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張奎五沒想到苗心然出現在這里,頓時大腦轉得飛快,那一瞬間,強大的求生欲讓他想都不想便字正腔圓地吟詩一首:
“智者不入愛河,愚者自甘墮落,遇你難做智者,甘愿淪為愚者。”
“好詩啊好詩!”寒不渡呱唧呱唧鼓起掌來,笑著擠了擠眼睛,“看來啊,戀愛腦它能提高文化水平!”
狠狠揶揄了一通張奎五,寒不渡神清氣爽地跑走了。
三師姑不愧是靈寂洞出身,腦子一脈相承的特別。比起直接的正面對抗,她選擇了夜里偷襲。
但她的敵人,也不是一群酒囊飯袋。
“敵襲!煉器的把家伙拿出來,高階的保護好低階,御獸宗準備!”
“轟轟轟!”充滿靈氣的炮彈一發發精準地射向魔修的陣地,阻擋住了他們前進的腳步。偶爾有幾個厲害的魔修越過來,也能有高階修士抗住。
御獸宗的長老輕敲坐下白色蛟龍:“去那里!”
蛟龍潔白的身影在黑暗中快得如同一道閃電,帶著人直達手指之處。
長老動作迅速地捏碎了陣眼,帶著白蛟龍全身而退,魔修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
感覺身上的禁錮一松,靈力重新游走在筋脈,寒不渡知道,長老們成功了。
沒了陣法,魔修們也不害怕。他們本來和修真界就打了不少年,沒發明出這個前,還不是打得好好的。但這也不意味著他們不會進步反思。
“以后陣眼放在這里。”三魔王端坐在后面,微微抬眼,“我倒要看看誰來送死。”
楊依依行了一禮:“是我無能。不過君上還是盡快回到血魔嶺為好,那里還需君上坐陣。”
三魔王不置可否:“那兒的景色已經看膩了,不如來看看人間的景色,倒是很別致,你瞧這天上的月亮,竟是淡白色。”
楊依依沒有接話。三魔王便自顧自說下去:“我倒是覺得,還是血魔嶺的血色好看。”
他從王座上站了起來,輕輕抬手一揮。人間的月亮便被罩上了一層不詳的血色。
“活動活動。”三魔王輕笑一聲,走出了行宮。
“不對!”無極樓的掌門掐指一算,臉色大變,“魔王出嶺,前方探察消息的是干什么吃的?速速增援,不然我們今天都得死在這里!”
能和三魔王一戰的,也只有各家老祖了。可這次人間本來情報說是只有楊依依帶著魔修士兵,修真界跟來的大能并不多。
楊依依沉默地跟在三魔王身后,腰間的鞭子,比之當年在靈寂洞,顏色更深沉了許多。
“我聽說,你是被玄天宗靈寂洞那個老東西,撿回去養活的?”魔王摸摸下巴,“你對靈寂洞感情一定很深吧?”
“我心中從來都無修真界。”楊依依沉聲回答,“只為復仇。”
“好!”三魔王鼓鼓掌,“那我把你那個小師侄抓回來玩玩,聽說他是靈寂洞最小的,一定很可愛。”
什么?楊依依心里一沉。她知道自己做的事已經無法回頭,也不想回頭,但她從來不想把自己的師父、師兄妹、師侄拖下水,因此刻意地與宗門保持距離,不想這魔王怎么會如此突發奇想。
難道……楊依依明白了。陣法被修真界輕而易舉地找出了克制方法,三魔王心中很是不滿。
三魔王也并不信任她,因此手里總想捏著點什么,才能放心自己。
楊依依低頭,只盼著自家靈寂洞沒有來到人間。
“不渡。”
誰在叫我?被應清江護在身后的寒不渡茫然探頭,總覺聲音很是耳熟。
“師父!”看清人,寒不渡高興地叫起來。“你怎么來了?是援軍到了嗎?”
“沒有。就我一個。”喵師父敲了敲傻徒弟的頭,“我實在心里……我自己跑出來的。”
寒不渡聽懂了師父的未盡之意:“那二師叔和四師叔?”
喵師父久違地咧嘴一笑:“畢竟我是師兄,跑得可比他們快多了。讓他和笨狗留在那里伺候老頭子吧!”李富貴初為人,還有很多事似懂非懂,就讓秦師弟去頭疼吧!
師父在這,寒不渡也放松了很多:“行,我們靈寂洞上下一心,一定要讓師姑回來!”
無極門的警報前腳剛出,后腳就有一股可怕的大能威壓,從魔修們的身后傳來,伴隨著血紅的月色,不詳的氛圍籠罩了整個戰場。
眾修士苦苦支撐,雖然有很多長老,但是這種程度的大能,已經不是他們可以全身而退的了。
長老們抱著同歸于盡的心態,開始護著年輕弟子們撤退。寒不渡也跟著后撤。
不想那股大能卻直奔這群小雞崽而來。
月色下,一個雙眼猩紅的魔王輕聲笑了笑:“你們中,哪一個是靈寂洞的小師侄啊?”
找我干什么?寒不渡當場就懵了。
“我叫他來做做客。”魔王抬手,掀翻了幾個圍攻上來的長老,“怎么,還要我真的去請不成?”
楊峻轉頭,看了一眼寒不渡。
就這一眼,讓敏銳的三魔王一下子鎖定了人群中那個被妖族拼命護在懷里的頭。
“喲,在這兒呢。”魔王興致盎然,“楊依依,你要不要親自去把人帶過來?”
眾人這才發現,在魔王的陰影之下,還站著一個黑衣的女人,一直沉默不語。
修士們瞬間炸開了鍋。
五師姑尖厲的嗓音一騎絕塵:“楊依依!我叫你一聲姐!你到底在搞什么?”
楊依依并不搭理,側頭看向三魔王:“抓他并不在我們的計劃之內,也對攻占凡人界沒有幫助。”
三魔王惡趣味地笑了笑:“那又怎樣?我覺得好玩就行。”
他彈開飛身上前的五師姑,伸出碩大的手掌,捏住了寒不渡。
寒不渡只覺脖子后面突然被人拎了起來,卡得差點喘不開氣,瘋狂蹬腿。妙筆跳了出來,墊住了他的腳,這才讓他沒被勒死。
“放開!”應清江一聲怒喝,寒靄劍出竅,劈向巨掌。
應清江雖已經是元嬰,但離三魔王還是差遠了。只是寒靄劍畢竟是神器,還是讓三魔王感覺到了一絲疼痛,大概就像被扎了一針?
“有趣有趣,修真界真是人才輩出啊!”聽起來像是夸贊的話,在魔王嘴里說出來,卻顯得那么可怖。他干脆一邊捏著寒不渡,一邊用那巨掌和應清江過起招來。
數百招后,寒不渡已經顛得想吐了。應清江被拍在地上,吐了一大口鮮血。而張奎五、苗心然、孫師兄等等年輕弟子,卻拿著武器站了出來,頑強地開始和魔王過招。
“行了,”三魔王不耐煩了,身后來騷擾的長老太多了,就算他打得過,但是受了傷也是不舒服的,他決定不再跟這些小輩玩了,“我就抓這個玩玩。”
寒不渡又被提了起來,但他腿上突然一重。低頭一看,應清江死死地摟住了自己的腿,血漬呼啦地抹了自己半個褲腿。
“你非要跟上來做什么……”寒不渡悲從中來,“我若死了,你就好好修無情道吧……”
應清江沉默不語,只把大腿抱得更緊了些。
三魔王就這么提溜著人回了后方老巢。
他雖然把寒不渡抓來,但對小輩,其實并無多大興趣,也不介意他腿上多了個掛件,把人往后頭一扔,就自顧自休息去了,比起寒不渡,他對現在楊依依的表情更感興趣。
應清江護住寒不渡,重重地摔在地上,把寒不渡心疼得夠嗆。他緊張地摸摸應清江:“沒事吧?”
應清江搖搖頭:“問題不大。你把熊崽也帶來了?”
“沒呀。”寒不渡莫名其妙,“熊崽我給五師姑去戰斗了,不在我身邊。”五師姑最愛熊孩子,來了就陪熊崽玩,感情可好了。
“那什么東西在你胸口,毛茸茸的?”應清江也糊涂了,是啊,熊崽好像不能變小吧?
“是你爹!”一個奶貓腦袋,從寒不渡胸口探了出來,霸道地喵了兩聲。
寒不渡驚呆了,勉強從它雪白的毛發、肉嘟嘟的粉爪中,進行大膽猜測:“師父?”
“就是我!”奶貓跳了出來,抖了抖身體,瞬間變大了一圈,成了一只正常大小的白貓,威風凜凜,好不神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楊依依躲著我跑,我就不信,這次她能忍住不來見你!”
要知道,寒不渡剛進靈寂洞時,喵師父還沒回來,楊依依是第一個照顧他的。之后喵師父回來了,但他是妖修,也不知道怎么教人類孩子。
很多地方,都是三師姑楊依依手把手把寒不渡拉扯大的。楊依依對寒不渡,也是當成了親傳弟子去照顧的。
寒不渡聞言一陣心酸:“唉……我真沒想到,再和師姑相見,會在這種情況。”
喵師父跳到了寒不渡腦袋上,假裝自己是個帽子:“我現在就等她來,守株待兔!”守渡待姑!
寒不渡把應清江扶了起來,仔細地檢查了一番:“有沒有內傷?太危險了,魔王哎,他要存了殺心,一根指頭真的都能摁死你。”
應清江摸了摸身體:“沒有,好像還升級了……”
五靈根廢柴當場崩潰:“你說說你這像話嗎?啊?無情道單靈根是不是拿的龍傲天劇本啊?”
喵師父點點頭,很是欣慰:“不錯,怪不得我剛剛在空中看到一些異象,原來是你在升境界。后生可畏!”
現在就沒有人在意我的死活了是嗎?寒不渡看著自己的金丹,自信心被打擊得七零八落。
喵師父嘆了口氣:“除了你師父我不太滿意,其他配我們家不渡,還是可以的。”
等一下?這又是什么虎狼之詞?寒不渡覺得自己的腦袋和臉一起發熱。
第 82 章
三個人聊了一會,這才發現,魔王把他們抓過來,卻好像沒什么興趣了,就往這里一扔,靜悄悄的,毫不在意人修的死活。
寒不渡嫉妒了一會應清江的出竅期,雖然還不穩,但也是升上去了。這可是出竅啊!如果筑基是凡人和修真者的分水嶺,那么出竅便是普通修真者一輩子難以逾越的大山。
“看來我是人質都不配了。”再看看現實,廢柴寒不渡悲從中來,“幸好我還算到金丹了,能勉強辟谷,不然怕不是要餓死在這里。”
喵師父點頭,懶洋洋地咪嗚了一聲。
不咪不要緊,一咪,無聊的徒弟可就想起來了。
寒不渡心癢癢地,看著師父的大白尾巴垂在自己的耳朵邊,輕輕地搖晃,忍不住想上手摸摸,又怕師父大叫著欺師滅祖,把自己撓個滿臉開花。
唉,師父也真是的,太心機了,特地蹲在自己頭上,自己想看看,都看不到。狡猾的男貓啊!
頂著師父溫熱的肚皮,寒不渡對著應清江擠眉弄眼:
把師父弄下來給我玩玩!
應清江眼眸低垂:
不干!你自己討打去!
笑話,四舍五入,喵師父也算是應清江的丈人了,應小弟還沒傻到那份上。
忽悠不到應小弟,寒不渡只能無聊地轉了幾圈,繼續規規矩矩地當著師父的人肉坐墊,間或轉著圈圈,等待著魔修們的到來。
“師姑會來嗎?”良久之后,寒不渡按捺不住,問道。
“不許叫她師姑了!”喵師父氣哼哼的,“叫她大名就算不錯了!”要知道,玄天宗背地里,很多人可是一口一個叛徒叫她的。
寒不渡好久沒有這樣停下來思考的機會了,他猛然想起來了一個疑點:“師父,我之前……有個朋友也曾受到過師姑隱晦的招攬。所以,玄天宗之內,是否還會有人像師姑一樣,給師姑傳遞消息?”
喵師父站了起來,在寒不渡頭上轉悠了起來:“對啊!我怎么沒想到?”
寒不渡趁熱打鐵:“尤其是與楊氏王朝有血海深仇的弟子,我感覺都會是師姑的招攬對象。”
不排除這個可能。看起來,喵師父也對楊依依的身世心知肚明:“也是我和師父沒教好……唉,我本以為,百余年的時間,足夠讓她道心穩固了。”
道心是道心,仇恨是仇恨。有句話不是說么,恨比愛更長久。指不定師姑的道心就是復仇么?寒不渡在心底小聲嘀咕。作為一個貧困出身的,沒吃過幾頓飽飯的小可憐,他和應清江天然地對楊氏王朝也并無多少好感。
喵師父顯然道心破碎了。他委委屈屈地又盤坐了下來,焦躁地拍打起尾巴:“這……為何一句也沒對我們靈寂洞說過?我們這么不值得她信任,她偏偏要走這條路!”
寒不渡不敢吭聲。
門外忽然想起了腳步聲。
寒不渡豎起耳朵,聽起來倒不像是師姑的聲音。
“魔王有請……”尖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寒不渡眼疾手快一把把師父從頭上抓了下來,塞進了寬袍大袖之中,趁機回味了一下手上小絨毛的感覺,然后拉起應清江的手,美滋滋地說:“走吧。”
應清江盯著一臉傻笑的人,情不自禁開口:“你知道嗎?你心大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寒不渡老臉一紅,怎么突然說這個?
袖子里的貓咪狠狠地發出嘔吐的聲音,提醒這一對狗男男認清現實。
門外的魔修籠罩在黑袍之中,全身黑漆漆的,看不清臉。
寒不渡驚呼:“食死徒修真之旅?”
魔修:???
“你怎么知道我叫時似途?”
我怎么知道!你還真叫這個!寒不渡努力壓抑住自己脫口而出的吐槽,故意高深莫測地看了那黑袍一眼:“在下修的,是堪輿派。掐指千年前,千年后,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那你怎么沒算到自己被抓了?”
小食死徒,腦瓜子還挺快。
寒不渡也不慌張,微微一笑:“堪輿人算不到自己,也算不到親近的人,我以為這是修真界常識。”
太好奇了!好奇得不行。時似途是天生天長的血魔嶺魔修,從未了解過修真派,只知道這次抓了兩個修真界的人。因此,此時被寒不渡唬得一愣一愣的,百爪撓心,想算算自己的命。
理智終于勸住了時似途。他規規矩矩地把人帶到了魔王的寢宮,最終欲言又止,只留下一句:“爭取活著!”
笑話!寒不渡有把握,三魔王抓他,絕不是僅僅見一面就弄死的打算,拿自己威脅修真界?無足輕重。多半是拿自己試圖威脅威脅師姑罷了。
于是寒不渡勇敢地拍拍食死徒的肩膀,鎮定自若:“放心,你還有見我的命,那我,死不了。”
神秘的一笑,寒不渡踏進了三魔王的地盤。
只留下原地發愣的時似途:他已經掐算過我的命了?他知道我想當魔王了?我以后能當嗎?修真堪輿,恐怖如斯!怪不得三魔王于千名修士之中,要單獨抓他了!
好好的魔修,就這么被忽悠瘸了。
寒不渡鼓足勇氣,給自己壯膽,走進了三魔王的宮殿。
出乎意料,這里并沒有太多伺候的魔修,到處空空蕩蕩,只有絲絲縷縷的魔氣,四處飄蕩,讓人感覺十分難受。
“來了?”
大殿之上,歪坐的人正是三魔王。他的下面,三師姑垂眸而立,聽見響動,看了一眼寒不渡,又很快收回眼神。
“你若是想拿他威脅我,大可不必。我可以把他殺了給你助助興。”三師姑摸上了腰間的長鞭,語氣冰冷。
師姑,你37度的嘴里怎么能說出這么冷冰冰的話!
寒不渡大驚失色:“楊依依,你瘋了,你這個叛徒!我們師門不會放過你的!”
哎嘿,不就是要演一演咱倆關系不好嗎?這個我熟。
一秒鐘內。寒不渡戲精切換上身,帶著三分鄙夷三分懼怕四分不屑:“你果然與魔修勾結!”
戲切得太快了,可憐的應小弟,慢了一拍才跟上:“師門叛徒,人人得而誅之!”
“夠了!”三魔王怒喝,“把我當傻子是吧?我知道的清清楚楚,你們倆不是師徒,勝似師徒!”
這話可不敢這么說,袖子里的真師父在呢,可不得吃醋得撓自己兩爪子?
寒不渡情真意切:“你不懂,愛是會消失的!”
惡心!由于三魔王是狗血劇深惡痛絕者,寒不渡沒打聽到什么消息,就被掃地出門,咕嚕嚕的,和應清江被魔氣直接扔飛出門。
時似途大驚失色:“這么快就出來了?”
寒不渡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意味深長:“天機不可泄露。”
寢宮內,狗血劇謝幕以后,落針可聞。
“楊依依,”三魔王突然笑了,“我不信你不想去看他們。”
“哎。”阻止了楊依依想辯駁的話,三魔王揮揮手,“我命令你去看他們,好好地聊聊,退下吧。”
楊依依沒有說話,行了一禮,便自顧自往門外走去。那背影孤單而倔強。
三魔王勾起嘴角,他不愛狗血,他愛的,是真正的反目成仇的戲碼。當然,要是楊依依能再策反兩個,也不錯。似乎那孩子懷里,還有一個小妖修,能續上蛇族那邊的魔妖,就更不錯了。
楊依依已經在院門外的屋檐上枯坐許久了。
一只通體雪白的小貓,突然跳上了房檐,不疾不徐地向著那人影走去。
“大,大師兄……”躊躇了片刻,楊依依喊出了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稱呼。
“不錯,還記得我是你師兄,但我還是你大師兄嗎?”沒有靠近楊依依,繆逸在遠處停住了,一雙貓眼,滿是寒光。
楊依依上前的腳步頓住了,聲音頓時變得冰冷:“你說得對。道不同不相為謀,是我對不住你們,但是你們也攔不住我。”
白貓瞬間變得巨大如猛虎,一口利齒森森:“難道,我會攔不住你嗎?”
關鍵時刻,一道聲音呼哧呼哧傳來——
“嘴下留人!”
應清江輕輕一托舉,帶著人翻上了屋檐。因為怕驚動魔修,兩人都不敢使用靈力。
寒不渡假公濟私,上前一把抱住大貓咪:“師父師父師父,快變回來,使不得,這里是魔修領地,千萬別讓他發現你,把你抓走了,我還要靠你保護呢!”
廢柴徒弟喚醒了師父的理智。
喵師父慢慢變小,縱身一躍,又跳回了寒不渡頭上,伸出利爪:“就沒什么想說的?”
楊依依沉默許久:“我無話可說。”
氣氛太過壓抑窒息,以至于寒不渡不合時宜地講起了地獄笑話:
“好家伙,這下子咱們靈寂洞,可真是別人說的一窩子妖魔鬼怪了……”
哦,那我和二師叔,就是僅剩的人了!
“胡說八道!”喵師父正在氣頭上,狠狠撓了一把寒不渡。
“別打孩子!”楊依依下意識出聲阻止,像她之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大家又沉默了下來。
片刻之后,寒不渡聽到自己的師姑說:“就當我死了吧。我過幾天會安排忍手護著你們出去。日后要小心一些。連累你們,是我對不住。他日戰場相見,互不留情。”
“老子當年就該一巴掌把你拍死!”喵師父氣得直哈氣,寒不渡聽得心驚膽戰,生怕喵師父把自己頭發給薅光了。
看著師姑準備離開,寒不渡急急地叫住:“師姑!”
楊依依回頭,依舊是那張熟悉的溫和的臉,但多了一些陌生的冷意。
寒不渡百感交集:“師姑,你從來對不住的,不是我們。你恨楊氏王朝,可是你在創造另一個楊氏王朝,無數人也在恨你。”
這就是張奎五沒有入伙的原因。
楊依依動搖了幾秒,卻又堅定下來:“那又如何?我不在乎,我只要楊家死。至于那些人,盡管來殺了我好了。總是要流血的,我楊家的血,已經流盡了,也該他們了,一群懦夫!”
楊依依素來知道自己的小師侄有幾分口才,因此,怕自己繼續聊下去,反而動搖了心思。她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已經再無回頭、也不想回頭了。待事成,她自然會謝罪于天下。
倘若楊氏王朝沒有那么多修真者保護,她就直接沖進去殺他個七進七出,也不會出此下策了。既然如此,大家一起死吧!
任憑寒不渡再如何叫她,楊依依頭也不回,就這么離開了。
寒不渡長長地嘆了口氣,靠在身后的應清江身上:“可是師姑她是在與虎謀皮啊,這魔王對她,實在算不上尊重的樣子。”
“她自找的。”喵師父硬邦邦的,“要是魔修是正常思維,我們修真界會和血魔嶺打那么多年?”
不正常,絕對不正常!
兩天后,被捆在魔王飛舟桅桿上的寒不渡淚如雨下:“你有意思嗎你?”
奇跡不渡環游世界,再次啟動——三魔王突發奇想,要回去喝大魔王的喜酒,順便要求,把兩個人修帶回去,給大魔王助助興。
時似途虔誠地半夜給寒不渡和應清江端茶:
“大師,你什么時候幫我算算?”
“你主人遲早沒鼻子,我說的!”寒不渡怒吼。
第 83 章
楊依依本來是打算聯系自己的人手,這兩天找準時機把師侄師兄送走,沒想到三魔王突如其來的騷操作,現在是真的有點棘手了。
飛舟上都是三魔王的親信,她根本插不進去。更別提三魔王要求她坐鎮前線,不許跟著回血魔嶺。
眼下,只能師徒三人勇闖天涯。
被捆在桅桿上的寒不渡十分憤怒:什么狗屎魔王,小氣吧啦得緊,連優待人質都做不到!
應清江倒是無所謂,其實,他和喵師父的修為都可以自己解開束縛,不過考慮到低調行事,大家也就一起捆在這里了。
好在還有被忽悠瘸了的魔修時似途,能幫點小忙,至少讓三個人過得舒服點,只當是吹吹風的vip觀景位了。
喵師父是一只小貓,完全能夠自由活動。趁魔修不備時,他經常從寒不渡的懷里溜出去,探察一番,倒是被他摸清了整個飛舟的情況。
“飛舟不重要。”寒不渡打斷自己的喵師父,“師父,你去過血魔嶺,你跟我說說那里的情況吧,好讓我心里有個底。”
喵師父想了想,從血魔嶺的起源開始講了起來。
血魔嶺是一片不毛之地,整個洪荒世界的魔氣匯聚于此。久而久之,便產生了一批天地自然而生的魔修,其中就包括如今血魔嶺的四大魔王。
魔修們開啟了靈智以后,便開始傳播魔修功法,吸納各界新的魔修。因為他們的功法特別,又產生于魔氣,往往違背人類樸素的道德觀價值觀。因此,血魔嶺也就和修真界勢不兩立起來。
千年前,魔修試圖攻占其他界,結果被修真界打退,不過雙方都損失慘重。于是,這些年,大家也就默契地休養生息,各自不找事,悶聲發大財。
直到修真界楊依依的出現,讓血魔嶺看到了新的希望。
“但愿這次能扼殺在搖籃里吧,”喵師父嘆了口氣,“若是真的成了氣候,又是一場血戰。”
寒不渡似懂非懂,只等親自去血魔嶺看一看。不過,黑暗的現實也抵擋不住他八卦的心:“那你知道大魔王娶妻是什么事不?”
“這我怎么知道?”喵師父情報系統不全,惱羞成怒,“你就知道關心這個!”
寒不渡委屈,那人都捆在這里了,還不能發展點興趣愛好?
還好,他還有魔修時似途。
果然,八卦的力量是無窮的。盡管時似途位卑言輕,也不是大魔王陣營,但不妨礙他們魔修私底下傳的起勁。
寒不渡聽得心潮澎湃,伸長了脖子:“我有靈感了!快,解開我!”
時似途猶豫片刻,還是解開了自己心中的大師,安慰自己,就解開了一個廢柴,他逃不掉。
寒不渡眼冒金光,拿出妙筆,潑墨揮毫——
《我那糾纏三生三世的愛人喲,拿什么拯救你?》
寒氏小話本,今日重出江湖!
整整一夜,寒不渡寫得起勁,時似途看得起勁。等到飛舟駛入血魔嶺境內,兩個人臉上都掛著大大的黑眼圈。
終于滿足了自己的腦洞和突如其來的創作欲,寒不渡滿足地喟嘆一聲:“拿去!”
時似途愣了:“拿,哪里去?”
哦,忘了,這不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五師姑。寒不渡遺憾地咂咂嘴,眼珠子一轉。
“你想知道你命運的轉折點在哪里嗎?”寒不渡故作神秘,“就是在這里。抓住這個機會,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
時似途還沒懂:“這,這話本里面難不成有什么功法?”
“笨!”寒不渡恨鐵不成鋼,“你修煉缺什么?血魔嶺這個不毛之地,缺資源啊!這里還缺什么?缺豐富的精神文化營養。你拿這個去賣,賺到的東西,咱們五五分。”這可是寒不渡讓了大利潤了!
