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未來。
五虎退的特殊情況,除去他自身本身性格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暗墮真的會引起付喪神的惡念和陰暗思緒。而五虎退是最敏銳溫柔的刀劍,一分的惡意在他身上往往能體現出三分,過于扭曲本性反而會顯得更加難以恢復。
再加上五虎退并不是什么難以獲得的刀劍,更別說五虎退自己都自愿被百鳥碎刀了,配合上現在的暗墮程度,是時政接手之后,大概走個手續,就會“滿足五虎退自身的想法”回歸本體的。
所以百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五虎退以這樣的情況被時政帶走,這是就算他作為執法者主動插手、都不一定能救下刀劍的情況。
所以目前百鳥所能做、且必須要做的,反而是先讓五虎退身上過于嚴重的暗墮減緩。只有這樣,就算五虎退的心態不穩定,時政也不會根據過往案例直接進行碎刀處理。
或許是現在的身份關系吧,過去從未在意過的“處理暗墮刀劍”這個詞匯,都讓百鳥感到不適。
而有了這個目標之后,百鳥的行動也就簡單了。他最開始想用自己的血,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的血是最方便且最直接的渠道,但這不代表他只能用這個辦法。除去血之外,百鳥最擅長的可抑制都是法陣符咒啊!
只是五虎退此刻的狀態,他如果在五虎退身上添加什么符咒,很輕易就會被發現。百鳥還沒有來得及為此苦惱,粟田口刀派的短刀們就主動向他詢問送禮物給五虎退的事情。
百鳥馬上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這的確是粟田口刀派的禮物,但其中也摻和了百鳥的“禮物”。
五虎退失去了自己的半身,百鳥也做不到給他補足那份缺失,已經失去的就是失去了,難以回來。但是補好那個缺失的口,雖然同樣很難,但并非做不到。
補足和補好,就像是一個人失去了雙腿而憑空給他重新長出完好的兩條腿和截肢保全生命的區別。
至少目前,百鳥做不到給人“憑空創造出肢體”這件事。可是現在做不到,不代表未來百鳥做不到。所以現在的優先級才變成了“截肢”保全生命。
雖然還需要時間,但這五只小老虎一直留在五虎退的身邊,遲早有一天,哪怕傷口崎嶇難看,卻依舊有治愈的一天。
百鳥不會讓這個機會從手中溜去,于是一環扣一環,為了得到這個“治愈”的時間,百鳥就不能讓五虎退因為時政的政策而碎刀。
彎彎繞繞之下,達成的結果,就是此刻——百鳥低著頭看著手中無法通過靈力恢復的傷口,以及上面纏繞著的污濁穢氣。
百鳥側頭看向無人的拉門,將審神者用于封印的空白符紙重新覆蓋在上面,掩住那份增強的穢氣,嘴角帶起笑容。而幾秒后,門被拉開,小夜左文字端著一份點心走了進來。
“麻煩你了。”百鳥指著里面明顯是給小夜準備的柿子餅:“一起吃吧?”
小夜左文字沒有拒絕,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對面,雙手捧著柿子餅,身邊的氣質已經沒有最開始那般危險了。
小夜左文字咬了一口柿子餅,原本顯得陰郁兇惡的眼神在下一瞬就變得閃亮亮的仿佛發著光一般。
“看來很好吃呢。”百鳥的話語之中難掩笑意。
“嗯……!”小夜左文字認真地點了點頭。他的身形過于嬌小,因而對常人來說并不算大的柿子餅,被他捧著都格外大,上面的每一口咬痕都顯得小小的。
有了之前紅薯干的事情,鶴丸國永最近對他的吃食顯得更為關注了,百鳥也不想給他增加工作,所以也很配合。
但是不管怎么說,這個本丸已經是他任務以來,吃了最多美味的本丸了。
這座本丸的刀劍付喪神顯然了解自家審神者,當審神者有了什么想法和行動時,或多或少他們都會意識到——而在其中作為佼佼者的,自然是第一二本丸經常和審神者碰面的刀劍付喪神。
剛好,鶴丸國永就在第二部隊,因而他很快就意識到了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雖然從一開始的計劃來說,這幾振暗墮刀劍,最多不過停留幾天就會被他轉交給時政管理……但事情總有意外,誰知道他們反而被審神者暫時留了下來呢?
說實話,若不是百鳥的態度過于鮮明,就憑借(暗墮的)小夜左文字和亂藤四郎對百鳥的態度,只要百鳥愿意留下來,那么這幾振特殊的刀劍,就真的會留在這個本丸了。
雖然一個本丸不該出現“同樣的刀劍”,但S級本丸的分量,以及暗墮的特殊情況,只要雙方都愿意,是真的可以申請下來的。
畢竟這段時間的相處,也算是一種磨合了。
所以當太鼓鐘貞宗或無意或有意地在晚飯的時候,撐著下巴突然來了一句:“如果鶴先生留下來的話,之后每天都會像現在這樣熱鬧吧?”
正在啃著丸子的百鳥抬起頭,眼睛眨了兩下,含糊道:“什么?”
不提還好,當提到這件事,太鼓鐘貞宗反而認真了起來,他端坐起來,看向黑色的鶴,語氣嚴肅:“這段時間,大家都很喜歡鶴先生哦!只要鶴先生你愿意,大家都會歡迎你留下來的。”
百鳥下意識看向了旁邊沒有說話的鶴丸國永,而白色的鶴勾著唇,語氣隨意:“看我干什么?”
百鳥移開了視線——就以鶴丸國永對自己的上心程度,他顯然也不會介意本丸多一個自己的同振。
“不過如果鶴先生留下的話,亂和小夜也會想要留下吧?”燭臺切光忠思考著說道。
亂藤四郎聽到自己的名字,根本不用思考就說道:“我當然和鶴丸先生一起了。”
小夜左文字也是認同地點點頭:“……復仇。”
百鳥無奈回答道:“我暫時不需要復仇哦。”
小夜左文字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顯而易見,百鳥的想法的確會影響這兩振短刀未來的歸屬。
但……百鳥根本不可能和他們一直待在一起啊。
當意識到這個自己遺忘的過于淺顯的事實之后,百鳥在吃飯后,正思考著怎么和亂藤四郎說這件事的時候,亂藤四郎先從外面探出了一個腦袋:“我可以進來嗎?鶴丸先生。”
“當然,找我有什么事嗎?”百鳥笑著問道。
“今天晚上……抱歉,我的話讓鶴丸先生你感到苦惱了嗎?”亂藤四郎有些不安地抬頭看著他,在百鳥有點疑惑的表情之中,他低下頭,低聲道:“就是我說想和您一起的那句話……”
亂藤四郎說出口的時候,并未思考,可是百鳥沒有給出肯定的回應之后,他就敏銳地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似乎會給別人帶去壓力。
說到底,鶴丸國永這振刀,和亂藤四郎并沒有什么親密的關系,他既不沒有在過往歷史上有直接的關系,也不是同刀派的成員,他已經麻煩了鶴丸先生這么久,怎么能在未來還麻煩他呢?
“我很抱歉……”亂藤四郎說道。
百鳥知道亂藤四郎敏銳,但沒有想到他連這都能意識到——想來餐桌上鶴丸國永沒有直接接話,也是因為他也清楚百鳥的態度吧?
“這種事根本不需要道歉吧? 百鳥失笑,他摸了摸亂藤四郎的頭,溫和說道:“我只是在想……自己接下去應該要去哪里。
亂藤四郎有點驚訝地抬起頭。
百鳥平和地說道:“時政有凈化暗墮的手段,最開始我會將第一部隊帶回去,就是為了這一點。
“宗三將小夜交給我了,我不能無視他的安危,再加上你和退…… 百鳥的聲音有些輕,他說道:“等你們被凈化恢復之后,有皆川——這個本丸的審神者的照顧,哪怕被安排了新的本丸,也不會再遇到糟糕失格的審神者了。
退的情況有些特殊,或許需要更多的時間……小夜的話,我希望他可以看向除了復仇外的美好。
亂藤四郎無意識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因為他注意到,在這些未來之中,并沒有鶴丸先生自己的存在。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將自己算入其中——就如那振C級本丸的膝丸殿下口中的那振髭切殿下。
可是試圖挽留的話語,在亂藤四郎看到那雙溫柔的赤色眼睛時,就消散在了喉間。
亂藤四郎還記得鶴丸先生曾和他縮在小小的墻角,然后笑著和他說起“自由時的眼神。
那樣明亮璀璨的光芒,才是“鶴丸國永。
鶴丸先生已經因他們停留太久了,難道他還要繼續……去成為困住鶴丸先生的鎖鏈嗎?
亂藤四郎不愿意。他握緊了拳頭,認真道:“我會照顧好小退和小夜的。
“雖然我的等級是最低的,但是在其他方面,我一直都做的很好。小退一直很聽我的話,而我們都不是什么稀有刀劍,就算有皆川大人幫忙,我們也很難立刻被新的本丸接收。
“而且……您還記得我說過的愿望嗎? 亂藤四郎揚起了一道非常燦爛的笑容,認真道:“我想保護我的兄弟們,告訴他們,就算遭遇過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但是未來還是未知的,或許好或許不好,我們總得踏出那一步,不管未來如何,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我會這么告訴小退的,我也會帶著小夜一起。
所以,請不要再被我們束縛住了。
——鶴丸國永,本就該是自由不被外物束禁錮的刀劍。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的我還是超級冷酷無情的存稿!
第 122 章 時空愛開玩笑。
亂藤四郎過于貼心溫柔,被拋棄過一次,并沒有讓他產生惡意的占有欲,五虎退的情況過于特殊,如果不是他們互相保護,或許在遇到百鳥之前,他們都會碎在對方不知道的地方。
而亂藤四郎越是溫柔,百鳥就越希望自己做到“完美”。他要救下五虎退,也不能讓亂藤四郎和小夜左文字失去希望。
就像百鳥只要不再“成為髭切”,實際上那振C級本丸的膝丸就不會再見到他在意的那個兄長,可百鳥依舊給了一個“他或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過得不錯”的念想。
因為這些刀劍的感情,從不丑惡,漫長的時光帶給他們的是足夠的堅韌以及強大的內心。
正因為他們太過于溫柔,也因為他們太過于敏丨感,所以百鳥不愿意讓他們感到悲傷。
都暗墮刀劍了,保護他們的脆弱(并不脆弱)心靈怎么了!
擔心自己的自己運氣,百鳥怕翻車,所以干脆找了絕不會翻車且在暗墮刀劍面前非常具有話語權的審神者皆川。
畢竟審神者皆川肯定知道自己的情況,作為一個S級本丸的審神者,無論再如何信任暗墮刀劍,他都不可能沒有任何監視手段的。
要知道,為了這個本丸的正常活動,作為輔助的狐之助都不止一只。
這樣強大靠譜的審神者,只要提前和他互相確認好計劃,那么就算再如何翻車,也會有人拉著最后的一根線,不至于全盤崩壞。
——是的,多次翻車后,百鳥的要求已經非常低了!
或許這其中也有點他作為“人類”的傲慢在吧?他擔心亂藤四郎他們因此會出現的情緒問題,某種意義上就是一種不信任……?
而不在意審神者皆川知道,是因為認為作為S級本丸的審神者,有著足夠優秀的控制全局的能力。
被百鳥如此懷抱信任的審神者皆川有話想說,他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深深嘆了口氣:“您確定要這么做嗎?”
“嗯。”百鳥坐在審神者皆川的對面,難得沒有像是之前那樣隨意亂動,安靜穩重地端坐著。
“亂藤四郎殿下他們……”審神者皆川低聲道。
“亂已經同意了哦。”百鳥輕笑著說道:“時空真的是非常有趣的事情,現在可以見到過去之人,說不定哪天,我們又會相遇呢?”
審神者皆川目光平和而穩重,他從不會因刀劍付喪神的選擇感到驚愕慌亂,就像是當年堀川國廣離開本丸,他也懷抱著信任,統領全局,不讓任何其他的壓力落在自己的刀劍身上。
因為審神者信任他們,也知道會做出那樣的選擇,對他們來說本就是一種非常掙扎痛苦的過程。
既已如此,他又何必在上面增添新的壓力呢?
當時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審神者皆川不會去追問,只會確定這是否是對方本身的想法。
百鳥所說的,自然是不愿意被時政監管,亂藤四郎等人會接受時政的幫助,而他此刻的暗墮程度——哈哈,感謝皆川大人你的照顧,但是我現在去時政,就是帶上新的枷鎖,不是嗎?
這段時間特地了解過暗墮相關的審神者皆川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
若是剛來他們本丸的情況,審神者皆川以為只要轉交給時政就可以結束一切,但是現在——已經意識到黑鶴無法接受他人的靈力,那么自然也包括了時政的特殊凈化吧?
