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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他們的劇烈喘息、貪戀,以及纏繞在兩人中間的那一種淡淡悲傷,都讓秦宿看愣了一瞬。

    愛情是什么?

    秦宿不懂。

    但他可以一眼分辨出來,什么是勾引,什么是愛慕。只不過這兩者太多,也太淺顯,所以秦宿從來沒有記住過。

    可眼前這一幕,讓他突然想到了兩個字,那就是眷戀,一種從身到心對另外一個人的癡狂。

    “感覺怎么樣?”謝盡淵見他沒有任何排斥,才上前兩步,半挨不挨的靠在秦宿身后。

    秦宿一時不知道謝盡淵要問的是什么,“他們感情不錯。”

    這是最表面的。

    “然后還有種很深沉的美感。”秦宿收回視線,仔細想了一下,又補充道。

    謝盡淵:“……”

    見鬼的美感。

    他在心里做了兩個深呼吸,保持溫和,“我問的是,你排斥嗎?”

    排斥?

    “還好。”秦宿只是覺得這樣的行為,可以在稍微隱秘一點的場合做,不然你看,死都死了,還得給別人表演現場,就不太好。

    謝盡淵見秦宿的注意力又落在了窗戶上,便伸手碰了一下他,“那你能接受男男嗎?”

    “……”秦宿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而且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所以他很敷衍,“隨緣。”

    “什么隨緣,根本沒對題。”謝盡淵隱晦的假設,“如果緣分到了,你會不會接受男的。”

    他語氣如常,講的也沒有代表性,所以秦宿沒有聽出不對勁,“你都說緣分到了,那肯定會接受。”

    “所以你可以接受男的是吧。”謝盡淵心跳撲通撲通的,連聲音都多了幾分溫柔。

    秦宿覺得他好煩,“你干嘛老是問東問西的打擾我做事。”

    再這么下去,天都要亮了。

    “……”謝盡淵問到關鍵處,肯定不會那么容易放棄,“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秦宿腦子嗡嗡的,“我說的還不夠明確嗎,會,但前提是,我要喜歡,你哪那么多事。”

    謝盡淵這會心情好極,所以隨他怎么講,“行,你忙。”

    秦宿見他終于消停,便著手開始破眼前這個壁壘,只不過他才破到一半,身后那個人又問:

    “你喜歡什么樣的?”

    “……話少的。”秦宿想都沒想。

    謝盡淵聞言稍怔一瞬,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秦宿是在說他話多,故而謝盡淵斜了秦宿一眼,然后便閉嘴了。

    也正這時候,偌大圖書館忽地發出‘啪啦’一聲,原本的封閉空間,倏然掠過一縷清風。

    謝盡淵注意到這一點,“好了,是嗎?”

    “嗯。”秦宿把沾滿灰塵的手套,再次換掉,“走了。”

    他這次廢了太多東西,等下山以后,秦宿恐怕需要去趟市里。

    謝盡淵也看到了那幾枚碎掉的古幣,“我以后給你買。”

    “不用。”秦宿沒有再看后面一眼,徑直越過坍塌墻體出了B樓。

    謝盡淵倒是回了一下頭,“它們接下來會怎么樣?”

    “不知道,但很快會有組織來接它們。”秦宿將包里最后幾張符拿出來,“你在這邊等一下。”

    他說完,便獨自一人去了C樓。

    雖然之前秦宿開玩笑,說要用純喊的方式,試試溝通天地能量,但真到了這時候,秦宿還是不敢賭,萬一沒喊成功,那就不是出個笑話的問題,可能還會出人命,所以秦宿這次還是以常規術法為主,其他可以玩玩試試看,但不會寄托很大的希望。

    畢竟太離譜了。

    而被留下來的謝盡淵,目光在秦宿離開的方向停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對方的身影,謝盡淵才點燃了一根煙,平復情緒。

    剛才他似有若無挨在秦宿后背的時候,其實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發燙并叫囂著想要完全靠上去。

    那是一種感覺呢?渴望,非常極致的渴望。

    秦宿對他的吸引力太強了,尤其隨著相處的時長,謝盡淵經常需要花費很大的意志力,才能壓制住那股想要靠近對方的沖動。

    謝盡淵肯定是喜歡秦宿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謝盡淵分不清,現在的這一種感覺,到底是身體上的喜歡居多,還是心理上的喜歡居多。畢竟他年紀也不小了,稍一松懈下來,有這方面的想法,其實也很正常。

    于是為了分清到底是那一種喜歡,謝盡淵便嘗試著代入了一下別人,如果跟別人牽手……,他剛冒出這個念頭,謝盡淵便頭皮發麻,連煙都抽不下去了。他接受不了別人,接受不了一點。謝盡淵就是喜歡秦宿這個人,他的自信、他的從容、他的神秘、他的無情……

    是的,秦宿的好與壞,謝盡淵都很喜歡。

    有的時候,他甚至會想,如果他有秦宿的心性,是不是就不會遭遇這一切了。

    謝盡淵覺得可能真的不會。

    因為以秦宿的性格,他根本不會給別人傷害他的機會。

    謝盡淵正亂七八糟想著,驀地一下,聽見秦宿在那邊對著天喊了一句,“來個雷。”

    ……寂靜無聲,連風都停了。

    謝盡淵:“……”

    “就知道我沒有這個能力。”秦宿放下投機取巧的心思,屹立在C樓建筑前,“天雷隱隱,龍虎同行……”

    他換了個咒語,為的就是想喚個不一樣的雷。結果事與愿違,秦宿召喚來的還是那個呆滯雷。

    只不過這一次,對方滋拉滋拉,氣勢很足。

    “咔嚓——”

    秦宿咒語還沒念完,對方一道道閃電便稀里嘩啦的往下落,很快,建造C樓的磚塊、鋼筋,便像雪崩一樣,滾落到地上,揚起滿山煙塵。

    【啊啊啊……】凄厲又絕望的女聲,時而尖銳,時而婉約,仿若有精神分裂一樣,在那嘶吼。

    秦宿無甚表情的跟上方那個雷說,“劈干凈點。”

    他不想再來一次了。

    上方的雷云同樣不想,它劈里啪啦的,別說一兩個惡鬼了,就是一整山的惡鬼,照這架勢,也能干沒。

    “……你好厲害。”秦宿適時夸了對方一句。

    上方的雷元聞言仰起云翼,姿態傲嬌。

    秦宿確定C樓再無其他異常,然后就跟上方雷云道了聲謝,“等會我下山后,給你準備祭品。”

    對方可以不講規矩,但秦宿還是需要給個章程的。

    “咔擦!”一道小小沒落地的雷,在半空響了一下,似乎是在說,給你個面子。

    秦宿有些好笑,“等會見。”

    事情結束,謝盡淵靜默了一瞬,然后才踩滅香煙,走到秦宿身邊。“你也太不一般了。”

    一次沒有無媒介溝通雷電,可以說是巧合,但要第二次還可以,那便是秦宿本身的原因了。

    “不是我,是這個雷不一般。”秦宿背著空空如也的背包,退出灰塵最多的地方,“你去接他們吧。”

    謝盡淵拒絕,“又不是三歲小孩,有什么好接的。”

    秦宿隨他,“那行,去那邊等吧。”

    謝盡淵對此無異議,只不過他剛跟秦宿走了兩步,眼角余光忽然瞥見右邊樹林,好像有個什么東西飄過去了。

    “秦宿。”謝盡淵喊住前方的男人。

    秦宿看向他,“怎么了?”

    “這山上還有東西。”謝盡淵語氣篤定。

    秦宿順著他的視線往林子里看了一眼,“只要不惹我們,就不管了。”

    這是秦宿的宗旨。

    還有一點,那就是秦宿沒有符了,而且他的朱砂、古幣等等,也都在剛才那幾棟樓中消耗殆盡。

    當然了,最主要的是,秦宿方才消耗了太多元力,這會已經有些疲憊,所以他擔心再惹一窩出來,自己沒有辦法應付。

    因此這個時候能夠相安無事是最好的。

    謝盡淵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好。”

    *

    凌晨四點,大地還沒有完全蘇醒,但屬于鬼魅的時間已經差不多過去,秦宿取下手套,把暴露在平地上的一快石頭擦干凈,

    “他們怎么還沒下來?”

    事情都結束十來分鐘了。

    “……”謝盡淵是真不想上去,但秦宿明顯是累了,所以他愣是忍著煩躁說,“我去看看。”

    “嗯。”

    謝盡淵離開之后,秦宿便坐到了石頭上,清風、泥土香,其實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山上,還是蠻舒服的。

    【可以幫幫我嗎?】乍然一道男聲在他身后響起。

    秦宿對于這些東西的出現方式,實在無法茍同,“有誠意的話,就到前面來。”

    【……哦,好。】

    于是一秒后,一個白色男影便飄到了秦宿身前。

    “往后退點。”秦宿嫌棄上臉,“什么味道,這么難聞。”

    是的,沒錯,鬼魂都有味道,但這個味道,一般跟死因有關,所以當秦宿聞到這股糟糕至極的混香時,就想把這玩意踹飛。

    當然了,前提是要有這個實力。

    白色男影表情受傷,【你長得這么好看,一定要這么兇嗎?】

    “說事。”秦宿不想跟鬼廢話。

    白色男影蹲下身子在秦宿面前瞅了瞅。

    他記得以前那些術士,看向他的眼神都很灼熱,并且一再提出要養他,但他都瞧不上。

    不過眼前這個男人……他有點喜歡。

    【你養鬼嗎?】他剛剛退出去的身子,又一點點的飄過來。

    秦宿見此一下冷了神色,“不想灰飛煙滅,就離我遠點。”

    【我不信你能讓我灰飛煙滅。】白色男影見他生氣,倒是又退后了點,【你都沒符紙了。】

    它有些得意地說。

    “……”秦宿是沒符紙了,但是,他淺笑了下,“我要是想拼一下的話,也一樣可以弄死你。”

    【那你還是不要拼了,多傷身體呀。】白色男影望著秦宿的面容也笑了下。

    秦宿覺得這只鬼的臉皮真夠,“我不養鬼,你別打我注意。”

    【真的不要,我長得這么好看……】

    白色男影如果不是鬼的話,長得確實精致,但這樣一副面容,在秦宿眼中,其實跟那些焦炭人沒區別,

    “不要。”

    【唔,那你以后還會上來嗎?】白色男影聲音柔柔的,很有修養,見秦宿不愿意,便沒再勉強。

    但秦宿看對方這么自若,心中還是蠻警惕的,因為對方在見識過他的實力之后,還能出現在他面前,顯然是有這個底氣的,

    “來肯定會來。”

    只不過是白天。

    白色男影聽到這話,看著秦宿想了想,【那我下次再問問你,行嗎?】

    “我真不養。”秦宿說。

    白色男影見他這么實誠,【沒關系,說不定你哪天就改變注意了呢。】

    它說完,然后又看著秦宿笑了一下,才消散在他身前。

    恰在這時,方才去A樓找趙容舟等人的謝盡淵下來了,他一步沒停的走到秦宿面前,“那個白影呢?”

    “走了。”秦宿偏頭看向他身后,“人呢?”

    “后面。”謝盡淵剛才在樓上看到那個白影的姿態有些奇怪,便先一步趕了下來,“你沒事吧?”

    秦宿,“能有什么事。”

    他正說著話,那邊趙容舟終于在兩名保鏢的攙扶下,哭爹喊娘的走出了A樓:

    “秦……哎呦媽呀,太痛了,秦宿,有沒有止痛符啊,給我一張吧,求求了。“

    趙容舟現在只要能止痛,讓他喊爹他都能喊得出。

    秦宿抱歉的語氣,“我現在一張符都沒有了。”

    “哎喲……怎么會這樣!”趙容舟疼得滿頭大汗,感覺人都要死掉了。

    謝盡淵看他沒出息的樣子,直接下令,“你們把他背下去。”

    “是。”保鏢沒受什么傷,所以背一個趙容舟還是很簡單的。

    秦宿這時也站起了身,“你們是怎么來了?”

