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181
……
江清期待地看著, 他特地留著這個畫皮返祖人,就等著這一天呢,武叔叔品嘗過的痛苦, 你也給我品嘗一遍吧,龍錦!
“砰!”鋼針在距離景姵不到幾毫米的瞬間, 就被龍爪砸斷, 偽裝成武瑛的畫皮返祖人慘叫著被一腳踹了出去。
“看來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 論騙人和演技, 還是情報販子更勝一籌。”江清見此,臉色有些沉下來,但是又不太意外,“但是, 你也撐不了多久了。”
他拿起手機, 聯絡了結界之外等到指令的一個手下,“她已經窮途末路了,準備最后一擊。”
……
“砰!”楚栩生遠遠飛出去, 砸在了一棵成人粗壯的大樹上,大樹頃刻倒地,楚栩生在地上翻滾了幾下, 按住地面穩住了身體。
他嘔出一口血, 夢幻的眼睛流出些許鮮血, 充滿陰霾地看著敵人。
眼前的敵人身后有一個詭異的仿佛魔鬼一樣披著斗篷的黑影子, 手上拿著一把鐮刀, 就好像真的是從地獄出來的死神。
“從來沒有人能在撥通地獄熱線后還能活過這么久的, 你很厲害啊, 小帥哥,死了多可惜, 要不要成為姐姐我的養料呢?保證讓你,□□~”敵人穿著緊身的紅色皮裙,留著大波浪卷發,咽喉里卻發出了一道粗獷的男聲。
原來是男扮女裝,仔細一看,她身上緊繃的性感裙子下面顯露的肌肉線條粗大,腿毛十分豐厚。
楚栩生看著他舔唇的油膩動作,額頭青筋跳了跳,“死變態,死去吧!”
他心里焦急得很,不知道景姵那邊怎么樣了,卻又被纏得脫不開身,他不想戰斗浪費時間,返祖人之間的戰斗除非有一方達到了碾壓的程度,否則往往要持續很長時間,雙方都很難纏的話,斗智斗勇十天半個月都未必沒有可能,可是他哪有時間在這里耽擱!
然而對方就是來拖住他的,根本不讓他逃走,他的返祖能力很詭異,無論他跑到哪里,他都能緊貼不放,將他一次次拖回原地,他根本脫不開身。
非得戰斗不可了,必須得殺掉他才行。
想著,他眼中殺意彌漫,七彩的夢幻雙眼忽然變成了完全的紅色,身形開始暴漲、異化,很快,他的影子漸漸變得不再像是一個人,而像一只怪異而恐怖的巨大蟲子。
敵人仰起頭,看著,額頭漸漸冒出了冷汗。
……
另一邊,鄰國。
大胡子首相的辦公室大門被敲得砰砰直響,“閣下!華蘭致電,您必須給個說法了!到底是什么回事?為什么不讓兩位客人回國?!”
還留在這里的安彥已經聯絡了華蘭那邊,中央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行為,高層均是十分不滿和憤怒。
首相滿頭大汗,無視外面的質問,問秘書長,“還沒有找到裘法嗎?”
“沒有。”
“見了鬼了,到底哪里去了?天上沒有,邊境也沒看到,總不能憑空消失吧?還是說鉆到地底下去……”忽然,他戛然而止,“難道……他走水路了?等等,走水路去華蘭,需要多久時間?”
秘書長:“我們和華蘭之間只有一個海峽的距離,但是海峽內錯綜復雜的漩渦和海流是天然的絞殺機,引發的磁場連飛船靠近都會墜落,是全世界最危險的海峽之一,因此上面是沒有航線的,每年都有一些小瞧它,妄圖穿過的返祖人被拖進漩渦淹死在里面,這么多年里,唯一一個安全游過的返祖人只有一個。裘法如果走水路,未必能安然通過!”
首相一聽,微微松了一口氣,隨后忽然表情一僵,說:“唯一安全游過那個返祖人是誰?”
秘書長表情也猛地僵住,“是……是我們當初那位……最強。”
而那位最強,后來被裘法僅用三天就打趴下了。
此時,云錦州海邊,一道強壯高大的身影從漆黑的海面下走出來,眨眼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
景姵的逆鱗原本是一片普普通通的龍鱗的樣子,偏向扁扁的橢圓形的樹葉的形狀,要將它變大需要注入等量的返祖之力,而要將它彎曲成自己想要的形狀,則需要多多的返祖之力的同時,還需要對返祖之力精準的控制力,這對她的精神狀態就有更高的要求。
在裘法的那場危機中,裘法幾息之間就能將她的逆鱗彎曲成倒扣的碗狀,將她完全護在其中,而后景姵也開始進行這項練習,失敗了幾次之后,很快就掌握了這項能力,但是此時此刻,無論是她的返祖之力還是精神力,都已經受到了大大的損傷。
更別說她的敵人已經不會再給她喘息的時間。
這時,一直在結界之外的運送返祖武器的人走進結界內,站在人群中對躲藏在龜殼里看著外面戰斗的情形的武羌比了個手勢,武羌點頭,怨毒的雙眼瞪著景姵。
景姵那一下,險些把他半個腦袋都抓爛了,眼球都爆了一顆,所以他才不得不在這里當縮頭烏龜好幾個小時,此時傷口的肉已經重新長回了不少,可是失去的眼睛卻不會重新長回來了。
現在,終于到了最后一刻。
他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開關,盯著景姵和對手的戰斗,找準了時機,在景姵再次被詛咒師偷襲,那些眼睛再次黏在她的身上,讓她的行動變得遲鈍后,一按而下。
數條觸手一樣的鎖鏈驟然從四面八方鉆出,利箭般射向了景姵,一條從前面穿過了她的左肩胛骨,一條從后面穿過她的右肩胛骨,然后箭頭便開出一朵彎鉤鐵花,牢牢扣住她的身體,將她吊了起來。
這時當了幾個小時縮頭烏龜的武羌終于從龜殼里出來了,他原本稱得上一表人才的臉變得猙獰恐怖,“怎么樣?這道陷阱是我們連夜裝上的,鎖鏈用的材質跟樓聽那天上囚籠的鎖鏈是一樣的,是不是冰寒刺骨?是不是感覺像是活的,正在一點點吸收你的生命力?”
景姵渾身都在顫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痛的,鮮血流到她的腳尖,嘩啦啦往下流淌。
這時,結界終于撤掉了,武羌的手機馬上響了起來,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恭敬起來,“少主。”
“把手機給她。”江清在電話里說。
武羌立即把手機放到景姵耳邊。
聽到江清的得意的聲音傳來,說:“龍錦,怎么樣?這滋味好受嗎?”
……
“砰!”
膠著一起的兩道身影分開,從天上掉下來的那個穿著紅色緊身裙的粗壯身影嘴巴大張,牙齒和鮮血一起飛了出來,瞳孔擴散,再無氣息。
楚栩生巨大的身體搖搖晃晃,為了盡快解決敵人,他第一次進入了50%的返祖狀態,戰斗力飆升的同時,作為人的理智也處在搖搖欲墜的邊緣。
學校老師耳提面命,日常必須將返祖形態控制在30%以內,無論如何都不能放縱自己進入完全返祖狀態的原因,他終于完全明白了。
“永無區……永無區……永無區……”他口中不斷發出癔癥般的聲音,身體憑著某種本能朝著目的地狂奔而去,一邊念叨著一邊憑借著意志力努力收攏著理智,緩慢地收起一段段肢節,以至于前進得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像只醉酒的螃蟹。
“那是?”一道金紅色的身影飛來,看到地上狂奔的渾身仿佛由灰白的骨骼組成,還覆蓋著漆黑的鋼鐵般的甲殼的,有點像蝎子又像螃蟹或者蜘蛛的怪物,瞪大了雙眼。
“是返祖人嗎?”陳墨飛到他身邊,也看著下面驚道,“是……是蟲族嗎?”
雖然返祖人進入一定的返祖狀態后,長相都有些超出人類的幻想,但是多少有些部分可以用來分辨是什么東西,眼下這個,怎么看都不像是哺乳類。
“蟲族的話……難道是楚栩生?看他那條蝎尾!是不是很眼熟?一定是楚栩生沒錯了!”
“糟了,快繼續找,楚栩生都被逼成這樣,龍錦不知道什么情況了!”
“那邊好像有動靜!很突然,像是結界剛剛被撤掉后突然出現的波動。”
一群人立即趕往波動所在之地。
……
“龍錦,怎么樣?這滋味好受嗎?”
景姵聽到江清的聲音,毫無血色的唇瓣動了動,有些虛弱地說:“不愧是你,江清,為了殺我,你把什么好東西都用上了吧。”
“這是我對你的敬意,我可一點兒都沒小瞧你呢,龍錦。”江清冷笑道,“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場。”
“呵呵咳咳……”景姵卻忽然笑了起來,她像是早就知道哪個人身上藏著鏡頭,忽然看了過去,一時間就像跟江清面對面對視著,叫江清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得意中忽然有些許的不安。
然后,他就聽到景姵一字一句的,聲音虛弱,幾乎只是氣音,“可是,江清,你也就到此為止了,你殺不了我。”
江清看著,臉上的笑徹底消失了,她現在那么凄慘,發聲的力氣都快沒有了,這語氣里蘊含的自信,竟然還是那么令人厭惡,他陰沉著臉,馬上對武羌說:“立刻殺了她。”
他心想,也許是因為她感覺到救援即將到來了吧,楚栩生也擺脫了糾纏者,所以才又狂起來了,想太多了,龍錦,太遲了!
“是!”武羌立即就再次舉起手上的針筒,想要朝景姵的心臟扎去,只要把剩下的半管也注入進去,景姵就會死得不能再死了。
“再把她的頭割下來給我。”江清又補充了一句。這樣一來,這女人就絕對死得不能再死了。
武羌當然不會拒絕,他打江清的時候并不知道江清就是組織少主,那個視頻發布后他心里也有幾分恐懼,如今想將功折罪,希望江清能看在他不知者無罪的份上放過他。
粗長的鋼針再次瞄準了景姵,一只手卻在針管扎進去之前伸來,將針管按了下來,阻止了他。
武羌驚訝地看著他。正是在結界外接應,負責跟組織聯絡,同時給結界內的人輸送返祖武器的組織成員。
“費先生希望活捉龍錦。”那人說,手上拿著的手機顯示正在通話中。
武羌:“可是,少主……”
“費先生說少主會同意的。”
江清猛地看向費先生。
費先生說:“既然她體內的龍珠具有那么大的可能性,我們耗費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最新研發的返祖激光彈都消耗了那么多,殺了她太虧了,還是先抓回來,研究看看再殺不遲。”
一瞬間,江清終于抓住了那抹早就出現過但是他沒有抓住的困惑,他的大腦清晰地回想起那個片段:
【“原來如此,我懂了,是龍安康告訴你們的吧。”
“沒錯,怎么樣,想好怎么用你的三寸不爛之舌否認了嗎?”
“你這么說了,我還否認什么呢?”】
我還否認什么呢?
是了,這點微不足道,但是足夠顯示他的敏銳度的困惑,就是她跟武羌的對話里,從頭到尾都沒有否認過一次她的情報收集能力是龍珠帶來的。
任何人遇到這種冤枉事,都會下意識否認,可是景姵一直用似是而非的態度和言語作答。而且因為可以理解成“你們都認定了,我否認也無濟于事干脆不浪費口舌了”,所以迷惑了他,讓他沒能及時看穿這個陷阱。
可是這話在那些已經對龍珠產生貪婪之心的人耳朵里聽來,就等于是她承認了,尤其是在鴻門宴上,她對自己是情報販子這件事也干脆承認了,給人一種這女人的秘密被揭穿了,也根本不會否認的心理暗示。
于是,連費先生這些,他已經跟他們說過龍珠能帶來情報能力只是他瞎編出來的鬼話的人,都動搖了,都產生了貪婪之心!
遠超300%的利潤,誰能不心動呢?更別說現在這種似乎觸手就可及的情況下。
但凡她下意識否認一句,費先生這些人也不至于開始心存僥幸,真的覺得龍珠能帶來解謎情報屋!
“殺了她把她的尸體帶回來是一樣的,留著她的命夜長夢多,沒鳳漪蓮那些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江清強壓著怒火道。
【江清,你也就到此為止了,你殺不了我。】
景姵這句話猶如魔咒,灼燒著他的尊嚴。已經到了最后一步,就差一下就能置她于死地,就能報仇雪恨了,他一定要殺了她!
然而。
“可是我們對龍族的龍珠一無所知,先帶回來吧,這些殺手里有很多我們的人,現在馬上把龍錦帶回來不難。”費先生說道,語氣溫和,但是態度堅決。
遠超300%的利潤就在眼前,誰會眼睜睜扔黃河里?現代戰爭,就是情報戰爭,如果組織能夠擁有解謎情報屋,這個世界就掌握在他們的手中,等偉大的時代到來,這種能力也將成為他們在新時代中站穩腳跟的又一籌碼。
精心策劃的計劃,僅差一步就成功,卻在這最關鍵的一步被自己人阻攔背刺,怎么能不叫人震驚、憤怒和憋屈?江清站起身,似要與費先生對峙一番。
“少主,如果我們沒能得到解謎情報屋,情報販子的死怎么引起世界大亂?”這時費先生眼神忽然銳利起來,仿佛兩支利箭射向江清。江清瞬間抱著頭彎下腰,仿佛正承受著什么劇痛,額頭冷汗涔涔。
費先生又一下子放柔了語氣,溫和地說:“我知道你憎恨龍錦,但是您是組織少主,不應該被自己的私人情緒左右。無論如何,我們當然最終會以您的命令為主,不過我作為被教父任命的輔佐大臣,有責任規勸你。我的意見還是希望您能好好考慮考慮,少主。”
其他高層都不敢出聲,江清跟費先生,大概就是太子跟攝政王,是僅次于教父之下組織最高位的兩個人,他們都得罪不起。
江清智多近妖,費先生卻似乎掌握著某種能控制江清的能力,讓江清就像被緊箍咒箍著的孫悟空,再厲害,在對方強硬起來的時候,也只能低頭聽話。
對此,他們心里偷偷慶幸著,因為這次他們是站在費先生這邊的。他們眼中對龍珠的貪婪,跟現場那些不敢露出真面目的返祖家族的成員眼里的一模一樣。
江清抱著頭,額頭和脖子青筋鼓起,非常識時務,“知道了,那快點帶回來吧,沒時間了。”
跟費先生多說無用,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得到龍珠,狗東西,總有一天要把他千刀萬剮,現在只能先抓緊時間把龍錦帶回,再多說兩句鳳漪蓮那些人都要過來了,屆時功虧一簣。
咖啡館廢墟上。
“聽到了嗎?”那人舉著手機,看著武羌說。
于是武羌放下了針筒。
“喂,武羌!你們是什么意思?”這時,那些戴著面具穿著統一服飾的返祖家族的人終于反應過來了不對勁,武羌好像不是他們中的一員!
武羌轉頭笑著說:“不好意思了各位,利用了你們,改天有機會再登門賠罪。不過現在我建議你們趕緊離開,否則你們的家主們,就要到了哦。”
返祖家族成員憤怒地看向雇傭兵們,他們不是要來殺龍錦的嗎?現在任務完不成了,他們什么反應?
“尾款記得打到賬戶上。”一個殺手說。緊接著好幾個立即閃身離開了,有些人則站著沒動,也沒出聲。他們有些人已經被組織收買,有些人的雇主或者主人則是已經跟組織談妥,甚至有些就是組織雇的。
他們根本不會阻止組織的行動。
這時,隱藏在返祖家族成員之中的釘子出聲,“媽的,沒時間了,我們先走吧,不然被族里的人認出來就糟了,以后再跟他們算賬吧!”
然后率先閃人了。
這樣一來,其他返祖家族成員們也只能含恨咽下這口氣,跟著飛速逃走。他們都是曾經家族里的上位者,族人確實有非常大的可能看他們的身形就認出來他們。
武羌和其他人則立即把景姵放下來,從乾坤袋中拿出縮地之籠,將她扔了進去,拎著籠子,在留下的雇傭兵的護衛下飛速逃走。
鳳漪蓮他們還在天上,就看到下方樹林里四散開的人,他們朝著各個方向逃去。
“分散開追!”鳳漪蓮立即轉頭吼道。
后面鳳家的其他鳳凰,以及其他天空種家族的成員們也趕到了,他們具有一定的默契,立即分散開朝著各個奔逃的人追去,地上慢一步的陸地種們也很快趕到,刺耳的引擎聲和剎車聲接連響起,加入其中。
天空種們從天空俯沖而下,一下子摁在逃跑的人身上,翻滾著,戰斗很快在各處打響。
“但是阿錦到底在哪?”鳳漪蓮和陳墨還在天上,四處張望。
“等等,那是武羌嗎?武羌和誰在一起呢?”陳墨眼尖地看到下面從河上閃過的幾個身影,緊接著,他一下子看到武羌手上拎著的籠子,那小小的籠子里,躺著渾身是血的小小的景姵。
陳墨大叫:“靠!武羌竟然是叛徒!我們里面到底還有多少人是叛徒?!被/插成篩子了是吧!”
這時鳳漪蓮已經一言不發,陰沉著臉俯沖了下去。
“我大姐頭!本帥哥剛剛抱到的大腿!還來!”陳墨緊隨其后。
“攔住他們!”武羌轉頭看了眼飛來的兩人,跟身邊的雇傭兵說道。
雇傭兵們立即脫離隊伍,迎上兩人。
江清看著屏幕上混亂的場景,手指在大腿上有些焦躁地點著,“加快總部的移動速度,盡快把龍錦接過來。”
一位高層連忙說:“我這就吩咐下去。”
那隱形的可移動泡泡宛如一座移動堡壘,動力拉滿,火力加足,他們原本在華蘭的幾個州里慢悠悠的飄來飄去,此時全速朝著云錦州飛去。
鳳漪蓮和陳墨已經被那些雇傭兵攔住了,武羌是玄武,進了水中戰斗力會飆升,而華蘭水源充沛,溪流眾多,最具有威脅力的裘法已經被他困在了鄰國,把景姵抓回組織,問題應該是不大。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計劃被迫改變,戰線拉長,多生枝節的可能性變高,江清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
正是鄰國那位大胡子首相,對方猶豫恐懼糾結了很久,終于不敢再瞞,打電話過來了,“少、少主,我不顧大臣的阻攔,動用了全部的權力封鎖了全國不讓裘法回去,但是、但是裘法好像走水路游回去了。”
鄰國同樣水源豐沛,江流眾多,地下水脈錯綜復雜,而大海又如此寬廣無垠,深不可測,比天空和大地更難搜尋和防守,因此盡管他們意識到裘法走水路回去后,立刻動用了海軍搜尋,卻一無所獲。
江清瞬間站起身,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們什么時候失去裘法的行蹤的?”
首相支支吾吾地說:“可能五個小時,或者……六個小時前……不過!游泳趕路,那速度能有多快呢?”他又趕緊找補一句。
江清用力按了按眉頭,五個小時,以裘法的能力,只要他想,未必趕不回來,搞不好裘法馬上就到了。
包括費先生在內,所有人都一下子產生了巨大的危機感,神經頃刻緊繃成弦,再也坐不住了。
江清:“現在殺了龍錦應該還來得及。”
費先生:“不行,我們需要研究龍珠。”
江清為了龍錦動用了組織最后的這些隱藏最深的釘子,耗費了那么多造價高昂的返祖武器,如今這些全部都反噬,成為了組織的沉沒成本,讓組織無法對龍珠放手。
江清眼神陰沉:“那就先把龍錦丟到即便是裘法也到達不了的地方吧。”
……
位于云錦市邊緣,小村子的房屋零零散散錯落在高低起伏的山巒之間,整潔的水泥山路從它們之間蜿蜒而過,幾乎已經沒多少人煙。
半掩在樹木后,廢棄的小學內,有幾道人影晃動。
“少主讓我們打開一個世界的入口。”一道人影說。
他們來到了一個教室門口,推開滿是灰塵的擋路的破舊木桌椅,露出藏在最里面的三臺機器。
誰能想到呢?三臺能給這個世界帶來巨大危機的破膜機,就這樣大喇喇地放置在這個小學里的一堆廢棄物品之中。
這三臺破膜機原本是等著組織量產完畢,在全世界各地都布置好后,再在組織一聲令下一同打開的,現在卻因為臨時有事要提前使用了。
“去哪個世界?坐標發來了嗎?我來調頻。”
接收信息的人看著手上的信息,告知同伴,“是冰河世紀。”
“OK。不過冰河世紀不是一個廢棄時空嗎?里面除了冰雪就是冰雪,什么生命也沒有,進去干什么?”
自從破膜機研發成功后,組織的時空探索勘測隊就晝夜不息地忙著,但并不是找到的每個時空都是當初宇宙大融合期跟他們的世界融合的時空,也有一些沒有生命也很難采集能源的時空,這種時空跟泡泡的用處差不多,只能當倉庫使用,但是卻比泡泡用起來更費勁更不安全,所以基本上都當廢棄品,一般勘測完都不會再浪費能源去打開了。
“可能是個死囚吧,誰知道呢。別問那么多了。”
“那這個死囚可慘了,冰河世紀的溫度可是達到零下了150℃啊。”
零下150℃,這是什么概念?如果這個世界的溫度降到零下100℃,那么這個星球就會進入冰河時期,暴雪和冰雹會席卷至世界的每個角落,鋼材將由奧氏體轉變成馬氏體,會變得像普通玻璃一樣脆弱,幾乎所有生命都會被毀滅,無法存活。
而這個時空里,居然達到了零下150℃!
什么返祖人進去都會凍死的,還不如一個普通人進去呢,因為普通人瞬間就會凍成冰雕,死得太快就毫無痛苦,越是強大的返祖人就越能感受到被慢慢凍死的過程,可痛苦了。
“都是死囚了,不就是要讓他死的。”
兩人閑聊著,時空定位已經找到,三臺破膜機的能量發射口分別發出三條白光,穿透了天花板,在這棟廢棄建筑上方匯聚成一個帳篷般的三角形,在天空匯聚的光點就像被什么緩緩撕開,漸漸露出一枚黑漆漆的越來越大的點。
與此同時,武羌和同伴帶著景姵朝著這個坐標翻山越嶺,飛速趕來。
“馬上就到了!”
江清注視著一切,他是故意選擇這個世界的,他不想要景姵被接來組織,實在是夜長夢多,她太狡猾了,留她一口氣,搞不好下一秒就絕地反擊,得盡快弄死她。
所以把她扔進冰河世紀里,她已經失血過多,身體里又被注射了那么大劑量的病毒,虛弱得很,根本沒有任何能力給自己保溫,在那種絕境之下,可能不出十分鐘就能凍死她,而那是另一個時空,另一個世界,一旦關上入口,誰能救得了她呢?這相隔的,可是兩個世界啊。
此時,武羌三人距離時空入口只有不到一千米。
鳳漪蓮和陳墨擺脫了那幾個糾纏的殺手后,再次追來,遠遠就看到了天空那點白光。
“那是什么?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過這種景象。”陳墨奇怪道。
鳳漪蓮也定睛看了幾分鐘,隨即瞳孔一縮,“是破膜機打開的入口!”
裘法那次事件的衛星拍攝視頻,十二生肖學院都給學生們發了,他們都在視頻上看到過類似的景象。
“不好,他們一定是想把阿錦扔到別的世界里去!”
第182章 182
這下糟了, 如果讓他們得逞了,就救不回來了。
兩人立即咬緊牙關,拼命加速, 然而被殺手拖了那么長時間,就算他們會飛, 要追上他們也很難了。
此時他們距離武羌還有十公里。
“呵, 太遲了。”武羌轉頭看了一眼追來的兩人, 道。
此時, 他們距離時空入口已經只剩五百米。
武羌拎起手上的縮地之籠,看著里面的景姵,說:“不過你死前能看到朋友為了救你竭盡全力,也可以瞑目了吧。”
景姵趴在縮地之籠里, 身下已經又流了一大灘的血, 感覺身上覆蓋著一層返祖之力,將她牢牢壓在底部,不至于因為他們甩來甩去而在籠子里四處亂飛, 同時也讓她不能做任何多余的事。
她也不做無謂的掙扎,聞言虛弱笑道:“可不是嘛,一個人只要有朋友, 就不算失敗, 我可不像你們的少主江清, 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當武家主被他殺死的消息傳開的時候, 難道有誰為他喊一句冤嗎?”
武羌表情僵了僵, 不敢想象江清的臉色。
江清的臉色確實很難看, 很早以前他還小的時候, 看書,或者看電視劇, 看到那些失敗于話多的反派,都會覺得他們愚不可及,什么話不能等那些人死了再說?但是當他親身經歷,他就明白了。
不能怪他們話多,因為有些恨,確實不吐不快,對著尸體再吐,實在不能解心頭之恨,一些痛苦,在仇人活著的時候施加才有用,死了他們還知道什么?
就像當初他去找那個返祖人的全家報仇的時候,是當著他的面把他的家人都殺掉的,當時那人那絕望痛苦崩潰的表情,涕淚橫流苦苦哀求如賤狗的姿態,真叫人心頭暢快,暢快得就像炎炎夏日口干舌燥之際,大口大口灌下冰爽的可樂一樣。
因此他給武羌打了電話,手機被扔進縮地之籠中,落在了景姵的身邊,他咬牙切齒裹挾著強烈恨意的聲音傳來,“龍錦,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楚栩生,龍意明,所有的龍家人,每一個我都不會放過,尤其是楚栩生,還有你那個在永無區的朋友,我一定會將他們千刀萬剮,挫骨揚灰,讓他們在彌留之際后悔認識你!”
“還有裘法,他確實很強,但是我未必找不到機會殺他,你給我在地獄里等著吧,每一個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然而,他還是沒能從景姵臉上看到任何能讓他感到爽快的神情,“你想多了,我說過你能做的就到此為止了,你殺不了我,也殺不了我的任何朋友。”
“你到底哪來的自信?”江清拳頭攥得骨頭都疼了,感到非常暴躁,非常憤怒,卻毫無發泄的出口,仿佛做什么都一拳打在棉花上。
“江清啊,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設計的一切,不是我計劃中的一環呢?”她用一種仿佛有些憐憫的語氣輕聲說道。
即便是如此狼狽,她那雙貓一樣的眼睛,還是充滿了神秘,以及帶著一種詭異的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笑意。
一時之間,江清恍惚覺得自己才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她才是那個反派角色
江清頭腦卷起風暴,計劃中的一環?什么計劃?從哪里開始的計劃?包括她的重傷,包括現在她的死亡嗎?不,不,她或許只是見不得他好,故意這么說的,她就是個頭腦不正常的瘋子!
