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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是想你了

    腺體買賣無異于殺人買命。

    “邢總,你的腺體我會來安排,說實話,你離之瑜越遠,他越好。”

    夕陽落幕,那光投過落地窗映射進辦公室,幽藍寂靜的魚缸中水流速不快,蕩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一直到下午四點,周皎月給他回了消息:“送檢過來的捐贈腺體者和你的契合度確實很高,如果移植新的腺體或許真的可以,可是她從哪找的腺體?”

    腺體是人體中不亞于心臟的重要器官,如果需要達到移植條件,不僅僅要血型相配,更要年紀在剛剛成年二次分化時期的腺體才有更好的恢復能力,這是鮮活的人,要買命。

    她的人脈和權利,能夠隨意將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間,女人不容他反抗的語氣輕飄飄:“我不管你和之瑜發生過什么,作為母親,我不會讓他這輩子有任何污點,邢總,我相信你能明白,你們分開,你能活命,他能重新挽回形象,我們雙贏。”

    雙贏

    邢陽忽然覺得自己竟然有些膽小。

    他被談之瑜的喜歡蒙蔽了雙眼,是啊,若是自己死后,談之瑜怎么辦?

    他的公司Fiona根本看不上,金錢這種東西早就早她的眼中和空氣沒差。

    Fiona和他用商人的方式談判,只講利弊,邢陽的出身不好,身負人命,公司形象負面,外界風評差到極致,她根本沒有空閑時間去了解邢陽的為人,她的兒子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會讓她深陷審判目光官途停滯不前,這一點就足夠讓她親手棒打鴛鴦。

    換一種話說,邢陽沒有被直接做掉,是她的仁慈。

    “談聿森那邊派人來談收購的事,邢總見嗎?”宋添站在門口小聲的問,但被王秘書攔住了去。

    王秘書搖了搖頭:“再等等。”-

    辦公室內的光線幽暗,邢陽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手上拿著鋼筆在文件上點了又點,談聿森出的價格公道,只是要換了他作為執行總裁的位置,以后不用上班,年底也能有分紅。

    只要他簽了文件,找日子發聲明和談之瑜劃清界限就能隨時手術,Fiona將計劃幫他完成的非常好。

    做了手術,這個孩子就不能要了。

    商人只談利弊。

    他應該看開點。

    在他們的眼里,他邢陽不過是個小小螻蟻,盡管奮斗十年白手起家,盡管再努力能夠和談聿森平起平坐,但閱歷和人脈,足夠讓他多年來累積的財富和所謂的真心變成笑話。

    他若不從,結果會怎么樣呢?-

    三天后,海城影視基地。

    深夜隨著鄭導的一聲咔,終止拍攝,談之瑜躺在村子里百無聊賴。

    整個村莊都是劇組搭建,臨近湖邊,甚至外面就有捕魚的船,兩層的洋房是給他一個人暫定休息的,這附近除了劇組拍戲的人外,要重新開車很遠才能到市區中心。

    他看到網上對圓印地產的風評仍舊很差,邢陽不讓他再胡亂發微博。

    談之瑜下個月就要評獎,粉絲至今動蕩著,畢竟隱婚這種事被爆,兩方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清晰解釋,隨著時間的推動想,除了增加大家想要深挖的積極性外,沒有任何好處。

    晚上十一點,談之瑜看了會劇本,有些發呆。

    手機忽然有電話打進來,看到熟悉的備注,他立刻接起電話:“怎么現在才打電話?”

    “剛忙完。”邢陽的聲音似乎有些疲憊。

    這幾天他的公司里一直在開會,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談之瑜哦了一聲也不和他鬧,只能輕聲說一句:“那好吧。”

    “今天的戲拍完了?湖邊冷不冷。”

    “還好吧,和京里比起來有些,我就是睡不著。”

    他想說他想邢老板了,他想問邢老板的身體怎么樣,什么時候會來看自己。

    但真的說出去,會不會顯得自己好像過于小家子氣,或者太矯情了?

    談之瑜深嘆了一口氣,甚至有些無奈,最后只問:“你能睡好嗎?”

    邢陽沒回話,人在開車,語音導航的聲音都能通過話筒窸窸窣窣的傳過來:“在看劇本?”

    “對啊,不然能干嘛?明早還有個專訪,估計又要問那些沒什么營養的問題,很無聊”

    “十分鐘后,到前面的村口取快遞,你去取吧。”邢陽說。

    “什么東西,大半夜的送來?”談之瑜朝著窗外看了一眼黑壓壓的路面:“你好不人道啊。”

    這個村子是專門拍攝才建設出來的,距離市區相當遠,就算是開車來也要經過一段很崎嶇的路線。

    而且這個時間,再過一會都要十二點了,讓人家送快遞過來,實在太不人道了。

    “冷就穿件外套。”邢陽的聲音有些低,但嗓音仍舊是溫溫和和,帶著濃濃的笑意:“人道的邢老板有給加急費用。”

    談之瑜有些奇怪的答應,和他吐槽著劇組里最近發生的一切。

    劇組里有一對真情侶,在鏡頭專訪的時候一直面對鏡頭笑盈盈牽手,他在想自己什么時候能和邢老板在鏡頭前牽手,宣告全世界自己有家了呢?

    什么時候呢?

    談之瑜不想說出這種話讓邢陽的心上多一道枷鎖,頭一次沒有幼稚的說出口。

    這些天或許是邢陽不在身邊的緣故,他總覺得有塊大石頭壓著自己的心,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那個夜晚,春風沉醉,寂靜無聲。

    等不到十分鐘,談之瑜隨便套了個外套就出了門。

    這個時間就連道具組的工作人員都已經回去休息了。

    路面兩邊只有燈光沒那么強的光,影子很短,晚上的湖邊確實會降溫,這一片的影視基地是在真實漁村的建設后改的,許多沒有用上的平房已經結了蛛網,風吹一過木門被吹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談之瑜站在村口,看著一望無際路面的漆黑,他有些埋怨的問:“邢老板,你是在怕我一天運動量不達標嗎?耍我的話,小心我回去咬死你。”

    他正對著手機里吐槽著,忽然手腕就被抓住,話筒和耳邊同時響起一段話:“那你現在就可以咬死我。”

    邢陽從背后抱住他,淡淡的烏木香似乎比以前要濃些,團團的將談之瑜圍住。

    談之瑜看清了眼前的男人,手上的電話都忘記掛斷,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不是最近很忙嗎?”

    四下無人,邢陽將藏在背后的花塞進他的懷里:“是很忙,但答應了來看你。”

    火熱鮮艷的紅玫瑰被塞進談之瑜的懷里:“快遞。”

    談之瑜無法相信似得,直接一把將邢陽抱在懷里:“簽收——”

    湖面吹來的風卷著咸濕,他和邢陽緊緊擁抱在一起,男人的下巴抵在肩頸里,他高興的找不到北,于是又說了一遍:“簽收!”

    邢陽這幾天好像有些瘦了,不過他一如既往的干凈整潔,臉頰側是刮過臉的泡沫香,一身灰色大衣將人襯的格外修長。

    “我以為你忙的將我忘了。”談之瑜把臉深深埋進邢陽的頸肩中。仿佛化身成會搖尾巴的小狗,高興的語無倫次,只有將主人撲倒才是他能表現心情的唯一方式。

    可邢陽摸了摸他的指尖,將自己的圍巾摘下來圍在他的身上:“說冷,還不多穿一件嗎?”

    “多穿一件就騙不到你的圍巾了。”談之瑜嘻嘻笑了一聲:“我們圍一個,一人一半。”

    他手忙腳亂的將圍巾圍住兩個人,一條軟布,將他們緊緊纏繞。

    溫暖中滿是邢陽身上的烏木香,談之瑜的心忽然就舒展起來。

    “像小孩似得。”邢陽低聲笑了笑,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毫無防備的展示出所有情緒。

    談之瑜和他想象中的那個人有差別,比他想象中還好,他真誠,可愛,會掏出一顆心無休止的鮮紅跳動。

    他連忙牽著邢陽的手朝著自己的小洋房走去:“早知道你來,我就不卸妝了。”

    “你知道嗎?這是我這么多年拍戲第一次有人探班。”

    哪怕談之瑜已經火到人盡皆知,哪怕喜歡他的粉絲再多。這也是第一次,有家人探班。

    還帶了玫瑰花。

    不知道為什么邢老板送的玫瑰好像總是浪漫一些。

    “昨天我還夢到你了。”談之瑜的唇角從見到他的時候就沒落下來過,在無人的路邊他湊過去:“你想我了沒啊?”

    “所以我來了。”邢老板表示自己是一個行動派,他轉頭親了一下。

    談之瑜很滿意:“我剛才還在看機票呢,從來都沒這么不喜歡拍戲過。”

    他曾經喜歡拍戲是因為只要在鏡頭下,就有人喜歡他,圍著他轉,那時候哪怕是陌生人的喜歡都足夠讓他興奮滿足,但現在不是了,他就是喜歡邢陽,他就是喜歡邢老板。

    他的世界不知從什么時候悄無聲息有了變化,只有這個男人的存在就會掌管了他的喜樂。

    網上所有粉絲都在說,讓他趕緊和邢陽離婚,邢陽不是什么好人等等。

    可他的邢老板是天下最好的人。

    邢陽摸著他的掌心,上次在劇組受的傷已經好了許多,只是會在他的掌心里留些疤、

    “你怎么了啊?感覺心不在焉的。”談之瑜敏銳的感受到他的情緒似乎并沒有很高漲。

    兩人進了屋,沒開燈,邢陽按住他要開燈的手,直接從后背緊緊抱住他:“沒怎么,只是想你了。”

    “很想很想……”

    第62章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

    兩人的親吻逐漸變得有些滾燙,透過窗外淡淡的的燈光,談之瑜認為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幸福過。

    “你知道嗎?等過一陣子,熱度降下去,我就認真和粉絲澄清,或者我可以減少工作陪著你,到時候我給你做飯,陪著你去醫院,做什么都好。”

    “還記得以前我拍戲的時候,一直都是一個人,每次看到劇組有其他人探班的時候就要假裝很忙的樣子,其實我也沒有那么愛看劇本。”

    他只是孤單,羨慕著其他人的有家、

    從小那么優秀似乎也沒有任何用處,談之瑜緊緊抱著邢陽,埋在他的鎖骨位置深吸他若有如無的香味,他認為終于找到了自己人生中最甜的糖。

    哪怕明天邢陽不在了,他也已經做好了隨時陪著邢陽離開的準備。

    談之瑜眨著眼睛湊過去,明亮的燈光在他墨綠色的虹膜上明滅閃爍。

    墻上投射出的月光,兩人分不開的暗影糾纏。

    邢陽嘴唇發冷,在接吻的過程中逐漸變燙,他緊閉雙眼,不敢看談之瑜的眼。

    直到兩人跌入柔軟的大床上,邢陽的睫毛軟軟地垂了下來,輕輕在發顫。

    談之瑜緩慢的抱過他的腰:“親一下就好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克制又難耐。

    熱烘烘的氣息落在邢陽的頸肩以及耳后,有些燙有些癢。

    邢陽的指尖圈了圈:“別怪我。”

    “什么?”

    談之瑜捉住他的手腕,反問道:“我沒有聽清。”

    在邢陽的眼中,談之瑜是他太想保護的人,自己的出現完全毀了他的一生。

    憑借談之瑜的條件,他應該有一個漂亮可愛的omega,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陪著自己小心翼翼的連標記一口都不能做,克制難耐的在他身邊度過每一分鐘。

    自己這個omega當的也不夠稱職。

    邢陽反吻過去,富有侵略性的,空中的烏木香迸發而出,爆炸在空中的所有角落,談之瑜被他吻的愣住,在信息素上的吸引讓他的腺體瞬間發燙。

    這個味道過一會會出事的。

    alpha有些慌張的捂著邢陽的后頸:“不行,你現在不行”

    他已經認真的研究過,還問過醫生,前幾個月都不可以,而且邢陽的生殖腔很敏感,曾經的每一次標記都會痛。

    他舍不得啊

    他舍不得看邢老板為了他舒服就忍著痛,這種事一點都不重要,他不在乎的。

    邢陽按住他的手:“沒關系,我想要。”

    談之瑜的鼻尖敏銳的察覺到omega信息素中夾雜的一抹熱,那是干涸沙漠中在等待的清泉的熱浪。

    哪怕窗戶大開,吹進來的風微涼,但信息素的香氣仍舊很燙。

    邢陽咬了咬他的指尖:“可以嗎?”

    這實在是太犯規了。

    談之瑜眼里只有那個蝴蝶的刺青在眼前振翅,他對邢陽早就沒有任何的抵抗力。

    他抱緊邢陽,直接反壓在他的身上,輕壓聲線:“那我輕一點。”

    邢陽怔怔的凝視著他,不知名的情緒在眼底涌動,宛若巖漿般滾燙,下一秒就要失控,喉結緩緩地上下滾動著。

    “那你輕一點”邢陽輕笑一聲,蠱惑性感。

    這個人啊

    談之瑜不知自己怎么就著了魔。

    明明自己討厭著他的一切,不喜歡他的容貌,認為他的健身的有些強壯,但他眼中總是含著一種讓他想要探索進去的神秘感,只要一看就會淪陷。

    他幻想著一切能和邢老板的未來。

    哪怕將來邢陽躺在病床上起不來,他一定會守在他的床前陪著他看最長的電影,為他讀報紙,他對邢老板的喜歡或者說是愛,絕對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就這樣消失不見的。

    無法否認,他拒絕不了烏木香。

    紅玫瑰一從又一從的圍繞著一棵早就蓄謀已久的烏木盛開,將他團團圍住,掩蓋他的香,掠奪他的香,最后占有他的香。

    哪怕這樣的日子很短,他也是幸福的-

    在夢里,談之瑜坐在無盡的列車,開向人生的每一個節點。

    但每個節點的角落中都站著一個人,身影模糊,站的很遠,身材也瘦小。

    談之瑜無法下車,他看著十八歲的邢陽落寞的走了很久很久,最后追不上自己成長的列車,停駐在原地,看著他變得星光閃閃而流出熱淚。

    邢陽,為什么總是在犧牲自己呢。

    談之瑜在想,若是他能自私一點就好了。

    ‘叮鈴——’

    手機鈴聲將他吵醒,談之瑜恍然睡醒,他下意識起身去撈身邊的人。

    一片冰涼。

    邢陽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他的公司里似乎最近非常忙,談之瑜準備和李月調整下通告,等拍完這部戲就要準備退圈的事。

    “祖宗,你終于醒了!?”李月的電話打過來,焦急的能聽見她車中導航的聲音:“千萬不要出門!有什么事等我趕到再說!五分鐘!”

