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希格林德家族[3]
賀侃臉色也不太好看,“喂,怎么辦。”
徐側當下立斷,朝著左側前進了一格,來到了(2,3),就當他要繼續前進的時候,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卻攔住了他。
果然只能一次前進一格。
賀侃的神情有所收斂,他看出來徐側想要做什么。
那就是利用雕像的規律和特性,把雕像從距離中心古堡最近的格子里趕出去。
但賀侃嘴上說的卻是:“想要耍帥,獨攬功勞?”
“你太弱了。”徐側只是往賀侃這里瞥一眼,淡淡的說道。
賀侃嘴角抽了抽,“你一個人有什么用,我這里還有一個呢。”說完,他往(4,6)前進了一格。
這時候徐側終于往賀侃臉上看了,“還不算太蠢。”
要是賀侃不往上走,而是往左側走的話,就會把緹歐·西蒙斯往兩個方向趕。
一個是橫向,仍然和中心古堡保持著一樣的距離,一個是豎向,這樣的話緹歐這座雕像同樣會接近了中心古堡。
到時候不但沒有化解潛在危機,還將潛在的危機提前了。
賀侃不會因為得到了對手的夸獎而高興,他不耐煩地催促道:“趕緊的,等你一分鐘過了我再走。”
畢竟他還有一格沒走,需要給徐側拖時間。
他知道徐側肯定不只想走這一格。
每個格子代表的懲罰都不同,徐側這次的是“萬箭穿心。”
他需要在箭雨中存活一分鐘。要是被箭矢擊中,人的身體會受傷,不再是像賀侃那種火焰一樣了。
依照這些箭矢的攻勢和破空聲來看,要是被箭矢射中,必然會穿透人的□□。不管怎么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徐側做不到和這些箭矢比速度,即使是在他身上的能力和天賦都在的情況下。
但他可以投機取巧。
好在這箭雨算不上是密不透風,徐側還是能找到安全角的。
那就是方格中的角落處,這里受到的箭矢攻擊較少,而且給人足夠的反應時間。
徐側抬手抓住了朝著他面門飛來的箭矢,徒手折斷,扔到地上,接著又攔截下一支往自己射來的箭。
與賀侃相比,徐側的狀態過于游刃有余了,特別是他任何時候都不會崩壞的表情,讓人覺得他這人似乎就是天生沒有痛覺的人一般。
賀侃忽地冒出了一個想要放棄的想法,要是徐側真的也對江也有意,自己跟這樣的人競爭,那也太懸殊了。
算了。
賀侃搖了搖頭。
他在想什么。就算沒有徐側,江也不也還是會拒絕自己嗎。
如果江也身邊需要一個人,那應該是徐側這樣的人才對,至少能夠保障江也的安全。
但賀侃也有著私心,那就是,江也既然不接受自己,那最好也不要接受任何人。
否則賀侃覺得自己會受不了這種落差和區別對待的。
徐側他只能是一個好朋友或者好同伴,一定不會是一個好戀人。
當身為旁觀者的時候,會覺得這一分鐘過得很快。
不知道徐側用了什么道具或者天賦,懲罰時間結束后,這些細小的傷口和破損的衣服都開始緩慢地恢復了。
賀侃看著徐側的眼神就像在看著一個怪胎。
這也太非人類了,他是沒有痛覺嗎。就算傷勢可以恢復,也很少人能夠做到面不改色的吧。
“你先。”賀侃說道。
徐側往下走了一格,來到了(3,3)。他也來到了最接近中心古堡的區域,而且和長發雕像僅有一線之隔。
而就在他來到那處的時候,名為熱比亞·穆里洛的長發雕像往旁邊移動了一格,來到了(3,5)。
這個格子的懲罰和前兩個都不一樣,不是射箭也不是放火,而是直接啟用了生物攻擊。
黑色的硬殼甲蟲從泥土里爬出來,遠遠看去,只能看見蟲子和泥土的顏色融為一體,仿佛泥土地成了翻涌的海面。波濤洶涌企圖要把其中的徐側淹沒。
這些蟲子越來越多,開始沿著徐側的腿往他的身上爬。
它們的口器尖利,總喜歡往人的身上咬。
徐側一不留神,就被咬了好幾口。