她在耍我!
“把她扔進去!”江清吼道。我看你死到臨頭還能怎么嘴硬。
此時,武羌兩人已經來到了小學下面的操場,三兩下踩著走廊護欄躍上去,落到天臺。
裂縫就在天臺上方的半空中,還沒撕開到天臺的位置。但是刺骨的寒氣正從那個扁圓形的裂口里散發出來,冷空氣沉至下方,天臺上臟兮兮的青苔已經結出了很大一片的冰霜,并且還在往外擴散,幾乎快把整個天臺都覆蓋住了。
負責開啟機器的組織成員都是普通人,已經感受到驟降的溫度,感受到這不是他們能承受的危險,已經離開了建筑,遠遠跑開了。
得到命令的兩人也感到了一陣寒意,但還有任務在身,還是走又前進了幾步,武羌打開了縮地之籠的籠門,抓著籠子朝入口用力一拋,將景姵高高的遠遠地拋向那懸在半空中的另一個時空的入口。
景姵的身體一離開縮地之籠后立即恢復大小,頭發頃刻飛揚開,沒有血色的面孔和染血的唇瓣,在朦朧的光線下絕艷又脆弱,仿佛一朵開到極致即將凋零的花。
“阿錦!”
“龍姐!”追來的鳳漪蓮和陳墨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
趕不上了!鳳漪蓮和陳墨盡管已經拼盡全力,還是無法拉近足夠的距離,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咻!”
忽然間,一陣勁風從他們身后掃過,快如閃電,銳如暴雷,連云層都頃刻被劈開,陳墨差點在空中一個沒保持住平衡被掀翻。
等他們慢了半秒反應過來,視線急急追去,卻還是追不上,那影子已經瞬移般出現在那道裂縫前,用力朝已經半個身體跌入黑暗中的景姵伸出手。
無論什么時候都很平靜的景姵瞪大眼睛,在空中看著來人,向來剃得干凈利落的寸頭,英俊至極的面孔,猛獸一樣琥珀色的雙眸,驚人的強者氣質,不正是她的夢中情人嗎?
那雙手極盡所能地伸過來,想要將她拉出這黑暗的泥沼,她也下意識想要抬手,想要握住那只手,可就在抬手的瞬間,這時肩膀卻傳來一陣劇痛,叫景姵眼前一陣發黑,血又從肩胛骨的貫穿傷口涌出一汩。
而此時,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看清景姵的狀態后也驟然發生了變化,黑色的瞳孔瞬間變成了危險的豎瞳。
裘法!
江清臉色再次大變,在會議室的一陣驚恐的呼聲中,立即起身跑出會議室,趕到一個研究室內,推開操作臺前正在工作的研究員開始操作。
裘法那次事件中,因為他們把破膜機保護起來,以至于最后讓景姵得到了密碼很快關閉了裂縫之后,組織就再次革新了技術。
自從破膜機技術突破之后,他們現在在這方面的研發進展簡直勢如破竹,銳不可當,仿佛開了掛一樣。雖然開機仍然需要有人在現場手動打開,但是關機卻已經能夠通過組織內部的主機遠程操控了,只要機器關機,裂縫就會很快閉合。
以景姵和裘法的距離,只要景姵輕輕抬手,裘法就可以一把把她拉出來的,但是因為傷,景姵的手沒能抬到足夠的高度,裘法的手在空中徒勞地抓了一下,只抓到了冰冷的空氣,和幾乎凝結成冰的一滴血。
景姵的身體在裘法趕到前就已經觸碰到了后面的濃稠黑暗,此時只能看著裘法,無力地跌進身后深淵般的濃稠黑色之中,被徹底吞沒。
裘法瞪大了眼睛,地心引力將他從空中拖到地面,他落地,看著吞沒他摯愛的那片黑暗,感受著手心仿佛要鉆進血肉里的冰冷,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因為裘法速度太快了,這黎明前最黑暗的時間段,再加上機器帶來的些微光線模糊了他的面龐,武羌和同伙沒有看清來人,此時已經沖到他的身后,想要朝他發出襲擊。
這時,那強壯可怕的背影轉過身,一雙仿佛要擇人而噬的野獸般的眼睛死死鎖定了他們,“你、們、這、些、賤、種!”
血液瞬間凍結。
同伙比武羌先一步重新掌控凍結的手腳,一腳將武羌踹向裘法,自己轉頭狂奔逃走。然而下一秒,武羌好像什么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倒下了,而自己的后頸涼颼颼的,頃刻間就被一只可怕的大手一把從后面扯住拉了回去,頸椎一下子發出了錯位的咔嚓聲響。
他甚至沒能逃出這幢建筑的天臺。
背對著暴怒的猛獸無疑是最不理智的決定,雖然面對著的后果也沒多大差別。
鳳漪蓮和陳墨終于趕到,陳墨在裂縫前面呆了沒幾秒,就感覺翅膀被里面散發過來的寒氣凍僵了,陳墨有些狼狽地落到地面,不敢想象那個洞里的溫度達到了零下多少度。
鳳漪蓮則還在上面觀察裂縫,鳳凰火驅散了些許寒意,然而當他把腳伸進洞里試探,卻發現腳頃刻開始變得不靈敏了,有些凍僵了。
即便是擁有鳳凰火,在那邊也撐不了多久。
這時,他忽然注意到裂縫好像在收縮愈合。
“裘司長!”鳳漪蓮連忙喊道:“裂縫好像要關上了!”
裘法立即把手上已經沒有意識的兩人扔開,自己進入建筑內部找到三臺機器,一拳一臺砸了個粉碎,正在收縮的裂縫速度又慢了下來。
根據華蘭的科學家們的研究,原本時空壁就具有自我修復的功能,除非洞大到超過時空大小的二分之一,否則無論如何它都會慢慢自我修復,如果洞大到超過二分之一,整個時空則會開始坍塌,直到成為一個奇點。
而組織制造的破膜機會在控制裂縫閉合的時候,發射時空自我修復時需要的能量物質,加速裂縫的修復速度。現在裘法砸了機器,那些能量物質不再朝著裂縫發送,裂縫的修復速度就會慢下來。
裘法砸了那三臺機器,立即進行下一步。
鳳漪蓮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立刻攔住他:“裘司長,你要進去嗎?那是另一個世界,她掉在哪里你可能都找不到,無異于大海撈針,而且我們不知道這條裂縫多久會修復完,一旦閉合,你就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了!”
組織那邊可不是傻子,會再次打開這個冰河世紀時空的裂縫讓裘法有回來的機會,再說那邊是這樣極端的足夠滅世的溫度,即便是裘法又能支撐多久?那里會成為景姵和裘法的墳墓,而且永遠也不會有人能為他們收殮尸骨。
關于破膜機和它們造成的裂縫,在上學期結束前,十二生肖學院的老師也緊急給學生們講過了。特殊時期,這種重要知識必須及時傳遞給學生們。
“這個世界的未來需要你。”鳳漪蓮說。
裘法:“走開。”
鳳漪蓮看著裘法的眼睛,愣了一下,隨即不再多言,讓開了路。
裘法毫不猶豫躍進了那酷寒的世界。
鳳漪蓮和陳墨站在原地,看著這條裂縫,他們清晰的知道,自己進去沒多久就會死掉,進去是無用的,那酷寒是他們無法對抗的敵人。因此只能無力地站在這里。
鳳漪蓮神色怔怔的,像是還有些無法回神。
“蓮花,你怎么了?”陳墨有些沮喪地問他。
“我弱爆了。”他低聲說道,垂下了眼睫,“我連一點競爭的資格也沒有。”
“什么?”陳墨聽不懂。
鳳漪蓮也沒有再解釋,只是撿起了地上的縮地之籠,走向了地上那兩人,將兩人裝進去。
他對裘法說這個世界的未來需要你,而他從裘法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回答。
——可是我的未來需要她。
……
“裘、裘法進去了?”組織總部,會議室內,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一時間瞠目結舌,啞口無言。
然后,短暫的安靜后,他們有點高興,又有點難受,十分糾結。
“裘法進去!很有可能會死在里面,但是這樣一來,龍珠……”
“是啊,龍珠怎么辦?我們本來還打算用總部的破膜機打開冰河世紀,想辦法把龍錦接過來呢,搞不好還能剩一口氣,現在……”
現在他們怎么敢馬上打開這個時空的裂縫啊?萬一竄出來一個裘法怎么辦?嚇都能嚇死人。
費先生擰著眉頭,意想不到的發展,讓他心情十分煩躁,看向重新回來的江清,“少主,現在這情況,您怎么看?”
裘法確實是他們很忌憚的角色,他們都很想讓他死,但是很顯然這次,比起讓裘法死,得到景姵才是更重要,也是更有價值的。
他用著敬稱,卻絲毫沒有敬意,反倒是像責問。組織付出了那么多,要是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沒有人能接受。
江清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但是總體來說,這對他來壞處,“急什么?死掉的龍錦身體里未必就沒有龍珠,等裂縫關閉后,再過幾天就進去把她的尸體搬出來看看。”
他知道冰河世紀里是什么模樣,景姵一掉進去,就會深深陷入可能有十米厚的積雪之中,周圍蓬松的積雪會馬上把洞填埋起來,就像一根針落入大海之中,難以找到蹤跡。而景姵已經沒有任何能力自保,只能依靠裘法。
可在那樣的低溫中,任何人的五感都會失靈,裘法在白茫茫的朦朦朧朧,可見度非常低的世界里,絕不可能短時間內就找到景姵。
這個裂縫很小,不到一個小時就會修復完畢,最終裘法只能要么放棄景姵自己出來,要么和她一起凍死在里面。
至于景姵的尸體里有可能沒有龍珠,裘法的加入給他幫了大忙,要是兩人都死在里面,組織也不好對他說什么了,畢竟不是一無所獲。
費先生聞言,只能壓下煩躁和責難,如果裂縫關閉前,裘法沒能帶著景姵出來,江清的這次計劃勉強算是成功了一半,如果龍錦的尸體里確實有龍珠,那江清的這次計劃就算是成功了。
他和所有人一起看向大屏幕,現在的鏡頭已經換了另一個,正是他們安裝在這所廢棄學校中,用來看護這三臺破膜機的。當時他們完全沒想到,這監控頭會用在這上面。
墻上的時鐘滴滴答答,所有人都開始難免有些緊張起來,這次計劃結果到底如何,就看這最后一個小時了。
……
永無區。
楚栩生跑到永無區的時候已經徹底恢復了人形,此時永無區已經又變了模樣,小樓和高樓大廈錯落而立,盞盞路燈照亮每個角落,路面干凈平整,一切看起來都很新,都井然有序。
好在天還未亮,所有人都還在酣夢之中,否則一定會因為楚栩生而引起騷亂。
他臉色白得像紙,身上卻紅得刺目,潛入市長府邸,在市長千金臥房的陽臺外,隔著白色窗簾和玻璃,把穿著睡衣頭發亂得像鳥窩的閔躍嚇得一蹦三尺高。
“我還以為見到鬼!”閔躍壓低了聲音,放下手上的棒球棍,打開陽臺推拉門的鎖,道:“快進來!”
待楚栩生進來,閔躍重新鎖好推拉門,才連忙問出什么事了。
楚栩生已經跑到她臥室的座機旁拿起話筒開始打電話,聞言三言兩句解釋了個大概。閔躍聽完轉頭去衣柜里翻找什么。
楚栩生首先給鳳漪蓮打了電話。雖然那時他因為進入返祖狀態有些頭腦發昏,意識不清,幾乎是依靠著本能在執行主人的命令,但是他隱約記得他好像看到了鳳凰。待路上意識漸漸回籠,徹底清醒,他就意識到鳳漪蓮他們趕去救景姵了,因此才一路往永無區跑,沒再為了借電話停下腳步。
現在他內心焦灼,迫切想要知道主人的情況。
鳳漪蓮接到楚栩生的電話,也不覺得意外,這是意料之中的。
他站在這一片與眾不同的,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冷空氣中,看著前方正在慢慢愈合,已經肉眼可見比一開始小了幾乎一半的裂縫,面上越發沒有血色。
“情況……恐怕不太好。”他這樣回答楚栩生。
這時,有好幾道影子快速趕了過來,定睛一看,正是穿著裁決司制服的梅煙嵐和溫雨弦,再后面還有唐俏俏等人趕來了。
他們接二連三從教學樓下躍上天臺,頃刻就感受到了這片與其他區域差距甚大的溫度。
唐俏俏一身戰斗過的痕跡,十分狼狽,雙馬尾都披散了下來,搓著胳膊瞪著大眼看著裂縫,“這是怎么回事?阿錦呢?”
“在里面呢。裘司長也在里面。”
這時梅煙嵐已經往上一躍,想要進入裂縫,但很快又被那刺骨的冷氣逼退,重新落回天臺。像他們這種級別的戰士,對自己面對的敵人是哪種級別的,能否戰勝的直覺是非常敏銳的。
“要進去得準備大量的保暖裝備。但是來不及了。”她皺起眉頭說。最糟糕的正是因為在場的人都是返祖人,華蘭冬季最冷的幾天也頂多穿件大衣就夠了,羽絨是這輩子都不需要的東西,更不用說更厲害的科技保暖衣類了,所以此時各個衣衫單薄,外套全脫下來穿一個人身上,都不頂用。
等有人把衣服送來,也已經太遲了,因為那裂縫肉眼看著,用不了多久就要合上了。
溫雨弦滿面擔憂,他實在是幫不上忙,他是這一群人中返祖純度最低的,但也只是穿著普通的裁決司制服而已。
“現在只能指望裘司長了。”他說。感受到手機里的輕微震動,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妙妙關心景姵的問話。
他不想跟她說任何噩耗,只能目光緊盯著空中越來越小的那個裂縫,指望著下一秒就看到裘法抱著景姵從里面跳出來。
此時,距離裂縫完全愈合,只剩下不到20分鐘。
……
此時,同樣緊張關注著裂縫的,還有另外一撥人,正是幸運逃回家族沒被堵住的那些返祖家族成員。
多虧了那些雇傭兵幫忙轉移了視線,而他們又是云錦州本地人,對路線比較熟,要逃竄起來比他們快多了。再加上身上披著斗篷戴著面具,有人見前方無路逃不掉,便找機會扔掉了面具和斗篷轉頭加入搜救隊伍,假裝自己是其中一員,因為來人隸屬于不同家族,一時成功蒙混過關。
此時,這兩三人正混在隊伍中看著這道裂縫,給同伙們傳遞信息。
“裘法和龍錦都進去了,那個世界冷得不像話,梅煙嵐都不敢進去,龍錦那傷勢,她死定了!”
“就怕裘法把她救出來。”
“但愿不會!否則我們就危險了!”
他們之前被潑天的利益蒙蔽了雙眼,圍攻景姵想要得到龍珠,充足的人手和火力也是他們有這個膽子的原因之一,如今人都散了,被抓的抓,被殺的殺,逃的逃,再加上裘法的加入,他們終于開始感覺到了恐懼。
如果景姵沒死,那她這個情報販子,會不會馬上就知道是他們?或者說,她已經知道了,只是一時沒機會收拾他們,一旦她活著殺回來,這次他們恐怕都要死了。
她必須死,她死了他們才能活啊!
但是……
他們心中卻已經升起了一種絕望,他們憎恨裘法,厭惡裘法,就是因為裘法讓他們恐懼,讓他們感覺到了他們之間天塹般的差距,因此他們覺得景姵死不了了,那個總是能夠力挽狂瀾的殺神,一定會把她帶回來的。
完了。
此時,距離裂縫愈合還有最后十分鐘。
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到極致,但奇異的是,內心深處,所有人都相信裘法會帶著景姵出來。
最后八分鐘……
最后六分鐘……
最后三分鐘……
最后一分鐘。
裂縫徹底合上了。
裘法和景姵都沒有出來。
場面一片寂靜,人們瞪大雙眼,呆怔在原地,一時間恍若置身夢中,感覺那么不真實。
即便是組織內,都一片寂靜,都有些不敢想象,裂縫真的就這樣順順利利地合上了。
“成功了?”一個高層目瞪口呆地問同僚。
同僚點點頭。
短暫的寂靜后,會議室內發出一陣狂喜的歡呼。
反倒是江清,卻愣住了。
與組織那邊的狂喜不同,廢棄教學樓上,所有人都被難以接受的強烈悲痛占據內心,有人已經哭了起來。
總統也正在等待消息,她徹夜未眠,聽到秘書長的報告,閉了閉眼。
“閣下!”陪同熬夜的秘書長連忙擔心地跑過去。
“我沒事。”總統沉聲道,在她的攙扶下坐下。
秘書長拿起水壺往她杯中倒了一杯溫水,垂下的眼眸陰影遮住了她眼中復雜的神色。
景姵和裘法死亡的消息就像一陣風從云錦州內掃過,再橫掃向全國,很快就散播得全國皆知。
這其中自然有組織的推波助瀾。
“趁現在把消息散播出去,沒了裘法,華蘭會遭受巨大打擊,沒了龍錦,華蘭就失去了新生代的領頭羊,現在和未來都沒指望了,必然會引起極大的不安和混亂!”費先生這樣說。
于是下面的人就立即做了。
他這樣做沒什么不對,組織需要混亂來混淆政府的視野和感官,讓他們沒有時間和人手來針對組織,妨礙組織的重返宇宙大融合期計劃。
景姵和裘法確實被關在了另一個沒有生命可以存活的世界里,不是掉下懸崖了,不是掉進海里失蹤了,而是真真切切的,在另一個世界里,絕對不會回來了。
但是,江清眉頭緊擰著,看著狂喜的眾人,心中為什么反而越來越不安了?是因為太順利了,一點兒意外也沒有就讓兩個不得了的角色死掉了,所以沒有真實感嗎?
——“江清啊,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設計的一切,不是我計劃中的一環呢?”
景姵那用古怪的憐憫的語氣說出的話,在他的腦海中響了起來。
他當時覺得景姵在耍他,在虛張聲勢,可是,可是,萬一是真的呢?真的有一個什么計劃,那這個計劃是什么?她要做什么?她在用自己的死亡算計什么?人都死了,她又能做什么?意義又是什么?
江清百思不得其解,一邊覺得景姵是在耍他,一邊卻又無法控制地掀起頭腦風暴,拼命思考起來。
……
#龍錦死亡#
#裘法死亡#
兩個tag高掛熱搜榜首,叫剛剛睡醒,賴在床上想要刷刷手機的人們睡眼惺忪的眼一下子睜大。
什么?我原來是在做夢嗎?
……草!不是在做夢啊!!!
睡意瞬間消失,一下子彈坐起身。
永無區內。
楚栩生看著手機上鳳漪蓮發來的“裂縫閉合,龍錦和裘法未返回”的信息,慘白如紙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那雙夢幻的眼眸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光澤。
邊上,緊握著從衣柜里找出的匕首的閔躍看到景姵死亡的消息,一下子急得站起身,唰一下拔出了刀子。
楚栩生聽到聲音,轉頭就看到閔躍握著刀毫不猶豫要捅脖子,遲鈍著,沒有動,只是腦中電光一閃。
“我要你去永無區,找小躍,保護好她,沒到最后時刻,絕對不能讓她受一絲傷害。聽到了嗎,絕對、不能、讓她、受一點傷害。”
沒到最后時刻,絕對、不能、讓她、受一點傷害。
這句重復的,語氣加重的,顯然有深意的話讓他瞬間動了,他一把伸出手,握住了閔躍就要捅進脖子里的刀子,阻止了她。
“你干嘛?”閔躍驚道。
“不,再等等。”楚栩生說。不能讓她受一點傷害,這傷害,是不是包括來自閔躍她自己的?
“她說還沒到最后時刻,你知道什么時候是最后時刻嗎?”他像是要確認自己的推測有沒有錯,問閔躍。
他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比如他至今也不明白閔躍到底有什么能力,為什么這么重要,但是也多多少少有一些猜測。
閔躍一愣,隨即緩緩放下手上的刀。
她眼中流露出思考的智慧光芒,忽然掀起眼睫問楚栩生:“昨晚你們是什么時候遇襲的?”
“那場鴻門宴結束后。”
“鴻門宴什么時候結束的?告訴我具體的點數。”
“晚上九點半。”楚栩生很確定地說。他一直等在門口,時不時就看時間,等著不對就沖進去,因此很清楚景姵出來的時候是幾點幾分。
“晚上九點半……”閔躍在屋內焦灼地走來走去,“九點半……好,我知道了,我明白了。”
她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回答看不到的景姵。
第183章 183
華蘭月灣山脈自治區。
布勒民宿。
此時已經早上七點多, 天卻仍然一片灰暗,還要再過兩個小時才能明亮起來。這里遠離城市,娛樂項目很少, 人人都早睡早起,這時已經有很多房屋的煙囪都冒出了煙, 燈光一盞盞亮著, 牛羊的叫聲此起彼伏, 人聲也漸漸熱鬧。
面龐黝黑帶著高原紅的漢子, 把鍋里蒸好的玉米饅頭從鍋里夾出來,上樓去叫兄長阿布吃飯。
“阿哥。”阿勒敲了敲門。
阿布正在臥室的窗口通過望遠鏡看天上的囚籠,這是他的工作。只是隨著年齡增長,夜變得越來越難熬了, 他聽到兄弟的聲音, 滿面疲色地放下望遠鏡。
“阿哥,再熬夜要生病了。”
“沒辦法,這是工作。”阿布嘆氣道。
阿勒說:“那你去吃了早餐休息, 我來看。”
阿布點點頭,最近都是這樣的,晚上他來盯著天上, 兄弟幫他盯白天。一開始他還推辭, 但是阿勒堅持幫忙, 又是他的親兄弟, 他的身體素質也確實做不到24小時一直盯著了, 就只能這樣了。
一開始他還擔心阿勒做不好, 這工作看似沒什么技術含量, 其實還要寫工作日志,每個時間段都要記錄和拍攝天上的情形和照片, 很考驗耐心和細心。但是沒想到阿勒比他想象中好多了,要不是他知道阿勒從來沒離開過家鄉,他都要懷疑阿勒也跟他一樣,是情報課出身的間諜。
而在阿布離開后,阿勒那張黝黑發紅的面孔上,那雙黑眼睛的神態一下子變了,原本淳樸善良的面孔,變得有些精明深沉起來。
他走到窗口,觀察著天上,氣質與之前截然不同,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
被觀察的天上囚籠內。
張絲妙凌晨給溫雨弦發的信息一直沒有收到回信,這讓她擔心得在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瞇了沒多久,就聽到天使活動的動靜,醒了過來。
她一看時間,已經到上班時間了,連忙手忙腳亂起身洗漱換衣服,先去登天梯接下面送上來的早餐,端到餐桌上。
天使正臉色不好地站在窗前,盯著外面發呆。
【吃飯啦。】怪物女仆呼喚道。
樓聽沒理她,仍然盯著外面,“感覺不太對勁。”
張絲妙頭上冒出一個問號。
“我突然感覺不到她了,跟她的聯系斷了。是錯覺嗎?”樓聽自我疑惑道。
張絲妙當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當下緊張得頭頂冒汗,難道真的出事了?因為她很擔心江清那個視頻給景姵引發危機,所以一直問溫雨弦,溫雨弦就給她搞現場直播,她知道鴻門宴,知道鴻門宴后景姵失蹤,而后就是鳳漪蓮他們報警告知他們景姵遇襲,溫雨弦和梅煙嵐趕過去,然后就不知道了,溫雨弦沒回信息。
“應該不可能的。”樓聽喃喃自語地走過來吃飯,不相信他的神會悄無聲息突然離開,而且不帶他。
在他吃飯的時候,張絲妙連忙拿出手機看看溫雨弦給她回信沒有,再不回她要擔心溫雨弦是不是也出事了。粗粗/大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亮屏幕,結果手機頁面剛亮起來,她就看到橫欄上幾個自動彈出的新聞標題。
#急報!返祖家族家主龍錦和裁決司司長裘法死亡#
#華蘭疑似痛失龍與白虎!四象僅存二象!#
張絲妙的手頓時抖了一下,手機沒拿穩,摔在了地上。
樓聽疑惑地扭頭看去,看到張絲妙瞪大了她僅有的那只眼睛,那只眼睛里滿是驚懼。
于是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了地上的手機。
對了,直接給她打個電話不就好了,他真的必須擁有一個手機才行了。樓聽一邊想,一邊伸手把手機撿了起來,也不問張絲妙,自顧自地按亮了屏幕,然后,那些標題也映入了他的眼中。
那天神般俊美的面孔上,銀色的瞳孔驟然一變。
與此同時,下方研究所內,同樣看到這個消息的樓老太太臉色一變,立刻吩咐道:“糟了,快!把囚籠的門窗全部封閉起來,不能讓樓聽出去!”
囚籠的窗戶平時是可以由樓聽自由開關的,但是研究所內也可以遠程控制。
于是,立刻,囚籠的兩扇窗戶開始自動閉合。
……
布勒民宿內。
阿勒一邊盯著天上,一邊在他的工作日志上寫著天上的情況,之后阿布休息完來換班的時候,會謄抄到他的工作日志上。
只是阿布不知道的是,他的每天記錄的工作日志內容,同樣會被阿勒謄抄到他的真正的工作日志上。
阿布大概想不到,他一開始產生的感覺竟然是真的,自己從小沒有離開過家門的弟弟,竟然真的是和他一樣的諜報人員,而且和他一樣負責為自己效忠的組織盯著天上樓聽的動向。
阿勒這步棋,比阿布還更早一步安排上,再加上對親人的濾鏡和信任,因此后來的阿布毫無察覺。
“天氣不錯,囚籠散發的圣光亮度也沒有什么變化,樓聽乖乖呆在籠子里……唉,又是什么也沒有發生的一天。”他一邊寫一遍喃喃自語。
樓聽是個令人忌憚的角色,越是惡的人就越忌憚他。要是有一天他突然從天上跑出來大肆審判世人,而惡人們毫無防備,怕不是要被殺個精光?所以阿勒的存在十分重要,他相信自己份量十足,關乎著組織的生死存亡。
但是一直沒有派上真正的用場,多少還是叫人有些沮喪啊。
他想著,剛剛蓋上筆帽,忽然聽到一聲巨響從天邊傳來,他嚇了一跳,火速重新拿起望遠鏡看過去。
然后,就看到樓聽從囚籠里殺氣騰騰地飛出來的場景。
他呆住了。
“樓聽,出、出來了……”
……
江清的頭腦風暴忽然在一瞬間戛然而止,腳步驀地一頓,他的腦中浮現了一個人影。
“不、不會吧?”