    “什么事啊?”談之瑜微蹙眉,酒足飯飽后的貪厭讓他眼皮微沉。

    肩膀后還有些痛,昨天邢陽抓的有些狠,估計有血痕。

    上午沒有通告,他直接從床上爬起,桌上的咖啡早就放涼。

    “啊?”電話那邊的李月先是一愣:“你才醒?”

    “對啊,昨天邢老板來了,鬧得有些晚。”他順手抿了一口咖啡,點開電視聽資訊。

    最近他很關心金融新聞,因為大部分頭版頭條都是圓印地產。

    [本臺最新消息,圓印地產執行董事今早十點變更,于此同時邢陽已發文澄清此前沸沸揚揚與娛樂明星談之瑜的緋聞,聲稱只為商業合作聯姻]

    這是什么時候事?

    邢陽沒和他說過啊

    是為了拉開距離澄清嗎?

    談之瑜的目光注視著電視:[澄清后,江氏集團正式發出喜訊,江氏長子江成確認與邢陽戀愛關系,兩人正在準備籌備婚姻。]

    “這是什么東西?”談之瑜的眉角微抽:“江家瘋了嗎?這種熱度也蹭。”

    李月確認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囑咐讓他不要出門隨即掛了電話。

    但電視上的娛樂新聞中仍在調侃[最有趣的是,邢陽前緋聞對象與江成目前在同劇組拍攝,不知是否存在劈腿行為?]

    談之瑜一瞬間有些晃神。

    他注意到桌角被擺放好的紙;【離婚協議】

    上面的姓名已經全部簽好,條款羅列清晰,談之瑜皺著眉將這些東西從上到下掃了一眼,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可微博上已經全部都炸了。

    廣場上江成和談之瑜的粉絲直接開撕,互扒黑料,罵的天昏地暗。

    【邢陽早就和江成被拍到過了,而且江成的這個角色才是被邢陽安排進去的,不知道中間怎么揷進來一個談之瑜,.,.】

    【不是大哥,談之瑜他們都領結婚證了還有假?這年頭法律也抑制不住你這種瘋狗了是吧?】

    【有什么好吵的,很明顯邢陽這個人就很垃長得一般就是有點錢,有什么用啊?難道不是誰和他在一起誰倒霉嗎?】

    【邢陽的公司已經被談之瑜的父親接手了,估計對賭還是輸了,所以果斷換了大腿抱?看中了我家江江人傻好騙嗚嗚嗚——】

    【就是就是!!】

    【邢陽分明是兩頭騙,現在準備拿著股份美美隱身了!!】

    【這件事的受害者只有兩個alpha】

    【這男人到底有什么魔力?看起來真的很一般就是說。】

    談之瑜幾乎被氣笑了,這是什么意思?

    “嘟嘟嘟——”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請稍后再撥——”

    他點進微博,邢陽的個人賬號早就注銷,只有公司賬號在兩小時前關注了江成。

    江家大張旗鼓的官宣,玩他呢?

    談之瑜不信邪的抓起離婚協議,財產甚至已經變成了對半分,劃分明確,分的很好。

    叮——

    手機進了消息。

    【抱歉,離婚協議已經放在了桌子上,你簽好律師會處理,Fiona幫我找到了腺體,孩子已經拿掉了,用你當做活命的交換,我認為不虧,商人只看利弊,如果傷害到你金額可以賠償的話,你說個數,電話我暫時無法接,江成在旁白不太方便。】

    他瘋了?

    邢陽是瘋了嗎?

    一聲不吭又把他當成了第一個遇事就要拋棄的人?

    他幾乎瘋狂的給江成打電話,對方接的卻很快,只是語氣不像平日里那種痞氣:“陽哥不是和你說的很清楚?”

    “他人呢,我要和他說話!讓他接電話!”

    “剛做了手術正在休息,別打了。”

    隨后便是嘟嘟嘟的聲音。

    李月趕過來的時候,整個桌上的東西幾乎都要被談之瑜砸爛,他連外套都沒拿就要出門和她撞了滿懷:“祖宗,你現在去干什么啊!”

    “腺體買賣啊!那可是要坐牢的,這事鬧大了對誰都不好!你可消停些吧!”

    這世上,想要找到一個匹配的腺體談何容易?但Fiona有權,她能辦到的事,作為交換要他兒子清白無暇的履歷。

    所以邢陽就可以一聲不吭,甚至提前告知他的權利都不給,把他們的孩子就這樣打掉?

    他在昨夜還以為自己遇見邢陽是中了獎。

    為什么。

    明明是邢陽先招惹的自己。

    可為什么每一次遇事,自己永遠是被先拋棄的那個?

    “他已經把執行總裁的位置讓了出來沒了實權,而且他和江成已經認識很多年了”

    “胡說!”談之瑜的青筋暴起:“我要見他,我不信見了他還是這個態度!”

    “開什么玩笑,耍我很有意思嗎?”

    第63章 這是你第二次不要我

    明明昨天邢陽還到了他的身邊,他不信,他不信。

    李月想要攔住他,外面的媒體等的便是他從劇組離開,看他的笑話,邢陽和江家的聯姻一宣布,他們的這一紙婚約只是笑話嗎?

    影視基地外滿是等待著拿到第一咨詢的媒體,談之瑜剛出門外面就被圍的水泄不通。

    有人問他是否被耍,被小三。

    有人問他和情敵在同一個劇組是什么感受。

    有人問邢陽到底哪里好。

    這次#談之瑜實慘#的熱搜登頂,他被置身于受害者的身份。

    【好家伙,兩個alpha的粉絲罵的冒煙,邢陽倒是美美隱身了】

    【江成本來就是閑的無聊進的娛樂圈,現在邢陽退居幕后操控直接拿錢,兩個人美美雙飛,只留下熱愛演戲卻被狠狠背刺的談之瑜】

    【有沒有搞錯,談之瑜從來沒有緋聞,就這一次竟然輸的這么徹底!!】

    【邢陽瘋了,竟然拋棄談之瑜?】

    【樓上說話注意點,我們江江也超可愛!只不過也是瞎了眼。】

    當談之瑜一臉憤怒且茫然的面對著鏡頭,竟然無話可說,邢陽到底把他當了什么啊?他們前幾個月所謂的愛究竟算什么?

    李月根本攔不住人,只能好聲好氣的勸了一上午。

    鄭導演徹底懵了,江成的鏡頭早在上個禮拜就已經拍完,除了劇組營銷外不需要再來。

    電影還在拍攝期間就已經備受關注,主演頻頻出事,偏偏都已經拍到一半不能換人,攝影基地外圍滿了記者拍現場。

    談之瑜的一舉一動都被曝光在媒體之下。

    “你到底和他說了什么?你什么時候管過我?你拿威脅他?!”談之瑜上次和母親打電話,似乎都是在去年新年節日。

    Fiona早就回了德國,背景音能聽到雙語播報,她即將上臺演講。

    “我沒有威脅他,之瑜,如果他真的喜歡你,不會這么痛快的打掉你們的孩子,而且,據我所知,他原本的omega腺體來源非法,還哄著你和你的父親作對,這樣的人,是撒旦派來的。”

    “胡說!”

    “之瑜,你如果沒有我賜給你的美麗皮囊,他甚至都不會看你一眼。”Fiona壓低音量:“調整好狀態展現在媒體前。”

    “媒體媒體媒體!你眼里只有你那點名聲!我的事你憑什么摻進來!從來都沒管過我,你有什么資格!”

    Fiona明顯沒想到談之瑜竟然會這樣和自己忤逆,她在電話那邊靜了幾秒:“你們分開,才是最好的。”

    “嘟嘟嘟——”

    李月處理好外面的媒體,可最早的飛機也要明早。

    不放心談之瑜這種情緒開車,她只能暗罵了一聲連忙拿著包跟上。

    這都是什么事啊!

    前幾天明明還好好的兩個人,怎么忽然就-

    晚八點。

    蝴蝶公館。

    車庫內黑漆漆一片,黑色路虎從外駛入,邢陽從車上下來,江成抱著一個小箱子,里面裝的是逗貓的小玩具:“小寶應該還能玩這些吧,在我家總是懶懶的不愛動,搬過去以后它會喜歡的。”

    邢陽笑了笑:“但愿吧。”

    江成下意識的親了下他的臉頰:“邢哥,我這次你能翻牌多久?要不一直寵幸我算了?我年輕還新鮮。”

    少年抵著車門笑露出一口鋯亮牙齒,眼彎成了月牙。

    原本只有他們車庫里亮著的燈,忽然被對面的跑車晃了車燈,另一端的車庫燈也亮起。

    兩人的輕松的談話終止,車庫內的嘈雜音消散,朝著另一端亮燈的方向看去,一個人從副駕駛下車。

    在慘白的燈光下,alpha高大的身影便一點點展露出來。

    談之瑜站在車旁看著他們,黑色的大衣襯的他人有些薄,在沒有下車看清這兩人的臉時,他甚至有短暫的凝滯,期盼著是自己眼花。

    他重重的關上車門,一邊走過來:“你們在干什么。”

    “談之瑜?”江成擰眉看他,眼里的厭惡和每次見到他一樣不減,側身要擋在邢陽身前:“你來干什么。”

    “手機不接電話,信息不回,為什么?”

    他徑直走到江成面前將人推開,面對問邢陽:“我在和你說話呢。”

    “談之瑜你——”江成擋過身來,絕不讓步。

    談之瑜的信息素在空中驟然釋放,壓倒性的朝人逼迫而來,江成沒有半分讓步,無聲硝煙的戰爭陡咄咄逼人。

    站在遠處的李月哪里想到這種情況,他們從下午到了蝴蝶公館,邢陽家沒人,就一直在車庫里蹲守,誰能想到會看到邢陽帶著江成回來還親了啊!

    談之瑜在車上差點把手機捏碎。

    這種現任前任的戰爭實在有些可怕。

    “江成,你上樓吧小寶抱下來。”邢陽拉住江成,輕聲道。

    “邢哥”

    “去吧。”

    江成不放心的抱著盒子上樓,邢陽折回到車上拿出一張卡,順手出來的時候指尖夾著一支煙。

    “怎么了?我不是發了短信,還有哪里不夠明白嗎?”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邢陽,你不要騙我,不要騙我,你昨天還去看我了,怎么轉頭就是不是我母親威脅你的?她說的不算的,你要腺體我們也可以一起想辦法,我”

    他的話沒說完,原本就不夠紓解的眉宇皺的更深,因為邢陽將那張卡放進他的兜里。

    “什么意思?”

    談之瑜意味不明的看著他。

    他確信邢陽是被母親威脅,又要重新裝作討厭自己的模樣,只有他們見面把一切說開就好,說開就好。

    “之瑜,別太像小朋友了。”他輕道。

    口中的煙霧吐出來,兩人的視線被白茫茫的煙霧擋住。

    “你怎么抽煙”

    “孩子打掉了,做了手術,我就正常了,不會死了,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們還可以在一起玩,畢竟和你這個大明星睡,我是賺了。”

    “什么?”談之瑜愣住,有些僵的看著他,不明白他口中說出的一起玩是什么意思。

    “原來以為會沒命,想著生個孩子給自己留個種,可現在我以后有大把的時光,所以這個孩子好像就沒什么必要了,謝謝你母親救我一命,江成不是放不開的人,下次你們能和平共處,我們一起?離不離婚也隨你。”

    談之瑜仿佛已經被抹去了理智,赤紅著一雙眼,試圖拉住他的手,低聲近乎卑微似得問:“你不是這個意思的對嗎?”

    邢陽只是之前覺得自己活不下去,找個人陪嗎?

    被自己所謂的赤子真心感動幾分。

    現在能活,于是就要像曾經合約里一樣變成協議夫夫互不干涉?離不離婚無所謂

    邢陽微微蹙眉,有些厭似得避開他的手,將煙卷上堆積的灰色煙灰彈落,最后深吸一口,然后將煙頭踩在腳下熄滅,他低頭吐出煙霧。

    朦朧白霧中,邢陽犀利陌生的目光深深刺進談之瑜的雙眸。

    這個眼神,談之瑜是見過的,在邢陽和合作商談判的餐桌上。

    邢陽薄唇輕啟,語氣淡淡:“有些膩。”

    “沒說分手,我好江成好一段,等過段時間說不定還能回來找你。”

    好一段。

    這一句的每個字都在深深刺激著談之瑜的神經,他眸底錯雜的情緒翻涌。

    他似乎是耳鳴了:“什么意思”

    “這都聽不懂,你以前的書怎么讀的?大寶。”邢陽的唇角微微勾著笑意。

    他的身上沒有任何omega的香氣,腺體的位置被紗布蓋住。

    談之瑜看著眼前的男人,此刻他無法判斷出這人說的究竟是不是謊言。

    太諷刺了。

    滿眼的精明,此刻談之瑜成為了被網住的魚,在等他宰割。

    “你把我當什么了?”