    他問那幾個保鏢。

    “我們也不太清楚。”那幾名保鏢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只記得一個模模糊糊的場景,那就是,“好像有個孩子掉了個積木,然后我們幫忙撿了一下。”

    “積木玩具是學校嗎?”秦宿又問。

    幾名保鏢異口同聲,“是的。”

    “明白了。”

    秦宿接下來沒有再說話,他靜靜走在下山的路上,聽著小綠葉在他腦海里吧啦吧啦的勸說,

    “你一定不能養那個鬼。”

    “為什么?”秦宿很少看到小綠葉這么謹慎。

    小綠葉急得跳腳,“反正不能養。”

    秦宿本來也沒想養,但為了套話,他偏跟小綠葉唱反調,“你總得告訴我為什么吧。”

    “我看那只鬼還挺溫和的。”其實就是深藏不漏。

    小綠葉崩潰到想哭,“我不能說,我說不出來,不然我一定告訴你。”

    “這樣啊。”秦宿見它不像撒謊,便也沒再逼它。

    但小綠葉不懂事,一直一直在秦宿耳邊嘮叨,“你不能養。”

    秦宿覺得它老煩了,“你再啰嗦,我馬上上山,你信不信。”

    “……”小綠葉頓時閉嘴,什么也不說了。

    第32章

    隨著下山的進度,天際慢慢泛起了一抹微亮。

    “等會回去,你是先吃早餐,還是先睡覺?”謝盡淵見秦宿一直不說話,便主動起了個話頭。

    其實秦宿耳根子才剛剛清靜而已,“冰箱里是不是還有餃子?“

    他不想動,謝盡淵應該也跟他一樣,趙容舟就更不用說了,還在那哎喲哎呦的喊疼,更不可能做飯,所以他們三個只能就著之前的一點剩余,隨便吃些了。

    “嗯,還有二十來個。”謝盡淵說。

    秦宿覺得差不多了,“就吃這個吧。”

    他話音落下沒多久,就在返回四靈古鎮的小路上,碰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秦宿主動與人打招呼:

    “劉叔,這么早出來忙了?”

    對方背了一把鋤頭,看起來好像是去菜地。

    “是啊。“劉叔看了謝盡淵等人一眼,“你們這是去哪了?”

    “就后面這個山上。”秦宿沒有瞞著對方的意思。

    劉叔聽到這話,露出了一點恍然的表情,“難怪昨晚聽到打雷。”

    他說著,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宿,“你沒事吧。”

    “我沒事。”秦宿正好想跟劉叔打探一下,“這個山上除了鬼校,還有其他比較厲害的鬼嗎?”

    因為秦宿有一種預感,可能以后還會碰到那個白影男人,所以他必須提前預防,免得到時沒有招架之力。

    劉叔忠厚道,“這些事情你要問族長,我們不能隨便上山。”

    “這樣啊。”

    秦宿眼看問不出什么,便準備跟對方告辭,結果還沒開口,謝盡淵就用手臂碰了一下他。

    于是秒懂的秦宿,又繼續問劉叔,“族長什么時候回來呀?”

    “這個……哈哈,我也不知道。”劉叔嘴嚴就跟上了鎖似的。

    秦宿真不是瞎猜,他感覺不光后山上面的那只鬼是個不確定因素,這個四靈古鎮,也同樣。

    “好吧,那你先忙,我們也先回去了。”秦宿一如既往的客氣。

    劉叔就發現族長看中的這個小伙子,心理素質確實不錯,“行。”

    他背著鋤頭正打算走,忽地又像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腳步,“今天老板娘沒開門,你們要是需要菜的話,可以直接去我菜地里面摘。”

    四靈古鎮除了老板娘那里,沒有其他地方買東西。

    秦宿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好的,謝謝。”

    “沒事。”劉叔這才真正的離開。

    謝盡淵走了好一陣,等差不多到家門口,他才跟秦宿說,“我感覺族長不會回來了。”

    秦宿要怎么答,說不會回來,他就得去救謝父,救人對于他來說,難度太高了;如果說會回來,他又覺得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要不你再去找找別人?”秦宿是真的沒把握。

    謝盡淵卻無端相信秦宿,“我只信任你。”

    “……”秦宿可不覺得這是什么好事,“再等幾天看看吧。”

    他拿出鑰匙開門,謝盡淵也瞥了眼身后的保鏢,讓他們把趙容舟放下來。

    趙容舟扯住保鏢的衣服,不愿意下來,“老板,我是不是應該去趟醫院?”

    “這么點傷?”謝盡淵對別人沒有那么多話,也沒有那么多耐心,“你確定要去?”

    趙容舟確定以及肯定,“我要去打止痛藥,太痛了。”

    “……”謝盡淵隨他便,“記得拿發票找財務報銷。”?

    “以前不是不用發票、不用找財務嗎?”趙容舟問。

    謝盡淵不帶表情地開口,“以后都需要。”

    他說完,便沒有在外面耽誤時間,直接越過門檻,進了屋。

    趙容舟看著慢慢合上的大門,緩慢應了一聲,“哦。”

    如果是平時,趙容舟身體舒服的時候,他肯定會覺得很奇怪,怎么謝盡淵突然會過日子了。但這會,他都快疼暈了,自然想不到那一層,只以為對方改變了制度。

    而剛剛走進院子的謝盡淵,便看見秦宿洗干凈手,什么也沒做,就直接去了那個牌位前。

    拿香、雙手合十行三拜九扣……然就在秦宿拜下去的那一秒,一股突如其來力量將他反彈了回來:

    【沐浴!】

    這道聲音,古老又深遠,仿佛從非常遠的地方,傳到秦宿腦海的。

    秦宿就說這個地方神秘吧,“抱歉,我現在去。”

    他放下還沒點燃的香,然后便從牌位前站了起來。

    謝盡淵看著上香上到一半,又突然去洗澡的秦宿,覺得剛才應該又是發生了什么,否則秦宿不會做事做到一半,乍然又去做其他事。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么?

    謝盡淵偏頭看向那個平平無奇的牌位,沒覺得哪里特殊,除了材質好點,上面沒有名字,其他都跟普通牌位一樣。

    謝盡淵看不出問題,所以等秦宿洗完澡、上完了香,來到廚房,謝盡淵便直接開口問:

    “那個牌位是誰的?”

    他對秦宿的身份一直都很好奇,但趙容舟那里始終都沒有調查到有用的信息。

    秦宿找了兩個碗,把謝盡淵煮好的餃子撈出來,“老祖宗。”

    不管是誰,只要膚色一樣,那么這個回答就出不了錯。

    “你父母呢?“謝盡淵見此也從消毒柜拿了兩雙筷子。

    秦宿,“死了。”

    很早以前,他甚至已經不記得對方的長相了。

    “抱歉。”謝盡淵沒想到答案是這樣的,但當他轉身想要安慰秦宿時,就發現對方臉上沒有一點落幕的情緒,“你跟他們感情不好嗎?”

    秦宿端著兩碗餃子,看他一眼,“沒相處過,不知道。”

    “……”謝盡淵看著端著兩個碗走出去的秦宿,“那你還有其他親人嗎?”

    他問得有些多了。

    “你哪那么重的探究欲?”秦宿把兩個碗放到餐桌上,然后才想起家里還有一個人,“趙容舟呢?”

    “去醫院了。”謝盡淵講到別人,聲音明顯冷淡了很多。

    秦宿察覺到這一點,便看他一眼,“明天我也需要去趟市內。”

    “干嘛?”謝盡淵分了一雙筷子給秦宿。

    秦宿接過筷子,“去買點東西。”

    “古幣嗎?”謝盡淵已經命人去找了。

    秦宿嗯了一聲,“除了這個,還得買點別的。”

    “什么?我讓人給你捎回來。”謝盡淵邊說邊夾起了一個餃子。

    秦宿,“稍回來?”

    “嗯,我正好也需要買東西。”謝盡淵沒有表現的太殷勤,就普普通通的跟秦宿說。

    秦宿見此便沒再客氣,“我等會把單子發給你。”

    “好。”謝盡淵吃了三個餃子都是同一種餡,于是就將目光放到了秦宿的碗碟,“你那邊是什么餡的?”

    “兩種餡都有呀,我混著裝的。”秦宿剛才一連吃了好幾個,其實也是是同一種餡的。

    謝盡淵一方面是真的不愛吃胡蘿卜餡,另一方面也想一步步試探秦宿的底線,慢慢跟他拉近距離,“我這里都是胡蘿卜餡。”

    他故意非常直白的盯著秦宿的碗。

    秦宿想要裝作看不見都難,所以他沉默片刻,才緩慢開口,“你不愛吃?”

    “不愛吃。”謝盡淵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秦宿這個人潔癖有點嚴重,自己碗里的食物給別人,他不樂意;別人碗里的食物給他,他更不會要,因此這么一下,還真給他糾結住了,“挑食不好。”

    “可我不愛吃。”謝盡淵視線上移,對上秦宿的眼睛,“換一碗怎么樣?”

    他刻意提了個秦宿一定不會同意的要求。

    “不行。”秦宿一想到碗里的食物,別人吃過,他就下不了口。

    謝盡淵就知道會這樣,所以他放低了一點標準,“那換兩個。”

    畢竟餃子都是單個單個,所以換兩個影響并不大。

    “夾中就不準再換,你能挑中自己想要的嗎?”秦宿跟他講明白。

    謝盡淵當然可以,“我去拿雙公筷。”

    “嗯。”

    *

    三分鐘后。

    “你夾那邊那個不行嗎?”秦宿記得對方夾的這個,他之前也用筷子碰過。

    謝盡淵理直氣壯,“那個是蘿卜餡的。”

    “我信你個鬼。”秦宿總有種被忽悠了的感覺,所以當即拿起筷子將那枚餃子戳開……

    還真是蘿卜餡的。

    謝盡淵見此眼底劃過一絲笑意,“是吧。”

    也正是這一次,謝盡淵發現,秦宿看似什么都懂,實則生活經驗很一般。

    “算了,你快點選。”

    幾天前,秦宿其實就已經看出謝盡淵對自己的態度變了,但是人與人相處久了,隨著熟悉度的增加,相處方式自然會有一些轉變,所以他真沒想到謝盡淵會為了幾個餃子套路他。

    當然了,還有一點,那就是秦宿對謝盡淵的男主身份太自信了,也潛意識覺得對方是異性戀,因此秦宿就算察覺到什么,也少了幾分深思。

    謝盡淵沒有故意折騰,他交換完幾個餃子,便果斷收回公筷,坐回了原處,“謝了。”

    “沒事。”秦宿見對方干脆爽利,也沒有那么不舒服了。

    謝盡淵見秦宿重新拿起筷子,越發覺得秦宿所謂的潔癖,就是他給自己劃的一個圈,用來隔絕外界、隔絕想要靠近他的人。

    “你對我似乎不是很反感。”謝盡淵想要靠近秦宿,就需要一點點打破這個隔絕外界的圈,否則一切都是白瞎。

    秦宿實話說,“其實很少有人能讓我真正的反感。”

    因為討厭也是一種情緒,秦宿不會為了無關緊要的人,產生這樣的負能量。

    “……是嗎?”謝盡淵感覺心口又是一個暴擊,好吧,他跟別人沒有不同……謝盡淵一想到‘沒有不同’這幾個字,就是十分暴躁,“你也會跟別人換餃子?”