他想著,手機忽然響起來,把他嚇了一跳。
他看著來電顯示,心中不祥的預感瞬間升騰而起。
他接起,聽到那邊傳來阿勒的聲音:“少、少主!樓聽、樓聽從囚籠里出來了!”
……
樓聽的天上囚籠附近的幾條航線的每個航班往往都是爆滿的,幾乎每隔一兩個小時,就會有一艘飛船從航線上經過,往往才看到囚籠的影子,朝圣者們就會把甲板擠得人滿為患,拿著望遠鏡激動地嘰嘰哇哇。
而囚籠下方的華蘭月灣山脈自治區內,民宿的住房同樣永遠供不應求,所以當阿勒聽到囚籠發出的聲響的同時,很多人也聽到了。
因此,樓聽破開囚籠出來的消息,頃刻之間便傳到了網絡上,瞬間引爆了外網,然后引爆了內網。
“什么?”總統一下子站起身,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幾乎一晚上沒有睡,事情又一件比一件大,這一下總統閣下都有些眼前發花。
秘書長連忙給她到了茶水,總統閣下喝了兩口,揉著額角,“一定是因為龍錦,他跟龍錦是好友,他聽說了她的死訊。”
秘書長點點頭,“他們明知道這樣會激怒樓聽,為什么還有膽子這么做?”
總統愣了一下,“他們?”
秘書長也愣了一下,隨即連忙道:“剛剛收到的消息,昨晚圍剿龍錦的人中,有好些個是返祖家族的人,他們中了組織的陷阱,聽信了龍安康的鬼話,相信龍錦的情報收集能力是龍珠帶來的,所以起了貪念。”
“掌握證據了嗎?”
秘書長遺憾地搖了搖頭,“沒有實質證據,現場留下的返祖波紋沒有一段是完整的,他們做了萬全準備。”
而景姵還死了,死無對證,哪怕有任何漏洞,也是隨便他們怎么編了。
正如她們所想,此時,各大返祖家族內。
“你們昨晚在哪?”鳳漪蓮臉色有些陰沉地問著眼前的幾個長輩。他們正是凌晨時分沒有報出坐標的人。
與鳳漪蓮他們不同,他們的心情很好。怎么能不好呢?景姵死了,連裘法那個瘟神也死了,現在就算鳳漪蓮知道他們確實參與了昨晚對景姵的圍剿又如何?死無對證!
哈哈哈老天都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心情不好,喝酒去了,抱歉抱歉,后面才看到信息趕回來。”
“是啊,不好意思啊家主。”
他們都是家族里最冥頑不靈的人,此時的表情似乎也具有幾分挑釁,叫鳳漪蓮怒火中燒。
“昨晚對阿錦出手的人里有你們,別以為可以蒙混過關!只要稍加調查,就可以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去喝酒了!”
“家主,你這話說得太沒道理了,就算我們沒去喝酒,就能證明我們去圍剿龍錦了嗎?”
“哼,江清那視頻發出來的時候,您說的可是他無憑無據說話不能當真呢!”
“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你這樣說對我們家族有什么好處?你到底是鳳家人,還是龍家人?別忘了哪個才是生你養你的家族!”
“為了外人冤枉家中長輩,你就是這樣當家主的嗎?”他們理直氣壯地指責起了鳳漪蓮。
如果是以往的鳳漪蓮,絕對不會這么不冷靜,他明知道無憑無據拿他們沒有辦法,無能狂怒只會招致笑話,以及讓這些人更得意。但是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
這些腐朽的木頭,他真的很想一把火全部燒光,他們為了一己之私,毀掉了祖國的支柱!可是他除了繼續忍耐,等待著抓住他們把柄的那一天,什么都做不到!太弱小了,太無能了,如果是她,她會怎么做?
鳳家其他人圍觀著,不敢出聲,神色各異。
過于年輕的家主,想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徹底掌權,讓家族上下歸心,實在是沒那么容易。
那些人對視一眼,志得意滿,扭頭正要揚長而去,這時,忽然有家中小輩驚呼,“我天!!”
“嘖!”他身邊的家人立刻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這么嚴肅的場合一直偷偷刷手機就算了,還敢怪叫引人注目!
對方卻完全無法控制情緒,聲音尖銳道:“樓聽出來了!你們放出來,你們快看!”
他說著,就打開了手機投影功能,頓時在墻上投出一個直播視頻,正是附近航線上某個千萬粉絲級主播開的直播。此時正在直播間的觀眾加起來已經超過了5億,并且數量還在急劇攀升,觀看還是可以觀看,但是彈幕卻是已經擁堵到發不出去了。
屏幕上,可以看到六翼天使正站在拖起他的囚籠的一條鎖鏈上,銀發被高空的風吹得獵獵飛舞,他張開了剩下了兩對翅膀,整個人越發神圣不可侵犯,也越發凜然危險。
什么?所有人看著屏幕,心臟都控制不住地咯噔一下,那些剛剛還一副小人得志樣的人臉上先是驚慌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面龐一松。
“出來就出來,慌什么?”其中一人呵斥那名小輩,“他遠在天邊呢,還能馬上跑過來威脅到你嗎?”
“他能力確實無敵,但是越無敵的能力限制越大,半徑50米的審判距離,只要不是突然出現,誰還能跑不開?”
“是極,再說現在《返祖人管理條例》已經改了,樓聽敢隨便用他的能力殺人試試。”
原本景姵在武瑛生日宴上召喚樓聽的事件后,所有人確實都對景姵擁有這樣一位可怕的朋友而忌憚。
但是在不久后他們就發現,景姵要召喚樓聽需要使用審判之羽,審判之羽是一次性的東西,且數個月才能再長出一根,這樣一來,樓聽的威脅性就降低了不少,但仍然具有威脅性。
可是8.20會議后,返祖人的法律更改,所有返祖人的特權都被削減,都受到了限制,樓聽自然也是受到限制的人之一。即便是被動觸發的技能,只要是他擅自離開囚籠去外面導致觸發殺人,他也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樓聽被動的審判能力,注定了他的行動受到限制,因此他現在出來有什么用?飛不到幾百米,他就會被空軍攔下,政府不會允許他進入市區,他們根本不用怕樓聽。
聽他們這么一說,原本緊張的人想想也是,頓時就放松了下來,他們在首都最中心,樓聽在云錦州最邊緣的月灣山脈自治區,幾乎要靠近邊境地帶了,沒有審判之羽的召喚,他就不能瞬移,這樣一來,他的威脅確實沒有那么大。
“就算是樓聽,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家主,我知道你跟龍錦關系好,但是也不用太自責,人各有命,閻王要她三更死,她還能活到五更嗎?”那人說著,看向同伙們,幾人竟然仰頭哈哈笑了起來。
鳳漪蓮臉色沉如水,拳頭緊得幾乎要崩裂筋骨。鳳家前家主看著兒子,只能暗自嘆息,這都是他必經之路,都是成長的歷練。
此時,華蘭的空軍已經緊急出動,全世界都在盯著樓聽,想要知道他出來是要干什么。
阿布剛剛才躺下睡著,就被驚醒,他急沖沖跑出來,看著天上,頓時臉色大變,“樓聽出來了,他出來了!”
阿勒也已經在屋外,神情也恍恍惚惚,“他是要為龍錦報仇嗎?那怎么還不行動?”站在那里干什么呢?等著仇人都聞訊而逃嗎?
阿布臉上變幻莫測,心中種種不確定的猜測,在這一刻終于有了答案,“他的審判能力……絕對不止半徑50米,他……他可能站在這里就能……殺盡一切。”
……
樓聽看到網上的報道,知曉了這幾天他的神遭遇的一切,包括那場鴻門宴,以及鴻門宴后遭遇的埋伏和圍剿,最終受傷慘重,和裘法一起死在另一個世界的事。
他的憤怒猶如滔天巨浪,他本就僅存不多的忍耐、克制和等待,頃刻都被摧毀了。
研究所內,樓老太太等人已經跑到囚籠里,看著窗外鎖鏈上的樓聽,滿面驚慌,“你要干什么?樓聽!你要干什么!”
樓老太太手上拿著手機,吼完樓聽,又對電話那頭的人大聲吼:“你真的要這樣嗎?有沒有想過后果!”
對面傳來冰冷的女聲,“事到如今,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反正已經瞞不住了。”
從航線上遠遠駛來的飛船上,下方自治區內的各個民宿里,越來越多人從窗口探出頭,尖叫聲此起彼伏。
“樓聽啊啊啊啊!”
“六翼天使!”
“上帝啊!是我們的六翼天使!”
“他聽到我們的呼喚了!!他回應我們了!!啊啊啊啊!”
“……”
樓聽對這些崇拜的尖叫毫不在意,他的銀眸比冬日還要冷,毫無溫情。
一點金光從他的腳尖亮起,漸漸刺目,像一個凝聚的微小的太陽,刺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
然后,悠遠空靈的天籟般的聲音響起在這片區域所有人的耳畔:“第一輪審判,規則為:參與對她的這場圍剿的人皆有罪,殺。”
于是,那灼目的金光就驟然炸開,周圍的白云呈圓形被頃刻推開數十米,那在日光下不注意看看不到的金光,以樓聽為圓心,就像有生命一般疾速擴散開。
同樣正在觀看某個主播的直播的江清,一看到這一幕,臉色驟變。
他猛地轉頭,朝著身后還在猜測樓聽要干嘛的高層吼:“馬上改變航向,以最快的速度遠離云錦州,不,逃離華蘭,快!”
被突然這么一吼的高層們呆了呆,他們原本要去接景姵,總部就在朝著云錦州靠近,后來景姵和裘法都進了冰河世紀后,也沒有人下令停止繼續前進,因此總部所在的可移動泡泡還是一直在朝著云錦州前進,此時已經過了幾個小時,早就已經進入云錦州的上空。
“愣著干什么?活膩了嗎?快!”江清又吼了一聲,這群豬隊友,真想全部都殺了!
這時才有人連忙轉身去命令。
“少主,這是?”有人不明所以地問。發生什么事了,他怎么突然反應這么大,都顯得狼狽起來了。
很快,他們就知道答案了。
……
“第一輪審判,規則為:參與對她的這場圍剿的人皆有罪,殺。”
直播的背景音是主播正在難以自控的尖叫,以及飛船上的所有人的鬼哭狼嚎,但完全不妨礙視頻外的人感受到樓聽那沸騰的殺意和憤怒,以及看到他腳下擴散開的審判光圈,甚至隱隱聽到了他的聲音。
這句話震耳欲聾。
方才還得意洋洋的覺得景姵死無對證,覺得樓聽什么也做不到的人表情微微一滯。
“他、他剛剛做了什么?那金光是什么?”
“不知道啊……”
這時,他們很多人的手機都響了起來。
很多人拿出來一看,發現是返祖家族家主群里的信息。這個群都是各大返祖家族家主和二三把手,平時大家都比較高冷,保持著逼格,沒事不會水群,在返祖家族更新換代后,新群已經建立,這個群差不多廢了,只是一直沒有解散而已。
這次發信息的是這個廢棄群里宛如透明人的樓家家主樓甯舟。
她不止發言了,還@了全員。
樓甯舟:有人參與了龍錦的那場圍剿嗎?有的話建議快逃,樓聽的審判范圍遠不止半徑50米,具體審判范圍我們也不知道,隨著他的年齡每年都在增加,五年前,他好像已經可以一次審判三分之一的云錦州了。@全員
在看完樓甯舟發的信息的瞬間,所有人的頭皮忽然一陣發麻,汗毛直立,強烈的死亡的恐懼涌上心頭。
他們反應過來,整齊地轉身往家門外奮力奔逃,完全顧不上這等于是不打自招。
生命危在旦夕,誰還管得上這個!
神經繃緊,每一條都在緊張地尖叫:快!逃出去!快!
然而,就在他們逃到門口的時候,一道淡淡的金光猶如死神的鐮刀,從他們身后追來,從他們身上穿過。
“叮——”空氣中忽然響起一聲撞擊聲,這聲音很特別,清冽又悠遠,像是從神圣的天堂傳來的,具有滌蕩心靈的力量。
緊接著,光芒乍現,金色的天秤攜帶著神圣光影上下搖擺著出現,盡管他們奮力抬腿跨步想要逃出天秤的范圍,卻仍然像被巨大磁鐵吸住的微小磁灰,被吸進其中。
無法抵抗的碾壓級力量,讓他們跌在天秤一端,爬起來奮力的掙扎變成徒勞的揮舞,表情驚恐扭曲到了恐怖的程度,求助地望向趕過來的族人們。
“救、救命啊,快救救我!!”
“啊啊啊啊家主!家主救我!”
“我錯了我錯了,放過我,放過我啊啊啊啊!”
“少主!費先生!救我!救我!”
“你在喊誰?”恐懼之中,他們忽然看向其中的一員,那人卻完全無暇顧及,仍然大喊著他心目中真正的主人。
這一刻,他們終于明白了,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在繼鎏銀那次之后,又一次被組織利用了。
上一次,鎏銀寬宏大量地原諒了他們,從中央到家族,所有人都放了他們一條生路,給了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可是他們做了什么?他們將那次機會棄如敝屣,白眼相看,然后像一個天生腦子缺失了一大塊的蠢貨,再一次被挑唆,利用,而這一次,他們沒有機會了。
磅礴的悔恨涌上心頭,他們涕淚橫流,面目猙獰。
“是你,都是你害的!”
“要不是你,我們怎么會犯下這種錯!我本來已經想算了的!都是你的挑唆我不想的啊啊啊!!”
“你們自己蠢還拖我下水!但凡你們有點良心,有點腦子,我也不會有這種下場啊啊啊啊啊!”
后面趕來的鳳家人瞪大雙眼,那些人的擁躉們嚇得根本不敢靠近,甚至還往后退了幾步。
那是什么?那可是審判天秤,樓聽的審判天秤啊!!他們哪敢靠近,甚至內心還慶幸昨晚的行動他們沒帶他,也完全沒透露給他們,不然搞不好現在他們也要掉進這恐怖的天秤一端了!
這樣的一幕,發生在一個個返祖家族之中。發生在一個個原本有幸逃脫凌晨的追捕,卻還沒來得及逃離云錦州的雇傭兵和殺手身上。
“快快快!”有兩個殺手奮力沖向停靠在江邊已經快要出發的輪船,只要跳上去,就能順著江流入海,馬上離開華蘭,樓聽的審判光圈就碰不到他們了!
游輪就在眼前,還有三百米、兩百米、一百米,五米!
他們露出逃出生天的笑容,奮力一跳。
“叮——”
雙腳還未落地,金光便從他們身上穿過,那神圣悠遠卻致命的聲響驟然響起,隨著光芒大亮,審判天秤出現了。
“啊啊啊啊!!”
一架架審判天秤憑空出現,一個個以為景姵死掉他們逃過一劫而得意洋洋的人,紛紛在極度的驚恐中跌入其中。
業火焚燒起來,他們在天秤內慘叫著,扭曲掙扎著,罪惡的影像被從靈魂深處拖出,映入所有人的眼簾,被一幀幀審判。他們是怎么滿懷貪婪的算計,設計,然后圍剿景姵,讓她身受重傷的,丑態畢現。
鳳漪蓮看著,內心毫無憐憫,甚至感覺暢快。這是他們應得的,如果不是死到臨頭,他們真的會有悔改的一天嗎?不,不會的!現在他們死了,他也不必繼續忍耐等待,以后就不會有更多人因他們受苦了,家族終于肅然一清,可以真真正正的涅槃重生了。
鳳家前家主轉開了目光,不忍直視,嘆息一聲,冥頑不靈,腐朽不化,這是他們自找的。
在極度的痛苦中,他們連同他們的罪孽一起,被燒成了灰燼。
……
和地上的人不同,位于天上的組織能利用他們位于人類頂端的科技力量,更直觀的看到審判光圈的移動軌跡。
屏幕上,他們的衛星定位著光圈的動向和速度,以及和組織的距離。
所有人都冷汗涔涔,江清的手心都已經被冷汗汗濕。
光圈的擴散速度太快了,比風的移動速度還快,眨眼就已經從這頭閃到了那頭。他們一邊催促著泡泡移動控制處的工作人員加速泡泡的移動,一邊心里緊張祈禱那光圈快停下,快消失,到底要擴大到多大的范圍,你別太夸張了!!
此時,組織總部所在的泡泡,正在奮力往云錦州外逃離,而審判金光,已經抵達他們身后十公里處。
“快!快啊!”有人忍不住發出吼聲,哪怕控制處的工作人員根本聽不到,滿頭汗如雨下。
促使泡泡移動的火力已經開到最大,泡泡拼了命地在前面泡,可金光還是以一種很快的速度不斷拉近兩者的距離。
兩者距離八公里……七公里……六公里……
心臟已經緊張到要裂開了,汗從費先生的面具下面不斷滾落,他的手緊握著,手臂上青筋鼓起。
五公里……四公里……三公里……
云錦州的邊緣近在眼前,而金光好像也稍微黯淡了些許。
“快!它好像到極限了!我們能逃出去!”有人捕捉到了這一點,當即吼道,通紅的眼中流露出些許慶幸。很顯然,審判光圈快要達到能到達的極限了!他們只要沖出云錦州就一定能夠逃出生天!
二公里……一公里……
500米……200米……
所有人汗毛豎起,心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一邊看身后毒蛇一樣疾速追來的光圈,一邊看著即將抵達的云錦州邊緣海岸。
距離海岸只有不到50米了!
只有40米了!30米!10米!5米!1米!
在金光就要碰到泡泡的瞬間,他們成功沖出去了!
“耶!”
“啊啊啊啊啊!!”
“逃出生天!!”
“我們贏了!!”
劫后余生,他們忍不住狂亂地歡呼起來。
然而。
“叮——”
美妙的,聽在一些人耳中卻猶如地獄奪命的鐘聲的清冽撞擊聲響了起來。
所有人狂喜的表情瞬間凝固住。
他們看向屏幕,才發現那金光并未因為他們沖出了云錦州而如他們想象中那樣停止前進和消失,它,追出來了。
巨大的審判天秤伴隨著金光在海面上緩緩浮現。
第184章 184
那一瞬間, 組織內的每一張臉都凝固住了,凝固住的臉上浮現同樣的一層驚恐。
完……完蛋了,要被燒死了。
江清的表情也空白了一瞬, 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什么,飛速看了眼那數塊屏幕中的一塊, 那塊屏幕上是一張地圖, 地圖上眾多紅點中混雜著些許綠點, 他看著上面的綠點, 面上微微一松,說:“沒事,我們不在他的審判規則內,燒不到我們身上。”
他們看到救星般咻一下看向江清, “真的?!”
江清用下巴指了指那些綠點, “死掉的都是去現場圍剿龍錦的人,沒去現場但參與計劃的人都還活著。現在總部之所以會觸發審判天秤,應該是因為之前我們接了幾位殺手回來。”
屏幕上的那些紅點綠點, 都是組織在華蘭如今僅存的釘子,這些釘子全都參與或者知道江清的這次計劃,如果沒有生命體征了, 或者消失在他們的監控系統里就都會變成紅點。而現在, 云錦州內還有好幾枚綠點存活, 有些甚至離樓聽很近, 不存在逃出審判范圍的可能性。
“能力越強, 限制越大, 樓聽這么大范圍的審判, 肯定沒有他小范圍審判時那么智能,規則就是字眼上的規則, 參與圍剿者,就必須是參與圍剿者,我們只是動嘴皮子的計劃者,沒有參與圍剿。”
所有人聞言,緊張到快崩裂的心臟終于得以喘息。
“太、太好了!”
“這就是審判天秤出現了但是沒有反應的原因嗎?”
江清一頓,立即看向另一塊屏幕。屏幕上正是從俯瞰角度拍攝的外面的景象,巨大的審判天秤出現在云錦州之外的海面上,畫面上是看不到泡泡的,但是他們自己知道總部正被困在這個審判天秤的能量范圍內,無法前進。
但是,為什么沒有反應呢?其他觸發審判天秤的人都是很快就被業火焚燒而死,可是他們觸發的這一架,為什么一動不動?
剛剛放松下來的神經忽而再次繃緊,那種可怖的不祥預感再次涌了上來。
“抓到你們了。”樓聽那天籟般動聽的聲音,像是惡魔的低語,忽然傳到了他們所有人的耳中。
“啊!”有高層被嚇得尖叫出聲。
樓聽似乎能夠通過被觸發的審判天秤感應到天秤內的一切,聲音也能夠被審判天秤內的所有人聽到,因此此時整個總部內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在總部內工作的大部分成員原本也正在看網上的直播,緊張地關注著樓聽,只是因為看不到總部泡泡外的場景,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總部正在面臨的危機。此時突然聽到如此清晰的,仿佛樓聽就在總部里一樣的聲音,頓時大駭。
“樓、樓聽在這里 ?!”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霎時一片混亂,所有人都不由得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沖出了一棟棟樓房。
湯沃雪混在驚慌的人群中,也跟著從研究樓內涌了出來,只是他走著走著,路線越來越斜,漸漸在人流中橫向前進,與爽朗的笑容不同的沉郁目光盯著那棟科技樓。
那棟樓和他所在的返祖藥劑研究樓不同,是尖端科技研究樓,破膜技術就是在那棟樓里孕育了幾百年后終于誕生的,是組織讓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的搖籃。
冰河世紀的坐標,以及一些藏在世界各地的破膜機的位置,應該在那里面可以找到。
而湯沃雪身后,卻還有一人遠遠跟隨著他。蛇一樣陰冷的目光,一頭黑色長發,正是當初返祖藥劑組織的博士。
湯沃雪被吸收進組織后,一直進展緩慢的返祖藥劑研究突飛猛進,搶光了他的風頭,現在返祖藥劑研究樓內的研究員都以湯沃雪馬首是瞻,他的地位遠不如前。
更令人嫉妒的是,這家伙居然是半路出家的返祖醫生,還是自學成才的!
現在這種時候,大家都擔心被樓聽殺死,他鬼鬼祟祟地要到哪兒去?
組織總部樓,大會議廳內,所有人的臉色都唰一下慘白如紙。
樓聽說,抓到他們了?
他們看向那塊正在直播的屏幕。
主播搭乘的那艘飛船因為樓聽的出現而不敢繼續往前,已經緊急同塔臺聯絡,正懸停在航線上。也多虧了如此,這個主播才能一直占據著距離樓聽最近的最佳直播位置,近到連樓聽的表情都能看清楚。
因此全世界的網友都恨不得塞進他的直播間里觀看,他直播間內的觀眾人數已經達到了十億,這已經是他所在的直播平臺的服務器,和他們緊急租借的所有服務器所能承載的最多人數了,因此后來人一個也擠不進來了。
樓聽知道全世界都在盯著他,也知道距離最近的那個鏡頭在哪,自然也知道組織的人一定也在那個直播間里。
因此他的目光鎖定了那個鏡頭,一瞬間江清等人仿佛跟樓聽面對面,也看到那雙冷酷的銀眸中沸騰的憤怒和殺意。即便已經殺了一撥人,他胸腔里那些激蕩的情緒也沒有絲毫平息,天使的嘴角,慢慢揚起一點殘忍的弧度,他的腳尖再次凝聚起璀璨的金色光芒。
“第二輪審判,規則為:所有對這場圍剿知情不報,袖手旁觀或推波助瀾之人,皆有罪,殺。”
那天籟再次傳進所有人的耳中,隨著話音落下,又一圈光芒從他腳尖,波紋一樣震蕩蔓延開。
這樣一來,包括那些在第一輪審判里逃過一劫的組織的釘子,以及整個組織高層都會被殺個精光了。
高層們頓時雙腿發軟,面色發灰,絕望地看向費先生和江清。
“江清!”費先生一下看向江清。
江清按住桌面,該死的,他料想到樓聽的能力絕對不止眾所周知的那種程度,但是卻沒想到強大到這種程度!
光滑的胡桃色木質桌面上,他的手掌四周立即被霧濕了一圈,他的耳膜被自己的心跳聲震動著,撲通撲通撲通……
……
全世界都在盯著樓聽,第九處已經發了瘋,中央政府大樓緊急會議召開。
“不要輕舉妄動,樓聽是為了龍錦,目標在組織上!我們別拉仇恨!”
“廖憶安,讓第九處消停點,別在這個關頭做多余的事!”
“閣下,第一輪審判的范圍確定了,奇怪的是南邊海岸的海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天秤,但是一直沒有動靜。”
云錦州外圍海面上出現的那個巨大天秤很快就引起了沿海地區人民的注意,已經有不少人拍照傳上網,就是沒人敢湊過去,甚至還有往反方向跑的,人類骨子里愛看熱鬧的天性,早就被這看熱鬧很可能命會沒掉的世界壓抑住了。
樓聽的審判已經傳遍網絡,所有人都猜到他是在審判害死景姵的人,可是那審判天秤之上,空空如也啊。
他們正在猜測這是怎么回事,就又聽到了樓聽的聲音。
“抓到你們了。”
“第二輪審判,規則為:所有對這場圍剿知情不報,袖手旁觀或推波助瀾之人,皆有罪,殺。”
領導人們幾乎同一時間反應過來,目光一厲,“難道!難道那里有一個泡泡?”
“江清?!”
“組織總部!”
總統閣下:“樓聽不是當務之急,各位將軍,時不再來,機不可失!”
三軍即刻動了。威武的戰斗機從軍事基地傾巢而出,海軍在戰斗艦隊也從水下敞開的閘門駛出,陸軍聯合公安局開始緊急疏散沿海地區的人民。
戰爭仿佛一觸即發。
“砰!”水杯落地的聲音響起。
總統詫異地轉頭,看到秘書長臉色煞白,心神不寧。
“怎么了?”
“沒、沒什么,只是有些恍惚。”
總統不疑有他,她陪著她一夜沒睡,事情一件接一件,所有人連失去裘法和景姵的悲傷都來不及感受,就必須繃緊神經投入下一件要處理的事之中,又不是返祖人,精神恍惚是正常的。
“閣下,我去洗個臉清醒一下。”秘書長連忙說道。
“去吧。”
秘書長轉身快步往外走,卻并沒有去洗手間,而是徑直坐上電梯離開了中央政府大樓,進入最近的一個咖啡廳,跟店員借了一個電話。
她低頭先輸入一個號碼,發出了一條短信。
而后又輸入了一個號碼,發出了第二條短信。
而后刪除,歸還給店員,帶著一杯冰咖啡重新返回大樓。
……
“江清!”