    談之瑜的眉尖抽動了下,上前一步壓迫性的逼問:“有了其他選項,踹我了?昨天我們還在床上,你把我當成你的后宮情人嗎?和江成一段后再回來找我,這是什么話?”

    他難以置信,質問的眼神試圖在邢陽的眼中找到謊言的蛛絲馬跡。

    談之瑜青筋暴起,拳頭緊握,線條分明的下頜線緊繃著,他注視著邢陽冷峻的眉眼,那樣平靜,他們好像從未認識過的陌生人。

    這么久以來的喜歡試探,十指緊扣,耳邊細語,海誓山盟,鋪天蓋地的將談之瑜淹沒。

    現在和他說,有以后了,他就成了后宮中等待翻牌的妃子。

    究竟是邢陽的騙術太厲害,還是從一開始就是他走近圈套,看錯了人。

    他似乎一直都在被邢陽牽著鼻子走。

    第一次,邢陽瞞著他喜歡他

    是啊,邢陽和自己結婚的初衷,不就是肢體接觸,睡自己一覺是他臨死前的遺愿嗎?

    現在能活的長遠了,他就不在意了。

    他和江成,認識的很早。

    “字面意思而已。”邢陽聳了聳肩:“我從公司股份兌了現金,明天我們要出去度假,看極光,等你這部戲拍完過來想來隨時來。”

    談之瑜閉了閉眼,胸膛劇烈起伏的波動難以掩蓋:“你說出這種話,不惡心嗎?!”

    他此刻胸前熊熊燃燒的烈火,讓他恨不得死死扼住邢陽質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他的一顆真心就這樣不值錢,是大街上隨處可摘的月季花嗎?

    邢陽的睫一顫,朝他看來,這個目光是談之瑜看不懂的審視。

    “喵——”

    江成抱著小寶從樓上下來:“邢哥,走吧。”

    “嗯。”邢陽轉身準備上車。

    面對邢陽這冰冷的背影,談之瑜想到那個之前他們在瑞士深吻的夜晚,邢陽緊緊抱著他,眼淚真切的流到他的鎖骨,聲音沙啞的說;之瑜,我的之瑜

    他真想問問,那時候的感情,也是騙人的嗎?

    “邢陽!”他忽然叫住。

    邢陽的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而是在懷中重新掏出一顆煙,似乎在等他說完話就要頭也不回的離開。

    談之瑜輕笑:“二手的東西我不要。”

    他期待著邢陽像上次一樣,給他半分退路,讓他找到能挽回他的方法。

    “我不是給你錢了嗎?”邢陽背對著他。

    談之瑜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錢。

    “邢陽,這是你第二次不要我。”

    邢陽咬著煙蒂,咬肌繃緊,眼皮跳動的像是想要沖破束縛,掙扎幾秒鐘后他直接拉開車門。

    這不是第二次不要他、

    是最后一次不要他。

    談之瑜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了。

    明明是邢陽先來招惹的自己,可最后沉溺其中,最好笑的也是自己。

    他優柔寡斷,容易拿捏,沒有人可以拒絕和這樣的白紙玩一圈,就連他們的孩子也可以說打掉就打掉。

    哪有什么未來。

    恍惚間,談之瑜覺得好像有一把沒有開刃的刀在他的心臟上緩慢的割。

    其實邢陽的話很簡單,他將來可以活很久,可以很瀟灑,他可以成為后宮的一員。

    從頭到尾他都在玩他。

    談之瑜撿起地上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銀行卡,而那輛黑色的路虎早就開走,將來也不會回來。

    他的真心讓他從海城追回京城,可他的驕傲讓他停滯不前。

    其實這就像是讓他做了幾個月生死相隨的美夢。

    兜兜轉轉讓他自以為找到了攜手一生能夠殉情的愛,可有人叫醒了邢陽,他也回到了起點,被父母當做名片的自己,永遠都在被拋棄。

    邢陽事業愛情雙豐收,成為最得意的鉆石王老五。

    他又變成一個人了-

    路虎從蝴蝶公館出來,停在路邊。

    江成手握著方向盤,后邊的小寶一直在叫。

    他輕撇了一眼坐在副駕的邢陽,忽然打開車窗問:“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靠一下,需要嗎?”

    “謝謝。”邢陽扯了扯唇角,卻轉頭看向窗外:“你說他信了嗎?”

    “他這么討厭我,不會不信,邢哥你真是輟學太早,不然學表演成就不會比談之瑜差。”江成笑了笑,語氣輕松,想要讓他換一換心情。

    邢陽的喉結微動,勾了勾唇,他很自嘲的笑,眼神卻茫然起來:“我是不是很擰巴,很傻。”

    “不是,你只是太喜歡他,怕他受傷一無所有。”江成道。

    邢陽的眼圈微紅,呼了一口氣。

    “真的不去做手術嗎?Fiona找到的腺體真的”

    第64章 騙人,總是會留把柄

    “走吧。”

    邢陽輕飄飄的一句話。

    江成面色一斂,沒有再說什么,默默的開車。

    “今天是十八號,本人邢陽的記憶力嚴重衰退,今天完成離婚和之瑜最后一次見面,預計在六個月后要臥床介入呼吸機,海綿體暫無恢復情況,在無提醒的狀態下,出現健忘,身體麻痹的情況,今日正常吃藥,信息素已經消退。”

    江成空出一只手按住他正在錄的音:“和我走吧,邢陽。”-

    那天,邢陽面對著Fiona,他其實沒有半分畏懼。

    坦然的,大方的將腺體匹配手術的協議推了回去:“對不起,我不接受。”

    “邢陽,你究竟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死了,留下之瑜,憑他的性子,他會做什么?你的聲譽,你的惡聞都要被他繼承,他坦蕩的星途被你毀了以后,如何重新站穩腳跟。”

    Fiona審視著他坦蕩的目光,她的眼光毒辣,一眼就能看穿邢陽的痛點。

    蝴蝶最珍貴的是尾巴。

    “正因為你舍不得他在你死后受委屈,所以你現在才要舍得狠下心,遠離他吧。”

    Fiona走后,他站在偌大的辦公室中間,耳邊一片嗡鳴。

    過了一分鐘他再次茫然的抬頭,站在原地好一會,王秘書進來問他今天的文件是否要簽署,晚上的會議行程有沒有變動的時候。

    他說:“不了,之瑜和我鬧脾氣,我要回家哄哄他。”

    王秘書愣了下:“可是談先生不是已經去了海城拍戲嗎?”

    “是嗎”

    "剛才那位女士說,讓您好好考慮一下,您"王秘書只負責傳話,他完全不知道邢總究竟要考慮什么。

    談之瑜去了海城。

    邢陽的眼神陌生,他愣了好一會,跌坐在椅子上,猛然發現他已經將談之瑜去外地拍戲的消息忘記了。

    這段記憶的空白,他坐在辦公桌前瘋狂的回憶,想到頭痛,猛然發現他無論怎么記,有些事像從他的腦海中抽離一樣,只有短暫的聊天記錄幫他回憶、

    他在逐漸忘記。

    等再過幾個月,他什么都忘了,連談之瑜也忘了。

    邢陽忽然想到了一個場面,等自己發病嚴重到無法行動,他躺在床上戴著呼吸機,看著談之瑜的臉卻想不起這是誰,讓談之瑜親眼看著愛人不認自己,好像太殘忍了、

    按照他的性子,不會真的殉情吧

    邢陽呆坐在書面前好久好久。

    天若有情亦無情,愛到最后要分離。

    邢陽將這種事歸類為自己太倒霉。

    他來到這世上一遭,嘗過骨肉分離,如今也算是酸甜苦辣。

    看著桌面上Fiona留下的腺體移植手術單,那一瞬,邢陽的眼底好像有什么光亮破滅了。

    分開吧。

    不要讓談之瑜真的看你死在病床上,讓他以為你還活著,重新回到熒幕前,終歸都會忘記他的。

    字字泣血。

    瞬瞬難忘-

    隔天,江成在微博更新落地冰島,正在看極光。

    背景圖片中有個男人的背影出鏡,穿著厚厚的攀巖服,臉被頭盔遮住。

    微博下罵聲和祝福聲分為兩派。

    回到劇組的談之瑜看到這條微博,一整個下午的拍攝都在黑臉。

    等海城的鏡頭拍完,接下來要回京城補拍好幾個鏡頭。

    一晃三個月過去。

    圓印地產的星海項目成功開幕,談聿森在股東會議上攤開年底分紅的表格,邢陽持股分紅的數字令人瞠目。

    “你看到沒,這男人誰不想要輕松些?現在邢陽當了甩手掌柜,還真是讓人羨慕。”談聿森叼著雪茄笑說。

    馬上要年底了,談聿森第一次邀請他去國外過個新年、

    “以后讓你的弟弟妹妹們都好好和你學一學。”

    談之瑜靜靜的看著窗外,興致淡漠:“算了,年后有戲要開。”

    他坐在車上刷著微博,江成這段時間的更新頻率可謂是一天一發。

    從爬冰山,吃鯊魚肉,又輾轉去了好幾個國家,潛游,蹦極,跳傘,他們幾乎快要把這個世界轉了個遍。

    “這份文件你記得簽。”談聿森從前面遞過來一個文件夾。

    談之瑜這陣子忙著拍戲,幾乎被工作淹沒,還接了好幾場大秀,整日里到了酒店倒下就睡。

    哪里有空看什么文件。

    邢陽在離婚后將手中的一塊地皮分給了談之瑜,是一塊還沒有開發過的京城周邊縣城的荒地至今沒開墾,買的時候才只有兩千萬。

    但這個文件被談聿森追著簽了好久,他總是忘。

    這塊地原本周邊是荒地,不過在年底的時候縣城忽然被劃分進京城,周圍還有便民輕軌,交通方便,一整個區的地,瞬間增值上億。

    談聿森都在贊嘆邢陽這是落了一塊肥肉到談之瑜手里,說他的兒子真是好命。

    前面開車的男人喋喋不休:“你看,這是不是你高中?”

    談之瑜抬頭。

    第九中學的牌匾已經從木質百變成了描金,臨近年關市中心道路擁擠,要從機場穿過市中心才能回到蝴蝶公館。

    ‘叮叮——’街邊有騎著單車的人壓著雪,嘎吱嘎吱搖搖晃晃從車窗邊經過。

    身影擋住背后賣鞭炮的商販,談之瑜坐在車里只是淡淡的瞄過去一樣嗯了一聲。

    剛要收回視線,一個人有些熟悉的側影站在街邊低著頭在挑選禮花。

    有些熟悉,盡管被帽子蓋住了頭發。

    綠燈,車流重新動了起來。

    “等等!”談之瑜放下車窗,準備開車門下車。

    身邊一直沒有出聲的李月連忙攔住:“祖宗,您這是又鬧哪樣?”

    剛過了一個路口,他再回頭,那個攤位挑選禮花的人重新露出了臉,遠遠一看就不是。

    “沒什么”他老老實實坐會車里,失神半晌都沒緩和過來。

    手里拿著的文件還是沒簽,只是在想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都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邢陽病好了以后,他和江成玩的多開心,說可能會想起他,再玩玩也沒聯系過了。

    早就將他忘了。

    他或許出道太早,邢陽這么多年早就看膩了,玩到手了,忽然發下他就那樣。

    到了蝴蝶公館,他其實也很久沒回來了,最近換了新房,也準備搬走。

    剛下車,談聿森想要提醒他記得后天和自己去國外過新年。

    談之瑜的手機進來一個電話,看到上面的號碼,他微微擰眉,幾千年不給自己打電話的人,倒是新鮮了。

    “什么事。”

    池顏川在電話那邊的背景音也很吵鬧,他們家似乎也在為了過新年忙碌著。

    談之瑜拎著背包:“快說。”

    “你和邢陽現在還有聯系嗎?”池顏川笑問:“我現在聯系不上他。”

    “我和他哪來的聯系,你找他干什么。”

    “江成發的,最近不是又去了L國玩滑翔傘,我兒子想讓他們喊他的名字跳一次,反正他們兩個天天都在玩,能不能下次喊一下我兒子的名字。他要帶視頻去幼兒園充充面子。”

    “談叔叔,求求你啦~”小奶團抱著手機先撒嬌。

    這哪里是個男孩能說出的語調。

    池顏川的愛人終身不能做高強度運動,他又寸步不離蔣野的。

    “我”談之瑜想要拒絕都不知道從哪說:“我試試吧。”

    池顏川笑呵呵的讓兒子到一邊去玩,隨即和他聊起:“江成怎么和邢陽走一塊的,他之前那個男朋友——”

    “等等,誰之前有男朋友?”談之瑜一愣。

    他從不在京城富二代圈子里混,工作又忙,除了一些從小認識的朋友外他很少八卦。

    “這事是江家的丑聞,好久之前了,他好像未成年的時候和他的家教老師在一起了,那人是個omega,年紀還大,江家不許,直接找人把那個omega搞了,那人好像不久之后就死了,忘了怎么沒的了,反正是當著江成的面,被江家活生生逼死的,江成很討厭和家里聯系,不然他一個alpha為什么不繼承家產?就因為這事和他老子到現在都水火不容。”

    omega

    死了?