    如果秦宿回答會,他真的會掀桌,他真的會。

    秦宿見對方忽然陰森森的,“你哪根經又搭錯了?”

    “……你回答我的話。”謝盡淵來到四靈古鎮的第一天,就對秦宿生起過占有欲,現在隨著心意的明確,他對秦宿的獨占欲只會更強。

    秦宿也是服了,“不會,不會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謝盡淵一時一出,他前一秒覺得自己應該慢慢來,慢慢打破秦宿的心房,然后再慢慢走進對方的心里。

    但是現在,他又覺得不行,太墨跡了。于是他腦子一熱,就想表白,“秦宿。”

    “做什么?”秦宿眼看對方又變了個臉,覺得專業表演表臉的,都沒他厲害。

    謝盡淵話說到嘴邊,又有些忐忑,“你真的喜歡話少的?

    最后還是沒能正兒八經的表白。

    “你到底想說什么?”秦宿從對方追問他會不會跟別人換餃子開始,就已經覺得謝盡淵很不對勁了。

    謝盡淵有那么一刻,確實想豁出去算了,不過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按耐,“隨便問問。”

    秦宿聞言深深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信沒信,反正自此之后,秦宿都沒再理過謝盡淵,并且這樣的情況一直延續到下午,謝盡淵穿了一身簡單的黑色襯衫西褲來找他。

    “你怎么了?”他提了把椅子坐在秦宿對面。

    秦宿正在練習畫符,“沒怎么。”

    “是因為我喜歡你嗎?”謝盡淵后來回屋想了想,也覺得自己漏洞百出。

    秦宿聽到這話,手中的筆一頓,他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謝盡淵,“我有一個嚇死人的身份。”

    “不適合跟凡人談戀愛。”他一本正經地說。

    謝盡淵:“……”

    第33章

    連拒絕人都這么獨具一格。

    什么嚇死人的身份,什么不與凡人談戀愛,其實說來說去,就是一句話,不喜歡他。

    謝盡淵思及此,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心底劃過一抹悲涼,他好像又搞糟了。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他似乎總是處理不好,哪怕他滿心炙熱,最終的結局,也只是被潑冷水。

    謝盡淵低下頭,看著熨得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褲,語調聽不出起伏,“我是不是應該識趣?”

    “是。”秦宿雖然說話無情,但也不想把人得罪狠了,“知道什么叫做絕法絕教嗎?”

    “不知道。”謝盡淵隱忍地握緊拳頭。

    秦宿其實也不算說謊,“我們這一行,習得的術法越厲害,需要付出的代價就越高。”

    “所以情情愛愛那些不適合我。”

    他說的合情合理,也讓人挑不出毛病。

    謝盡淵垂著眸子沉默片刻,忽然松開了握得泛白的指節,“是永遠不會談嗎?”

    這哪知道。

    反正秦宿現在是沒心思談。

    謝盡淵等了幾秒,見秦宿沒有開口的打算,便直接起身、一腳踢開后面的椅子,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小綠葉見此又有點懷疑自己,“……這都什么事啊。”

    本來它以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結果現在,局面越來越奇怪了。

    “有什么好詫異的,畢竟我這么優秀。”秦宿重新持起筆,練習畫符。

    小綠葉:“……那你為什么不答應。”

    “首先我肯定是要回家的;其次我也不喜歡他。”秦宿滿打滿算,他認識謝盡淵也就兩個月,這么點時間,連一個人都無法看透,談什么喜歡。

    而且秦宿也不是一個容易動心的人,他對內在的追求、比對外在更苛刻,所以一見鐘情這種事,永遠都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小綠葉聽到這話,驚了,“你還要回去?”

    “當然。”秦宿動了動手中的筆,“不然我這么努力干什么。”

    還不為了早點回家。

    小綠葉聞言‘砰’一下,從花盆里跳出來,“那什么……要不,你出去走走?”

    司馬之心路人皆知,說的就是小綠葉這樣的。

    秦宿拒絕,“不走,我要加緊練習。”

    “……”小綠葉焦急地抖了抖葉子,“可是你還沒把購物單發給謝盡淵呢。”

    它絞勁腦汁打岔。

    秦宿心想,都鬧翻了,還發個什么,不發了,“等哪天有空,我自己去買。”

    “那多辛苦啊!”小綠葉偷偷伸出兩根根莖把秦宿桌上的符紙往外扯了幾毫米。

    秦宿不在意這點誤差,但他還是很嚴厲的看向小綠葉,“你做什么?”

    “我我,我是不小心的,你信嗎?”小綠葉卷縮起葉子,躲到了一個擺件下。

    秦宿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對方的葉子好像又長大了一點,“下不為例,不然我就揪掉你的葉子。”

    “……會不會有點過分?”小綠葉小小聲的說,“我就剩兩片葉子了。”

    秦宿不帶情緒,“所以你就要約束好自己。”

    “……”

    小綠葉確實不敢胡鬧了。

    但它獨自在旁待了會,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一下展開葉片,“秦宿,你的雷擊木干了,不去做法器嗎。”

    它還真的是不留余力的想要把秦宿勸出門。

    “明天要下雨哦,到時會回潮。”小綠葉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

    秦宿,“真會下雨。”

    “當然是真的,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小綠葉說的越來越篤定,“而且還是大暴雨。”

    秦宿終于放下了筆,“我去做法器。”

    太不容易了。

    小綠葉覺得自己好難,它既想秦宿持續變強,又不希望對方離開,所以兩者取其重,它只能盡量拖延進度,把人先留下。

    也正是它身心疲憊爬回花盆,想著跟出去看看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面有敲門聲:

    “秦宿,在家嗎?”

    是劉叔。

    對方一般很少主動來找秦宿,除非是有事。

    秦宿聞聲腳步一轉,先去開了門,“劉叔。”

    “嗯,老李那兩口子又在吵架,你去看看吧。”劉叔說話很親切,就像自家長輩一樣,給人一種特別包容的感覺。

    秦宿,“……這事不歸我管吧。”

    “族長說,歸你管。”劉叔慈眉善目。

    秦宿有些無奈,“……我又不會勸架。”

    “沒事,你到場就行了。”劉叔溫和道。

    秦宿看了眼那邊的雷擊木,然后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好吧。”

    畢竟當初買房子時,承諾了人家。

    “我去拿個手機。”秦宿回房拿好手機、鑰匙,然后又去東邊房間跟謝盡淵打了聲招呼,“我出去了。”

    謝盡淵聽見他的聲音,心底那點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難過,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他想不通,為什么秦宿在拒絕他之后,還能這么若無其事的跟以前一樣,所以謝盡淵沒搭理他。

    只不過等秦宿的腳步一走遠,他還是發了一條訊息給保鏢,雖然現在謝盡淵的心情糟透了,但他還得把人守住。

    *

    四靈古鎮,老李家。

    【說好的一三五你做飯,二四六七我做,結果你是天天的壓縮時間,搞得現在全是我的事。】老李氣憤的指責他老婆不講信用。

    李夫人:【你就知道說做飯,洗衣、打掃衛生誰做的,還不是我。】

    【洗衣有洗衣機。】老李反駁。

    李夫人也不是吃素的,【那晾曬、收納、打掃衛生總是我做的吧。】

    【照你這么說,那菜地的事呢,還不是我做的……】

    家里長短,真要吵起來,那是沒完沒了,怎么都數不清的,所以從始至終,秦宿都沒開過口,就在這目瞪口呆看了幾個小時,直到老李夫婦吵到最后、自己和解,秦宿才就著一點月光回了家。

    跟之前的溫暖燈光、滾燙飯菜不同,今天秦宿回到家,家里只有一碟涼透了的青菜。

    其實就是這一碟菜,謝盡淵都不想給他留,薄涼又沒有心的男人,不配吃他做的飯。

    但一想到,他一怒之下,把秦宿冰箱里的肉全煮了,便有些心虛,所以才給秦宿留了一碟捂得泛黃的青菜。

    “……早知道,你就先別拒絕他了。”小綠葉看到這一碟菜,都有些嫌棄。

    秦宿不知道它哪來的邏輯,“你在開什么玩笑,我又不是不會做?”

    他說著,就撇下小綠葉,去了廚房,只不過幾秒鐘之后,秦宿便又從廚房走了出來:

    “謝盡淵,冰箱里的肉呢?”

    他記得自己之前囤了不少牛肉、雞肉。

    “我吃完了。”謝盡淵在聽到秦宿的腳步聲時,就先一步與視頻那頭的一眾人等喊了暫停,并同時關掉了筆記本上的揚聲器。

    秦宿無語:“你是豬嗎?”

    吃那么多。

    “……你才是豬。”謝盡淵眼底泛起了一抹紅,太難受了,尤其在看到秦宿對他的態度跟以前一樣之后,謝盡淵真的有些窒息,他想不明白,為什么秦宿可以這么泰然自若,仿佛沒有拒絕過他……

    心中失衡和愛而不得等等情緒,此時全部充斥在謝盡淵腦海,他死命握緊手里的鼠標,才勉強沒有在視頻前的這一眾人面前失態。

    秦宿如果知道對方心中有這么多疑問,一定會告訴謝盡淵,他真的拒絕習慣了,所以沒什么心理壓力。

    而且在他看來,男人應該更灑脫一點,合則更近一步,不合便退回原位,不會有那么多感性思維,所以秦宿確實沒料到謝盡淵會這么傷心。畢竟認識的時間不長,就算是喜歡,那也是有個限度。

    因此秦宿覺得沒必要改變相處模式,讓彼此尷尬,“下回給我留點。”

    至于別的,他也沒多說,終歸是點小事,提醒到位就行了。

    謝盡淵看著印在窗戶上的人影漸行漸遠,突然有些魂不附體,他后悔了,在秦宿再次打開大門、出去的時候,這種后悔的情緒便達到了巔峰。

    他不該意氣用事,也不該這么幼稚的折騰自己,折騰秦宿,難怪對方沒有一點猶豫的就拒絕了他,謝盡淵覺得這樣的自己,確實不值得喜歡。

    失落、自棄。

    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一整個將謝盡淵掩埋,無法解脫。

    恰在這時。

    “叮鈴鈴——”放在電腦旁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謝盡淵亂七八糟的思緒被打斷,他眼眸微垂,看向手機屏幕,是埋在謝一硯那邊的一條線。

    “什么事?”他拿著手機起身,走到了窗邊。

    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言語平常,“謝一硯找來了。”

    謝盡淵聞言算了算時間,距離他動陳雅初已經過去十八個小時了,“這么慢。”

    謝盡淵完全忘了自己當初找秦宿找了半個月的事,當然了,就算他記得,也不會覺得丟臉,因為他沒像秦宿一樣的隱藏痕跡,也明擺了、等著謝一硯來。

    “是,他們還找錯好幾個地方。”中年男人答。

    謝盡淵語氣無波,“多少人。”

    “二十六個。”中年男人稟告的很仔細。

    謝盡淵垂目點燃一根煙,“裝備怎么樣,有邪師嗎?”

    “裝備比不得我們,沒邪師,”中年男人回著回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謝盡淵以前從來不會問這么多,都是直接冷冰冰的下決定,怎么這次出去一趟,還變得有些人情味了。

    中年男人正心里犯嘀咕,便聽見電話那頭的謝盡淵,忽然降下了語調:

    “那就弄……”

    死字音還沒發出來,謝盡淵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道開門聲,是秦宿,秦宿回來了,謝盡淵想到這個人,眸底多了一絲猶豫,即使當今法制不夠完善,可一旦邁出這一步,他可能就回不了頭了。

    謝父、秦宿,這兩個人,他真的割舍得下嗎?