“急什么。沒看到樓聽第二輪審判光圈的擴散速度明顯比第一圈慢不少嗎?還沒到最終時刻。”江清不耐地道。盡管他滿頭冷汗,身上的襯衫已經被徹底汗濕,卻讓人還沒有失去思考的能力。
而其他人很明顯已經在樓聽恐怖的審判能力,以及“偉大的事業”將要被摧毀的壓力下焦慮到失去這項能力了。
倒也不能怪他們身為高層卻這么沒用,他們之中大部分人能坐到這個位置并不是因為能力,而是因為繼承,且組織幾百年來順風順水,總部所在的這個移動泡泡更是穩定又安全,他們身在最安全的后方,什么時候經歷過這種危機?因此缺乏應對的能力是正常的。
他們已經在樓聽審判光圈的最邊緣,而樓聽能力的限制已經初見,第二輪的審判光圈速度比第一輪擴散的速度要慢不少,但即便如此,留給他們的時間也所剩不多了。
江清腦中飛速思考著現在該怎么辦,最先冒出來的辦法就是把組織總部里的那幾個殺手處理掉。
這幾個殺手在圍剿景姵結束后成功逃脫了返祖家族和裁決司的追捕,恰好總部又移動到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組織如今也很缺返祖戰士,就順便把他們接了進來。
卻萬萬沒想到引發了組織如此巨大的危機。
現在這個審判天秤圈住他們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殺手符合第一輪審判的觸發條件,所以只要他們死了,審判天秤就會消失,他們就能在第二輪審判光圈抵達前逃出審判范圍。
但是,問題在于,那幾個殺手絕不會站著受死。組織確實稱得上是邪/教,很多成員可以為了組織放棄一切,包括自己和家人的生命,但是這并不包括這些返祖戰士。
這些返祖人很多加入組織,要么是因為唯恐天下不亂,要么是在外面沒有容身之所,聽從命令去殺人可以,這本就是他們愛干的事,但是要他們為了組織引頸就戮,他們未必肯干。
此時想必也已經充滿警惕,猶如驚弓之鳥,擔心組織會舍棄他們,因此無論是偷襲還是下毒都很難能成功解決他們,一旦反抗就會造成混亂,混亂就會拖延時間,就變成多余的事。他們沒有時間。
所以這步行不通。
江清抬起頭,“第一輪審判的目標不是我們,所以我們應該不會被困在審判天秤里,第二輪審判才是針對我們的,但是我們現在已經在樓聽的審判范圍邊緣了,所以我們現在離開總部,駕駛一艘快艇先出海,逃出樓聽的審判范圍,等審判結束再返回即可。”
組織其他成員對他的計劃一無所知,他們不會觸發審判天秤,留在總部里并不會出什么事。
費先生等人一聽,就像絕境中找到出路,所有人立即行動起來,快速往樓下沖,同時命令人準備好快艇。
江清和他們一起快速下樓,心里還有一個辦法,但是他不情愿,也不是眼下必要的。
只是他們甚至還沒從總部大樓出去,江清就忽然收到了一條短信,他低頭一看,瞳孔頓時縮小,腳步驟然停住。
——政府發現你們了,軍隊已經正在部署殲滅計劃,快逃!
汗水猶如雨滴滾滾落下。
費先生等人見他忽然停住,反應不對,“江清?”
費先生快步跑回來,看了眼江清的手機,頓時臉色大變。其他高層看到這個消息后,已經有好幾個站立不住。
費先生面具下看江清的目光已經染上了一層血紅。
他們可以暫時離開總部從樓聽的審判中逃過一劫,但是即將面臨的,是華蘭的軍事力量,他們出海沒多久,就會被逮住!然后,連總部都會被一鍋端!幾百年的基業就要毀于一旦,而且還是在目的即將成功的前夕。
毫無退路,徹底被堵死了。
感受著費先生殺人的目光,江清腦袋因為高速運轉顱壓增高,頭疼欲裂,心里那個不情愿的辦法,竟然成了唯一的出路了,于是那種不情愿感更強烈了,他越來越有一種,自己好像真的在被景姵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額頭的青筋鼓動著,江清咬了咬牙,微微仰頭,說:“樓聽,既然你聽得到我們這邊的聲音,那就來做個交易吧。”
樓聽:“你是什么東西,也配跟我做交易。”
“那看來你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在乎龍錦啊,你知道她是被我們丟進了另一個世界里嗎?知道那里一個多么寒冷的國度嗎?你只顧著殺我們,卻沒有想過要趕緊把她救出來嗎?”
鎖鏈之上,樓聽神色微變,他自然是不相信景姵會死的,他的神怎么可能會被凡人殺死?但是他的心中為什么升起了不安感?
江清沒有聽到他的回話,瞬間就明白樓聽動搖了,繼續發力,“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裘法不顧自己的安危進去救她了?在別的男人在另一個世界跟她生死與共的時候,你就在外面自顧自的發泄情緒,像個小孩子一樣幼稚,難怪她不選你啊。”
那一瞬間,泡泡下的審判天秤金光暴漲,躲藏在總部里的參與圍剿的殺手之一頓時慘叫出聲,他的身體被憑空燃起的黑色業火裹住,任由他四處翻滾、奔逃,一頭扎進湖水中,也無濟于事,他在慘叫中化作灰燼。
組織內頓時更加混亂,恐懼充斥著所有人的內心。
江清的手握得更緊,面上卻還扯出了笑,“只要你把這個審判天秤撤掉,我們就把冰河世紀的入口打開,讓龍錦出來,怎么樣?還是說,你要為了這個世界,放棄讓龍錦可能存活的機會?”
……
冰河世紀。
景姵在掉進這個時空后,幾乎立刻就被凍僵了。
這個時空狂風咆哮,她一進來就被一陣風卷住了,吹出去不知道多遠,感知已經變得極為遲鈍,而后覺得自己硬邦邦地從天上砸進了軟綿綿的積雪中,一直往下陷了十幾秒才停下,緊接著雪將她埋了起來。
身上的傷口因為過度的寒冷已經徹底感受不到,她保持著平靜,調動著自己的返祖之力,讓自己的血液流動起來,心臟保持運動。
江清一定覺得她很快就會死掉,他想得也不算太美,因為按照景姵的傷勢,再加上龍族沒有保溫的皮毛,確實會這樣——如果她被注入的那半管病毒的制造者,不是湯沃雪的話。
湯沃雪制造的那種藥劑,沒有先服用解藥被注射的話,就會讓返祖人陷入假死狀態,可一旦提前服用了解藥,那藥劑的性質就會發生變化,從毒藥變成有利于返祖人身體的補藥。
因此景姵看起來傷得很重,但是其實沒有看上去的那么重。
景姵躺在雪中靜靜等待著,她知道她不用等待太久。
果不其然,沒多久,上方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快眼前的黑暗一點點變薄,越來越薄,急促的呼吸聲也傳入了耳中,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然后,刺眼的白光和他煞白的臉一同映入了眼簾。
景姵想睜眼,想笑,想伸手,但是臉上的肌肉都被凍僵,不受使喚了,她一點兒也做不到,只能眨巴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望著他。
下一秒就被裘法緊緊抱進懷中。
裘法緊緊抱著景姵,感覺抱著一塊冰,在挖開積雪,看到景姵那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孔時,幾乎以為這是一具尸體,如果不是她那雙可惡的眼睛還在動的話。他的臉頰緊緊貼著她的頸動脈,感受到那細微的脈搏,只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聲音比它更動聽,更讓他感動。
“你這個瘋子,到底在干什么?!”裘法氣道。他喘息著,口中呼出一團團白霧,心臟因為過度的緊張而感到有些抽痛。
察覺到裘法快氣死了,景姵連忙發出哼哼唧唧又嗚嗚好像在哭又好像在撒嬌的聲音,好叫他消消氣。
裘法知道她有裝的成分,但是她身上的傷卻是實實在在的,深深刺痛他的心臟,確實也顧不上氣她了,他脫掉自己的外套把她裹住,像抱小孩一樣把人抱起來就往那道裂縫前進。
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出去。
然而。
“不……”景姵艱難發出的聲音,阻止了他的腳步。
“什么?”
“我不出去。”
裘法瞪著她,與她那雙神秘的仿佛深不見底的黑眸對視,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裘法:“我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景姵眼神有些復雜:“不。”
“那你知道這種環境下,你能活多久嗎?!”裘法卻反而更加嚴厲和生氣起來了。在完好的時候都撐不了兩天,更何況這種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她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對不起。我不能出去。”景姵又說,她只說“我”,就代表著裘法是可以出去的。
然而裘法更火大了,正要說什么,又聽到她說:“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那高高竄起的火苗,頃刻間就被撲滅了不少。
“哼,不然呢?放你一個人在這里等死嗎?”裘法冷聲道。
景姵還在想著怎么哄他,忽然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層厚厚的返祖之力包裹,形成了隔離層,將外界的溫度與她隔絕起來,那刮得臉生疼狂風,好像要把腦仁都凍掉,骨髓都結冰的可怖寒意都消失了,已經凍得梆硬結冰的頭發不止軟了下來,水分也被擠出去變得干燥起來了。
但是裘法顯然覺得這樣還不夠,現在只是把寒意與她隔絕起來,她本身的冷還在,她需要暖和起來,不然很快就會生病的。
于是,他的身形開始變化,景姵被他返祖之力包裹著飄在半空中,卻像還在羊水中的嬰兒一樣感覺舒適。然后,她看到一只比她之前在泡泡里看到的體型更巨大的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美麗白虎出現了。
她還沒來得及對她的夢中情人/虎吹彩虹屁,就驀地呆住了。
她看到裘法用尖銳的指甲劃開了他胸口的血肉,劃出一道大大的傷口,為了不讓極寒瞬間將傷口凍住,還要用返祖之力不斷破壞和阻止,緊接著,被他的返祖之力包裹起來的景姵被他放進了心口里,那是他身體最溫暖的地方。
景姵冷得像塊冰的身體,漸漸感覺到了溫度,她轉頭并不能看到裘法的心臟,因為濃厚的返祖之力并不是透明的,但是她的耳邊是清晰的“撲通撲通撲通”的聲音,她朝著那個方向輕輕伸出手,幾乎可以觸摸到它。
如果想要殺死這位鎮國殺神,她現在輕而易舉。
景姵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心情,“你……你干嘛?我生平第一次進到別人身體里,你也不怕嚇到我?”
“嚇死好過凍死。”裘法冷冷道。
景姵在黑漆漆但又溫暖又令人安心的胸膛里,感受著漸漸被暖得有了知覺的四肢,很多人說心里有她,但是她并不理解那種感覺,因為她不會愛人,也不理解他們愛她的心情。
這還是第一次,她真的感受到了在一個人的心里是什么樣的感覺,那么直白直觀地,讓她感受到。
“裘法,你這樣不行。”景姵沉重地說。
“怎么?”
“你這樣,我會想跟你結婚,真的。”景姵輕輕貼上心臟的方向,臉頰感受到滾燙的溫度。
裘法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是那心臟一下子變得越來越快了。
好溫暖,好……好燙啊。
在兩人的對話中,那道裂縫已經緩緩合上了。
兩人徹底被關在了這個異時空里,而且什么時候會有人在打開這個世界,是一個未知數。
裘法看著徹底與他們的世界失去聯系的世界,終于再次出聲:“裂縫合上了,現在怎么辦?”
“等待。”
“等待多久?”
景姵渾身都貼在他的心上,滿心喜愛,說:“不知道哦。也許很快,也許,需要等到明天晚上九點,這是最后的期限。”
裘法眉頭擰起,她總是神神秘秘,一個人計劃和承擔著什么很沉重的東西,讓他心焦又無奈,還有一些沮喪。
“你用自己當誘餌,冒這么大的風險,目的到底是什么?”
景姵嘴角神秘地微微揚起,“目的啊……當然是為了修剪多余的枝丫,讓花開得更好了。”
第185章 185
“糟了, 江清一定在跟樓聽做交易,很大可能是要求他撤掉審判天秤,他重新打開冰河世紀!”
“樓聽一定會同意, 怎么辦?我們可能趕不及了。”
中央政府大樓內,重要會議廳里, 所有人都緊盯著大屏幕上的樓聽, 他們聽不到組織那邊的聲音, 但是卻可以通過唇語知道樓聽在說什么, 很容易就能分析出現在的情況。
樓聽絕對不是那種會為了大義放棄私欲的人,沒看到他奶奶在后面急得都暈過去了,他都頭也沒有回一下。
三軍整備和部署都是需要時間的,再加上路程上也要花費時間, 一旦樓聽跟江清達成協議, 那撤掉審判天秤和組織逃離就是幾秒鐘的事了,他們怎么趕得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怕是要飛掉了。
這一時讓不少人有些焦灼。
“剿滅組織很重要, 裘法和龍錦一樣重要。”總統閣下發話,“左右我們都不虧。”
“這倒是。”
“讓返祖家族成員做好保暖準備,冰河世紀的入口一旦重新打開, 馬上展開救援。”
一道道命令在國家機器的高速運轉下, 被有條不紊而迅速地傳遞下去。
“不過, 如果能魚與熊掌兼得, 最好不過。”總統看向武器研究部部長, “你上次跟我說過的那枚導/彈, 怎么樣了?”
部長:“還差實驗。”
“那正好。”
“是!”部長露出躍躍欲試的笑容, 立即轉頭吩咐下去。
“什么導/彈?我們怎么不知道我們正在研發什么特殊導/彈?”有人不解問。
總統露出神秘微笑,“這是我和肖部長的秘密, 很快就會揭曉了。”
于是眾人不再追問。
秘書長看著這一幕,眼中滿是不安和焦慮,這種時候?泡泡是無法通過普通的物理攻擊破壞的,發射導/彈?等、等等,難道說的是那個?
“閣下,如果要魚與熊掌兼得,我們是不是需要鄰國的幫助?這本也不是我們華蘭獨有的責任。”這時有人問道。組織是世界性的恐怖組織,打擊他們是全世界共同的義務,遠的國家暫時趕不及了,但是鄰國那么近。
“不,鄰國首相昨晚突然扣留裘法這件事很可疑,他們給出解釋了嗎?”
“這……”所有人都被樓聽和組織總部的露餡打亂了計劃,鄰國首相的解釋一時間沒工夫追究。
秘書長立即出聲:“閣下,我去聯絡看看。”
說罷她快速轉身離去,腳步急切,仿佛沒做好工作的菜鳥新人著急忙慌找補。
……
全世界都在關注樓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華蘭。
與華蘭距離很近的那位鄰居,舉國上下同樣關注著這邊,原本一直找首相要昨晚突然下達封鎖海陸空三境命令的解釋的官員們,在看到樓聽出世的那一幕時,都不禁啞然失聲,一時轉移了注意力。
這給了首相和秘書長喘息的時間。
但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喘息多久,就收到了一條更加糟糕的短信。
——華蘭發現總部,正在調軍圍剿。
在看到這條信息的瞬間,首相和秘書長一瞬間臉色空白,比起他們身份泄露更可怕的事出現了,畢竟他們身份泄露,組織可以兜底,他們還有很大的機會被營救出去,可是如果是組織完蛋了,那他們就一定會跟著完蛋。
但這條短信的后半部分,確實一條命令,他們連忙去看,頓時面如菜色。
這信息是來自比他們更高一級的領導,間諜之間也有等級之分,特殊時刻,更高一級的間諜自然可以向下級發布命令。
可是,這條命令,卻一下子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這……這我們怎么能做到?”
“太瘋狂了!”
就在這時,一個從華蘭中央政府打來的電話讓這個瘋狂的計劃,有了可行性。
很快,首相帶著秘書長大步走進會議室,首相面孔嚴肅:“華蘭發現了組織總部,正在部署圍剿計劃,要求我們出兵支援。我將立刻前往阿爾伽軍事基地,鼓舞我們即將出征的戰士。”
……
樓聽一直沒有回答,江清微微屏息,等待著,心跳如雷搗鼓。
政府的軍隊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距離這里最近的軍事基地是哪個來著?此時距離他們還有多久?二十分鐘,還是十分鐘?
終于,他聽到了樓聽的聲音:“把那個世界的入口打開。”
江清立即道:“你先把審判天秤撤掉。”
“你們知道如果敢騙我,會有什么下場。我將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審判這個世界,直到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你們的人都被我殺光。”
組織內,所有人都感到背后發涼,江清垂下眼眸,“你放心,事到如今,我們不會做多余的事。”
江清說著,拿起了電話,聯絡了尖端科技樓,說:“一旦審判天秤消失,你們就聯絡最近的破膜機負責人,打開冰河世紀的坐標,沒有命令,不許關閉。”
對面應了聲,江清掛上電話,看向鏡頭里的樓聽,“到你了。”
樓聽冷哼了一聲,諒他們也不敢騙他,當即心念一動,海上的審判天秤瞬間化作金光消失無蹤。
那一瞬間,被控住的可移動泡泡立刻動了,就像離弦的箭沖出了原本的位置。
組織內,所有人頓時歡呼出聲,費先生和所有高層都猛然松了一口氣,政府的軍隊還沒趕到,他們安全了!
然而,就在他們離開的瞬間,一枚特殊的導/彈已經抵達,在海面上轟然炸開。
“轟——”
組織就像地震一樣微微搖晃了起來。
“什么?”
這搖晃非常輕微,很快就穩定下來,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華蘭發射的導/彈嗎?他們傻了嗎?居然以為可以從泡泡外面炸毀泡泡?”
“難道是見趕不上,只能瞎出招?”
泡泡是不可能通過任何物理攻擊從外部摧毀的,就算是核彈爆炸了,只要不是在泡泡里面炸開的,泡泡就不會有絲毫損傷,這可是一個小時空,時空膜壁并不是普通的城墻,隨意就能摧毀。
然而江清卻再次感受到了一種不妙的感覺,他可不是這些蠢貨,居然會覺得一個超級大國的領導層會因為慌不擇路就隨便發射導/彈。
這時,急促的電話響起,江清一把接起,聽到一個工作人員語氣緊張地說:“不、不好了,少主!剛剛在總部附近炸開的,好像是一枚特殊的定位追蹤型的返信雷達信號彈,總部的泡泡信號恐、恐怕被捕捉到了!”
江清臉色大變。
時空泡泡肉眼不可見,也觸摸不到,從它身上經過,也會穿過去,只有找到入口,才能進入其中,發現它的存在。
返信雷達信號彈則是一種專門用來捕捉泡泡存在的信號的導/彈。當它在距離泡泡一定的范圍炸開,泡泡的時空膜壁就會有反應,就像是風吹皺了平靜湖面那樣微小,但是這樣微小的反應,也足夠被捕捉到。
每一個泡泡都是不同的小時空,膜壁產生的電波信號自然也有區別,這就像是它們的身份證一樣,因此一旦被捕捉到信號波,被錄入,這個泡泡從此就會從一個黑戶,變成被錄入人臉系統的明戶。
但是因為在所有人的認知里,泡泡都是固定不動的,像一顆顆黏著在大玻璃球上的小泡泡,所以這種信號彈也是短距離的小型信號彈。泡泡不會跑,自然不需要什么遠程定位導/彈級別的彈藥。
可是現在,華蘭居然偷偷研究制造出了一枚遠距離定位追蹤的返程信號導/彈,并且一發入魂,直接找到了組織總部所在的泡泡!
中央政府大樓,總統收到武器研發部部長的電話,神色仍然平淡,“我們的猜測沒有錯,組織總部藏在一個可以移動的泡泡里。不好意思各位,因為組織的間諜實在讓人防不勝防,有些事情我只好瞞著所有人進行了。”
秘書長的手指驀地顫了顫。
“閣下,我們已經成功捕捉到那顆泡泡的信號波,鎖定他們了,除非他們移動的時候小心謹慎,躡手躡腳,否則一旦時空膜壁產生波動,就會被我們鎖定!現在,他們盡管跑好了,越跑對我們才越好!”武器部長興奮不已。
這個泡泡正在高速移動,因此時空膜壁幾秒就會產生一點點信號波,等于說他們一邊跑,一邊還在跟華蘭大聲說: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他們已經被鎖定了,不跑,會完蛋,跑,一樣會完蛋。
這么致命的情報,組織竟然沒有得到,以至于毫無防備。
“這次是華蘭技高一籌。”江清閉了閉眼,一瞬間也感覺頭暈目眩。危機,竟然還沒有結束,不如說,更大了。
龍錦,這就是你的目的嗎?將組織一鍋端掉?
另一邊,尖端科技樓因為江清的命令,在審判天秤消失后,工作人員動了起來。
“將藏在湘州內的破膜機啟動,打開冰河世紀,沒有命令,不許關閉。”
剛剛進入尖端科技樓大門的湯沃雪聽到動靜,腳步驀地一頓,嘴角微動,腳下一轉,回歸人群,順流而下。
跟在他身后的博士愣了一下,微微瞇眼,有些困惑不解,但直覺告訴他,今天什么收獲也不會有了。
……
鳳漪蓮等人在聽說冰河世紀可能會再次打開后,就立刻親自趕去商場采購最高科技的保暖衣,這一次他們一定不會像上次那樣,眼睜睜看著裂縫閉合卻什么也做不到了。
“裘法在里面,阿錦還有可能活著,我們一定要把他們接回來!”
“可、可是是不是有點冒險,另一個世界啊,打開了還是有可能再合上的,萬一……”
“你不敢去就去協助軍隊對付組織,別多嘴。”
“擔心什么,樓聽會呆在外面守著,有他在,組織不敢搞鬼!”
很快,就有消息傳來,冰河世紀的入口在隔壁湘州打開了,眾多愿意去冰河世紀救援的返祖家族成員立即從四面八方趕往船塢,準備搭乘飛船去湘州,一部分則是和裁決司的成員一起趕往南邊海岸,準備迎擊仿佛已經窮途末路了的組織。
永無區內,楚栩生也很想趕去湘州,但是哪怕心已經飛了過去,他也必須留在這里守著閔躍,他牢記著主人給他的命令,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讓閔躍受到任何傷害。
不過眼下形勢大好,冰河世紀的門戶再次敞開,救援人員很快就會進去救人,他們應該不需要等到最后一刻了,雖然他仍然不知道,最后一刻到底是什么時候。
組織正在奮力逃跑,但是泡泡的電波一直在閃,華蘭緊追不放。
饒是江清都感到絕望,幾乎已經束手無策,費先生等人更不必說。
然而,就在這時,江清收到了一條不得了的短信,叫他一下子睜大了雙眼,隨后忽然發出了一陣狂笑。
與此同時,華蘭中央政府大樓,有人急匆匆趕來,臉色難看地報告。
“閣下,大事不好了,鄰國朝我們發射了一枚核/彈!”
第186章 186
什么?!
別說華蘭這邊驚呆了, 鄰國那邊的官員也驚呆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說是要去軍事基地鼓舞士氣的首相閣下,其實是去偷偷動用了自己一國領導人的最高權限, 伙同他的秘書長一起,按下了那絕對不能輕易按下的按鈕。
直到這時, 他們才不得不去想, 首相和秘書長是組織的人。多么難以置信, 簡直前所未有, 一國領導人,居然會是一個犯罪組織的間諜!
而他給核/彈系統下達的指令是無法中止的,核/彈一旦發射,就一定會在設定的坐標落下, 爆炸!
當士兵沖入房間, 首相和秘書長沒有做無謂的反抗,他們舉著雙手,任由被手銬拷住帶走了。
可發射出去的核/彈卻已經頭也不回地朝著華蘭的首都云錦州飛去了。
無法, 他們只能立即通知華蘭這個不幸的消息,讓他們盡快想辦法應對,盡量減少損失。
“偏偏在這個時候……”拳頭緊緊攥了攥, 總統沒有其他辦法了, 她睜開眼睛, 目光銳利堅定, “讓前往湘州的返祖家族成員中止計劃, 他們需要留在州內, 應對這枚核/彈, 絕對不能讓它落地,在我國領域內爆炸!”
核武器仍然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忌憚的武器, 因為它不止爆炸的威力駭人,更恐怖的是那長達數十上百年,將影響數代人的核污染,對于核輻射,返祖純度稍低一些的返祖人,也抵抗不住,甚至影響的深遠程度將比普通人類更甚。
但也因為返祖人的存在,面對它的時候仍然有一線生機。
是否擁有核武器是證明一個國家是否強大的標準,而能否應對核武器,則是衡量一個國家是不是超級大國的標準。
……
鳳漪蓮等人才剛剛搭乘上飛船沒多久,正摩拳擦掌要去冰河世紀救人,忽然接到了必須返程的命令,頓時愣住。
“沒辦法,鄰國首相居然是組織的間諜,竟朝我們發射了核/導/彈!”傳話的人語氣憤怒,別說他了,每個聽到的返祖人都不由得一下子火冒三丈。
華蘭如今已經是世界第一的超級大國,從來沒有國家敢輕易冒犯,投核/武這種更不用說了,此時鄰國干這種事,簡直就是在挑釁每一個華蘭人。
要不是這是鄰國首相一個人干的,鄰國官員已經將其逮捕并且跟華蘭連連致歉發誓與他們全國上下的意志無關,這件事結束后,他們將要付出的代價難以想象,絕對不會輕易被放過,就算中央政府愿意,華蘭人民也不會同意。
“可是,我們都回去了,阿錦和裘法那邊怎么辦?”唐俏俏猶豫著出聲。
除了云錦州的返祖人,距離云錦州最近的幾個州的返祖人也必須緊急趕來首都以防萬一,剩下的返祖人也要守護各自的州城,根本沒多余的人手能進去救人,普通人也絕對是不可能在這種溫度下進去救援的,哪怕穿著最高科技的保暖衣。
“交給湘州吧,只能這樣了。”鳳漪蓮深深嘆了一口氣,“或者,相信裘法和阿錦吧。”
武家人已經很快就位,武瑛朝著天空扔出了她的龜殼。一直以來,武家在華蘭的定位就是守護者。此時,龜殼在返祖之力的注入下越來越大。
但是要大到足夠將云錦州這個居住著超過一億人口的土地覆蓋包裹的程度,只依靠武家人的返祖之力是遠遠不夠的,因此其他返祖人的力量必不可少。
于是,原本要趕往冰河世紀的返祖人全部返程回到云錦州。
此時,湘州,郊區的一處寬而大的下水道十字交錯口內,三臺破膜機已經打開了冰河世紀的入口。
武裝軍人、普通民警等已經里里外外聚集了很多,全部穿著厚厚的自動加熱科技羽絨,說話冒著白霧。
“要進去救人的返祖人來不了了,得靠我們了。”
“再強壯的兵王進去也完蛋,我們只能希冀裘司長還活著,能自己出來了。”
“問題是,這個時空有多大?組織陰險得很,裂縫未必就開在他們進去時的方位,搞不好正相反,藏在哪個角落里!”