    談之瑜一想到江成和自己炫耀邢陽的樣子,雖然覺得他可憐,卻也嘴硬的吐槽:“他就喜歡比自己大的。”

    “我們的婚姻,能自己做主,總是要付出點什么。”

    池顏川當年為了能留住蔣野,入了火場跳了樓,將母親多年的嫁妝拱手讓人。

    豪門世家,真心最不值錢。

    除非拿出等值的東西來換。

    談之瑜隨意說了兩句就掛了,池顏川還拜托他給想想辦法,他想讓他兒子在幼兒園當老大。

    談之瑜洗了澡,重新滾回許久沒回的床上,他習慣性的扯過小熊,又將小熊扔遠:“混蛋——”

    毛絨小熊咕嚕嚕的滾動很遠。

    談之瑜看了好一會,最后還是老老實實的撿回來,緊緊抱在懷里。

    他拿著手機買了一些過年用的禮花,大數據的推送又把江成的消息推到他的面前。

    【您的常看】

    “我明明拉黑了好吧,哪里常看。”談之瑜皺眉,點開了微博。

    里面的照片正是兩個人去滑翔結束洗完澡的照片,曖昧的擁抱,讓人看著羨慕。

    兩人的腦袋上還是被馬賽克擋住了,江成不愿意透露邢陽的模樣給網友看,他也有了私心。

    談之瑜看了一眼,無聊的將手機關上。

    現在人家說不定已經在大草原看獅子遷徙了。

    自己在這犯什么賤。

    他閉上眼睛想要強迫自己入睡,過了兩分鐘,他忽然猛的坐起身。

    連忙打開手機,江成的這張照片還沒刪,里面兩個人穿著一樣的衣服,邢陽的半袖挽到肩膀,健碩的看到上面清晰的肌肉紋理,張力十足。

    “紋身呢”

    紋身呢?

    邢陽的胸前有一只蝴蝶紋身,蝴蝶尾巴連接到肩膀邊,他這里應該有蝴蝶的尾巴,尾巴不見了。

    洗掉了嗎?

    不會啊

    沒有痕跡啊。

    這三個月,江成把兩個人出游露臉的照片全部打了馬賽克,背影和戴著面具的才是直發,親密無間的照片,沒有任何破綻。

    腦海里忽然又浮現出池顏川剛才說的,江成曾經和家教老師搞在一起。

    誰說老師一定會瘦,不能是肌肉分明的?

    江成的IP在L國,談之瑜搜了下L國如今的天氣,和國內的經緯度相似,是下雪的寒冬。

    照片里的人為什么穿著短袖。

    江成的文案是【嗨,你好嗎?】

    腦袋里有根理智耳朵弦忽然斷了,他毫無預兆的從床上爬起,沉靜了三個月的眼眸里,此時竟然有些狂亂

    照片里不是邢陽。

    邢陽呢?

    那個換了腺體,身體健康的邢陽,在哪里?

    第65章 好笨

    談之瑜從頭到尾的翻江成的微博,這三個月他們去了多少國家,他們的足跡和幸福的照片,甚至讓網友們竟然硬生生看到他們有些順眼。

    因為江成在字里行間,他的照片角度,每一張都處于愛人的角度,攝影出的剎那會說話,將他的愛毫無保留的展露出來。

    就連網友們都在疑惑,江成竟然不是為了錢才和邢陽在一起的,好像成真愛了

    可問題是,這根本不是邢陽,體型相似,膚色相同,可這不是他。

    這三個月,他甚至每次看到江成發照片和微博都會躲在被子里睡不著覺,工作狀態無論如何都無法調整過來,渾渾噩噩,他無法回到蝴蝶公館,害怕見到這里的一切。

    想到自己像是一個被玩膩的玩具一樣丟棄,他回想到邢陽看自己那陌生又冰冷的眼神,只覺得渾身發寒。

    這是他第二次不要自己,他又騙了自己。

    那個已經健康的邢陽在哪?!

    在哪?!

    寂靜偌大的房間中,空氣里釋放著一種即將探尋到奧秘的澎湃。

    深夜,窗外大雪紛飛。

    手機響鈴李月打來電話囑咐他過幾天出國的事:“你看暫定休息多久?咱們趁著這段時間好好調整下狀態,年后的戲是張導的,得了三金更要保持住,公司送來了好幾個本子,你看看接哪個,”

    談聿森要他一起去國外過新年,明天上午的飛機,搬家公司下午就回搬走他的所以行李到新房子,開始新的生活。

    李月在電話里說了半天遲遲沒聽見他的回答,知道這位祖宗心情一直不好,小心翼翼的問:“談之瑜,你在聽嗎?”

    坐在床上的談之瑜有些發愣的看著落地窗外飄蕩的大雪,整個城市的星光閃閃都在他的眸中倒映。

    “我不去國外。”

    “什么?可是談總那邊都已經”李月的話還沒有說完,談之瑜掛斷了電話,拎著外套直接朝外離開,徒留下嘟嘟嘟的電話響聲。

    由于今天江成發了新的微博,李月只以為他受了刺激,又在鬧脾氣而已。

    “還真成了活祖宗。”嘟囔一聲,她繼續埋頭篩看劇本-

    臨近年關,城市大大小小的商場幾乎都關了門,尤其在深夜里。

    街道兩半空曠,大雪紛飛的夜晚吹過的寒風似乎咬在臉頰上。

    邢陽在樓下裹的很嚴,老小區遠比空曠的街道熱鬧些,院子里的小孩子三三兩兩在地上堆著雪人,呼出一口白氣吐在圍巾上,睫毛上的水汽轉瞬就會變成冰。

    他將手塞進大衣口袋,拎著醫生給的止痛劑朝家走,思量著一會要不要打了針后下樓把早上買的煙花放掉。

    老小區住著有個弊端,那就是隔音不好,供暖也要差一些,而且進小區的時候沒有門禁,保安大爺早就睡了,在保安室里點著小太陽。

    這房子是奶奶的,他自從出去打工后再也沒回來過,如今忽然回來住,許多認識奶奶的老鄰居也走的七七八八,只有些在附近工作的年輕人圖房租便宜安家在這里。

    “陽叔叔!”忽然從雪堆里沖出來一個小朋友,緊緊的抱住邢陽的大腿咯咯笑著,戴著虎頭帽,穿著亮黃色襖子像個小福娃。

    “多多,不許這樣抱你陽叔叔!”在健身器材上晃悠的劉奶奶連忙過來拉住他制止:“說了多少次了,這孩子不長記性!”

    “沒事。”邢陽笑了笑,從兜里掏出小孩喜歡吃的奶糖塞過去:“小孩子而已。”

    “陽叔叔,你肚子真的有小孩嗎?我看到我阿姨懷寶寶肚子可大啦——”多多笑嘻嘻的拿著奶糖塞進嘴里,一臉天真的問。

    劉奶奶捏住多多的臉揉:“死孩子,哪來這么多問題,邊玩去!”

    “我還想和陽叔叔放煙花呢!”多多不服氣,他掉了兩顆小門牙,說話漏風。

    “去去去!”劉奶奶不許他在搗亂,讓他上另一邊去找其他小孩玩。

    劉奶奶是住在小區里樓下鄰居,兒女都出去工作,把孩子扔給她一個老太天帶著,年過七十了仍舊健朗,趕走了孫子,連忙張羅著讓邢陽上樓:“別感冒了。”

    邢陽搬回來以后,很少出門,即使是出門也會戴著口罩帽子,奶奶不會玩網絡,不知道邢陽如今多有錢,多出名,經歷了什么。

    只見到這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出去打工,再回來瘦了不少,人也不愛說話,肚子還大了,實在可憐。

    “陽陽啊,正好今兒除夕,來家里吃飯吧,熱鬧!”劉奶奶笑呵呵從兜里掏出來個紅包給他:“拿著拿著,在我這老太太眼里你也和孫子一樣!”

    “奶奶真的不用”邢陽笑了笑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給孩子的!快五個月了吧?”劉奶奶強行塞進他的兜里,視線略過他拎著的手提袋:“這藥啊都不是好東西,少吃,以后奶奶做了好吃的,都給你送上去,看看你這瘦的”

    邢陽穿著羽絨服戴著圍巾,整張臉都幾乎埋了進去,劉奶奶仍舊看的出來這孩子比前幾個月瘦多了。

    她是真心可憐這孩子,又不是omega,怎么還懷了孕回來。

    估計是在外頭吃了不少苦。

    “一會來奶奶把飯給你送上去,行不?”

    邢陽意識到自己拒絕不了,點了點頭:“好。”

    臨走前,他回頭問:“奶奶,你女婿是在華信科技工作嗎?”

    “啊對!你有事讓他辦?正好他一會下了班就來”

    邢陽眼眸笑了笑:“沒事,我就問問。”

    他轉身蹲在地上捏了一個小雪人,拎著袋子上了樓。

    四樓家住著一戶中年夫妻,整日里吵架打罵,開門扔垃圾的功夫瞧見他,男主人光著膀子在樓道里啐了一口,里面又不知道在鬧些什么,大約又是罵孩子沒出息,罵孩子媽不會生,生出一個omega。

    孩子媽拎著小孩的耳朵拽到客廳,孩子刺耳的哭聲傳出,孩子媽尖銳道:“哭哭哭,大過年還哭!這點詩都背不出來還吃飯?!以后讀不出書來!看到外頭那個人沒?以后自己挺個大肚子沒人要的東西,你就和他一樣沒出息!”

    邢陽聽慣了,他住在頂樓,從七樓開始燈就壞了,他的肩膀上還有雪痕,樓道里只有他一步又一步的聲音。

    上樓的時候,邢陽一直在嘴里默念華信科技四個字,生怕自己忘了名字。

    他好幾次想要聯系部門給劉奶奶的女婿升職加薪,但總是轉頭就忘記名字,一個公司里幾千人,有些大海撈針,這次他要牢牢記住。

    他沒有接受Fiona給他的腺體手術,如果讓他為了活命,去害死另一個年輕的生命,他不愿意。

    不過他原本的腺體因為腦海中血塊的緣故,功能一直在衰退,從一個月前就只能打針才能釋放信息素了,至于他的遺忘,階段性發作,有時他能忽然想起八歲的記憶,有時又轉頭忘記三分鐘前拿的手機放在哪里。

    總有一天,他會全忘了。

    今天除夕了。

    之瑜有沒有看到禮花呢?

    邢陽扶著把手上樓,他的小腹已經隆起,盡管他曾經常年健身,可他的生殖腔本就薄,胎兒長大一點都會很明顯的撐起他的小腹。

    還不到五個月呢,就已經讓他這么累了,原來真的很不容易

    前兩個月的時候他根本感受不到寶寶的成長,可現在,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甚至有了孕期反應,他吐的厲害,人也消瘦下去,原本緊實健壯的肌肉都瘦了兩圈,只剩下些紋路。

    邢陽摸了摸小腹:“你乖一點,好不好?”

    他本就溫柔,這段時間不知道吐了多少,聲音沙啞,卻擋不住來自本能的慈愛。

    這個世界上,終于有個小生命會為自己而來,他會生下屬于他和談之瑜的骨血,有一個人,是他們兩個創造出的獨一無二。

    等寶寶生下來,會有無盡的財富,會有愛自己的家人,會很幸福。

    邢陽從來都沒去測過性別,他期盼是個女兒,聽說女兒會長的像alpha一些,那樣一定很漂亮。

    上了六樓的緩步臺,他歇了一會,步伐緩慢的轉身,準備上到七樓。

    抬眼,嚇了一跳。

    七樓的樓道燈壞了,只有緩步臺的窗戶透光,外面的雪紛飛飄蕩,白茫茫一片反而襯出樓道中月光似得亮堂。

    邢陽站在緩步臺,不到一米的距離,男人坐在樓梯上,見到他來才站起身,藏在陰影的臉緩緩走出被光打的清晰,猩紅的眼沉默不語的看著他。

    那目光像是舞臺上空寂的光束,將邢陽圈起來。

    邢陽愣了,腦海中嗡鳴一聲,似乎只有兩個字,完了。

    他張了張嘴,喉嚨卻被什么東西堵住似得發不出聲音。

    談之瑜的行程每周都會有人報備給他,這三個月內他從未回過京城,明早還會直接踏上去德國的飛機,在這個寶寶生下來之前,他從未想過會見面。

    “你是邢陽嗎?”他忽然開口,清朗的聲音在冰冷的空氣中顯得那樣飄,還有些抖,不確定的問:“你不是在L國滑翔嗎?怎么這么巧,在這種老小區都能見到。”

    邢陽微微皺眉,從兜里拿出鑰匙,一步步走過去。

    他悄無聲息的想要拉一拉羽絨服能蒙混過去。

    他的胳膊被捉住,談之瑜的手心冰的像是可以隨時融化,邢陽如今的力氣太小,拗不過他強悍的力氣被死死的按在懷里。

    “你瘦了”

    談之瑜不是瞎子,他從家里出來,整個京城那么大,大到似乎整個世界都在這一片雪中,他不知去哪,最后停車到九中附近,他找到邢陽的老家。

    那個原本應該廢舊很久的老房子里,從門縫中能看到里面的燈還亮著,只是主人沒回來。

    他就坐在這里等,直到看著邢陽拖著身體一點點的走上來,他的肚子大了,小腹隆起,聲音也啞了。

    他病了,他沒有變的健康。

    這一刻,談之瑜看著他面頰深深凹進去,他更希望那個和江成在L國旅游的人是邢陽,他寧可自己被甩,被玩,他也不希望是邢陽第二次騙自己。

    更糟糕的是,自己竟然會相信。

    談之瑜的眼眶紅著,想到這段時間的誤以為,心中百般滋味圍繞心頭。

    “邢陽,為什么不要我,為什么?為什么?!你把我趕走,就是為了完成你自以為的為我好感動嗎?”