    謝盡淵握著手機,沉默了很久很久,這期間中年男人也沒打擾他,只默默的等著,一如此時,視頻會議開到一半,就被丟下的一眾人等。

    五分鐘后。

    謝盡淵終于掐滅香煙,再次開了口,“那就狠點。”

    “別弄死了。”他最終還是保留了一點余地。

    “是。”中年男人心理素質極佳,哪怕他對于謝盡淵的轉變感到高興,但也沒有表現出來,“您什么時候回?”

    “三天左右。”謝盡淵說。

    中年男人便明白了,“您到時直接來這邊吧。”

    “嗯。”謝盡淵既然打算留陳雅初和謝一硯一命,那么肯定是去好好問候一下的。

    中年男人接下來又跟謝盡淵稟告了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然后在確定謝盡淵沒有其他吩咐之后,才掛斷電話,將謝一硯等人放了進來。

    刀光、敵血。

    擊擊到肉,又不傷人性命。

    一般人很難把握這種分寸,但中年男人及手下,卻在這場血汗中游刃有余。

    大概不到半個小時,正在主持視頻會議的謝盡淵,便收到了中年男人的捷報。于是放下手機的那一瞬,他就給‘文’這一邊,下了一道指令:

    “可以狙擊謝氏了。”

    謝盡淵跟一般掌權人不一樣,他對移過手的東西不感興趣,所以他不會收購,也不會為了謝氏這個謝字,而手下留情。他要當初站在謝一硯的所有人,都沒好果子吃。

    因此接下來的三天,他都很忙,也無暇關注秦宿在做些什么,幾乎每天待在房間,操控進度。

    “謝盡淵最近吃了不少產業。”小綠葉看秦宿抱著快雷擊木敲敲打打了三天,都不理它,便有些閑不住了,“他的勢力越來越大,你會不會有清白之憂啊?”

    秦宿看它是沒事找事,“怎么可能。”

    “……很難說哦。”小綠葉無精打采的趴在花盤里曬太陽,“我看他手段很犀利呢,如果想弄你的話,應該很容易。”

    秦宿冷笑:“我可以召道雷劈死他。”

    雷?秦宿說到這,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山上好像承諾過要給某雷上祭品的:

    “完蛋。”

    秦宿現在有點擔心自己被雷劈死,他趕緊取下手套,又去房間換了身衣服,準備出去買祭品,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保鏢伸手擋住了:

    “抱歉,老板說,您今天不能出門。”

    第34章

    站在門口的保鏢,一米八以上的大個,但這會在秦宿面前,卻連看向對方的勇氣都沒有。

    秦宿還不至于找辦事人的麻煩,所以他什么也沒說,直接去了罪魁禍首的屋里:

    “你哪根筋又搭錯了?”

    “不知道,要不你找找。”謝盡淵經過三天的忙碌,再次面對秦宿時,終于能夠理智思考,冷靜講話了。

    秦宿不跟他扯,“把人撤了,我要出去買東西。”

    “讓他們給你買不行嗎?”謝盡淵靠在椅背,淡淡掃視著秦宿的眉眼。

    秦宿看他油鹽不進,確實有了些許不悅,“謝盡淵,我不喜歡被勉強,同樣,我也不喜歡勉強別人,希望你懂得尊重這兩個字。”

    不管是合作、朋友又或者只是一面之緣的路人,秦宿覺得都應該要有最基本的尊重。

    謝盡淵要是兩個月前聽到這話,肯定會嗤之以鼻,因為近一兩年的事情告訴他,只要舍得砸錢,就沒有拿不下來的人和事。但是現在,他似是好好思考了一下秦宿的話:

    “如果我不勉強,你會跟我走嗎?”

    他今天就要回去了。

    秦宿實事求是,“就算你勉強,我不想去還是可以不去。”

    謝盡淵:“……”

    他果然還是不喜歡跟術數、玄學人士打交道,哪怕這個人還是他喜歡的,只要一涉及到專業,他就感覺特別頭大。

    因為這一類人,能力強點的,就像未卜先知的許老一樣,直接跑沒影了;能力稍微有點偏科的,就像秦宿一樣,雷電劈里啪啦的來,普通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故而想來想去,也沒有好辦法,畢竟人情分是走不了的,所以謝盡淵只能砸錢,大砸特砸:

    “一個億,你去看一眼,如果能解決,我再給你加十九億。”

    這個價格可以說是非常高了,幾乎可以媲美秦宿在原世界做的第一筆單子,而且這筆單子明顯簡單很多。

    只是秦宿現在真的對金錢的欲望不大,因此心動是心動,但沒心動到忘乎所以的份上。

    “你有這么多錢嗎?”秦宿不是瞧不起謝盡淵,而是據他所知,謝盡淵比他大不了幾歲,且從謝家脫離出來也沒多久,就算再厲害,想要積累這么多資本,應該也是很不容易的。

    謝盡淵聽到這話,直接劃了五千萬給他,“這個是定金,等出發之后,我再把另外五千萬給你。”

    這筆錢買的不僅僅是喚醒謝父的機會,其實還有與秦宿相處的時間。的確,謝盡淵先前想不通,也準備放棄了,但是時隔三天,他再次看到秦宿的時候,還是控制不住的會被他吸引,所以謝盡淵覺得自己應該是栽的很徹底,但先前那些靠近秦宿的方式,是肯定不能用了。

    因此謝盡淵準備買幾本書先研究一下,然后再看用什么戰略,不然沒經驗,憑著本能追,實在是有些吃虧。

    秦宿是不知道謝盡淵在想著什么,他只是覺得對方經過三天的工作,似乎已經將心態調整過來了。

    這樣很好,最起碼秦宿在跟謝盡淵合作的時候,不會被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干擾。所以秦宿沉默片刻,便道:

    “我先去看看。”

    至于能不能救,還得看了再說。

    “可以。”謝盡淵視線在秦宿身上短暫停留了會,然后開口說,“你要忙就去忙吧,我們晚飯后出發。”

    他不知道別人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但謝盡淵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非常有說話欲,什么都想跟對方講;也特別想要靠近對方,哪怕只是距離近一點。

    所以未免自己再做出出格的事,讓秦宿察覺,謝盡淵不敢跟秦宿在一個空間里待得太久。

    秦宿有的時候是真搞不懂對方在想什么:

    “下回有事直接找我,不要派人擋來擋去的。”

    “知道了。”

    謝盡淵其實就是干不過,如果干得過的話,他早就把人弄走了,哪里還要等到現在。

    秦宿見他這么配合,也沒再多說什么,畢竟對方是第一次犯,警告一遍就可以了,因此為了盡快完成承諾,秦宿也沒在這耽擱時間,直接出門去了老板娘那里。

    牛頭、整雞、整魚,外加一瓶好酒,檀香。

    “你這是要祭天嗎?”老板娘拿了一個推車給他裝東西。

    秦宿知道四靈古鎮每個人都有點秘密,所以他不意外老板娘知道,“是的。”

    “那香燭香紙要嗎?”老板娘示意秦宿往旁邊貨架看,“最近進了一批好貨。”

    秦宿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我家里的還沒用完,等用完再來吧。”

    “成。”老板娘拿起計算機算了一下總價,“給你打個八折吧。”

    她邊說邊又咔咔按了幾下,然后就把計算器反過來給秦宿看,“你看這個價格對吧?”

    “你算的能有什么錯。”秦宿說。

    老板娘聞言嬌笑了一聲,“也對。”

    “……”

    秦宿買好東西回到家,便將肉類稍微處理了一下,然后就開始準備祭祀儀式:

    “雷勇號令,敕招眾靈……”

    秦宿不知道怎么把那個雷找來,上次喊白話,對方理都不理,所以秦宿這回想著試一下召雷咒,結果他還沒念到三句,頭頂一個寡白云團便忽地一轉,變成了烏漆嘛黑的模樣。

    秦宿真不是瞎猜,他感覺對方應該在這蹲很久了。

    “……什么時候來的,我都沒發現。”他不動聲色地開口。

    上方雷云聞言轟轟隆轟了差不多半分鐘,這期間,秦宿腦海也響起了一陣聽不懂、但能感受到大意的話。

    【我已經在這三天了。】氣呼呼的聲音。

    秦宿堅持不要臉,“你怎么不提醒我。”

    【呵,我就看你什么時候想起來。】

    秦宿以后還要指望它,所以能屈能伸,“抱歉,忙忘記了。”

    【我知道,你在鋸那根木頭。】對方又轟轟隆隆響了幾聲,【不過我接受你的道歉。】

    秦宿聞言淺笑了下,“那謝謝了。”

    【沒事。】

    秦宿完成一個承諾,便把許族長留下來的鑰匙送到了劉叔家:

    “劉叔,我要出一趟門,這串鑰匙你到時幫我還給族長。”

    “好的。”劉叔伸手接過鑰匙,“大概什么時候回來?”

    他記得前段時間,自己也問過族長同樣的話。

    “大概半個月吧。”秦宿其實也不知道,但他不會去太久,

    劉叔聽到這話,便沒再多問,只道:“注意安全。”

    “好的,謝謝。”

    秦宿從劉叔家回來,便開始收拾好東西,然后收著收著,他就想起自己還有一個牌位需要伺候,于是秦宿便暫且停下手頭的事,去了牌位前:

    “老祖宗,我要出趟遠門,這段時間你能自給自足嗎?”

    【……】牌位沒搭理他。

    秦宿見對方不吭聲,便默認牌位對他離開這件事,沒異議。

    于是晚飯后,秦宿拿著一些簡單的行李和一個花盆上了謝盡淵的越野車。

    “你怎么去哪都帶盆草?”其實之前謝盡淵就想問了。

    秦宿胡亂瞎說,“轉運草來的,帶著運氣好點。”

    小綠葉:“……”

    而謝盡淵聽到這話,倒是湊近兩分看了一下,“是轉運草嗎?我怎么記得它好像叫……”

    “叫什么?”秦宿見他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不說話了,便側身看向旁邊的謝盡淵。

    謝盡淵乍然對上秦宿的視線,眼底神色微閃了一下,“叫長什么草,反正不叫轉運草。”

    小綠葉覺得這個男主要逆天。

    “那你記得具體名字嗎?”秦宿完全沒有被拆穿的尷尬,繼續道,

    謝盡淵難得見秦宿這么專注的看著自己,還真好好想了一下,但很奇怪,無論他怎么想,就是想不起中間那個字,“我回去翻一下書。”

    “好的,麻煩了。”

    第35章

    秦宿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總覺得自己穿到這個世界,跟小綠葉多少有點關系。

    首先他來到這里,見到的第一個能說話的東西,就是小綠葉,當時它偽裝的特別神秘,還口口聲聲說要弄死他,但相處之后,秦宿早就看出來了,小綠葉能弄死個屁,它就是在那虛張聲勢。

    其次就是小綠葉每次說起這個世界的氣運,便有些惆悵,顯然氣運低對它是有影響的,并且可能還會危及到它的生命。

    再次則是它對這個世界的了解,要么是活得足夠長,要么它就是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為什么這么猜呢,主要是當初秦宿跟它講起自己身份被謝盡淵發現時,對方的反應太可疑了。

    不過話說回來,秦宿還是傾向與前者,小綠葉活得足夠長,畢竟以小綠葉的包容性,不太可能是世界意識,如果是的話,那這個世界就太慘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秦宿發現自己每消滅一個大boss,對方都能長大一點點。

    因此不用說,對方扒著他,十有八九就是在他身上薅羊毛。所以自己提出要回去的時候,小綠葉才會絞盡腦子的在旁打岔。

    這個老6。

    秦宿拿出手機,就怕嚇不死它,“現在網絡這么發達,網上找找說不定也能找到。”

    “確實。”謝盡淵不知道秦宿有沒發覺,他每次使壞時,眼底神情總是會下意識變得溫柔。

    秦宿直接搜叫長什么草的有那些,“長芒草,應該不是,太普通了。”

    他繼續往下拉,“不會是長命草吧。”

    小綠葉這會還比較穩,因為就算是網上,它的名字也鮮少出現。

    “長旗草、長鐮草、長茅草……”秦宿一連念了好幾個名字,見小綠葉不僅沒有感覺到緊張,還越來越放松了,便沉默片刻,開始炸雷,“不愁草,不死草……”

    秦宿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明顯看到小綠葉的葉片抖了一下,成了,是不死草,秦宿仿若未覺的繼續念了幾個名字,然后便放下了手機,“好遺憾,居然沒找到。”

    小綠葉:“……”

    “……”謝盡淵雖然不確定秦宿說了這么一大串,到底哪個名字是對的,但他很肯定,這串名字里,一定有一個是真的,并且秦宿應該已經知道了。

    而小綠葉在聽到秦宿那個好遺憾的時候,也有點懷疑,“那什么,如果你找到我的名字,知道我是什么草以后,會怎么樣?”