更別說黑色的鶴身上的實驗痕跡……他親自說了不愿意,想要離開,審神者皆川如何阻攔?
還是說要黑鶴為了自己的特殊情況,去接受時政的檢查修復?對一位能說出“這不是負擔而是饋贈”的刀劍,又是不是太過于過分了。
甚至是那句是否愿意留在他們本丸,皆川也說不出口。
畢竟,他這里對于這只自由的鶴來說,也同樣是一間牢房吧?
他還能做什么呢?審神者皆川感受到了自己此刻的無力,但他不會讓自己沉浸在這份情緒之中,他只會想要做到更好。
這段時間大家相處得都很好,百鳥提出希望多留兩日再走,因為亂很喜歡這個本丸的大家,至少也要有告別的時間嘛。對此,審神者皆川自然不會拒絕。
而這等待的兩日,就是百鳥所在意的關鍵。
審神者皆川只看到了百鳥身上加深的暗墮,卻因為封印和五虎退沉睡的關系,沒有注意到五虎退身上逐漸減緩的穢氣。
而審神者皆川還又因為百鳥的話語轉移了注意力,次郎太刀雖未直接和百鳥等人有過相處,但知曉了這件事之后,高舉起酒瓶,爽朗笑道:“那就開宴會吧!”
這個提議獲得了所有人的同意。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會如此直觀意識到這個本丸到底有多少人。
熱熱鬧鬧的宴會現場之中,中心自然也不是百鳥他們——或者說讓暗墮刀劍去當主角做什么,有點太難為他們了。
這樣的宴會也不可能全用無靈力的食材,所以百鳥干脆找了個角落,撐著下巴看著被粟田口圍在中間的亂藤四郎,以及不知不覺已經和這座本丸的歌仙坐在一起的小夜左文字。
而這座本丸的左文字兄弟,則是在一邊用溫和擔憂的目光看著難得在他們面前露臉的小夜。
“就這么讓他們去時政,你放心嗎?”鶴丸國永舉著一杯清酒走到百鳥旁邊坐下。
“總不能一直像個鳥媽媽一樣盯著他們吧?”百鳥輕笑道:“雖說是孩子外形,但是若用孩子身份去看待他們,是會吃大虧的啊。”
“而且……”百鳥勾了勾唇角。
他已經怕了自己的運氣了,不想最后一步還會出問題,一開始就決定了收尾也要由自己來。
A和C的演技在薩摩耶審神者他已經見識過了,而除了AC,其他人他更不放心了。
反正在他所“暴露”的劇本之中,執法者“百鳥”就是他的審神者,所以之后的走向完全沒問題。從決定救五虎退并且做了這個設計之后,百鳥就沒有想過這振本體能好好帶回去了。
未來是未知的,但至少此刻的感動,是真切感受到的。
鶴丸國永沒有接話,只是把手里的酒倒了一杯給百鳥:“萬屋新買的,宴會不喝酒總覺得差了點什么,不是嗎。”
百鳥笑著對鶴丸國永示意了一下,一口干盡。
這次宴會熱鬧到很晚,亂藤四郎已經混進了粟田口部屋之中,一期一振抱歉地對百鳥點了下頭,然后抱著已經困到快要睡過去的弟弟們回房間。
小夜左文字被歌仙兼定拉著離開,在離開前,小夜猶豫地回頭看了一眼,注意到百鳥眼中的笑意,又仰頭看了看歌仙兼定,抿著唇露出了一個非常不明顯的笑容。
或許是時間差不多了,又或者是今晚的氛圍甚至也傳染給了留在修復室的短刀。
五虎退的本體上隱約散發出一層螢光,而同一時間相對的,已經回到房間的百鳥,仿佛聽到了懸掛在刀架上的自己的本體發出的一聲清脆的悲鳴。
“……看來時間差不多了呢。”百鳥沒有取下本體,也不打算打開看看本體上浮現的裂縫,只是笑瞇瞇開著門、坐在檐下看著今夜不錯的夜色——以及小跑著過來臉上帶著難以掩蓋的焦急錯愕的審神者皆川。
這個計劃足夠完美,只要審神者皆川配合。
于是終于意識到自己上了這艘賊船、甚至已經下不去的審神者,站在百鳥的面前,對上那張帶著笑意和宛如惡作劇成功一般的面孔,突然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您可真是……”審神者皆川低沉著聲線喃喃道。
因為明日就要將暗墮的五虎退送到時政,所以最后去檢查結果發現了五虎退身上減緩的暗墮——再聯想到黑色的鶴近日的行動和違和,審神者皆川本就不是什么愚笨的人,如何還意識不到真相?
可是從他答應的那一刻,他就只能一用幫其隱瞞。暗墮刀劍的情緒真的不能再受到新的打擊了。
尤其是五虎退。
“哈哈,抱歉抱歉。”黑色的鶴在月下輕快地笑道:“嚇到你了嗎?”
而后,他的表情認真了起來,赤色的眼睛溫柔得不可思議,也帶上了真摯的歉意。不同于剛才的玩笑語氣,這次的百鳥是真的感到了幾分抱歉:“將您卷入這件事之中,這段時間也是真的麻煩您了。”
百鳥很少用敬語,但審神者皆川的確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審神者。
“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審神者皆川并不邀功,語氣同樣平和。
時政將會派人來接引暗墮付喪神,根據正規手續,亂藤四郎和小夜左文字恢復正常成了本體的狀態。
畢竟就算審神者作為擔保,根據過去的經驗,為了保護時政官方人員,也不可能正大光明讓暗墮付喪神行動。
而黑色的鶴不愿意和時政走,所以在時政來人之前,顯然要先離開這座本丸。
亂藤四郎和小夜左文字都知道這件事,所以在配合審神者皆川恢復成本體時,都沒有詢問黑色的鶴去了哪里。
審神者皆川將封印的符紙貼在了三振暗墮短刀身上,平靜地站在時空轉換時盤前,身后是第一部隊的成員,一同等待著時政官方人員到達。
當時空轉換器傳來時空波動時,原本還表現得平靜的審神者皆川,不受控制地露出了錯愕的表情,就連這幾把千年的刀劍,臉上都露出了些微的驚訝。
時空轉換的金光緩緩消散,不屬于這個本丸的強大靈力猶如海浪般于自身溢散,哪怕后一瞬就被立刻收斂,可留著本丸的所有刀劍都感受到了那份足夠感到熟悉的靈力,都下意識看向了本該接待時政官方人員的審神者所在的位置。
尤其是和黑鶴足夠親近的那幾振刀劍,互相對視一眼,眼中的震驚難以掩飾。
金光消散,其中站著兩個穿著制服的男人,站在首位的是一位高大的紅發青年,他的眉眼帶著傲慢的懶散。而他身后稍退半步,則是一個可以稱得上漂亮、卻不會將性別錯認的黑發青年。
黑發青年扎著高馬尾,幾縷稍短的頭發落在耳側,他的嘴角帶著淺淺溫柔的笑意,是第一眼就能帶給人好感和親近感的形象。
站在首位的紅發男人并未說話,反倒是稍退一步的黑發青年主動上前,對審神者皆川彎彎眼睛,溫和輕柔的陌生聲線響起:“我是時之政府派遣前來接引暗墮付喪神的執法人員,這是我們的相關憑證。”
和審神者皆川確認后,黑發青年檢查了一下三振短刀,臉上帶起些微的疑惑:“根據您所提供的資料,應當還有一振鶴丸國永?”
審神者皆川下意識看了眼三振被百鳥收在懷里的短刀,他的封印同樣封印了他們對外界的感知。
“他……”審神者皆川還未說話,一道清朗的聲線打斷了他的話語。
腰間懸掛著自身本體的鶴丸國永走了進來,語氣輕快:“咦,客人已經到了嗎?”
而后他轉向審神者皆川,笑著擺了擺手里的紙質文件,說道:“我記得你說過需要填寫暗墮付喪神的觀察檔案。”
說完這句話,鶴丸國永才眨眨眼:“我打擾到你們的交接了嗎?”
“沒有哦。”黑發的那個官方青年笑著搖搖頭,打著官腔:“非常感謝你們這段時間對暗墮付喪神的照顧。等我們接手后,如果擔心他們,隨時可以向時政進行申請。請放心,這個過程是向您的本丸公開透明的。”
鶴丸國永突然說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對嗎?您似乎有話想對我說。”
“抱歉,是我失禮了。”黑發的執法人員眼神溫柔而平和,給人一些熟悉感,他解釋道:“是我個人的原因。
“是因為您本丸我的同振的關系嗎? 鶴丸國永好奇道。
而黑發官方人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并不是審神者,也并不擁有本丸。
似乎是對鶴丸國永很有好感,在鶴丸國永的好奇下,打著官腔的官方人員并沒有什么不耐煩,但也只是簡單的用一句話說明了原因:“因為前段時間遇到過一振特殊的您的同振。
黑發青年地藍眼睛帶著溫和柔軟的笑意,看起來很好說話,可那份強硬感無意中顯現了出來。擁有著和那振黑色的鶴相同的靈力的執法人員說:“我并沒有成為審神者的計劃,請不要開玩笑了。
“那么,現在可以將那振暗墮的鶴丸國永交給我嗎?他對著審神者皆川說道:“——暗墮付喪神帶有一定危險性,這也是我的工作,請您配合。
而這兩句話,讓審神者皆川在這一刻感受到了荒謬。
他突然意識到了前一天那振黑色的鶴為何露出那樣的表情,說出那樣的話語。
他說:時空真的是非常有趣的事情,現在可以見到過去之人,說不定哪天,我們又會相遇呢?
為何那振黑色的鶴丸國永與那振暗墮的擁有相同靈力的髭切,都不愿意前往時之政府?
為何明明愿意相信時政,愿意將伙伴交給他們,自身卻躲避著官方?
“在這里。 鶴丸國永伸出了手,解下腰間失去了所有靈力的那振本體刀劍。
看著擁有著熟悉靈力的那個執法者毫無感知地握住那振失去了靈魂的本體刀劍,審神者皆川的呼吸都要停滯了。
……時空,似乎總是如此愛開玩笑。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箱cos伽羅發出冷酷的一聲“哼!
第 123 章 回家了。
百鳥握住了自己剛剛切換了馬甲的刀劍本體,垂著眼沒有讓自己露出任何另外的表情。
為了五虎退的特殊情況,他早早就決定由自己來收尾。但就和警察上門往往需要兩個人一樣,他又隨手把A拉上,給自己當一個背景板隊友。
但是這過于快速的切換身體的行動,讓他在穿越時空來到這座本丸的時候,一下子沒有控制好自己的靈力。
正常情況下,他應該和現在在一邊發呆的A一樣,雖然不會掩蓋自身靈力的強大,但也不至于無法完美控制,直接讓靈力逸散——這可是新手才會犯的錯。
他剛剛的意外,很容易被解讀為施壓威脅吧?百鳥在心里無奈吐槽,總不能前面都好好結束了,在這個地方翻車吧?
百鳥甚至不敢去多看審神者皆川和這些刀劍一眼,生怕自己從眉眼間流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緒和態度。
剛剛他錯開視線檢查了三振短刀的情況,這次也只是垂眼看向自己手中握著的鶴丸國永本體。
可是作為官方人員,他不能忽視這么大的疑點矛盾忽視這振“暗墮鶴丸國永”會失去靈魂靈力的原因。
因而他非常敬業地用著平穩且疑惑的態度問出了這個問題,就像是剛才確認三振刀劍的完好、此刻他確認了手中的太刀早已經失去了被喚醒的可能性,對著審神者皆川確認情況。
他看向審神者皆川,道:“這振‘鶴丸國永’發生了什么?”
百鳥都感覺自己好像有些表演過度了,擔心自己的表情和態度會不會太過浮夸奇怪,表現出的態度過于強硬,所以百鳥又加了一句:“并非是我在懷疑您做了什么,這是必要的手續以及確認。”
審神者皆川并未立刻回應,而是問道:“這樣情況的暗墮刀劍后續會如何處理。”
百鳥愣了下,在心中嘀咕當然是回到執法隊C的實驗室之中。但這句話說出口真的要實錘自己是渣審了,因而百鳥思考了一下措辭,回答道:“會多次確認是否真的無法再被召喚,如果不再擁有被喚醒的可能性,會根據情況記錄檔案,然后單獨放置在一個房間、亦或者完全回歸本靈。”
后者的解釋略顯委婉,但實際意思就是“碎刀刀解”。
明明給人的感覺溫和柔軟,可他說出口的話語卻透著冷漠和與自身無關的官方平淡:“如果無法再度召喚,這振刀劍就只是生者的紀念,再如何放置,也不過對生者的慰藉安慰。”
“但請您放心。因為還沒有確定這振暗墮的鶴丸國永的本丸情況,時政會優先確認這一點,在沒有確定本丸完全覆滅前,會優先選擇放置在封印之中。”
黑發的執法者看著手中被他握住的鶴丸國永,垂著的眼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不過這樣的情況很少見,完全失去了靈力,想要找到他的審神者,應該并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我的解答已經完畢。”百鳥態度溫和又不會遺忘自己最開始的問題,在心里道了聲抱歉,依舊作為官方問出了或許會讓皆川感到難過的問題:“那么,您可以配合回答問題了嗎?”