    “我告訴你!不需要!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么要來招惹我?為什么招惹以后一次次的不要我?!你怎么能這樣折磨我”

    談之瑜的聲音顫抖,卻越來越小聲。

    就連一點呼吸聲,都在走廊中回蕩。

    “我寧愿你上次不是騙我的,我寧愿你是玩膩了真的不要我”談之瑜睫毛顫動,滿臉淚痕,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無力的抽泣:“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是他太笨了

    “之瑜,你的手好冰。”好半晌,邢陽才艱澀道。

    他們不應該見面,不應該

    自己下個月就會忘記他了吧

    他這么冰的手,要怎么暖,邢陽好著急,好著急。

    原本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沒有談之瑜的日子,可見到這個男人再次找到他,戳破他的謊言,好像他渾身鎧甲都化成了水,他是個懦夫。

    他被談之瑜緊緊抱著懷里,沒有掙扎。

    理智告訴他,要立刻推開這個人,不能讓之前的功夫功虧一簣。

    可身體卻沒有動,他還是貪圖了這份溫暖,貪圖了他的一切。

    就一會,一會兒就好。

    第66章 我愛你,很愛很愛

    談之瑜在樓道里等了很久,他怕回來的人不是邢陽,可真的再見邢陽隆起小腹的樣子,又心如刀絞。

    人是一種復雜動物,喜歡的感覺是占有,而愛卻只希望他好。

    在六樓緩步臺的窗戶透進路燈光暈中,談之瑜緊緊摟著邢陽,好像被拽進了古老神話中,相愛想逃,幸福成了災難,只有黃泉路才能攜手。

    “陽陽,你怎么了?”劉奶奶帶著孫子上了樓,聽見樓上的響聲,喊了一句。

    多多蹦蹦跳跳的扶著扶手上樓,在光線不好的樓道中張望:“陽叔叔~”

    小朋友站在緩步臺上注視著七樓男人的背影,那不是陽叔叔,他好奇的張望,剛準備叫奶奶,可邢陽已經讓人進去,他反回讓多多先回家去。

    今天是除夕,劉奶奶怕邢陽一個人大著肚子在家冷冷清清。想要邀請他一塊吃,多多走上來牽住他的手:“陽叔叔,你怎么哭了?”

    劉奶奶聽聞,腿腳不便利的也扶著把手上來瞧:“是不是四樓的小鱉孫一家又背后說你?奶奶一會就去罵他!大過年也不讓人消停。”

    一門之隔,多多稚嫩的聲音在外響起:“陽叔叔不哭,多多陪你呢。”

    談之瑜走進這間老房子,里面的裝修是上個世紀留下來的年代產物,石灰黃的衣櫥柜子,整體面積不大,兩室一廳,地板是棕色實木,墻角處已經有許多地方被蟲子咬出口子。

    可一進門,門口的捕夢網叮叮當當的響,桌上放著許多止痛劑,還有織了一半的毛衣,可愛小巧,似乎只比巴掌大一些,這個房子是老舊的,卻也是溫馨的。

    他恍然的走過去,指尖摸在這柔軟的毛衣上,鼻尖剎那酸起,薄唇抿的很緊,似乎在按捺著什么。

    談之瑜恍惚,那種不配得感鋪天蓋地的襲來。

    這三個月的分別彈指間,他一日又一日的過,邢陽何嘗不是呢?

    外面的爺孫兩人離開,邢陽進了門,屋內的燈光要比走廊清晰太多,此刻的邢陽讓他有些陌生。

    邢陽圍著大圍巾,面頰深深的凹陷進去,他的羽絨服下腹部的位置是隆起的,他緩緩走過來將手中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臉色像是紙一樣白。

    半年前的邢陽可不是這樣,他穿著高定西裝打著精致領結,流連在各個宴會中,被所有人敬仰的喊上一聲邢總,他的金光被鈔票堆積成王,哪怕出身不好也能在京城中站穩腳跟。

    現在的他不是狼狽,他將這個年歲久遠的小房子收拾的溫馨整潔,窗邊是天藍色的窗簾,談之瑜站在客廳中間,他甚至能看到另一個房間中安置好的嬰兒車。

    可邢陽卻像是一朵盛開后頹靡的重瓣玫瑰,從邊緣開始腐爛,哪怕他有刺,哪怕重新將他埋進土壤,他都活不長久了。

    邢陽看著他微微顫抖的唇,吃力的咧嘴笑了下,似乎讓他發現自己的拙劣謊言的內疚。

    “喝水嗎?你的手很冷。”

    “你不是打掉了嗎?不是做手術了嗎?換了腺體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嗎?這是什么?”談之瑜微擰眉,拿起桌上還沒織完的小毛衣。

    “別人的,你信嗎?”邢陽笑了笑,一向精明的他竟然有些傻。

    謊言被戳破,他被逼到真話的墻角,仍舊不想承認。

    他若是真的承認,談之瑜怎么辦啊

    如果他來的再晚一些,自己未必會認識他了。

    “別人的。”談之瑜紅著眼笑起來,有幾分癲狂似得神態在其中。

    多可笑啊,多拙劣的謊言。

    他不解邢陽為什么要將自己越推越遠。不懂他為什么愛了不肯承認。

    猛然間,談之瑜朝他走來一把將人摟進懷中,邢陽還沒反應過來,男人滾燙的吻就已落了下來,邢陽本能的想要掙扎,可談之瑜摟的更緊,不許他逃跑。

    舌撬開唇齒無論邢陽會不會咬,炙熱的他將所有嗚咽和掙扎全部吞噬。

    邢陽的心一慌,精健骨骼分明的大手卻牢牢安按住他的后腦,這個吻仿佛要將他揉進自己的身體,刻進自己的骨髓融入骨血一般。

    邢陽無法掙扎,不僅僅是因為談之瑜的力氣太大,更是因為忽然在房間里綻放而出的玫瑰信息素。

    整個孕期到現在,邢陽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alpha的信息素了,好像忽然有人將他從高海拔的地區拉下,讓他有些醉氧。

    “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不愛我。”

    邢陽的眼眶濕潤到無法看清到談之瑜的雙眸。

    “是我不愛你。”有些遲緩,可他還是艱澀的說出口。

    談之瑜被他這肯定的答案刺激的快要失去理智。

    邢陽道:“我們都是成年人,離了婚,就是各自生活”

    “我不要,”談之瑜像是嘆息一樣,他緩緩道,聲音低渺到逐漸宣誓主權的亢奮:“我不準不許不可以!”

    “只有小孩子才會說最傷人的話,將最愛的人越推越遠。”

    一次次將最愛的人越推越遠,是希望愛人留下,這是談之瑜小時候就用過的招數,可惜的是從來沒有人為他留下,除了邢陽。

    如今邢陽想要推開他,休想。

    “”邢陽怔怔的看他,可呼吸不由自主的變慢。

    逐漸濃的信息素讓邢陽手腳無力,他哭的頭暈,倒在談之瑜的懷里。

    新年的醫院人更多,急診滿是被煙花傷到的人,談之瑜將人抱進臥室叫了邱景過來看人,這段時間邢陽并沒有主治醫生,他的漸凍癥是無解的命題。

    除了在在這個狹小的房子中慢慢熬到死,沒有其他方法了。

    邱景似乎很不想見邢陽,自從上次他在醫院和邢陽見過以后,再也沒聯系過談之瑜。

    可他還是來了。

    “孕期缺乏信息素,驟然暈厥而已,不用擔心。”

    談之瑜守在他的床邊,緊握著他的手:“好,他一會就醒,對嗎?”

    邱景有些猶豫,點了點頭,他環顧四周破舊的墻壁,向來風流的眼中充滿了幾分復雜。

    快要除夕十二點,窗外熱鬧的禮花砰砰砰的響個沒完。

    邢陽的房間中很簡單,和客廳的溫馨不同,他的臥室中只有床和床頭柜,導致在床頭柜上的那個本子特別顯眼。

    好奇的本能談之瑜翻開,這是邢陽的用藥日記。

    第一頁寫著手機屏保密碼以及重要銀行密保答案。

    從第二頁開始便是這三個月漫長的日記。

    邢陽曾經有記日記的習慣嗎?談之瑜從不記得,而他一直不明白邢陽一定要分開原因,也在其中找到答案。

    【10月13 今天的藥量正常,但由于做飯的時候忘記關火差點中毒,從明天開始要點外賣,冰箱里的水果發霉忘記吃了,遺忘斷斷續續。】

    【10月16 開始孕吐,比想象中難受些,不能吃甜,膩到會吐,針劑正常可以控制信息素,今天在電視上看到之瑜了,他的新戲拍完了,恭喜,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11月1 今天忘記了高中的一些事,看著以前高中的照片卻念不出一個同學的名字,不過好消息是,送給之瑜的那塊地皮已經因為政府劃分增值,不知道他會不會開心。】

    人人都說邢總是個見錢眼開的狐貍,他把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他認為錢是最好的東西。

    所以他給了談之瑜。

    這里面記錄的東西平平無奇,都是他每天做了什么,忘記了什么,病情控制的怎么樣。

    可每一頁的背面,都寫了同樣的字。

    【我叫邢陽,今年二十九歲,我的愛人叫談之瑜,在高二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天臺上,是他微博的鐵桿粉絲,我很喜歡他的長相,他是個非常漂亮的人,喜歡吃甜,像個永遠長不大的男孩,邢陽,他很美,很可愛,喜歡被抱著喜歡撒嬌,他的星途一片大好,誰能想象到這樣的人會是我的alpha呢?如果今天很不幸我已經忘記他的名字,那請再次準備好,今天努力的記住他。】

    每一頁,每一天。

    邢陽起床第一件事看到這本出現在房間里突兀的本子,閱讀上面的文字,最后在上面寫上談之瑜的名字。

    他確實已經在忘記了,是吃藥無法干涉的事。

    所以他只能通過最老土,最笨的方法,機械性的想要記住。

    【準備好了,今天沒有忘記之瑜,今天也很愛他。】

    談之瑜守在床邊,看著床上那個逐漸消瘦的男人,單手捂著眼睛,眼淚從指縫間逐漸流出。

    窗外寒風呼嘯而來,灌入口鼻,談之瑜的心里悶悶的發疼。

    邢陽啊邢陽

    窗外的禮花在空中炸出鮮艷的七彩色變換在白色的床單上,談之瑜緊緊拉著他的手在唇邊吻了又吻。

    這算什么

    談之瑜不知在心里罵了多少遍邢陽真的該死,他簡直是個十惡不赦的魔鬼,可話到唇邊,他不能說謊,說謊鼻子會變長。

    邢陽醒過來,談之瑜拉著他的手哭著說:“忘了我也沒關系,求求你,,,別推開我,別不要我”

    他說不出邢陽到底哪里好,這個男人自私自利,僅僅因為喜歡他就貿然闖入他的生活,不顧他是否愿意就要和他相愛,然后又拋開他、

    可談之瑜無法控制,那顆沉積多年的心臟在為他跳。

    他甚至覺得自己瘋了,哪怕邢陽次次在推開他次次不要他,可只要他在這個人身邊一刻,他甚至都在想,這輩子真的栽在他身上了。

    邢陽伸手擦擦他的淚,澀聲說:“大寶,不哭。”

    在幾個月前,談之瑜還在和那只肥胖的大橘貓爭奪誰才是邢陽的寶。

    他的眼淚啊——

    都要因為邢陽流干了,他真的該死,玩弄他的感情,把他放在掌心里算計。

    但是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談之瑜緊緊的抱著他,哭著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

    邢陽被他摟在懷中,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又失敗了。

    他的騙術總是不高明。

    他輕輕的撫摸著談之瑜的頭發,聞著上面淡淡的玫瑰香,輕聲叫他的名字。

    “之瑜啊是你是你”

    【請再次準備好,今天努力的記住他。】

    今天他沒有忘,而且準備好,記住他,繼續愛他。

    談之瑜糾纏的吻著他的耳垂,臉頰,唇,彼此那樣近的相對,似乎能看到對方深處一樣。

    “我好愛好愛你,邢陽,好愛好愛——”

    淚與甜,愛與恨。

    恒古不變,如此萬年。

    第67章 他叫陳英

    久違的吻,就這樣輕輕的印上來。

    比標記還清晰的占有,更多的是感受,哪怕是咸濕的淚,哪怕沒有味道的邢陽。

    這三個月的分離,他怎么能快樂?