不得不說,他們對組織的秉性已經了解得非常透徹了。這個裂縫確實開在了距離裘法和景姵非常遠的地方,遠到他們目不可及,耳不可聞,在世界的另一端。而那個極寒世界,幾乎有一個地球那么大。
“我們得想辦法,讓他們知道出口在這里!”
他們首先嘗試用塑料喇叭錄入“求司長,出口在這里”的話自動循環,放進去,結果甚至都沒完全進去裂縫,就已經被凍壞掉了。
用桿子將最尖端的機器人包著自發熱羽絨服放進去,下一秒再拿出來的時候,發現機器人也已經被凍壞了,機身就像玻璃一樣脆,稍微在地上碰一下,就整個碎成了渣渣。
“不行啊!讓科學家們想想辦法,我們人進不去,至少要把聲音或者能讓裘司長感應到的信號送進去!”
他們絞盡腦汁,心急如焚,進行著另一種戰斗。
……
隨著天上的龜殼越來越大,遮天蔽日,
原本正擁堵在馬路上、人行道上緊張地看著樓聽的審判光圈緩緩過來的人們仰著頭,怔住了。
“這是什么?”
“我知道,是玄武一族的龜殼!聽說是世界上最強的防御物,核/彈都炸不爛!”
“難道是用來擋審判光圈的?”
“怎么可能擋得住,你看這都過來了。”
“就是用來擋核/彈的吧!”
“豁!癡線啊!好端端的哪來的核/彈?!”
然而,隨著龜殼越來越大,人們心里的猜測也越來越趨近真相,不免有些恐慌起來,難道真的是核/彈嗎?他們國家從來沒有受到過核/導/彈的襲擊,但是其他國家發生過,其慘狀觸目驚心,核污染至今還在影響著他們的土地和人民健康。
因為是第一次遭遇,人們沒有什么經驗,也不知道這個龜殼是不是真的能保護他們,一時間有些混亂起來。
叮叮咚咚的,所有人的手機發出了信息提醒聲,是政府發來的提醒冷靜并且安撫的短信,有些人馬上就放了心,安靜了下來,可也有些人卻抓住了機會,開始散播謠言,煽動不安的人群,制造恐慌。
大街上很快出現一些橫沖直撞的車輛,車禍接連出現,幾個商場和廣場還發生了踩踏事件,人們驚慌失措地逃離,下意識想要回家,跟家人待在一起。
為了維持治安,逮捕謠言發布者,搶救傷員,就需要大量的人力,警察是不夠用的,裁決司的返祖人也必須加入其中,甚至是原本要趕往南邊海岸追擊組織的部分軍隊也不得不加入其中。
“就是現在。”江清下令道:“殺手們出去攔截追擊者,泡泡的移動速度立刻降到電波不再閃爍的程度。”
已經緊繃到極致的組織成員們呆了一下,立即火急火燎地執行命令。
那幾個被接回來的殺手這次聽從命令地從打開的口子出去了,反正已經出了樓聽的審判范圍,就沒什么好怕的了,這次組織的危機也算是他們帶來的,這次后應該能將功折罪。
而華蘭云錦州的返祖人,此時都被那枚核/彈攔住了腳步,沒能及時趕到跟軍隊匯合。軍隊的返祖武器縱然可怕,不是這些殺手可以應對的,但是短暫地阻攔他們的追擊腳步幾分鐘,再潛水逃走還是可以做到的,在深不可測的茫茫大海上對上他們,比在陸地上對上好多了。
組織就是在這樣的混亂下,消失在了華蘭的雷達上。
他們知道,組織所在的泡泡一定放慢了速度,讓泡泡膜壁的信號電波不再閃爍,它還在華蘭境內,甚至可能都不會離開華蘭,仍舊飄在華蘭的領空上,可他們卻再也無法輕易知道它藏在哪個位置上了。
敵人的間諜發射這枚核/彈的目的,達到了。
“偏偏在這種時候!這么巧,很難說不是有人在給組織通風報信,攜手作案,就是為了讓組織逃走!”
“到底是誰?”
一定有間諜藏在他們之中。
一時間,重要會議室內,所有人銳利如箭的目光互相掃視。
就在這時,在接到鄰國的緊急電話后就立刻展開調查的人臉色難看地回來了。
他看向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秘書長,語氣冰冷,“鄰國說是接到了華蘭要求他們出兵的電話,才會讓首相順利去軍事基地發射了那枚核/彈,打電話的人就是閣下的秘書長。”
因為是總統閣下的秘書長,閣下長期以來的代言人,再加上首相這種級別的人物跟她里應外合,要達到這種目的實在是太簡單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齊射向秘書長,都很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秘書長看著窗外,樓聽的審判金光從前方的大廈光潔的表面漸漸蔓延了過來,因為玄武龜殼擋住了所有的天光,這金光那么璀璨明亮。
她轉頭看向總統,神色復雜,“對不起,閣下,我辜負了您的信任和期望,這是我出生的使命,我必須這么做。”
總統閣下不敢相信地看著她,她是看著秘書長長大的人,她一直以來幾乎把她當成接班人在培養,可是,她竟然,竟然是……
“對不起。”她閉上眼,嘴唇顫抖地又說了一次。
隨著她話音落下,樓聽的審判金光已經從中央政府大樓掃過,她閉上了眼睛。她知道江清的這次計劃,她是對這場圍剿視若無睹,甚至是推波助瀾的那一個。
“叮——”
金色的審判天秤驟然出現,秘書長落入其中。
她的罪惡被從靈魂深處拖出,在組織總部誕生,父母皆是組織內的重要成員,兩歲的時候就被作為間諜送進了孤兒院,成為了某位一身軍功章上校軍銜的退伍戰士的養女,然后在她自己的努力和組織的全方位支持下,她一路高歌猛進,甚至為此還親手殺死過某位最強的競爭者,最終走到一國領導人的身邊。
如果不是這一次組織遭遇的危機讓她暴露了,她或許將像鄰國首相那樣,在未來成為華蘭的領導人。
世界第一的超級大國的領導者!屆時,還有什么可以跟組織抗衡?
不,根本不需要等到她成為領導人,她已經走到了這個位置,已經可以做很多事了!就像這一次,他們原本已經可以將組織高層一網打盡,人類的末日將沒有可能到來,卻因為她,錯失了這千載難逢絕無僅有的機會!
秘書長在審判天秤中被業火燒成灰燼,重要會議室內,死寂無聲。
……
海上。
“逃、逃過一劫!”
“哈、哈哈,天不亡我!”
組織總部大樓,大會議室內,看著追兵從身后消失,癱軟在地的高層越來越多,即便是費先生,都是扶著桌子坐下的。每個人的衣服都已經徹底汗濕,有人捂著心口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暫時也沒有人關心。
江清的襯衫同樣已經徹底濕透,顯得十分狼狽,但是他臉上卻帶著近乎癲狂的笑,哈哈哈,你輸了,龍錦,你利用自己當誘餌,把自己搞得受傷慘重,還進了冰河世紀,這樣玩命,結果呢?組織總部的泡泡電波確實被鎖定了,但是只要以后小心的慢速移動,就沒什么大礙,稱得上是毫發無損。
這一局,如果是下圍棋,他至少贏了她半目。
“就是可惜了,我們最重要的,原本要用在最后的釘子廢掉了。”有一個高層可惜道。
“挽救了總部,怎么能算可惜?”
“是啊,釘子不就是要用在這種時候的嘛!”
“……”
后面的聲音,在江清的耳朵里漸漸消失了,他的表情緩緩凝固住了,瞳孔快速變化著,臉色也快速變化著。不,難道說,龍錦的目的根本不是把組織一鍋端掉,而是……
“所謂多余的枝丫,就是指那些讓這棵植物看起來很茂盛,實則是在跟主桿爭奪養分,導致它無法結出碩果的存在。如果不剪掉,好點的情況是還能結出又小又稀疏的果實,糟糕的情況是,這一季顆粒無收。”
冰河世紀內,裘法帶著景姵正在狂風暴血中跋涉前進,景姵貼在裘法的心上,跟他說。
“你是說,我們的人里,還藏著組織的間諜嗎?”裘法稍加思索,便得出了一個答案。
“賓果!你可真是一只聰明的大貓貓,不愧是我的夢中情人。”景姵適時吹了一句彩虹屁哄他。
裘法:“……已經一次又一次的挖出了那么多釘子,難道還有藏得更深的?”
“沒錯,而且深到我這個情報販子都不知道藏哪兒呢。”景姵嘆了一口氣說。
畢竟已經成為了一個鮮活的世界,再加上很多的蝴蝶效應,一切不會只按照她寫出來的發生,更何況她根本沒寫完。
她的故事里,也只有少數幾個重要的釘子會有名有姓有人物小傳。其他的很多的釘子,她都派莫維維去利用他的超級大腦一個個都找出來了,他再也找不出多的一個了。
但是,真的已經都處理掉了嗎?那個逆子沒有偷偷掩護起來幾個嗎?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謹慎如她,為了達到最后的勝利,她要把很多會導致失敗的可能性,在時間還算充足的情況下解決掉。為此,她必須再利用江清對她的仇恨,再設計一個計劃,把這些或被劇情重視,或自己能力強到難以被發現端倪的釘子全部鏟除。
“樓聽會把所有傷害我的人都解決掉,哪怕只是旁觀者,他的群殺能力很好用。當然,畢竟能力都是有限制的,可能也會有遺漏,但是能少一個是一個,剩下的,經過這次,也會有一些反應,要發現就不會那么難了……你說是不是啊?”景姵反應過來裘法還在生氣,老謀深算又深沉邪惡的語氣一轉,變得甜甜的。
裘法現在不吃她這一套,“你再算無遺策,你算到會被扔進這個極寒地獄了嗎?”
“那是因為我沒算到你會趕回來……!”景姵一下子抿緊嘴唇。
裘法:“我沒有趕回來,江清就沒必要把你扔進來,所以是我的錯。”
“絕對不是!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你為我趕回來有多開心,人在受傷難受的時候,都會想見最愛的人的,對不對?好開心哦,謝謝你為我千里迢迢趕回來。”景姵又隔著那層返祖之力親親心臟。
“哼。”裘法不屑地冷哼,身后的尾巴卻搖晃了起來。
“而且我也早就想到過江清會把我扔進某個世界的可能性了,因為他無論如何比起把我帶回組織,都更想殺死我。但是那時情況不緊急,組織就不會允許他把我扔進太危險的時空,他們想要龍珠嘛。所以就算我被扔進某個時空,他們也很快就會在組織里打開,把我拉出去,而樓聽最后同樣會威脅他們把我放出去。”
“但是那時,組織已經在你身上不知道展開多少酷刑了!”裘法馬上就抓到了漏洞,原本已經漸漸平緩的語氣又帶上了幾分怒意,搖晃的尾巴一下子重重抽在雪地上。巨大的老虎,尾巴力量十足,頓時揚起一陣雪浪,連底部的冰層都裂開了一條縫。
“……”
景姵無言以對。因為確實如此。
“可是,要達到目的,哪有不付出代價的呢?”景姵輕聲道,語氣里有一種司空見慣的平淡,就好像那如果裘法沒有出現,一定會出現在她身上的種種可怕酷刑,不過是簡單地關起來餓餓肚子而已。
“在過去我的每一次計劃里,每一個在我的電車難題中被選擇犧牲的人,沒有一個是完好無損,全身而退的。就算是你,不也被我傷害過嗎?現在需要被暫時犧牲的人,只是換成了我自己而已,沒什么區別,沒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裘法想說什么,卻啞口無言,胸腔里有一股情緒,堵在了咽喉里,他的怒意,忽然就化作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心酸和疼痛。
到底是什么樣的成長經歷,才會養出她的這種堪稱瘋狂的性格?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個在愛里長大的人,是不會這樣的。
景姵對他人的情緒是很敏感的,而且她絕對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當即抱著他那顆一直跳得很快的心臟可憐道:“別生我氣啦,我以后一定會改的,我過去吃了好多苦的,要用很多的愛才能養好的。”
“……”
過了一會兒,終于聽到了裘法的聲音。
“你最好沒有下一次。”
那語氣硬邦邦的,可是一點兒火氣也沒有了呢。
第187章 187
鄰國的核/彈, 盡管對比華蘭的核/彈技術落后不少,但從發射到抵達爆/炸坐標,最多也只需要20分鐘的時間。
眾所周知, 核/彈是一種無法被反導/彈系統攔截的導/彈,因此核威懾才能成為核威懾。
原本全世界的目光就因為樓聽集中在了華蘭, 因此此時全世界的人也都知道了鄰國朝華蘭發射了一枚核/彈的事, 全世界嘩然, 一時間甚至都不再關注樓聽了。
永無區內, 天空的玄武龜殼已經將天光徹底遮擋,熄滅的燈光再次全部亮起,所有人仰頭望著天空,緊張地在內心祈禱著。他們的好日子才剛來啊!
只有楚栩生和閔躍還有心思想別的事。
楚栩生焦慮萬分, 恨得咬牙切齒, “鄰國!鄰國!!”
本來如果沒有鄰國這一出,鳳漪蓮等人已經去冰河世紀救景姵和裘法了,現在這么一搞, 又耽誤了!那樣的寒冰地獄,多呆一秒就有多一分的生命危險!
閔躍在邊上往嘴里大口塞飯,表情兇狠地咀嚼著, 還對焦慮得吃不下飯的楚栩生說:“快吃飯, 人是鐵飯是鋼, 不吃飯哪有力氣做事, 吃飯。”
楚栩生:“你小心吐出來。”
“我才不會, 吃完飯我還要午睡, 現在焦急也無濟于事,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吃好喝好睡好我才能有戰斗的力氣!”
說完, 閔躍端起碗扒飯。她的目光緊盯著桌面虛空的一點,內心牢記著最后的時刻,如果到了最后時刻,景姵還沒出來,那么,就到她出手的時候了。
楚栩生沒有她這強大的心理素質,飯菜的香味絲毫不能提起他的胃口,反而讓他反胃想吐。他轉頭繼續看電視,關注現在的情況,他指望著這枚核/彈快點被解決,好空出人手進去冰河世紀救人。
武瑛的龜殼在全國上下眾多返祖人的傾力相助下,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擴大到將鄰國給的爆炸坐標及四周都蓋住了,成為了一層令人安心的保護層。而龜殼之上,還有數名返祖人正在近乎真空狀態的高空中展開活動。
“已經捕捉到那枚核/彈的行動軌跡了,在十點鐘的方位!”
消息一傳遞,所有人奮力朝著核/彈飛來的方向奔去,頃刻將冰冷的濕漉漉的云劈成了數條。
此時,距離核/彈抵達鄰國發來的爆炸坐標僅剩最后三分鐘。
在最后一分鐘的時候,他們終于看到了那枚勢如破竹,仿佛裹挾著要毀滅一切的暴戾之氣的導/彈。
“交給我,我把它送進太空!”一名被一個鳳凰返祖人背著的返祖人吼道。他被鳳凰帶著以極快的速度沖向那枚核/彈,然后在空中傾盡全部的返祖之力在兩人身前拉開了一個黑洞。
他是空間系的返祖人,這個黑洞通往太陽系以外的外太空。這枚核/彈不能落地,也不能在他們的國家上空爆炸,核/彈在高空中爆炸,不說別的,產生的巨大沖擊波會一下子沖垮他們的衛星和城市的電力系統,損失巨大。
黑洞拉開的位置和大小準確無誤,那枚核/彈頭“撲通”一下,沖進了黑洞之中,進入了遙遠的太陽系之外。
“太好——”才剛要松一口氣,忽然又有一枚大大的核/彈頭從身邊擦身而過,叫他們驚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他們猛地回頭看,他們才發現剛剛被送進太空的那枚核/彈頭,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核/彈。
“該死的,是多彈頭設計的!”
核/彈的多彈頭設計,會迷惑被襲擊者,使之無法確定哪一枚脫落的彈頭才是真正的核/彈。這種設計在以前就有了,但是現在為了迷惑被襲擊國家的返祖人,叫他們阻止失敗,加入了更高端的返祖科技和材料,可以躲過儀器的探測和感應,而這個信息鄰國沒有及時知會。
這或許也不能怪他們粗心大意,鄰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全國上下都恐慌至極。而華蘭這邊,所有返祖人也是第一次應對核/彈,又是被緊急召集而來的,著實沒什么經驗可談。
可是他剛剛打開了一個遠至太陽系之外的黑洞,已經耗盡了他的返祖之力,他至少一周內都不可能再打開一個黑洞了。
此時,距離核/彈改變方向砸向下方的龜殼爆炸,已經只剩不到30秒,屆時龜殼之下沒事,而龜殼之上的他們……
這時,一道身影從下方沖了上來,雙手猶如鋼鐵,瞬間鉗住了那枚核/彈,他的雙腿像火箭噴射器,熱焰噴發,扛著比他大了幾倍的核/彈偏離了軌跡,沖向另一個方向。
是鎏銀!
所有人頓時目露驚喜,是了,他們中,鎏銀是唯一一個經歷過戰爭年代,面對過無數導/彈的人啊!
但是他要把它帶到哪里去?太空嗎?時間不夠了!
所有人的目光緊追著鎏銀的身影,撕開一塊大大的積雨云,桃櫻的身影忽然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她站在一堆小山包的土上,身側還有一扇門,她將門打開,露出了門后的泡泡入口。鎏銀攜帶著核彈沖向了那個入口。
核/彈上爆炸的倒計時發出刺耳的滴滴滴響,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5、4、3、2、1!
鎏銀松開了核/彈,任由它沖進門內。
“砰!”桃櫻頃刻將門關上。
在鎏銀帶著核/彈沖過來的時候,她的雙腳已扎根進身下的土堆之中,土中的營養瞬間被吸光,她人猶如半人半蛇的生物一樣迅速拉長,在門關上的瞬間,螺旋纏上那扇門。仔細一看,那門并不是普通的門,而是又一個玄武龜殼。
“轟!”
桃櫻咬緊了牙關,緊緊纏抱住龜殼,纏著門的血紅的樹干開始出現崩裂,咕嚕嚕冒出了血。土太少了,雖然她已經盡快從這個泡泡里面吭哧吭哧挖出來很多土,還澆上了一大桶營養液,但是還是太少了。
鎏銀在武瑛的龜殼上翻滾了好幾下,扣住龜殼表面停了下來,緊接著再次飛速沖過來,兩條胳膊飛出去,鎖鏈將桃櫻和龜殼以及自己緊緊纏抱在一起,抵擋那枚核/彈在這個泡泡內爆炸造成的巨大沖擊波。
周圍的返祖人反應過來,一下子聚攏過來,一起拼盡全力和桃櫻鎏銀一起抵擋著龜殼。
沖擊波之巨大,在天上的所有返祖人都堵在那里,都撐得面龐漲紅,青筋暴起,龜殼里面傳來的推力,讓他們有一種只要稍一放松力道,就會被炸飛出去的危機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里面那股仿佛要把所有的擋路石都炸飛的力才漸漸消失了。
接下來就是裝上一道新的門取代這個玄武龜殼,那枚核/彈和它帶來的一切,就都會被封鎖在這個泡泡之中。
“呼!”重要辦公室內,所有人都不由得深深吐出了一口濁氣。
“不出兩年就要坍塌成奇點消失的泡泡,沒想到最后還能起這么大的作用!”
“這是世界對我們的饋贈啊!”
“好了,核/彈解決了,那該死的組織也跑了,我們得趕緊把裘司長和龍錦救出來了!”
然而,事情總是沒能那么順利。
為了解決這枚核/彈,確保萬無一失,不叫這片土地有任何一個地方遭受核輻射的污染,云錦州以及附近包括湘州在內的,能夠有足夠實力進入冰河世紀對抗那嚴寒的返祖人,都已經將他們的氣力傾囊付出,國家危機面前,沒有任何人有保留。
所以此時每個人都精疲力竭,今天之內都不可能恢復,無法前往冰河世紀救人。
大自然比這枚人類制造的核/彈還要危險,誰敢小瞧它,誰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樓聽聽說這個,幾乎忍不住要振翅自己進去救,被趕來的樓甯舟攔了下來。
“你想清楚,那個冰河世紀為什么到現在還沒關上,就是因為組織害怕你真的一座城一座城審判過去,把他們的人殺個精光。你要是進去了,倒是幫了他們大忙,他們馬不停蹄就會把冰河世紀關上,你信不信?”樓甯舟同樣站在了鎖鏈之上,冷聲道。
樓聽有腦子,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感到憤怒又憋屈,焦急又委屈,他最在乎的人就在那一道裂口之內,他卻只能呆在裂口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你放心,現在核/彈危機已經解決了,較遠的州的返祖人已經趕往湘州,再過幾個小時就能組成一支強大的救援隊。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
江清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明白了,龍錦根本沒有想要把組織總部一網打盡,她想要的如此簡單,就是把組織最后的最重要的釘子,全部拔光!尤其是華蘭總統的秘書長,這一張他們耗盡無數資源,終于捧上這個位置,只等待著最后成為華蘭領導人的王牌。
一時間,他有些頭暈目眩,腦袋里浮現過往的種種,她的計劃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從他發布揭穿她就是情報販子的視頻嗎?還是從他返回組織的路上跟她的那通電話開始?不,不!更早,還要更早!!早在他還是武瑛的弟弟江清的時候,她已經在算計這一步了!
他早就已經被她盯上,宛如一直落入蛛網而不自知的獵物,哪怕期間掙扎,自以為已經成功逃脫,可實際上也只是在按照蜘蛛設計的更深的陷阱里跑而已。
“江清啊,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設計的一切,不是我計劃中的一環呢?”
這句話又一次浮現在他的大腦中,江清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有些顫抖起來,他發現自己的心臟里好像結出了一個繭,那繭里面有什么東西正鼓動著要破繭而出,叫他慌張不已,本能迫切的叫他必須阻止它出來。
“啪!”恍惚間,一個巴掌忽然狠狠從江清臉上甩過。
江清一個不慎,跌在地上。
“江清!這就是你的好計劃!”正是已經恢復了些許氣力的費先生。他狼狽不堪,暴怒不已,平時戴著面具也周身縈繞的優雅貴氣消失無蹤,只剩下了暴戾。
“你差點毀掉組織!”他怒不可遏,打了一巴掌還不解氣,又連踹了好幾腳,疼得江清冷汗直冒,整個人蜷縮起來。
“你知道那張牌對我們有多重要嗎?一直以來,華蘭仿佛被半械族賜福了一般的,和其他國家不同的永不停滯,一直在不斷發展的科技,就是我們組織的最大威脅!所以我們才安排了這樣一個特殊的間諜,來解決這個威脅,可是現在呢?這張牌,就這樣毀掉了!都是因為你!”
費先生狂暴地圍著地上的江清轉圈,怒斥著,喘息著,面具被他往上推了一些,露出來的蒼白嘴唇一直在抖。
差點死掉,畢生事業也差點毀于一旦,最重要最珍貴的一張牌也沒了,不是發揮在偉大事業最后的決勝時刻,而是因為組織領導者的一個愚蠢計劃而用掉的,費先生的怒火難以平息。
其他高層同樣心有怨氣,因此都只看著沒有人阻止。
江清蜷縮著身體,躺在地上,口中流出鮮血,費先生是返祖人,如此盛怒的情況下,踢他一腳就把他幾根骨頭踢斷,內臟也受到了損傷。
早在他不顧組織的利益,設計這一個計劃來找景姵復仇的時候,他就預料到了費先生暴怒的這一時刻。
他一直知道,人要復仇,本來就必須得付出代價,要么拋棄良知,要么舍棄靈魂,這個世界哪有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的東西呢?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只是他沒有料到,景姵竟然會那么狠,在電車難題中,她竟然真的連自己都可以犧牲。
江清拳頭緊攥,再睜開眼,為了阻止那繭里的東西出來,他必須再做點什么,現在還沒到時候,還不是放棄的時候!他還沒有徹底輸給她!
“費先生……咳咳……現在還不是你發泄的時候。”江清手臂顫抖著撐起身體,咳出一口血,即便如此狼狽,身受重傷,他看向費先生的眼睛也沒有絲毫恐懼,仍然平靜。
費先生對上他的雙眼,不由自主就被牽引了情緒,他瞪著江清,深呼吸了兩下,沒有再動手,“怎么?事到如今,你還能做什么?”
江清看向屏幕,眼神深而冷,有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然,“現在,我們必須跟他們爭奪一件東西,這也是我們最后能做的事了,如果成功了,就不算一無所獲。”
……
湘州。
下水道十字口。
“這次肯定可以了,這些可是最高級的航空材料,知道宇宙最冷的地方是多少度嗎?零下273℃左右,這溫度都能扛得住,肯定沒問題了!”武警們拿著航天院派人送來的器材,頓時大感得救。
他們腳邊已經有一堆破破爛爛的垃圾了,全都是他們做出的各種嘗試,可惜大部分都是剛進去就立刻撐不住壞掉了,甚至他們身上的手機和電腦等電子器材,也都因為周圍的溫度太低而無法開機了。
他們即便身上穿著最高科技的羽絨,也已經凍得牙齒打顫,下水道里沒及時逃走的蟑螂老鼠已經都被凍死了。
將航空材料制造的超級喇叭以及信號發射器送進去后不久,第一批救援返祖人趕到了。
他們穿上厚厚的羽絨服,一個又一個跳進了那個裂縫之中,叫武警們高興得直搓手,“這下肯定沒問題了,裘司長和龍小姐一定很快就會被救出來的!”
所有人都是這么認為的,包括在云錦州內因為返祖之力都耗盡,無法救援的鳳漪蓮等人,得知救援隊伍里都有些誰的時候,也都松了一口氣。全都是不比他們差的角色,只是因為家在更遠的州內,搭乘飛船趕來都需要較長的時間,才不能在短時間里趕到。
“我的老天,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真是有夠冷的。”
“哇靠,救命我的腦仁好像要結冰了!哪個好心人有多的帽子借我一個啊?”
“本來我有的,現在沒了,趁現在還沒走遠,你趕緊出去跟人借吧。”那人說著,把多帶的一個帽子,往本來已經戴著一個的腦袋上又戴了上去。
“好吧。”
返祖人們看著眼前這個狂風暴雪的世界,一時間都不由得感到了一種壓力,仿佛眼前的大自然是一尊趴伏在地懶散休息的巨大猛獸,連呼吸都能掀翻人,隨時都會暴起收割他們的性命,冰冷威嚴不容侵犯,讓他們神色不由得逐漸嚴肅起來。
零下150℃,因為日常里從來沒有接觸過,根本想象不到會是什么樣的低溫,只有身臨其境了,才知道這感覺有多恐怖。
“沒時間了,按照計劃,往各個方向開始搜索,路上不要停止發射信號,我們必須盡快讓裘司長和龍錦知道我們來救他們了。”
救援人員兵分四路,分別往東南西北的方向前進開始搜索。
全國上下都在翹首以盼,等著他們的好消息。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一直到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到第二天中午,到下午,到太陽下山夜幕降臨了,都還沒有任何好消息傳來。
“到底,是怎么回事?冰河世紀太大了?即便是跟我們這個世界一樣大!以我們返祖人的實力,還有裘法,都不可能無法會面啊!”