主要是咱對血魔嶺這一塊市場也確實不太熟。
時似途此刻才恍然大悟。是了,他愛看,其他魔修也愛看,指不定就能換點小錢花花。
“不過,”時似途還有點猶豫,“這要是被大魔王發現……”
寒不渡鼓勵他:“我有寫這是大魔王的故事嗎?我這里基本都是原創啊!我也沒點名道姓,看的人自己帶入,又關我們出版商什么事呢?”
言之有理!時似途完全被說服了,不愧是大師,這眼光,死到臨頭了,還能想出各種花活。
他心悅誠服,帶著寒不渡的小話本,愉快地去散播了。
喵師父很是不解:“你真指望他給你分點錢?咱們要是死在這……”
“不,”寒不渡搖搖頭,“我就指望給他們添點堵。”順便挑撥離間。
若是舞到了大魔王面前,大魔王一查,此等小話本是從三魔王那里傳出來的……
“壞還是你們人壞啊,一肚子心眼子!”喵師父感慨。
“那倒不是,純粹就是我們家不渡是天生文曲星。”應清江含情脈脈。
寒不渡啪得動手把應清江眼珠子捂住:“保持一顆清醒的大腦,接下來是一場硬仗!”
于是,在三魔王去參加大魔王的婚宴前,三魔王手底下的小話本,已經飛速、病毒式攻占了整個血魔嶺。
血魔嶺果然不負“不毛之地”這個稱呼。自從寒不渡進入血魔嶺境內,就發現了這里面入目皆是暗黃色沙漠與黑色的土粒,寸草不生,死氣沉沉,滿是魔氣。
三魔王沒有再把“客人”捆在桅桿上,那也太不入流了。于是還像初見時那樣,直接把兩人一貓扔進了宮殿的一角,忙著準備賀禮去了。
喵師父來過血魔嶺好幾次,他教了二人一套功法心經:“時刻保持運轉,不然在這里面待久了,也會被魔氣侵襲,時間久了被心魔糾纏,就難拔除了。”
寒不渡趕緊運起功來:“那如果侵襲了一點點,怎么拔除?”他不是很相信自己的水平。
應清江默默將手靠近了他的后腰:“沒事。我幫你一起運行。”
喵師父假裝沒看見小情侶的動作:“問題不大的話,天池會有效果的,忍住疼泡泡就行。”
天池!電光火石間,寒不渡想起了這位老朋友!
當年他們從凡間衍城歸來,所有的弟子都要進入天池,也就是九重天外的天道無根水。此水可以檢驗弟子們是否作惡。凡是做了惡的,此水都會變得污濁、讓人刺痛難忍。而寒不渡,就是因為妙筆漏墨,差點被戒律長老按在地上錘的倒霉蛋。
“師父!”寒不渡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若是那些楊氏修真者下界,包庇族人,再回天池時,為何天池沒有反應呢?當年師姑從衍城歸來,不是應該也有反應了嗎?”衍城是師姑手筆,當時她應該就已經手上沾血了。
喵師父苦澀一笑,這個問題,當時楊依依叛逃的事情一出來,他們就查清了。
“你師……楊依依當年回來,是拿著魔修幻術法寶,避開天池的。至于你說的那些情況,”喵師父嘆了口氣,“天池無法判斷是否包庇,只有天道才能裁決因果。”
寒不渡聽懂了。也就是說,天池對于這種“心知肚明但視而不見”的情況,是判定得比較模棱兩可的,只有直接作惡、手上沾了血的,才會產生化學反應。
“既然如此,我們能不能裝一些天池水來潑這些魔修啊?”反正這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不用白不用。
還能這么操作?
喵師父總是為自己徒弟的奇思妙想而瞠目結舌。但想了半天,好像還真的可行?
“你小子,可真他喵的是個人才啊!”
這邊喵師父才反應過來,那邊寒不渡已經抓著應清江偷偷摸摸演練起來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前面說過,寒不渡自從上了金丹,感覺使用妙筆,不需要完全嚴絲合縫的古詩詞,似乎抽象一些的概念,妙筆也能領悟了。
“刷……”應清江抽出寒靄劍,感受寒不渡的妙筆在劍上輕輕拂過。
一股細流緩緩攀附在了寒靄劍表面。
喵師父定睛一看:“這居然真的是天池水???”你倆開掛了吧?
寒不渡卻有些遺憾:“不對,應該說是九重天外的天道無根水。我就知道,小弟是龍傲天男主角,天道對他偏心的不得了,我也是借了他的光,召喚成的。”不過由于寒不渡實力低微,僅僅是個金丹,因此,能召喚來的水并不多。
“夠用了。”應清江進入出竅期以后,對于水和冰的掌握更加得心應手了。他講天道無根水均勻地包裹在劍的表面,然后極速下降溫度——寒靄劍的劍身上,頓時布滿了密密麻麻尖銳的冰刺。
應清江輕輕一碰,那冰刺還變得有點粉。
嘿嘿,寒不渡看著那粉色,和小弟對視一眼,羞澀一笑。
喵師父:嘔……
本想保護兩個后輩的喵師父,突然覺得自己毫無用處,心碎地躲進了角落,任誰呼喚,也不出來。
三魔王也是無意之中看到這話本的。
“哪來的?”津津有味地讀完,他開始詢問起來。
時似途戰戰兢兢,想到了大師說他以后貴不可言,于是下定決心:“屬下不知,隱約聽說是大魔王那里傳過來的……”
“哦……”量底下人沒有膽子欺騙自己,也根本想不到自己手里還有人有這種才能。三魔王只以為是大魔王妃,主動寫了傳播出來的,倒是怪有趣的。
“他們的定情信物,還有只小貓?”泡沫在你饒有興味地又看了一遍,“現在來不及去找了。我隱約記得,那個,修真界的兩個人修,是不是養了只貓?”
寒不渡和應清江還沒把他們的“情意綿綿劍”練熟,就一臉懵逼地,被時似途通知——
“那個,這個貓貓,要被送給大魔王啦!”
“喵嗷嗷嗷!”送你大爺!
我,堂堂玄天宗靈寂洞首席大弟子,你讓我送給血魔嶺大魔王當寵物?還是因為我親徒弟寫的小話本!
寒不渡心虛不已,他也是就地取材,把最喜歡的貓貓寫進了小話本里……誰知道三魔王這么放蕩不羈啊!
“大師,我悟了!”時似途突然一臉振奮,“這也是你算到的是嗎?你怎么知道,貓貓送過去,你們也要作為飼養員被送過去?從三魔王的階下囚到大魔王的飼養員,這真是,一步登天!”
沉默許久,寒不渡視死如歸地上了賀禮的飛舟,給時似途留下一句話:
“孩子,讀點書吧。”
第 84 章
“你說,老三那家伙,送我了一個什么?”大魔王難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懷疑地看著底下三魔王的人手。
三魔王派來的手下兩股戰戰,小心翼翼地單手一指:“就是這些。”
大魔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送那些天才地寶,他都能理解。但是這兒杵著的,滿臉想死的兩個大活人,加手里的一只小白貓,是怎么回事?
聯想到最近血魔嶺與修真界的戰斗如火如荼,大魔王瞬間警惕起來:“說,你們來血魔嶺有何目的?”
寒不渡哭喪著臉:“大王明查啊,我們是被三魔王抓來的玄天宗弟子,不是我們主動要來的。”
大魔王若有所思。難道,是老三想禍水東引,把他和修真界之間的個人恩怨矛盾,挑到自己這兒?
好一個狠毒的老三!瞇起眼睛,大魔王冷笑,如今老二和老四都不成了,也難怪老三生出些花花腸子。
自以為已經想明白了三魔王用意的大魔王,便有些意興闌珊了,他揮揮手:“帶下去吧,東西安置在庫房里,人,隨便塞一處,別弄死就得了。”
寒不渡和應清江,抱著喵師父,又來到了一處破破爛爛的小院。
小院似乎很久都沒有被使用過了,推門而入,四處都是塵土。
寒不渡也不介意,要是住得富麗堂皇的,他反而害怕了。
時似途要先行離開了,他悄悄往大師手里塞了張紙。他知道大師處處能算到,但還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三日可成。”
什么三日可成?寒不渡懵了,琢磨了半天,總不可能是三日以后,讓自己的新話本寫出來吧?還是三日之后之前的話本子可以賣爆,成為血魔嶺首富?
那一頭,兩個出竅期強者已經開始小聲商討起來。
三日之后,不是別的,正是血魔嶺魔王之首,大魔王的婚禮時間。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大婚當日,來往客人眾多,一定會比較紛亂,正是我們出逃的好時機。”喵師父舔舔爪子,他來,只是想和師妹好好談談,可不是捆在血魔嶺魔修大本營里的。
“是的。”應清江在地上畫出簡易的地圖,“根據喵師父的描述,我們不需要完全逃出血魔嶺,過了沙江,對面就有修真界的人了,到時候就會有人接應。”
金丹寒不渡:“……瑪卡巴卡瑪卡巴卡,晚安依古比古。”
不過,還沒等兩人一貓跑路計劃啟動,兩天后,破破的院落里就先迎來了一位“落跑新娘”。
“誰?”警覺的喵師父一躍而起,碧綠的雙眼在黑夜中閃閃發光。
“閉嘴!”那個聲音惡狠狠地說,“就當沒看見我!”
“等一下,”寒不渡不確定地驚叫出聲,“鳥兄?”
“嘎?”
咻。應清江點燃一簇冰藍色的“火”苗,照亮了漆黑的室內。
看著對方一身紅衣,寒不渡再次猶猶豫豫地開口:“啊,或許,我該稱呼你為魔王夫人?”
“啊!”一瞬間,故人重逢的欣喜褪去,大鳥崩潰抱頭,“別說了別說了,我要揍你了,你可不能恩將仇報啊!”
寒不渡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興致勃勃吃的瓜,里面的主人公,竟然是自己的好朋友!再聯想到自己之前寫的三生三世話本子系列……
“那個,如果我已經恩將仇報了,你會原諒我嗎?”
淚奔,寒不渡一直以為,大魔王傳聞中對象鳥,是一只可愛活潑陽光明媚的畫眉呢!為此,他寫的可帶勁了。
始知鎖向金籠聽,
不及林間自在啼。
他,是高高在上,陰暗無情的魔王。
她,是天真無邪,自由自在的小鳥。
驚鴻一瞥,勾起的是誰的前生,又翻滾了誰的靈魂?
強取豪奪,恩怨糾葛,
你我,終究是算不分明了。
此刻,話本中的小畫眉,變成了一臉呆滯的信天翁,小鳥依人瞬間變得大鵬展翅。畫風好像更刺激了呢。
“你不是在萬妖窟么,怎么會在這?”說回正事,寒不渡很奇怪。
“別提了!”大鳥瘋狂嘆氣,一股腦地把滿肚子苦水倒了出來。
這還跟寒不渡脫不了干系。
當時寒不渡帶領萬妖窟普通的小妖們,一舉推翻了可惡的蛇族壓制,真正成立了自由島。但是寒不渡畢竟不是妖類,留個軍師名頭還行,指望他放下修真界,扎根萬妖窟,那要是萬萬不可能的。
于是,在寒不渡離開后,為了不讓千辛萬苦得來的戰果消失,自由島的島民們便開始推選島主。
本來這個島就是大鳥的,而他鳥性格人品都不錯,有點大智若愚那味道,大家紛紛推舉他上位。
升官對別人而言,可能是一件好事。但是對于大鳥而言,那真是不勝其煩。
愁眉苦臉的大鳥抱怨:“這能怪我嗎啊?我真弄不來這個,于是我就拍拍屁股,想著偷偷溜出去,找你玩玩……”
修真界押送蛇族離開時,意外在結界上留了一個小破洞。大鳥輕而易舉地鉆了出來,還幫修真界貼心地抹好了破洞。
“我哪知道啊,”大鳥還在絮絮叨叨,“一出來就遇到個神經病,非說我是他轉世的老婆,拜托,物種和性別都不合適了好嗎?”
那個,寒不渡欲言又止,半晌講了一句:“性別,也不是不合適。”
大鳥神色復雜:“對不起,蛙蛙,忘了你們這一茬了。但是!重點是這個嗎?”
三米多的大鳥哭得嗷嗷的,像個孩子:“我不要跟他舉行儀式啊!這真是丟臉丟到三界了,我還不如回去做我的島主!幸好,現在還沒多少人知道,大魔王的對象是只鳥……”
正安慰地給大鳥拍拍后背的寒不渡,手一頓。
應清江貼心地,幫心虛的話本作家拍了拍背。
寒不渡摸摸鼻子:“怎么說呢,就算知道了,也不要緊,誰能想到是信天翁呢哈哈哈哈!”
還好自己當初考慮到血魔嶺魔修們的精神世界應當相當匱乏,沒有一上來就放大招,不然,豈不是把自己朋友坑死了!
現在,逃跑小隊又多出了一名骨干成員。
但危險,卻也是翻了幾倍。
這逃跑的,可不是他們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是大魔王的心頭鳥啊!
“先把衣服換下來。”寒不渡立刻go go go動起來,“他們什么時候會進你的寢宮?我們要趁騷亂開始之前,立刻走!”
大鳥手忙腳亂地換了套應清江的備用衣服:“黎明時分,他們會進來給我梳頭。”還好應清江拿出衣服,不需要使用什么靈力,總算把這扎眼的大紅色給換了下來。
“還有兩個時辰了。”寒不渡掐指一算,抱上喵師父,“撤撤撤!”
大魔王的地盤處處都有對修士靈力的限制。寒不渡無心去找陣眼在哪里,雖然此時他和應清江派不上多大用場,但是眼下小隊里有兩名妖修,一個出竅一個元嬰,也夠用了。
這位新加入的元嬰信天翁,更是給力:“跟我走,我這段日子,算是把他的地盤給摸得差不多了,這個小院別看破,旁邊小路特別好用!”
果然,跟著大鳥走了片刻,小院后,一條幽靜的小路出現,不知通向何處。
“我們要去這個方向,”應清江撩起袖子,上面是寒不渡臨摹上去的地圖,“沙江,過江以后,便有修真界接應,一切安全。”
“不可能。”大鳥搖搖頭,苦澀一笑,“你們想得太簡單了。沙江沿線,大魔王看管嚴密,絕對逃脫不了。”
寒不渡立刻明白了……看來大鳥一定也是試圖逃跑過。
“跟你走。”寒不渡當機立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相信一只不想結婚的鳥吧!
“此路是他們血魔嶺的禁區。”大鳥介紹道,“我們在這里茍到他們騷動結束,外出抓捕我們,再混出去找路過江,才有一線希望。”
寒不渡大為敬佩:“鳥兄,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現在的水準,不比我差了!”
“可不是,”大鳥心如死灰,“在包辦婚姻面前,我才發現,工作事業,是如此美妙!”
寒不渡一行人美滋滋地直奔禁區。
隨著脫離大魔王的宮殿,寒不渡和應清江兩個人修身上的靈力也逐漸恢復,小隊的行動力更上一層樓。
而魔王宮殿內,正魔仰馬翻,處處嘈雜慌亂起來。
“王妃呢?王妃呢?快告訴大王!”
“不不不,不能說,說了我們就死定了!”
“還有,還有那兩個人修也不見了!貓也沒了!”
“三魔王的賀禮隊也走了!”
“所以,”大魔王青筋暴起,聽著底下人的匯報,“你的意思是,三魔王的人手,拐走了本王的王妃?”
王妃的貼身侍衛顫抖著回復:“確有此種可能,他們同一時候失蹤,太巧合了……”
“是啊,”怒極反笑,大魔王捏碎了手里的座椅,“我倒要看看,老三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是你……”
大魔王盯著侍衛,仿佛在看一只臭蟲:“我把他交給你的時候,我說過什么?”若不是王妃非說他們有婚前不能相見的習俗,又怎么會把王妃交給屬下保護!
“那個大王!”強烈的求生欲讓侍衛決定殊死一搏,“屬下最近還發現大家在傳閱一份文件,是從三魔王那里傳播過來的,屬下今天剛剛繳獲,還沒來得及看,大王您請過目。”
“什么東西?”大魔王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女人,很好,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看著傲嬌的小鳥,魔王冷笑一聲:‘三百萬靈石,怎樣,夠不夠?’”
這寫的都是些什么臟東西!
全本看完,大魔王的手像是被火燒了似的,立刻把那話本子扔在地上,帶著殘留的紅暈,憤怒喊道:“搖人,去找老三,我要弄死他!這么編排我!”
三魔王此時還在趕往賀喜的路上,渾然不知身上已經背了一口又一口的黑鍋。
第 85 章
這禁區地形極為特別。和寒不渡料想中的山林不同,是一個開闊無垠的大平原,不過是光禿禿的,滿是黃土,比之前他們掉在萬妖窟時,還要蒼涼三分。
蒼涼不蒼涼的,倒是無所謂。但看著這大平原,幾人犯了愁。
喵師父四處看看,面色凝重:“不行,我們這樣行走太明顯了。這兒雖然被黑漆漆的魔氣環繞,但是魔修能看穿魔氣。他們一眼就能看到我們幾個。”
“不渡,你要不要用用縮小咒?”應清江突然想起來,當年寒不渡變成小人,在自己懷里亂爬的日子。
寒不渡搖搖頭:“我靈力能倒是能了,但是這兒魔氣厚重,我怕我們變小以后,更難以阻擋魔氣侵襲。”
他環顧四周,既然地面天上都不行,那不如?
“掘地三尺!”寒不渡擲地有聲,雙手發力,妙筆硬生生以摩西分海的力量,把禁地刨了個大地洞。
喵師父忍不住回想起一些不太美妙的回憶,比如四師弟李富貴在靈寂洞四處刨坑,自己好幾次不留神掉了下去……
反正幾人躲躲便就要出去,也不想在禁地隨意走動探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于是,兩人兩妖,便一起跳進大坑里,做一群安靜的美男子。
“我沒有!”三魔王怒吼,“你真是糊涂了!”
面對大魔王無厘頭的質問,滿頭霧水的三魔王簡直受了一肚子氣。
大魔王冷笑,雙手一揮,強大的魔氣把老三硬生生拍飛在梁柱之上:“老三,你心思太多了。”
三魔王艱難地把自己從墻壁里摳出來,他們天生是一團魔氣,因此,現在他的鼻子被拍得都扁了進去,看起來很是恐怖又滑稽。
三魔王不再辯駁,而是陰冷地看向老大:“當初我們也算是一母同胞,你現在倒好,為了只鳥,什么也不記得了。修真界在外面虎視眈眈,你卻在這里歌舞升平,老大,你太讓人失望了。”
什么一母同胞?大魔王嗤之以鼻,現在學人修這套呢?他們最多只能算是本是同氣生。
“你果然知道很多,還說不是你做的。”大魔王譏笑一聲,“你如此驍勇善戰,那為何還要特地趕回來呢?傳我的命令,三魔王即刻返程,駐守人間界,不踏平,不許回血魔嶺。”
三魔王沒有再多說什么,摔門而去,是非曲直,他自會調查清楚。血魔嶺,可不是大魔王說一不二的地方,老大也不過是仗著早化形那么片刻罷了。
不多時,飛舟之上,三魔王又恢復了那張邪氣森森的俊臉,心情好多了。
時似途站在一旁,心情激動萬分:大師真的料事如神,瞧,三魔王不真就沒鼻子了?天啊,他到底什么時候愿意幫我推演一番啊!
“時似途,”三魔王發號施令,“大魔王所說的事,你也都聽到了。給我好好查,這流言究竟從何而來,甩到我頭上了!”
這不是讓老鼠去查米缸嗎?時似途都快笑拉了。但他表面不動聲色,點頭稱是。
大魔王那頭,還在查他的落跑甜心。
“報!”門外風風火火闖進一魔修。
大魔王慌張地把小話本藏起來:“怎么了?進來都不知道敲門的嗎?”他特地屏退左右,擱這回味二刷呢!
那人顧不上被王上責罵,氣喘吁吁,一臉驚恐:“大王,有人發現,王后一行人是去了禁地!”
禁地!
大魔王刷得一聲站了起來,連小話本從衣袍內掉了出來都顧不得了:“速速點兵,隨我進入禁地。”
坑里的幾人也在扒著手指頭算著時辰。他們計劃兩天之后,估計大魔王人手兵力多半要皆數散出去找人了,這時他們便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從里向外再繞路跑。
“不過,這地方為什么是禁地啊?”寒不渡該死的好奇心又犯了,“大魔頭說過沒?”
鳥兄誠實地搖搖頭:“不知道,他只說這兒是禁地,但我瞅著,好像也沒什么危險啊?”
一望無際的大平原,連個兇猛的異獸都沒有,除了洶涌的魔氣,一切都是安安靜靜的。
寒不渡畫了副撲克牌,熱情地招呼眾人:“來來來,剛好四個,我們斗地主呀!”
“何謂地主?”
“……解釋起來太復雜了,我說錯了,這個游戲,叫斗魔王!”
鳥兄的眼里燃起熊熊的火光:“我要斗死他!”
三個時辰以后。
鳥兄:“我這把牌好!搶魔王搶魔王搶魔王,誰都不許和我搶魔王,這把魔王絕對必須是我的!”
“愛妃!”
孤身一人進入禁地,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地洞,正猥瑣地打算突襲進來的大魔王深受感動,忽略了愛妃用詞的不對,什么把魔王,是一位魔王了啦!細節不重要,他立刻決定暴露自己:“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咣!
飛來橫禍!
四人手忙腳亂收了牌,無比驚恐地看著外面伸進來的腦袋。
“他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寒不渡被應清江護在身后,腦袋上又被師父包住,心如擂鼓。
“我好歹也是魔王中的第一人,不要太看不起我啊!就是你們幾個,拐走了我的王妃?”大魔王眸子猩紅,一秒鐘從癡漢臉轉化成了殺人犯。
“不是他們!”大鳥憤怒地護在朋友面前,“是我,是我綁架了他們,讓他們陪我跑!”
大魔王百思不得其解,剛剛還對自己告白的王妃,怎么又翻臉不認人了?他委委屈屈地切換回戀愛腦臉:“你到底怎么了嗎?”
鳥兄深呼吸,一字一句:“我再說一遍,我不喜歡你,我們也不合適,我是鳥,你是魔,我是男,你也是男!”
大魔王選擇性地忽略了“我不喜歡你”,把手往后一指:“物種不重要,咱們都能變成人就行了。上輩子你是小姑娘呀!再說了,你看,他們倆不也是男男嗎?”
被指到的寒不渡一愣,剛想說大魔王怎么知道自己和應清江在搞對象,再一看,哦豁,自己都被應清江護在懷里了,誰看不出來?
他弱弱地揮揮手:“啊哈,啊哈哈,那是我們人類比較放縱不羈愛自由。”
大鳥七竅生煙:“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就不喜歡男男!行嗎?”
“也行吧。”大魔王扭扭捏捏,“那我變成女孩子就好了呀。”
咻~魔氣一閃。
再出現在幾人眼前的,是一位前凸后翹,膚白貌美的御姐魔修。
御姐風情萬種地攏了攏頭發:“原來王妃你在意的是這個,沒事,我是魔氣跟腳,可男可女,臉型還能隨便捏呢,你喜歡哪一種?你喜歡的樣子我都有。”
刺,刺激!寒不渡激動地抓了抓應清江的胸,他怎么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走向,真是越來越刺激了!
本本分分的大鳥并不能理解這種前衛的愛,他舉著手指頭顫抖了半天,兩眼一番,暈了過去。
大魔王,大魔女王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了信天翁,流暢的肌肉讓御姐的氣質更加顯露無疑。
不過,王夫一暈,伙同王夫逃跑的嫌疑人,就可以好好收拾了。
御姐女王重新冰冷下來:“死在這魔氣聚集之地,倒也是你們的福氣,指不定將來還會幻化成白骨魔。”
“喵~”喵師父瞪大眼睛,水汪汪的,一副小奶貓可憐兮兮的模樣。
“切,”御姐嗤之以鼻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是妖,裝什么小可愛,你配嗎?”
“喵!!”喵師父氣得狂拍徒弟腦袋,罵罵咧咧。
“等一下!”御姐舉起來的手臂又放了下去,她突然想起來小話本里,她與大鳥定情的小貓。
也許,真的可以利用一下?
此處之所以為魔修禁地,是因為這兒魔氣匯聚。當年四大天生天養的魔王,便從其中幻化而來。普通魔修進來,運氣好,修為一日千里;運氣不好,便會承受不住大量的魔氣,爆體而亡。
但這都不是禁地最大的危險。
它最大的危險,是這兒的魔氣,充滿迷幻,進來的魔修,哪怕是大魔王,待個半個月,都容易進入幻境,很容易出不來。
把王夫放到一邊,御姐大魔王從懷里翻出小話本,刷刷刷從頭到尾又翻了一遍:“要不,我利用幻境把這個故事演一演,指不定王妃就能可以大大方方和我在一起了?”
寒不渡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還好應清江及時捂住了他的嘴巴,才沒讓他的話脫口而出:
“我寫的同人文怎么都舞到正主面前了?”