    他在邢陽的身上聞到一種殘忍的味道,他深愛著自己,可正因為深愛著他,每次被第一個放棄的人也是他。

    因為舍不得,邢陽必須舍得。

    以至于,唇瓣相貼時,糾纏著邢陽的玫瑰香不再是熱烈的,反而強悍,反而不舍。

    “好想你,好想你”談之瑜的嗓音沙沙。

    他生怕自己的表達不夠清晰,讓邢陽找到機會放棄自己。

    邢陽抱的很緊,吻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他們看著對方的眼神中早就復雜,而不是純粹的喜歡,要怎么訴說這種情愫。

    他在談之瑜的懷中,臉深埋進他的肩膀,鼻尖有些泛酸的說著:“我們不應該這樣,你不該來的”

    “你不要我我的心都要碎了”談之瑜的聲音低沉,很緩慢的字字清晰,夾雜著哭腔。

    緊緊的擁抱想要將邢陽揉碎到自己的懷中,空氣中漂浮著顆顆塵埃,以及他微微顫動的睫毛,清晰分明。

    邢陽下意識扶著他的臉頰,抵著他的額頭,用指尖擦拭著他眼尾下流淌的淚,慢慢的,靠近他的唇瓣。

    他的背有些發僵,心里漸漸泛酸。

    曾經江成警告過他,說他的心軟會害了他和談之瑜一輩子,如今真的到這種時候,他怎么可能不心軟。

    這是他曾經費盡心機只為了同住屋檐的男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寶貝啊。

    他不肯讓談之瑜為了自己搭上下半輩子才一次次將人推開。

    可

    他怎么舍得讓談之瑜心碎。

    談之瑜拉著他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感受里面那顆正在劇烈跳動的心臟,哪怕窗外的煙花從未停歇,可周遭一切仍舊寂靜成為了電影中的畫外音。

    “很痛很痛”

    一時間,邢陽感受著他的體溫,逐漸溶解了他身上的冰涼:“輸給你了”

    下一瞬,邢陽反摟住他的脖頸。

    大廈傾頹只要一顆炙熱心臟,心中好像藏著未成熟的果子,原本他落入泥土只要等待腐爛,明年便會長出新的枝丫,但談之瑜不管他身上的泥污,不怕他潰爛的果肉,仍舊將他撿回家。

    他想要修好他,哪怕這顆果子不成了,他也想陪著這顆果子重新發芽。

    終于,澀口而激烈的汁液在他的擁抱中瞬間噴涌而出,他的之瑜

    是他的之瑜。

    “我讓你傷心了,我是不是很不合格。”

    作為愛人他一次次將自己喜歡的人推出懷抱,作為合作對象他也沒有遵守規則,實在糟糕。

    談之瑜的手一直包裹著他的,從未放開,手指縫隙之間甚至都有了濕汗,可他們只會握的更緊,這次生怕放開一點對方就會不見。

    “不會的,不會的,邢陽,你是最好的,我最好的——”

    最好的丈夫,最好的愛人。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齊刷刷的倒數。零點的鐘聲一過,大雪飄揚的銀白色天地混入漫天煙花。

    在這個小小的老房子中,談之瑜確定他不會再放開自己的手,忍著那一份委屈的哭腔:“新年快樂嗚嗚——”

    “你知道我要是沒找到你,我會多難過,沒有你這三個月,空氣都是難聞的,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邢陽誰都可以不要我,唯獨你不行——”

    他的父母不愛他,只是將他當成一個名牌包到處炫耀,他的朋友不愛他,大家都是混的,他的粉不愛他,僅在皮囊。

    唯獨邢陽真的愛他,所以他不可以不要他。

    談之瑜在他的懷里泣不成聲,哭了許久。

    小時候的他從不哭,因為他清楚即便自己哭到嗓子沙啞父母也不會為了他而停留,可在邢陽的面前他似乎可以從新變回小孩子。

    那淚幾乎能將他淹沒,邢陽知道這次沒有轉圜的余地,他只能輕輕的哄著,小心翼翼的擦著他的眼淚,自責蔓延的時候談之瑜卻湊過來:“我不是怪你,是我怪我自己。”

    “是我母親對嗎?邢陽,你是和我結婚,如果讓你為難,未來就讓我去想,我才是你的alpha。”

    邢陽愣了一下,窗外的銀白柔光遲緩的照亮他的認真的眼眸、

    他受不了談之瑜這樣的目光,太刺痛了,他的眼中倒映的都是自己,痛到邢陽被望一眼都要心軟,哪怕未來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陪著談之瑜去闖一闖。

    邢陽伸出手,指尖在他的睫毛上輕輕的蹭著,談之瑜像小貓似得將臉頰抵在他的掌心,似乎在期盼著他能摸一摸他的頭發。

    “好。”他輕嘆了一聲。

    “早知道就不應該留在京城。”

    應該藏到一個沒有人能找到自己的地方去。

    談之瑜哀怨的咬了一下他的唇瓣:“你敢!”

    失而復得更多不是欣喜,而是悲傷,悲傷在僅剩的時間里,他們又錯失了三個月,談之瑜甚至哭到手指不聽使。

    邢陽讓開了自己身邊的位置,讓他躺上這個小床,把人樓進懷里,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談之瑜躺著,掌心輕輕的撫摸在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神奇了,四個月了,肚子里的寶寶長大了。

    一雙瞳仁在夜晚黑亮,目光卻像月亮一樣滾燙。

    邢陽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給他講述在這個小房子里曾經發生的故事。

    他在這里長大,父母恩愛,可父親被坑害,母親被逼到絕路,他在一個月內失去雙親,最后只能輟學和奶奶相依為命,邢陽的奶奶是個很樂觀的小老太太。

    在夏天總是佝僂著背,拄著拐棍坐在小區的門口等出去搬磚回來的邢陽,她說的最多的話便是:“大孫兒啊,苦了你了。”

    邢陽賺錢后第一件事在這個小房子里重新裝了空調,奶奶知道掙錢不容易,夏天熱的難受也不肯開,只在邢陽回家前十分鐘開著,偽裝成整天開著的假象,笑呵呵的說著她的孫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孝順的孩子。

    若是奶奶還在,她一定會很喜歡之瑜。

    談之瑜從來沒有聽過邢陽說他曾經的事,這是第一次。

    這個男人身上的神秘感在被他一點點撕開,他準備赤裸面對談之瑜,他們之間不會再有隱瞞了。

    “我的腺體是江成的愛人陳英的,江成不愛我,他的愛人早就死了,我身上的腺體,是他最后的念想。”

    江成在十六歲遇上陳英,他是他的家教老師,一個從村子里考出去的大學生,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陳英穿著灰撲撲的格子衫,因為勤工儉學在工地干活的緣故,他有些壯。

    村里的孩子第一次來到別墅中有些拘謹,江成從家中的泳池游出來,少年alpha個子很高,上岸后濕漉漉的頭發滴水,他將頭發掀到后,野蠻又慵懶從骨子里帶著貴公子的形態:“老師好?”

    陳英眨眨眼,移開眼:“你你換個衣服,我們要,要上課。”

    “老師會游泳嗎?”

    “什么?”

    下一秒,陳英被踹進泳池,他在山中長大不會水,一米八的泳池差點淹死他,江成像人魚一樣跳進泳池接吻渡氣給他,救他上來,陳英上岸紅著臉哭了。

    他的背包里是攢錢買的二手電腦,他紅著眼看江成,最后只能為了學費留下。

    江成從小就是被慣壞的惡劣孩子,最開始拿著陳英取樂,后來看到陳英在酒店中被顧客調侃,問他為什么還要打兩份工,是不是江家給的工資不夠,陳英只能木訥的說:“電腦壞了,要重新買。”

    陳英的命苦,他想讓弟妹都能考出大學,他對生活認真,盡管江成再惡劣,再喜歡拿他窮苦出身取樂,他都會認真做好每一次課堂筆記,給他講題,他甚至買不起腺體貼,每個月在醫院領免費的,腺體過敏到處散發著甜味。

    惡劣的公子哥被認真的男人吸引,翹課帶著他玩,他考出一門優秀,作為獎勵陳英就要陪著他去一個國家旅游。

    那是屬于他們還沒有結婚的蜜月,木訥的男人怎么能抵得過從小被風流沁潤的小少爺,愛意悄然生長到無法收場。

    江家就這么一個兒子,是將來商場上聯姻的重要工具,江家不會讓廉價的omega進,江父派人弄碎了這段愛,等到江成找到陳英的時候,陳英的生殖腔都爛了。

    陳英活不下去,屈辱畫面都是江成父親找人弄得,幾天幾夜他都不記得,江成像是瘋了一樣,連親生父親都打進了醫院,可他也在醫院親眼看著陳英墜樓。

    陳英就這么死了。

    江成幾次跳樓都被按回,他死不成,手上也密密麻麻都是疤,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周皎月的實驗開始了,來醫院里找腺體,陳英的血型和邢陽一樣。

    那成為了他唯一活下去的動力。

    邢陽和陳英一樣,他們苦而堅韌,愛且勇敢。

    為什么世上愛的人永遠不能相見,因為山太多,水太深,翻山越嶺的勇氣不是人人都有。

    邢陽因為打了太多信息素針劑的緣故,這個在他后頸本就不太安穩的腺體已經在衰敗。

    江成的陳英快要徹底死了,他環游世界結束,把他和陳英看過的地方都做個告別,他就要去找陳英了。

    “那過一陣子,我們也去旅游吧。”談之瑜躺在他的腿上說。

    “這樣以后我也有告別的地方,怎么樣?”

    “胡說”

    第68章 新年伊始

    其實邢陽自己是不怕死亡的。

    在五年前他就對這件事很坦然了,人人懼怕的從來都不是死亡,而是未知,死亡的另一邊有母親,有奶奶,她們走過的路必然自己也能走過。

    只是在死亡的另一面,現在是談之瑜,他是明媚的,被嬌養的玫瑰花。

    在新年里,他們終于能牽著對方的手,躺在一起等待著清晨的陽光降臨,談之瑜原本在枕著他的手臂,后來反應不太對,又重新將邢陽圈在懷里和他調換了位置。

    “等我做手術的時候,江成會來。”

    邢陽的腺體不知道能撐到什么時候,這三個月他一直在打促信息素劑,腺體負荷,釋放信息素的時候會有痛感,他也只能吃止痛劑緩和。

    談之瑜進門的時候就發現客廳有許多止痛劑的藥瓶,邢陽的腺體很小,一次次打針,他該有多疼啊

    很多時候,談之瑜都在說著邢陽配不上自己,可如今他的心境早已桑海桑田,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邢陽這樣愛著,他才是真的不配。

    男人最怕的不是沒錢沒權,而是沒用,他的指尖撫摸著邢陽后頸上細小的疤,湊過去輕輕的吹著:"邢陽,我好愛你,好離不開你"

    此刻他從心里敬佩的人是江成,換位代入,若是邢陽死了,他怕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勇氣都沒有。

    江成粘著邢陽從來只是粘著他的念想,當年陳英跳樓后,江成近乎沒了理智,江父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拆散這段情,可江父認為陳英不過是沒背景的omega,從鄉下來的土包子,用錢打發都不值當。

    江成放在心尖上的寶貝,在江父的眼中不過是手指一合輕易落灰的塵埃,命不值錢。

    至今江父的腿都要坐輪椅,走不了路,這事當年在商圈傳成了笑話,可沒人敢在江成面前提陳英,他真的會瘋。

    后來江成接手公司兩天弄崩股市,最后江家無可奈何讓女兒管理,江成變成了無所事事的公子哥,特意進了娛樂圈拋頭露面,還拍大尺度照片給江家丟臉。

    談之瑜之前還奇怪,為什么江成會進娛樂圈,如今一切都明了。

    那些腦子被錢權塞滿的老一輩,哪怕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他都無法原諒。

    新年他沒有將自己的幸福在微博上分享,而是先讓經紀人訂了一張飛去德國的機票,他要去一趟德國,永絕后患。

    他絕不許邢陽成為第二個陳英。

    第二天一早醒來,談之瑜的眼睛還是紅紅的,他粘著邢陽不知道親了多久貼了多久:“等我回來,就一天。”

    “真的不需要我陪著你去嗎?”邢陽摸摸他的臉。

    談之瑜躺在他的腿上,牽著他的手收攏在掌心里,愛不釋手的揉:“不要,如果這點事我都做不好,還算什么男人?”

    有些暗中較勁的小表情讓邢陽的心口發暖。

    談之瑜的心里全部都是他,他想圍著他轉一百年。

    邢陽跟著他下樓,他其實在這邊沒什么東西,宋添接到消息連忙趕過來,一會送他回蝴蝶公館,這時候談之瑜一定要找眼熟的人看著邢陽,生怕他會再跑了。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走在路上雪被壓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空中彌漫著新年禮花的硝煙味,邢陽的圍巾被裹的嚴嚴實實,說的每一句話都呼出白氣。

    “邢總!”宋添從小區門口就見到他,小跑過來,臉頰被凍得通紅:“車開不進來,我來接你!”

    他轉頭看著談之瑜的時候小臉一下垮了:“談哥好。”

    談之瑜有些無語,要怪就怪邢陽對誰都那么好,他眨眼的功夫,邢陽已經伸手摸宋添的臉頰:“跑什么,路上雪沒化開,當心滑。”

    “不滑,一點都不滑。”能再見到邢陽他比什么時候都高興,這是他新年里最好的禮物。

    “公司里的事我都處理好啦。”他目光閃動道。

    尤其是見到邢陽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宋添小心翼翼,他心疼著邢陽,卻只能站在他的面前乖巧匯報著自己的工作。

    談之瑜微微皺眉將人摟進自己的懷里像宣誓主權似得,有時候小孩子脾性上來總是幼稚,可除了宋添,他也找不到第二個全心全意對邢陽好沒有惡意的人。

    “等我回來,我們回家,我學做飯給你吃好不好?”談之瑜。

    “好,都好。”邢陽有些哭笑不得。

    談之瑜這位天生的公子哥什么時候會做飯,用微波爐熱飯已經是他全部的廚藝,看得出他眼中的真誠,只是到時候能不能吃就是另一碼事了。

    “我很快就回來,非常快,你睡一覺就會見到我。”他的大手裹著邢陽的手湊到唇邊,細碎的吻。

    因為一次次的失去已經讓談之瑜害怕了,他沒有安全感。

    “嗯。”邢陽這次不會失約,點了點頭,熟悉心悸的感覺。

    宋添撅著小嘴不高興的看著兩人之間的親密,轉過身踢開腳邊的雪,有些落寞但背影實在可愛。

    新年伊始。

    小區里的人下樓準備放鞭炮,劉奶奶眼睛看不清卻瞧見老遠有個男人和邢陽摟摟抱抱的:“陽陽——”

    “陽叔叔~”

    多多拿著一沓小禮花頂著一張小紅臉跑過來,后面他的爸媽讓他跑的慢一些,多多疑惑的看著談之瑜歪頭問:“你是誰?為什么牽著叔叔的手。”

    邢陽摸摸他的頭還沒等回話,帶著孩子從外面買東西回來的四樓夫婦路過便說:“劉家的,你可離遠些吧,長大了你也要學他這樣子懷野男人的種沒地方去嗎?小孩子家家的不學好。”

    這種話邢陽從來都不過耳,他捏了下談之瑜的掌心示意讓他沒必要爭論這些。

    住在這里大多數人都過得貧窮苦澀,爭一些口舌更是無用,他從不計較。

    不是大方,也是可憐他們。

    可身邊的宋添反而擼著袖子一副迫人姿態:“說什么呢你!?”