“……當然。”審神者皆川感覺自己的喉間有些干涸:“這位鶴丸國永殿下比較特殊,他無法接受我的靈力,并且對……政府帶有復雜的情緒。”
只是解釋的話,說到這種程度也已經足夠了。審神者皆川的話語容易讓人解讀為是暗墮刀劍不信任時政,所以才寧愿消失也不愿意重新戴上枷鎖。
黑發的執法者懂得分寸地不再多問,只是根據正規程序繼續問道:“請問我方便對這振鶴丸國永曾居住的地方進行檢查嗎?或者您之前有對這振鶴丸國永身上的靈力進行記錄嗎?”
“這是確認暗墮刀劍原屬本丸的必要過程,我們需要確認刀劍暗墮到底是審神者失格、還是出現意外,對相應本丸進行后續檢測處理。”
“抱歉,因為鶴丸殿下的暗墮情況比較嚴重,穢氣染身,我進行封印之后,便難以感知記錄他原本的靈力如何。”審神者皆川先回答了其中的一個問題。
所有原本做好的準備,在眼前這位黑發的執法者出現的出現下,依舊打了個皆川措手不及。
為何會這般巧合?為什么偏偏派來的官方人員會是這位大人?
剛才審神者皆川并未阻止鶴丸國永好奇發問,因而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那句“我并沒有成為審神者的計劃”的話語。
眼前的執法者足夠年輕,靈力卻極其強大,若是他成為審神者,那么必然也會在短時間上升到S級。
相較于其他等級的審神者,S級審神者真的相當有限稀少,私下和公開情況下,都多少對互相有些了解。更別提時政是具有審神者大會的相應交流渠道的。
哪怕是并不是很會調節同僚關系的皆川,都有幾位S級的審神者好友,多少也對同等級的審神者有些印象。
如果未來這位執法者成為了審神者,而后又稱為S級本丸的審神者的話,皆川很難和對方沒有任何接觸。
就此刻的交流,審神者皆川也能意識到這位執法者給人的感覺非常溫柔,是很難讓人產生惡感、甚至于想要主動相交的存在。
若是在審神者大會上偶然相遇,就算此刻接引凈化暗墮亂藤四郎等刀劍的執法人員并非是他(百鳥),在意識到相同的靈力時,已經見過暗墮的鶴丸國永的皆川,也會主動上去攀談,去確認這到底是否是那振暗墮鶴丸國永的審神者吧?
甚至這只是一個可能性,畢竟他此刻和這位黑發執法者相遇,也是歷史的必然性。
時間是非常復雜且有邏輯的,正因為此刻發生了這件事,才會引發后續的一切走向。
正是因為審神者皆川接觸過了暗墮付喪神,必然會對執法者百鳥產生在意,哪怕并不相熟,也會有一定交流。
……那么,這位執法者未來本丸的刀劍,對自己(的靈力)留有印象,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審神者皆川突然想起了,最初的時候,明明足夠警惕防備的暗墮鶴丸國永,只是和自己的第一部隊一碰面,就毫不猶豫將他們帶到了暗墮亂藤四郎他們的面前。甚至于,他也從未對作為審神者的自己(皆川)產生任何惡意和懷疑,相反非常信任。
而后暗墮的鶴丸國永,似乎也從未說明過自己為何會如此毫不猶豫的信任他們。
……若是對那位暗墮的鶴丸國永來說,他們從一開始就并非是完全的陌生人?
正因為他知曉認識S1122本丸,所以從第一時間,就做出了他所認為最好的選擇。
暗墮鶴丸國永的過去,是他們經歷的現在和未來。早在一開始,暗墮鶴丸國永,就在細節之處已經暴露出了真相,只是他們都未曾意識到這一點。
不只是審神者皆川想到了這一點,心中有些感知的第一部隊以及出現在此處的鶴丸國永,也抓住了最開始他們就感覺違和的矛盾點。
若是如此,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正是因為可以解釋,真相緩緩揭露于眼前,審神者皆川才更加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過于復雜的酸澀溢于胸腔,直到無知無覺的執法者疑惑地重復了一句:“請問我可以去檢查嗎?
當然。 審神者皆川回過神,他閉了閉眼睛,恢復自己的情緒,開口道:“請讓鶴丸殿下帶您過去吧。
執法者微微鞠躬:“麻煩了。
而后審神者皆川看到那位黑發的執法者,將三振短刀放置在盒子之中,轉交給一直沒有開口的紅發隊友。
紅發隊友的神色過于懶散傲慢,但同樣非常配合,而后黑發的執法者并未忽視一直放置在一側的五只小玩偶,眼神透出的讓人熟悉又陌生的溫柔幾乎要讓皆川感到窒息。
他動作輕柔地將五只玩偶小老虎放在了五虎退的旁邊,盒子之中五只玩偶小老虎的存在感似乎比刀劍都要明顯了。
似乎是發現自己有些幼稚的動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黑發的執法者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隨后確認了三振短刀沒有問題,便放下手,看向鶴丸國永說道:“麻煩您了。
顯而易見,紅發執法者會單獨留在現場,接下去進行殘留靈力檢測的,只有他一人。
但所有人——包括百鳥自己都知道,之后的檢查,根本不會檢查出任何東西,暗墮的鶴丸國永不論知不知道前來的官方人員是不是自己的審神者,都不可能讓自己留下這種紕漏。
切換身份之前特地清理過痕跡的百鳥也非常自信地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查出什么。
至于做出這種行動的暗墮鶴丸國永,是否在未來早早就知道自己審神者的行動,還是極為巧合的錯過,在此刻似乎都沒有那么重要了。
明明是已經知道的路,但現在百鳥還是要做出一副陌生的態度,跟在鶴丸國永的身后。人是看不到自己的臉的,若不是他看得到自己身上所穿的執法隊制服,以及身后垂落的長發,他都懷疑自己還是暗墮的鶴丸國永,還沒有恢復身份了。這種錯位感讓百鳥感到相當奇妙。
不只是百鳥一人幻視,在檢測的過程中,白色的鶴丸國永靠在墻壁上,當他閉上眼時,感知之中——仿佛身前的依舊是那振黑色的鶴,并不是另外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執法者。鶴丸國永說不清自己此刻的想法,只是在這個安靜的房間里,就像是過去那般,白色的鶴突然地低聲開口,就像是曾問過那振黑色的同振一般,問出了一個非常普通的問題,他說:“您對于自身所擁有的靈力是怎么看的呢?
“……饋贈吧。 垂著眼的執法者只給鶴丸國永顯露出了半張側臉,執法者嘴角習慣性勾起的淺淺笑意,和那振黑色的鶴何其相像。
而他給出了過去沒有機會說出的后半句答案,百鳥的聲線輕柔:“來自于父母的禮物,以及我自身的努力。
隔著時間空間,還未成為審神者的執法者,給出了和未來的刀劍一模一樣的回答。
而命運的陰差陽錯,保護歷史的職責,猶如宿命一般的必然錯過,屬于未來的刀劍和過去的主人相遇……至少此時此刻,那振流浪的鶴,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不冷酷的存稿箱,因為它被你們的熱情焐熱了!
第 124 章 回家休息。
手續都交接完之后,百鳥將三振短刀另外安排好,并且強調了五虎退的特殊情況,并打算時刻關注。
當然,這個過程他會交給其他人,而不是他自己出面。只要開頭的關鍵手續完整,也確定五虎退的情況不會受到另外的影響之后,他就不需要再露面了。
至于他在審神者皆川那邊的劇本……
百鳥將手里的鶴丸國永(本體)丟給了C,讓他好好記錄檢查之后,并不是很在意后續的解釋。
畢竟他從未給出過詳細具體的成為審神者的時間,或許是一天后,也可能是一年后,甚至于十年后他都不一定會成為審神者。
這段時間足夠百鳥結束這次任務,也可能會有新的可能性。
而且百鳥作為官方執法者的身份,哪怕真的成為審神者也不可能主動告知他人,他就算隱藏著自己成為審神者的這件事,也并非不能理解。
如果他一輩子都沒有當審神者……那皆川大概就要擔心自己是不是猜錯了什么,亦或者歷史的確被改變過了。
把過于空泛向外延展的思考收斂,百鳥坐在執法隊辦公室的沙發上,眉眼間的倦怠在從S1122本丸回來之后,就有些隱藏不住了。
但百鳥還是先將這次的報告完成,將文件上傳之后,才伸了個懶腰,對著路過的ACEFG之中的A說道:“我請個假。”
A掃了眼百鳥,平淡的“哦”了一聲:“行。”
“我都讓你先休息一下了,你還馬不停蹄去出外勤。”最終還是C憋不住話,開口道:“所以小B,你這次到底干了什么?”
“明明我給你調的是中度暗墮,你到底怎么給我帶回的深度鶴丸啊……!!”
E:“說起來真的沒有副作用嗎?”
F:“C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G:“是啊,怎么可能沒有呢。”
C:“喂!!你們三個任務完成了嗎!!”
EFG跑開了。
百鳥揉了揉太陽穴,馬尾垂落在肩膀上:“報告上有說明。”
“呵呵,你以為一句意外接觸就能把我打發了嗎?”C顯然有很多話想說,但看著百鳥,還是嘆了口氣:“算了,這些等你回來再說。”
“抱歉,麻煩了。”百鳥笑了笑,然后毫不猶豫去換了衣服,站在坐標轉換的法陣上,回到了現世之中。
重新踏入現世的地面,百鳥瞇著眼看著天空位置的太陽,此刻大概是午后,陽光還挺烈的。
他設定的坐標就是在家里的庭院之中,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此刻感受到的空氣似乎都要比之前來得清爽放松。
午后的庭院沒有什么人,路過穿著和服的女傭臉上帶起一些驚訝,雙手貼在小腹的位置,對著百鳥微微鞠躬:“少爺。”
“先不用提醒父親母親。”百鳥輕輕說了一聲之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之中沒有什么灰塵,但也并不空曠冷清,該有的個人特色也相當鮮明,仿佛屋主前一日還在居住一般。
百鳥換了一身簡潔方便的和服,踩著木屐走出門,過了幾個走廊,在茶庭之中凈過手,站在茶室前,拉開了門。
他跪坐在房間之中,面前是茶桌,上面擺放著古樸小巧的茶具。
百鳥并未動手泡茶,只是安靜地坐在房間之中,聽著庭院之中添水(庭院蓄水的竹筒)具有節奏的“啪嗒”的聲響。
隨著時間緩慢流逝,百鳥的呼吸也逐漸平緩下來,他閉著眼睛,感覺自己原本的情緒都緩緩靜了下來。
在這樣的氛圍下,腦海之中的所有另外的情緒都排在了后面,一直運轉著沒有怎么休息過的大腦此刻完全放空。黑發的青年一直坐到了太陽下山,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落在百鳥的身上,不知不覺又換成了清冷的月光。
一直在茶室之中坐到了萬物俱靜,百鳥才慢慢睜開眼,眼前擺放的所有物品和他剛進入時沒有什么區別,從踏進房間起,百鳥就沒有改變過任何動作。
只一下午,并不能讓百鳥內心壓抑著的情緒完全消解,但轉換的位置和此刻回家的事實,的確讓百鳥顯得放松了一些。
就算是在家,百鳥也不是那種會對著父母撒嬌的性格。不如說作為一直被關注的大少爺,哪怕在家,百鳥也向來不會破壞自己的形象。
百鳥先去泡了個澡,回到房間后不久,女傭準備了一份晚餐放在門口,只敲了下門算作提醒。
簡單用了晚餐,百鳥又坐在書桌前看了會兒閑書,才整理好床鋪,算是度過了這么一天。
若他沒有被A拐進執法隊,今日下午的行動,大概就會變成他的日常。百鳥并不討厭這些,但說實話,這對他而言,的確有些無聊。
這或許也是他當時能被A直接拐跑的原因之一?因為他不想要一個可以一眼看到底的未來。
百鳥任由自己的思緒放飛,這一夜他睡得并不算安穩,等按照自己的生物鐘早起時,百鳥難得賴了一會兒床。
他躺在被窩之中,眨著眼看著熟悉的天花板,換了個方向,安靜地盯著拉門上映出的影子。
一直到門外開始傳來他人的腳步聲,百鳥才有些不舍地從床上起來。
簡單用食整理之后,百鳥還是和前一天一樣,前往了茶室端坐,一坐便是黑夜。
他就按照這樣的日常,一直在家里待了一個星期,過程中沒有任何多余的一個人打擾他。哪怕知曉他已經回家,父母也從未在這段時間出現過。
百鳥向來是有計劃的人,很少會連招呼都不打就回家。他又很少會對長輩失禮,更沒有做過回家也不去和父母長老見面交談的事情。
所以,所有人都未曾想過要去打擾百鳥此刻靜心的行為。
這一日,太陽還未下山,百鳥深深呼出了一口氣,睜開眼看向窗外,日復一日坐在同一處,似乎也并不能完全讓他休息放松下來。
或許他應該去做別的什么事了。
百鳥推開茶室的門,用手稍微遮擋了一下陽光,完全隨心地在自家庭院之中閑逛,他家是非常傳統的日式建筑,占地面積不小,還有多個小庭院。
百鳥就一直覺得自己家很適合玩捉迷藏,真的很難找人。
放空大腦隨心亂走時,身體往往會帶動著你前往自己內心深處印象最為深刻的地方。
當停下腳步時,百鳥自己都愣了一下,看著庭院之中的綠植,右手無意識地撫摸著粗糙的樹干,目光落在正對著這棵暫未開花的櫻花樹的正前方開著門的房間。
作為這個家族的孩子、百鳥從小的啟蒙都是法陣,但家族所有的大成似乎都集中在了這個房間。
百鳥看著那大開著、卻被好好保護著的房間。房間之中沒有什么另外的物件,只端正地在刀架放置了一振刀劍。
一振百鳥熟悉到極點的白色刀劍。
百鳥緩緩眨了下眼睛,幼時的記憶忽然浮上心頭。
時之政府喚醒刀劍的最初,他們家也在其中出過不少力。作為這個年代已經非常少見的還具備靈力、且保存著相應資料秘籍的傳統家族,他們本就不會忽視歷史的重要性。
而喚醒刀劍付喪神之后,刀劍的本體自然不可能再繼續放置在博物館之中,萬一受到敵人的攻擊怎么辦?