而且,正主好像還想親身演一遍啊!
這要不是勢不兩立,寒不渡自己都快當場磕起了cp了!
御姐魔王也懶得管兩人的小動作,大手一揮,輕松破解了寒不渡畫在地洞外的“空氣凈化器”:“來吧,進入幻境吧。”
當大魔王放下修為抵抗時,幻境也能慢慢侵襲而來。
這里的幾個人,其中修為最高的就是大魔王,因此,這個幻境,便也是大魔王為主導了。
“如果我們活著不能在一起,那在幻境中一起美好地死去也不錯。”御姐魔王摸摸大鳥的臉,“來吧,王妃。”
幻境能為他的想法為主導,可不會為他降低危險程度,該死,大家還是得一起死。
寒不渡鐵青老臉,什么得不到就干脆一起死的發言!抓緊最后清醒的時間,他把頭頂的師父抓下來,胡亂塞進了衣服里,然后猛得踮起腳狂親應清江:
“千萬千萬千萬別忘了我,認出我,我們一定要活著出幻境!”
應清江緊緊握住寒不渡的手:“你也是!”
御姐魔王嫉妒扭曲變形打滾陰暗爬行:“滾吶!都給我死!”
第 86 章
昏迷前的最后一個印象,就是應清江那一張焦急的臉。
寒不渡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感覺到身下軟綿綿的,忍不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無論是凡間還是靈寂洞,都是硬板床,他許久沒睡過如此柔軟的大床席夢思——
等一下,哪來席夢思?
寒不渡摸了摸手下純棉布料床單的觸感,驚恐地翻身坐了起來。印入眼簾的,是那熟悉的乳白色的衣柜,波浪形的吊燈,忽明忽暗的電腦。
一切是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瘋了!”寒不渡抓頭大叫,“這幻境,不,這不是我的上一輩子嗎!”
咚咚。
敲門聲響起。
穿著圍裙的寒媽媽一臉責備:“你這孩子,工作那么拼命做什么?這次暈倒真是嚇死媽媽了,還好沒出什么事。醒了就起來刷個牙,來吃飯。”
一臉游魂似的寒不渡,機械性地刷牙,洗臉,直到坐在飯桌前,還神思不屬。
“吃飯呀!”寒媽媽催促,“趕緊多吃點好吃的補補。”
像提錢木偶一般,寒不渡喝了口湯。溫熱鮮美的雞湯讓他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雖然人醒了,但也沒完全醒。
寒不渡摸遍了周身,翻遍了家里,也沒找到妙筆,只在電腦上找到了一篇自己沒看完的修真小說。
“莊生曉夢迷蝴蝶……”寒不渡抱頭扭曲,“究竟是我在血魔嶺進入了幻境,還是修真界的一切只是我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呢?”
“我幫你跟公司請了一個月假。”那頭,寒媽媽一邊收拾碗筷,一邊絮絮叨叨,“什么破設計公司啊。天天996007的,都把孩子逼成啥樣了……聽媽的,好好玩一個月……”
許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媽媽,寒不渡心里驀然涌上了一股溫暖,他走上前去,抱住了自己的母親。
直到媽媽摸了摸自己的頭。
“不渡,怎么了?”
溫暖的感情瞬間得退散得一干二凈。
寒不渡,是他給自己在修真界起的名字。他在現代,并不是這個名字。
僵硬地松開抱著媽媽的手,寒不渡苦笑:“這幻境不行啊,設定都不夠仔細一些。”
想來也是,天道都沒發現自己這個眼皮子底下的外來客,更何況血魔嶺的一處魔氣呢?這幻境,多半是根據自己最深的潛意識勾勒的,但它沒想到,自己認同的名字,已經從前世的,變成了如今的寒不渡。在這小小的地方,露了馬腳。
寒不渡最后用力地抱了抱母親:“老媽,我出去轉轉。”
“別偷偷去公司加班啊!”寒媽媽囑咐,“出去轉悠轉悠,接觸接觸大自然就挺好。”
“嗯。”寒不渡匆匆穿好衣服鞋子,雖然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在幻境中還保留了基本所有記憶,但是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要趕緊找到應清江和師父,還有鳥兄,盡快突破這個幻境。
不過,說起來,也許是是因為,進入幻境的最后一刻,他用妙筆蘸著自己的鮮血寫了箴言?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感謝如夢初醒buff。
雖說擁有了這個宛若作弊器的金手指,但轉悠了一圈的寒不渡很是悲傷:
根本沒用!
他忘了,現代城市,他所在的這個一線,常駐1100萬人口。在這里想找到極有可能失去記憶的親朋,談何容易!
憂傷地買了根烤腸,寒不渡瞬間調整好心態,腳步輕盈地直奔——
KFC。
你好,我本是玄天宗靈寂洞首席大弟子之首席大弟子,被奸人所害流落異世,v我50瘋狂星期四,待我恢復功力,我贈你修真入門功法一本。
在修真界這么多年,他對炸雞可樂薯條蛋撻的渴望,已經深入骨髓!玄天宗靈廚再怎么做,也差點那味兒!
迅速咬掉烤腸,揣著一肚子雞湯,寒不渡又去打獵雞的兄弟姐妹了。
抱著全家桶出來,寒不渡來到了江濱公園,坐在長椅上,一邊吃,一邊思索下一步的對策。
之前師父說過,在血魔嶺,尤其是魔氣聚集的地方,他們若是不運功抵抗待久了,難免會被魔氣侵襲,甚至沾染心魔,影響修為境界提升。現在他們進入了幻境,恐怕身體就放在那里,任憑魔氣侵襲。
還是不能坐以待斃,得盡快解決。
正吃著吮指原味雞的大腿,寒不渡突然感覺到褲子一重。
“喵~”
一只可憐兮兮的小臟貓,一臉渴望地看著寒不渡手中的肉,爪子不小心搭上了寒不渡的褲子,又很快放了下來。
寒不渡左右張望了一會,確定這是一只流浪貓,他又有些不確定,遲疑地問:“是你嗎,師父?”
雖然眼前的是一只橘貓,師父是一只白貓,但是萬一呢?
“喵~”貓貓聽不懂你在說什么,貓貓只是想吃飯飯!
“我去!”寒不渡眼睛很尖,看到了小橘貓四只爪子上,皮肉綻開,雞都顧不上吃了,“這是有人虐貓?”
果然,面對寒不渡的伸手,那小貓瑟縮了一下,很是懼怕的模樣。
貓奴寒不渡心疼得夠嗆。盡管這只是一個幻境,但他終究不忍心看著這小貓被別人虐待,然后在這里活活餓死。
“走吧。”不顧小貓的躲閃,寒不渡抹抹嘴,一把抓起貓咪,“帶你去看看醫生。”
“可以治,但是要住院。”寵物醫生忙得很,行色匆匆地囑咐完,便趕著去下一臺寵物的手術。
寒不渡只得聽醫囑,把小貓放在醫院治療,又墊付了一些費用。
他聽見旁邊有兩個帶貓來打疫苗的小姑娘在竊竊私語:“聽說現在有家寺廟里的貓咪超多的!”“真的嗎?我們去擼呀!”“還有一只超帥的大白貓,給你看看!”
超帥的大白貓!
會不會是師父?
寒不渡敏銳地捕捉到這一信息,掏出手機,打開社交媒體一搜索,果然,本地的一家幽靜的寺廟,因為貓咪眾多,已經成為網紅打卡地了。
看著網友們拍的大白貓,越看,和師父越像。戳了戳小橘貓的腦袋,寒不渡決定事不宜遲,立刻去寺廟里看看!
原本幽靜的寺廟,已經變得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少了幾分佛家氣息,多了幾分世俗人間煙火。
寒不渡顧不得欣賞,進廟直奔貓咪聚集地,舉著貓條就開始狂嘬:“咪咪咪咪!”
大白貓警惕地看了一眼奇怪的人類,拔腿狂奔。
“師父,師父!”寒不渡追在后面喊。
砰!
一不小心,寒不渡撞上了一位穿著僧袍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真不好意思!”寒不渡連連道歉,自己的貓條都差點蹭上了人家的僧袍。
一抬頭,寒不渡傻了:“應清江?”
那人皺了皺眉頭:“施主,寺廟內還是不要大呼小叫得好。”
寒不渡驚呆了:“你要出家?”雖然眼前的人還有頭發,但是這打扮,分明是要做和尚啊?
應清江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陌生人是怎么知道的,但他還是禮貌地回答了:“是的,明天正式剃度。”
你丫是真要入無情道啊!
晴天霹靂,屋漏偏逢連夜雨,要么找不到隊友,要么,找到了男朋友,他卻要出家!
寒不渡揪住對方的衣領:“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聽我說,你先等等再剃度,給我一個機會!”
旁邊的吃瓜群眾適時地哇哦了一聲,更有甚者,拿出手機,偷偷拍攝起來。
“刺激,太刺激了……”有女孩子滿臉通紅,又覺得不對,“這,這是我能聽到的嗎?家人們,扣1佛祖原諒我們!”
家人們一排排地把木魚敲爛。
應清江把自己的衣領解救出來,皺起了好看的眉毛:“施主,請你自重。”
“哎呀,”寒不渡第一次覺得自己笨口拙舌,“我不是說那個機會,好吧,也可以是那個機會。但是不是這個,我倆現在在幻境,我需要你幫助我,你暫時不能出家!”
不愿再搭理這個瘋瘋癲癲的香客,應清江只以為他是一些來博流量的網紅,轉身離開了。
狠狠心,寒不渡豁出去臉皮,追上去,在應清江耳邊輕聲說:“應清江,你胸上有痣是不是!”
只能賭一把進入幻境的是同一個身體了!
應清江腳步一頓,轉身厲聲責問:“你怎么知道?你在哪里裝了攝像頭?你是變態嗎?”
寒不渡剛想解釋,卻突然看見大白貓在不遠處駐足,正打量著二人。他急匆匆一擺手:“等會寺廟門口見,我告訴你!”
現在,他要去追師父了!
前腳寒不渡剛跑走,后腳應清江就被主持找了過去。
因為和男香客不清不楚,六根不凈,應清江慘遭主持退貨:
“對不起,不能給你剃度,請你先解決完這件事吧。”
應清江冷著臉,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絲情緒的波動——
倒霉、生氣、憤怒!
寺廟一共三條街,每條都管貓叫爹。
追著所有貓喊了一天的師父,寒不渡精疲力竭,拖著疲憊的凡人身軀,走向寺廟出口。
“該算算我們的賬了。”頭頂,一道冷冷的男聲響起。
“哼。”寒不渡很是委屈,“忘了你的結巴還是誰幫忙治好的了?”
對哦?應清江一陣恍惚,自己好像是個結巴,那為什么自己會說話這么流利?
這頭先不去講他,那一頭,魔王御姐也正得償所愿地上演小話本。
“卡!”導演第一百零八次喊卡,憤怒地把劇本摔在了地上,“我說了,你看他的眼神,要有愛!愛!”
“我做不到!”穿著青衣古裝的男子崩潰地抱頭蹲下,“他怎么看怎么是個男人嘛!”
對面的男演員也很委屈:“我還得怎么像,那我總不能去泰國做個變性手術吧?”
“讓我試試吧,導演。”一個如泉水般清澈的男聲響起,眾人循聲看去,卻是一個驚艷絕塵的大美女。
第 87 章
導演驚呆了:“這是誰家的新人?形象確實不錯……”要不是男聲,大家都認不出這是個男人。
反串的男演員氣勢洶洶:“既然是新人,怎么不知道規矩?片場是你隨便能來的嗎?想搶角色是不是?”
青衣男子欲言又止,但是在場七嘴八舌,大家各執己見,無人在意他的喜悲。
他想說:就不能找個女演員,男生配音嗎!!!咱們非得挑個爺們是嗎?也不必如此還原吧?
“哎哎哎!”接到消息,姍姍來遲的制片人一頭汗擠了進來,立馬呵斥那男演員,“怎么跟我們投資人說話的?人家喜歡這個角色,是看得起你!”
投資人?男演員傻了眼,一肚子話咽回了肚子里,原本的理直氣壯變成了膽戰心驚,自己該不會得罪了大佬,從此被封殺吧?
那美人和顏悅色,微微一笑:“是我做的不對,不過眼下看來嘛,的確是我更適合這個角色。你放心,我搶你一個男三,我會再還你一個男主角的。”
男演員喜出望外,連連道謝,立馬帶經紀人退出了劇組。
美人頷首,伸出了纖纖玉指:“你好,信遙,請多多指教。”
青衣男子麻木地握了握對方的手,內心卻只有痛苦。
應清江總算在寒不渡孜孜不倦喋喋不休的話語攻擊中,隱約察覺到了,自己身上,確實有些那么不太對勁的地方。
比如,他記得自己怎么長大、怎么讀書,可是真要去搜資料,卻是一片空白;再比如他記得自己是個結巴,可是現在講話卻非常流利;又或許,他的手常常摸向腰側,但是那里明明空空蕩蕩。
“你總算清醒了!”寒不渡心花怒放,“那你再想想,感情方面?”
感情方面……應清江沉思許久,堅定地握拳:“我就是要出家,我是堅定的紅塵絕緣體!”
我……寒不渡兩眼一番,好懸沒氣暈過去。以前吧,自己猶猶豫豫要不要接受應清江,覺得好像就算失去了,也沒什么。可是真到了如今這樣的局面,寒不渡才感覺應清江對自己有多重要。
不,應該說,是愛著自己的應清江,對自己有多重要。
心酸的寒不渡低頭小聲說:“那你,等等再出家行不?方丈說你六根不凈,其實是因為你還沒明白啊!”
“沒明白什么?”一聽到對面這人知道自己不能出家的原因,應清江總算來了點精神。
再難過也不耽誤寒不渡忽悠人,哪怕是忽悠應清江。
只見他抬頭,神秘莫測地看向對面的“和尚”預備隊:“哲學上的三個問題,你能答出來嗎?只有答出來,你才能弄懂生命的奧秘,才能拋下紅塵。”
你是誰?
你從哪里來?
你要到哪里去?
保安三問,把應清江一下子問住了。
他被深深地震撼住,轉而開始思索。但是他竟然發現,自己一個問題都答不出來。
“教練!”應清江撲通跪下,“我想學哲學!”
啊,以上是寒不渡的幻想畫面。
實際上,應清江沉默片刻,便開始反問寒不渡:“你就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
現在輪到寒不渡主場了。
“如果你想知道,就跟著我走吧,最多耽誤你一段時間,就當是修行了。”寒不渡轉身飄然離去。
他有點緊張。這玩意吧,就像討價還價,上趕著的不是買賣。他再殷勤,應清江的性格必然是要避之不及的。
賭對了!
余光瞄到應清江跟了上來,寒不渡悄悄松了口氣,卻沒注意到面前飛速行駛的汽車。
這要是在幻境里被汽車創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死……等一下,說出去,會被修真界同僚們笑死吧?
恍惚之間,寒不渡感覺到身后一股大力襲來,緊接著,自己跌進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好俗套的劇情!但是好喜歡哦。
應清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剛剛那一瞬間,他害怕得心臟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不過,也對,任何一個人看到熟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應該都會有這樣的情緒。
迅速整理好情感,應清江又恢復了冷冰冰的模樣,把懷里的人扶了起來:“走路看路,我可不想你還沒帶我找到答案,就死了。”
嘖。無情道就是這個死樣子的嗎?
寒不渡咂咂嘴,看著天色漸晚,無奈地說:“先回去住一夜吧,我想想辦法,盡快找到師父和鳥兄。”
警惕!應清江瞬間攏住衣領,一副良家黃瓜大男孩看色狼的模樣,看向寒不渡。
“你想什么呢?”寒不渡暴走,“我媽在家呢,我媽在呢!我能干嘛?能干嘛?”氣死了!這小弟怎么這么氣人?
聽到有長輩在家,應清江瞬間放松了下來,松開衣領,輕咳一聲:“走吧。”
寒不渡怨氣滿滿,直奔在前。
家里一開門,廚房里站的正是寒媽媽。
寒不渡心里一暖。雖然知道這個媽媽不過是幻境模擬出來的,但是久違的母愛,還是讓人感到幸福,而又有點酸澀。
掩飾掉那點不自然,寒不渡歡快地奔了過去:“媽媽,晚上吃什么?”
“雞絲涼面,”寒媽媽絮絮叨叨,“中午雞湯你又沒吃多少,怕是天熱沒啥胃口,我給你把雞肉挑了出來,撕成了細絲,涼拌了一下。還給你切了點黃瓜胡蘿卜絲,面也是你愛吃的手搟面過了冷白開,芝麻香油滴了一滴……”
寒不渡口水都要下來了。
“哎呀!”轉身要端碗出去的寒媽媽嚇了一跳,“你怎么帶朋友回來也不說?還是位……”
寒媽媽把雞絲捂了起來,小聲責備:“就吃黃瓜面吧!”
寒不渡哀嚎不已,可任憑他說破嘴皮子,寒媽媽也不給他吃葷了。
應清江倒也不拘束,端起一大碗面。呼啦啦地吃了起來,像極了小時候的模樣。
吃完了飯,兩人便到房間里休息。
寒不渡知道現在的應清江可能不是很能接受兩人之間的情感,干脆只說是好兄弟,然后把事情經過娓娓道來。
應清江聽得一愣一愣的,只覺得好像乍一聽,挺對的。再一聽,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吃水果了!”寒媽媽敲了敲門,“寶寶,你自己照顧好朋友哦,媽媽去休息了。”
不是吧!寒不渡震撼,就因為自己大腦想到自己不叫寒不渡的次數多了點,這幻境自動竊取腦電波開始篡改npc了?還是說這是npc本來就會叫的?
不想對面的應清江比他還震撼:“你叫……寒寶寶?”
“是寒不渡!”
“好的,漢堡包。”
太氣人了。
寒不渡無語凝噎,順勢打開了電視,他好久沒看電視了呢!
果然是幻境,他只能根據寒不渡的記憶設定,除了那些寒不渡看過的劇,電視里沒有一個新的節目,就連那些八卦或是時事新聞,也都是寒不渡腦海里的。
看著寒不渡搶在播音員前說出一句句臺詞,應清江著實相信了。
“等一下!”寒不渡突然翻身坐了起來,“這個新聞,我確定我沒看過!”
這是一則八卦小道消息,男三角色替換,粉絲們不答應,劇組放出了新的定妝照,網友驚為天人。
寒不渡看著電視劇官宣的演員,一拍大腿:“里面肯定有鳥兄或者大魔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劇組花絮背景中,是格外古色古香的建筑,寒不渡記得,這就是本市的影視基地,豎店!
“沖,”寒不渡顧不得休息,抓起準備睡覺的應清江,“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會長眠,走,我們去拍夜戲!”
可憐的應清江,穿著一身僧袍,跌跌撞撞地被寒不渡扯著,一路開著小電驢,風馳電掣。
“出家人開電瓶車……還是坐后座帶頭盔……”偶爾有路過的夜歸人看到,忍不住抽搐嘴角,“太遵紀守法了!”
寒不渡沒有想到,這個幻境設定竟然如此細致真實。此刻,他倆就因為沒有演員證,被鐵面無私的保安,攔在了豎店外。
“可惡……”憤憤不平的寒不渡帶應小弟又騎上了小電驢。
“回家?”應清江脫口而出。
“回什么家!”寒不渡狠狠擰動油門,“先去寵物醫院,看看貓治的怎么樣,出來都出來了。”
“然后呢?”
“辦jia證。”寒不渡沉聲答道,義正辭嚴,仿佛自己講的是正道的光。
……應清江第一百零一次覺得,自己好像瘋了,上了一條賊船。
寵物醫院里,寒不渡看著明顯精神很多的小橘貓,心里舒服了許多。
“想不到你還挺有愛心。”應清江看了一會,點評了一句。
可不是有愛心么,你小子怎么活下來的,不就是我從牙縫里擠出來點東西養活的。寒不渡忍不住心里吐槽:就算你現在智障了,爸爸也愛你,不離不棄!
錢到位了,辦jia證的速度還挺快,不一會,就送貨上門到了寵物醫院。
看到面前兩位顧客的顏值,假證小哥一愣:“你倆……”不會是釣魚執法的吧?這還需要辦jia證進去拍戲?
事急從權,寒不渡可等不到明天天亮再去考試,再去找劇組,萬一鳥兄這段時間殺青或是軋戲跑了,那真是天南海北追他去。
寒不渡懶得回答,對方也識趣地沒再追問。
“要走了?”值班的寵物醫生打了個哈欠,跟二人打了個招呼,“要順手噶蛋不?”
剛想說噶,寒不渡心中一個激靈。他可判斷不準幻境的想法,雖然他和應清江是自己身體進來的,但是萬一幻境也會設置障眼法呢?割掉師父的蛋蛋,他想都不敢想。
“留著!千萬留著!”寒不渡并不想被師父打死,“等以后再說!”
信遙的劇組正在招夜戲的龍套,大喇叭懶洋洋地喊著:“來幾個顏值出眾的啊……”
寒不渡推著應清江一躍而上:“我倆!”
負責人眼前一亮:“好一個禁欲系的僧人小哥哥cos!”
寒不渡:???給我一點存在感,ok?我不帥嗎?
第 88 章
顯然,選角導演對兩人的顏值也贊不絕口,都沒有認真看兩人的“演員證”。
“來,你的劇本。”他急匆匆地把一本小小的冊子塞進了應清江的手里,“準備讀完兩小時后開機!”
“我呢導演?”寒不渡指指自己。
“你的也在那冊子上。”選角導演很不耐煩,推搡著走了出去,“化妝師!過來,把這兩個人捯飭一下!”
寒不渡樂呵呵地擠了過去。
“冰山公子哥,”寒不渡點頭,“這個肯定是你,他們還挺有眼光。不過居然沒讓你演個僧人,哈哈哈哈。那才叫刺激呢!”
應清江沒有接話,默默翻動劇本。
“唉,那我的角色在哪里?”寒不渡迷糊了。
應清江伸出手指,默默指了指劇本上的一行小字:
“不愧是京城第一公子,就連身邊的書童,也是如此清俊,眉眼之間,就顯得很是激靈。”
“我演個小廝!”寒不渡氣得鼻子歪了,嘩啦啦翻動劇本,更生氣了,“我連一句臺詞都沒有!”
應清江不動如山:“還站我身后。”
很多次,應清江把寒不渡護在身后好好保護;這一次,應清江把寒不渡擠在身后,狠狠嘲笑。
寒不渡氣得捶桌:“你等著,戲,是搶出來的!”
于是,等到正式開拍夜戲的時候,好戲就上演了。
寒不渡一身書童打扮,看著遠處的幾位主角,小聲說:“你看那里面,哪個會是我們要找的人?”
“是你要找的人。”
“你真煩人!”
天殺的,應小弟真是煩人精。
應清江演的角色不大,是一個名動京城的公子,入職大理寺。破案時,意外追查到這處銷金窟,在里面撞見男主和男三的糾纏。不過,當時大家都以為男三是女生罷了。
“好老土,”寒不渡吐槽,“一個正道大俠,一個魔教妖女,我都看膩了!”
“導演,”清澈的男聲響起,“這是新來的演員?”
哦不對,寒不渡瞪大眼睛,想起來了,原來魔教妖女是男的!可以,突然好看起來了。
等等,再想一下……魔修大魔王,不會在這里假公濟私呢嗎?
所以,“她”對面那個一臉痛苦的大俠,也許就是他們要找的鳥兄?
Action!
應清江冷著臉一腳踢開銷金窟:“里面的人出來!”
寒不渡:“快點出來,我們大人要生氣了!”
“速速搜查。”應清江指揮手下。
“查得仔細點,別讓我發現誰不認真啊!”寒不渡揮舞拳頭。
對面的大美人噗嗤一聲笑了場:“不是,劇本里是這么寫的嗎?這小書童,也太會給自己加戲了。”
導演很是惱怒,再看著寒不渡和應清江的眉眼官司,一摔劇本:“這么愛演,先上你倆的船戲!”
什么玩意兒?寒不渡掏掏耳朵,一臉迷茫。
應清江翻了翻劇本,指了指其中的一行小字——
公子闖入銷金窟,誤中樓中引欲香,最后拿小廝出了出火。
神他大爺的出了出火!寒不渡只感覺自己想噴火!
對面的“大美女”兩眼放光:“這個也愛看,哎,信遙,你快來一起看,咱倆接下來還要演很多場呢!”
信遙放下了捂住臉的手,帶著不看白不看的興趣,加入了隊伍。
“應清江,”寒不渡很嚴肅,“你老實交代,這一段,是你腦子污染了幻境吧?”
應清江嗤之以鼻孔:“絕無此種可能,我對你,最多是你說的兄弟之情,要么你自己潛意識對我有非分之想。”
“你還是結巴的時候,比較可愛。”寒不渡深沉地說。
“嘀咕什么呢?”導演不耐煩了,“場都清好了。放心吧,我們這是正經耽美劇,不會那么露骨的,你把他摁倒,釀釀醬醬兩下,你,欲拒還迎兩下,結束!”