    “敢做還不敢讓人說呀!多少年不見回來,大過年的挺著個肚子帶兩個男人回來,教壞小區里的孩子們!”

    “別以為有小孩我就不敢打你!”宋添剛要上前一步。

    忽然劉奶奶帶著一個男人趕緊小跑過來:“宋特助?您,您怎么在這?”

    多多害怕的連忙縮進男人的懷里:“爸爸,他們又罵人。”

    平日里劉奶奶也說不過這對刁蠻夫妻,如今女婿來了腰桿也挺直,嘴巴不閑著就對兩人罵起來,嘰嘰喳喳,劉女婿長得憨厚人也壯實,這下鄰里街坊自然不敢吭聲。

    “宋特助,您”劉女婿緊張壞了:“您家也住在這里?不能吧”

    劉奶奶連忙湊過來看邢陽,用眼睛打量著談之瑜,神情復雜:“這是我女婿,帶著他下來,想著小二那對夫妻也不敢欺負人!”

    這幾個月宋添被升為特助,大部分時間都跟著王醉卿跑外合作,和華信科技也簽過合同。

    “你是”宋添想了半天都沒想起這人是誰,只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抱歉啊,我不太記得了”

    劉家女婿不過是華信科技的小職工,參與過和圓印地產的項目組的事罷了。

    “這這位”他就算再眼瞎,談之瑜的臉滿大街都是廣告怎么可能不認識,他震驚的看著這幾個人,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宋特助這”

    “我來接邢總的,若是工作上的事,等上班我們再聯系。”宋添說。

    “華信科技的項目結束了嗎?”邢陽問。

    宋添搖搖頭:“剛開始,要年后才能確定。”

    “讓他加進項目組吧。”邢陽笑了笑,看了一眼劉奶奶,也算是報答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劉奶奶不知道邢陽究竟是誰,而他的女婿卻在一旁連忙感謝的點頭:“謝謝邢總!謝謝邢總!”

    “媽!我升職了!!升職了!進了項目組了!”

    那小兩口本還不滿吃癟,回家又要叫了親戚想出來接著碎嘴,可眼看著邢陽上了一輛豪車,臨走前還給了劉奶奶一家幾十萬的現金說給多多當壓歲錢。

    ——

    在新年的第一天,談之瑜飛去了德國。

    回到蝴蝶公館后,他打開談之瑜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家,里面好幾個箱子都被密封好,空蕩蕩的房子馬上就要變成毛坯的時候,終于迎來了新的春天。

    邢陽進了臥室,明明其他行李都被打包好了,唯獨在臥室的床上,那只他最開始送給談之瑜的小熊還靜靜的躺在上面、

    或許他應該多送幾個玩偶給之瑜,自己不在的時候讓他沒有那么孤單。

    宋添幫他收拾好家里,寄養在他那的小寶最近減肥仍舊不成功,他準備接回來養在旁邊的房子里。

    宋添空閑的時候他會一直盯著邢陽的肚子看,他不理解為什么邢陽要留下這個孩子,雖然他知道邢陽一直都是omega,可邢陽從不是刻板印象中的柔弱。

    他在商場上總是為自己留退路,宛如他送給談之瑜的拿塊地,談聿森盡管坐上執行董事的位置,可如今那塊價值上億的地皮所有人是談之瑜,是婚內贈予財產,在邢陽還未去世前想要開發這塊地皮就需要兩人共同簽字。

    圓印地產的資金鏈向來穩定,談聿森自以為撿了便宜,可其中的窟窿稅收全部都需要他這個執行董事來填,之前星海項目延遲完工欠了不少債,邢陽把賬本做的漂亮,抵押私產貸款,當邢陽被踹出局,這些窟窿就需要新的入局人來填。

    談聿森發現自己上當已經晚了,他需要開發談之瑜手中這塊忽然暴增價值的地皮開發緩解流動資金,可想要邢陽的簽字,他當初是怎么把邢陽踹出去,現在就要老老實實的把人請回來。

    深夜。

    邢陽坐在沙發上重新織著小毛衣,家里的燈沒有開,電視上的光映襯到他的臉上,此刻的男人盡管下頜線的棱角仍舊。

    可在他的眼中更多充斥的便是一種偉大而神性的光輝。

    因為這個世上,即將有個人會為了他和談之瑜來到這個世界。

    電視上播著昨天的春晚,雖然無聊卻很好打發時間。

    突兀的電話驟然打破平靜,陌生的號碼,邢陽接起來:“喂。”

    “之瑜說讓你有不舒服的情況,隨時聯系我。”電話對便是邱景。

    男人的聲線比他往日里和談之瑜調侃的輕松語氣相比要緊張許多。

    邢陽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半天電話那邊都不再講話,邢陽看了看電話屏幕,剛準備掛斷,但邱景卻叫住他:“等等——”

    “邢陽,當年的事,我”

    "沒關系。"邢陽輕飄飄的聲音落過去,像是懸著一塊大石頭在邱景的心上:“當年什么事,我早就忘了。”

    邱景沒有辦法回話,因為他的呼吸聲都變得格外緊張,過了好半天他才僵僵的說:“對不起。”

    男人的聲音空蕩沙啞,帶著幾分難以捕捉的恐慌感。

    他在懼怕得不到邢陽的原諒。

    在醫院里見邢陽,邱景便有一種感覺,他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見過邢陽,那種熟悉感讓他心慌,邢陽坦然的和他每一次對視,都在抓著他的心反復捻磨著他年少時的劣質。

    這張臉在十年間的變化太大,邢陽從唯唯諾諾瘦干的少年變成舉手投足之間滿是隨和的男人,導致他差點想不起來。

    那個曾經在九中,隱成透明人的邢陽早就不復存在。

    邢陽沒有回答他的話,似乎想讓那段記憶就那樣封存住。

    第69章 邢老板天下第一好

    新年還沒過去,邢陽不需要早起,就聽見推門的聲音。

    談之瑜裹著寒潮進門,京城的雪早就停了,新年的熱鬧暫歇了一陣子。

    他進門,整棟房子里那些原本要搬走封好的紙都已經被打開重新擺回了原來的位置,餐廳的桌子上擺著幾朵新鮮玫瑰。

    “怎么今天就回來了?”邢陽還沒起,只是被子里忽然鉆進來一個人弄醒了他。

    “迫不及待的想見你。”談之瑜的手已經用暖睡袋暖過了,只是鼻尖還涼著,埋進邢陽的頸肩時讓邢陽的睡意全無。

    邢陽反摟住他的腦袋。

    讓他乖乖的躺在自己的胸口處。

    飛到德國要十個小時,來回二十個小時,談之瑜中間沒有停歇。

    男人閉著眼睛,將臉貼在他的肩上,盡管邢陽現在沒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可他還是喜歡聞,哪怕只有熱烘烘的暖意,他也喜歡,好像天大地大,唯獨邢陽最大。

    “真想這樣子直接昏迷。”談之瑜說:“在你懷里。”

    邢陽低沉一笑,認為他的孩子氣似乎更可愛了些,有時候他甚至在想,等將來有一天寶寶降生,性子要是隨了談之瑜,會不會太嬌氣了?

    可轉念一想,嬌氣一些有什么不好的。

    無論什么性別自己都能寵著,哄著,嬌氣一些似乎沒有什么大問題。

    “難受,難受,邢陽我好難受”他像是個賴皮的孩子,緊緊的抱著邢陽,托著他的后腰用下巴一個勁的蹭他的鎖骨,嗓音有些黏膩。

    “冷風吹到了嗎?”邢陽撫摸他的額頭。

    “不是。”談之瑜說:“好困,可是我想抱著你多呆一會,你不要起床陪著我好不好?”

    談之瑜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劃過他的肌膚,撒嬌明顯很有用。

    “好,好。”邢陽神思一恍,用指尖輕輕觸碰著他的眉眼。

    皮膚輕觸,莫名奇妙的,那種心慌就不見了,如今的談之瑜讓他心安。

    這種感覺讓邢陽認為非常神奇,這個男人是他曾經做夢都想要得到的夢中情人,如今自己的小腹隆起,他們也算是修成正果嗎?

    邢陽不清楚,但此刻他是真的很幸福。

    反正孕期他怎樣都是嗜睡,干脆陪著談之瑜在床上膩了好久,等到下午兩人終于開始吃早飯的時候,他才發現茶幾上放了一大束玫瑰花。

    玫瑰味的談之瑜買了玫瑰送給他。

    這個新年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暖-

    邢陽完全不知道談之瑜去德國究竟和他的父母都說了什么,只是在一周后,Fiona給他發來消息;【是我低估了你】

    可Fiona的職位上出了變動,從外交官轉回到德國政界,也答應以后絕對不會參與兒子感情的事,甚至以后回國想要看談之瑜都要提前說。

    邢陽倒有些好奇,談之瑜除了圓印的股份以及手里有幾個產業外,其實沒有任何能和他母親談判的資本。即便是他的生命,或許對于Fiona來說都不是那么重要。

    因為即便是他死去,Fiona說不定還會利用他的葬禮好好哭一場籠絡人心。

    “腺體,她不是給你找了腺體。”談之瑜說起這事語氣輕松:“腺體買賣既然違法,她從哪里給你找的。”

    國內幾個大省都有腺體買賣,這一直都是灰色產業,邢陽之前沒有真切的了解過,卻大概知道是一家姓霍的豪門作大樹。

    “我和她說,如果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會曝光她所有和腺體器官買賣交易的信息。”

    Fiona是外交官,和這樣的灰色產業牽連在一起那就會變成跨國作案,甭說她的政路會毀,還要蹲監獄,到時候無論是她的前夫談聿森還是談之瑜自己都會收到牽連。

    可他不在乎,哪怕是聲名狼藉,又有什么所謂。

    Fiona只覺得他瘋了,她想保住自己的臉面和地位,必須讓步。

    損人不利己,談之瑜向來是專業的。

    邢陽聽完只覺得他傻。

    可談之瑜卻不覺得這是傻,他認為這是愛。

    晚上,兩個人一起去買了火鍋食材,因為談之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準備好好學一學怎么做飯,但太難吃了,連最基本的西紅柿雞蛋都會讓邢陽吃的反胃。

    談之瑜很抱歉,但不知怎么改,晚上臨時決定換成火鍋吃。

    鴛鴦鍋咕嘟咕嘟的在客廳里冒泡,談之瑜跟著邢陽在廚房里備菜,把蘑菇上的十字刀切的格外丑,最后整個蘑菇上面的傘幾乎都要被削掉了。

    邢陽受不了他笨手笨腳的樣子,拿過來自己切,不然他們晚上就吃不上蘑菇了。

    談之瑜受不了這種挫敗,可他在廚藝方面的天賦又實在太差,最后他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邢陽身后給他揉腰當一個人形掛件,是不是還要搗亂的親上好幾口。

    等食材都下了進去,肉卷在鍋中由誘人的紅卷成熟肉,談之瑜期待的看了半天,他那雙墨綠色的眼里滿是期待,白到發光的臉頰上竟然有幾分興奮的紅暈。

    “怎么不吃?”邢陽問。

    他剛才就想問了,因為談之瑜調的調料看起來非常難吃,只有麻醬而已,半點調味品都沒有放,一點都不像嗜甜人愛吃的調料。

    談之瑜眨眨眼,有些期待的問:“就這樣直接吃嗎?”

    “什么?”邢陽第一時間沒有聽懂。

    “我沒吃過。”

    談之瑜的筷子夾起來一塊剛才被他切的七零八落的蘑菇,反問道:“我一直都不懂,為什么這種東西要叫火鍋,直接把東西煮熟撈出來吃,不是一樣的嗎?”

    最開始,邢陽以為他是在逗自己發笑,可他看到談之瑜認真提問的表情才明白,他是認真的。

    談之瑜從來沒去過火鍋店。

    更沒吃過火鍋。

    小時候家里有廚師給他定制菜譜,長大接戲后忙,尤其是出名以后更不能去公共場所,他要保持身材,闔家團圓會吃的火鍋他也從未體驗過,沒有人和他吃。

    邢陽沒有笑,反而沾了一點自己的調料給他:“嘗嘗?”

    鍋底只有小米鍋和番茄,邢陽不能吃辣,萬一孕吐會非常傷嗓子。

    談之瑜湊過去咬住邢陽的筷子,把裹著調料的脆山藥吃掉,原本不理解目光中忽然像是有了神似得:“怎么是這個味道”

    熱氣蒸騰,在冬天吃火鍋是最熱絡不過的事。

    隔著咕嘟咕嘟白茫茫的水蒸氣,邢陽這回笑起來反問:“好吃嗎?”

    他的調料里多放了些糖,麻醬以及耗油很簡單的調味就能讓清淡的食材變得有滋味起來,香而不膩。

    即便在談之瑜眼里和涮菜沒區別的火鍋不知道為什么在邢陽的手中一轉都變得格外美味,他看著邢陽的眼睛,單眼皮,笑起來卻比口中的食材還要讓人流連忘返。

    也有孕期的緣故,讓邢陽原本硬朗的面容里多了幾分溫柔。

    他太迷人了。

    談之瑜愣愣的點頭,又一次跌進了邢陽的陷阱里:“好吃,非常好吃。”

    原來火鍋就是這樣的。

    鍋底會把人的心也煮燙,讓簡單無比的飯變得那樣有溫度,談之瑜吃一半便要坐到邢陽的旁邊,他不要和邢陽隔著一層白茫茫的霧。

    兩人正看一檔綜藝,忽然李月打來電話,發出尖銳的爆鳴聲:“年后的工作你全部推掉,現在出事了!你怎么辦!公司連公關都來不及!”