既然如此,那么這些刀劍本體由應當如何安置?
更別提已經被喚醒出付喪神(本靈)的刀劍,他們又如何能忽視他們的想法呢?
當然,這些事情,幼年的百鳥自然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有一日玩耍時,他爬上了櫻花樹,藏匿在櫻花之中,在枝條交錯間,聽到了父親熟悉的腳步,立刻不管不顧高興地從樹上跳了下來。
身高甚至還未一米的黑發男孩帶著一身櫻花,直直地撲到了一個氣質嚴肅冷淡的青年面前,興奮喊道:“您回來啦!父親!”
但父親的態度卻和往日不同,按著他的肩膀低聲斥責了一聲,并對身側之人道:“抱歉,鶴丸殿下,犬子失禮了。”
“哈哈,沒關系。不如說,突然有人從樹上跳下來,把我嚇了一跳呢。”黑發的男孩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白睫金眸的神明,眼睛眨眨,對他露出了一個非常活潑明艷的笑容。
幼童不理解發生了什么,但他很直觀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好漂亮!”
白發的神明蹲下來,笑著說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遙翼,羽白遙翼。”黑發藍眼的男孩下意識回答道,卻后知后覺捂住了嘴:“——啊、你是妖怪嗎?父親說過不能告訴妖怪自己的名字的!”
白發青年哈哈笑了起來:“是啊是啊,我是妖怪哦!專門吃你這種小孩!”
他這么說著,又低低喊了聲他的名字,感嘆道:“你的父親很愛你啊。自由地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吧,我有預感,說不定哪天你就會帶給所有人一個巨大的驚嚇。”
在這樣的傳統家族之中,為孩子取這么一個代表著自由含義的名字、任由他自由發展,并為這個家族帶來孩童的歡笑。
“就這里好了。”白發的神明揉了揉男孩的腦袋,轉頭對著身后之人說道:“留在這里說不定能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男孩探出腦袋,這才看到除去父親和這位陌生人之外的一群穿著相同制服的人。
這時的他還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轉頭便忘記了這件事。
正是因為家里被放置了一振擁有著本靈的刀劍本體,百鳥才自小就可以跟著父親進入時政總部,也就在那里被A遇見。
也因如此,從最初,百鳥就對“鶴丸國永”格外具有好感。
遙翼,代表著自由之意。
百鳥——羽白遙翼看了眼從幼時那次見面之后,就恢復成本體再也未出現過的刀劍,稍稍停留一段時間,便轉身從這個位置離開。
“差不多休息夠了。”早已經不是幼童的黑發青年嘴角重新帶起微笑,黑色的長發垂落在身后,藍色的眼瞳溫和如初,透著藍天一般的自由隨性。他懶懶伸了個腰,少見地沒有保持自己在家的形象——反正這附近也沒有人嘛。
回去工作吧,一個星期過去了,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羽白遙翼這么喃喃道,又恍然想起來:“啊,還沒有去和父親打過招呼呢?啊,這么一想……長老會不會生氣啊,我回來這么久都沒有去找他。”
作者有話要說鶴丸給我寫爽了!鶴丸本靈大概就出現這一次,之后不會出現啦!這一章給百鳥休息,開始換新世界了!
以及,百鳥真名終于出現了!雖然大概也就出現這一章啦。
ps:第一次這么明白社交的恐怖性。原本我的基友A打算來上海玩,約了我不認識的B,我就說可以來我這住,于是我和B認識了,一起玩了兩天。A說C也在上海,我們一起玩吧!于是我又認識了C,一起玩了兩天。然后我和我的基友D感嘆了這件事。
D:可以帶我一個,我也來玩。
我:也行。
過了一會兒。
D:我再帶個人。
我:好。
然后D帶了個我同樣不認識的E。
直接從原本雙人約會變成了jj作者團建劇本殺,甚至不用另外拼人,而在復盤時誰能想到我和其中一半人原本完全不認識,且我很少社交出門呢。
第 125 章 【失眠癥嚴重的明
將雜事簡單處理了一下,百鳥又重新回到了執法隊。
然后他就被從EFG之中擠過來的C包圍了。
在百鳥回家的這段時間,C當然也沒有停止研究,而就是因為他仔細分析過了回收的“鶴丸國永”的具體情況,腦袋里的疑惑和擔心早就已經溢滿了。
要不是百鳥現在不在,他早就把人拎出來問清楚具體情況了。
但是就是因為百鳥不在,在請假之前,哪怕對方有足夠的收斂,可是在熟人面前,還是太過明顯了。
就連平日只翻看監控,很少出門的D,都在通訊之中給百鳥發了個一個擔心的問號。
敷衍完了EFG之后,百鳥坐在C的面前,掃過A手里拿著他寫的那份報告,語氣平靜極了:“這次任務,我并沒有完成。”
C的表情之中帶起一點驚訝——畢竟任務失敗這種事,對百鳥來說真的非常非常少見。
百鳥略微垂著眼,哪怕放松了幾天,他還是不免有些緊張,他不能完全確定自家隊友是什么反應。
A將報告放在一邊,聲線之中聽不出深淺,他開口說道:“所以呢?”
“……嗯?”百鳥用鼻音回復了一聲。
A:“你還記得你的任務是什么嗎?”
“追捕流浪暗墮付喪神……”百鳥下意識回應道。
“特殊任務,具體情況由你自己判斷。”A的語氣平靜極了:“雖然EFG他們沒有抓到暗墮付喪神,但是根據當時的情報,其中大概率是深度暗墮。與其說你沒有完成,不如說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帶回三振完整的刀劍,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成果了。”
“不是這么算的。”百鳥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那應該怎么算?”A好像翻了個白眼:“我知道你有點精神潔癖,但是沒想到在任務上也強迫癥這么嚴重?”
“我是隊長,出了問題責任我擔。”紅發青年隨手揉亂了百鳥的頭發:“行了,別忘了我才是隊長,你只需要輔佐我。”
潛臺詞是明確的“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
但這明顯說服不了百鳥,他向來對自己是高要求,哪怕A如此表態,比起感動,他更多的是皺起眉頭盯著完全不在意這些的A。
A是真的不在意這點小事,深度暗墮的付喪神本就已經是敵人的存在了,他從來不會在這種地方心軟。
至于從一開始,就反對了A提出的更為強制性的命令、轉而選擇用更委婉的方式釣魚執法的百鳥,性格上本就更偏向柔和。
C立刻打了個圓場,明明看起來百鳥才是現場之中性格更柔軟、更適合當圓場安撫的角色,但是在非外界情況下,只在他們三人組之中,真的吵起來,反而往往是C承擔這個角色。
“好了,他就這個性格。”C近乎是用哄小孩的語氣道:“所以你現在能告訴我你到底拿那振鶴丸國永干什么了吧?”
等聽完百鳥的委婉解釋,C深呼吸了好幾下,都差點沒有忍住自己的情緒,溢到喉間的臟話開口說也不是,咽也不是,C遲早在這個執法隊折壽。
C扶額:“行吧,我服了你了,穢氣是什么好玩意嗎?人家都恨不得離得遠一點,你倒好,自己趕著向前沖。”
百鳥眨眨眼:“這不是有你嗎?”
“你以為我是哆啦A夢嗎!”C抓了把頭發,深感自己要禿,可是他又不是英國人。
“所以深度暗墮……”百鳥試探了一聲。
“做不到,不可能,下一個。”C冷冷回應。
看著表情無辜的百鳥,C冷靜表示道:“下次再這么亂來,你就別想出任務了。”
百鳥雙手合十,做出求饒的動作,可憐巴巴地看著冷下臉的C。
而在這個過程中,EFG探出腦袋趴在角落里。
E:“啊,副隊竟然把C惹生氣了。”
F:“那是不是沒事了?”
G:“那肯定啊,都有空招貓逗狗了。”
A默默站在了他們身后:“說什么呢?”
EFG猛地一驚,三人大呼一聲“隊長好!”
然后他們就又跑走了。
而這句震耳欲聾的隊長好,把剛剛想開口的C說話的欲丨望都打了回去。
C:我、你……唉,算了。
A擺了擺手里的文件:“你之前提過的那振亂藤四郎、以及五虎退、小夜左文字刀劍的本丸,我去查過了,后兩個都出事了。”
“亂藤四郎的本丸倒是調查出來了,還活著,也在嫌疑本丸之中。”
既然已經確定了“亂藤四郎”這振刀是被審神者拋棄的,那么基本就可以直接鎖定前往這個本丸確認情況,處理失格審神者了。
而一直拖到今天都還沒有這么做,顯然是在等百鳥。
百鳥的思維立刻轉化為了工作狀態:“既然如此,我先去確認情況,然后我們里應外合,以免出現意外。”
這是百鳥典型的穩妥思維。
然后他就聽到了C重重的一聲“哼!”
百鳥:“……”
A:“……?”
A給百鳥使了個眼色:你惹他了?你沒事惹他干嘛,不嫌煩?
百鳥無辜地眨眨眼:沒辦法嘛。
“我看得到!”C大聲咧咧:“別以為我會繼續幫你了!”
看著C轉頭就走的背影,百鳥低喃了一聲:“壞了。”
“你說一杯咖啡能哄回來嗎?”百鳥側過頭看向A。
A也嚴肅了表情:“我看著懸。”
百鳥:“那就兩杯。”
A點頭贊同:“加個三明治,應該就差不多了。”
兩人都對對方的態度很滿意,剛才隱約升起的硝丨煙也立刻消散。
AB之間的和諧關系,向來因C而保持。
沒有什么比三角形更加穩定了!
而說著不幫忙的C,還是認認真真修復了之前百鳥提出的所有bug。
等百鳥帶著兩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過來的時候,C頭也沒有回,開口道:“這次的身份由我確定。”
百鳥沒有意見,下了這個臺階:“好。”
然后他就看到了C手里握著的刀劍,臉上的輕松笑容立刻就僵住了:“等等,我有點意見……”
“你的意見不重要。”C呵呵笑了一聲,“你只有這個選擇。”
百鳥有點崩潰:“可是我說不來關西腔啊?!”
“沒關系,明石國行的口音本來就不標準。”C樂呵呵說道,眼神犀利極了:“我就不信你開明石國行的身份都能搞出事情來。”
百鳥:“……”
百鳥:“…………”
百鳥:“那我問最后一個問題。”
C和藹極了:“你說。”
百鳥:“明石國行這種人設,真的不會懶得暗墮嗎?”