寒不渡扭扭捏捏地坐上了床:“這怎么好意思……”
話還沒說完,已經有一個身體壓了上來,溫暖的呼吸噴灑在耳邊:“釀釀醬醬。”
寒不渡麻木地伸手摸了兩把公子的胸(好久沒摸了):“啊不要,啊也行。”欲拒還迎結束。
應清江反應迅速地伸手抓住那兩只亂摸的手,卻忘了自己現在的姿勢,失去了支撐,整個壓在了寒不渡身上。
寒不渡:我不覺得浪漫,我被壓得有一點想吐。
看著身下滿臉通紅的人,應清江覺得,自己好像有哪里真的壞掉了。
導演:“造孽……一對演技不如一對……算了就這么湊合過吧!”反正也不是什么主角。
拍戲間隙,寒不渡便鬼鬼祟祟地去找自己的鳥兄。
“你覺得世界上最美的鳥是什么鳥?”
信遙膽戰心驚地拍著劇,以至于現在聽到鳥,自己想的都不太健康,當場臉爆紅:“你誰啊,不許性sao擾我!”
不是鳥兄你腦洞為什么總是這么變態啊!被信遙助理架起來扔了出去,寒不渡很是委屈。
“那你去找找那個。”應清江抬起下吧,“你不是說,他長得也有點像么。”
對!事情詭異就詭異在這里,不管是信遙還是大美人,兩個人長得都有點像鳥兄,也都有點像大魔王,不知道幻境怎么整的。
大美人這邊,比男主角信遙好接近多了。
“哦,我不是出名的演員,你們要我簽名沒用。”看著兩人捧著紙筆來,大美人微微一笑,有些歉疚,“以后我也不會再演戲的。”
“不是,我真的一眼就被您驚艷!”寒不渡目光灼灼,“你不給我簽名,我的人生毫無意義!”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大美人為難地拿起筆,在寒不渡的衣服上簽上了名:“丁九九。”
我就知道!
寒不渡盯著簽名,仰天長笑,差點就被該死的幻境騙過去了!
沒錯,大魔王再怎么差勁,好歹是血魔嶺一界之主,文化素養水平還是能跟得上的,寒不渡親眼見過他與修真界大佬們書信檄文往來,互相打嘴炮。
只有鳥兄,不學無術,一直是個九漏魚,直到自己進了萬妖窟,才幫他們集體掃盲。
而鳥兄當年寫的那個字,跟雞爪子似的,想給自己起名叫啾啾,怎么也寫不好,寒不渡干脆給他起了個名字,叫丁九九,超級簡單!直到鳥兄榮升自由島島主,才由通點文墨的島民,給他起了新名字。
看著鳥兄千嬌百媚地對著信遙放電,寒不渡禁不住感嘆:
“好歹毒的魔王,自己追不到,就享受被追的錯位感是吧?男人,呵!”
莫名感覺被罵了一頓的應清江抓抓耳朵,問道:“你非要集齊人做什么?照你的說法,這是幻境,只要破境不就行了。你找人,也許找來找去,都是錯的,也許我也不是你要找的人。”
“絕無此種可能,”寒不渡率先回答最后一個也許,“你的胸肌,我知道。”
湊流氓!
不過應清江有一點說的很對,幻境,破境而出才是最重要的。
說到這里,寒不渡也很無奈。一般來說,如果能在幻境中清醒過來,就能擺脫幻境,可是他明明如此清醒,卻還是深陷其中。
那么這只能說明,這個復雜的多人幻想疊加的幻境,必須由實力最高的人清醒過來,或是大家都清醒過來。
那么,找到隊友,先一個個幻醒,就尤為重要了。
“你說的有道理。”應清江聽完,忍不住贊許,“我應該以前也會很欣賞你。”
得了吧!寒不渡扭頭:你以前不要太欣賞哦!
就這么在片場見縫插針了兩天,寒不渡總算搞到了大美人的聯系方式。
“今晚我們就潛進丁九九家,然后給他洗腦,讓他覺醒!”寒不渡雄心壯志。
“你……”應清江心情復雜,我本是本本分分一僧人,現在跟著你,又辦jia證,又演船戲,又要去強搶民宅,還要給人洗腦……真是無惡不作啊!
大魔王寒不渡很有信心:“放心,鳥兄的腦最好洗了,我有經驗,他愛聽啥。”
“你是說,咱倆當青蛙那段?”應清江真的越來越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一個精神病人綁架了。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有病的,不止寒不渡一個。
“我相信!”握住寒不渡的手,鳥兄兩眼放光,“你們的愛好感人!”
面對狗血愛情愛好者鳥兄,寒不渡便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和應清江的關系。
“你們給我親一口看看!”鳥兄興致勃勃,“我明天剛好要拍吻戲呢!”
“他,信了,還是沒信?”應清江迷惑。
“吧唧。”寒不渡迅速踮腳,給人啃了一口,“你先犧牲一下,為了更美好的明天!你可是應傲天啊,修真界不能沒有你。”
鳥兄很失望:“就這樣?唉,不對啊,那我親那個大魔王,以后他覺醒了,豈不是美死,還能逼著我負責?”
寒不渡一拍大腿:“可不咋滴,他就是這么想的!”
“你現在,既要喚醒他,讓我們一起回到現實,但是,也不能惹急了他,他要是一怒之下,讓我們都死在這兒……”
寒軍師拍拍鳥兄的肩膀,“徐徐圖之,鳥兄,三界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深感肩頭責任重大,鳥兄肅然起敬:“你們去找師父吧,剩下的,就交給我,我會把握尺度!”
“他還真信了?”應清江難以置信。
寒不渡回頭:“你還不信?你不信你為什么一直跟著我犯傻啊?”
對啊。應清江也找不出理由,只得板著臉:“我是監督你,怕你危害公共安全!”
哼。寒不渡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回家睡一覺,再去找師父。”
寒媽媽留了便簽,說是自己回了老家。空空蕩蕩的房子里,只剩下寒不渡一人。
“吸溜。”鼻子一酸,寒不渡忍不住落下淚來,要是在修真界,一直沒見過媽媽,這種思念也就絕望地忍住了;可是幻境里一見,才發覺那種悲傷,根本克制不住了。
“擦擦眼淚。”應清江僵硬地遞上紙巾,試圖安慰,“不行,我給你當爸爸。”
“滾!”寒不渡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頭撞進應清江懷里,“我創死你!”最近看你真的很不順眼!
應清江護住寒不渡的頭,也委屈得要命:“我這不是看你想爹媽了嗎?我一個佛家子弟給你當爸爸,我都沒說什么!”
“閉嘴!”寒不渡抬起頭吧唧一口又親了上來,張牙舞爪,“佛家是吧?無情道是吧?老子親死你!”
“喵!!!!”
窗外突然傳來凄厲的貓叫。
第 89 章
寒不渡一把推開應清江,瘋了似的跑出去:“師父?”
被推開的應清江一不小心腰磕到了桌子,一陣疼痛傳來。但是他并未在意這個疼痛,反而懷疑地看向自己的雙手:剛剛,怎么會下意識摟上去呢?
外面,怏怏不快的寒不渡已經回來了:“我真沒想到,這個任務最難找到的,是師父。”
應清江還在匪夷所思。
第二日,寒不渡和應清江還是去了一趟劇組。他們的戲份還有一個尾巴,趕緊拍完收工,順帶再看一眼鳥兄。
“我萬萬沒想到,你們兩個人是辦jia證!”導演怒不可遏,一開始接到龍套舉報,他還以為是龍套們嫉妒這兩個人戲份太多,沒想到是真的!
寒不渡縮著脖子,跟鵪鶉一樣。好久沒被人這么罵過了啊……上一次,好像還是讀書時候……
應清江默默捂住了臉。
“我要報警,把你們抓起來,蹲監獄!”導演還在發火,他這本戲,拍得實在太難了。
“算了算了,”鳥大美人軟言安慰,“導演消消火,罵他們一頓得了,要是報了警,我們劇組的名聲更難聽了。”
導演壓住怒火,給這帶資進組的金主三分薄面:“滾蛋!”
寒不渡立馬滾蛋。
他恍惚間看見鳥兄笑意盈盈地,將手逐漸搭上了疑似魔王的肩……
等一下,鳥兄似乎說過,不知為何,他一看見信遙,就覺得熱血沸騰,心中愛意翻滾?
這幻境真是太可怕了!
寒不渡灰溜溜帶著應清江跑了。可憐應清江一個清清白白的出家人,已經被辣手摧花摧得干干凈凈。
“好,我們最后的任務,就是找到師父,爭取一舉拿下幻境!”寒不渡握拳。
“但是,你怎么確定,你師父就是貓?鳥兄和魔王可以容貌混合,萬一你師父變成狗?”應清江謹慎地提出自己的觀點。
寒不渡揮舞的拳頭逐漸放下,垮起了一張臉:“就你知道?哼。我能怎么辦,光這個城市就浩如煙海,我只能先找找看貓了。”
幻境真的很牛逼,居然把寒不渡印象里的城市復刻得八九不離十,還有飛機火車。要不是寒不渡發現飛機火車票務界面一片空白,沒準他們搜索的范圍還得再大海撈針。
“哎,你們也來參加cos啊?”路旁有人看應清江身著僧袍,調侃了幾句,“這是,妙僧無花?我怎么感覺沒看到過。”
旁邊的朋友拉了她一把:“哎,別亂講。我們趕緊進去吧,聽說來了一個非常厲害的福瑞大神,天天蹲在場子里……我們趕緊去看看……”
福瑞……
一種擬人化的,毛茸茸的動物角色。寒不渡以前看過一些視頻,大玩偶似的,非常可愛,圈外人看到都想摸摸。
“什么是c,cos?福瑞?”應清江一片茫然。
寒不渡拍拍他的肩:“我就說你不屬于這里吧,你還不信。cos,就是我們打扮成別的次元里喜歡的角色。走吧,進去看看。”
“不是找師父……”應清江話還沒說完,就被寒不渡拽著,七轉八轉,擠進了會場。
寒不渡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鳥兄也是妖,如果他進來能保持靈智,沒道理師父會退化成純粹的貓。
但是幻境不會對師父有偏愛,所以他的日子應該不會太好過。
他想到自己以前惹師父生氣時,偶爾師父會變成貓頭人身的樣子,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是福瑞控!”寒不渡擲地有聲,“請問這場里的福瑞在哪里?”
雖然這場福瑞是很出名……但是這么彪悍的粉絲還是頭一回見。拿著魔杖的伏地魔摸了摸沒有鼻子的臉:“那。”
寒不渡循聲看去,只見烏泱泱里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根本看不見主角。
跳跳跳!寒不渡奮力地蹦跶起來,凡人的身體就是不好用,要是現在可以御筆飛行,該多好。
“上來,我背你。”應小弟人狠話不多,二話不說,把人架了起來。
視線突然暴漲了一米八,寒不渡忍不住有些快樂地小小搖晃了一下,探身向人群中看去。
“貓!”寒不渡驚呼。“大白貓!”
人群之中,赫然站著一只滿臉不耐煩的,穿著人衣服的大白貓,粉爪朝上,正向圍觀人群要了塊面包,塞進自己的嘴里。
周圍爆發了小小的驚呼:“太真了!這怎么做的?它真的能這樣吃!太細致了,一定很貴吧這套服裝!”
寒不渡激動地拍打著手下應清江的肩膀:“師師師父!這絕對是我師父。”
應清江嗯了一聲,緩緩舉著人前進。
上面的寒不渡沒聽到,他聽見了。周圍的人正竊竊私語,甚至有快門喀嚓聲——
“靠,這出的什么?太甜了,什么時候,僧人也能談戀愛了?”
“笨蛋!人家是真情侶啦,絕對不是角色,你看這氛圍。”
“嘖嘖嘖,現在的小年輕真會玩。”
又走了幾步,寒不渡這才反應過來:“放我下來吧。”
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師父,堂堂靈寂洞首席,出竅大圓滿,竟然流落街頭,靠福瑞賣藝換口飯吃!真讓人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充分證明了現代社會眾生平等,不講修為背景,按勞分配,多勞多得。
大白貓混飽了今天的肚子,警惕地看向周圍,耳朵往后一貼。
周圍人還在驚呼可愛。寒不渡卻知道,這是師父準備跑路的模樣。
“跟緊他。”寒不渡輕聲和應清江說,“你體能比我好,一定要跟住他,不用管我,我隨后就到。”
片刻之后,在體育場背后的小巷子里,寒不渡看到了——
一只被無情道摁在地上的,齜牙咧嘴,憤怒地毛都炸起來的大白貓。
“我親娘!”寒不渡兩腿一軟,坐在地上,“我讓你跟住我師父,沒讓你毒打我師父一頓!”
雖說修真界應清江的修為還比不上師父,但是在這兒幻境,應清江的身板那真是數一數二,沒人打得過。
“沒打。”應清江手松了松,身下的貓立刻掙扎起來,他于是立刻把貓頭又按在了水泥地上,“他要跑啊。”
小弟委屈:這貓他要是真跑了,我追得上,你追得上?
寒不渡差點給應清江磕頭:“別摁了別摁了……哥,我叫你一聲哥!”
師父本來就看不慣兩個人搞對象,好家伙,現在應清江還把師父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頓,出去以后,還能有自己二人的好日子過嗎?要不,還是一起死在幻境里得了!
看著寒不渡的臉色,委委屈屈的應清江再一次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好吧,對不起,但是他有話跟你說。”
貓貓頭臉上都是土,看起來狼狽極了。
寒不渡心疼地上去給貓貓頭擦灰:“師父你聽我說,我是……”
貓貓頭一口咬住了寒不渡的手腕,應清江下意識地又一次用力——
貓貓頭暈倒。
寒不渡也想暈。
“算了,暈了也好。”摸著還在流血的手,寒不渡心如死灰,“不過是欺師滅祖,以下犯上,又如何?無情道不弒師證道就不錯了。走,把貓扛回去,綁起來慢慢聊。”
應清江嗯了一聲,毫不費力地把大貓甩上了肩頭。
得,寒不渡的犯罪記錄又多了一條:虐待毆打綁架大貓貓。
“你的手?”應清江快步追了上來,看著寒不渡還在冒血的手腕。
寒不渡搖搖頭,拿了張包里的濕巾擦了干凈:“不用打狂犬疫苗,我師父是干凈貓,吧。”
什么叫狂犬疫苗?應清江腦海中一片茫然。但是既然寒不渡說了不要緊,傷口的血也慢慢止住了,應清江也就住了嘴,畢竟,這么關心一個強吻犯,不是他的風格。
福瑞貓貓慢悠悠地在椅子上醒來,看著眼前的兩個綁架犯,憤怒地破口大罵:“喵喵喵!”
說來奇怪,自從寒不渡來到環境,他能聽懂各種動物語言的能力便也失了效,似乎回到的是真實的現實世界。
寒不渡循循善誘:“還會說人話嗎師父,師父,還會說人話嗎!師父,沒了你我可咋活啊!”
啊,串戲了。
對面的大貓貓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切換語言,破口大罵:“臭傻逼,把你爺爺給放開!”
應清江看看寒不渡:你師父這么狂暴?
寒不渡看看應清江:你是不是把我師父打傻了?
應清江輕輕開口:“要不,還是去打一個狂貓疫苗吧?”
寒不渡:……
給喵師父喂了整整五百塊的三文魚外賣,喵師父才安靜下來,將信將疑地接受了對面兩個不是貓販子壞人的設定。
寒不渡坐下來,松了口氣,總算在和平的環境中,把事情的原委從頭到尾。一五一十地給師父講了一遍。
喵師父思考了一會,摸摸自己的臉,很快就接受了:“是啊,我說我怎么能做妖精呢,明明建國后不能成精,感情我是穿越來的妖。嚇死我了,我一開始還以為你倆發現了我的秘密,抓我過去做秘密實驗呢。”
大概是因為喵師父是妖的關系,他倒是很快接受了寒不渡的說辭,并且深信不疑。
“你是我徒弟,那這是誰?”喵師父很快代入了身份。
寒不渡看了一眼應清江,弱弱地說:“朋友啦……”
“你分明親過我。”應清江據理力爭。
“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候,”寒不渡渾身散發著正道的光,“讓我們團結起來,一起解決這個幻境!”
應清江:“不行。”得先給個說法,這算哪門子朋友。
喵師父:“不行。”得先讓我打這小子一頓。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寒不渡頹廢地躺下:“行,一起死了得了。”
“算了,大貓不計小輩過。”喵師父哼了一聲。
應清江默不作聲,他可不想算了。他要是還能進佛門就算了,進不了佛門,他非要這個家伙對自己負責!
劇組里,信遙也很郁悶。
“你對他之前愛意不是表露得很好那?”導演不厭其煩地開始講戲。
對啊,為什么現在看我一臉渣男啊!信遙心里怒吼。
第 90 章
鳥大美人捂臉,對不住對不住,太容易代入了,一不小心,就演成愛恨交織了,不專業了。當演員不容易啊,還是回去當島主的好!
不過,拍戲間隙,鳥大美人施施然坐在信遙的旁邊,開始循循善誘:
“你覺得你是個好人嗎?”
信遙被問得一臉懵逼:“不然呢?我當然是啊。”
“真的嗎?我不信。”
若是寒不渡在這里,必然要瘋狂咆哮:“你做訪談呢!”
不過很可以,寒不渡不在這里。他正一腦袋官司,還在調節師父和應清江的矛盾。
沉默了一會,喵師父又舊事重提:“也就是說,其實,他是我徒弟的老攻,那他欺師滅祖以下犯上把我摁在地上摩擦?不行,我還是要摩擦回來。”
應清江硬邦邦地回答:“我不同意。”
喵師父晃著大貓腦袋咆哮起來:“徒弟你看他!”
寒不渡頭一回覺得自己笨口拙舌:“是這樣的,師父,雖然關系上,我倆……但是吧,輩分上,這家伙比我們都高得多得多啊!”
應清江挺起了胸脯。
喵師父氣得斯斯哈哈。
寒不渡焦頭爛額:“那個,既然大家都已經集合了,我們分頭,去找尋陣法點吧。”
剩下兩人聽得懵懵懂懂,他們一切修真的知識,皆來自于寒不渡,自己的記憶并未恢復,不知道怎么解開幻境。
寒不渡想了想,從書房里找出了城市地圖:“所有的陣法都有解決的竅門,魔氣引起的幻境,必然也有解決的地方。你們看,這是這個城市的地圖,里面定然有一處非同尋常,這就是幻境和現實的連接口,找到它,破壞它,也許我們就能成功了。”
喵師父抬眼,漆黑的貓眼盯著徒弟:“我一直有個問題,你為什么對這兒的世界了如指掌?還有個窩?”
寒不渡語塞。他不確定,喵師父回到現實,會不會記得幻境中的一切,他不是很想把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事情袒露出來:“額……我早進來幾天,知道的多,哈哈哈,估計時間流速不一樣。”
喵師父將信將疑。
扯下小半邊地圖,喵師父哧溜一聲,從窗戶里翻了出去,出去探察了。
寒不渡捧著殘破的地圖,打算和應清江一人一半。
“你……”寒不渡猶猶豫豫,“你怎么沒問我?”師父都發現的事,沒道理應清江不知道。
應清江時髦地像個現代人類聳聳肩:“無所謂,我只覺得你在騙我,我倆絕對不會是情侶。”
寒不渡被轉移了注意力:“你憑什么這么說!”侮辱了我們的愛情!
應清江晃了晃手里不知何時從書架上取下來的一本純愛漫畫:
“你都不饞我身子的,我們都沒滾床單。”
“啊啊啊啊!”寒不渡尖叫,現代的本子,可不是自己在修真界的清水版能比的啊!自家純潔無瑕無情道小弟要壞掉了!
瘋了一般搶下書籍,寒不渡一腳把人和一半地圖踢出門外:“滾吶!”
在偌大的城市里,寒不渡騎著共享單車,單獨行動。
又是一個夜晚,狼狽的三人齊聚在寒不渡的窩點之中。
“沒有發現什么大的異常。”天氣炎熱,喵師父是最倒霉的一個熱氣騰騰的毛茸茸。
寒不渡開了空調,買了一堆冰淇淋,又剖開一個大西瓜,點了一堆炸串燒烤——他現在才想起來了,也不知道這幻境里食物,能不能吃,不過也顧不上了。
“此間樂,不思蜀。”喵師父翹著毛腳,舒服地喟嘆。
吃了一陣,寒不渡一錘桌子:“干!還是得和大魔王正面懟起來。”
“這是你的助理?”導演迷茫。
鳥大美人微微一笑:“是的,新助理。”
他身后,兩個人類,加一個福瑞。
“這是……”導演看著貓頭,欲言又止。
“特殊愛好,尊重祝福。”寒不渡搶先回答,“工作能力第一,我們工作室服裝不要求的啦!”
天大地大,投資方最大。導演閉麥。
“進展如何?”寒不渡迫不及待地問隊友。
鳥大美人甜蜜一笑:“他說,他是個好人。”
兄弟你被洗腦了啊!寒不渡咆哮。
趁著鳥大美人和信遙拍戲的間隙,應清江和喵師父僵硬地去找信遙助理搭話,引開了人手。寒不渡哧溜,偷偷上了信遙的保姆車。
車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一點陽光也沒透進來。據信遙自己說,是為了好抓緊時間休息,可是寒不渡卻覺得很是反常。
他現在沒有靈力,聞不出魔氣的味道,但是他在信遙隨身的包中,找到了一個小小的木盒。
這木盒極為特殊,上面隱隱有血紅色閃過,在漆黑的保姆車里,顯得格外詭異。
寒不渡不動聲色地放下一個小東西,接著慢慢爬了出去。
“徒弟,你說的那個真有用?”喵師父坐在鳥大美人的保姆車上,將信將疑。
鳥大美人點頭:“夜間針孔攝像頭,干我們這行的都知道!”
電視上漆黑一片,不一會,一個身影慢慢出現了。
是信遙。
他身邊沒有其他人,助理和司機似乎坐在了前面。
只見他閉目養神了一會,伸手去掏背包,拿出了一個盒子。
“就是這個!”寒不渡拍大腿,“看看他要做什么!”
信遙撥弄了兩下,盒子就打開了。里面空空如也,但是信遙卻似乎很是沉醉,躺在了椅子背上,慢慢呼吸。不久后,他合上了盒子,整個人卻神采奕奕,像是做了個醫美。
寒不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盒子,不會是通道吧?里面傳來的正是魔氣。如果魔王繼續這么吸下去,他指不定會比我們更快一步擁有記憶,掌握全局。”
說到這里,喵師父又奇怪了:“對啊,你是怎么會第一個獲得記憶的呢?難道你是你們師門最強的?”
……承蒙厚愛,靈寂洞第一廢柴是也。
也許是因為我是個外來靈魂,也許是因為我意志堅定?寒不渡也在琢磨。
應清江搖搖頭:“可能因為他是最弱的,靈力和魔力抗衡反而不夠嚴重,因此最快覺醒。”
好有道理!寒不渡微笑,就是太傷人了點呢。
沒人再去懷疑寒不渡。
弄清楚那木盒里是什么,就好辦了。
第二日,寒不渡他們如法炮制,成功從信遙那里將木盒偷了出來。
“怎么解除幻境?”大家又頭靠頭湊在一起。
誰也不敢隨意打開那個木盒,畢竟他們現在都是肉體凡胎,可不敢賭一把會不會被魔氣干掉。
“等。”寒不渡高深莫測。
等信遙,也就是大魔王,忍不住找上門來,等大魔王同意和談。只要他們捏著籌碼就行。
果然,不過半天功夫,信遙那里便亂作一團,到處都在傳信遙的千萬首飾弄丟了。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天過去,對方明顯更焦躁不安起來。
鳥大美人看著焦慮的信遙,心下不忍,又湊上去噓寒問暖。他也奇怪,怎么自己就是見不得信遙難受?
“啊!”信遙慘叫一聲,在地上四處翻滾。
慢慢地,他的容貌褪去。再站起來的,是那張原原本本的魔王臉。
與此同時,鳥兄的臉也飛速變化,伴隨著女相消失的同時,他心中那種莫名的情愫,也消退得一干二凈。
“我懂了!”寒不渡握著小木盒,“幻境是一視同仁的,不會改變我們的形象和一些基礎性格,但是魔王利用魔氣,強行篡改了一部分,依照他的心意,把幻境改造成夢境。失去了魔氣,他就失去了力量源泉,一切都會回到起點。”
四周普通的圍觀群眾已經嚇呆了,紛紛尖叫出聲,不敢上前看。
魔王一片茫然,看見鳥兄要走,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許走!”
鳥兄奮力甩開。
拉扯的瞬間,魔王和鳥兄雙雙一陣劇痛,跪坐在地上。
“觸電了?”寒不渡開始四處找棍子捅人。
“笨蛋,”喵師父謹慎上前,“感覺哪里不對!”
應清江已經把寒不渡護在身后:“我去把那只鳥拖回來,準備跑!”