    娛樂新聞上,談之瑜和邢陽牽手在超市里買食材的短視頻流出。

    蝴蝶公館對面就有個大商場,住的都是年輕人,談之瑜不戴口罩回頭率非常高。

    兩人之前離婚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現在重新牽手逛超市,甚至在側面看邢陽的小腹已經隆起清晰,即便是穿著冬衣都無法掩蓋。

    談之瑜劍眉一挑,他懶懶的張嘴又吃掉了邢陽喂過來的和牛:“為什么公關?”

    “不公關你等著身敗名裂是不是?”

    和前J主疑似因資源委身結婚,離婚后又重新糾纏不清,無疑是在審視談之瑜的人品。

    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墻,邢陽捏了捏他的胳膊,示意讓他不要和李月這樣說話。

    “明年你已經接了兩部戲,大哥求求你不要再鬧什么緋聞風波了,不然被封殺,你就完了!”

    談之瑜說:“不會啊,邢老板又不是養不起我。”

    邢陽當初離婚分給他的那塊地都已經增值到十幾億,一天幾百萬的利息在銀行中他都花不完。

    李月碰上這樣的藝人已氣暈:“你——”

    她認為戀愛腦是世界上最該死的物種,根本不管她這樣打工人的死活。

    哈哈。

    “他開玩笑的。”邢陽從他的手里拿過電話,笑著捏了捏談之瑜的臉:“月姐,他比較任性。”

    “唔算嗎?”談之瑜湊過去躺在邢陽的腿上親親他的小腹。

    “需要公關的話,我可以讓公司這邊壓熱度。”邢陽道。

    “現在不是熱度的問題”

    兩人早就有牽扯,網絡如此發達早就傳播出去,即便降低了熱度仍舊無濟于事。

    邢陽的形象太差,在外界的風評也不好,談之瑜和他在一起一天便會被人詬病:“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這樣的流言足夠讓談之瑜開始淡出娛樂圈。

    “那我不拍戲了。”談之瑜的俊容一本正經。

    “祖宗,你是我親祖宗——”

    去年年底談之瑜剛得了三金影帝的獎,轉頭就說不拍了,這種搖錢樹即便是娛樂公司里的老板也不會放過他啊。

    如今就兩條路,要么就讓談之瑜就這么任憑風評落下去,要么就要重新讓邢陽回到大眾視野中挽回口碑,一味的降低熱度捂嘴反而會適得其反。

    晚上談之瑜的微博確實又淪陷了。

    【不是,邢陽非要抓著談之瑜一個人嚯嚯嗎?】

    【我的眼睛誰來救救我——談之瑜又被威脅了?】

    【我看他是被翻牌了,邢陽現在可是幕后股東,什么都不干每天都數錢,玩夠了肚子大了找個人當爹】

    【這孩子不一定是誰的。】

    【邢陽是不是給人下蠱了,這太離譜了,他一個普男憑什么】

    “月姐,這個綜藝我現在能不能參加?”談之瑜直接把電視上的節目發過去。

    是一檔娛樂圈情侶真人秀節目,時間在晚間檔,里面大部分是名氣不高的二線明星為了提高知名度出來炒CP才參與。

    談之瑜的咖位去這種綜藝完全是自降身價。

    而且邢陽還是孕期,不能出去拍攝只能在家里,要安裝攝像,全天播放他們的日常。

    邢陽微微皺眉,因為這樣的綜藝

    “我的邢老板是最好的,天下第一最好的,我不想讓他們罵你,心里不舒服。”

    談之瑜抱著他,緊緊的,聲音也悶悶的,明明被罵的是邢陽,但好像受委屈的人是他似得。

    第70章 他真的是被迫的?

    談之瑜將年后的工作全部暫停,兩部準備重新開拍的戲也賠付了違約金換了主角。

    他不準備出門,而是準備在家里工作。

    當初離婚時邢陽分給他的地皮身價在成倍成倍的翻漲,這件事邢陽也沒什么不肯承認的,他跟著幾個朋友早就瞄準了那邊的地,在房地產如此蕭條的市場中仍舊能吃到紅利,他分給談之瑜,就是怕自己不在他身邊受苦。

    談之瑜第一次感受到邢陽的心機,男人的心里好像藏著一整個迷宮,但自己永遠都在重點享受著一切。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作為一個alpha卻在被一個omega擺弄到手足無措,實在太可笑了。

    “不許不要我”這是談之瑜窩在被子里和邢陽說過最多的話。

    向來如同天之驕子一樣的談之瑜,他從小要什么得什么,可如今卻藏在被子里一遍遍的和另一個傷害過他的男人求他不要放棄自己。

    邢陽其實在后悔,他把自己的心上人變成了玻璃心。

    哪怕是小寶都不會害怕被拋棄,而談之瑜會害怕。

    作為一個OMEGA丈夫,他或許有些太糟糕了。

    于是,但談之瑜準備接‘將愛’這個綜藝的時候,他是沒有反對的,反正自己的名聲都已經這樣了,即便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

    ‘將愛’原本不顧是個有劇本的二線明星專門炒CP的節目,內容便是在藝人的家里安裝攝像頭,透過后期剪輯以及后期表現刻意營造出CP感,博得大眾化路人粉絲,更好開拓市場。

    原本這個季度的綜藝嘉賓已經開始播出兩期,熱度平平。

    忽然,節目組被李月聯系,詢問是否有檔期,談之瑜準備參加、

    節目組乍然一聽,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談之瑜的婚姻在近半年只要一出新聞便會占據熱搜榜單幾日幾夜不會消減熱度的情況,而將愛節目組的熱度,臺里原本通知這個季度結束后就要換新節目。

    忽然天降一個流量王者,即便另一個主人公負面新聞纏身,但關注度一定空前驚人,節目組樂呵呵的答應,并且用最快速度準備拍攝以及后期。

    拍攝第一天,節目組的主持人李導帶著攝像機扛到蝴蝶公館,第一期的采訪要求錄制,幾乎全直播無剪輯的放送到網絡上作為探討熱點進行宣傳。

    “這個邢陽在網上說非常難搞,不少人都被他坑過,是個萬惡資本家,讓我們走進他的生活,開始他和談之瑜今日的訪談!”

    李導帶著攝影師走上樓之前心中還有些忐忑。

    邢陽的名聲在外,身價上百億的男人,隨便就能將守身如玉多年的巨星收入麾下當自己的alpha,肯定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

    而且邢陽的照片在網絡上早就曝光,因為他的長相一般,丹鳳眼的眼位微微向上挑的魅,讓人定義為自私刻薄的典型長相,從容貌上早就被攻擊過了。

    即便談之瑜在網絡上發了幾百條他和邢陽是真愛的微博,大家仍舊認為他被盜號威脅了。

    當李導帶著攝影師敲響談之瑜家的時候,心情格外忐忑。

    若是拍不好,談之瑜那樣的人都會被威脅,何況是他們這種小節目的綜藝?

    可下一秒,當門緩緩打開。

    邢陽圍著圍裙,微微隆起的孕肚被圍裙擋住,他穿著一身綢緞襯衫,一只手還戴著烤箱手套滿臉溫柔笑意的開門,李導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或者說,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覺。

    李導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肉,確定不是在做夢。

    因為此刻的邢陽不僅僅戴著圍裙一副居家好丈夫的模樣,因為他的身后還掛著一個男人,談之瑜的眼睛紅紅,睡衣也沒怎么穿好,胸肌腹肌就那么順著沒扣好的睡衣漏出來,從后抱著邢陽明顯是跟著他的腳步來開門的。

    邢陽空出手給身后的大哭包擦眼淚:“您是”

    “我們是將愛綜藝的拍攝”

    談之瑜明顯沒想到拍攝會來的這么早,吸了吸鼻尖,把剩下的眼淚全部蹭在邢陽的睡衣上,忍者哭腔埋怨道:“怎么來這么早,提前為什么不通知?”

    李導忍不住擦汗:“我們第一期都是直播現場,為了體現出二位最真實的情況”

    主要是有劇本但是談之瑜給拒絕了啊!他們只能突襲了。

    邢陽笑了一下:“沒關系,二位進來吧,他正在鬧脾氣呢,估計不喜歡人看。”

    談之瑜哼一聲轉過頭去,下意識的親在邢陽的側臉:“才沒有”

    李導換了鞋,問到:“這是怎么了?”

    攝影機也跟著進門,對著兩人的家進行360°無死角的拍攝。

    自從兩個人和好搬到一起后,邢陽從新把他們的家布置的很溫馨,就連曾經陪著談之瑜睡覺的小熊都換了崗位,到門口看家,一進門格外溫馨。

    客廳進門便是落地窗,茶幾上的花瓶里插著盛放的紅玫瑰,甚至在另一個房間里還有只貓一直在叫。

    “最近在給家里小寶減肥,它太胖了,心臟不好,剛才之給了半勺貓糧,現在估計正在罵人。”邢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談之瑜廚房里端出兩杯水果茶:“剛做的。”

    “謝謝”

    李導尷尬的接過水果茶,簡單的品嘗了下,里面用的蘋果更多,甜味的茶中竟然被蘋果和橙子剛好的酸澀清冽中和,格外好喝,他忍不住的動了動眉:“好喝!”

    “當然了,邢老板的廚藝當然是世界”

    最好的三個字還沒說,他忽然意識到后面有攝像頭,他更怕是自己說錯了話,會讓邢陽被罵。

    他從來,都沒對著攝影機緊張過,這算是第一次。

    李導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我們的節目對二位來說不過是日常分享,二位不必太緊張。”

    來之前,他準備過幾個問題,不過到了現場李導準備改了一個問題。

    邢陽隆起的小腹部其實不是很方便,從側臥里喂了小寶一根貓條后才回來。

    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邢陽反而大大方方的面對鏡頭沒有半分怯場。

    在鏡頭前,邢陽穿著簡單的綢緞睡衣,隆起的小腹,攻擊力并不強的容貌,讓他和一個泯于眾人的男人沒有半分差別,反而是坐在他身邊的談之瑜,異國混血的濃眉媚眼,白到發光的皮膚以及墨綠色的眼眸,兩人不像是一個圖層上的。

    談之瑜緊緊握住邢陽的手:“別怕。”

    邢陽笑了笑:“我沒怕。”

    李導將面前的水果茶喝光,確認二人準備好后,開始今天正式的詢問。

    李導:“請二位進行一下自我介紹。”

    邢陽的聲線溫和,帶著幾分成年男人的低沉:“我是邢陽,談之瑜的OMEGA。”

    談之瑜言簡意賅:“邢陽愛人。”

    李導問:“插一句題外話,剛才我們進門的時候看到談先生的眼眶紅,請問背后原因可以和我們分享一下嗎?”

    這個問題雖然是突然提問,但現在談之瑜的鼻尖都是紅的,他像是墜入凡間的精靈一般就坐在邢陽身邊,動不動還要轉過身去擦眼淚,實在是很難不注意到。

    邢陽有些無奈的看著身邊的男人,輕輕嘆氣:“可以說嗎?”

    談之瑜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傷心的事,眼眸中含的眼淚又變多了些,邢陽麻煩攝影師暫不要拍攝他們,畫面切到了旁邊的玫瑰花中,只能聽見邢陽安慰談之瑜一遍又一遍的說著:“ 沒事的,沒事的。”

    李導哪見過這種場面。

    談之瑜在業內是出了名的敬業,即便是冬天下水拍打戲一遍遍NG也能面部改色的男人,此刻竟然哭了?

    可是因為什么啊??

    李導和攝影師相互對視一眼,嘴角微微抽搐。

    最后得到了談之瑜的認可:“沒什么不能說的。”

    邢陽忍不住笑,連忙摸著談之瑜的腦袋和李導解釋:“上午他陪著我去孕檢,情況不是很好,醫生說要多補充營養,他一直擔心,回來還想給我做飯,但味道我覺得很好吃,只是他自己不滿意,所以情緒比較激動。”

    邢陽的話都經過藝術加工,不愧是在商界征戰多年的男人。

    把做飯難吃都說的那么好聽。

    準確來說,是上午產檢的時候,周皎月發現邢陽的孕期攝入營養不夠,囑咐他即使孕吐也要多吃一些,談之瑜回家后想要表示一下愛意做飯,奈何太難吃,雞蛋餅都一股子蛋腥味,他認為自己非常沒用。

    不能幫著邢陽分擔孕期難受也就算了,連做飯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邢陽安慰他沒事的,順手做了四菜一湯,

    談之瑜崩潰了,他認為自己是全天下最沒用的男人。

    邢陽為了他們的寶寶,這么難受,可還要因為他的沒用,再次下廚,甚至還要哄自己,這簡直讓談之瑜的挫敗感直線上升,他心疼邢老板更氣自己廢物。

    “哎呦呦,是誰又要哭了?不是說可以說的嗎?”邢陽連忙抽出紙給他擦眼淚。

    談之瑜吸了吸鼻尖,悶聲說:“我就是氣自己”

    男人紅紅的眼眶,甚至都忘記了鏡頭的存在,邢陽自然的把肩膀湊過去讓他靠,談之瑜剛要靠,才看到對面已經目瞪口呆的李導。

    說好的金,主用資源強制愛呢?談之瑜不是被迫的嗎?

    節目組連標題都想好了啊!都已經準備好拿著談之瑜被迫這件事炒熱度,可現在這個狂哭的男人是誰啊?這個忽然窩進老婆懷里求安慰的男人,說他是被迫的?

    鬼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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