C:“……”
C:“…………”
C:“要不你隨身攜帶一把螢丸?”
百鳥:“閉嘴。”
總而言之,忽略過程不提,百鳥開啟了下一份任務。
【確認A9764本丸審神者失格情況,里應外合,配合執法隊行動。】
這算是一個相當輕松的任務,畢竟暗墮的亂藤四郎并非虛假的。
而之所以不依靠探查流浪暗墮付喪神去確認失格本丸,是因為效率很難高效——雖然現在的任務也高效不到哪里去。
一般能變成暗墮付喪神的,基本很難配合時之政府的調查,而都是暗墮了,審神者死亡的可能性都很大。不如說小夜五虎退那樣的情況才是最常見的,亂藤四郎那種單純的被拋棄,本丸看起來倒是正常的反而少見。
因為一般某把刀劍、尤其是粟田口這個大家族之中的刀劍出事,一般都會成為隱患,審神者因自身失格導致心虛不敢求助,往往等不到時之政府的救援,先一步死在刀劍手中。
總之兩邊比較起來,反而是確認本丸情況,更能把握情況,而流浪暗墮付喪神……往往都找不到人在哪啊!
百鳥能理解C的意思,明石國行的人設讓他可以有大把的時間去休息,又不擅長方言,那他就失去了多說話的機會。而百鳥不是左撇子,而明石國行是左撇子,平日里用右手,但認真起來會用左手——光是這一點,也不能讓百鳥顯露出左手不如右手這件事。
在這些的buff下,C想讓百鳥出任務也要休息的心思昭然若揭。
百鳥除了接受這份好意之外,也沒有別的什么辦法。
畢竟是自家隊友的關心嘛。畢竟他們家自閉小D都難得給他主動發了個消息,他這次情緒的確明顯到影響到了其他人。
……有點詭異的羞恥。百鳥在心中評價道。
百鳥看了看自己的暗墮情況,是幾乎容易被忽視過去的最輕度,就和沒有暗墮幾乎沒差了。
身上也沒有佩戴什么沒有靈魂的其他刀劍,他就是干干凈凈一把“明石國行”,除了現在在流浪之外,正常到不可思議。
很好,按照他現在的人設,他應該——
百鳥沉默了半晌,默默找了個陰涼地躺了下來。
嗯,按照人設,他現在應該睡懶覺了。
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落成圓點搭在太刀付喪神的身上,胸口敞開的肌膚讓某位傳統派相當不適應。
百鳥默默伸出手,又拉了一把衣領,拽著領口的動作像極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惡人強迫。似乎是察覺到這個動作過于怪異,百鳥又默默松開了手。
——換成了雙手平和的擺在胸丨前,再在臉上蓋一塊白布,下一秒就可以推入殯儀館了。
哦,鑒于他現在是刀劍付喪神,那應該是推入刀解室才對。
面色安詳的刀劍付喪神就這么躺著,等待著他的有緣人到來。
于是,還沒有閉上眼睛,百鳥又猛地睜開眼睛,低聲喃喃自語:“所以,關西腔、到底怎么說啊……?!”
“你好嘞,再見咯,非常感謝下次不見?”
“不是,等等,我到底在說什么?”百鳥猛地坐起來,捂住了自己的臉。
讓一個正兒八經說普通話的人去學方言,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百鳥:不會方言,在線救救。
第 126 章 發音出錯了?
百鳥可以說是和明石國行截然不同的人。
從穿衣打扮到性格特征,就沒有一個點能對上,甚至口音都是如此。
C想讓百鳥休息的心思太過明顯了,然而這樣完全沒辦法掌控的情況,反而讓百鳥這個總是在意細節的人更加焦慮了。
口音問題——就和C說得一樣,其實明石國行自己的口音都有些奇怪。但是有時候,這種有些奇怪的口音方言,反而更難模仿啊!還不如標準的方言來得好學習好嗎!
穿衣問題……平日里穿著制服時,百鳥的內襯也是高領,手上也會好好套著手套。像這樣衣領大開的情況,他從出生起好像就沒有如此過。
右撇子的人難以模擬左撇子的習慣,哪怕平日里明石國行出于偷懶或者別的原因用右手刀,但是真的日常生活之中,左右撇子的習慣真的非常明顯。比如拿取東西,書寫文字,自然不會刻意去用更不擅長的右手。如果這個時候還用右手,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了,明石國行顯然不是這種人設,這一點也變成了百鳥需要在意的點。
除去這些,最違和的性格方面,更是百鳥最需要克服的一點。作為一直給執法隊操心的副手,百鳥習慣了認真和穩妥,也習慣了給隊友們掃尾,很少會有休息的時候,不如說他本就不是一個會偷懶的人。
一個和百鳥近乎完全相反的人設,到底應該如何扮演?
而這些東西,都需要日常的觀察,或許還能撐一撐,撐到任務結束。但是口音……口音問題應該怎么辦?
百鳥從小就說標準語,熟悉一些的方言就是京都腔,但也只會聽,簡單的嗯啊哦,你好謝謝再見,勉強能說出口,可并不順暢。
總不能他去當啞巴吧?當啞巴他應該怎么和人交流?他又不會手語。難不成寫字嗎?這不是又要暴露他的筆跡和明石國行不同?
不能裝啞巴又不能真的說太多,光是想到自己之后要面對的,百鳥就想要嘆氣了。
他靠在樹干上,懶懶地支著腿,手指無意識地在大丨腿上敲打著。微風吹過散開的衣領,隨意扎進褲腰之中的白襯衫漏了一截,掃過這一截衣角,百鳥感覺哪哪都不太對勁,并不嚴重的強迫癥都犯了。
開局不利說的就是他。明明此刻青年的表情冷淡,但煩躁的情緒還是輕易從他的身上透露了些許。
百鳥略微垂下眼,他并非近視,因而鼻梁上掛著的眼鏡一直向他昭示著存在感。他將本體刀隨意擺在身側第一時間能拿到的位置,雙手扶住眼鏡兩側,將眼鏡取下來觀察了一會兒。
眼鏡的反光讓百鳥感到一些趣味,偶爾反射到從樹葉間縫隙之中穿過的陽光,帶起刺目的光芒。偷懶的話,戴著眼鏡也不方便偷懶了吧?
百鳥將眼鏡和本體刀放在一起,靠在樹干上,當不刻意做表情的時候,他臉上的神情就會冷淡下來。明石國行是下垂眼,一般這種眼型會天然給人一種“無辜可憐”的感覺,但是配上明石國行的五官以及氣質,只會平添懶散的色氣。
尤其是明石國行有著一雙相當特殊的眼睛,平日里戴著眼鏡看得并不明顯,當摘下眼鏡之后,雙色的眼瞳在抬眼閉眼間,總是格外吸引人。因為明石國行總是懶懶地垂著眼睛,瞳孔之中的紅色總會被遮掩,仿佛一閃而過的紅色只是錯覺一般。
百鳥稍稍仰起頭,趁著此刻周圍沒有人,他一直活躍著的大腦也無聲無息放松了些許。
雖然他的確休息了一段時間,可是精神上的疲倦并不是那么輕而易舉消散的。稱不上“好累”,只是好像連呼吸都比平時顯得綿長。
百鳥的氣質平和,呼吸平緩,在樹影之下的構圖猶如圖像,因為靜止而叫人下意識感到緊張,讓人下意識想要試探一下此刻他是否還具有呼吸。
所以當一只手向他探過來只是,百鳥本能一般舉起手,牢牢抓住了那只手腕。紫色頭發的青年抬起眼,些微的紅色在抬眼間閃爍,雙色的漸變瞳格外特殊,總叫人忍不住駐足。
“……嗯?”略顯含糊的聲音從青年的喉間溢出,他有些疑惑地看著紅發彎腰在他面前的短刀,眼尾稍稍溢出一些生理性的淚水。他打了個哈欠,眼睛都未曾往后面或者其他地方掃視,只是懶懶說道:“是你啊。”
帶著奇怪口音的短句仿佛是剛睡醒的關系,尾音含糊不清,倒也顯得并不奇怪。愛染國俊微微皺著眉:“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啊?國行。”
百鳥想說: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
然后他發現他一時間說不來這句話的方言,所以努力回憶著自己聽過的短句,努力找了個能作為回答的,說道:“所以?”
愛染國俊一愣:“嗯?啊……因為我很擔心啦!是和隊友分散了嗎?還是又在偷懶了?”
“安啦。”百鳥打了個哈欠,在很努力地敷衍著,不會方言而強行說方言的情況反而讓他的精神更加緊繃了。
不知道是不是短刀過于敏銳的關系,還是愛染國俊就是更了解明石國行。在百鳥稍稍做出了一些反應時,就立刻稍稍后退,給百鳥空出了單人空間。
對此,百鳥緩慢眨了下眼睛,沒有說話。
在這個過程中,百鳥拿起放在一旁的眼鏡重新戴上,隨手撈起本體刀,語調輕快:“拜拜咯。”
“等等!”這一次反而輪到愛染國俊拉住了百鳥的手腕,身高遠高于短刀的青年側過頭,整個人的氣質依舊懶懶散散的,但是就有一種奇怪的違和感在短刀的神經上跳躍。
愛染國俊感受到和他的手接觸的那截手腕下意識緊繃起的反應,感到相當奇怪,但現在這不是重點,紅發短刀仰著頭:“國行就算偷懶,也不會在戰場上亂來的——是不小心迷路了嗎?”
“唔,姑且?”百鳥翻閱著自己腦海之中對于方言的印象,回答道。
“這樣的話,讓我來幫國行吧。”愛染國俊超級熱情地說道:“去我的本丸,讓主公查一下你的本丸,那國行就可以回去了!”
還真是單純的短刀啊。百鳥看著不論是氣質還是性格都沒有沾染過陰霾的短刀,嘴角勾起,倒是符合了明石國行平日對外的形象。然后他就冷酷地拒絕了,說道:“不了。”
“為什么啊!”愛染國俊似乎相當不理解,他鼓起臉:“總不會是覺得太麻煩了吧?”
“哈哈。”百鳥沒有反駁,只是隨意地笑了一聲,然后伸手揉了一把愛染國俊的頭發。
至于為什么不說話……他突然想不起“沒錯”的方言怎么說了!!而想起來之后,已經錯過了回答的最佳時間。
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這那是放松,大腦明明運轉地更累了。百鳥在心里吐槽道。
愛染國俊是真的單純熱情,大多數時候總是期待著廟會祭典,哭鬧著自家監護人的不靠譜。所以現在看到這位不靠譜的監護人單獨出現時,就下意識想要關心關注。
“和我回去嘛,反正國行也只打算躺在原地等隊友吧?”
愛染國俊理所當然地說道:“到時候天黑了怎么辦?會感冒的。”
……不刀劍付喪神應該也不會感冒吧?只要靈力不出問題的話。百鳥在心里回答。
“國行——”愛染國俊拖長了尾音試圖拉著紫色短發的青年的手往反方向走。
“唉……”百鳥嘆了口氣因為實在是想不出應該怎么回答原本還稍稍用力的力道直接松懈下來任由愛染國俊拽著自己往另一個方向走。
因著兩人身高的關系百鳥不得不稍稍彎下腰被愛染拉著見百鳥放棄抵抗愛染國俊眼睛一亮然后高高興興繼續往著自己的小隊原本的位置趕去。
他是短刀偵查本就是他擅長的行動所以單獨出現在這里并不奇怪。就如第一次出任務時是太鼓鐘貞宗先一步發現他(鶴丸國永)。
百鳥的思緒有些飄散不太確定這次任務能完成得怎么樣。姑且來說這個本丸審神者拋棄亂藤四郎已經是事實了但是本丸之中說不定會有另外的問題。
不過這些事情似乎和來派沒什么關聯。但這也很正常來派人數并不多作為監護人的明石國行向來不管事螢丸又是非常強大的大太刀愛染國俊機動更是名列前茅這三個人又都不太會是陷入什么麻煩的性格。
就算是明石國行這張臉吸引了什么奇怪的人以明石國行的性格無法拒絕也會理所當然的接受恥度高且隨心所欲讓他很難被戳到雷點。只要不和自家小朋友(螢丸和愛染國俊)扯上關系明石國行真的就如百鳥所說那樣——這把刀真的不會懶得暗墮嗎?
在百鳥考慮著這些的時候愛染國俊已經回到了自家部隊休息的位置伸出手高興地打著招呼:“螢!大家!看我帶誰回來了!”
百鳥稍稍抬眼就看到了這個部隊的另外五個人被愛染國俊提到名字的螢丸抬起了頭螢綠色的眼中閃過驚訝:“國行?”
剛剛思緒還在亂飄的百鳥腦海中下意識回憶起了C不過腦的發言。
——要不你隨身攜帶一把螢丸?