    它在琢磨著自己要不要先一步跑路。

    “怎么,你還真是什么了不得的草啊?”秦宿看著手里的花盆,感覺比那些男男女女誘惑大多了。

    小綠葉趕緊辯解,“那不是,我就是一株普通的小草。”

    普通到能說話,普通到知道主角團的一切事,普通到能起死回生……

    “確實挺普通的。”秦宿心想,自己回去那天,要不也把這株草帶走吧,畢竟是株神草,雖然現在還沒長大,但多養養,應該便能好。就是靈契怎么結來著,秦宿不會。

    看來事情結束,他還是得找許老好好聊聊。

    小綠葉聽到這話,頓時松了口氣,“對對對,是這樣的。”

    “好了,我睡會覺。”秦宿收起手機,然后就放下座椅,靠了下去。

    謝盡淵看到這一幕,便丟了條毯子給他,“干凈的。”

    “謝謝。”

    車窗外,風景模糊,偶有幾束燈光透過車窗射入,在秦宿臉側拉出一條長長的睫毛陰影,平靜又祥和。秦宿的鼻梁很高,五官更是沒得說,精致大氣的跟假人一樣。

    “你老看著我干什么?”秦宿躺了一會,見那道灼熱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沒有移開的意思,便直接開口問了。

    謝盡淵有的時候也很無奈,秦宿敏銳又聰明,看著溫和,實則在很多事情上、都比他還強勢,因此謝盡淵一貫的強硬做派,在秦宿身上是不管用的。所以被發現后,他只能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

    “你的睫毛是天然的嗎,怎么長得這么離譜?”

    謝盡淵實在找不到理由解釋自己的視線,便拿秦宿的睫毛說事。

    “當然是天然的。”秦宿可沒興趣去整假的。

    謝盡淵見秦宿沒有起疑,便又側臉看了過去,“你平時吃的也普通,怎么皮膚這么好?”

    白里透粉,包括指甲蓋都是。

    “因為我的磁場很干凈。”秦宿雖然術法學的一般,但養磁場,他是從小就開始練習的,所以一般情況下,秦宿很難被不好人和不好的事影響。

    謝盡淵聞言忽然想到了一個說法,“那跟你在一起是不是能提升運氣?”

    “……”秦宿本來是閉著眼睛跟謝盡淵聊天的,但聽到這句話之后,他便睜開了眼,“你想干嘛?”

    想跟你在一起。

    謝盡淵心想,但他不敢說明,免得對方又給自己一個不留情面的拒絕,所以謝盡淵語氣如常,“就是好奇。”

    “這樣啊。”秦宿剛剛在心里打小綠葉的注意,現下特別敏感,擔心謝盡淵也打他的注意,“你放心,你的氣運絕對是最好的。”

    畢竟是男主,哪是他們這些普通人可以比的。

    謝盡淵信他個鬼,“我氣運好,能混成這個鬼樣子。”

    忍氣吞聲都不夠形容他現在的處境。

    秦宿其實覺得謝盡淵混的還不錯,二十億說拿就拿,但這會,他還是順著這句話,跟對方提了一下建議,“你情緒穩定一點,或許會更好。”

    “嗯,所以我在向你學習。”謝盡淵有時確實偏執,但有一點,那就是他也會反省,雖然反省之后,不一定能改,可他會嘗試著往好的方向走,至于能走多遠,那就不好說了。

    秦宿略微謙虛了一下,“作為榜樣的話,我可能還差點。”

    “確實,你太無情了。”謝盡淵雖然別的不怎么樣,但他的情感是很充沛的,能大喜大怒。

    秦宿聞言就不想跟他說話了。

    但謝盡淵因為情感充沛這個詞,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他掃了一眼秦宿的腰身,然后便抬起中控扶手,往秦宿那邊坐了一點,“你那里起得來嗎?”

    謝盡淵的想法很簡單,他就是覺得秦宿對人對事太平靜了,所以才懷疑,秦宿還有沒有那方面的欲望。

    秦宿剛開始其實沒太聽出來,直到他順著對方的視線落在自己腰上,秦宿才意識到對方在講什么,“你又犯什么混?”

    “……”前方正在開車的保鏢,覺得老板在秦宿面前,真的挺慘,經常被懟。

    而小綠葉卻在一旁幸災樂禍,坑吧坑吧,現在把自己也坑進去了吧,活該。

    謝盡淵看秦宿的表情,幾乎秒懂,“你惱羞成怒了。”

    “……錯,我想送你一張倒霉符。”秦宿出生秦家,別人看到他跟爺爺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的,即使有人喜歡他,也都是素養有佳,正兒八經表白,從未有人像謝盡淵一樣,在他面前說出這么露骨的話。因此秦宿真沒開玩笑 ,他是真的想送謝盡淵一張倒霉符。

    謝盡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跟秦宿在一起,他的嘴一定比腦子快,所以理智經常追不上他作死的速度,“其實起不來也沒事,反正我可……”

    他話還沒說完,秦宿直接扯過一張膠帶,封住了他的嘴,“滾一邊去。”

    謝盡淵:“……”

    到底誰把膠帶放車上的。

    謝盡淵一把撕去嘴上的膠布,正要開口,忽然放在右手邊的手機響了起來,謝盡淵稍怔一秒,然后就返身去那自己的手機:

    “說。”

    在別人面前他還是蠻有威懾力的。

    趙容舟急得要死,“老板,能順道來醫院接一下我嗎?”

    “滾一邊去。”謝盡淵直接就著秦宿那句話,回了對方。

    趙容舟:“……”

    因為他這一個打岔,謝盡淵在后追的理智,似是終于追了上來,他偏頭看了秦宿一眼,“你別介意,我大概是有點精神分裂。”

    謝盡淵也是狠,直接給自己扣了一頂有病的帽子。

    “……”秦宿不管他是精神分裂,還是裝傻充愣,“你閉嘴就行。”

    他不想跟謝盡淵叨叨這些沒用的。

    謝盡淵這會確實不敢再惹他,所以之后的幾個小時,他都在旁邊處理公務,一直到抵達目的地,他才放下手頭上的事,跟秦宿說:

    “這段時間,你就在這個別墅住吧,里面有保姆,有車,你自己看著辦就行。”

    并且未免秦宿想多,他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了一句,“我不在這睡。”

    對于喜歡的人,謝盡淵發現自己可以炙熱到過分,但是很顯然,以他跟秦宿現在的關系,還不適合這么熱情,所以他要控制,要控制……

    可是一到與秦宿相處的時候,謝盡淵的腦子就好像著了火一樣,經常沖了之后,才反應過來,自己不該太著急。

    秦宿聽完他的話,便拿上東西,從車上下來,“再給我留個司機。”

    面前這個別墅太大了,出入不方面。

    “……你不能自己開?”謝盡淵問,

    “我沒駕照。”秦宿也不打算考。

    謝盡淵聞言看他一眼,“知道了。”

    第36章

    頂級別墅區,安保措施嚴格,謝盡淵是目送秦宿走進大門,才放下車窗,示意保鏢開車。

    “老板……”保鏢透過后視鏡請示謝盡淵。

    謝盡淵靠在椅背,面上無波:

    “說。”

    跟之前秦宿在時的狀態完全不一樣了,謝盡淵此時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劍,深沉又隱含鋒芒。

    “那兩位非常倔,老宋用盡了辦法,也沒能讓他們開口。”之前秦宿在,他們下面的人都識趣的沒有稟告。

    謝盡淵淡淡嗯了一聲,沒說話。

    他跟謝一硯持續較量了差不多兩年,這期間,不管精力還是金錢,耗費的都不是一星半點。

    現下到了最后,謝盡淵除了想問出謝父昏迷的原因,已經沒有太多想與他們溝通的欲望。

    所以謝盡淵在快要抵達另一棟別墅時,便升起擋板,換了一身防水的沖鋒衣,將匕首別在了身上。

    跟之前安排秦宿住的那棟別墅不同,這棟別墅建造就要低調很多,并且極具私密性,周圍除了山石樹林,幾乎沒有人家。

    謝盡淵踩在這片不知道染了多少血的地面,心中沒有一點波瀾,他無視在外巡邏的幾個人,直接來到了關押陳雅初和謝一硯的地下室。

    “老板,老板……”異口同聲的十幾個人跟他打招呼。

    而靠在墻邊,一直低垂著腦袋的謝一硯,聽到動靜,終于抬起了一直不愿意抬起的頭:

    “哥。”

    他輕松喊人的語氣,仿佛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隔閡,簡直虛偽到了極致。

    謝盡淵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的嘴臉,就特別想念秦宿,明明都是耍心機,但秦宿耍得就很坦蕩,用的也是陽謀,至于會不會上鉤,就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渴求,所以在秦宿的心機里,他是沒有惡意的,甚至還能解決別人的燃眉之急。

    但謝一硯呢,他可以一面與你稱兄道弟,一面喝你的血,抽你的骨,甚至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放過,陰損又狠毒。

    至于另外一位,陳雅初,那也是演戲的鼻祖。

    謝盡淵不欲廢話,他淡淡掃視一眼,然后便抬手讓下面的人出去:

    “半個小時,你們想個理由說服我。”

    他拔出匕首,‘鏜朗’一下插入地面,意思很明顯,如果謝一硯能夠說服他,那么就可以留他們一命,如若不行,那這把匕首,就是送他們上路的工具。

    謝一硯視線在謝盡淵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便低頭看向了那把匕首:

    “你還記得父親將這把匕首送給你時,發生了什么事嗎?”

    謝盡淵顯然不會答。

    謝一硯也沒指望謝盡淵回應,他自顧自說,“當時我也想要,但父親不僅沒給我,還將我罵了一頓,說我不該窺視哥哥的東西。”

    他那時才多大,哪知道什么窺視不窺視,他就是覺得,明明自己也是父親的兒子,為什么父親總是忽視他。

    “這樣的事情還很多,他會關心你的學業,會親自教你,也會給你規劃未來,甚至連產業都是你的,而我每月只能拿那少得可憐的信托。”謝一硯直到現在都想不通是為什么,“他太偏心了。”

    陳雅初聽到這話,原本沒什么情緒的眼底,也泛起了很多后悔跟心疼。

    “所以呢,你管了謝氏這么久,有沒有理解他到分配深意?”謝盡淵嘲諷道。

    謝一硯理解到了,但那又怎么樣呢,他并不比謝盡淵差,謝盡淵考上的學校,他也考上了;謝盡淵不到二十歲,就獨自在外創立了產業,他也同樣做到了。

    “其實我不介意他認定你是繼承人,但我介意他連個公平競爭的機會都不給我。”謝一硯說到這,忽然慘淡笑了一下,“你知道嗎?從小到大,不管我多努力,他都沒有夸過我一句。”

    從來沒有,哪怕他做得再好。

    如果謝盡淵不是當事人,他或許會因為這一番說辭、對謝一硯心生同情,但很可惜,謝盡淵是當事人,且被他們的糖衣炮彈忽悠了二十幾年,因此對于謝一硯的表演,他是一點都不信。

    但這時候,為了套出他們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讓謝父變成活死人的,謝盡淵硬是強忍住了想要踹過去的腳,“所以你就跟邪師勾結,想要殺了他?”