保姆車發動,120碼狂奔逃竄。
地上的魔王緩緩起身。
他想起來了。
美夢一朝破碎,他全想起來了。
幻境一寸寸破碎,魔王不管不顧,跟在了保姆車后,殺氣騰騰。
誰也沒想到,本來徐徐圖之,打算趁魔王恢復記憶前,哄騙和平解決的計劃,就被鳥兄這么一個甩手的動作,大魔王給刺激得狂暴化了。
“這畸形的愛!”寒不渡苦笑,“你們恢復記憶了嗎?能用靈力嗎?”
大家齊刷刷搖頭。
寒不渡把油門踩到死,一邊躲避身后的追殺,一邊躲避開始崩潰的幻境:“快給我想起來啊!!”
鳥兄靈機一動:“你看,我甩他一次,他就想起來了,要不,你跟不渡搞一次?”
“我不同意!”
“我能犧牲。”
別懷疑,下面那個,才是一本正經的應清江。
寒不渡狠狠磨了磨牙,一只手空了出來,對準應清江大腿狠狠一扭:“你大爺的,騙我是吧?快把寒靄劍拿出來!”
想色色的應清江,絕對不是佛門小兄弟,只會是那個愚蠢的無情戀愛腦道!
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寒不渡發現的,應清江遺憾地嘆了口氣,他還想多享受一會寒不渡對他的追求呢!
翩若驚鴻,應清江扭身從副駕駛窗戶中翻坐上了車頂,手持寒靄劍:“西北30°,開足馬力,沖過去,那是幻境出口!”
那是個兩山之間的懸崖!寒不渡好懸沒一口氣厥過去。
“師父,你來踩著!”寒不渡把人從后座薅過來,把貓爪焊死在油門上,艱難地滾到了后座。
他感覺靈力在一點一點恢復,看來,他們這個幻境,大得已經超過了大魔王管轄范疇。
第 91 章
頭一回感覺到什么叫靈到用時方很少,寒不渡用盡全身力量,滿頭冷汗。
車已經完全失控,駛入懸崖,直直地向深淵墜去,宛若蹦極。
在強烈的失重感中,寒不渡心跳得快出了嗓子眼,在強烈的嘔吐欲望中,車輛似乎啵得一下,突破了一個屏障。
伴隨著靈力突如其來地完全恢復,寒不渡感覺到,他們重新回到了血魔嶺。與此同時,這輛明星保姆車也漸漸變得透明起來,看來幻境中的東西并不能帶出來,好在,他們身上衣服變得透明的同時,里面本來的修真界服裝漸漸露了出來,不至于裸奔。
鳥兄大喝一聲:“靠!”
衣服破裂聲響起,他背生雙翼,信天翁巨大的翅膀,硬生生托住了上頭滾成一團的兩人一貓。
寒不渡終于調動出了妙筆,看著身后雙目猩紅、下一秒就要追上來的魔王,他的腎上腺素瘋狂分泌:
“朕與你,死生不復相見!”
原諒他,在這種時刻,腦海里想起的全是電視劇和歌曲。
妙筆似乎也呆滯了一瞬,在空中幾乎扣出一個問號來,不過很快,伴隨著應清江靈力的輸入,它突然勇猛起來,pia得甩了大魔王一臉墨汁——這確實看不見了。
大魔王慘嚎一聲:這也太毀形象了!拜托,哪一本修真文里,魔王會被糊一臉墨水啊!
抓住這一瞬,三個出竅大能齊齊發力,帶著唯一一個廢柴金丹寒不渡,拔足狂奔。
終于,在看不見大魔王身影的一處血色荒谷里,四人停了下來,稍作喘息。
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局勢,有好有壞。
好消息,他們突破了幻境,回到了血魔嶺,還擺脫了大魔王的追殺。
壞消息,他們迷路了,且師父和鳥兄兩只妖根本沒有恢復記憶!
“這到底是為什么啊?”寒不渡百思不得其解,看著對面眨巴著眼睛的兩只妖,“應清江,你老老實實說,你為什么能恢復記憶?”
寒不渡試圖從自己和應清江的經歷中,找到一些共同點,用來幫助兩只妖恢復。
“這……”應清江久違地結巴了,“這這這,不好吧。”
“讓你說你就說,別那么多廢話!”寒不渡耿耿于懷,幻境里,這家伙可是傲嬌得很呢!
應清江把人單獨拉到土坡后面,吞吞吐吐:“就是。就是我在你書架上,看到一些你們那世界的雙修之法……”
無情道啊無情道,你修得什么無情道,你修的合歡宗吧?
寒不渡再次忍不住懷疑,自家小伙伴的無情道已經岔劈得天道都拉不回來:“你滿腦子都是什么?”黃色廢物嗎?
“都是你。”應清江害羞,但誠實,“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你。”
寒不渡把莫名湊過來,羞答答低下頭,想親一口的俊臉拍開,冷酷地說:“看來,你毫無價值了。”
等一下,寒不渡,應清江,包括大魔王,似乎三個人都恢復了記憶。只有兩只妖精,沒有恢復。該不會是,恢復記憶的原因,在于動真情?這魔氣幻境,是婚姻介紹所嗎?
寒不渡遏制住自己想吐槽的欲望,回去叫起來了兩只大妖:“他是腦子壞了,沒什么參考意義。”
鳥兄非常誠懇:“別這么說,指不定是我們腦子被魔氣燒壞了。”
恢復不了就恢復不了吧,大不了回頭找碧云府看看,他們指定有方法,眼下,還是要抓緊從血魔嶺逃出去。大魔王就在身后,說不準啥時候又追上來了。
“不是腦子被燒壞了,”喵師父晃晃自己的爪子,他已經能控制自己從福瑞自由切換到正常人類,“是我們妖,更容易被魔氣侵蝕。”
白毛粉心的貓爪上,涌出的是一股股靈氣,其間夾雜著稀薄的魔氣。
鳥兄重又抖開自己巨大的信天翁翅膀——果然里面有幾根白羽也變黑了。
“黍!”寒不渡和應清江對視一眼,脫口而出,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在萬妖窟時,蛇族似乎有方法,讓妖族能夠直接墮魔。他們培育一種沒有靈智的妖,叫“黍”,渾身上下被魔氣浸染。然后號召妖修來吃,吃了的妖修修為大長,但不知不覺,就會墮魔。
當時鳥兄還吃了幾口黍肉,幸好后來剿滅蛇族以后,玄天宗的碧云府幫他們誤食過的拔除了體內的魔氣。
但眼下他們的狀態,像極了原材料“黍”的初始狀態。逐漸失去記憶,本命靈根逐漸夾雜魔氣,最終完全被魔氣侵蝕洗滌,成為一個看起來根本沒有開了靈智的異獸。寒不渡敏銳地發現,鳥兄和師父,連幻境里的事都開始有些遺忘。
“碧云府無法破解黍。”寒不渡握緊妙筆,“當時他們看過,只能拔除吃過黍的妖體內的魔氣,但是黍,只能……”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向死亡。
“回去找大魔王吧。”寒不渡心累,“大不了,鳥兄你犧牲一下。”
鳥兄捂住屁股,大驚失色:“別吧,我覺得我好像又想起來了。”
寒不渡微笑:“其實,大魔王可以變成女孩子的,比你在幻境里的臉還漂亮哦!”
鳥兄放開屁股:“為了大家,我愿意犧牲自己……”
寒不渡大字型躺在荒谷之中,擺爛了。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噴大魔王一臉墨汁?反倒結了仇。眼下,寒不渡只能祈禱,等會大魔王追上來時,鳥兄的枕頭風能更有用一些。
鳥兄想了一會:“不如你們倆先走,我帶喵兄留下來治病。他不知道喵兄的真實身份,我就說是我的本家兄弟。”
寒不渡下意識搖頭,他向來信奉“一個也不能少”,整整齊齊進來,就得整整齊齊出去,把師父一個人留在這里,他著實不放心。
喵師父卻已經搖身一變,成了一只小白貓,頭上還出現了一撮從未有過的黑毛,大概是魔氣入腦的原因:“你們走吧,兩個拖油瓶。看見人類就煩。”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寒不渡不是個兒女情長優柔寡斷之人。想來也是,從頭到尾,綁架鳥兄的人是自己和應清江,鬼鬼祟祟在片場搗亂的,還是二人,從頭到尾,喵師父都可以做一只清清白白的小貓咪。
“好。”寒不渡站了起來,“兵分兩路,你們在這里和大魔王周旋一下,我知道一個人,定能有解決方法。”
三師姑。
蛇族交代過,他們和魔修的聯系,就是三師姑一手促成的。黍的煉制和解決,三師姑就算不知道,也一定能弄到。如果大魔王不解決,他們還可以求三師姑出手。
“大魔王不是愛我嗎?他一定會幫我解決的。解決完我就跟你師父逃出來,你們放心吧。”鳥兄信心滿滿。
寒不渡悲哀地看了一眼鳥兄:“不,你不懂。”
以他讀遍狗血文的經驗,畫地為牢強取豪奪失憶催眠什么的,大魔王指不定對鳥兄現在傻白甜的模樣,很是滿意呢!
“師父,你是留下來,還是跟我們去找三師姑解決?”
“我要留在這里。”喵師父很是堅決,“我們同為妖族,必須守望相助,互相幫助,我要保證他的清白。”
頭一回被師父放到了心里位置的后排,寒不渡有點酸溜溜的:“我不是你最愛的徒弟了嗎?”
喵師父只回了一個字:“滾。”
得令!
抓緊時間,寒不渡帶著應清江,開始找尋血魔嶺的出口。
鳥兄抱著喵師父,大咧咧地躺上了山坡頂端,還張開了碩大的信天翁翅膀,生怕大魔王發現不了。
“你不逃了?”
“我本來就沒想過要逃,”鳥兄懶洋洋的,“是你太嚇鳥了。”
“你的同伙呢?”
“走散了。我也不認識他倆,我只認識我的小本家,喵喵!”鳥兄舉了舉賣萌的喵師父。
大魔王沉默了半晌,蹲下身來,溫柔地摸了摸白鳥的臉:“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我記得。”鳥兄湊上前,鼻尖貼上了大魔王的鼻尖,曖昧的氣氛環繞,喵師父都捂住了雙眼。
“我記得,你是女孩子。”鳥兄視線向下。
又是一陣沉默。
“你還是這么討人厭!”嬌俏的女聲響起,對面已然不情不愿地變成了御姐。
“走吧,既然不是你的同伙,那就是綁架犯,”御姐優雅地拉起鳥兄,“讓我們去把他們殺了。”!!!鳥兄心中一緊,卻還控制著自己不緊不慢地說:“不回去結婚嗎?我記得,我倆好像儀式還沒辦?”
御姐欣喜萬分:“對對對,沒錯,你還記得?那我們回去吧,那兩只臭蟲,暫時讓他們再蹦跶一會。”
感謝幻境!鳥兄的演技大為長進。
這邊鳥兄還在和大魔王試探如何解決自己的失憶癥,那邊寒不渡和應清江已經兜兜轉轉在血魔嶺迷失了方向。
血魔嶺和人間、修真界都大不一樣,天上毫無指路的星辰,羅盤也派不上用場,飛上天去,方圓更是一片荒蕪,以至于寒不渡都想反向追蹤大魔王了,他總要回家的吧?
“不急。”應清江安慰他,“我帶著你再多飛一會。”
飛行太容易暴露蹤跡,寒不渡不愿意去冒險,大魔王真堵住了二人,那可不是他和應清江兩人能對付的。
有沒有什么幫助辨別方向的詩句呢?
寒不渡冥思苦想,突然看向了應清江。
“拿你的冰,化點水來。”
大江東去浪淘盡!
寒靄劍上,一汪極為迷你的人工水塘,突然piu得一下,冒出了小箭頭。
“那是東!”甭管什么方向了,認準了一個,總歸能走出去!
第 92 章
饒是有靈力護體,兩個人依舊狼狽不堪,摸爬滾打了一圈,才看到了血魔嶺隱隱約約的邊界。
“到了!”寒不渡喜出望外,幸好這一路,鳥兄枕頭風吹得好,兩個人都沒遇到什么追兵,順順利利地來到了血魔嶺的邊緣。
穿過那層厚厚的透明結界,兩人腳下一空,重重摔在一塊柔軟的草坪上。
“呼……”入口的終于不是血魔嶺那特有的血雨腥風,而是淡淡的青草香氣。寒不渡心中一松,忍不住躺在草坪上,起都不想起來。
“走吧。”應清江看看身后,小心謹慎,“還是離血魔嶺越遠越好。”
寒不渡想想也是。此處雖然是修真界,但是人跡罕至,又與血魔嶺搭界,萬一有追兵來,還是比較危險的。
不過好在到了修真界,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寒不渡和應清江御劍而行,不過小半日,便回到了之前人間的駐扎點。
雖然時間過去了很久,但是人間的戰爭卻并無多少推進。血魔嶺與修真界在此處要塞都停滯不前,兩軍對陣,打起了長久戰。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寒不渡突然有感而發,“來的時候師父還在身邊,現在……”
現在師父正趴在大魔王的手底,安靜如雞,還被扎上了大紅蝴蝶結,等待著參加“主人”的婚禮。
寒不渡找到五師姑的時候,她正坐在小熊的jio上,津津有味地蹲在角落里,看著一本不知道什么小話本。
“師姑!”寒不渡情真意切。
五師姑嚇了一跳,猛得把小話本藏了起來,看見是寒不渡,驚喜之余,又有點好奇,偷偷摸摸地把懷中的小話本又拿了出來:“師侄!你告訴我,這玩意是不是你寫的?”
小熊總算不用忍受鬼壓腳了,高高興興地撲向了許久未見的寒不渡,抱住爸爸的大腿。
寒不渡定睛一看——
“爆!血魔嶺你不得不知道的魔王愛情故事!”
翻了翻里面的內容,寒不渡有些無語:“好像,還真是我寫的……”不是吧,時似途裝修得這么豪華,而且都賣到修真界了?
“師姑,”寒不渡忍不住開口,“打仗呢,你還看這個?都什么時候了?”
“你?”五師姑很驚訝,定定地看了寒不渡半晌,把書翻得嘩啦嘩啦的,指出了其中一些地方,“難道這不是你故意寫的?向我們透露血魔嶺情況?”
那叫環境描寫!烘托了血魔嶺肅殺的氛圍,表達了作者的思鄉之情!
算了,跟這群精神文明建設落后的修士沒什么好計較的,寒不渡撓撓頭:“哎呀,這個不重要,師姑,你怎么都不關心一下師父!”
“死不了。”五師姑很有信心,“對哦,你們怎么兩人回來了?”
現在才關心我們!寒不渡流下了兩行熱淚,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從頭講了一遍。
五師姑這才嚴肅起來:“黍?他的情況和被魔氣浸染不一樣?”
“不一樣,”寒不渡很確定,“我和應清江在里面久了,也受魔氣影響,但和師父、鳥兄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事已至此,只能用寒不渡的方法了。
入夜,與想象中的寂靜不同,這兒反而熱鬧了起來。
修真界的大軍直面魔修,背后就是人族的軍隊,把人族與魔修們隔得死死的。
“五師姑,那邊怎么那么亮?”寒不渡看著奇怪。
五師姑苦笑:“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苦難眾多,如今修真人士在此,誰不趕過來求仙問道?有求治病救人的,有求子的,有求公平正義……生病的倒還好些,你碧云府的兄弟姐妹們,已經焦頭爛額去醫治了。”
也是。寒不渡能理解,也不知這些人里,有沒有當年自己苦苦追尋修真大道的寒二叔家大兒。
“有魔氣。”應清江伸手指了指那熱鬧的地帶。
“可不是,”五師姑看著那兒愣了許久,才接著說,“要說懂,不還得是你三師姑嗎?”
沒錯,哪怕是修真界嚴防死守,總有一些個別的魔修,還是能偷偷摸摸繞到修真界背后,進入人間。
本來,這是很容易揪出來的,可壞就壞在,來求仙問道的人里,可不都是好心腸。當修士們直言拒絕時,難免會有些人,寧可鋌而走險,和魔修接觸接觸。
不過這暫時不是寒不渡能管的。他和應清江,正跟著五師姑,順著小路,悄咪咪潛進魔修的地盤。
五師姑和三師姑同為靈寂洞的女性修士,本來關系就要更好上三分。五師姑自有一套聯系上三師姑的法子,只是之前不愿再和叛徒見面罷了。
“你找我?”三師姑匆匆來到,一身黑袍,聲音低低的。
“大師兄出事了,你不知道嗎?”五師姑沒有多話,把寒不渡往前一推,“讓師侄跟你說吧。”
等聽寒不渡又把這事重復了一遍,三師姑的臉色明顯難看起來:“你們怎么能進入……當時老老實實等我派人去救不行嗎?”
不過現在不是內部互相扯皮的時候,懶得出來,三師姑對靈寂洞并無惡意。她陰沉著臉,驅逐三人:“你們先回去,不要再越界了!我自會把人救回來。”
是貓啦!寒不渡心里小聲說。他不敢像以前那樣油嘴滑舌,接連的戰事不利,也許三師姑在三魔王那里過得不是很好,整個人疲憊而又陰郁。
既然對方這么說了,五師姑便也不再多話,相處多年,她還是信三師姐的本事的。裹著兩個不肯走的小輩,五師姑匆匆又回到了營地。
寒不渡和應清江倒是想自己去救師父,可他們卻被五師姑警告了:“五日之后,長風師祖要來這里誅殺三魔王,我勸你們不要亂跑,他點名要見你們。”
嚯!
寒不渡心虛地看看應清江,他能說,因為自己亂七八糟的幻境,無情道的小應懂得更多了?
既然他們既不能代表修真界去戰斗,也不能混進血魔嶺去搶救兩只妖精,兩人就只好盤在營地里,老老實實等著三師姑的消息。
寒不渡不是個閑得住的性子。讓其他仙鶴給好友們送了幾封信,又給它們搓了個發型,囑咐它們把大波浪給帶回來。這下子,他又把視線鎖定向了那片混亂的區域。
也就是那個晚上,繁華的夜市。
“許久沒去人間兜兜轉轉了,我們不妨去看看?”應清江問弦歌知雅意,順著寒不渡的眼神,講出了他的心里話。
“那也行!”正中下懷,寒不渡高高興興地把頭上的筆拔下來,塞進袖口里,“走!”
這里夜晚熱鬧,白天也不遑多讓。
人族的生命力果然強悍,哪怕這里是正面魔修的危險地帶,但是為了“淘金”,也有勇敢的人,前仆后繼,前來闖蕩。
現在這兒與其說是一個夜市,不如說是個小鎮了。
鎮子上最熱鬧的,還要屬醫館。
不僅僅是玄天宗的碧云府,各家門派,凡是會點醫術的,都被派到這里,十二個時辰輪流坐鎮,妙手回春。
就算他們是修真人士,精力旺盛,可以不吃不喝,但是脾氣也明顯壞了起來。
“老娘再說一遍,你活該發爛!發臭!”一個秀麗的女修氣急敗壞地追出門來,對著地上躺著的一個男人猛得啐了一口,“垃圾玩意,還讓我治你,想得美!”
旁邊有位女子,捂著臉,不知所措地哭泣。
“臭娘們,別以為你是修士了不起,見死不救,小心天打雷劈!”地上的男人罵罵咧咧,嘴里盡是污言穢語,仗著女修懼怕沾染因果不敢殺他,很是放肆。
寒不渡在旁邊蹲了片刻,才明白這男人做了什么。用人渣形容,都是對渣的侮辱,難怪女修不肯救了。
“你不知道啊,小伙子,”老大媽津津有味地嗑著瓜子,“好家伙,那玄天宗的天池水一測,都黑得濃稠了!”
寒不渡猛然想起來,自己曾經說天池水可以派上更大用場的事,不會吧,真就拿來用了?不過也是,總比救下幾個魔頭來得強。
那男人越罵越臟,寒不渡不愿再讓這種人多話,別到時候激怒了女修,真殺了他,那就不值得了。
“不救我是吧?我稀罕!老子投奔魔修去,回來把你們殺光!”
寒不渡瞇起眼睛,敏銳地感覺到周圍有人臉上神色一動,似乎真的心動。要是這些無惡不作的去投奔魔修,還真別壯大了對方的隊伍。
他立刻扔掉手中瓜子,出列怒吼:“胡說八道,你這樣的,我們魔修都不要!什么臭魚爛蝦都塞給我們魔修啊!”
市集陷入了死寂。
對面女修打了個冷顫,急急地端起一盆天池水,往寒不渡身上猛得一潑,寒不渡下意識拿袖子一擋,身后應清江已經出手,將那些水反震了回去,但是還是有一小片,落在了寒不渡的袖子上。
大家眼睜睜看著,從那白色的袖子處,慢慢氤氳開一片漆黑的墨色。
眾所周知,黑色,不是大奸大惡,就是魔修。
“啊!”老大媽撕心裂肺一聲慘叫,兜頭把瓜子扔過去,“跑啊。魔修啊!”
人群瞬間慌亂起來。就連地上的那個男人,都被那女人攙扶著,連滾帶爬地爬去一旁。
對面醫館里的修士紛紛帶著本命靈器奔了出來,誓要誅殺魔修!
寒不渡一摸袖子,壞了!又是妙筆漏墨!他剛想舉雙手投降,找一個玄天宗的解釋一下誤會,就感覺背后一陣魔氣的陰寒——
“快走,不要命了你,這么高調?”
兩個魔修急匆匆跑來,不知用了什么法器,帶著二人狂奔。
第 93 章
誰懂啊家人們!
寒不渡內心發出一陣抽噎,噫吁嚱!怎么突然就,打入敵人內部了?
一口氣跑了許久,那兩個魔修才停了下來,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回頭看著兩個同道中魔:“你們是哪支派出來的臥底,怎么隱藏身份都不會?哎,這個氣息倒是隱藏得……”
“說出來您可能不太認識,”寒不渡諂媚一笑,“三魔王手底下時似途大人的,這隱匿氣息的法子,也是他在我們身上下的訣竅。主要是,一時激憤,這臟的臭的,都往我們魔修扒拉呢。我們是逆天而為,與天爭壽,要的都是響當當的好漢,不是人渣集中營!”
謝謝你,合作伙伴食死徒。
“好!”兩個魔修被馬屁拍得通體舒泰,當場鼓掌,“我也這么說呢!”
寒不渡立刻又轉移起話題:“二位這個飛行法器很是厲害啊。”
兩個魔修徹底被轉移了注意力:“那可不,你有你的訣竅,我們也有我們的法門!”
話說到這里,兩個魔修又有點警惕起來,畢竟他們不是一個隊長手底下出來的,要是眼前這兩個完美融入人群的,跟自己搶人頭怎么辦?
寒不渡虛心求教:“兄弟你也看到了,我這脾氣……到現在也沒完成時大人交代的任務,不如二位兄弟,且助我一臂之力?”
這倒也不是不行。對面兩個魔修對視一眼,不同小隊,任務也不一定就是一樣的。好歹他們都是魔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也行,”對面的魔修開口了,不過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但是你們這個隱藏魔氣的訣竅,得教給我們。”
寒不渡一拍大腿:“好說好說!事成之后,定有重謝!”
語言交鋒了幾輪,大家定好了,魔修幫寒不渡完成所謂的“任務”后,寒不渡教他們隱藏魔氣。
“什么任務?”應清江小聲貼著寒不渡問。
“還在編。”寒不渡小聲地回。
寒靄劍歪了一下。
兩個魔修,正打算把兩人帶回他們的據點集合。
好家伙,這回可真是打入敵人內部了。
寒不渡大搖大擺地帶著應清江,以魔修的身份,進入了偷渡進來的魔修落腳點。
乍一看,這不過是一間破廟,斷壁殘垣,連乞丐都懶得進來。但兩人踏過門檻,眼前景色便忽然變化,一座院落出現,內里魔氣沖天。
“幾個魔?”寒不渡悄悄拉拉應清江的手,使眼色,“干得掉嗎?”
應清江目不斜視,都不帶搭理的。
那樣子很清楚了:“干不掉,死心吧。”
“來來來!”兩個魔修很高興地叫嚷起來,“又來兩個新兄弟啦!也是從營地派過來的老人了。”
應清江握緊劍柄,出了一些些冷汗,如此多的魔修,難免有他們之前撞到過的,若是識破了兩人身份,那可就危險了。
想到這里,他看向一旁的寒不渡——好家伙,這人怎么面具都戴上了?
緊接著,自己的臉上也被扣了一個。
兩個魔修正要回頭介紹人,看到那面具,也是一愣:“咋的了?”
寒不渡委婉回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也知道的,兄弟,自從大魔王愛上男人……我倆這個長相吧,就比較危險。不是我不信任兄弟們啊,實在是……”
“懂懂懂!”對面二人露出心領神會的微笑,看來大家都是寒不渡地攤話本文學的愛好者啊!
聽著對面兩個魔修津津有味地討論著書里的八卦,寒不渡還不時附和幾句,毫無一絲對大魔王的內疚。
大堂里,坐著七八個正在聊天、擦拭靈器的魔修。
寒不渡心下一驚,加上領他們來的兩個,已經有足足十個魔修在這兒了。人間,怎么被滲透得像個篩子了?