C的地獄發言在耳邊回蕩百鳥扯了扯嘴角還是努力打了個招呼:“喲螢。”
而他不說話還好百鳥沉默了一下忍不住想道:……我剛剛發音太奇怪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27 章 他的手。
總所周知,就算是演員,也很難在自己演戲的過程中知道自己的所有情況。他們也是需要通過拍攝的鏡頭重播意識到自己需要調整的地方。
細微的動作表現、和平日里不同的聲線語音——或許在有些時候,表現出的那一刻,自身就已經知曉。但那也已經是最為專業的那一批演員了。
至少百鳥不是這種等級的演員,現在也沒有什么鏡子或者攝像頭讓他確認自己的情況。所以他真的懷疑是自己的口音問題,因為螢丸和愛染國俊的反應,更是有些想要后退。
同樣的,刀劍付喪神也不是演員,更不可能去用看待演員的態度去分析百鳥表演之中的錯誤。
甚至于螢丸和愛染國俊在某種意義上都稱得上是遲鈍的類型。
可是這不完全是某句話、或者語氣、口音的問題,而是——當你看到熟悉的對象只是站在那里,你的直覺就在給你發出警告,告訴你此刻出現的違和感。
沒有一個人會因伙伴親友平日里不常出現的打招呼習慣,去否認對方的身份。或許感到新奇,或許滿不在意——最多,也不過是笑著問一句怎么了。
此刻顯露在來派兩振刀劍面前的,從不是某句話的錯誤,而是那全身上下透露出的違和。
這一次C設定的暗墮非常輕微,輕微到不刻意去貼近檢查,根本難以確定那穢氣的存在。都是休息了,C當然不會再平白給自家副隊增加壓力。
所以哪怕是愛染國俊剛才這么近距離靠近,實際上也沒有注意到這是一振暗墮的明石國行。
“好奇怪……”螢丸歪了下頭,銀色的頭發因著他的動作擺動了一下,顯得格外可愛,他遲疑道:“國行,感覺好奇怪。”
……但是,說不上哪里奇怪。螢丸臉上露出了些微的苦惱。
百鳥感覺自己更緊繃了——所以哪里奇怪?我現在就改!
百鳥不是審神者,對刀劍付喪神的了解有限,之前的幾次任務,也極少和來派接觸,他只能隱約猜測自己的問題……畢竟他自己的本身性格和明石國行本來就反差很大了啊!
可是不告訴他具體的問題,百鳥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改正。
這可不是學習聯系符咒陣法時候靈感一閃可以改變的情況。
螢丸和愛染國俊湊近小聲說了些什么,百鳥干脆就站在原地,一副懶散發呆的模樣。心底如何焦慮慌亂暫且不提,至少表面上,百鳥一直都能做得不錯。
就像是對某個人最不了解、只有刻板印象的時候,反而在無關人眼中,你對對方的了解扮演非常還原。反而越發深入、有了自己的了解時,給其他人一種“啊?你說(演)得那是誰?”的感官。
百鳥現在就處在不算了解的程度,所以面上繃緊的氣質,反而很唬人。至少愛染國俊和螢丸之外的其他人,都沒有感覺到明顯的問題。
這次出陣的隊伍,除了愛染國俊和螢丸之外,還有藥研藤四郎,今劍,博多藤四郎,不動行光。
這個出陣有些奇怪,但也算得上是奇策。不管是由螢丸打先鋒還是收尾,都是個不錯的選擇。
雖然外表嬌丨小可愛,混進短刀之中也沒有任何違和,但是螢丸的強大從不需要多說。
在螢丸和愛染國俊低聲討論的過程中,藥研藤四郎盯著百鳥看了一會兒,然后在百鳥注意到時,只是露出了一個沉穩的微笑,并未多說什么。
而來派的兩位似乎也討論的差不多了,螢丸點點頭:“我問下主公啦……所以國行真是的,竟然還會迷路?”
后面那句話明顯是對百鳥說的,百鳥勾唇笑了一下:“抱歉抱歉?”
“好啦。”螢丸低頭搗鼓著通訊器,對百鳥問道:“國行你的本丸編號是什么?等主公聯系一下,你的主人說不定也在找你呢,他們會很擔心的!”
螢丸說話的習慣總會叫他拖長尾音,顯得可愛又悠然,百鳥仔細回憶了一下設定。
嗯,他沒有本丸,所以本丸編號這種東西……他去哪里編一個?頭發略顯凌亂瀟灑的紫發太刀似乎思考了一番,表情帶著沒有任何作假的疑惑,他含糊問道:“那是什么?”
所有人:“……”
愛染國俊不可思議道:“國行你竟然連自己本丸的編號都沒有記住嗎!!”
“抱歉?”百鳥看著鼓起臉的螢丸,努力回憶著腦海之中的短語方言,愣是緩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又滿不在意地開口道:“很重要嗎?”
天哪,他已經快把自己腦海之中略微有點印象的方言全部薅干凈了。百鳥在心里更加崩潰了,但凡這群人問他一個稍微復雜一點的問題,他都只能當個啞巴。
不過他這么說,愛染國俊和螢丸——雖然看起來郁悶又無奈,但竟然也都接受了。
明石國行的人設,在麻煩的同時,某種意義上也非常的好用。
因為他懶,所以懶得記本丸編號,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于是最終,螢丸還是通過了審神者的同意,拉住了百鳥的手:“剛好我們也要回去啦,萬一國俊沒有碰到你怎么辦嘛?國行你稍微在意一點啦。”
愛染國俊也拉住了百鳥的另一只手:“是啊!螢和我都會擔心的!”
因著兩人身高的關系,百鳥不得不稍稍彎腰,任由兩個短刀身高(螢丸:?)的被監護人拉著自己。
很多試探和疑問,因為他不擅于方言的關系,一點也說不出口。
C,你就是抱著這種想法的對嗎?強制性讓我休假,而不是主動工作。
百鳥放空了大腦,感受著身側時空的波動。
不同本丸的時空轉換器都不太相同,有的是直接擺放在空地處,有的藏在地下室。
而這個本丸,顯然是標準的前者。
幾振活潑的短刀一哄而散,藥研藤四郎倒是多留了一會兒。
“唔,看來已經回來了?”就在時空轉換器的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懶洋洋躺在那邊,在時空轉換器的金光閃爍起來時,他才懶洋洋地坐起身。
似乎是打算確認了出陣隊伍的平安就回去,不過顯而易見,這次回歸的隊伍之中,有個讓他意外的存在。
百鳥和那雙和他此刻沒有什么不同的漸變色眼瞳對視,天然的慵懶和強裝的散漫之間的細微差異,顯而易見。
不過明石國行顯然不是在意外物的性格,哪怕出現了一個自己的同振,也只是掃了一眼,就打算轉身離開了。
不過能讓明石國行這個懶散的家伙等待兩只被監護人出陣回歸……好像也說明了什么問題?還是說明石國行就是有這么在意他們?
百鳥放飛了思緒,而愛染國俊已經拉住了打算遁走的明石國行,大聲道:“不許再去偷懶了,今天的內番明明是國行吧!”
“我的賣點就是沒干勁嘛。”明石國行懶洋洋地說道,總算是為了轉移愛染國俊的注意力,指了指旁邊的百鳥:“所以咯,那個是什么情況?
“哦!那是別的本丸迷路的國行! 愛染國俊果然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解釋道:“所以國行你記得我們本丸的編號嗎?該不會也忘記了吧?
明石國行敷衍地拖長了聲音:“嗯——那是什么呢?
愛染國俊:“結果連你也不記得嗎!
螢丸不高興地鼓起臉:“太過分了,在這樣的話,我會讓主公下次內番把我和國行安排在一起哦?
明石國行無奈地垂著眼:“饒了我吧。
“但如果是螢的話,一定要我拿出干勁的話,還是可以努力一下下吧……
雖然這么說著,但是聽起來完全不可靠啊。
百鳥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螢丸倒是對這個回答很滿意,繼續拉著百鳥對愛染國俊說道:“國俊你來監督國行,我先帶這個國行去找主公啦~
既然記不得編號,那就只能上報時政,通過靈力來確認審神者是誰了。
等一直保持著詭異的安靜的百鳥被螢丸拉走之后,明石國行才稍稍開口看向一直沒有離開的藥研藤四郎,語調輕快懶散:“那邊的那個小哥,你是有什么話想說嗎?
“嗯……只是有點在意的事情。 藥研藤四郎摸著下巴,冷清淡漠的淺紫色眼瞳看向明石國行,像是思考又像是回憶:“他的手是受傷了嗎?
“什么? 愛染國俊疑惑道。
“那位明石國行先生。 藥研藤四郎放下手,對愛染國俊解釋道:“從被你帶回來之后,雙手的動作有點……違和?
因為在仔細觀察下,的確沒有什么傷口,藥研藤四郎也沒有聞到什么血腥味,因而只是搖搖頭,微笑道:“應該只是我的錯覺吧。
藥研藤四郎是這么說的,但愛染國俊不能不在意,他抬起頭看向明石國行,問道:“國行剛剛有注意到嗎?
“怎么可能啊。 明石國行理所當然地聳了下肩,他當然不會過多去在意別的事情,哪怕對方是另一振自己。
愛染國俊毫不意外,所以他給自己打氣,開口道:“好吧,那我之后直接去問他吧!
明石國行點頭道:“嗯嗯——那就這么做吧。
不過,對方會不會承認,就是另一回事了吧?明石國行的眼神落在剛剛螢丸和百鳥離開的方向,嘴角一直勾著的笑容完全沒有改變過弧度。
唔,總覺得會很麻煩呢……算了,反正和我無關啦。明石國行伸了個懶腰,打算轉頭就走,然后就聽到了愛染國俊開朗地說道:“所以今天的內番完成了嗎?
明石國行:……等等?怎么你還沒有忘記??
作者有話要說百鳥:(的確受過傷)(欲言又止)(想要解釋)(發現自己不會方言)(于是陷入了沉默)
是補之前請假的那天~
第 128 章 厚此薄彼。
百鳥并沒有見到這個本丸的審神者,甚至他距離天守閣都還有一段距離,是螢丸讓他留在原地,然后單獨離開的。
看著螢丸的身影從拐角處消失,百鳥才悄無聲息地放松了一些。而旁邊沒有其他人存在之后,他才有精力和時間去復盤自己剛才的所有行動。
從見面到現在起,他其實也沒說幾句話,基本都是含混過去的,愛染國俊和螢丸的反應也證明了……他的確演得很糟糕。
百鳥大受打擊,但毫無辦法。唯一能努力的,就是去參考一下剛剛遇到的真正的“明石國行”。
或許是之前的一些動作的關系,原本卡著頭發的發卡稍稍掉落下一些發絲,打下的陰影落在額前,平白給他增添了一些不明顯的陰沉淡漠。
一直到螢丸和審神者匯報完畢,帶著一點苦惱走出來時,百鳥才回過神,極為特殊的漸變色的眼瞳看向螢丸。因兩者身高的差異,導致青年外形的刀劍付喪神看向這位身高和刀種嚴重不符的大太刀時,總是低垂著眼。
“主公說他會聯系的……”螢丸歪了下頭:“可是她都沒有檢查國行的靈力誒,是要等到時政過來嗎?”
是不敢聯系時政吧?百鳥眨眨眼,回憶剛才明石國行的腔調,懶懶發了一道敷衍的哼聲作為回應。
“主公總說和時政聯系效率超級慢,之前——”螢丸突然卡了一下,在百鳥疑惑的目光中,不太自然地轉移話題道:“總之,國行就暫時留在本丸吧!主公大人已經同意了哦?”
“好。”百鳥打了個哈欠,回應道。
就像是拉著百鳥的手腕來到天守閣附近一樣,似乎總覺得明石國行這振太刀甚至連走路都懶得自己走一樣,螢丸看起來很習慣拉他的手腕。
但由于平日里明石國行走路時總是松松散散,很少會像其他人那樣站直身體,當螢丸沒有用眼睛看,只是按照習慣的高度去拉百鳥時,因高度的些微誤差,這次沒有拉到百鳥的手腕,而是拉住了他的手。
被牽住手的時候,百鳥的手指下意識蜷了一下,但很快就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反應。
螢丸抬頭看了他一眼,綠色的大眼睛之中干凈澄澈,看起來并沒有怎么在意這個細節。
“我給國行介紹一下本丸吧!”帶著稚氣的聲音總是可愛的拖長尾音,他抱怨道:“如果不這么做的話,國行只會隨便找個地方去睡覺偷懶吧?”