    謝一硯聞言又恢復了剛才的輕松,“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沒想要他的命。”

    原本按照謝一硯的計劃,在他徹底掌握謝氏的那一天,謝父就該醒了,但很奇怪,一直到他落敗,對方也沒醒來。

    謝一硯想到這,忽然嘴欠,“說不定是報應。”

    應字音還沒完全落下,腿上驀地一疼,猝不及防的一把匕首穿過布料、進到了他肉里。

    一直沉默的陳雅初,頓時眼眶一紅,趕緊爬過去將彎下腰的謝一硯扶住:

    “謝盡淵,有什么事,你沖我來,別傷害他。”

    曾經這個女人對他很好,謝盡淵也曾念著以往那點被照顧的情分,不想動她,但對方好像吃準了這一點,一再踐踏他所剩不多的善意:

    “別急,會有你的份。”

    謝盡淵眼中浸滿了寒意,“還有十分鐘,你們最后的機會。”

    “不然……”他彎腰握緊那把插進謝一硯血若的匕首,然后眉都不皺的一下,直接拔了出來,“我會讓你們給他償命。”

    謝一硯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你越來越狠了。”

    他現在是真的有點好奇,如果謝父醒來,看到自己精心培養的繼承人,變成了這般心狠手辣的模樣,不知道會不會失望。

    于是滿心不甘的謝一硯,因為這個念頭,好像忽然找打了新的突破口:

    “行,我都告訴你。”

    這回他沒有一絲隱瞞,甚至將自己的所有惡意都交代的很清楚,以至于謝盡淵最后被氣的差點沒真的把這母子兩人殺了。

    *

    而同一時刻的另一邊。

    秦宿正坐在奢華餐廳,享受王姨端上來的美食。

    “味道很好。”他嘗了一口,由衷稱贊。

    王姨見他喜歡,又把后面做得一道點心送上來,“你再嘗嘗這個。”

    “……”秦宿本來只是想吃點宵夜,但這一發不可收拾的,他都要吃撐了,“下次再吃吧,反正還有機會。”

    他不是故作客氣的人,所以拒絕是真拒絕。

    “你在這住幾天呀?”王姨平時很喜歡研究菜式,但老板幾乎不怎么回來,所以她基本都是一個人在這自娛自樂,所以秦宿的到來,倒是給她多了一個發揮的對象。

    秦宿是不清楚對方的小心思,他只是這段時間吃得太將就了,故而剛才拿起碗筷時,便多夸了幾句,“還不確定,應該得好幾天。”

    “哦,那行,這幾天我輪流給你試試我的拿手菜。”王姨熱情歸熱情,但始終都很規矩的站在一旁。

    秦宿接受了對方的好意,“那就麻煩了。”

    “沒事,不用客氣。”王姨說著,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小聲跟秦宿說,“老板脾氣有點不好,但他人還是不錯的,所以你在這可以放心玩,不用太拘謹。”

    秦宿:“……好的。”

    “你今晚早點睡,我明天帶你出去轉轉。”王姨也不知道是不是領悟錯了謝盡淵的意思,真把秦宿當成了來這玩的客人。

    秦宿聞言倒是沒有拒絕,不過也趁機問了一句,“你知道老謝總是在哪家醫院嗎?”

    “就在附近,我明天可以順道帶你去看看。”王姨說。

    秦宿若有所思點了一頭,“好的,麻煩了。”

    “沒事,你總這么客氣做什么。”

    第37章

    次日,八點半。

    一頓豐盛的早餐后。

    “你稍等,我去開車。”王姨有一輛專門買菜的車,是謝盡淵讓人配備的,不是很貴,但也開得出去。

    秦宿單手拿上背包,“嗯,好。”

    他在外等待的時候,也習慣性的掃了一下周圍,然后就發現這棟別墅附近好像在建樓,且有點類似與天秤的形狀,這是非常典型的‘天秤煞’,距離近者容易受傷或健康出問題。

    秦宿見此又往外走了走,注意到這左右,除了謝盡淵的別墅,并沒有其他人居住。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別墅區的售價并不便宜,誰會那么傻,用這么多大一塊地,在這里建造一個風格完全不同的建筑。

    思及此,秦宿便拿出手機拍了個照。

    恰在這時,王姨從車庫開著車過來了,“秦宿……”

    “嗯,來了。”秦宿暫時收起手機,上了車,他系上安全帶之后,也在閑聊間跟王姨打探,“那邊那個建筑建多久了?”

    “好像好多年了。”王姨記得。

    秦宿聞言沉默片刻,然后繼續問,“那時謝家還沒出事吧?”

    “對。”王姨說打這,也有些感慨,“以前謝家挺圓滿的,現在是分崩離析,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秦宿對這些興趣不大,因為他早就了解過了,所以他又把話題拉回了房子,“這棟別墅以前誰住得比較多?”

    “你是說謝家出事后嗎?”王姨想了一下,好像謝家出事后,是她住得多。

    秦宿:“謝家出事前。”

    他看得出來,謝盡淵沒怎么在這住。

    “剛開始這個房子,是老爺跟夫人的婚房,后來夫人去世了……”王姨是謝家的老人,所以知道的很清楚,“老爺擔心自己另找,會讓夫人傷心,所以他另娶之后,便換了個房子。”

    其實同為女人,王姨也不知道老爺這么做,到底是情深呢,還是為了安撫自己的內心。

    “反正換了之后,老爺隔三岔五的還是會獨自回來住。”王姨說。

    秦宿聽完就明白了,這個‘天秤煞’應該就是爭對老謝總的,他拿出手機,正琢磨著跟謝盡淵說一下,忽然王姨一個剎車:

    “老爺就住在那個醫院。”

    她示意秦宿看旁邊。

    于是秦宿剛剛拿出來的手機,又一次放了回去。

    這個醫院……

    秦宿打開車門,在醫院對面站了片刻,“這個醫院是謝家的嗎?”

    “好像不是吧。”王姨并不十分了解,“你如果想知道的話,可以問問少……哦,不對,你可以問問老板。”

    王姨連忙又糾正了話語。

    謝盡淵近兩年非常討厭少爺這個稱呼,所以大家不是叫他謝總,就是叫他老板。就連叫慣少爺了的王姨,也被責令改正了。

    秦宿注意到了這個小細節,但沒在意,反正只是一個稱呼而已,“行,那你去忙吧,我在這逛逛。”

    “哦,可以,你要逛多久呀,我等會來接你。”王姨買菜不需要多少時間,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回來。

    秦宿,“不用了,我等會自己回。”

    他要看一下這個醫院到底怎么回事,也需要去買點東西,所以可能要忙到很晚。

    “哦,好,那你自己注意點哈。”王姨叮囑了一句。

    秦宿嗯了一聲,然后便橫過馬路,去了醫院那邊。

    正常醫院,雖然陰氣都比較重,但也有個范圍,不會讓人一走近、就感覺周身氣運好像一下凝滯了。

    而且現在的時間,還是上午九點多、陽氣正足的時候,所以他幾乎不用想,都知道這家醫院有大問題。

    并且很奇怪的,就是居然沒有人提醒謝盡淵,他自己看不懂可以理解,畢竟謝盡淵不是學這行的,但他之前接觸過的術士,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看出來了嗎?

    秦宿覺得有必要跟謝盡淵講一下,也正是這時候,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機先一步響了起來,是謝盡淵。

    “我剛好要找你。”他接通了電話。

    謝盡淵嗓音沙啞,“你在哪?”

    “醫院門口。”秦宿直覺對方的情緒有些不對。

    謝盡淵聲音低低的:“我現在過來找你。”

    “……大概多久到?”秦宿看自己還有沒有時間,去醫院里面走一走。

    謝盡淵:“三分鐘。”

    “好。”

    秦宿掛斷電話,便在醫院門口找了把椅子坐。

    也正這時候,小綠葉伸出一片葉子尖尖戳了戳秦宿:

    “你有沒有發現……”

    秦宿看它膽子是越來越肥了,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下冒頭,“發現什么?”

    “那些白大褂的臉色,慘白慘白的。”小綠葉在秦宿腦海里說。

    秦宿沒怎么注意,但有一點他可以確認,“他們是活人。”

    “那當然,死人白天都不能出來。”小綠葉也沒說他們死了,它是說,“我覺得他們好像有點缺血。”

    秦宿聞言便隔著玻璃往里看了一眼,確實白得異常,且有點干巴,“應該是有什么東西在長期抽他們的血。”

    為什么說抽,而不是吸,主要是因為吸血如果吸到有些干巴的程度,基本就沒法控制了,所以在那樣的情況下,人根本沒有活得可能。

    “這個世界沒有吸血鬼。”小綠葉同時也說。

    秦宿嗯了一聲,表示知道。

    他們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驀地一下,一輛黑色豪車便停在了門診部前方的停車場。

    從車上下來的男人,一身黑,黑襯衫,黑西褲,再加上一張明顯氣壓很低的黑臉,看起來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

    秦宿見此站起了身,“發生什么事了?”

    怎么一晚不見,就搞成了這個樣子。

    謝盡淵也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秦宿以后,那種透不出一絲光亮的窒息感,便減輕了很多。

    “讓我抱一下,好不好?”謝盡淵似是在征求秦宿的意見,但他走到秦宿面前,也沒等秦宿開口,便伸手直接抱了上去:“我是不是很差勁?”

    謝盡淵埋在秦宿脖頸,嗓音暗啞的不像話。

    “沒有,還好。”秦宿不清楚謝盡淵昨晚干什么去了,但他還是有點良心的,不會做落井下石這種事,所以他任由謝盡淵抱了會。

    謝盡淵很喜歡秦宿身上的氣息,清新淡雅,又讓人很安心,但他不敢抱得太久,所以貪戀了幾秒鐘之后,謝盡淵便松開了手:

    “謝謝你。”

    “沒事。”秦宿給了一點時間,讓謝盡淵調整自己,直到對方恢復正常,他才跟對方講醫院的事。

    謝盡淵剛剛恢復一點的臉色,在聽完秦宿的話之后,又一次沉了下來,“你是說這個醫院不對勁。”

    “不止是這里,你那個別墅的風水也有問題。“秦宿覺得謝家的事,可能牽扯還有點廣。

    謝盡淵也想到了,“先救我父親。”

    第38章

    至于其他人、其他事,謝盡淵都可以后面清算,但他父親已經拖不起了。

    秦宿當然知道,“先上去看看。”

    他不確定謝父還有沒有得救,畢竟對方在這住了一兩年,如果只是一兩個月的話,秦宿肯定是有辦法的,但現在,他還真沒什么把握。

    “好,我們走這邊。”謝盡淵帶著秦宿繞過門診1號樓,然后從左邊的出入口去了6號樓。

    這途中,秦宿一直在觀察四周,將每一個布局和出入口都記在了心里。

    “那幾個人是我的。”謝盡淵平時自己出門都不怎么帶人,但謝父這里,他樓上樓下都安排了保鏢,

    秦宿著重掃了那幾名保鏢一眼,然后才走進電梯,“有人輪班嗎?”