他使用風刃將自己身上的蟲子掃下來,但是數量之多,他的動作根本趕不上蟲子的速度。
徐側被咬過的傷口開始發麻了,辛辣的感覺順著細小的血管進入了血液循環,這種辛辣到麻痹的感覺用不著多久就要涌遍全身。
徐側試著抬了抬自己的腿,但不知道是無窮無盡、連山排海的蟲子壓著自己的腿動不了,還是腿部已經被毒素完全麻痹。
用不了三十秒,他就會全身失去反抗的力氣。
不,甚至不用三十秒。
只需要二十秒,十秒。
【可要撐住哦,要是昏迷或者失去意識,就默認你“死亡”。將退出棋盤游戲,并且入侵者之外的角色都將獲得一次移動的機會。】
來不及了。
徐側只感覺渾身燥熱,這些辛辣的毒素把自己的體溫逼高,促進了血液循環。
毒素怕遍全身的速度加快了。
徐側的大腦思維開始遲緩,眼前也陣陣發昏。來不及思考更多,憑著直覺和肌肉記憶,直接使用了天賦。
【天賦名稱:八寒地獄——冰雪青蓮】
【屬性:珍稀】
【冷卻時間:36h】
【功能:絕對零度,在一定的領域中形成絕對冰封。】
【備注:八寒地獄之一,青蓮花地獄。這是任何生物都難以忍受的極凍,受不了的時候要停下哦。】
徐側所在的方格子里,空氣在一瞬間凝成了冷色的冰塊。所有的甲蟲行動都被限制,連同徐側一起,整體都凍結在了這個巨大的冰塊中。
在陽光和月光的交相輝映下,晶瑩剔透,如同寶石熠熠生輝。
在冰塊本身的顏色映襯下,被凝于其中的青年猶如清晨的朦朧薄暮,又像是籠罩在輕紗中的夢,在朝他看去的時候,眼前都仿佛蒙上一層絲絲縷縷的銀白縈繞。
徐側還維持著上一秒的動作,呼吸也凝固,仿佛成為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他整個人如同被仙境繚繞,但纏著他的腿的下半部分卻如同深淵中爬出的惡疫,要將他整個人污染。
割裂感嚴重,但給人感覺卻不違和,反而將青年整個人襯托得更一塵不染。
冰冷的雪花落在手背上,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個冰晶迅速融化成水滴。
一分鐘結束了。
隨著蟲潮褪去,旁觀者們也從發愣中回過神來。
明明冰凍的只有徐側所在的格子,但他們卻感覺自己也被凍住似的,移不開眼。
賀侃注意到,徐側的表情有些難受。
他心里平衡了,原來徐側也會痛,也會因為臨近窒息的感覺而難受。
“喂,你沒事吧。”賀侃難得地關心地問道。
“到你了,別浪費時間。”徐側擦了一把下巴處的冰水,說道。
賀侃移開眼神,在徐側看不見的角度翻了一個白眼。他就不應該對徐側有關心這種念頭。
將視線重新聚焦在前方的棋盤格上。
最靠近古堡的四個格子是(3,3),(3,4),(4,3),(4,4),賀侃接下來只要把(4,5)占了,位于(5,4)的緹歐就沒辦法直接去到(4,4)。
賀侃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朝著左邊移動,來到了(4,5)。
那么雕像現在和賀侃在一個對角的位置,并不是相鄰的。緹歐雕像為了和賀侃保持一格的距離,那么下一次輪到緹歐移動的時候,就要去到(5,3),再從(5,3)走到(4,3),這才是雕像要接近古堡,最近的路線,也只能走這條路線。
現在賀侃還在(4,5),等到下一輪,緹歐只有(4,3)這一個選擇的,那么賀侃就要搶在這個雕像移動之前去到(4,4)。這樣的話,就把雕像移動到(4,3)的可能封死了。
前提是,下一輪是賀侃移動,而不是雕像。
否則,賀侃就要和徐側一樣,主動違反規則,來把雕像逼出去了。
第192章 希格林德家族[4]
房間門口,江也看著面前這個失去自我意識的古爾德,使用目的性強烈的話語對他循循善誘著。
“在我之前,一共還有多少位‘杰德’?”