百鳥沒說話,只是安靜地被螢丸牽著走,聽著稚氣卻又格外可靠的大太刀像自己介紹本丸的建筑,比如哪里吃飯哪里演習,螢丸的用詞并沒有多么復雜,甚至還帶著些許的孩子氣,顯得又認真又可愛。
雖然這么說很奇怪,但是如果閉上眼睛的話,這份靈力的氣息……總是讓他聯想到那振亂藤四郎。
雖然是被這座本丸的審神者拋棄,但是無法否認,亂藤四郎的確是因這個審神者的靈力而擁有身體,所以哪怕知道這個審神者的確失格,可是這份和亂藤四郎相同的靈力……反而讓他感到微妙的熟悉。
“國行?國行——”螢丸不高興地喊道:“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嗯?”百鳥垂下眼,眼中還沒有來得及完全隱藏的笑意和懷念讓螢丸的聲音突然就卡頓住了。
在百鳥察覺到不對勁前,螢丸就立刻側過頭,語氣還是和剛才類似的不高興,但明顯色厲內荏,并不是真的生氣:“明明我有很認真地在和國行介紹誒——”
依舊不知道方言怎么說的百鳥,干脆重復了螢丸剛才的用詞,就好像是刻意用著螢丸剛才的語調,因而口中出現標準語也帶著調侃的意思,他一邊指著剛才螢丸提過的方向,低笑道:“溫泉——大廣間——倉庫——”
百鳥用事實證明了雖然他有點走神,但是他也的確一心二用記住了剛才螢丸的介紹。挑不出毛病的螢丸鼓起臉,一副“好吧,那就算了”的表情。
“不過,不許學我說話啦!”螢丸強調道。
百鳥的笑聲倒是沒有怎么隱藏。
畢竟螢丸也不放心讓百鳥一個人住,如果一個人住的話,這個人好像連生活都會變得相當不合格。除此之外,除非是單人單間的本丸,同個刀派的兄弟如果不住在一起,也相當奇怪。
所以理所當然的,螢丸拉著百鳥前往的最后一站就是來派居住的部屋。
出乎意料,明石國行并不在房間里,同樣的,愛染國俊也不在。
“他們回來應該還要一會兒,”螢丸倒是不意外,他掃了一圈房間,似乎想找點什么東西,回過頭,就看到了已經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仿佛睡著了的百鳥。
螢丸:“……”
螢丸:“…………”
至少在這一刻,之前所有的違和感,好像突然就完全消失了——會干出這種事情的,果然是國行吧……!!
螢丸張了張嘴,若是平日,他早就拉著明石國行起來了,但是這一次,螢丸下意識放輕了聲音,沒有開口,反而給正躺著偷懶的青年提供了非常安靜的環境。
螢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是這種下意識反應。
而都做好了被吵醒被抱怨準備的百鳥,也很疑惑螢丸為什么不叫自己。
要知道,裝睡也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啊。
螢丸放輕了腳步,過了一會兒,百鳥聽到腳步聲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不遠處。屬于另一個人的氣息不遠不近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銀發大太刀歪著頭盯著閉著眼睛的紫發青年,綠色的眼睛帶著明確的疑惑。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螢丸就感覺到了非常強烈的違和感,就好像是榴蓮和榴蓮蜜、菠蘿和鳳梨一樣,外表極為相似,但是就是不同的。
真的,好奇怪。
明明哪里都在對他述說著不對勁,可是螢丸說不出具體到底哪里不對勁。
國俊和他一樣,好像也有類似的想法。
要不等會去問下國行吧?
或許是心里剛好念叨到了另一個人,又或者是這個時間已經是明石國行在愛染國俊面前能接受的最大程度的工作——抱怨著的明石國行喘著粗氣幾乎是被愛染國俊拖回來的。
“明明不是我一個人偷懶嘛?”明石國行一邊被拖行一邊抱怨:“總是盯著我也不會給你們帶去什么有趣的成果——讓我干活到底是誰提出來的……算我輸咯。”
“明明不偷懶的話,反而要更輕松一點吧?”愛染國俊大咧咧說道:“不過做得很棒哦!至少把基礎的工作都處理完啦!”
“如果是螢監督的話,國行應該會更努力吧?”紅發短刀這么說了一句之后,注意到部屋之中回過頭的身材并不高大的大太刀,眼睛一亮,直接松開手,完全沒有注意到腦袋直接磕到地面的監護人,高高興興舉起手打招呼:“螢——我們回來啦!”
明石國行格外沉重地躺在地面,腦袋摔在地上發出的聲響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干脆直接昏過去了。
螢丸在這個過程中已經“噠噠噠”地小跑過來了,看到這一幕,立刻抱怨道:“真是的,不要隨便躺地上睡覺啦,會弄臟衣服的!”
然后他對愛染國俊露出了一個笑臉:“辛苦你啦,國俊。”
“監督國行干活真的超級累的!”
明石國行不滿地從地上坐起來,一邊揉著腦袋一邊抱怨道:“干活的好像是我吧?”
“嗯嗯,國行也辛苦了——”螢丸就好像是在夸獎一個小孩子一樣,一旦將這個被夸贊的對象變成明石國行,就莫名多出了一些奇怪的滑稽感。
明石國行也不在意這其中奇怪的反差,目光劃過占據了自己平日的位置的另一振自己,眼睛一瞇,眼鏡上劃過詭異的光:“那位小哥什么情況?”
“嗯?”螢丸回過頭,然后回答道:“他在睡覺?”
明石國行扶了下眼鏡,略微綿軟的關西腔從他的口中吐出,因著本人過于疲懶的氣質,帶著讓人難以模仿的質感:“所以說——干活的只有我吶?”
看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兩個小朋友,明石國行干脆說得更明顯了:“反正短時間也不會離開啦,那么那個叫什么來著——唔,啊,房租啦房租。”
“為了支付房租,干脆讓他來干活吧?”明石國行理直氣壯地說道:“嗯嗯,剛好可以替代我咯?”
于是螢丸和愛染國俊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哇,這個人就是想偷懶啊!怎么一點也不意外!
“才不會這么干啦,那個國行是客人——!”愛染國俊下意識說道。
“客人?”明石國行重復了這個詞,看起來漫不經心地說道:“明明那也是我吧?為什么你們反而對他那么客氣呢?”、看似抱怨的話語之中似乎藏匿著什么,明石國行微微側過頭,紫色的劉海遮擋住了他的半張臉,原本揉著腦袋的手不知不覺撐在了下巴的位置,他似笑非笑地重復了那句話:“明明那也是我吧?”
真生疏啊。總是顯得憊懶、對一切都滿不在意的紫發青年,看著后知后覺意識到這一點的兩位被監護人,懶懶又打了個哈欠,又躺在地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嗯嗯,所以把我的工作都交給他吧?反正都是同振啦,這中間沒有什么區別吧?
他半瞇著眼睛對著好像還在沉思的螢丸,嘴角帶著和往日沒有什么區別的笑容,隨口說道:“厚此薄彼的話,就算是螢,我也會難過的哦?”
作者有話要說好!補零點的更新!
哎呀你們怎么知道我閨蜜給我送了六一節禮物呢~~~~~
第 129 章 沒有哦。
明石國行不說還好,一點出來,螢丸和愛染國俊都意識到了他們對兩振“明石國行”的區別對待。
愛染國俊大腦差點沒轉過來,暈乎乎說道:“可都是國行啊——”
螢丸倒是瞇起眼睛,倒是意識到了其中的差異,同樣喃喃重復道:“的確呢,都是國行……”
但是,是不一樣的。
不過螢丸的認真表情很快就松懈了下來,對著明石國行道:“不可能啦,不要去想這種事情哦!我可不會給國行偷懶的機會——”
“真遺憾。”雖然說著這種話,但明石國行臉上看不出什么可惜,和平日沒有任何區別。
螢丸總是在不知不覺之間混入其他短刀之中,愛染國俊更是活潑的性格,來派之中,只有明石國行才是那個真正獨來獨往的那個。
大概是對他來說,社交也是超級麻煩的事情,只要保持普通的關系、保護好自家的兩位小朋友,對他來說就完全足夠了。
因而本丸之中來了一振“明石國行”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該知道的基本也都知道了,畢竟這次出陣之中,有粟田口和三條家的短刀。
而前者人數眾多,后者則不知為何,總是對本丸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宛如某種幕后大佬一般。
今劍撐著下巴和自家兄弟們說著今天出陣的意外,歪歪腦袋:“真不愧是明石殿下呢,竟然連自己本丸的編號都不記得了。”
“我的話,才不會在出陣的時候迷路啦!”
“嘎哈哈哈哈!聽起來可真巧啊!”巖融大笑著說道:“但如果放在他身上,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啦。”今劍點點頭,又說道:“就是螢丸和愛染看起來怪怪的?”
“哪里奇怪?”巖融捧場道。
“我也說不清啦!”今劍回答道:“反正就是怪怪的。”
石切丸關注的是另一件事:“所以這次出陣也沒有找到嗎?”
一提到這個,今劍的眼睛一暗:“嗯,沒有找到……難道亂也不記得我們的本丸編號嗎?”
同為短刀,平日里總是一起玩,今劍對粟田口家的短刀們關系向來很好,所以亂藤四郎走丟這么久,他也有一直幫忙關注。
只是都過去這么久了,他還是沒有找到一點聯系。
說實話,刀劍走丟并不是什么完全意外的事情。在修行這項讓刀劍變得更強的活動開啟的初期,因著刀劍付喪神對前主的情感,也因技術不成熟的關系,有不少刀劍修行出門,然后就沒有回來了。
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是叛逃變成敵人還是純粹的迷路。在時政的緊急尋找下,迷路的刀劍大多尋了回來。
所以亂藤四郎突然走丟,看起來也相當正常——但問題是,亂藤四郎不是這么不小心的人。所以就讓這件事充滿了問題。
但如何,今劍都聯想不到是審神者丟棄刀劍這件事的。
這算是大多數刀劍的盲點。
一直捧著茶微笑的三日月宗近突然問了一個問題:“一期一振、還是近侍嗎?”
今劍點頭:“是呀是呀!”
今劍回憶道:“博多說最近一期殿下超級忙,平時都見不到他。”
“近侍工作有這么多嗎?”
他們本丸的近侍并非輪換,全靠審神者指定。有發生過一天換幾個近侍、也有一年不換近侍的事情。
今劍因為性格單純猶如孩童,審神者沒讓他承擔過近侍的工作。
“或許吧!”巖融揉了一把今劍的頭發,大笑道:“不用想太多,時間空間有趣如此,或許對亂藤四郎來說,還未過一日呢!”
有點悲觀心理的今劍立刻就被說服了,點頭露出了笑容:“嗯!”
然后單純的短刀突然疑惑道:“不過今天不是三日月內番嗎?為什么三日月還在這里呀?”
保持著微笑的三日月宗近臉上笑容未變,只是說道:“嗯嗯,好像是這樣呢。”
但他看起來完全沒有起身的打算。
另一邊,百鳥一直裝睡到螢丸主動來喊他,這一次,螢丸的口吻變得更加親近:“要吃晚飯了,不要繼續睡覺啦,國行。”
注意到這個細節的百鳥暫時也不知道過程中發生了什么,權當是自己的演技提升了。
他努力裝作自己想要賴床的模樣,含糊了幾聲,就是不睜開眼。螢丸也習以為常地催促,甚至已經做好了伸手把人扛起來的打算。
直覺意識到不妙,百鳥干脆睜開了眼睛,剛好和正盯著他的螢丸對視。
螢丸盯著他看了幾秒,擔心道:“沒睡好嗎?”
百鳥不解:“嗯?”
螢丸盯著那雙沒有一點困意的雙色瞳,突然意識到他為什么覺得不對了。
明明看起來都是懶懶的,但是他的國行,是打不起精神想偷懶。眼前的這個國行,明明看起來很累,可偏偏像是繃著什么,完全沒辦法自然地放松下來。
所以螢丸才會下意識心軟,不去用平日對待自家監護人的態度對待對方。
有種——國行都這么努力了,稍微休息一下當然沒問題啦!——的想法出現。
“因為知道國行肯定會懶得出門,所以我和國俊把晚飯帶回來了。”
把裝睡的百鳥叫醒之后,螢丸就高興地把房間之中空出來,端著四份疊起來的晚餐走進來,旁邊是早就坐在一邊、看起來想再躺下去的明石國行。
明石國行的頭發隱約還在往下滴著水,大概是剛才去洗了個澡。
內番的工作不是會讓人一身汗,就是會把衣服弄得臟臟的。
螢丸將四份食盒放下,愛染國俊很自然地承擔了將食盒擺放在他們面前的工作。
至于名義上分明是監護人的兩把太刀?哦,他們坐著等吃就行了。
一個人的行動從細枝末節就會顯現,雖然并沒有坐在同一邊,但是百鳥和明石國行的習慣顯然——沒有一點相同的。
而來派又顯然沒有什么“食不言”的習慣,愛染國俊說著今天出陣發生了什么,螢丸偶爾加幾句。要不然就是愛染國俊說著今天拉著明石國行去干活發生了什么。
明石國行看著懶散,但是接話也不敷衍,基本都能給出一點回應。而這樣,就更凸顯出了另一個有著相同外形的人在此刻的沉默。
這種詭異的焦灼感讓百鳥連吃飯都沒有什么胃口了,哪怕C已經修復了bug,而這個本丸也不是S級本丸,百鳥的潛意識還是無法在他人本丸吃飯,下意識就減少了吃下去的量。
明明螢丸等人也沒有排擠百鳥的意思,他們也在同一個房間之中,但是無意中,來派三人就天然和百鳥隔開了距離。
哪怕螢丸和愛染國俊有特地想把百鳥拉入對話,百鳥也顯得格外敷衍。
百鳥:沒辦法啊,雖然有在很努力學習明石國行的發言,但是總不能他說一句我回一句吧?那不是更能凸顯出方言的怪異了嗎!
