽到一陣騷動。
餐廳是二樓的露天餐廳,走到圍欄邊緣往下看就能看到甲板上的人,前方則是一面光潔透明的圓弧形特質玻璃,可以讓乘客肆意欣賞高空的景色。
此時甲板上有很多乘客,有人正拿著攝影機在拍攝照片,似乎就是他最先看到了異常,發出了聲音,但緊接著越來越多人看到,越來越多人好奇地趴在船頭玻璃上看。
安彥也好奇地伸長脖子,視線繞過高出座椅靠背一節的裘法看過去。他是返祖人,盡管返祖純度略低,視力仍遠超下方的普通人,因此很輕易就看到了遠處被飄過的云隱隱遮掩的東西。他花費了兩秒去辨認那是什么,然后,安彥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露出了見到了鬼一般露出驚恐之色。
不,即便是見到了鬼,也不會比眼下更讓他感到恐怖了!!
裘法轉身看過去,那引起騷動的生物,猶如近在咫尺般清晰地映入他琥珀色的眼瞳中。
圣光永不消逝,銀發在夜空中飛舞,六扇美麗而潔白的羽翼全部張開,銀眸淬冰般冰冷,滿是殺意。樓聽抬起手,手指指向裘法。
“有罪之人,接受審判吧。”
去死吧。
審判天秤的光芒瞬間從裘法腳下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