古爾德:“應該是八位?也有可能是十八位,也可能是八十位。”
他并沒有被江也的精神控制而完全變成一具傀儡,而是還保留著自己的性格特點。
這樣更好,就算一直對古爾德使用精神控制,也不會很快地引起別人的懷疑。
“之前的‘杰德’都怎么樣了?”
“為什么要這么問,都好好的啊。只不過因為受到了詛咒,所以只能在這里待著。”古爾德似乎不覺得自己說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也不為這些事情感到奇怪。
“那他們現在都在哪?”
“當然是在他們自己的房間里啊。”
他們自己的房間他們曾經都是“杰德”,那么,也就是在這里。
江也打算先把古爾德支開,但并不那么快就解除對他的精神控制。
——
好了,現在這房間里只有江也一個人了。
準確來說,是視線可及之處只有江也一個“正常人”。
要是之前的“杰德”都受到了詛咒,那都應該不在了吧。又或者說,當他們的年齡倒退到一定階段的時候,就會換一種方式存在?
江也開始在這個房間里找了起來。
床底、書架、抽屜、儲物柜,都沒有,那最后只剩下一個衣柜了。
他沒有猶豫,直接拉開了衣柜。
然后他的視線定在高處,接著緩緩放開了手,并往后退了幾步,一直退到了窗邊。
衣柜一共有兩層,一層高一層低。高層上的隔層擺滿了人偶。每一只人偶都穿著不同的服飾,但出奇的統一的是,他們都為男性。
人偶之間的特征都不同,有著極為明顯的個人特征。
無論是眼神,表情,都太過于生動了。太過于擬人化,只會引起恐怖谷效應。
再結合古爾德的剛才說的那些話,這些人偶究竟是真的人偶還是“杰德”變成的人偶,已經不言而喻了。
而衣柜的底層,在一團雜糅凌亂的衣物上,坐著一個小孩。
小男孩的懷里抱著一個人偶,那只人偶身上的衣服和其他人都不同。
“張庭”江也認出來了,這個人偶就是張庭。
江也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但也許會有辦法把變成人偶的張庭重新變回人呢?
“你認識他?”那小孩說話了。
江也沒及時回應。
不管怎么說,從衣柜里鉆出一個大活人,還是挺驚悚的。
就在江也要回答他的時候,他房間門被外力打開了。
“爵、小爵爺!你怎么在這里。”
是一個穿著紅色馬甲的男仆,單看他的動作和語氣,能感覺到他比古爾德要高一個等級。
這位男仆進來后,才意識到房間里還有江也的存在。
于是迅速地調整好狀態,收起了剛才那副冒冒失失的模樣,對著江也行了個禮。
“小爵爺?”江也看回那個衣著華麗的男生,說道。
原來這位就是要找“杰德”作為家庭教師的小爵爺。但他的年紀尚小,如果不是伯爵或者他媽要求,江也不怎么相信他會對“杰德”如此執著。
江也總感覺自己的記憶似乎出了一些問題,他似乎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這個東西不是任務,因為關于任務的任何他都清晰地印在腦海,甚至一眼看到張庭就將他認了出來。
如果不是這些東西,那么他到底忘了什么?
是和任務相關的,還是無關緊要的?
難道游戲能夠篡改人的記憶?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可怕了。記憶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被人篡改,這種情況太令人窒息。
自己還意識不到,即使意識到了,也無法改變什么。
“你就是杰德?”