滿身冰霜的返祖人出來匯報最新進展后,所有人都無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情況。
“難道說,組織又搗鬼了?”
“他們哪來的膽子?有那個膽子,早就把裂縫關上了吧!”
“就是,樓聽還在虎視眈眈呢!”
“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性了。”有人沉痛的說,所有人立刻明白了,眼中頓時均是閃過痛色。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裘法和景姵都已經死掉了,被冰雪掩埋了起來,否則怎么可能會杳無音訊,援救者發出的信號也毫無回應?
這種可能性,很多人都想到了,消息早就已經從湘州傳播了出去,網友們關注完核/彈,見危機解除之后,又開始關注裘法和景姵的生死,政府沒有刻意去壓消息,為的就是借此轉移人民的注意,免得核/彈的恐慌和對鄰國的憤怒讓他們持續上頭,產生不良影響。
然而,眼下反而殊途同歸了。
【裘法死了??】
【我們的鎮國殺神沒了嗎??】
【啊啊啊啊啊我好慌啊啊啊啊救命,突然覺得未來一片黑暗,先是恐/怖/組織,然后樓聽,然后核/彈,沒了裘法我們真的沒問題嗎??】
【鄰國最強死了之后變成什么樣了,政府上下都亂七八糟,被間諜安插成了篩子,甚至首相都能變成敵人的間諜朝我們發射核/彈!】
【裘法沒了,龍錦也沒了,我們以后指望什么啊??】
【嗚嗚嗚嗚不要啊我好害怕嗚嗚嗚……】
人們剛剛經歷過極度的恐懼和緊張,正是需要定海神針的時候,可傳出來的卻是裘法和景姵大概率已經死亡的消息,恐慌頓時席卷了全國。
別說網友了,連鳳漪蓮等人,都已經臉色蒼白,幾乎有些站立不住。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肯定還活著嗚嗚嗚嗚……”唐俏俏說著說著就仰頭爆哭。
永無區內。
楚栩生彎下腰,捂住了臉,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直起身子,眼睛通紅地看向閔躍,“到最后時刻了嗎?”
閔躍坐在臥室的沙發上,緊緊握著她的刀,緊緊盯著墻上的鐘,搖頭,“還沒有,再等等。”
……
移動泡泡內。
組織所有人都在關注冰河世紀救援的消息,底層大部分不明真相的人也跟外界一樣,都以為景姵和裘法大概率已經死掉了。
“肯定死了啊,不然以裘法的能力,還活著絕對不可能這么久都不給救援人員信號。”
“龍錦更不用說了,聽說進去的時候渾身是傷,沒一處好肉,體內還有很多病毒,這都多久了,肯定凍得不能再硬了。”
與一無所知的底層不同,組織高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現在,我們必須跟他們爭奪一件東西,這也是我們最后能做的事了,如果成功了,就不算一無所獲。”那時江清這么說。
“什么東西?”費先生問。
“時間。”
所有人不解地看著他。
江清從地上扶著桌椅爬起來,隨意抹掉下巴上的血,說:“別忘了,冰河世紀有多大,而我們刻意把現在的入口,開在距離裘法和龍錦進去時的入口最遠的一端。在那樣的世界里,就算我們打開了入口,沒有別人的幫助,裘法和龍錦都不可能自己出來。”
因為他們根本不會知道出口在哪里,就像沙漠里找不到水源的絕望者。
“華蘭馬上就會派人進去救他們!”他們覺得從昨天到現在這段時間,還不足以凍死裘法。想到這個,心情更糟糕了。這個計劃,組織損失那么多,結果最后可能只是成功殺死了龍錦而已,而且想要的龍珠也不可能拿到了,不劃算,虧大了!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他們找不到裘法和龍錦,屆時不需要我們動手,裘法和龍錦必然都會凍死在冰河世紀。”江清說,他已經認定,景姵現在還活著,必須拖延時間,現在還活著,再拖下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們還要派人進去阻攔那些救援人員嗎?不說我們有沒有人手,有沒有能力阻止,這消息一旦傳出去被樓聽知道,我們吃得了兜著走嗎?”一個高層失態地尖聲道。
江清眼神冷淡地看過去,那個高層馬上清醒了過來,訕訕閉上了嘴,往后退了半步。
江清看向費先生,“費先生肯定不會覺得,我們現在聽樓聽的話,樓聽對我們的威脅就沒了吧。”
費先生神色凝重,這是理所當然的,樓聽現在是他們的敵人,以后也是他們的敵人。
“我們現在不阻止他們,以后的敵人就是裘法龍錦和樓聽,要是阻止成功,以后的敵人就只有樓聽。”
費先生問:“直接說你的辦法。”
“很簡單,用我們總部的破膜機打開冰河世紀的入口,入口位置就定在湘州那個入口附近,現在華蘭的返祖人還沒進去,里面沒人,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的人進去了。我們的人把破膜機搬過去,然后再從冰河世紀打開另一個類似冰河世紀的世界入口,把兩個世界的裂縫貼合在一起。屆時華蘭的救援人員以為自己進入的是冰河世紀,其實進入的是另一個世界,任由他們在那個世界里掘地三尺,都不可能找到那兩人。”
這個計劃瞬間讓所有人眼睛大亮,感到絕處逢生。
費先生原本對江清憤怒不已,此時神色稍緩了不少。江清還是很有用的,至少腦子比所有人都更聰明,也很堅韌,不到最后一刻不會放棄。絕處逢生,逆風翻盤,他能做到。
果不其然,這個計劃很成功,一直到第二天晚上的現在,華蘭都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江清身上的傷已經都處理好,最好的藥和治療機都用過,此時仍然和所有人待在會議室里等待最后的結果。
最后的結果會出現在晚上十點左右,因為那時湘州的那三臺破膜機能量就會耗光,不再能夠支撐住冰河世紀的裂縫,沒了破膜機能量的支撐,裂縫就會慢慢開始自動愈合,里面的救援人員必須在此前就全部退出來,這也意味著,救援徹底結束了。
景姵和裘法的死亡,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龍錦,我還沒有輸。
江清緊盯著大屏幕上正在直播的湘州救援畫面。
【不控制住閔躍你是贏不了的,控制她控制她控制她!】
腦子里又一次出現一道顯得急迫的聲音。
江清眼眸瞬間瞇起,拳頭攥了起來,但很快,他又松開了手,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聲音從他說出拖延時間的計劃后,就驟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顯得那么迫不及待,欣喜若狂。
閔躍,龍錦那個永無區的朋友?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體內一顆返祖細胞都沒有,到底有什么能量,能夠影響他跟龍錦這場對決的勝負?
【趕緊控制她,控制住她你就贏了!】
那聲音又在腦子里說。
江清垂眸盯著桌面上的一點,手指敲擊著扶手。
……
狂風與暴雪中,救援艱苦地進行著。裹得嚴嚴實實的返祖人,在這種極寒下,天空種也無法張開翅膀飛行,只能騎著科學家們將月球車緊急改裝出來的雪地車行進,身上帶的同樣屬于航空產品的次聲波喇叭一直發出信號,將信號傳遞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甚至因此引發了好幾場雪崩,卻仍然一無所獲,他們已經找得十分沒有信心了。
如果裘法還活著,這么久了,一定會給他們回音的。
他們不知道,自己所處的世界并不是真正的冰河世紀。
真正的冰河世紀內,仍然只有狂風呼嘯的聲音,以及無邊廣闊的寂寞。
美麗的巨大白虎在這個白茫茫,只有暴雪和狂風的世界里,都顯得格外的渺小。
他邁著四條腿,頂著寒風跋涉前進,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深深的大大的梅花印,但是很快又被雪覆蓋住,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身上的毛發已經結上了一層冰霜,冰霜中夾雜著刺眼的黑紅色血跡,而這種血跡幾乎遍布他的全身。
這個極寒地獄,帶給人的危險,除了可怕的超低溫,還有無數的隱藏在潔白無瑕的積雪下的陷阱。
虎掌往前方看起來毫無異色的白雪一踏,還未踩到底。
“咔!”有什么瞬間破裂的聲音從白雪之下響起,裘法方圓頃刻坍塌下去,裘法瞬間失重,往下墜去。
在冰雪世界里,大自然鬼斧神工,有著令人驚異的不可知曉如何形成的美景,也有著常人難以理解如何形成的陷阱。
這是一條深溝,卻在表面上覆著一層薄冰,堆積著白雪,與兩邊的平地融為一體,深溝底部和兩邊冰壁上,都有著無數向上伸展的尖銳冰棱,仿佛一張長滿猙獰利齒的怪物大嘴,散發著想要穿透人體,吞咽血液的欲望。
距離最近的冰壁上的冰棱對著白虎柔軟的腹部,要將它刺得腸穿肚爛,卻在接觸到的瞬間,被凌厲爆發的返祖之力頃刻摧毀了大半,然而卻有少數幾根不知道已經多少年的寒冰,竟然絲毫未損,刺入他的皮膚,劃出一道道傷痕,成功侵染上了鮮血。
尖利如刀的虎爪在深深插/入冰壁,在極速下墜中劃下數道深而窄的溝,卻不見有多少降速,白虎仍然朝著底部的堅硬冰棱砸了下去。
“砰!”四爪都扎入冰壁之中,白虎停止了下墜。
此時,堅硬如石的冰棱已經近在咫尺,最近的一根,就在裘法的左眼下方,幾乎就要扎入眼球之中。
白虎的腹部因為呼吸而劇烈起伏著。
裘法這一路上已經遇到了很多大自然的陷阱,或許也是這個世界的大自然獨有的陷阱,兇險異常,受了多多少少的傷。
幾個小時以前,他還遇到了隱藏在一層冰與雪下的不知道是海還是湖或者該說是井里的水。
水很古怪,在這樣的溫度下,按理說就算是廣闊的大海都會被完全冰封,冰層或可達上萬米厚,可是它卻只結了一層薄冰,幽深而澄澈,可溫度卻比空氣還要更低,裘法的一只腳剛剛踩碎冰層碰到水,就感到刺骨的冰寒襲來,幾乎頃刻間要凍壞了他的那條腿。
也是因此,才導致他之前沒能及時從這條深溝之上跳開。
這次的動靜太大,景姵被驚醒了過來。
“怎么了?”她有些緊張地問。
裘法平復了一下呼吸,抬頭將差一點點就要刺穿眼球的冰棱從眼底拉出來,平靜道:“一點小事。”
“你騙人,受傷了嗎?”景姵聽著裘法的心跳聲,她在這里面待久了,對他心跳的頻率都可以分辨好幾種了。
她的心臟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同頻起來,仿佛也感受到了同樣的疼痛,經歷了同樣的驚險考驗。
“一點點,不要緊,我的野外生存經驗很豐富,方向辨認得也很準,你不要瞎操心。”裘法小心落地,凍傷的左前肢已經近乎麻木,紅腫了一片,經歷過剛剛那一次,骨頭恐怕也裂開了。眼下也淌出了鮮血,然而他語氣平靜,就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裘法不讓景姵出去,連水都是融化后用返祖之力包裹著送進來的,胸口的傷口被他反復割開好幾次,因此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少傷,也并沒有多少力氣去想了。
她受的傷太重了,湯沃雪的藥劑有點用處,但是用處不大,因為她失血太多,且體內還有很多子彈沒取出來。沒取出來,里面的病毒就一直在釋放,在破壞她的各個系統,如果沒有裘法這樣小心翼翼的把她暖在心口里,她在冰河世紀里呆那么久,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要受太多傷,裘法,沒有按時找到出口也沒有關系。”景姵有些心疼地說。
“嗯,你睡吧,我要繼續趕路了,得保持體力,不能跟你多說話。”裘法說。聽出了她聲音里的困倦。
“那你不會很寂寞嗎?”景姵抵抗著睡意說。這種睡意并不是她真的困,而是她受傷慘重,是饑餓難耐又正在一直遭受病毒攻擊的身體要求她減少消耗,延長存活時間。
“不會,我知道你在。”心愛的人在自己的身體里,怎么會覺得寂寞?
“謝謝你也在哦。”景姵貼著熱烘烘的心臟,眼皮沉重地落了下去。
等胸膛里沒有聲音了,感覺到她沉沉地睡過去了,裘法找了個地方,趴下來,把手揣著休息。
他沒敢休息太久,五分鐘不到,又起身,首先得先從這個深溝里出去,他看了眼幾乎要廢掉的左前肢,沒有理會,走向溝壁。
在他們掉進來不久,景姵就跟他說:“江清會迫于無奈再次把入口打開的,但是不會想讓我們出去的,因此入口一定會開在離我們最遠的那一端的隱秘角落,如果要出去,我們需要走很遠很遠的路。”
“裘法,你能在明天晚上九點前,找到出口嗎?”她又問。
“我盡力。”
于是裘法就揣著心里的愛人一路跑跑停停跋涉前進。
起先的速度很快,幸運的時候能遇到順風,可以乘風而行,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白虎的皮毛漸漸有些扛不住這樣的低溫,他還時刻控制著心口裹著的那一層返祖之力保護著景姵,就意味著一直在沒有停止地消耗能量,再加上路上遇到的種種陷阱,受了不少傷。沒有食物,饑寒交加,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要多久才能抵達世界的另一端,但是景姵希望他能在明天晚上九點前找到出口,他就會竭盡全力。景姵在他的胸膛里,如果他不幸死在半路,她出來后還能再撐一段時間,因此他必須離出口越近越好,這樣她活下去的可能性就會更大。
此時,距離出口,還有近乎三分之一的路程,這三分之一的路程中,高聳入云的冰山攔路,千米深的海溝橫臥在前,大小陷阱嗜血林立,沒有任何支援。
在他們所屬的世界中,已經是晚上八點,距離晚上九點,還有一個小時。
“距離最后的時刻,還有一個小時。”永無區內,閔躍喃喃自語,握著匕首的手不由自主地靠近脖子,“九點。”
第188章 188
雖然全世界幾乎都認定了裘法和景姵都已經死亡, 但是在華蘭,仍然有一些人堅信,至少裘法一定還活著。
“一定有其他原因, 假設裘法先生還活著,我們的人卻怎么也得不到回應, 是因為什么?”
“他的行動受限?不可能, 即便行動受限, 他對返祖之力的控制爐火純青, 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出一個能跟他相提并論的,哪怕變成了人彘,只要他還有氣,就一定能夠使用返祖之力給我們的救援人員回應!”
湘州那個下水道口外, 聚集滿了圍觀的人群, 警察不得不派出一批人手維護治安,控制他們在范圍之外。
黃線之內,渾身裹成了球的行動負責人們湊在一起嚴肅討論著。
“等等, 組織打開的,真的是裘司長和龍小姐所在的冰河世紀嗎?”忽然,有一個年輕的負責人發出疑問。他是來自湘州航天院, 是負責救援人員在冰河世紀中所需的航天器材的改造和修理團隊的隊長。
全場頓時一靜。
“可是樓聽不是……?”
“樓聽在外面鎮守, 只是讓組織不敢把湘州的裂縫關閉, 但是他們這種邪惡份子, 真的會有遵守約定的高尚品德嗎?別忘了, 破膜機就是他們的產物, 他們可以在云錦州和湘州打開冰河世紀, 同樣可以在其他地方再打開進去搞鬼。原則上,他們完全可以在冰河世紀里再打開一個世界, 讓我們的救援人員進入錯誤的世界去搜救,這樣一來,就可以解釋為什么裘法司長毫無回應了。”
另一個湘州武警隊長沉思著接道:“而因為鄰國發射的那枚核/彈,導致我們這邊的返祖人沒能在湘州的裂縫打開后立刻進去,這段時間里,組織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搞這個小動作!”
“但是這只是我們的猜想。”第三人說。
確實,只是猜想,如何能印證呢?這時,武警隊長想到了什么,馬上道:“在救援隊和你們的航天器材送過來前,我們想盡各種方法往里面送東西,試圖給裘司長發信號。剛開始有幾個,因為沒經驗,手離裂縫太近一下子凍僵掉,就沒拿穩掉進去了,讓搜救人員去裂縫下面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如果沒找到,就證明我們的猜測沒錯!”
于是,這個猜測很快就得到了證實,搜救人員在裂縫入口附近掘地三尺,都沒能找到任何一個他們一開始掉進去的普通喇叭和信號發射器。
然后就是測溫,根據他們已知的情報,冰河世紀的平均溫度至少達到了零下150℃,可是他們測出來的平均溫度,只有零下120攝氏度。
如果只是溫度是不能確定的,150和120的差距不算特別大,局部溫度或者每天溫度有差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再加上那些失蹤的喇叭和信號發射器,就不一樣了。
“終于發現了,但是現在已經晚上八點了,你們知道了又能干什么呢?”組織內,江清看著隱藏在圍觀人群里的自己人直播過來的畫面,喃喃自語道。
“知道他們有多愚蠢,被我們耍得團團轉。”
“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高層哄堂大笑起來。
華蘭在晚上八點發現組織在冰河世紀的入口處,疊加了一個另外一個世界的入口,這個世界跟冰河世紀宛如雙胞胎,一樣充斥著暴雪與狂風,只有平均溫度比冰河世紀高了20攝氏度。而這溫度,同樣是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會接觸到的致命超低溫,因此迷惑了所有人,導致從昨天中午開始到今天一個白天的救援全都是無效搜救。
“砰!”總統的手重重拍在了桌面上。
“湘州航天院的科學家表示兩個世界的入口被開得大小完全一致,緊密貼合,無法分離,湘州那三臺破膜機的電池電量已經達到最低,我們的救援人員必須在九點前全部撤出。”臨時秘書長面容悲痛,“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總統抬起頭,“我要跟航天院的那位負責人說話。”
電話很快聯通,對面正是那位最先提出懷疑組織在冰河世紀疊加了新世界的年輕科學家。
總統:“兩個入口大小一致,導致無法分離,那么,如果其中一個入口縮小呢?”
科學家:“如果其中一個大小發生了變化,應該可以,但是我們至今也沒有破解組織破膜機的技術,我們沒有辦法操控破膜機……”
“把破膜機砸了。”
“什么?”科學家震驚到懷疑自己聽錯了。
“把湘州的三臺破膜機毀掉,冰河世紀的入口就會開始自動愈合,屆時真正的冰河世紀的入口就露出來了,我說的沒錯吧。”
年輕的科學家一時都有些磕巴起來:“這、這確實是一個辦法,但是破膜機的電池能量可以支撐到10點半,如果砸了,冰河世紀的裂縫就撐不了多久了,我們的救援人員只能立刻撤離了……”
也就是說,砸了,等于他們的救援徹底結束了。
“但是不砸,冰河世紀就連一條縫隙也不會露出來。”
科學家沉默。
“砸了,然后把信號器送進去,告訴他出口在這里。”總統再次斬釘截鐵地說,聲音里有一種強有力的領袖力量,“我相信裘法,他絕不會讓我失望。”
“……是。”
隨著三臺破膜機被砸,一直支撐著裂縫的能量消失,冰河世紀的時空膜壁開始自動修復,大約十分鐘后,就明顯小了一圈。而因為自動修復導致裂縫邊緣的厚度發生波動,一縷極淺淡的光仿佛隨時要被那濃稠的黑吞沒一般從兩個時空的縫隙中顫抖著鉆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可以將自己的身體縮小到僅有一毫米的返祖人立即帶著同樣被縮小的次聲波信號發射器鉆過了那條縫隙,進入了真正的冰河世紀。
他將懷里的喇叭形狀的次聲波信號發射器拿出來,打開到最大功率后,固定在裂縫下面,望著前方白茫茫的世界:“裘法,接下來只靠你自己了。”
……
狂暴風雪中,裘法強行使用已經幾乎廢掉的左前肢,艱難爬過雪山,他的身上幾乎已經裹上了一層冰,仿佛那冰是活物,正在一點點吞噬他,白色的霧氣從口中不斷呼出,琥珀色的眼眸望著前方深不見底的巨大海溝。
這海溝就像是大海驟然向兩邊掀開,千米巨浪高高掀起,然后又在剎那間被凍住,兩邊白藍色的冰川中隱有巨大海洋生物被凍住的影子,這風景震撼人心,又不由得叫人打心底產生一種恐怖與敬畏。
這個世界的一切生命,似乎都是在剎那間被毀滅的,極寒降臨,給這個世界帶來了末日。
裘法繼續跋涉,海溝寬度是深度好幾倍,無法跳躍過去,只能先下去從底部穿越再爬上去。裘法沒有猶豫,找準了冰壁上凸起的冰塊,跳躍著往下。每一下,都給左前肢帶來了極大的負擔,尖銳的刺痛感不斷襲來,整只腿紅腫得像氣球一樣鼓脹著。
他要盡量在九點前達到世界的另一端,雖然他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無論是他的還是景姵的,身上的手表和機械早就在進入這個世界的瞬間被凍壞了,但是景姵說過,如果已經過了九點,他會知道的。
既然如此,他還沒有感應到特別的信號,那就是還沒到。
“砰!”跳到半途,一個落腳點的冰塊卻碎了,白虎頃刻墜落下去。
景姵在一種失重感中驚醒,她的大腦昏沉,思緒回歸得非常費勁和艱難,“裘法?”
“貓咪?”
她喊了好幾聲,才得到了回應,“嗯。”
“又受傷了?”
“咳,不嚴重。”
景姵怎么會不知道這個硬漢要死了都不會說實話,心臟密密麻麻的疼,原來愛一個人所感受到的并不是只會甜蜜開心。
她知道裘法是按照她的要求在一直趕路,估計中途都不敢停下來好好休息個十分鐘,她心里有一種沖動,讓他停下來算了,反正還有閔躍,九點一到,她沒看到他們出去,就會自殺,讓時間倒退回到鴻門宴,一切重來。
但是,這沖動到了嘴邊,卻沒有說出來。
一切重來,豈不是之前吃的苦都白吃了?
“辛苦你了,還沒結束,不要停下來。”景姵說,把臉貼向那顆仍然滾燙的心臟。
“知道了。”
裘法深呼吸了一口氣,每一塊肌肉都繃緊,蓄力,迸發,往前狂奔起來。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眼前出現了兩條岔路,分別通往左右兩個方向,按理說左右兩個方向都是往世界的另一端過去的,跋涉那么久,他不可能嚴格按照直線在進行,兩點之間的路線曲折。只是如果在這種岔路選擇錯誤的方向,有可能距離出口又需要多跋涉一段時間。
他正猶豫著踩向左邊的路口,忽然,他的腳步一頓,右邊的虎耳驟然一轉,側耳傾聽著什么。
是次聲波信號,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穿透了冰川、巖石、尸體等等無數的遮擋物而來,非常微弱,幾乎已經是它能傳遞的極限距離了。
此時,距離九點,還有20分鐘。
……
當組織的卑劣手段傳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血壓飆升的滋味,樓聽幾乎要沖去湘州,被樓家的所有返祖人傾力攔了下來。
永無區內,楚栩生幾乎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到底什么時候才是‘最后的時刻’?”他看向閔躍,胸腔里都是對自己不夠強大的不甘,以及對組織的仇恨。
閔躍正盯著墻上的鐘,“九點。”
“九點?”楚栩生看了眼鐘,“還有20分鐘?”
閔躍點點頭,一直緊握著匕首的手已經發麻了。
當閔躍死亡,或者懷揣著強烈想要改變過去的念頭失去意識后,就會回到48小時前,有48小時的時間來改變未來。如果她要改變景姵的死亡,最晚在那場鴻門宴結束前就要告知她后面會發生的事,而鴻門宴的結束時間,楚栩生說是前天晚上9點半。
所以“最后的時刻”是在今天晚上9點,如果9點她沒有聽到任何景姵活著的消息,就必須得讓自己回到過去,那個時候她回去的時間點就是鴻門宴結束的三十分鐘前,她至少得留半個小時聯絡景姵,告知她未來會發生的事。
現在,還有最后20分鐘了,她到底需不需要回到過去,讓一切重頭來過。
閔躍想著,忽然感覺身后陽臺好像傳來了什么動靜,連忙回頭,卻見楚栩生已經打開了陽臺推拉門,有一道黑影好像前腳從她的陽臺上跳開了。
楚栩生下意識就想追過去,但立即想起了景姵的吩咐,生生停下了腳步。搞不好是調虎離山之計。
“誰?”閔躍過來問。
“現在不用管他是誰。”楚栩生重新把陽臺門鎖上,潔凈的玻璃倒映出他狼一樣狠厲的雙眼。
“說的也是。”閔躍點點頭,現在他們只需要靜靜等待最后的時間,別的都不用理會。
臥室安靜了下來,只有秒針滴答滴答不停走動的聲音,以及液晶屏上在播放著的湘州下水道十字口上面的救援直播發出的令人感覺沉重的動靜。
很多救援人員從下水道里上來了,他們看起來又憤怒難堪,又垂頭喪氣的,下面發生了什么?為什么都出來了?停止搜救了?
湘州的所有救援人員都從裂縫里撤出來了,每個返祖人的臉上都滿是憤怒,他們廢了那么大的勁兒,在里面快把那個世界掘地三尺了,好些個人還受了不少傷,手腳都凍壞了,結果被告知那根本不是冰河世紀,他們又被那該死的組織耍了!
憤怒之余,又感到灰心。他們不少人以前都很憎惡裘法,巴不得他死,現在他真的死了,又感到了唇亡齒寒。裘法比他們都強卻死了,讓他們不由得感到未來好像蒙上了一層陰影。
連返祖人都有這種感覺,更不用說普通老百姓了。
救援人員都出來了,意味著救援結束了,裘法和景姵的死亡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外面一直有媒體記者,以及各種網紅博主在直播,因此#裘法龍錦確認死亡#的熱搜一下子就沖到了榜首,連國外的社交媒體都上去了。
【嗚嗚嗚嗚晚上睡不著了算了,反正我明天也不想上班了】
【上個屁班,未來都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吃好喝好早點死掉算了】
【天啊怎么會這樣,我等了這么久就在等奇跡,奇跡在哪里嗚嗚嗚】
【我們的龍和白虎,真的沒了嗎?】
【好想死啊,真的,不想活了,反正怎么活也就這樣子,家里的安眠藥應該夠用】
【喂!!前面的,我報警了!】
警笛聲、救護車的鳴笛聲在各個城市此起彼伏,接連響起,政府各個部門忙得焦頭爛額。
似乎只有地下那下水道十字口里是最安靜的。
無論是救援人員還是武警科學家,沒有人說話,只是悲痛而沉默地看著那道裂縫。破膜機無法再支撐裂縫,時空裂縫已經在自愈,裂縫緩緩愈合,縮小,用不了多久,就會消失無蹤。而他們連他們的尸骨都無法收殮。
距離九點只剩最后五分鐘的時候,組織一位高層已經打開了一瓶香檳,笑容滿面地給所有人的酒杯里倒酒,“雖然沒能拿到龍珠,但是這個世界上從此沒有解謎情報屋了,最大的威脅裘法也死了,我們的損失,比起華蘭可少太多了,且我們數次有驚無險,劫后逢生,可以說是老天都站在我們這邊,值得舉杯慶祝!”