“咱們兄弟都回來了?”寒不渡假裝打招呼,打探情報。
“差不多吧,大家都在,這兩天后面新轉化的那一批狀態不好,煩著呢。小兄弟你要是會點醫術,不如也去看看?”魔修熱情邀約,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也行,”寒不渡開始吹牛,“岐黃醫術,我修魔前,也略通一二。阿司匹林,阿莫西林,布洛芬,我都會。”
聽起來好高大上的亞子!魔修敬佩之心油然而生:“那不趕巧了!”
走到后院,寒不渡才發現,真正魔氣沖天的地方,竟是這里。也許是新轉化的魔修,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魔氣。
“現在邊境管得太嚴,”魔修補充,“我們倒是出入還能想點法子,這些新修魔的,太容易被發現了。”
他吱呀一聲推開大門,把里面的情形展示出來。
大屋子被隔成了一間一間,酷似牢房。每間格子外頭,居然都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哪位魔修帶來、為何修魔的原因。
應清江看得心驚,寒不渡更覺不適。
“不是自己強烈希望修魔的,我們不收,”魔修興奮起來,露出森森白齒,“我們要的,就是這股恨意,才能成為我們的伙伴!”
“那他們怎么了?恨意不夠強?”寒不渡有點奇怪。
“也不是,”說到這個,魔修也奇怪,“明明都是自愿修魔的,但是這一批,怎么也成功轉化不了,難道是人間的修煉靈氣不夠了?”
寒不渡點頭,剛想說些什么,卻一下子腦瓜子嗡嗡的。
他看見了兩個熟人。
一個,是他前不久還嘴到的寒家大哥,另一個,是他進入血魔嶺前,看好的那個機靈的小工匠。
寒不渡假裝不經意地走進了三分,細細查看上面的文字。
腦瓜子都快氣炸了。
寒家大哥,要不是寒這個姓氏比較少見,寒不渡一下子還真認不出來。當年寒大哥就想去修仙,自己這個廢物堂弟都進了,他心有不甘走錯路也能理解。
但是小工匠這個就讓人氣血翻涌了。
誰能想到,小工匠研究了寒不渡他們的設計,竟真的能設計出人間能自用的火藥大炮。這本是高端科研人才,不想上峰貪圖政績,竟隨意找了個理由,把小工匠奪職下獄!
但是,以寒不渡看人的眼光,小工匠這應當也不至于直接墮魔啊?
寒不渡隨意找了個借口說要出去翻翻醫術,便在這院落內,找了個屋子,準備落腳。
“那你們的任務是什么?我們怎么幫你們?”魔修冷不丁問。
寒不渡一愣,壞了,他被小工匠和寒大哥的事情一岔,把這茬給忘了!
“我的任務……我的任務……”寒不渡腦筋飛快,“我的任務比較難以啟齒。”
對不起了三魔王,你要犧牲一下了。
“你附耳過來,”寒不渡左右張望,小心翼翼,“咱們魔王不是前不久,惹大魔王生氣了嗎?”
對對對,魔修點頭如搗蒜。這事大家都傳開了。
“所以啊,”寒不渡繼續緊張兮兮,“咱家魔王暫時不想跟大魔王撕破臉,聽說大魔王喜歡那貌美的男孩子……”
“那咋沒把你倆送過去?”魔修看了一眼兩人,他是見過這兩人真面目的,暖床可以啊!
“嗨!”寒不渡悔恨至極,“咱要是能被魔王看中,那咱也就從了。這不是大魔王他就不好魔修這一口嘛!他好人妖。啊不是,我是說,他好人族,或者妖族。所以啊,這才派我倆來,想著我倆長得還行,指不定能釣到一兩個帥氣的人族。”
聽起來十分有道理的樣子。魔修點頭,非常可惜:“也是,人族有氣質,妖族又可愛,咱魔修呢?啥也不靠。”
嚯,你還挺有了解呢。
“我這就想拜托兄弟們,出去看見平頭正臉些的,給我標記一下,我回頭踩踩點去,總得找到個給我們時大人交差吧!不行,我倆還得往內陸走走。”寒不渡愁眉苦臉。
“難怪你們時大人要隱了你們的魔氣了。”魔修恍然大悟,“你倆行走,可得比我們多多了。”
你要是覺得合理,我也很高興。寒不渡微微笑。
夜深人靜,魔修們都出動了——這正是他們去引誘白天遇見的一些魔修預備隊的好機會。
寒不渡和應清江也行動了,他們跟著大部隊一起出去,半路卻又偷偷折返回來,悄摸摸去了后院,聽起了墻根。
“朋友們,”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傳來,堅定而又鏗鏘,“我們恨嗎?恨。但是我們要保持清醒的大腦,我們要堂堂正正地報仇。親友還在等著我們,若是入了魔,走上了邪道,用血去修煉,那可真是天人永隔了!”
這好像是,那個小工匠?寒不渡驚呆了,眼神看向應清江。應清江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就是他。
小工匠旁邊,有個涕淚交織的聲音響起:“修魔,修魔太痛了……我要回家,我想娘!我想爹!我想娘子!我想孩子!”
這,這好像是我那大堂哥?
應清江繼續沉痛地點了點頭。
好家伙,一個正義凜然,不愿用邪法復仇,一個軟弱無能,承受不住筋脈重鍛的苦痛。雙管齊下動搖軍心,難怪這一批入魔遲遲不合格呢!
“怎么辦?”應清江握緊寒靄劍,“給他們都凈化了?”
“怎么那么兇殘!”寒不渡嚇了一跳,“也不必直接殺了吧?”
應清江氣呼呼:“我又不是大魔頭!我是說,要不要給他們進行了一半的修魔給凈化了。”
哦哦哦,誰讓你們無情道名聲不好么,四舍五入,和大魔王不相上下!
片刻之后,回來的魔修滿地找人:“我人頭呢?”
寒不渡舉著草藥也無比驚訝:“什么?我剛偷了點靈藥回來。”
那魔修卻并不好騙,直勾勾看著二人:“此前那么久都沒出事,怎么你倆一來,就出事了?”
寒不渡憤怒至極:“對啊,我剛來就做這事,我是不是傻?擺明了讓你們懷疑我們、弄死我們?”
第 94 章
這說的好像也有幾分歪理……若是之前的那些魔修里,出了有異心的,趁著新人加入,做出這種事,趁機把黑鍋扣在新人頭上……這么解釋,似乎更合情合理些。
魔修反而有些不好決斷了。反正就算這批次品沒了,人族這么多,總能有新的補上。
躊躇了半晌,他惡狠狠地說:“你們最好管好自己,出了事,大家誰也別想逃脫干系!”
寒不渡扭臉就要往外奔。
“你干嘛?”魔修在身后追了幾步,問道。
“去把事情查清楚,還我自己一個清白!”寒不渡比他還惡狠狠。
“我們就這么,順利出來了?”應清江難以置信。
寒不渡點點頭:“他們也不像太聰明的亞子。好了,我們趕緊抓緊時間,去把人給凈化了。”
應清江點點頭,掏出袖子中,緊急從碧云府要來的丹藥。這是由天池水加入各種靈植熬煮而成,是拔除魔氣的上好利器。
看著這些半魔不魔的人,吃下丹藥滿地打滾,到處找廁所,寒不渡感慨萬分:“唉,眼前無路想回頭啊!總是要吃點苦頭的。”
不過,這苦頭顯然比入魔要舒服多了。寒家大哥能忍多了。
寒不渡一直帶著面具,寒大哥沒有認出來,寒不渡也沒打算認親。
等到所有人都驅逐了魔氣了,寒不渡單獨留下了小工匠,把那些人,包括寒大哥。
這些人千恩萬謝地拜俯在地上,又有些得寸進尺地想讓仙人手下自己,只愿當牛做馬。
寒不渡一手握住應清江的手,緩緩吸收出竅期的靈力,一只手掏出妙筆——
“一忘皆空!”
嘿嘿!出竅期的能力就是牛!這種哈利波特的魔法都能用!
對面的人眼神恍惚起來,看來魔咒真的有效果。
當然,中西結合藥效更強,寒不渡還追加了幾道中式遺忘法咒,什么“老來多健忘”“歲月已忘記”“坐燒丹忘卻春秋”啦。
一群人已經被催眠得呼呼大睡。
寒不渡打了個響指,指揮應清江趕緊把人扔出去,扔得越遠越好。
然后他才轉頭看向了小工匠。他特地沒有消去小工匠的記憶。
“謝謝你救了我,寒仙師。”小工匠身形消瘦得不行,一雙眼睛卻閃閃發亮,雖然寒不渡帶著面具,但是通過聲音身形和靈器,他還是敏銳地認了出來。
“如果我沒來……”寒不渡并不意外對方認出了自己,小工匠的智商遠在自己之上,只是鬼使神差地問出了一句。
“那我會入魔。”小工匠露出一個看上去很單純的笑容,“我還是要報仇的。”
報仇,也分上策,中策,下策。入魔,是小工匠心中的下策。
“那如今我救了你,卻也耽誤了你。你還怎么報仇?”寒不渡有了一絲愧疚。
小工匠笑了笑:“我有法子。我真正要報仇的,是天下貪官污吏,我要還一個海清河晏,太平盛世。”
這家伙不會是想造反吧?
上上下下打量了這孩子許久,寒不渡從衣袖里掏出了幾本書。
這是經典了。君不見,在寒不渡自己的時空中,三國時張角被南華真人傳授三本仙書《太平要術》,成功搞起黃巾軍;張良得黃石公傳《素書》,成功輔佐劉邦打下江山。
寒不渡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成了這個傳書的老神仙。
將小工匠送到了他自己要去的地方,寒不渡和應清江在茶樓里接上了頭。
“送了什么書?”應清江慢慢地給寒不渡用熱水燙著杯子。
“總歸不是話本子。”寒不渡聳聳肩。不過是一些行動綱領罷了,子曰,不可說不可說。
“他會成功嗎?”
“隔行如隔山,這很難評,祝他……”呸呸,串戲了,寒不渡頓了頓,“你說他要真成功了,會不會后悔今朝沒有入魔?畢竟,魔修,也可以算是長生不老了。”
應清江搖了搖頭:“這就不是我們所能管到的了。”
選定了自己心中的救世主,寒不渡心中如釋重負。他在小工匠身上,看到了不少開國君王的品質,他對小工匠有信心。
人間的事,自然還是應該人間解決。至于如何去解決修真界插手人界太多的事,還需從長計議。
或許,他可以把三師姑拉攏的那部分苦大仇深的修真界平民乃至賤籍出身弟子,引以為己用。
這都是后話了。
眼下,解決完這批人,寒不渡還得回去一趟。
魔修們陸陸續續回來得差不多了,個個身后又帶著一些生面孔,都是未入道的人族,不過都是些苦大仇深的模樣。
寒不渡動了些惻隱之心,悄悄摸摸又移到牢房前去看。若是這一批和上一批一樣,大都是些含冤受屈的,不用入魔,興許他們就能主持公道。
但也許魔修們吸取經驗教訓了。上一批遲遲不入魔,他們一琢磨,這次帶回來的,都是些非奸即惡的大兇之徒,所恨的都是怨恨旁人過得好,恨人有,笑人無的。
為首的那個魔修顯然也不是好忽悠的。
“都回來齊了?”他顯然沒興趣聽寒不渡新編的借口,大手一揮,一人手里有了一張紙條,“各自去吧,查誰是那群修真界的走狗沒有意義,我們從此各有各的據點,生死自負。”
這可不妙!寒不渡還指望著,跟修真界通風報信,一舉拿下所有的走私魔修,徹底修復走私bug呢!
有的魔修已經迫不及待打開了小紙條,笑出了聲:“這些地方,你都是怎么找的?”
為首的只挑了挑眉,并不接茬:“山人自有妙計,你只管去便是了。”
到底是哪些地方,這么神秘兮兮的?
說話間,已經有一些魔修迫不及待地,夾著“人質”,一溜煙地跑了。
寒不渡暗暗催動妙筆,
顛狂柳絮隨風去,
輕薄桃花逐水流。
一小團一小團柳絮,一小片一小片殘紅,不知從何處隨風飄來,不動聲色地粘在了魔修們和身后人族預備隊的身上。
眼見魔修們不至于一個個被追丟,寒不渡松了口氣,裝模作樣地打開了自己手中的紙團——
“南風館。”
什么玩意?
對面的魔修得意地擺擺手:“不用謝,我特地幫你打聽的,這里姿色不錯又會伺候人的可多了,你們去這里挑挑,指不定就能完成任務了。”
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
寒不渡簡直想高歌一曲謝謝他。
兩人離開這座破廟。結界被那魔修撤去,這里徹底沒有了魔修聚集過的痕跡。
“你真的去嗎……”應清江忐忑地扯了扯寒不渡袖子,不知為何,心里涌上了一絲危機感。
“小伙子懂挺多啊,”寒不渡斜眼看,“你知道南風館是什么?”
“知道啊,”應清江老老實實點頭,“你寫的話本子里提過,我還特地問過你五師姑。”
暈倒,你這個這么好學做什么!怎么不見你拿修煉的問題問問!
哦,無情道沒有修煉問題,咔咔境界往上升就完了。
以為純潔無瑕的小弟居然是個懂王,還是被自己寫的狗血小說帶壞的,寒不渡的心情有些復雜,但還是要說正事。
“去的。”
寒不渡想去南風館,倒不是真為了去見識見識人間,他在想一個問題,眼前的這個魔修小頭頭,是如何在一天時間內,在這個小鎮中,找到真的特能接收魔修的地方的?那魔修足足扔了六個紙團,也就是說,有六處地方,已經被魔修伸手進入了。
“這事必須解決,”路上,寒不渡解釋給應清江聽,“如果不解決,遲早有一天,我們修真界的背后會被捅一刀子,到時候那可真是我們在前面和魔修干仗,背后城門都被人開了迎魔軍了。”
應清江聽明白了,振臂一呼:“打!”
“打個屁打。”寒不渡毫不猶豫地拍了一擊應清江的屁股,“有人你不用,做什么孤膽英雄啊?”
寒不渡調轉方向,遠離了南風館,隨機選了一處,停了下來。
一只綠毛大波浪仙鶴施施然飛來。
寒不渡愧疚地說:“今天時間緊,來不及給你換發色了,我給你扎個臟辮,你趕緊把信給我送到!”
大波浪點頭,舒展翅膀,嘎嘎叫了兩聲。
這就是寒不渡請來的好幫手,它將會給寒不渡帶來更多的好幫手!
五師姑正在院子里重復上吊,以此緩解自己弄丟大師兄后,又弄丟大師侄,還弄丟了大師侄的男朋友,也就是馬上要到的長風師祖點名要看的弟子的焦慮。
“嚶噶!”大波浪帶著一頭小辮,俯沖而下,猛得叨了五師姑腦袋兩口。
“死鶴,我本來頭發就不多了!”捂著腦袋,這段時間脫發厲害的五師姑火冒三丈,“我要把你羽毛扒光!”
大波浪委屈地抬起了腳,上面捆著寒不渡送來的書信。
五師姑打開,讀了幾行以后,眼睛越瞪越大,直直地沖進了自家師尊的帳篷。
“師父!救命啊,我們要被人從背后捅刀子了!救救孩子!”
青陽正在喝茶,這是修真界也難得的上好的靈茶,聞言噗得一口吐了出來:“你說啥?”
寒不渡這頭,正勝券在握地打開一份地圖。
剽竊了哈利波特的活點地圖的創意,寒不渡請張奎五同學主持制作出的,“千里追蹤圖”。
結合柳絮和桃花,使用效果翻倍哦!
果然,打開地圖,上面清晰地顯示著所有柳絮和花瓣的落腳點。
寒不渡記下這些地點,收了靈力。另一頭的柳絮和花瓣,也若隱若現地從一些人的衣裳上滑落了下來,被人踐踏進土地里,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
長風師祖似有所感地看了看遠方,又看了看對面:
“所以,我徒弟呢?”
第 95 章
“師尊,”五師姑苦口婆心,“那地方你去不得,那不是你們這歲數能去的地方……”
青陽師尊實在不愿意就在營地里面對即將到來的長風師祖。他靈寂洞雖然師門不幸,但好歹門下還是有那么四五只小貓崽,人家無情道呢?就一個獨苗苗,還被自家給撅了。這叫什么事啊?
“怎么就去不得了?”青陽師尊摸了摸自己長長的白胡子,“我們都是過來人,你們小年輕那一套,都是我們玩剩下的了。”
白天的南風館沒什么生意,冷清得很。寒不渡和應清江一個靠在窗前,一個躺在床上,無聊得緊。
寒不渡手捧著“活點地圖”,嘟嘟囔囔:“趕緊來人把這事接了去,我可不靠譜……”
“怎么不靠譜了?”窗外突然出現一道聲音,明明是青年音,卻聽起來老氣橫秋,“你們也都不是小孩子了,成大人。要逐漸成長了,擔當起修真界匡扶天下,護衛蒼生的使命……”
應清江猛得起身,寒靄劍出竅,卻意料之外地沒能架上來人的脖子。
那青年人輕輕松松地把寒靄劍夾住,人已經從窗戶里鉆了進來,拍拍下擺上沾染上的浮灰,看到床上驚愕地坐起來的寒不渡,眼底滿是不贊同:“你這孩子這不是鬧呢嗎?大白天躺床上做什么?”
“你誰啊?”寒不渡已經從床上下來了,滿頭霧水,但是看對方毫無魔氣的樣子,應當不是魔修,難道這陌生面孔,是修真界派來的救兵?
“頑皮。”青年人已經大搖大擺地坐下來,吸溜起了茶水,“來,給師祖祖講講你的地圖。”
神特喵師祖祖!你大老爺們擱這還疊詞賣萌是吧?
等一下,師祖?
寒不渡目瞪口呆,脫口而出:“青陽師祖?”
“不是我還有誰?”青年人反而很是委屈,“越來越沒禮貌了,見到師祖都不行禮了啊!”
你這樣子,誰能聯系起來那個白發蒼蒼、胡子老老長的老頭子啊?寒不渡內心拍案而起,這是美圖秀秀都不敢做到的效果啊!
也許是徒孫眼里的控訴太過強烈,師祖總算看明白了,下意識去摸了把胡子,卻撲了個空,委委屈屈地放了下來:“這還不是你五師姑,非說我那仙風道骨的樣子不合適出來行走此處,我才特意換上了這不穩重成熟的打扮。”
是了,寒不渡恍然大悟。明明歲數更大的長風師祖都能保持青年人的外形,沒道理自己的師祖就是個老頭。原來是自家師祖覺得這不穩重。好吧,靈寂洞,真是各有各的追求。
“師祖,這事也不算大,要您出來干什么呢?”寒不渡恭恭敬敬地奉上了“活點地圖”。
師祖笑了笑。用老人家那張臉,是智慧,用青年人這張臉,卻莫名有點狡黠。
他看了看地圖,不緊不慢地喝盡了茶杯中的最后一滴水:“因為這場戲,還得我出馬,才最可信。”
一個時辰后。
還未來得及見識花花世界真精彩的應清江,來不及擦拭嘴角的鮮血,拖著地上像死狗一樣的寒不渡,直直奔向魔修的防線。
“有內鬼,泄密,全員,奔逃……”斷斷續續說完,寒不渡抓著前來的魔修的手一松,噗得一聲,吐出大口大口暗黑色,泛著魔氣的鮮血。
“這是傷了根本了!”那魔修一驚,心里懷疑去了三分,趕緊指揮著前線魔修,將人從追殺的修真者手中搶了回來。
像背麻袋一樣,兩個魔修把二人甩上肩頭,揚長而去,留下身后十幾個魔修,和追上來的修真者苦戰。
寒不渡被顛得想吐,悄咪咪睜眼,和應清江對了個正著。互相鄙視了一下對方的演技,兩人趕緊繼續演了下去。
靈寂洞的腦洞,可能是遺傳的。
青陽師祖突然暴起,一邊揍小孩,一邊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叛徒楊依依那邊,已經弄到了去除黍化的法子,但是苦于派了幾波人去,也沒能把大師兄從大魔王手里弄回來,反而折損了不少人手,更是被三魔王徹底懷疑上。
逼不得已,怕喵師父越陷越深,真治不了了,她深夜扔回了法子,讓靈寂洞自己派出救兵。
青陽師尊干脆以此一石二鳥,一邊消滅干凈這里的魔修,放二人回去當碟中諜;一邊讓二人潛入血魔嶺,靈活機動,救出喵師父。
當然。還有個他不愿說出來的原因。
“人呢?”長風負手而立,幽幽地看向白胡子老頭。
老頭眼睛都不帶眨的:“此事說來話長,陰差陽錯,他倆又去血魔嶺啦!”
蕪湖,不用擔心被長風師尊追著要徒弟了~青陽表示,只要我扔孩子扔得夠快,麻煩就找不上我!
寒不渡在魔修背上,疼得齜牙咧嘴。師祖下手是真夠狠的,這苦肉計,不服不行。嘴里含了一大包其他魔修的血漿,臉上帶著百煉閣獨家sss級面具,身上揣著魔氣模擬儀,這裝備,足夠齊全了!
“我,林品如,不,高珊珊,又回來了……”踏入血魔嶺的那一刻,寒不渡心中喃喃自語,“為所有愛執著的痛,為所有恨執著的搶,我已分不清愛與恨……”
果不其然,這支內奸隊伍,是由作戰先鋒三魔王手下派出的。
寒不渡從魔修頭頭嘴里搜刮了不少情報,此時八分真兩分假地轉述,再加上重傷的身體,倒是無一魔修起了懷疑之心。
“該死。”那眉間隱隱有火苗的魔修聽完,低低咒罵了幾句,不耐煩地起身,“自己養著吧,一群沒用的廢物,我自會再派得力的干將去的。當然,如果你還能好起來,我還能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們魔修真的很冷酷無情,好像那資本家丑惡的嘴臉!寒不渡替修真界囚牢里的那些魔修,感到了一絲悲憤,用在這里,正是恰到好處。畢竟已他倆如今設定的傷到了根本的魔修人設,沒人喂靈丹妙藥,根本好不起來。竟擱這cpu呢!
“接下來我們怎么辦?”等人走遠,應清江小聲問道,“找你三師姑?”
“不。”寒不渡搖頭,從青陽師祖的話里,他能推測出,三師姑如今的日子,如履薄冰,怕是自身難保,他們還是得靠自己,偷出喵師父,“我們找時似途。”
這次和上次有不一樣的地方,上次他們是想把兩只妖都偷偷帶走,這難度系數有點大了;而這次,他們只想解開兩只妖身上的咒,有了三師姑的解咒方法,實施起來,還是可行性很大的。
“怎么聯系上他?”應清江抬頭看了看門外,這是一處破破爛爛的小院,門外冷冷清清,看似毫無看守監視,但以他們倆如今“失寵”下屬的身份,想出去,恐怕也不容易。
“我不來就山,山自來就我。”寒不渡高深莫測地一笑。
一架架紙飛機,凌亂地隨魔風飛出。
“時大人,”時似途的親信鬼鬼祟祟地靠了過來,“你瞅這個,能印刷不?就是只有一半,沒下文了。”
自從時大人的魔王愛情故事出版以后,他們賺得是盆滿缽滿,也顧不上那些對魔王的忠誠了,現在他們是死心塌地地跟著時似途干。
看到沒?資本家們,給打工人利益,才是真的!
時似途接過手中的小冊子,疑惑頓生:“你們這是從哪里搞來的?”
手下人也不太清楚,研究了一下紙張的痕跡,謹慎地說:“像是某種折疊符咒。”
七拐八拐,總算找到了最初撿到這幾張紙的人。
對方恭敬但笨拙地順著折痕,迅速復原。
他對準那尖尖的頭,無師自通地哈了一口氣,朝前一拋——
“保護大人!”這可是從未見過的折疊符咒,指不定就有什么危險!
時似途也被搞得緊張起來,下意識地舉起披風一擋。
紙飛機慢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場面一度陷入了尷尬與沉默。
“咳咳,”清咳幾聲,時似途假裝無事發生,慢悠悠地放下了披風,“你是在哪里撿到的?”
那小魔修也尷尬地低著頭,不敢抬頭:“在天地一號的邊緣。”
時似途若有所思。就算天地一號一直很神秘,他也聽說了,陣前救回了兩個受傷嚴重的魔修,被送去了天地一號。
再看看這一個個熟悉的故事,時似途有了一個大膽地猜測。
他揮退了眾人,在夜深時分,隱匿了行蹤,違反了規矩,來到了天地一號的地盤內。
“來了。”寒不渡緩緩結束修煉,和應清江對視了一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山人自有妙計嘿嘿。”
應清江頓了一下:“反了。”咱們只是演了魔修,倒也不必如此沉浸。
時似途閃身進了這一處院落,看見并不是猜想中的二人,愣了一瞬。
他一言不發,轉身便打算走——該死,猜錯了。這要是二人向天地一號舉報了,自己半夜擅闖別部地盤,真得吃不了兜著走。
“看來我倆的偽裝非常成功。”寒不渡嘿嘿一笑,叫住了時似途,“好久不見,我的出版商,老伙計,食死徒。我發誓,我向上帝發誓,我要用我正義溫暖的稿子,狠狠洗清這血魔嶺的冰冷!”