    “有的。”謝盡淵受了太多教訓,實在不敢輕易相信誰,即使是他花大價錢請來的保鏢,也都仔細調查過背景的,但謝盡淵還是覺得不保險,所以又做了相互牽制的安排,“36個人,三班倒。“

    作息時間跟護士差不多,但謝盡淵找來的人,都是一些年輕力壯的男子漢,因此他們的狀態,看起來還行,沒有那么糟糕。

    “知道了。”秦宿看著電梯顯示屏里的數字,“你父親在幾樓?”

    “19樓。”

    謝盡淵話音剛落,電梯便‘叮’的一聲,打開了門。

    “這里怎么樣,有沒有不對勁?”謝盡淵在前面帶路,他邊走邊問。

    秦宿看了眼地面上的痕跡,然后又返身看向剛剛合上的電梯門,“你說呢。”

    他收回視線,面上明顯多了幾分凝重。

    謝盡淵見此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也返身看了眼后面,但空蕩蕩,什么也看不見,“為什么這次我感受不到?”

    之前在鬼校,他好像直接就看見了。

    “你晚上來過這里嗎?”秦宿問。

    謝盡淵聽到這話,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后驀地抬起頭,看向身邊的男人,“……沒有。”

    這一兩年,他居然沒有一次是晚上過來的。

    “今晚過來看看。”秦宿多了也沒說,他看了眼站在病房門口的保鏢,“是這間嗎?”

    “對。”謝盡淵被秦宿點醒之后,便發現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就比如現在,左右兩側的三名保鏢,沒有一個人跟他打招呼,就好像雕塑一樣,站在門口連眼珠子都不動一下。

    然后就是病房,他安排的兩名護工,此時也似是失去控制的機器人,麻木又空洞的,在重復著手頭上的事。

    謝盡淵一如既往的先去探了探謝父的體溫,然后才問秦宿:“他們的情況是不是比樓下的還差?”

    “對。”秦宿實話實話,“你父親更差……”

    謝盡淵聞言繃緊了神經,“醫生說有三個月。”

    現在才過去半個月而已。

    “沒有,最多一個星期。”秦宿知道這么說很殘忍,但謝父身上的死氣,確實已經很重了。

    謝盡淵聽到這話,稍怔一秒,然后便僵硬轉身看向病床上的謝父,“能救嗎?”

    他沒有時間找別人了。

    “我盡量。”

    秦宿現在能用的東西很少,他把背包翻到底,也就找到了一個陰陽環和幾張護身符。

    “陰陽環給你父親,其他的就分給護工和保鏢。”秦宿跟之前一樣,把東西交給了謝盡淵。

    謝盡淵看著手里的陰陽環,“這是給我做的嗎?”

    “……嗯,不過現在給你父親跟給你應該沒區別吧。”秦宿邊說邊在病房轉了一圈。

    謝盡淵此次確實沒有再講‘他也沒有這樣的話’,并且非常爽利的彎腰、把陰陽環戴到了謝父的脖頸上:

    “然后呢,現在轉院還來得及嗎?”

    他將幾枚護身符分出去之后,便又問秦宿。

    “早就來不及了,他現在就一個肉身而已,我們需要找到他的魂魄。”秦宿抬手看了眼時間,“好了,先這樣,我去準備東西。”

    跟之前對付鬼校不一樣,這次的難度明顯增加了,而且秦宿這回手上沒幾張有用的符,所以他買完東西,便要趕緊回去畫符,不然就真的應了那句成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即便他有一肚子的解法,也沒有辦法實現。

    謝盡淵再次看了眼病床上的謝父,“他們這樣沒事嗎?”

    “白天沒事。”秦宿說完,然后就跟謝盡淵一揮手,“你忙吧,我先走了。”

    謝盡淵哪還有心思忙別的,他看著秦宿的背影,忽然開口,“我跟你一起。”

    既然白天沒事,他留在這里也沒用,還不如隨秦宿一起去準備東西。

    “需要買什么?”他追上秦宿的腳步。

    秦宿說,“古幣肯定是要的。”

    “這個我買了。”謝盡淵聲音低了一點,但不明顯。

    秦宿接下來又數了好幾樣東西。

    “……我都有。”謝盡淵偏頭看向秦宿。

    秦宿回視他一眼,“在哪?”

    “昨天開的那輛車里。”謝盡淵先前準備這些東西,是打算送給秦宿的,但后來因為他邁不過那個被拒絕的檻,所以才一直沒拿出來。

    秦宿覺得謝盡淵這事辦的不錯,他收回目光,按了一下電梯,“那輛車現在在哪?”

    “……在郊區。”謝盡淵說。

    秦宿:“遠嗎?”

    “半個小時車程。”謝盡淵也是服了,他今天怎么就沒開那輛車呢?

    秦宿覺得這個時間還好,“讓人送過來,還是去拿?”

    “去拿吧,我開車快一點。”

    于是兩人從醫院出來,便直接開車去了郊區,謝盡淵開車確實很快,秦宿粗略估計,對方一張駕駛證的分,可能都不夠扣。

    而謝盡淵除了在焦慮謝父的事,也在回想秦宿剛才在醫院的舉動,“你為什么每次讓我分符紙?”

    這句話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

    “因為本來就是助手做的事。”秦宿心知自己這次肯定來不及準備太多符,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他便趁著現在有空,在副駕駛練習高級一點的虛空畫符,但是好難,根本把握不好度。

    謝盡淵聞言就被噎了一下,他干脆直奔主題,“你對我好像沒那么排斥了。”

    比如那個擁抱,比如一些日常的接觸。

    “嗯,還行吧,你現在收拾的不錯。”秦宿第一次、第二次嘗試失敗之后,便稍微停了幾秒,“如果你還是第一次見面的樣子,我一樣不想接觸。”

    謝盡淵第一次什么樣子?冷峻、壓抑,渾身血漬……

    “我好像知道你喜歡什么樣的了。”謝盡淵忽然握緊方向盤道。

    秦宿還以為對方能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便順著對方的話,“什么樣子?”

    “你猜。”謝盡淵當然不可能講明。

    秦宿覺得好笑,他還能不知道自己,“……你猜我猜不猜。”

    “……”

    第39章

    #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

    謝盡淵因為這段對話,沉默好一會,然后便果斷轉移了話題,“你最近掙了不少,怎么都沒去消費……”

    他正說著話,驀然一下,想起自己還差五千萬沒給秦宿,于是謝盡淵便就近將車停在路邊,先把這筆錢給轉了。

    秦宿失敗了二十幾次,依然沒能在虛空中畫出一張完整的符,不過經過這么多次的調整、重試,他終于有了一點感悟,所以聽到提示音,秦宿也沒有看手機,但他還是回應了謝盡淵的話:

    “沒什么想買的。”

    語調輕松,不緊不慢,一看就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謝盡淵有時覺得他挺矛盾的,你說秦宿不喜歡錢嘛,他又能為了一百萬,繞那么大彎子去套路開發商,而且他也能被足夠多的錢砸動;但你要說他喜歡錢嘛,秦宿對物質又沒什么欲望,除了吃喝穿跟術法需要用的東西,他連車都懶得買。

    所以謝盡淵想來想去,感覺只有一個解釋可以勉強說明,那就是秦宿原本的家庭很有錢,他什么都被滿足過了,因此秦宿沒有那種‘等我有錢了,就要去買什么什么的想法’。

    于是這么一來,秦宿的家庭背景就明確了,富裕,父母去世,搞術數玄學的。

    謝盡淵想到這,忽然有些激動,故而重新發動車子之后,他也沒有停止分析。

    因為有了家庭背景,所以對于秦宿的一些舉動,便好推斷了很多。

    首先是康青園,那會秦宿應該是剛剛離開家,身上沒什么錢,所以他才略施小計,給自己掙了點生活費。

    其次就是四靈古鎮……

    那是謝盡淵唯一沒有查到任何信息的地方,古樸又神秘。

    再次便是直播,一天一千下播,隨意又任性。

    所以綜合以上,秦宿是少數不需要金錢給予安全感的一個人。

    謝盡淵思及此,心底忽然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想,那就是秦宿能被錢砸動,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砸錢的這個人是他……

    “撲通撲通——”心臟亂跳,感覺手里的冷硬方向盤都好像變得柔軟了。

    謝盡淵偏頭看秦宿一眼,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已經觸底了多次,應該也不差這一次。

    “秦宿……”謝盡淵放慢了一點車速。

    秦宿此時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指尖上,“嗯?”

    “你為什么會幫我?”謝盡淵腦補了一番,覺得秦宿如果想跑的話,即使自己守在四靈古鎮,對方應該也能找到機會。

    秦宿說,“你給的太多了。”

    “……只是因為錢?”謝盡淵不信。

    秦宿:“不然因為什么?”

    他說完,便再次凝神靜氣,配合咒語以劍指一筆到底,能量短暫匯聚,但還沒等秦宿將這一道符印揮出去,這道金白印記,便又一次在他面前消散。

    維持的時間太短。

    不過相比之前還是好了很多。

    謝盡淵自然也看到了一幕,要說沒有一點佩服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滿打滿算,秦宿上車也就二十分鐘,而且剛開始秦宿十次有七次都是畫到一半就散了,但現在才過去多久,秦宿便已能夠做到這一步,顯然是很有天賦的。

    “如果,別人給你這么多錢,你也會答應嗎?”謝盡淵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繼續問。

    秦宿當然會,“你知道我爺爺接個單子多少錢嗎?”

    “不知道。”謝盡淵又沒聽他說過。

    秦宿:“一般七八位數,鮮少有九位數的。”

    “……”

    謝盡淵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秦宿確實不是為了錢,但也不是為了他這個人,秦宿就是純粹的為了跟他爺爺比。

    于是自作多情了一番的謝盡淵,頓時失去了說話的欲望,不過這個信息,也間接表面了,他之前的猜測沒錯,秦宿家確實不一般。

    但是……

    他記得之前在四靈古鎮,趙容舟跟他稟告過,秦宿招魂的事,所以秦家,難道只有秦宿一個人了?

    謝盡淵正這么想著,突然在他開車經過一段山路的時候。右邊山上,乍然一瞬,倒下了一片樹木。?

    他幾乎下意識看向副駕駛的男人,果然看到秦宿剛剛收回來的手。

    “成了?”謝盡淵問。

    秦宿嗯了一聲,“現在就是要提高成功率。”

    盡量爭取在辦正事的時候,不要掉鏈子,否則不管是他,還是醫院里的人,可能都會兇多吉少。

    當然了,他也可以畫些紙符彌補這個缺陷,但秦宿還是希望努力做好。

    “你回去的路上再練練,應該就差不多了。”謝盡淵將車開進一片隱秘性極好的山石樹林。

    秦宿掃了一眼窗外,“很偏僻呀。”

    “是有點,畢竟是收拾人的地方。”謝盡淵在秦宿面前,講話是越來越不顧忌了。

    秦宿其實不太愿意接觸太多秘密的東西,所以他聽到這話之后,便沒有再接話。

    謝盡淵見此黯然了一瞬,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過來,因為相比起其他人,他在秦宿面前,實際已經有點特殊待遇了。

    畢竟除了他,還沒人抱過秦宿。

    所以謝盡淵也沒再胡思亂想,他停好車,便直接帶著秦宿去了那輛越野車旁,“你先看一下東西行不行?”

    他打開后備箱,將里面的兩個大的木箱拖出來。

    然后秦宿就看到了什么,一整箱的古幣和上好玉石、朱砂、黃紙等等。

    “你確定都給我?”秦宿拿起幾枚古幣感受了一下,里面的能量充裕,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謝盡淵看他一眼,“不給你給誰,我又不會用。”

    “謝了。”秦宿很喜歡。

    他伸手接過謝盡淵手里的蓋子,然后仔細看了一會,才合上蓋子,問謝盡淵,“現在回去嗎?”