試過去學習別的城市方言的人都知道除非是常住在那里潛移默化往往都很難學會最標準的方言。更別說每個地方都有些微的口音變化。
越是擅長的人口語就越是隨意明石國行的腔調本身就相當特殊也就讓模仿變得更加困難。
單獨一個人面對他們也就算了現在還有一只明石國行就在旁邊百鳥心底的壓力更大了反正他是說不出口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你的手受傷了嗎?”
百鳥動作一頓雙色瞳對上面前的短刀:“嗯?”
同時百鳥的眼神掃過現場的另外三個人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和他們的差異。
前段時間作為鶴丸國永的時候為了攔截五虎退自殺用自己的手攔截了利刃的鋒銳又因為當時的特殊情況總之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雙手纏繞繃帶的情況。
所以那段時間的習慣無意中保持了下來。
當一個人受過嚴重的傷勢時短時間里哪怕傷口愈合了幻痛也會時不時在神經上浮現。因而哪怕已經知道已經恢復了也會潛意識按照受傷時的習慣行動。
百鳥就是如此畢竟他的雙手甚至不算是一個“治愈”的過程是直接切換了身體。因而大腦依舊還處在“受傷”的概念之中。
但是此刻他作為明石國行雙手卻是干凈完好的。
其他幾人都注意到了幾乎是愛染國俊開口的瞬間另一個本丸的明石國行手指下意識向內稍稍收回——像是想要遮擋住原本存在的傷口一樣。
向來懶惰隨和、總是勾著懶散的笑容的刀劍付喪神當他嘴角的笑容消散之后整個人的氣場似乎都會變得截然不同。
側邊散落的紫色劉海遮掩了他的表情而一直帶著的眼鏡更是因反光擋住了他此刻的眼神。
但抬眼眨眼間就好像剛才只是他們的錯覺他回答道:“沒有哦?”
“為什么突然這么問呢。”
作者有話要說是加更嗎?我不知道!因為晚上我又要遲到了!你們怎么知道我又在打劇本殺了——
第 130 章 睡得怎么樣。
下意識的,愛染國俊就說了實話:“因為藥研說——”
“說起來,今天的魚是不是有點咸啊?”明石國行很突然地插口,語氣懶懶顯得漫不經心。
愛染國俊看過去,眨眨眼睛立刻忘記了剛才在說什么,驚訝道:“沒有啊?我覺得和之前差不多誒!”
螢丸也認認真真重新吃了一口,說道:“沒有,和平時一樣。”
明石國行嘀咕了一句:“嗯?那好奇怪吶。”
他用筷子敲了一下碗,恍然道:“果然是因為我太累了吧?都說了,不要逼著我干活嘛。”
瞬間,兩個小朋友的注意力完全被又說出偷懶發言的明石國行吸引,開始一致對外(內?)譴責總是偷懶的明石國行去了。
被忽視的百鳥悄無聲息呼出一口氣,剛想低頭,卻不知是否巧合,注意到了明石國行看過來的一眼。雙色的眼瞳總是藏在鏡片之后,向來憊懶怠慢的太刀付喪神向來不在意外物,哪怕是受傷也很少會露出其他的表情。
就算自家被監護人行動對他粗暴,明石國行也從不會生氣——畢竟他就是這樣一把刀嘛。
看起來對一切都不在意,哪怕對象是自己的同振。
所以,只是巧合?百鳥希望自己這么想,但是明顯不可能。
雖然吃得速度慢了一點,但明石國行比他更慢,一直到百鳥放下筷子后一會兒,明石國行才躺下,安逸道:“吃飽了——果然吃飽之后就想睡覺啊,你們不要吵我哦。”
說著,他就完全不理會放在一邊的食盒,直接撐著腦袋閉上了眼睛。
剛好他還已經洗過了澡,這個時候睡覺還真的非常合理。
早早吃完只是習慣性等待收拾的愛染國俊毫不意外,甚至還驚訝于百鳥沒有這么做。
真的從小就沒有偷懶習慣的百鳥:……學到了。
螢丸抱著食盒離開,愛染國俊已經非常主動鋪起了床單,還直接滾著明石國行滾進了他鋪好的床鋪之中,然后雙手一拉一攤,就像是展開桌布一樣,看著整齊的被子這么慢悠悠落在明石國行身上。
最后一步,愛染國俊拿走了明石國行的眼鏡,放在旁邊的榻榻米上。
還是百鳥:真的學到了……!
全程被愛染國俊像是滾滾輪一樣的明石國行也沒有任何怨言,甚至看起來睡得更香了。
做完這一切,百鳥回過神,才發現愛染國俊已經幫他也鋪好了床單。百鳥下意識想伸手拒絕,然后意識到自己現在也是明石國行,默默收回了手。
愛染國俊應該沒有注意到他下意識的動作,不過就在百鳥也打算滾進去時,紅發短刀攔住了他,提醒道:“還沒有洗澡啦!”
然后他就理所當然地牽著百鳥向著溫泉那邊走去。
可能是現在的時間有點早,浴室溫泉這邊沒有什么人,愛染國俊舉起浴巾,高高興興說:“我來幫國行搓背!”
百鳥沒拒絕,但在他想轉過來幫愛染國俊的時候,紅發短刀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溫泉旁云霧環繞,百鳥沒看到愛染國俊的表情。
愛染國俊向來是單純熱情又不會偽裝的性格,所以當他笑嘻嘻背過身時,百鳥沒注意到什么不對勁。
溫泉的確是非常舒緩神經的東西,合適的溫度和安靜的氛圍讓百鳥泡了一會兒出來之后,大腦自然帶起了些微困倦。
好像給他一個枕頭,他就能直接睡過去。
然而事實上,離開了溫泉這種環境,百鳥反而喪失了所有的困倦,就算卷吧卷吧滾入床單,聽著耳邊平緩安詳的呼吸聲,剛才才升起的困意就完全消失了。這對百鳥來說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就算沒有之前發生的任何事情,他在最開始很難在陌生環境之中陷入睡眠。
房間里足夠安靜,但是百鳥突然想起了白天注意到的一個細節——或許不重要,但是百鳥的確有點在意。
總所周知,明石國行是一個根本不會在意來派之外的事物的性格,而這次出陣剛好愛染國俊和螢丸全都離開了。假設……明石國行的確是出于擔心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出現在時空轉換器附近——那么明顯比明石國行更可靠的粟田口家的兄長,為什么沒有出現在那里?
就算藥研藤四郎足夠可靠,但是在一期一振眼中,自己的弟弟應該都是一樣重要,一樣需要被他守護的。
除了螢丸和愛染國俊外,百鳥實在是想不到明石國行會出現在那里的原因。
總不能是偷懶剛好偷懶到了那個特殊的位置吧?而且都已經丟了一個弟弟了,一期一振真的會不在意嗎?
……
百鳥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的位置,想起C想讓他休息的本意,思考了兩秒,還是放棄了偷偷出去調查的事情。
就以過往的經驗,他外出肯定會被抓到的,至少裝睡的時候,他的經驗已經非常豐富了,而且——他的確需要休息。
這次任務其實也沒有多重要,反正已經確認了亂藤四郎丟失的事實,只要確定這個本丸的確沒有亂藤四郎,以及審神者就在本丸之中,基本就沒事了。
就算有另外的工作,也只需要事后調查。
百鳥極為難得的——選擇了躺平。
他又不是不懂善意的家伙,上個本丸也好,自家隊友也好,都挺擔心他的。
雖然睡不著,但是只是閉著眼睛休息,他還是挺擅長的。
百鳥排空了自己大腦之中的所有思考,就像是在家里茶室之中,僅僅只是閉著眼睛,去傾聽周圍的所有聲音。
在家中,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除了他自己之外,只能聽到周圍的環境聲,比如竹筒接水的嗒嗒聲,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一切的一切都足夠讓他感受到安寧的一切。
而此刻,最明顯的則是身邊呼吸頻率并不相同的呼吸聲,但是隨著時間流逝,當后半夜的時候,他們的呼吸頻率就越發的接近,緩緩趨于一致。
這是相當可愛的細節,百鳥似乎總是被這些細小的、好像不重要的東西打動。
太陽還未升起,但天色已經慢慢變亮,大概在五點左右,外面就已經聽到了有人走動的聲音。
刀劍之中總有早起的人,似乎在每個本丸之中,這個角色都是差不多的角色。
來派顯然不是早起的一員,百鳥看到螢丸皺了皺臉,然后用被子把臉一埋,愛染國俊倒是呼呼大睡著沒有一點反應,倒是因為翻了個身,將本來就岌岌可危的被子踢到了一邊。
明石國行顯然習慣了在吵鬧的環境之中偷懶睡覺,只是這么一點細微的聲音,根本吵不醒他,呼吸頻率都不帶變的。
雖然刀劍很難感冒,但是就像是強迫癥總是很難忍耐一些細節——就好像有什么在心里抓著癢一樣,明明什么都不做也無所謂,但是就忍不住去稍微拉一下。
所以百鳥就伸手幫愛染國俊往上拉了拉被子,男孩的睡姿算不得狂亂但也的確不那么安穩經過一晚上不知不覺的移動他的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這一幕有點好笑百鳥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輕輕將愛染國俊的腿拉下來確定三個人都沒有被自己吵醒之后百鳥才重新鉆進被窩蓋好被子裝作自己完全沒有起來過。
以“明石國行”這振刀喜歡偷懶的個性哪怕醒了也會裝作沒醒以避免被人要求工作吧?
等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吵鬧大概也到了愛染國俊和螢丸差不多起床的時間百鳥聽到愛染國俊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起來。
然后他就看到了被被子封印的螢丸稍微拉下被子結果受到了阻力完全拉不動。
短刀的力量時絕對沒有辦法和大太刀比的哪怕是無意識的。
愛染國俊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手下稍稍用力——還是拽不動于是他就更加用力一場另類的拔河比賽就在床上這么發生了。
百鳥聽到了螢丸并不明顯的藏在被子下的低笑聲愛染國俊顯然也聽到了鼓起臉結果誰知道螢丸突然就松開手而愛染國俊因著這個力道直接砸在了明石國行身上。
百鳥仿佛聽到了一聲從明石國行身上發出的悲鳴——好像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然而明石國行一動未動甚至還趁機把自己裹成了一團。
愛染國俊還靠著明石國行指著螢丸道:“太狡猾了!螢!”
“哈哈是我贏了哦!”螢丸輕快地發出了笑聲眼睛亮亮的。
明明剛起床但是兩個人都沒有什么困倦的反應然后一回過頭就看到了裹成一團的明石國行螢丸和愛染國俊對視一眼直接打起配合把被子從明石國行身上掀開并且喊道:“起床啦——國行!”
明石國行發出了一句百鳥甚至沒有聽懂的方言愛染國俊和螢丸嬉笑著走到了百鳥的身邊。比起對待明石國行螢丸明顯溫柔了一點他先戳了戳百鳥的臉問了句百鳥醒沒醒。
就好像沒有醒的話剛才在明石國行身上發生的一切就會出現在百鳥身上。
百鳥不是受虐狂所以他睜開了眼睛。然后他就對上了明石國行的目光那雙特殊的雙色瞳漫不經心盯著百鳥:“睡得怎么樣?”
不知道是不是沒有戴眼鏡的關系百鳥總覺得明石國行意有所指。
但是他裝睡可是一流的!對此多少有點自信的百鳥抓了抓凌亂的頭發點了下頭。
明石國行沒有對此評價些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打著哈欠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家兩個小朋友身上。
百鳥——百鳥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心虛。
作者有話要說明石:你猜誰才是裝睡的真正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