時似途愣了一下,這才發現對面兩個魔修,居然真是熟人。
他的心情十分復雜,既為自己又能大賺一筆高興,又為修真界偽裝技術如此高超而感到心驚。
“別這樣我的老朋友。”寒不渡看出了對方的心思,張開雙手,“來吧,讓我們擁抱一個。我向我的依依師姑發誓,我們絕不會拿這個技術傷害你們的,哦,你不信嗎?”
“我向我師父發誓,”應清江磨了磨牙,“你再這樣講話,我就堵住你的嘴!”
“哦,我的老情人,你想拿什么堵?”
第 96 章
“放著我來。”時似途擼起袖子,就舉起了身邊的凳子。
應清江倏得回頭:“你想干嘛?”
寒不渡也愣住了:“你別亂來啊?”
時似途大義凜然:“你們信我,我有經驗。他這是被魔氣侵蝕到大腦了,你放心,我打一頓就好。”
應清江攔住了凳子:“沒事的,他就是抽風了。”
寒不渡也趕忙解釋:“啊呀,誤會誤會,我就是想試試新文風,翻譯腔你曉得吧?人間很流行的!”
試得很好,下次別試了,我們血魔嶺不愛這一套。時似途這才放下袖子,細細打量二人:“你們這確實以假亂真了,我都認不出來。”
寒不渡很是得意,那可不?上次進血魔嶺,是以俘虜的身份。這里進血魔嶺,可是以魔修的身份。古有常山趙子龍七進七出長坂坡救阿斗,今有寒不渡二進二出血魔嶺救師父!
時似途聽完兩人的來意,沉思了片刻,倒是被他想到一個法子。
“自從上次三魔王開罪了大魔王,他就陸陸續續經常送一些人間新鮮的玩意兒去修復關系。正巧這一次又有一支隊伍要出發了。你們便混進去,見機行事。只一條——別供出我來。”
寒不渡自然點頭答應,當場提筆寫完了后半本的話本子。
大家各取所需,也沒什么信任可談,干脆起了盟誓,才各自放心。
時似途拿了話本子,發誓不對任何人揭穿他二人的身份。寒不渡和應清江蹭了外出的東風,發誓不向任何人供出是時似途安排的。
立完了誓言,大家心情輕松多了。
寒不渡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三師姑若不是被逼到一定境界,應當會直接救出師父的。
“時大人,你知道那修真界叛徒楊依依她……她現在什么情況不?”
“別叫她師姑了,”時似途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絲同情,“你沒算到嗎?她已經在三魔王面前,主動入魔了。”
若說以前修真界眾人,見到三師姑,手下還能留情三分,皆是因為她雖然投奔了魔修,但依舊走的是修真界的修煉路數,不會傷天害理,眾人對她,還留了一絲回頭是岸的心理。
可是三師姑倘若真的入了魔,下次再見,那可真是直接就地誅殺了。
寒不渡以前也有著三分僥幸心理,因此一直吊兒郎當,并不把師姑判出修真界當成一件大事,可現在,乍一聽師姑真的入了魔,他如遭雷擊,踉蹌了幾步。
不過時似途正在看著,他不敢露出自己人設的破綻,勉強笑了笑:“你忘了?我說過,我們一派,很難掐算自己親近的人的命運。她,她也曾是我的親人……”
時似途搖搖頭,拍了拍寒不渡的肩,難得遇到這么賺錢的小能手,他竟起了些安慰的情緒:“那你就別想了,大師,一入魔修深似海,從此正道是仇人。我們以后,都是要不死不休的。”
就像別看現在三人乍一看相處得不錯,以后該打,還是得打,毫無半分情意可言。要不是顧忌著寒不渡“能掐會算”,又有個形影不離的出竅期陪著,時似途早把人捆起來,天天碼個十七八萬字了。
留下了接頭的時間地點口徑,時似途便拿著整本的話本子,匆匆離去。
寒不渡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無比煩惱:“怎會如此?”
關心則亂,倒是和三師姑接觸不多的應清江,如今更冷靜一些,他想了想:“三師姑拿到解咒方法,必然也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也許這就是她的代價,這就是她的苦衷。”
對!寒不渡的眼睛終于重新亮了起來:“是了!等我救回了師父,我們給師姑作證。這一次不能再這么放任下去了,我們一定要把師姑抓回來,哪怕……”
哪怕廢了她的功法。
修真界多年來一直沒有放松對血魔嶺的監視,其實主要還是因為血魔嶺的修煉方式。
除了先天魔氣應運而生的幾位魔王,剩下的所有魔修,修煉所用的魔氣,都是一半一半,一半是先天魔氣,一半是其他生物的生命力。他們被困在血魔嶺,便修為緩慢,可一旦出了血魔嶺,便能瘋狂吸收生命力,補充之前欠缺的部分。
所以,修真界才會說,血魔嶺是踏著他族血肉修煉的,也才會對血魔嶺嚴防死守,不讓他們輕易接觸其他界。
寒不渡仔細整合了一下資料,感覺所謂的“黍”,也就是魔王的咒,原理就像被魔氣改造的一個大型生命力充電寶。之前吃下它的妖族,一方面會被魔氣污染墮魔,另一方面,又會提供自己的生命力給那一頭的魔修修煉。
因此,他們在戰場上看到的之前被改造而來的妖族魔修,大多實力低下,靈智不清,儼然是一批批炮灰罷了。
這只是寒不渡的腦洞,但應清江也覺得非常合理。確實,他們猜的,和真相八九不離十了。
不過真相現在不是第一重要的,眼下,還是趕緊去解救師父和鳥兄身上的咒,然后看看能不能趁機帶著二妖偽裝魔修,逃回修真界,再解救三師姑!
“就按這個計劃來!”寒不渡雄心壯志。
應小弟盡職盡責地給大哥鼓掌,做大哥最貼心的馬屁精,并用自己的嘴巴,堵上大哥的嘴巴,滿足大哥上一章的夢想。
只是,有句話叫做,計劃沒有變化快。
寒不渡指著鼻子:“你說我?”
對啊,帶頭的魔修不耐煩地說道:“忙不過來,我們公務小隊不能都去大魔王那里,你們幾個,就留守幫忙吧。”
糾纏了片刻,小隊長不耐煩了,一甩鞭子:“來人,這兩個誰派來的,給我查查,好好訓一頓,真以為關系戶了不起呢!”
寒不渡立刻噤聲。他倆現在的身份,可經不得細查,天地一號還以為他們老老實實地屋里蹲呢,打的純粹是一個信息差罷了。
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
“月來添夢相宜好,昨夜錢龍到我家。”錢龍,也就是一種壁虎。
兩只黑色小壁虎,緊緊地扒在飛舟隊伍的箱子上,開始搭便車時間。
“啊……”寒壁虎張大嘴巴,“飛得太快啦!”壁虎體型太小,差點沒被勁風吹跑。
“別怕。”更大只一點的應壁虎壓了上來,“我扒得牢,我壓著你。”
好消息:這么多章,終于又有一些疊疊樂的行為。
壞消息:是兩只壁虎,氛圍根本就是迪士尼。
本來寒不渡還琢磨,作為三魔王手下送東西來的魔修,怎么接近大魔王的“后宮”,現在,寒不渡已經徹底打開了思路——
哎嘿,我就作為小壁虎爬進去!
“夫人,吃壁虎嗎?”
大魔王貼心地從貓爪子下,掏出兩只壁虎,補充道:“我查過資料,你們鳥好像都吃的。”
“我……吃嗎?”一身紅衣的男人自己也迷糊了,提溜著兩只壁虎尾巴,總覺得下不去嘴,尬笑了兩聲,“這兩只壁虎有點瘦啊,養養再吃,養養再吃。”
“也行。”大魔王很是貼心,“把他們養肥一些,再給愛妃你一個紅燒,一個清蒸,指不定他倆還能下更多小壁虎呢!”
對不起!我們都是公的,讓你失望了!
大起大落,寒壁虎的心臟快點蹦出來了。
好在血魔嶺本土生物中,也有這種泛著魔氣的小壁虎,寒不渡和應清江再打整桌,沒有引起大魔王的懷疑。
再加上貓兒本來就能發現奇奇怪怪的小生物,因此就算大殿里不該出現壁虎,大魔王也只以為是貓咪從哪里含過來的。
但看著似乎完全退化成了一只貓的師父,寒不渡悲從中來,眼淚打濕了貓毛:“師父啊,是徒兒來晚……嘔!”
“快吐出來!”鳥兄一個箭步,提起貓咪就開始倒著狂拍,“吐出來吐出來!”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不能讓自己的貓咪,吃這兩個壁虎!可能因為,太臟了?
奄奄一息渾身都是貓口水的寒不渡掉了下來,啪得一聲,被應壁虎穩穩接住,抱起來就像房梁上飛快地游走。
寒壁虎聲嘶力竭:“清泉如水!”
刷,莫名出現的冰水,把兩只壁虎洗得干干凈凈,也洗得透心涼,心飛揚。
“快點讓師父恢復吧,”寒不渡呸呸呸地吐出了嘴里的貓毛,“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三師姑給出的方法,他們已經熟爛于心了。
趁著大魔王終于外出處理公務,周圍只有留守的魔修,寒不渡謹慎地觀察了一圈,慢慢滑動妙筆:
“終日昏昏醉夢間……”
值守的魔修們突然打了個哈欠,莫名涌起了一種疲倦的感覺。
“生病了?修煉過頭了?”他們暗自納悶,強撐著繼續值守,但注意力,卻下降了許多。
怎么又有這種昏昏沉沉的感覺?鳥兄摸了摸腦袋,甩甩頭,囑咐身邊人:“別跟了,我去睡會。”
趁著鳥兄抱著貓兒走到拐角處,身邊無一人跟隨,兩只壁虎一躍而下:“縈損柔腸,困酣妖眼,欲開還閉!昏昏倒地!”
兩只妖因為黍咒的關系,都逐漸失去了以往的記憶,甚至靈智,寒不渡可不想浪費時間解釋,更不想因為兩只妖的尖叫引發更大的騷動,不如干脆加倍迷暈。
兩個人影出現,一個接住了躺倒的人,一個接住了躺倒的貓,興奮地對視一眼,可以了!
掏出三師姑送出的解咒紙,寒不渡仔細研讀,天材地寶皆已備齊,萬事俱備,開始列陣!
鳥兄奮力抵抗那股子昏意,努力抬頭:“你們,你們,貓……”
“噓,”寒不渡裝逼地伸手,溫柔地合上他的眼睛,“睡吧,睡醒了,一切就恢復了……”
第 97 章
“師父怎么一直沒變成人?”寒不渡嘀嘀咕咕。
“他們妖族我們也不懂,也許醒來自己會恢復吧。”應清江安慰。
寒不渡放下了心,趁機捏了捏小貓咪的腳底板,嘿嘿,此時不摸,更待何時?
“哦……”鳥兄痛苦地叫喚了幾聲,捂住腦袋,慢悠悠地坐了起來。
“你醒了?”寒不渡興奮地撲上去,“感覺怎么樣?記起我來了嗎?怎么我師傅還沒醒,不應該啊……”
鳥兄顫抖著伸出手指,指向那貓,嘴唇微動:“這不是你師父啊!”
如遭雷劈,寒不渡呆住了:“那我師父呢?”
在外面人瘋狂營救他倆的同時,鳥兄和喵師父也從未放棄過自救。眼看著大魔王寧肯讓鳥兄當白癡,兩妖徹底死了心。
最后兩妖一商議,由鳥兄在這里拖住大魔王,喵師父拔了根貓毛,幻化成小貓咪,自己出去尋尋看出路。
師父,你是喵悟空嗎?寒不渡黑著臉,捏了捏假貓咪。
“我和你師父本來說好的,兩天必須回來,你們一定會來的,我們只是踩踩點。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你師父一直都沒有回來。”鳥兄摸著腦袋,忐忑不安。
“還能為啥。”寒不渡痛苦面具,“不是被魔捉去吃了,就是自己失憶了,忘了回來的路啊啊啊!”
他也沒法批評兩只擅自行動的妖妖,只得趕緊打聽:“師父要往哪個方向走?”
鳥兄沉思片刻,倒是突然想起來一個喵師父可能失蹤的地方。
“你們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和你師父都知道。五湖四海,五湖就是血魔嶺,萬妖窟,修真界,人間界,幽冥海。五界各自互有交集,總有些……會想要五界都一起貿易往來。有個地方,叫做混沌,那里五界生物混雜,最是情報秘辛豐富,我懷疑你師父可能去了那里。”不過幽冥海存在感最低,人間經常說四界罷了。
確實有可能,倘若喵師父苦等救援不到,應當會自己去混沌打聽解除身上咒的法子。
寒不渡點點頭,看向鳥兄:“我們這次來,有法子偽裝成普通魔修,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逃出去?”
不想鳥兄躊躇了片刻:“你把法子留給我吧,我到時候自己走。”
別誤會,鳥兄可沒有舍不得大魔王的意思。但是他和大魔王的孽緣,已經糾纏不清,終究還是得留下來,把事情好好解決。
寒不渡也不強求。留下百煉閣裝備,打聽清楚了混沌的方位,兩人即刻啟程,一刻也不敢耽誤——誰知道喵師父失憶以后,會不會有人欺負小貓貓啊!
不過,在此之前,他們要先送信請來一位大神——
“四師叔,急需您好鼻子,上天入地搜尋喵師父!”
把情報傳遞了出去,兩人便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兩班倒,那真是十二個時辰一刻不歇,足足趕了一天半的飛劍飛筆,這才到達了鳥兄口中混沌的邊緣。
“真是急死個人,”寒不渡腳踩到實地上都發軟打飄,“也不知道師父是到了這里失的憶,還是在路上就失憶,根本沒到這里。”
“不要慌,”應清江按了按他的肩膀,“四師叔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他會仔細搜尋沿途喵師父的蹤跡的。”
大事上,四師叔還是很靠譜,絕不含糊的。寒不渡稍稍放松了些,仔細打量起眼前這片“混沌”。
名曰混沌,更像是個五不管的秘境。鳥兄介紹說,這里是個特殊的秘境,里面不分靈氣、魔氣、妖氣、鬼氣,各界生物進去,都不會感覺到難受。就連魔修進入此地,都不能吸收他人的生命力。
但是,這兒也沒什么靈力,更無什么天材地寶,不足以供五界生靈修煉,因此這塊秘境,沒有人想要,也沒有雄心勃勃的人想要久住,最后,就成了五界和平共處的“黑市”,還給起了個名字,叫混沌。
寒不渡深吸一口氣:“但愿我們一切順利,進去就能撿到喵師父。”
應清江已經按照鳥兄的指點,破開外部的陣法,抓住了寒不渡的手:“我數一二三,運行功法,屏住呼吸。”
一,二,三!
誰也沒提過,進入混沌,要玩蹦極啊!!!
哦,是了,鳥兄這個家伙,他有翅膀,他無所謂!
就算已經會御筆飛行,寒不渡還是無法接受這種蹦極活動,一雙手把應清江箍得死死的。
“別怕,”應清江摸了摸懷里的腦袋,安慰道,“要死一起死。”
寒不渡把腦袋拔了出來。
謝謝,立刻不怕了呢。
周圍都是罡風,但是卻并不傷人,除了耳膜有點痛得難受,倒也沒那么嚇人。
不知下落了多久,寒不渡和應清江重重摔在一片黃沙之上,再爬起來,入目是柔和的點點星光,漫天星辰。
定睛一看,卻不是星辰,而是一只只發光的小昆蟲,比螢火蟲要大上許多,也更有靈性,還會繞著二人盤旋片刻。
“挺美的。”寒不渡隨口點評了一句,便開始觀察起身邊的地形。
“沒有什么痕跡。”應清江猜到了寒不渡想干什么,遺憾地開口。
這片黃沙,似乎會定時恢復。兩人下落的痕跡已經被慢慢抹平,再怎么看,也是根本看不出喵師父有沒有來過了。
“進去看看吧。”有點失望,寒不渡重新給自己打氣,“也許師父就在里面。”
混沌相連,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像是進了一個新的世界。
耳邊皆是熱鬧的攀談與笑罵,眼前是各色奇奇怪怪的人物。
有狐耳狐尾少年招搖過市,有修士吃著東西還四處招呼,甚至還有魔修,頂著黑漆漆的斗篷,和人豎著指頭在討價還價。
寒不渡瞪大眼睛:“這兒還有燒烤?”
旁邊有人笑出了聲,熱情地招呼:“頭一回新來的?”
寒不渡呵呵一笑,半真半假,不愿意透露新人身份:“家里長輩朋友帶過來過。”
“語言轉化器要不啦?”那人熱情地推薦,“俺們這地方,妖修多,口音多,你不買,難交流咧!”
這題寒不渡會解——好歹是迪士尼盜版公主,他當年可是萬妖窟的首席人修翻譯官!
“不用不用。”急匆匆推著應清江往前走,寒不渡就開始搜尋妖修的蹤跡。
喵師父是妖修,這是還是找妖修靠譜。
“斑虎皮毛潔且新,繡裀嬌睡似親人。”
好在混沌雖然不能修煉,但是靈力使用暢通無阻。寒不渡握著應清江的手,給兩人套上了虎斑貓的妖修外殼。
大大的虎斑花紋貓耳從腦袋頂冒了出來,在寒不渡身上,相得益彰,恰是一副聰明機靈的模樣。配在不茍言笑的應清江身上,硬生生把貓耳戴得像虎耳。
寒不渡拉著應清江,滿街亂竄,顧不得欣賞沿街的新奇玩意兒,一心一意找一個貓科類的妖修出來。
直到他們終于瞧見一只大老虎,這才貓貓祟祟地跟了上去。
“找灑家何事?”粗聲粗氣的大老虎被人攔了下來,很是不滿,抖了抖胡須,“小心錘你們一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寒不渡差點淚灑當場,“大家都是貓科動物!”
老虎很是不滿:“誰跟你們兩只小貓是一個物種?胡說八道。”
也對,這里可不講科學。
寒不渡偷偷摸摸從懷里掏出了一包東西:“這可是上好的東西,一般人我不告訴她。你若是幫我們找到貓族,盡數給你。”
大老虎凝眉深思,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沾取了些許,又放回鼻子下用力地一嗅——
“果然好貨!”
應清江難得眼睛瞪得像銅鈴:“這是啥?”他在現代社會跟著寒不渡混的時候,正好在追一些紀錄片,對某些白色粉末深惡痛絕。
寒不渡白了一眼:“想什么呢?上好的貓薄荷。”
“什么貓薄荷?不是荊芥嗎?”大老虎警惕地豎起耳朵,“可不許拿假貨騙灑家。”
“當然不是!”寒不渡趕緊解釋,“只是我們族人小輩里,愛聞這個,干脆加了個貓字,其實它學名叫做虎荊芥!”
一通馬屁,把大老虎拍得身心愉悅,哈哈大笑。
“來吧,”甩甩虎尾巴,身高兩米二的壯漢老虎招招手,“跟我走。”
兩人趕緊跟上前去。
應清江小聲問道:“你什么時候準備這個的?”
寒不渡當然不敢說,是自從上次在萬妖窟驚鴻一瞥喵喵族,就隨時準備在身上,和喵喵們愉快玩耍了。更不敢說,他本來還想偷偷給師父用一用,怕師父恢復神智錘死他,這才作罷。
要說出來,應清江這個醋罐子,得立刻學貓叫。寒不渡想了想,渾身惡寒,還是隨意敷衍兩句得了。
“我這個當大哥的,當然是運籌帷幄啦!”
大老虎七拐八拐地帶著兩人走著。還好都不是偏僻地方,不然看著大老虎這個身形,真還有點殺人越貨那味道。
“到了。”大老虎悶聲悶氣地指了指門,是一座小小的住宅,“你們自己敲門去吧,這里面住的都是你們貓那玩意。荊芥給我!”
寒不渡抬頭。門口木板上,赫然印著一只小小的貓爪,看來大老虎沒有騙人,這里的確是貓族聚居的地方。
痛快地從袖里乾坤取出貓薄荷,寒不渡迫不及待地敲了敲門。
沒人開門。
寒不渡又敲了敲。
“喵!”一個腦袋不耐煩地從中間探了出來,不耐煩地指了指那個貓爪,又咻得一下子打算縮了回去。
“什么意思?”應清江眼疾手快,掐住了那貓頭。
“喵嗷嗷嗷!”凄厲的叫聲響起。
寒不渡迅速同聲傳譯:“放手啊鄉巴佬貓,把你爪子按進去就能開門了蠢貨!救命救命!聽不懂話嗎?掐死貓了!等一下你這只聽得懂你擱這翻譯你不讓他松手!”
“這貓話有點密。”應清江收回了手,假裝無事發生。
第 98 章
看著迅速縮回去、狠狠摔上貓洞小門的咪咪,寒不渡有億點兒遺憾,自己還沒摸到呢!好歹給個腦袋擼擼啊!
寒不渡有些忐忑地變出自己的貓爪——
“嘟!”
果然不合格。看來妙筆法術變出來的,終究是差了點什么。
不過……
寒不渡從袖里乾坤掏出師父的一大把毛發,這是師父往年換毛時節留下來的,自己沒舍得扔,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既然師父可以拔毛成貓,沒道理他學不到。
果然,加入了師父的正宗貓族DNA,小門遲疑地響了兩聲,終究還是打開了門。
接待的還是那只大黑貓。它正不耐煩地揉著脖子:“又是哪里跑出來的崽子?過來有什么事?”
長話短說。
寒不渡簡單挑了一些能講的,講了一下事情的緣由,便提出了請求:“你們見到這只貓了嗎?白毛粉爪的。”
“白毛粉爪的多了去了。”大黑貓已經開始無聊得用后腳蹬脖子了,“你說的是哪一只?”
寒不渡時刻沒有忘記自己的美術出生,掏出妙筆,找了張白紙,咻咻咻開始勾勒師父的模樣。
純白毛,貓頭人身,人頭人身,三個版本,應有盡有。
大黑貓的尾巴停滯了一下,接著一下一下敲在了白宣紙上:“這人我倒是認的,你們什么關系?”
“實不相瞞,”寒不渡面露悲戚,“此人乃是我們素未謀面的父親,我們就是來認親的!我母親死之前,就想見他最后一面!”
應清江吃驚地默默把寒不渡一戳:你平時編編話本也就算了,怎么編到了你師父身上?
寒不渡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假裝自己說的一切都是事實。
他當然不是滿嘴跑火車習慣了,脫口而出就給人家造謠,他可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
大黑貓認識喵師父,可是他們究竟是敵是友,這可就難講了。若是輕易暴露出自己是喵師父徒弟的身份,萬一對面是仇家怎么辦?混沌不能修煉,可不代表混沌不能殺人啊!
所以,這個被拋棄的“子”,就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好身份了。
若是敵,那寒不渡二人就是一起上門尋渣爹仇的好幫手;若是友,那二人就是好兄弟的滄海遺珠,這不得盡心盡力?
我真聰明!寒不渡驕傲地抬起了頭。
應清江竟然從寒不渡的驕傲中明白了他的用意,只是有一點不滿意:“為啥我倆是親兄弟喵?這不合適吧?”
寒不渡假裝沒看見應清江眼中的控訴,緊緊盯著對面大黑貓,打算見招拆招。
大黑貓就算再淡定,聽到兩人身份的那一刻,還是破了功,一下子從紙上站了起來,激動地嗷嗷叫,開始瘋狂轉圈。
過了好一會,它才淡定下來。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兩個小貓崽子,他尷尬地咳了一聲:“好了好了,別盯著我了!”
緊接著,一股白煙升起。大黑貓轉瞬間變成了一位身著黑衣的翩翩君子。
“你找他,是為尋仇,還是認親?”
“那就要看閣下了。”寒不渡原封不動地把球踢了回去,“不妨先找著了再說。”
對方哈哈大笑。
寒不渡并沒有把喵師父失憶的事情告訴對方,只說喵師父現在中了一種邪術,變化也許有些受阻,腦子偶爾會不太清楚,是半只傻貓貓了。
大黑貓拍了拍手:“里面的!萬妖窟白貓族的,出來幾個!”
什么?就有白貓族的?那自己會不會揭穿?
等人出來,寒不渡發現,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好在他也在萬妖窟貓族玩過一段時間,對貓族情況不能說了如指掌,也是對答如流了,對面的白貓們問了幾句,看上去很是滿意。
“哪個倒霉蛋,躲風流債躲到這兒了?”那白貓捏著寒不渡的畫紙,仔仔細細地打量,有些疑惑,“我總覺得這貓有點眼熟……像是,像是我們族去修真界逐漸的那個臭家伙?”