“敬老天!”
“敬教父!”
“敬我們偉大的事業!”
他們舉杯,隔空碰杯,快樂溢于言表。
江清一口未抿,沒什么表情地放下杯子,繼續看著湘州那邊的直播,拳頭無意識地握緊。腦子里瘋狂地過著他的計劃,裂縫那邊的冰河世紀里裘法和景姵的種種可能性,無論怎么想,他都贏了。
他不止把出口開在了距離裘法和景姵的最遠一端,還開在了最隱蔽之處,假設裘法能依靠自己在那種極端環境下,花兩天時間成功橫跨世界,他至少也需要再花兩天的時間才有可能找到出口在哪,可已經沒有兩天的時間給他了,甚至再多兩個小時都沒有了。
華蘭已經束手無策,搜救結束,裂縫正在自愈,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閉合,他贏了,無論是華蘭還是龍錦,都是我的手下敗將!
晚上8:55分。
8:56
8:57
8:58
8:59
閔躍把匕首抵在了脖頸,咽喉緊張吞咽,呼吸急促起來。
楚栩生高度警戒著四周,防止有敵人沖進來妨礙閔躍的行動。
下水道十字口內,所有人都低垂下了頭。
秒針滴答滴答走到12的數字上,時針和分針同時跳轉。
9:00!
閔躍看著直播屏幕上毫無動靜的裂縫,握著匕首的手猛然一緊。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血紅色的影子從已經變得狹小的裂縫驟然躍出,速度之快,叫所有人都以為花了眼。
什么?!
所有人定睛一看,看到了一身鮮血狼狽不堪的裘法,以及被他抱在懷中的昏迷不醒的景姵。
裘法抱著景姵半蹲在地上,喘息著,好一會兒,對著鴉雀無聲呆若木雞的眾人微微舉了舉一個精致小巧的喇叭,“誰放進去的?做得好。”
人們呆呆的目光又看向那個喇叭,無法言喻的情緒頓時強烈的沖上心頭。
有一個年輕的武警猛地轉身,一下子就竄上了梯子,飛一樣鉆出了下水道口,沖著外面崩潰痛哭的人群喊:“出來了!還活著!還活著!!”
那聲音嘶吼著,頃刻通過各個直播間傳遍了全世界。
“臥槽!”閔躍一下子扔了刀子,跪在地上一手扶著沙發,一手緊捂著血流不止的脖子沖著楚栩生顫抖著出聲:“快、快送我去醫院,偷偷的,別讓我媽知道……等等,刀子,地上的血……”
燈火通明人員忙碌著的中央政府大樓內,總統正在看的直播與全世界都不同,她可以看到下水道十字口那里的那條裂縫,以及裂縫里出來的裘法。
她看著他拎著的喇叭,眼睛微微發紅,露出了欣慰又松了一口氣的笑容。
當時,總統讓他們砸了三臺破膜機,所有人都只覺得一切都結束了,這或許是他們這位英明的總統閣下從政生涯中最錯誤的決定,只要不砸了,他們還有兩三個小時可以想辦法,這樣一個小喇叭能有什么用?她視若親子的裘法或許將因此失去存活下來的機會。
卻沒有想到,真的就是因為這個喇叭,將只有動物和返祖人能聽到的次聲波信號發射給裘法指明了方向,讓他沒有多走任何一段冤枉路,在最短的捷徑上一路疾馳狂奔,來到了出口。
短暫的呆滯過后,人們驟然歡呼了起來。緊接著注意到裘法和景姵那可怕的傷勢。
“快!醫生!”
“送去醫院,趕緊的!!”
#活著呢!!#
#裘法龍錦平安無事#
#奇跡#
之前所有灰心喪氣的熱搜全部被興奮的向上的詞條取代,灰色一掃而空,人們這次流出的淚水不再是悲傷的,而是喜極而泣的。
【嗚嗚嗚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們的龍和白虎怎么可能這么輕易被打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又活過來了!!嗚嗚嗚嗚】
【我的眼前是什么?是希望啊!!!】
歡呼的尖叫在夜幕下,從網絡到城市各個角落響起,喧囂鼓舞得像是過年了。
第189章 189
令人窒息的寂靜, 輪到了組織總部。
就連一直在江清腦中亢奮大叫著的那道聲音都戛然而止了。
慶祝的香檳金黃澄澈的在酒杯里微微蕩漾著,可無論是誰都再也沒有品嘗一口的心情。
每個人都表情空白,臉色難看。
屏幕上的直播仍然在繼續, 激動的記者們蜂擁而上,將幾個負責人團團圍住, 問出各種問題。好一會兒才有擅長應對這種場面的人趕來, 將手足無措的科學家等人護到身后, 組織起秩序, 這才能聽清楚都在問什么,答案是什么。
而江清也終于從這些問答中,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組織的雙世界陷阱暴露后,總統閣下即刻讓人砸碎了三臺破膜機, 送進去了一個航空用次聲波信號發射器……
陷阱暴露, 次聲波信號發射器……
江清緊攥著的手,無力地緩緩松了開。原本他以為根本沒有任何用的小事,結果竟是導致決堤的蟻穴。
“江清啊, 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設計的一切,不是我計劃中的一環呢?”那魔咒一樣的話語, 又一次在他的腦中響了起來。
難道, 就連這, 你都算到了嗎?
心中的那個繭子的東西再一次蛄蛹了起來, 這一次它終于破繭而出。那是什么?
費先生閉上眼睛, 忍了又忍, 再也忍不住, 猛地站起身,“江清!!”
他又一巴掌揮了過去, 將江清打倒在地上,再次上前,懷揣著幾乎想要殺了他的沖動和狂暴。
那是什么?
哦,那白色的繭里涌出來的,是一只名為“恐懼”的怪物。這怪物長著景姵的臉,即便被吊了起來,也正朝他露出神秘而危險的微笑,就好像他才是落入網中而不自知的獵物。
江清清楚的意識到,并且完全無法阻止自己恐懼的心。那一種被看透,被控制,被碾壓,就好像他只是她手中把玩的牽線木偶,怎么樣都無法戰勝的感覺。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親眼看著父親的腦袋被踩得稀巴爛,他卻只能嚎啕大哭,什么也做不到的一樣無助和恐懼。
再也……再也不想面對她了。
江清抱著頭,緊緊蜷縮起身體,忍受著費先生的毆打。
……
根據閔躍自己的經驗總結,她認為在必須讓時間倒流的時候,一定得采取讓自己快速的無法挽救的致死的手段,否則會有意識還未完全失去就被搶救回來耽誤大事的風險。因此她對自己下手可謂是快準狠。
也多虧了這一次那個出來傳遞好消息的年輕武警躥得夠快,再多一秒,閔躍就要徹底割斷頸動脈了。
“快……快……別讓……我死……”閔躍瀕死之際,都在夢囈般催促著。
楚栩生緊按著閔躍的傷口,快速地將閔躍送往距離最近的一所龍家旗下的私立醫院,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龍家唯一的家臣,因此醫生護士沒有任何一個人多嘴,立刻安排了最快最好的搶救通道。
哪怕楚栩生要求跟進手術室中,盯著他們手術,也沒有人說什么。
此時楚栩生幾乎半邊肩膀都被閔躍的血染紅,他一邊目光如刀堪稱兇狠地盯著進行這臺手術的每一個醫生和護士,一旦有任何人出現可疑的舉動他都會立即出手,給醫護人員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壓力,好在主刀醫生見多識廣,手一直很穩。
另一邊,湘州,最近的返祖醫院,景姵躺在病床上,被裘法和一群人團團圍著,一路奔馳快速推向了手術室。
她的心跳已經幾乎停止,臉色慘白,脆弱得像冰雪做的,隨時都會融化消失,叫裘法幾乎產生了一種想要再把她藏進身體里的沖動,好像這樣就能讓時間暫停。
裘法耳朵里沒有其他聲音了,眼睛也只能緊緊盯著景姵,再也看不到其他,直到在手術室門前被護士攔下,他才回過神來。
“裘司長,您的傷好像也很嚴重,最好趕緊去處理一下吧。”早就帶著一大群龍家人趕來湘州的龍意明這時有些別扭地出聲道。
所有龍家人這才注意到裘法身上的傷似乎也不少,尤其是心口的位置,好像還一直在汩汩往外冒血。
之前為了給景姵保溫,裘法將她用返祖之力包裹放進自己的胸口里,因為需要在氧氣耗盡前給景姵及時輸送新的氧氣,他胸口的傷總是愈合后又被撕裂,這會兒還沒有愈合。
龍意明本來對景姵跟裘法談戀愛挺不爽的,作為家里人他對這門親事持強烈的反對意見!誰想到轉眼間裘法就為了救景姵冒了這么大的險,差一點點就是為景姵殉情了,叫他都有點不好意思給裘法擺臭臉了。雖然他的反對根本沒有屁用。
裘法身上的傷很多,尤其是踩進那汪神秘泉水的腳,其實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只是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身體正在承受著什么樣的疼痛。
醫生檢查的時候都驚呆了,“裘、裘司長,您需要做手術……尤其是您這條腿,必須馬上!立刻!動手術,再遲只能截肢了!”
救命,鎮國殺神嗎?這都能這么頂天立地地站著,要不是親眼所見確鑿無疑,他都懷疑這些傷是假的。
另一邊。
“我的天……”當護士給景姵換下已經被血染成暗紅色的衣服后,也不由得驚呆了。
因為傷口全都是返祖武器造成的,返祖武器的第一功用便是破壞返祖人的自愈系統,因此景姵身上沒有一個傷口自動愈合,有些甚至已經發黑化膿,尤其是那幾十個彈孔,和肩胛骨的兩處貫穿上,簡直觸目驚心,光是瞄一眼都仿佛感到了一陣幻痛。
除了體內的不斷釋放著病毒的子彈,CT照片上顯示她的肋骨幾乎全部骨折,有幾根扎進了內臟之中,還有一根險些就扎進心臟。
心理素質強大的主刀醫生在這臺手術開始沒多久,就已經汗流浹背。
雖然返祖人生命力確實很頑強,但是像她這種傷情,卻還能存活到現在還留有一口氣的,他沒見過幾個,除了需要超級強大的返祖基因,定然還需要遠超常人的頑強意志力。
全世界都在關注景姵和裘法的手術,這注定是很多人的難眠之夜。
此時天光還未亮起,但黎明即將到來,手術室的燈熄滅。
主刀醫生轉頭對楚栩生說:“您的朋友手術很成功,沒有性命之憂。接下來我們會把她轉移進治療倉內,加速她自身細胞的修復,讓她更快好起來,也不會留下傷疤的。”
楚栩生微微松一口氣,卻仍然還繃著神經,點頭,“我知道了。”
親眼看著閔躍被放進造價高昂的細胞修復治療倉內,楚栩生神經質地檢查了好幾遍房內,均是確認無誤,并且知曉金戟已經趕到,守在了病房外面后,才坐到治療倉邊上,才終于敢跟護士借用手機,分神去關注湘州的消息。
盡管他內心十分牽掛景姵,恨不得飛到她身邊去,但是他將她的命令奉為圣旨,絕不會把自己的私情放在她的命令之前,因此在閔躍還未百分百安全,并且接到她的新命令之前,他是不會離開閔躍半步的。
湘州那邊的記者幾乎都在返祖醫院外面蹲守,在寒風凜冽中,馬路牙子邊上蹲著密密麻麻一大群人,等著將第一手消息傳遞給全華蘭人民。
裘法的手術率先結束,他的傷大部分都是凍傷、部分骨折、內臟受損,以及返祖之力的過度消耗。只有左腳處的凍傷格外嚴重,與其他部位的凍傷很是不同,還需要一種特殊醫療儀器的治療,因為這家返祖醫院里沒有,所以需要轉院。
但裘法堅持等景姵手術結束確認安全后才轉院。
景姵的手術室門上令人不安的紅燈一直亮著,主刀醫生都接力換了好幾個。
龍意明龍青燕等人一直守在手術室外面,擔心得坐立不安,時不時破口大罵組織幾句。他們家兩百年才終于又出來了一條龍,可不能被毀了!
這場漫長的折磨一直持續到天光微微亮起,手術室門口的紅燈才終于熄滅了。
“出來了出來了!”
“怎么樣了?”
一群人呼啦啦圍上去。
醫生滿頭大汗,非常疲憊,表情卻不算凝重,“子彈和骨折的問題都解決了,但是龍家主受傷時間太久,那些返祖武器在她體內停留太久,釋放的病毒種類和數量太大,她的免疫系統遭受了很強很長時間的攻擊,所以估計不久后就會發起高燒,但是問題應該不大,解毒藥劑已經制作出來了,它們會協助龍家主戰勝病毒的。”
這解毒藥劑也是景姵出事當晚,華蘭政府當機立斷,從戰斗地點找到的子彈等返祖武器上提取,交給華蘭最頂級的病毒研究所這兩天加班加點破解和制作出來的,在景姵被送進手術室后不久就由軍隊嚴密保護著送了過來,否則景姵的情況就不容樂觀了。
大自然不會允許有生命是真正無敵的,萬物總是相生相克,再強大的返祖人,也會被某些肉眼看不見的病毒殺死。好在華蘭的,就是世界最頂級的,從不讓人失望。
“接下來就讓她好好休養,時間會讓她恢復健康的。”
“太好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不久后,景姵果然發起了高燒,眼下負責陪床照顧的龍青燕連忙拿了退燒貼給她貼上,因為醫生已經提前說過,所以并不怎么驚慌。
裘法坐在輪椅上看著,才剛剛伸手想握住景姵的手,不久前剛剛趕到湘州的安彥催促道:“司長,小龍沒事了,我們走吧,別耽誤了治療。”
“嗯。”裘法蜷縮回手指,這才離開。
景姵手術成功的消息,也通過守在醫院外的媒體記者快速傳播向全世界。
……
裘法是全球知名,大部分人未見其人也知曉其名的人物,而景姵在外國也頗有名氣,當初她召喚樓聽出現的視頻在外國社交媒體上的熱度也是爆了又爆,但是她到底是屬于新生代,更多人關注的還是裘法這種威名遠播且根深蒂固了的足以影響世界的人形核/彈。
只有一撥人比關注裘法更關注她,那就是確信并且牢記著她“情報販子”這個身份的人。
奢華的白色莊園內,兩個男人一夜沒睡,關注著景姵的手術情況,在看到她手術成功的消息之時,頓時摔了手上的手機,用一連串外語破口大罵。
“該死的情報販子沒死!”
“真不公平,她是個魔鬼,協助強盜奪走了我們的國家,不,或許她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她指使他們奪走了我們的國家,她應該付出代價!!全世界都該唾棄她!!”
原來他們正是曾經的普尼亞王國的擁有第一順位和第二順位繼承權的兩位王子,然而隨著普尼亞王國被革命軍推翻,成為了人民當家做主的普尼亞共和國,為了不被送上斷頭臺,他們能做的只有卷著大量金錢出逃他國。
失去了王子頭銜、高高在上的社會地位、奴仆成群生殺予奪的王權生活,他們對導致這一切發生的情報販子的憎恨,甚至比當時的革命軍首領如今的普尼亞共和國主席穆薩妮更多。
所以在他們知道情報販子的真實身份是景姵之后,便懷著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心理,通過非法渠道雇傭了殺手和雇傭兵去參與這場圍剿,哪想到最后還是沒能報仇雪恨。
他們恨得跳腳,牙齦都滲出了血,還不想就此放棄。
“手術成功了,但是也正是她最虛弱的時候,我們再雇傭人過去趁機把她殺掉怎么樣?”
“這次過后,哪個殺手還敢去華蘭?”有樓聽在,華蘭恐怕已經成為所有犯罪分子避之不及的圣土!
“有錢能使鬼推磨,我不信沒人敢去……”
兩兄弟熱切商議著,沒有發現莊園安靜得有些過分,他們雇傭了一整個安保公司的保安嚴密保衛著莊園,確保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因此外面時不時就會有安保人員靴子踩過草地的巡邏聲,而此時這聲音已經很久沒有響起了。
等大王子察覺到異常的時候,他汗毛豎起,同時感覺到了什么,猛地轉頭看向大廳的角落。
一個透明人緩緩現身,“晚上好,兩位王子殿下。”
“你……你是誰?誰讓你來的?無論誰讓你來的,我們出雙倍的價格,不,五倍!”
那人一步步朝兩人靠近,目光平靜,氣勢卻像緩緩逼近的猛虎,“常言道,君子當有恩必還,有仇必報。首領說,她原本打算放過你們,但是你們卻對我們的恩人出手,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一時心慈手軟,因此派我來了結這件事。”
這話一出來,兩位王子的臉色大變,“是穆薩妮?!”
他們對景姵出手,是因為江清的視頻揭開了情報販子的馬甲,這個馬甲在短短一年里,便導致了一個王朝毀滅、一個暴君暴斃、數不清的權力者倒臺、無數虛偽者被迫露出真面目,于是全世界憎恨情報販子的人都想殺她報仇雪恨。
卻忘了,視情報販子為恩人的人比恨她的還要多,他們知道誰是他們的仇人的時候,那些人也同樣知道了誰是他們視若神明的恩人。
現在他們組織的那場聲勢浩大的圍剿已經全世界皆知,情報販子的信徒們的憤怒燃起的復仇之火,自然會向他們撲來。
這一場圍剿無論失敗與否,他們的結局都不會改變。
不久后,不速之客的身影再次變成透明,只有地毯上出現的紅色腳印一步步走向大門,而腳印后面,是兩具表情恐懼,生命永遠定格在這一時刻的尸體。
這場互不相識,卻有志一同的復仇在全世界各地發生,很快震懾住一些沒來得及出手,或仍不死心的仇恨者。
你們可以向她揮刀,但別忘了,我們正在后面對你們虎視眈眈。
……
云錦州,永無區。
“小躍寶貝還在睡嗎?”閔靜在閔躍門口用氣音小聲地問,同時輕輕扭開門把。她已經有兩天沒見到女兒了,想看一眼女兒再去休息。
被子凌亂地攤在床上,房間內空無一人,陽臺推拉門大大敞開著,白色的窗簾被風吹得飄飄揚揚,亮起熹微光線的天空若隱若現。
閔靜心中產生一種不大好的感覺,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全華蘭的人都神經緊繃著,政府上下都很忙碌,作為永無區的負責人,閔靜也是連續兩三晚都睡在永無區的政府辦公大樓里,只是家里的消息她也知道,工作人員跟她說了楚栩生和閔躍在一起的事。
永無區能有現在的發展,跟景姵是脫不開關系的,當初時空蠕蟲出現,要不是景姵在,恐怕包括她們母女在內,全永無區的人都要被吃掉,她是永無區的恩人,她很感激。但是漸漸她卻感覺到,自己的女兒好像被卷入了什么復雜又危險的事情里,每當楚栩生找過來,她的心臟都不由得咯噔一下,開始緊張和害怕。
她在屋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沒找到,走到陽臺,初升的陽光將她籠罩住,可她卻瞬間如墜冰窖。
陽臺扶手,一灘已經干掉的刺目的鮮血映入了眼簾。更可怕的是,當她撥打閔躍的手機,發現閔躍的手機就在屋里。
于是她顫抖著手給楚栩生打電話。
恰好在幾分鐘,楚栩生就讓龍家的傭人送來了新的手機和備用電話卡,因此這通電話順利撥通了,更讓閔靜松一口氣的是,閔躍的聲音很快就傳了過來。
“媽,我跟楚栩生去湘州看阿錦,過幾天回去。”閔躍說。
閔靜卻沒有那么容易被糊弄過去,“你是不是受傷了?怎么回事?是被襲擊了嗎?”
“我自己不小心割傷的,小問題啦。”
“小躍,”閔靜深呼吸,說:“你是普通人,跟返祖人不一樣,有些事你沒有能力摻和,不要讓媽媽的擔心,可以嗎?”
閔躍坐在治療倉里,脖子纏著白色的紗布,面對母親的緊張關心,或許大多數人會選擇順著她的話說些不會摻和,讓她安心的話,但是她沉默了兩秒,說:“媽,當初時空蠕蟲出現的時候,你為了互助會的叔叔阿姨兄弟姐妹,不是也沒有逃嗎?”
閔靜一愣,“可……”
“阿錦是除了你之外,我最重要的人,她曾經為我傾盡了所有,我也會為她傾盡一切。不要為我擔心,我不會有事的,阿錦會保護我,你可以永遠相信她,就像相信自己一樣。”
閔躍的話冷靜理智,具有一種特別的無可撼動的力量。閔靜深呼吸,閉上了含淚的雙眼,“我知道了,你長大了。”
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四處蹦跶,活潑開朗得像是她忘了把她的腦子一起生出來的,還會怕鬼的女孩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當電話掛斷,她剛剛還沉著冷靜很有主見一樣的女兒就嚎啕大哭起來。
閔躍麻醉醒來后,得知景姵的手術竟然還沒結束,就陷入了無法抑制的恐慌之中。手術還沒結束,就意味著景姵的生命危險還沒過去,她的任務真的結束了嗎?景姵說的最后時刻確實是九點嗎?九點的時候裘法帶著景姵出來了,可是并不意味著景姵成功活下來了啊,她卻放下了刀子,以為她的任務結束了。可是萬一她想錯了呢?
現在已經過了那么多個小時,她回溯時間已經回不到鴻門宴之前,甚至回去的時間點,已經在景姵被扔進冰河世紀后了,她無法聯絡上景姵了。
這可怎么辦?如果景姵在手術期間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景姵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她,對她寄予厚望,她卻害死了她嗎?
越想越恐慌,越想越害怕,也可能是因為脖子的傷口傳來的一陣陣疼痛帶來的影響,她忍了又忍,終于在跟媽媽講完電話后,徹底繃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完全顧不上理會扯到傷口帶來的疼痛。即便是后面楚栩生告訴她景姵手術結束,也沒有絲毫用處,不是還沒醒嗎?手術結束就代表危險結束了嗎?
她在時空蠕蟲事件期間無數次回溯時間,都救不了母親,閔躍冥冥之中感覺到,即便擁有無數次回溯時間的能力,她也是救不了閔靜的,她注定要眼睜睜地看著閔靜死亡。更讓人絕望和痛苦的是,這或許會發生在她累了,主動放棄母親的生命,任由時光流逝的情況下。然后,這件事將永恒的成為她靈魂的一塊陰影,永遠地折磨著她。
景姵改變了這一切,她救了閔靜和永無區,也拯救了她的靈魂。
她不能接受自己在不該放下刀子的時候放下了刀子,導致景姵成為那個她回溯時間也救不了的人。
好在這時,楚栩生的電話再次響起來了。
“家主要跟你講電話。”龍青燕的聲音率先傳進楚栩生的耳朵中,緊接著是一句警告:“家主正在發高燒,別跟她講太久。”
景姵在幾分鐘前醒了過來,即便因為高燒迷迷糊糊,都看不清眼前人,卻還惦記著打電話。龍青燕沒辦法,只能遵從她的指令,給楚栩生打電話。
龍青燕的聲音換成了景姵:“栩生。”
楚栩生眼睛發紅:“家主!”
“小躍……”
“她沒事,現在已經醒了,現在正在……”根本不用楚栩生說,景姵已經知道怎么回事了,閔躍的哭聲傳進來了話筒里。
楚栩生完全不懂怎么哄人,更何況還是一個正處于崩潰邊緣的人,這會兒趕緊把手機塞給閔躍,“別哭了,我主人好好的呢!”
他沒好氣,因為他之前被閔躍的哭嚇得坐立不安,也開始害怕計劃失敗,景姵仍然可能會死。
“小躍,我沒事。”聽到景姵的聲音,閔躍靜了靜,又“哇”的一聲哭出來。
“我以為我錯了嗚嗚嗚……”
“不會,我知道你會懂,你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啊。”她聽到景姵說,語氣虛弱又有些無奈,但是閔躍從中聽到了滿滿的信任和驕傲。
你不知道,你可是我的主角啊。
第190章 190
被這樣信任著, 閔躍心臟沉甸甸又暖洋洋的,一下子被哄好了,抽了抽鼻子說:“你聽起來好虛弱。”
“在發燒, 小事。你沒事就好,我睡覺了。”景姵說, 她感覺到身體正在強烈要求她沉睡, 拉扯著她的意識要沉入最深處。
“我能有什么事, 你以后不要這樣冒險了, 太危險了,不是有我在嗎?我們可以多來幾次的。”閔躍沒忍住又抽抽搭搭地說道。
通過新聞報道,她也大概猜到景姵這一次計劃的目的可能是想要鏟除組織的這些隱藏最深的釘子。但是她覺得景姵沒有必要以自己為誘餌,冒這么大的險, 受這么重的傷, 她可以讓時間回溯,多進行幾次,以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收獲不是很好嘛, 反正她又不會死。
景姵已經快睡著了,但是仍然聽清楚了閔躍的話,下意識有些無奈地回她:“你不是怕疼嗎?”
盡量一次性掃清多的障礙, 增加最后成功的可能性, 讓閔躍不需要為她的失敗自殺太多次回溯時間, 她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時光機器, 所有人在回溯后都會忘記一切, 只有閔躍會記得曾經發生的所有, 以及死亡來臨時的恐懼和痛苦。
盡管無論多少次,她的女主角都會義無反顧, 毫不猶豫地向自己揮刀。
閔躍怔住,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跟景姵抱怨過刀割脖子好疼的事,所以,也是為了不讓她多疼幾次,她選擇讓自己去承受嗎?
眼眶一熱,閔躍眼淚從眼眶里滾落下來,又哇一聲大哭起來,“你干嘛啦,脖子哭得好痛的嗚嗚嗚你快睡覺吧,不跟你說了!”