    謝盡淵關上后備箱,“現在回。”

    他繞過車尾,從左側上車,然后在系上安全帶的時候,忽然跟秦宿說了一句,“這里太臟了,你不會喜歡的。”

    是在解釋為什么沒有邀請秦宿進去坐坐的原因。

    秦宿卻覺得這樣很好,“開車吧。”

    “……”

    回去的路上,謝盡淵剛開始還能跟秦宿聊上幾句,但后來,隨著秦宿的感悟越來越深,對方就不怎么講話了。

    “你現在的成功率有百分之八十吧,”謝盡淵總是忍不住開口。

    秦宿看他一眼,然后突發奇想,“我可以在你身上試試符嗎?”

    問得還挺有禮貌。

    “什么符?”謝盡淵稍怔一秒,問。

    秦宿,“閉嘴符。”

    “……你別太過分。”謝盡淵覺得秦宿在罵他。

    但這一回,他還真冤枉秦宿了,“我想驗證一下,看能維持多長時間。”

    “畢竟閉嘴咒對人沒什么傷害。”他又補充了一句。

    謝盡淵:“……”

    第40章

    他能拒絕嗎?謝盡淵不能,哪怕他懷疑秦宿是借著這個由頭讓他安靜,但不可否的,就是秦宿現在所做得一切,確實是為了救他父親。所以謝盡淵一咬牙、一閉眼:

    “你到時能解開的對吧?”

    他看秦宿每次用符都不需要太長時間,一般都是幾秒或者幾分鐘的事。

    “理論上可以。”秦宿最不缺的就是理論知識。

    謝盡淵聽到這話,稍微松了一口氣,“那行吧。”

    “但最多十五分鐘。”他還是有些擔心,所以提前說了個時間限制,“如果這個時間內沒有失效的話,你就要幫我解開。”

    秦宿覺得以自己現在的水平,應該等不到十五分鐘:

    “可以。”

    “……需要停車嗎?“謝盡淵帶著一股破釜成舟的勇氣。

    秦宿見此淺笑了下,“不用。”

    “那你穩著點。”謝盡淵說來說去,還是擔心秦宿掉鏈子。

    秦宿:“放心。”

    雖然他除了驗證,也有點想讓謝盡淵消停會的意思,但也確實很謹慎,因為人跟鬼魂不一樣,容不得半點閃失,所以他事先練習了好幾次,確保不會出岔子,才將一道符咒揮到了謝盡淵身上。

    謝盡淵沒有半分不適,還以為秦宿失敗了,所以等了一兩秒,他便想著問一下秦宿,也正是這一啟唇,讓他瞬間排除了心中疑惑,秦宿沒有失敗,并且效果好極,他現在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了。

    而秦宿呢,在謝盡淵不能說話之后,便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練習他的符咒,并在接下來的十分鐘里,又一次將成功率提升到了百分之九十幾。

    恰在這時,謝盡淵忽然猛地一踩剎車。秦宿沉浸在符咒里的意識被打斷,他看了眼周圍:

    “這么快到了”

    謝盡淵當然不可能回答秦宿,他看秦宿一眼,然后就扯下安全帶,從駕駛座下了車。

    秦宿有些沒料到,他的符,竟然真的可以維持這么長時間了,所以他下車之后,還在謝盡淵面前瞅了一眼:

    “效果比我預想中的好。”

    今晚應該不用準備太多紙符了。

    謝盡淵看著面前的男人,不知怎么的,心中莫名有點堵,因為在非自然的力量面前,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實在太少。就比如現在,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秦宿在這里爭分多秒。

    “等會借用一下書房。”秦宿越過謝盡淵,打開后備箱,準備把里面的兩個箱子搬出來。

    但還沒等他動手,謝盡淵便擋在他面前,先一步將兩個箱子搬了出來。

    “哎呀,老板,你怎么不叫人搬吶。”王姨聽到剎車聲,火急火燎趕出來。

    謝盡淵也想喊人搬,但看秦宿那么寶貝的樣子,他無端就不想給別人碰了,所以這會,謝盡淵是面無表情從王姨身邊走過去的。

    王姨:?

    “老板還好吧。”她記得老板以前回來,雖然心情也不怎么樣,但好歹有點表情或者聲音什么的,怎么這次,對方連聲音表情都沒了。

    秦宿關上后備箱,“挺好的。”

    真的假的?

    王姨看了前方的老板一眼,還是有點忐忑,“我早上沒有買老板喜歡吃的菜。”

    她在后面小聲說。

    “謝盡淵除了紅蘿卜,好像什么都吃吧。”秦宿在與人說話的時候,會稍微放慢一點腳步。

    而謝盡淵見秦宿沒跟上來,便直接停下,看向了身后,

    原本還想說些什么的王姨,注意到這一束目光,瞬間閉嘴,止住了即將說出口的話。

    *

    兩分鐘后,樓上書房。

    謝盡淵先跟秦宿一起,把需要用的東西、從箱子里拿出來,擺在書桌、方便使用的位置,然后才輕扣了兩下桌面,提醒秦宿該幫他解咒了。

    “稍等。”

    秦宿放下手中毛筆,繼而轉身看向謝盡淵,“天道畢,三五成……”

    這是他在許老那幾本書籍上看到的破咒術,說是可破萬咒,所以秦宿念完,便讓謝盡淵試一試,看能不能說話了。

    “……”謝盡淵依言張了張嘴,沒聲。他緊繃繃的看著秦宿,感覺不太妙。

    秦宿見此換了一個咒,“能行了嗎?”

    “……”

    不行,還是沒聲,謝盡淵試了一次又一次,已經開始有點慌了。

    “別急,我再試試。”秦宿讓謝盡淵換了個方位,然后再次凝神靜氣,以劍指同步,“氣即道,環吾身,通神靈……”

    氣場被調動,能量聚集。秦宿很確定以現在的能量,是一定可以破咒的,所以他最后一個字落,也沒等,便一步走到謝盡淵面前:

    “怎么樣?”

    一向沒什么波瀾的眼底,明顯多一絲關切。

    謝盡淵認識秦宿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被對方關心,所以謝盡淵一時有些恍神。因為別人的關心可以是偽裝、可以是假象,但秦宿不會,他鮮少表現出情緒,故而受寵若驚的謝盡淵,定定看了秦宿良久,就忽略了那一種,嗓子失去壓制,可以自主發揮的感覺。

    “……”

    秦宿見他一直不開口,以為又失敗了,于是就跟謝盡淵說,“你先坐一下,我再想想辦法。”

    他想試試看,自己畫的紙符能不能行。

    謝盡淵聽到對方的話,也回過了神,并且有些虧心,但他還是貪戀了,雖然有點不分場合,但他要的不多,只要秦宿再對自己關心、專注五分鐘,五分鐘就可以……

    而秦宿在成功畫好一張紙符后,便覺得有些奇怪,明明能量正常,畫出的符也在狀態,怎么就解不了一個閉嘴符呢?

    秦宿想到這,便又放下筆,走到謝盡淵面前,“我看看你的嗓子。”

    他跟謝盡淵打一聲招呼,然后就伸手抬起了謝盡淵的下巴。

    謝盡淵看著彎下腰的男人,腦子‘錚’的一聲,一直維持理智的那根弦、驀地一下,斷成了幾節。

    興奮、不安,然后還有種想要抱上去的沖動。

    秦宿此時無暇關注其他,因為謝盡淵現在的情況,是自己造成的,所以他比誰都著急。

    故而看了半響,沒察覺到問題以后,他便收回手,準備再試最后一次,如果還不行,就帶謝盡淵去醫院。

    但是因為之前‘失敗’了三次,所以哪怕是秦宿,也覺得有些丟臉,是以這一回,他是悄悄念咒的。只不過即使無聲,謝盡淵還是通過秦宿的一些細微表情,看出對方又再幫他解咒。

    于是謝盡淵就一直盯著秦宿,直到對方沒那么嚴肅的時候,他才配合著出了聲:

    “秦宿。”

    此時他心里想的是,如果配合得當,那嗓子已經恢復的事,就可以借此瞞天過海,遮掩過去。

    但秦宿聽到他的話之后,頓時眸色暗了一下,“你什么時候恢復的?”

    剛才他雖然有默默念咒,但念到一半,感覺不是很行,就中途停了下來。

    “剛才。”謝盡淵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一本正經地說。

    秦宿不帶一絲溫度:“老實說。”

    “……你第三回念咒的時候。”謝盡淵長這么大,幾乎沒有跟人低過頭,但是這會,他看了眼秦宿垂落在左側的手,然后便握了上去,“對不起。”

    老老實實道歉。

    秦宿一把抽出自己的手,“你先出去。”

    他轉身重新拿起放在筆架上的毛筆,沒有再搭理謝盡淵。

    謝盡淵那敢出去,他見秦宿開始畫符,便態度極好的在旁,幫秦宿調配朱砂。

    “濃度可以嗎?”謝盡淵每次等秦宿畫完一張符,便見縫插針的跟他說話。

    但秦宿從來沒回應過他。

    謝盡淵沒辦法,只能繼續在旁打雜,以示自己認錯的態度,

    就這樣很快到了中午。

    “咚咚咚——”王姨在外敲了三下門,“老板,秦宿,可以吃飯了。”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盡量確保信息傳達到位,也不會打擾到里面的人辦事。

    謝盡淵聽到這話,暫時沒開口,直到秦宿收筆,他才出聲:

    “秦宿,下去吃飯吧。”

    媽的,這輩子沒這么卑微過。

    同樣,秦宿這輩子也沒被人這么戲耍過,故而他很罕見的生氣了,但生氣歸生氣,飯還是要吃的,所以他放下毛筆,從辦公桌的另一邊走了出去。

    根據謝盡淵以往的辦事經驗,對方一走出這間書房,他造成的問題,接下來只會成倍蔓延,所以謝盡淵想也沒想,趕緊一步上前拉住秦宿:

    “我可以解釋。”

    他是真的怕了。

    “哦,那你解釋。”秦宿也不是不能溝通的人。

    謝盡淵心知這回必須說實話,否則以秦宿的性格,應該不會再給他解釋的機會了,所以謝盡淵此次沒有東遮西掩,認真注視著秦宿的眼睛說,“我就是想留戀一下被你關心的感覺。”

    因為除去謝父,還沒有人全心全意的為他著急過。

    “你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嗎?”秦宿有時真的想掰開謝盡淵的腦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謝盡淵都清楚,“所以我只打算隱瞞五分鐘,就跟你坦白。”

    他看秦宿沒有那么生氣之后,便得寸進尺,抱住了秦宿的腰,“我真的好喜歡你。”

    喜歡到被對方關心一下,就高興、滿足的不得了。

    “我之前跟你講過了。”秦宿想把謝盡淵的手拿下來,結果對方抱得死緊,“松開。”

    謝盡淵不松,他必須就著這次跟秦宿說穿、說透、說徹底,“我不在乎什么絕法絕教,也不在乎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這是秦宿第一次拒絕他時,說過的話。

    “我不是一個膽怯的人,就算你會被術法反噬,我也愿意跟你一起承擔。”謝盡淵言語誠懇,眼神專注的看著秦宿,“給個機會。”

    秦宿聽完謝盡淵的話,垂目定定看了對方幾秒,“謝盡淵……”

    “等等。”謝盡淵一聽對方叫他的名字,就莫名不是很想聽這個答案了,于是下一秒,謝盡淵便松開環住秦宿的雙手,“我們先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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