寒不渡吹口哨望天,不敢接話。
也沒聽說那家伙愛沾花惹草啊。白貓不放心地打量打量寒不渡,可是那小崽子身上還真有貓族的味道,也許是那家伙哪里欠下的情債吧。
“找就找吧,我們貓族在混沌也還算吃得開,別讓外族趁他腦子不清楚的時候,欺負了他去,到時候再搞出幾個小崽子來。”大黑貓一錘定音。
看來這里的貓族,不能算是萬妖窟的叛徒,更像是追求新鮮生活和想與外界展開往來貿易,從而來這里定居的。言談之間,能聽出來,他們和族里關系不錯。
盡管如此,寒不渡依舊沒有替他的師父洗白身上的桃花債——謹慎起見嘛!絕對不是因為覺得當小貓崽子也挺好的。
貓族身手矯健靈活,即使是變成人,飛檐走壁也是輕輕松松,不借助靈器,便能越過房梁。尤其是這個貓吧,它不愛走正兒八經的路,偏偏愛走那些最難走的小路,都用不了靈器。
這天生妖族的身體素質,出竅期的應清江是跟得上的,但是寒不渡不行啊!
他氣喘吁吁,又怕漏出破綻,不得已,爬到了應清江的背上:“沖啊!”
應清江掂了掂分量:“多吃點,最近瘦了。”
寒不渡黑著臉把屁股上的手移開:“弟弟,現在我們是一窩里的親貓哥貓弟!”
“那也是我是貓哥,你是貓弟。”應清江微微一笑,跟上了別的貓貓的步伐,順帶還介紹了一下,“我家小貓弟最后一個出生,身體差,跟不上諸位前輩,我背一下。”
寒不渡:小弟謀反了!
應清江:該我雄起了!
其他貓貓:畜生繆逸!都不照顧孩子!
只有喵師父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白貓領著應清江、寒不渡,其他貓貓各自分頭行動,大約兩個時辰后,便又回到了喵驛站碰頭。
“東面沒有。”“西也沒有。”“南無。”“北沒。”
中間的主城,是白貓領著二人一起查的,自然也就一無所獲。
“你確定他進來了?”白貓都有點犯嘀咕。
說實話,寒不渡也不太確定,這得等到四師叔來,用他最最靈敏的狗鼻子,來問問師父到過沒。
“我聽說是到了這兒的。”寒不渡弱弱地說,隨即客客氣氣地從袖里乾坤中拿出一大包貓薄荷,“這是我從老家帶來,孝敬各位長輩的,隨便吸……呸,隨便泡茶喝、泡茶喝!”
這小子上路啊!眾咪咪陶醉地擠了上來,快活地咪咪叫。
“你準備得也太多了吧,”應小弟后自后覺,“你是不是特別喜歡貓貓啊?”他恍惚中記起來,似乎寒不渡在另一個世界的家中,也有些許許多多的貓咪玩偶。
寒不渡繼續吹口哨,今天嘴都吹累了。
“算了,”應小弟也不計較,把腰一彎腿一蹲,頭就送到了寒不渡的手底下,“我現在四舍五入也算是只貓了。”
寒不渡嚴謹地在筆記本上記下:看來妙筆的變化,無法改變人的本質。但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將人的愛好趨近于變化物體。
說人話:
應小弟聞貓薄荷聞多了,有點燒了。
郎心似鐵!
虎斑貓委委屈屈地又被拎站了起來,伴隨著一句冷笑:“呵,貓弟是不會摸貓哥的。”
他叫我哥哎!那不摸我也行。應清江美滋滋地貼著墻站著。
俗話說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享受了兩個小貓崽子帶過來的這么多上好貓薄荷,貓咪們自然也得盡心盡力地想方設法,把喵師父找出來。
“也許有一個人,能知道喵師父在哪里。”大黑貓歪歪頭,“但是他不好接近。”
混沌是一個秘境,那么嚴格來說,秘境就是可以認主的。傳說這一位,就是秘境之主,他對混沌中發生的所有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只是他一貫深居簡出,尋常人物,根本打不開他的房門。他始終沒有承認過自己是秘境之主,但大家都默認是,輕易也不去招惹他。
“江湖百曉生唄!”寒不渡聽了半天,恍然大悟,“接地氣一點就是包打聽!”
“也能這么說吧,但是建議你不要在他面前這么說了。”大黑貓揉揉頭,怎么這么酷的人物,從這崽子嘴里講出來,突然變土了!
“沖啊,”寒不渡很激動,好吧,貓薄荷對他也有一點影響,“趕緊問出來師……是在哪里,我迫不及待要見他了!”
混沌分為中心主城和東西南北四個區,其中這位神秘的人物,就是在北邊的盡頭。
一白一黑兩只貓護送兩個小崽子而來,卻并不再靠近半步:“混沌有混沌的規矩,我們就送到這里了,至于你們能不能成,得看自己了。若是不成,回貓驛站,我們會繼續幫你留意的。”
寒不渡點點頭,趁機擁抱了一下兩只大貓貓:“謝謝叔叔們!”
這孩子,小嘴真甜。白貓黑貓眉開眼笑,但腳底是半點沒含糊,用力一蹬,跑得開開遠遠的。
寒不渡戀戀不舍地目送黑白二貓離開,一回頭,就看見一張大臉懟了過來,委委屈屈:“我也是貓,你怎么不抱我……”
寒不渡無情推開:“貓弟是不會抱貓哥的。”
可惡!早知道還不如就做貓弟了。應小弟暗恨。
“你說這怎么進去?”寒不渡圍著這片區域,敲敲打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根本沒看見門啊!
“我們先去土坡上看看。”應清江提議,面前的小土堆,怎么看怎么奇怪。
這點高度,都不用御劍,寒不渡提起靈氣一蹦跶,都能蹦跶上去。
“這土堆上有字。”應清江敏銳地看到了什么。
第 99 章
“該不會是唵嘛呢叭咪吽吧?”寒不渡開著玩笑,這可就copy了我們的孫大圣了啊!
應清江沒有聽懂五指山的梗,但不妨礙他把字擦得干干凈凈,讓寒不渡辨認。
很可惜,寒不渡的文化素養,大多都來自于自己的前世。這輩子的文化水平還是進了靈寂洞學的,勉強會了修真界的文字,其他界都是憑天賦聽得懂會說,卻是不認識字的。
至于應清江,那就更別指望了。
目前的情況是,兩人湊不出一個文化人。
寒不渡只得另想破解的辦法。
說來奇怪,這里雖然在混沌,但是腳底下的土坡卻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寒不渡蹲在土坡上苦思冥想了半天,一拍手:“這感覺怎么跟五師姑那么像!”
對,他想起來了。腳下的這個土坡,雖然身在混沌,卻散發著濃濃的幽冥海氣味——一種森森鬼氣混雜著怨氣的感覺。
只是在五師姑身上和幽冥海里,明顯是鬼氣多于怨氣,而腳下的地方,怨氣大于鬼氣,所以他們一時之間才沒有認出來。
難怪,如今再看,這土坡怎么看怎么像座墳。
“難不成是幽冥海出來的鬼朋友?”寒不渡摸摸下巴,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他們和五師姑就是從幽冥海里跑出來的。雖說界界分隔,但想跑的總是有辦法四處亂竄。
例如他和應清江,來這個世界也就二十多年,眼下卻跑遍大江南北了。
“那我們請五師姑來闖進去?”應清江想起之前搬的四師叔救兵,轉念又說道,“或者我們直接偽裝成鬼修,你有方法嗎?”
變成鬼修也不難,寒不渡握住應清江的手,蹭點靈力,妙筆一揮的事罷了。
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感謝文豪們!
不過雖然沾了一個冤字,但是可能因為這里既沒陰天也沒下雨的緣故,怨氣并不重。
寒不渡鄭重其事地掏出妙筆:“這里最重要的,是怨氣。缺是缺了點,但是可以疊加彌補。接下來我寫的這個咒語,怨氣沖天,你要做好準備,當心反噬。”
這么厲害?應清江吃了一驚,伸出手:“那我送點靈力給你。”
“不需要。”寒不渡苦笑著搖搖頭,“這咒語,我金丹便可以發揮出巨大的威力!”
應清江越來越好奇了。
寒不渡在應清江胸前大筆一揮,留下三個血紅的大大的——
數字?
996
寒不渡轉手也給自己寫了一個,瞬間,應清江感應到了巨大的怨氣襲來,堪比腳下的小土坡。
寒不渡看了看,有些疑惑:這996對應清江竟然絲毫不起作用?
“你想象一下,一天的六個時辰都在打工,每周六天……我是說全年無休,你快樂嗎?”寒不渡引導。
“什么叫打工?”應清江迷惑,想了想,“像我們在幻境里的那個拍電影算嗎?”
“也算?”
“快樂啊。”應清江很是迷茫,跟寒不渡一起,做什么都很快樂啊。
算了,跟他們無情道沒有共同話題可談。寒不渡把頭氣呼呼地擰向一邊,好吧,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被996激發出巨大的怨氣的人,只有他!越是回憶以前的種種辛苦,寒不渡身上的怨氣夾雜著鬼氣愈發厚實,簡直可以具象化出實體的黑氣了。
黑氣沒有出來,但是真的有一些陰沉沉的灰色的氣息跑了出來。
那氣息仿佛有靈智一般,自顧自從寒不渡身體里鉆出來,然后順著地面,敲向了那一處奇怪的文字。
“擅入者死。”
被那怨氣一抹,這字才漸漸成型。應清江嚴肅地一字一句讀出了聲:“感覺這地方很危險。”
寒不渡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應清江。
拍了拍應清江的肩,寒不渡明白了,這段愛情里,有腦子的可能只有他一個。
“是死者入憻啦!”
憻,同坦,平坦的意思。也就是說,進入這里的人,必須是死,當然,寒不渡的理解就是,必須是鬼修才能順利地進入這里。
果然,變成鬼修以后,他們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土坡的入口。
鬼修的身體可以虛實結合,因此,順著那一個小小的入口,兩人還是輕松地鉆了進去。
土坡內有乾坤,竟是一片竹林,遠遠看著,還有著小溪、茅屋。
寒不渡深吸一口氣:“貿然來訪,打擾前輩了!”
小溪邊一個背影動了動,卻并不回頭。
寒不渡和應清江對視一眼,快步穿過竹林,走到溪邊。
這小溪和正常河水很是不同,寒不渡去過幽冥海,因此一眼便認出來了,這是幽冥海的海水!
不管寒不渡如何倒吸一口冷氣發出斯哈的聲音,釣魚翁都沒動靜。
寒不渡偷偷看過去,斗笠之下,是一個冷酷的下巴,看上去年齡并不大,也不知是如何成為鬼修的。
不過為了師父,寒不渡還得硬著頭皮上:“前輩您好!我們聽說您是混沌的百曉生,因此我們前來打聽一只貓的下落……”
那釣魚佬終于回了頭,他長得頗為帥氣,只是看上去就冷若冰霜,細細品來,有點兒應清江和長風師祖的氣質。
他卻不搭理寒不渡,只是眼神在寒不渡的貓耳上看了看,又看了一眼應清江。
“我們既是妖精,也是鬼修,很合理吧?”應清江開口。
釣魚佬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又抬了抬下巴。
“那貓是他的渣爹,母親臨終遺愿,不得不找。”應清江繼續說。
釣魚佬又點了點頭,按了按頭上的斗笠,低下了頭,似乎快速回憶著什么。
“你想要的,我們一定都能做到。”應清江接著表示。
等一下?寒不渡瞪大眼睛驚呆了。
就是說,有個人,比你還和你的男朋友心意相通,這離不離譜?不能因為你們都是酷哥,就心有靈犀吧?這合理嗎?這守男德嗎?你個小結巴現在嘴皮子六了是吧?
酷酷釣魚佬又沖寒不渡抬了抬下巴。
應清江小臉一紅:“嗯,這是我的道侶,他吃醋了,你和他直接說吧。”
釣魚佬終于開口了:“滾,不幫忙。”
我謝謝你!寒不渡一口惡氣,差點沒憋死。
師父,我為你真是犧牲太多了!寒不渡心一橫,眼一閉:“讓我滾,你想釣魚次次空軍嗎?我可是烏鴉嘴!”
“就是每次都釣不著。”應清江貼心地解釋,這個他知道,小時候,寒不渡每次撈不著魚給兩人改善伙食,就嘟囔著空軍空軍什么的。
釣魚佬眼神一利。
寒不渡一鼓作氣:“你也是拿了星子出的幽冥海吧?”
寒不渡和應清江在幽冥海拿的星子,可是值得好好回味的,甚至如今還時不時抽風一兩下影響著他們,他不信釣魚佬出來沒拿星子,沒繼承什么執念。
果然,酷哥終于不情不愿地開口了:“那你先說點我愛聽的,幾界八卦。”
最后兩個字八卦簡直是咬著牙,帶著恨意說出來的,一點都不像愛聽的樣子。
寒不渡一瞬間恍然大悟了,怪不得!怪不得貓兒們說這里是混沌百曉生了,這釣魚佬摘下來的星子,沒準執念是聽遍五湖四海八卦什么的!身為鬼修,是有點來去自如隱身入夢的本事在身上的,自然可以默默掌控混沌一切情報!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一個酷哥,居然被迫從事成為八卦狗仔,真是妙妙妙!
寒不渡忍住笑,嚴肅地說:“那你真是問對人了。”
寒不渡敢說,近兩年,沒有人比他們游歷更廣了,哦,可能除了到處合縱連橫的三師姑吧。
興致勃勃地從袖里乾坤掏出自己所有發行過的小話本,寒不渡豪氣沖天:“來,隨便看,都是幾屆最新熱門八卦咨詢!”
修真界:霸道無情道愛上我系列之123
血魔嶺&萬妖窟:我和魔王不得不說的三生三世
人間界:開局一個碗,裝備全靠撿——從小工匠到起義領袖的那些年
幽冥海:槐尺蛾自傳:我那無望而癡癡的愛
哦人間界撤掉撤掉,那還不能播!
應清江瞳孔微微放大。他竟不知,寒不渡私下里居然還寫了這么多!
說到這個,寒不渡就有點可惜:“人間界的想發行最起碼得再等個十來年;槐尺蛾前輩的定制小話本倒是寫好了,可是沒人敢給我五師姑看。要不哪天釣魚佬前輩你給槐尺蛾前輩捎過去?燒過去也行。”
釣魚佬完全沒聽見寒不渡在說什么,他本來板著臉,想略微翻了翻,應付了事,不想看了這些小道消息以后,竟然有點好看?
“保真嗎?”釣魚佬硬邦邦地問。
“絕對保真,”寒不渡把胸口拍得啪啪響,“我以我鬼修的人格起誓。不信你下次問問修真界和血魔嶺的好了,大家都傳遍了。”
羞愧啊師父,為了你,我成了世界第一造謠人,我是要坐牢的!
“行。”釣魚佬假裝自然地把小話本們通通塞進袖子里,打算等會細細品味,“你們想問什么?問貓?”
“對!”不容易,威逼利誘終于成功了!寒不渡熱淚盈眶:“一只貓咪,白色,粉爪,現在可能傻乎乎的!”
他舉起自己給師父畫的那些畫,給釣魚佬鬼修辨認。
釣魚佬卻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釣魚佬睜開了眼睛,仿佛整個混沌都被他用意識翻了一遍:“這妖修出問題了?”
雖然是問句,確實肯定的語氣。寒不渡現在有點相信,恐怕釣魚佬和混沌有點關系,也許整個混沌就在他的識海里。
“你再給我整個釣魚的祝福語,我就告訴你。”酷哥冷冰冰開口,卻是要搞封建迷信。
哦,也是,酷哥是鬼修,本來就是封建迷信來著。
第 100 章
然而,寒不渡苦思冥想,愣是沒想出一句祝福釣魚佬的。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不成不成,這鬼修別屁股被釘死在這小溪邊。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不成不成,獨釣,聽起來就不太吉利。
思索片刻,寒不渡試探性地提筆寫下——
“釣魚佬永不空軍!”
“……”鬼修接過,定睛一看,又抬頭看了看應清江。
這眼神太過復雜,連同為酷哥的應清江一時之間,也難以解析清楚。
寒不渡強裝鎮定:“你放心,我們絕不騙人,包售后!”
釣魚佬將信將疑地往小溪邊一坐,一甩魚桿,不過一小會,便感覺魚桿一沉,似乎是什么咬住了鉤子。
鬼修一喜,剛想拎起來,卻被寒不渡上前一把按住了,只聽寒不渡催促道:“大哥,你釣著啥了等會慢慢看,麻煩你趕緊告訴我,這只貓兒在哪里,我們真的很著急!”
鬼修也不再拿喬,閉上眼又確認了一番:“西邊市場,你們現在去還來得及,不然就被人買走了。”
師父!
寒不渡一撩下擺,扯起應清江,奪路狂奔。
年輕人,就是性子急。鬼修看著他們一溜煙的背影,看不上地搖搖頭,慢條斯理地拉起自己的魚獲。
一對草鞋。
對,釣魚佬永不空軍,除了釣魚,我們什么都能釣到!
“你好,請問西邊有什么市場?”寒不渡停了下來,禮貌地問一個路過的修士。
“靈寵市場。”那路人在這里不少年了,很是熟悉,“你們去那里?小心挨宰,記得多還還價。”
嗚呼哀哉!奸商縱橫天下。
“別提還價了,只要能把師父救回來,掏空我的老本都成!”寒不渡很是懇切。
直到看清師父如今的身價。
“三千上品靈石……”寒不渡嘴角抽搐,“我突然覺得,這貓不買也行。”
不買是不可能的,但是三千,把兩個人褲子當了都不夠。
“老板,”寒不渡懇切地掏出了五十上品靈石,“麻煩你替我預留就好,我籌到錢就來買,它特別合我的眼緣!”
那老板笑得合不攏嘴,以為來了個冤大頭,一邊忙不迭把東西收進口袋,一邊威脅道:“就留三天啊!”
“嗯嗯。”寒不渡點頭如搗蒜,加大夸贊,“三千,太劃算啦!”
只有這樣,才能讓老板不會低價賣出去。
戀戀不舍地告別了被關在籠子里,可憐兮兮的師父,寒不渡抓著應清江就慢慢走出了市場。
應清江把人偷偷一戳:“我們去偷出來?”
“不是我們。”寒不渡糾正,“有更合適的人選。”
或者說狗選。
靈寵市場自有一套自己的規則,要是寒不渡進去偷師父,恐怕動靜鬧得要被整個混沌追殺了。
可是,四師叔不一樣啊!小狗狗胡亂和小貓貓玩,叼著小貓貓走失了,很正常吧?
“算算時間,我估計四師叔快到了,咱們等一會援兵。”寒不渡一錘定音。
果然,半天之后,四師叔便到了,還帶來了寒不渡最最可愛的小熊崽。
“我聞過了,你師父確實進了這里。不過這家伙死活跟著我,估計想你了。”四師叔很無奈。
寒不渡也不介意,接過熊崽,一頓猛吸。
熊崽現在長得已經很大了,不過它似乎知道人們喜歡它小小的樣子,反而把自己控制得更小了,看起來像個絨毛玩具,讓人愛不釋手。
寒不渡這頭剛和四師叔講了自己的計劃,那頭還沒來得及行動,幾人就被一網打盡了。
是氣勢洶洶的苦主鬼修。
他氣急敗壞地拎著一大堆破銅爛鐵,把一行人全部卷回了墳頭,完全沒有了酷哥的風范:“這就是你說的永不空軍嘛!”
“心誠則靈。”寒不渡開始睜眼大忽悠,“你真的相信我嗎?”
“這……”鬼修語塞。
“不信?我釣給你看。”寒不渡自然地把玩偶樣的小熊崽揣進袖子里,坐到了小溪邊。
“給爸爸上魚!”寒不渡怒喝一聲,“上!”
刷!
下一秒,魚桿提起,上面是一條圓滾滾肥嘟嘟的大魚,看起來很是懵逼,似乎正在奇怪自己怎么從靈寵市場,突然來到了這里。
“看到了吧?”應清江努努嘴,“我們都做到了,是你的問題。”
是嗎?鬼修都要懷疑自己了。
捏了捏袖子里濕漉漉的熊崽,寒不渡深藏功與名。
看來是自己誤會了人家的咒法,鬼修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作為混沌之主,他還是有點兒小能力的,比如此刻,他大手一揮,又把幾人送回了剛剛的地方,還附贈了一人一塊靈石玩玩。
可惜了,離喵師父2950的身價,還差得遠呢!
“所以,我要去偷他出來?”白毛小狗有點疑惑,“你自己不能偷嗎?”
“老將出馬,一個頂倆。”寒不渡把四師叔一頓忽悠。
“行吧,”四師叔驕傲地挺起胸膛,“沒我你們小孩子根本不行!”
寒不渡瘋狂給四師叔鼓掌,灌進一堆又一堆的迷魂湯。
抖抖身子,許久未見的四師叔出現了。雖說人形他還刻意維持白發,但是變回狗狗,已經恢復了黑狗的模樣,威風凜凜,英俊帥氣。
“wer wer!”
許久未聽四師叔的wer wer了,還有點想念。
“四師叔,應該很靠譜吧?”目送黑狗偷偷溜進靈寵市場,應清江不知為何,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不至于吧?”寒不渡盤算,“以前的四師叔是傻乎乎的,但是人家現在長大了,聰明得很,我們要用發展的眼光看狗狗!”
“wer wer wer!”
大約半個時辰后,靈寵市場里,卻突然雞飛狗跳起來。
寒不渡肉眼可見,無數飛行靈寵不知為何掙脫了籠子,一個個盤旋在上空,嘎嘎大叫。緊接著數把靈器升空,慌慌張張的賣寵人開始抓捕心動。
寒不渡和應清江面面相覷。
“不是吧?進去看看!”當機立斷,逆著出來追靈寵的人流,寒不渡果斷沖了進去。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句話用在寒不渡身上,那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對,四師叔是靠譜了,但是,現在喵師父不靠譜啊!
寒不渡本來想著動物救動物,天衣無縫,靜悄悄的。他卻忘了,貓最討厭狗子啊!
當四師叔悄咪咪把自己的爪子伸進籠子,捅開鎖的那一刻,喵師父,瘋了。
大白貓一躍而起,尖利的爪子亮了出來,大鼻竇猛烈地抽向了大黑狗。
四師叔都懵了:這是認真的嗎?
好在大黑狗還顧忌著自家大師兄現在是“失了智”的狀態,忍著沒有還手,張嘴就想把貓咬住,趕緊帶回去,給兩個崽子解咒。
可是大白貓不知道啊!它一看那口水扒拉的大狗嘴靠了過來,更加癲狂了。
四師叔被撓了好幾爪,心里也起了真火:打!把這傻貓打暈了,帶回去,也不是不行啊?
于是,一個總有出竅后期大圓滿境界的貓,和一個獲得老妖王傳承也到了相同境界的狗,控制不住地在靈寵市場里,上演了一場貓狗大戰。
老板瑟瑟發抖,他終于發現,自己隨手抓的這個貓,好像戰斗力不一般啊!
“老板!”隨便從路邊撿了點石頭抱在懷里,用妙筆畫了畫外表,裝作是靈石,寒不渡便帶著驚恐的神情問道,“你這貓,你這貓有病?”
“沒病沒病!”老板著急了,心一橫,伸手就要去抓那袋子,“送你了!我就拿這些錢!”
“唉!不行不行!我不買了!”寒不渡急得在后面大喊,作勢要追上來。
老板一聽,跑得更快了,生怕被后面的追上來。
寒不渡嘿嘿一笑,轉頭看向應清江:“你看,五十是給他的感謝費,正正好好。”
“不錯。但是,眼下師父和四師叔打成這樣,怎么阻止?”應清江盯著戰局,“我去分開?”
“殺雞焉用牛刀,小心抓壞了你的帥臉。”寒不渡在漫天的黑白毛中,自信地左右手各扔出了什么。
左手飛盤咻咻!
右手貓薄荷嘩!
正打得如火如荼不可開交的一貓一狗,突然停了下來,轉眼間,黑色的閃電不受控制地追逐那飛盤而去,白色的毛團在地上打起了滾,喵喵喵叫得銷魂。
“你四師叔怎么還追這個?”應清江看得稀奇。
寒不渡嘿嘿一笑,并沒有解釋。這得給四師叔留點面子,他總不能說,他以前遛笨蛋四師叔的時候,天天給四師叔扔飛盤,都扔出刻進DNA里的反射了吧!
趁大白貓沉醉在特制超強貓薄荷中,寒不渡眼疾手快,摁緊師父的后脖頸:“走你!”
哎,沒走動……
應清江貼心地上前:“還是我來吧。”
寒不渡默默退下——師門不幸啊!大師兄超重,四師弟追盤,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迷暈了喵師父,四師叔也咬著飛盤,恨恨地回來了。
寒不渡在混沌也沒什么認識的熟人,兜兜轉轉,撤去了鬼修的外衣,還是在喵喵們的驛站里,想盡快把喵師父的咒給解了,拖得越久,喵師父的識海越容易被魔氣侵蝕得混亂。
喵喵們很是大方,幸災樂禍地圍觀:“喲!繆逸禿了!”
師門不幸!
師兄師弟大打出手,師弟以下犯上,狗嘴咬禿師兄為哪般!
那狗子師弟不但不愧疚,還坐在角落里生悶氣呢!
寒不渡不敢想喵師父醒來以后該多生氣,只能祈禱,師父別照鏡子。
實在不行,讓張奎五那里的生發藥水,再多多備上吧!
“成功了嗎?”應清江小心翼翼地問。
寒不渡仔細端詳:“我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