說罷難為情地直接把手機往后一扔,一扯被子蓋住腦袋,“我也睡覺了!”
楚栩生接住手機,看著已經被她掛斷的頁面,無奈地把桌上的整包紙巾扔進她懷里。這位姐姐這兩天能吃能睡心理素質看起來比他強大那么多,敢情是情緒都壓在心底。
……
云錦州,月灣山脈自治區。
已經破了個洞的囚籠之外,鎖鏈上、囚籠四周,樓家的天使們都如臨大敵,宛如盯著一個重刑犯一樣警惕著囚籠之上的樓聽。
而更遠處,還有空軍軍隊嚴陣以待,返祖武器的黑洞洞的槍口,冷酷地蓄勢待發。
本地人和游客都已經在政府的安排下往外撤離,不愿意離開的外國人也被強制送走,幾乎像是清出戰場的樣子,整片自治區雖然安靜了下來,可空氣中無聲的喧囂卻叫人心臟高高提著。
寒風從破洞呼呼灌入囚籠內,屋里的東西被吹得東倒西歪,怪物女仆只能把所有的東西都塞到一個角落里,緊張不已地在囚籠里走來走去,很想擠出窗口往外面看看樓聽,但這種場合,不是她這種小人物能摻和的,她也不敢去把他們擠開……
天上囚籠里此時還有樓老太太、樓家家主樓甯舟和一個談判官,以及數名裁決司警員。
近在咫尺般的天幕下,囚籠之上的天使距離幾近透明的月亮看起來是那樣的近,銀發流淌著華光,銀眸冷酷無情,好像隨時就會奔月而去。
洞口處支起了一架梯子,此時站在上面的正是樓老太太。她一臉疲憊,雙眸閃著點點淚光,不停地勸說著:“孩子,千萬不要沖動啊!湘州那邊說龍錦的手術很成功,不會有事的,我們去一趟裁決司,他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你乖乖的……”
“樓聽,你放心,這只是一個正常的流程,很快就會放你回來的……”政府談判官的聲音取代了樓老太太。
樓聽的能力特殊,性格又令人捉摸不透,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免得造成難以收場的后果。
樓甯舟抱著臂,冷若冰霜地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冷冷地看著外面的高空風景,任由風將她頭發吹拂,時光似乎格外厚待她,冷艷的面龐沒有絲毫皺紋,只有頭發飄揚間露出藏在下面的白發。
“阿兄,樓聽之后會怎么樣?”跟隨大部隊撤到鎮上的布勒兄弟正望著天上囚籠的方向,弟弟阿勒問身邊的兄長阿布。
這么遠的距離,又有山與云的遮擋,幾乎什么也看不到,他們只能通過從天上飛過的直升飛機和戰機來判斷情況。
阿布神色凝重復雜,搖搖頭,“這就要看他之后的行動了。”
“什么意思?”
“樓聽的身份和能力都這么特殊,只要他后面沒有再有別的動作,乖乖的,中央一定會把這件事壓下去,保住樓聽的。”
可以說,華蘭政府就是樓聽最大的保護傘,盡管這次他算是在貼臉開大,殺人都殺到國家領導人面前去了,但是只要樓聽還是聽得進人話,還是可控的,無論國內的輿論如何,他國如何跳腳,無論返祖家族怎么抗議,中央都會壓下去,樓聽什么代價也不需要付出。
別看這次戰機都出動了,其實只不過是表面功夫,否則對峙也不會持續到現在,簡直堪稱溫柔,只要樓聽乖乖去裁決司走一趟,最多在里面呆個兩三周就會被放回來的。
問題是,樓聽真的可控嗎?要知道華蘭里,想要他死的人也不少。
談判已經進行了好幾個小時了,樓聽始終一言不發,也不愿意回到囚籠里去,仿佛隨時會展翅飛走,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
阿勒眼眸微微瞇起,趁著阿布沒注意,轉身離開。
……
組織總部,江清在緩緩睜開了眼,他感到渾身疼痛,嘴里滿是血腥味。他抓著附近的椅子,慢慢把自己撐起來,隨著他的動作,身體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頭好像都發出了慘叫,他很快就發出痛苦的呻吟和艱難的喘氣。
會議室內,還有一個呼吸聲,是徹夜未眠的費先生。
他仍然戴著鷹面,一雙眼睛從兩個孔洞里看著他,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在你昏迷期間,裘法手術做完了,龍錦手術做完了,兩人都相安無事。”費先生用一種毫無起伏的聲音說。
“接下來華蘭,不,全世界所有國家,每一個城市都會開始搜索我們隱藏在各處的破膜機,下水道、廢棄學校、森林,每個角落都會被搜索一遍,全都會被找出來摧毀。而我們的原材料卻因為聯合部隊的圍追堵截,始終無法運送到工廠,破膜機的生產數量一直都上不去。江清,你原本是個被華蘭、被所有人拋棄的小孩,是組織收養了你,給了你在這個殘酷的社會上立身的資本,你才沒爛死在街頭上!我們給你吃,給你喝,更是讓你當上了繼承人,無論是出于感恩還是職責,你都應該要引領組織走向偉大的未來,可你卻闖下這種大禍,讓組織幾乎窮途末路,想好怎么彌補了嗎?”
江清從費先生那平直的語氣里聽出了冰冷冷的殺意,他們損失巨大,可無論是裘法還是景姵都安然無恙,還多出了一個樓聽這樣難以應對的敵人,這情況顯然讓費先生感到崩潰和絕望。
“江清,如果你沒有辦法彌補,我只能讓你跟教父見面了。相信我,你不會想見到他。”費先生又說。
組織的教父就在總部,就在這棟大樓的最頂層,從來沒有費先生以外的人可以上去,年輕人總會懷疑,真的有教父這個人嗎?
但是年長的人卻都信誓旦旦,“教父當然在上面,只是他是很特殊的返祖人,他活了很久了,一百年里只會出現短暫十年,你們以為我們組織的科技是怎么發展到這種程度的?全都是依賴教父,每當教父出山,就是我們停滯不動的技術更上一層樓的時候了!”
不止信誓旦旦,還充滿了極端狂熱的崇敬之意,而且略高于華蘭的科技也是實打實存在的,如果樓頂不存在那個建立了組織的教父,以組織高層中有一大半都是繼承了祖輩的遺產才活到現在的蠢貨的現狀來看,組織怎么能走到今天呢?
江清曾經對教父很好奇,但是直覺告訴他,不要太好奇,不要去頂樓探究,因為后果不是他承受得起的。
“我只會給你最后這一次機會了,中午之前,給我一個交代。”費先生冷冷說,起身離開了。現在早晨了,距離中午,也只剩下短短幾個小時了。
會議室內,只剩下江清一個人,他深呼吸著,找到自己摔到角落去的手機,艱難地彎腰撿起,還沒壞,他雙眸漆黑麻木地上網,瀏覽網頁,掌握他失去意識后出現的一切信息,同時慢吞吞走向治療室內,每一步,身體從內到外都在發出哀嚎聲。
電話就是在這時響起來的。
來電顯示是阿勒。
“少主!現在政府這邊跟樓聽的氣氛很緊張,我相信只要樓聽一有離開的跡象,戰火就會點燃!這是好機會啊少主!”阿勒激動地說。
雖然上一個行動好像已經失敗了,但是一個大好機會又遞了過來不是嗎?只要挑起樓聽和華蘭的戰火,跟挑起全世界樓聽的信徒與華蘭,不,挑起樓聽信徒與各國政府的戰爭,有什么區別?屆時天下大亂,他們組織就可以趁機大快朵頤,坐收漁翁之利了!
江清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在黑暗寂靜的走廊上拖著沉重的雙腿,慢慢走著,“你覺得你比所有人都聰明?”
阿勒激動的表情一僵,上頭的情緒瞬間冷卻下來,“少、少主,對不起,我激動傻了。”
是啊,他能想到的事,少主這么聰明的人怎么會想不到,甚至他肯定想到了更深更廣,他只要等待命令就行了,多什么嘴啊!
江清:“我知道你等待這個時間等了很久,辛苦了,繼續待命吧。”
“是!”
手機掛斷了。
現在樓聽跟政府氣氛緊張又怎么樣?龍錦難道沒有預料到嗎?她肯定早就預料到了,也知道只要她贏了,樓聽這次引起的亂子就算不了什么,等她手術醒來,只需要給樓聽打個電話,他就會像條狗一樣乖乖的繼續呆在月灣山脈,當一個囚徒,然后華蘭政府這個樓聽最大的保護傘,就會把一切平息下來,什么麻煩也不會有。
樓聽是龍錦的底牌,她最趁手也最厲害的刀,她怎么可能會讓他出事。
……
云錦州中央大樓。
“跟湘州那邊說一聲,等龍錦醒了,就請她給樓聽打個電話,相信有她發話,樓聽會聽的。”聽到月灣山脈傳來的報告的總統閣下說道,面上放松了許多,隨著景姵手術的結束,這次危機,總算快見到頭了。
“閣下,您已經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該去睡覺了。”臨時秘書長關心道。
“現在睡也睡不著,好在跟我一樣睡不著的領導人挺多,也算一種安慰。”總統苦中作樂道。大概從昨天開始,那些國家已經在私底下達成了共識,聲討聲不斷向華蘭涌來,要求華蘭賠償、道歉,并且必須把樓聽送到國際法庭裁決。
他們抓住了樓聽殺害了他們的國家公民的這個把柄,即便那些公民是殺手和雇傭兵,即便他們對景姵出手,那也輪不到樓聽來審判殺死。而理論上也確實如此,再說有好幾個他們并不能掌握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是殺手和雇傭兵。
反倒是他們擁有樓聽殺人的證據,被民眾拍下并且上傳到網絡的視頻比比皆是。
好在雖然麻煩,但是華蘭祖祖輩輩世世代代努力拼搏地走到今天,就是為了能保護這片國土上的每一個公民的。
前提是,樓聽必須要配合。
“記者會的時間安排好了嗎?”總統道。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關于景姵的、鎏銀的、鄰國的,以及樓聽的,政府需要給國民一個解釋,也免得他們胡思亂想,有了答案,很快也就會安靜下來了。
“安排好了,上午就會召開,發言人是宣傳部陳部長。閣下,還是休息吧,問題已經差不多解決了,龍錦小姐很快就會醒的。”
“嗯。”總統確實疲憊不堪,達到極限了,之前一直撐著,就是因為裘法和景姵的手術還沒結束,現在裘法和景姵的手術都結束,兩者生命危險解除,同時也意味著樓聽這顆定時炸/彈不會爆炸了,她也總算松了一口氣了。
……
湘州,返祖醫院1號VIP病房內,龍青燕見景姵蝶翼般的眼睫毛一下下合上,幾乎睡著了,通話頁面也暗了下來,才輕輕把手機從她臉頰邊拿走,病房門就被敲了敲。
一個守衛在病房門口的湘州裁決司警員探頭進來,小心翼翼地問:“不好意思,我聽到聲音,是龍家主醒了嗎?”
龍青燕:“干嘛?”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龍家主打一個電話嗎?是上頭的命令。”
龍青燕不滿地擰起眉頭,正要說話,就見景姵已經將意識從輕松的誘惑力巨大的睡意中拉扯了出來,再次費勁地睜開了雙眼,“差點忘了,還有一個電話要打。”
裁決司警員剛剛一喜,捧著手機進來,卻見景姵問也沒問他要給誰打,就已經背出了一串號碼讓龍青燕撥出去。
就好像這通電話,本就是她早就計劃好的一樣。
……
上午九點,陽光烈烈,是寒冷的冬天里難得暖洋洋的一天。
云錦州首都大會堂內,現場座無虛席,記者們滿目急切,猶如饑渴的餓狼,等待著被投喂飼料。中央電視臺直播間也擠滿了早早醒來的人們。
沒讓他們等多久,華蘭政府發言人走到了臺上,就這些天發生的事進行了說明。
“從那個視頻開始,就是邪/教/組織的陰謀,江清在謀害武家主后,又將刀鋒指向了我們華蘭的未來支柱,其險惡用心,昭然若揭!我們……”
“鄰國在這一次事件中,首相伙同他的秘書長,以及眾多組織埋藏在他們政府機構中的間諜,殺死另外兩名手握核/彈密碼的大將,朝我們發射了一枚核/彈,盡管這不是出自政府的本意,但仍然給我們華蘭帶來了極大的損害,之后我們會就相關的賠償事宜進行……”
“最后,我們知道大家很關心的一件事,是的,鎏銀,確實是我們所敬仰的那位開國功臣,他時至今日仍然還活著,代替他的戰友們,我們的先輩們,看著我們華蘭一步步走到今天。”
隨著發言人最后這句話落下,彈幕達到了最高潮。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他!!】
【這盛世如您所愿了嗎?】
【我們有辜負先輩們所期待的嗎?】
【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大哭]】
即便是現場的媒體記者們都無不激動,熱淚盈眶。在這萬眾矚目之中,鎏銀在尖叫中走上臺,履行自己的承諾,“龍錦是我的朋友,她沒有傷害過我,希望大家都能理性思考,不要相信叛國者的挑撥離間。”
【好的好的江清說的屁話我一句也不記得了!】
在這一刻,人們確實都已經把江清的那個視頻拋之腦后,也忘記了很多事情,比如這場記者會,并沒有人澄清景姵是不是那個傳說中的情報販子,即便后面再想起來,大概也是一段時間后的事了,而那時,大概也掀不起什么水花了。
記者高舉起手,被點名后起身問問題,“關于樓聽呢?根據統計,樓聽這次殺的人超過了十個,據說其中還有多名外國人、返祖家族成員,以及數名普通人,現在國際輿論都在要求樓聽上國際法庭,請問政府對于樓聽的處理方法是什么?”
這也是除了鎏銀之外,所有人眼下最關注的一件事,或者說,全世界都在關注。
發言人說:“我們華蘭一直以來是一個依法治國、以人為本的國家,樓聽的問題自然也會根據我們的法律來處理。”
“樓聽的能力遠超了我們的想象,已經引起了恐慌,請問他是可控的嗎?”
“不要擔心,樓聽是華蘭的一份子,這一次出手雖然有不妥之處,但是初心是為了正義,我們的裘法和龍錦之所以能活下來,這次之所以能鏟除這么多間諜與犯罪分子,都是因為他,請各位相信,樓聽不是威脅。”
“那他之后仍然還會一直呆在天上囚籠里嗎?”
“天上囚籠已經損壞,修復還需要一些時間。”
“請問為什么樓聽的能力跟我們已知的有那么大的出入?是樓家隱瞞了樓聽能力的真實性嗎?樓家會為此付出什么代價嗎?”
“……”
發言人掌控著記者會的節奏,使它在有條不紊的問答之中順利落下帷幕,發言人表情正經嚴肅但心情還算輕松從容地走下臺,因為他在不久前已經得知,景姵已經醒來的消息,這就好比能握住達摩克利斯之劍的人出現了,讓人安心。
只是臉色輕松的發言人在下臺后,被人耳語了幾句,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堪稱大驚失色,“什么?你說什么?!”
……
月灣山脈自治區。
聽說了景姵已經醒來的消息,所有人都很振奮,就等著景姵打電話過來跟樓聽說一聲,讓他老實跟著裁決司走一趟,所有人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景姵沒有讓他們失望,電話很快打到了張絲妙的手機上,這手機以最快的速度遞到了樓聽手中。
樓老太太臉色不太好看,她這個當奶奶的嘴巴都說干了,孫子都不給個好眼色,而一個沒血緣關系的人說一句話,就可能讓他乖乖回到籠子里,多少會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但好在,樓家的這場危機可以過去了。
只是,他們不會想到,此時樓聽耳邊響起的話,并不是讓他乖乖回籠子。
景姵說:“樓聽,到我身邊來。”
……
……
宛如一聲驚雷,病房內死寂一片。
那一刻,龍青燕臉上的表情呆住了,她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什、什么?她剛剛聽到了什么?
“家、家主?”
然而,景佩說完那句話,就已經徹底昏睡了過去,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剛剛丟出了一枚怎么樣的炸/彈。
龍青燕呆愣片刻,立即轉頭對同樣呆住的警員高聲叫嚷:“看吧!我家主正在發高燒,神志不清呢,讓她打什么電話啊!現在好了!出事了!”
那倒打一耙的聲音里,還帶著些顫抖。
另一邊,樓聽也怔住了,他原本以為景佩會讓他呆在這里,心里已經翻涌起不悅的波濤,卻沒有想到,他聽到的是這句話。
那一剎那,所有的不滿和委屈一掃而空,難以想象的幸福感幾乎要將他脹破了。
其他人看著樓聽的反應,有些困惑,但表情仍然輕松,儼然是等待下班鈴響的模樣,然而下一秒。
天使雪白的羽翼驀地展開,發出一聲悶而響亮的破空聲。
每一張臉上俱是大變,放松的神經頃刻間繃緊。
……
廖憶安昨晚下班后,便一直呆在家里沒有出門,極致的怒氣過后,他進入了一種精力耗盡的麻木的狀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
屋子里沒有開暖氣,涼颼颼的。不過即便開著暖氣,他這屋子也會給人一種涼颼颼的感覺,大概是因為裝修太過簡單,物品太少,半敞著的衣柜里掛著的衣服每一件都長得一模一樣,就連他的床頭,也只擺了一個相框,里面的相片是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抱著籃球對著鏡頭笑得有些靦腆。
廖憶安看了相片一眼,腦子里便浮現少年怒氣沖沖,吼著他偏激得讓人討厭,連一個小嬰兒都不放過,他要去跟媽媽一起生活,然后奪門而出的畫面。
一時間本來麻木的心海又活躍了起來,怒意再次涌上心頭。
“樓聽!”他從樓聽出生的那一天就斷定他不該存活于世,可是一直有人阻止他,總有人不讓他履行他的職責!
從樓聽破籠而出當晚開始,政府高層針對樓聽展開了好幾場會議,會議上激進派保守派進行了數次爭吵,幾乎各個都因此咽喉沙啞,快說不出話來。
以廖憶安為首的激進派覺得樓家隱瞞了樓聽的能力,居心叵測,而樓聽性格和能力都太過不可控,這次甚至當著總統的面殺人,以后保不準就會殺了總統,而且他的存在會讓他國對華蘭的警惕和不滿拉到最高,后患無窮,應該將他秘密處決。
保守派則覺得樓聽的初衷是為了保護人,殺的又都是惡人,要不是樓聽,裘法和景佩就都完蛋了。他這二十多年一直都老老實實呆在天上囚籠里,根本沒使用能力出來濫殺無辜,他們因此就判樓聽死刑,實在是不近人情,會導致更嚴重的后果……
最終,保守派獲得了勝利。
其實也是意料之中的,樓聽身份能力都太過特殊,只要他是可控的,無論如何華蘭都會保下他,華蘭政府是樓聽最大的保護傘。
只是,他真是不甘心,他等這次機會已經等了二十年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
廖憶安看了眼來電顯示,是第九處的一個部下。
“喂?”他接起,聲音沙啞。
“老大,我們的機會來了!”那邊的部下非常激動。
“什么機會?”廖憶安疑惑地皺起眉頭。
“樓聽失控了!”
廖憶安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
……
六翼天使的翅膀,比起守在外圍的樓家雙翼天使的翅膀更加龐大,羽毛也更加雪白,每一根都散發著圣潔的光芒,剎那間所有的樓家天使都黯然失色,仿佛星星與明月無可爭輝。
它們每次扇動帶來的力量和速度,也遠勝于他們。
所有人都滿臉驚駭。
“樓聽!”樓老太太的目光緊追而去,失聲尖叫。
樓聽已經闖過了那由戰機組成的封鎖圈,宛如一只鳥般毫無顧忌毫不停留義無反顧朝著未知的天空沖去。
所有人都反應過來,冷汗瞬間就被逼了出來。
誰也沒有想到,上一秒他們已經在想著下班吃什么,認定了景姵的這個電話能讓一切結束,沒想到會突生變故!
每一架戰機立即轉頭,樓家的天使們也以最快的速度追向樓聽。
天空展開的追逐戰,以及戰機發出的轟鳴聲,叫附近鎮上的所有人都紛紛仰頭看去。
布勒兄弟也火速拿起望遠鏡,待看到遠處天邊的場景,頓時一個大驚,一個狂喜。
阿布嘴唇顫抖:“樓聽失控了……”
阿勒飛速轉身找了個阿兄看不到的地方拿出手機,激動地撥出電話。
江清躺在治療倉內,他一夜沒睡,古典的鳳眼一直盯著黑暗發呆,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寂靜。
看到來電顯示是阿勒,他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不明白這么短的時間里,阿勒又給他打電話干嘛。
他才接起,就聽到那邊阿勒激動的聲音:“少主!樓聽失控了!!”
江清猛地起身,撞在了治療倉的透明蓋上,不止是頭在痛,身上還沒治療好的各處傷也都在痛,他卻完全沒空感受,一把掀開蓋子,“你說什么?”
“樓聽失控了,他拒捕逃跑,華蘭的軍隊在追捕他!”
江清滿腦子都是不解,眼中滿是愕然。樓聽失控了,江清腦中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就是景姵死了?
江清立即上網查看新聞,沒有任何一條說景姵死了的,這么大的事不可能瞞得下來,可見裘法和景姵都活得好好的。
再看看兩人的戀情相關,雖然CP粉在磕,有一些人也漸漸回過味兒來,察覺到了兩人感情的端倪,但是不久前華蘭召開的那場新聞發布會向全國承認了鎏銀就是他們的那位開國功臣少年將軍,全網所有的關注點都在鎏銀上面,這點戀情議論根本不足以讓樓聽看到并且失控。
“既然如此,樓聽為什么會失控?龍錦怎么會讓他失控?”
江清再次陷入景姵制造的謎題之中,迷茫不已。
……
月灣山脈自治區。
尖叫聲起此彼伏,無數的鏡頭對著天上使勁狂拍,金發碧眼的直播博主在聲浪中聲嘶力竭地吼,淚流滿面:“我們的神使終于要離開囚籠了!他想要自由!兄弟姐妹們!他想要自由!我們應該幫助他!誰來幫幫他!!”
外網無不炸開了鍋,從政府到平民,每一個都被這一聲驚雷驚醒,原本就激烈的輿論,變成能吞噬一切的聲浪海嘯。
【老天!華蘭不能這樣!他是六翼天使,他屬于上帝,屬于我們!當他想要離開的時候,華蘭就應該放他自由!】
【快三十年了,我等了快三十年!他終于想要離開那個囚籠,我們應該想辦法幫助他!】
【我的心要碎了!他們怎么忍心這么對他?】
【我是撒拉弗國的國王,在二十年前我就說過愿意禪位給六翼天使,只要他愿意過來,這個承諾仍然有效,撒拉弗全國永遠歡迎并且渴盼他的到來】
樓聽的信徒在西方世界的數量龐大,即便是在華蘭國內也有一些,這么多年這些信徒團體一直都在想方設法試圖讓樓聽自由,只是一直都找不到切入口,如今樓聽“越獄”,在他們看來就像一個戰斗的信號,如果他們全都聚集在華蘭境內,恐怕會失去理智,不顧自己的生命沖上去,用血肉之軀為樓聽擋下子彈,欣然赴死。
但是并非全世界都是樓聽的信徒,極大的恐慌也席卷了很多人。
【樓聽失控了,他根本不受任何人所控,今天他殺的是壞人,明天保不準就殺好人,別忘了他出生就殺了他那身上沒有一點污點的爸爸!審判規則是根據他的意愿變動的,他說誰有罪誰就有罪,他算什么正義天使?】
【這種人形核/武真的不應該存在,他讓人沒辦法安心生活在這個社會里!】
【我的天,這兩天我還在網上跟人吵架,為樓聽說話,今天就被打臉了,他居然拒捕?!】
【老實說我以前進去過,在里面也認真改造好好反省了,現在已經改過自新了,我已經付出過代價,樓聽要是在外面亂跑,我的生命安全能得到保障嗎?】
【我家人正在監獄里,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殺人的,我很怕樓聽會殺了他……】
各國政客也趁機開始頻頻發言,如同終于咬住獵物的鬣狗,不拼盡全力將其吞吃入腹決不罷休。
“事實證明樓聽是一個不可控的人,他一直以來就是不可控的人,從他一出生就殺死無辜的父親這一點就已經預示了,要知道這是沒有先例的。當然,除非華蘭改口,說他的父親并不是一個廉潔的法官,才導致自己的死亡,是罪有應得。不過這樣一來,華蘭的信譽和形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樓聽就是一個錯誤,他不應該誕生在這個世界,他的能力會影響法律在公眾心中的地位和信賴,華蘭卻為了得到這種力量,將樓聽關在天上留到現在,這個定時/炸/彈終于爆炸了,華蘭如果想要收場,就必須將樓聽抓住,送上國際軍事法庭,由全世界來裁決。”
“樓聽的事已經不再是華蘭的事,一旦他逃出華蘭境內進入他國領土,就會給別人帶來巨大災難,且他殺了多國公民,是一名國際罪犯,他必須上國際法庭!”
雖然組織的重返宇宙大融合期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于頭頂,可不到最后一刻,人類永遠無法統一戰線,華蘭已經擁有了裘法和景姵,其他對第一強國的地位虎視眈眈的國家政客,實在無法忍受華蘭還能再擁有一個可控的樓聽。
樓聽的信徒們和樓聽的恐懼者們瘋狂爭吵,互相撕咬,火藥味甚至從線上發展到線下,各地街頭都發生了爭吵,甚至有些開始動手打架,樓聽的信徒和樓聽的恐懼者們開始有意識無意識的成為各自的陣營和團體,哪怕有些人曾經是朋友。
混亂,已經初具雛形。
……
組織總部。
費先生和所有高層聽到這突然而至的潑天富貴,都懵逼了。
昨晚他們還為組織的損失而痛苦到睡不著,今天大好機會突然被送到了眼前,天下怎么會有這種掉餡餅的好事發生??
“快,打開屏幕!”
屏幕在墻上投射出來,很快他們就看到了月灣山脈那邊的實時發展,天上樓聽在逃,軍隊在追,可以看出追捕的隊伍一直在顧忌著什么,那些致命的返祖武器一直沒有朝著樓聽發射,一直在試圖用廣播讓樓聽停下,否則樓聽未必能逃到現在。
然而,就在這時,變故出現了。
“砰!”一枚炮/彈從所有人都沒有察覺的方向襲來,陡然擊中了樓聽的一只翅膀,爆炸開來,煙塵頃刻染上血霧,所有人嚇了一跳。地上和屏幕外圍觀的人群尖叫連連,仿佛被擊中的人是他們一般。
“誰動的手?!”追捕著樓聽的軍隊指揮官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