看上去只有十三十四歲左右的男生,說話時卻有著和同齡人不符的成熟。
如果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這個男生的聲音,該怎么說呢?
對,江也想出來了。
是疲憊感。
這不該是十幾歲的男生會有的吧。
但他的表情中,偶爾漏出來的天真,又會把江也偶爾產生的這種違和的想法打散。
【傳教士——已使用】
“對,我就是杰德。”
男生的表情先是狐疑,然后到茫然,滿懷期盼,最后再到欣喜若狂。
傳教士只是使用了一次,但天賦不只對小爵爺起了效果。
他的男仆在一旁說道:“小爵爺,這是杰德先生,您的家庭教師。”男仆的話語中都是隱藏不住的崇拜之意,語調都在上揚。
“終于找到你了。”
江也覺得杰德這個身份不簡單,應該不只是“家庭教師”吧。
為什么小爵爺會說出“終于找到你了”這句話?而且找了這么多次,都沒有放棄尋找。
如果不是小爵爺本身就對杰德有十分強烈的崇拜和追求,那就是他們之前就認識。
這一瞬間,江也腦子里冒出了各種奇怪的想法。甚至“杰德其實是小爵爺的親生父親”這種想法都冒出來了。
“小爵爺,杰德先生早上才來到,長途跋涉一定很累了,先給杰德先生休息的時間吧?”
“可是,不能現在就陪我嗎?父親沒跟你說你的任務就是陪我玩?”
“小爵爺!”男仆捂著嘴,輕聲喚道,“您太失禮了,要是伯爵知道了,會責罰您的。”
“雷迪,父親不在的時候,不要用他來壓我。”男生沉下聲來的時候,壓迫感油然而生。
這是身居高位者自帶的威壓感,讓人感到無法逾越,使人望而生畏。雷迪低下了頭。
在江也的角度,看見了雷迪搖晃的瞳孔。
雷迪類似反應過度了。
江也并沒有和雷迪同樣的感覺,或許是自己本就不屬于這游戲其中的原因。
江也見時候差不多,于是順著小爵爺的意思說道:“好啊,先等我準備一下,一會我去找你,好嗎?”
小爵爺果然還是孩子脾氣,只吃軟不吃硬。
他點點頭,昂首走了。
雷迪躬著腰跟在了他的身后。
在小爵爺將要走出房間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折返回來,手一伸,把手里的張庭塞到了江也的懷里。
“這是?”江也裝作沒看出來。
“送你的玩具。”
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
雖是這么想,但江也的嘴上還是說道:“謝謝小爵爺。”
“快點來找我。”
“好。”柔和的笑意在江也的臉上蔓延開來。
小爵爺的眼神在江也的臉上停留多了幾秒,然后就扭頭離開了。
雷迪也跟著出去后,轉身為江也關上了門,并朝他鞠了個躬。
等到房間內只剩下自己,江也才露出凝重的表情,看著手里的人偶。
他捏了捏,里面不是實心的,而且很輕。
原本江也預想過一個最恐怖的可能,那就是變小的“杰德們”都被殺死,尸體塞進了棉花里做成了人偶。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的。
看來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還另有他意。
而這些人偶里,又有多少是這個游戲里本身存在的,有多少是和江也一樣的玩家呢。
江也找不到把人偶送出去的辦法,看來只有自己拿到這里的鑰匙,封鎖這個游戲,才能夠把被困的人們都放出去了。
江也用最快的速度,將衣柜里的人偶都檢查了一遍后,確實沒發現什么端倪,于是把疑似張庭的人偶也放進了柜子里。
要是這個人偶和真人有什么聯系的話,放在柜子里才是最好、最安全的選擇。
現在應該去找小爵爺了。
既然杰德身為小爵爺的家庭教師,而目前又接觸不到伯爵這個角色,那么就先從小爵爺那里下手吧。
江也一打開門,就看到了守在門外的古爾德。
對了,向古爾德使用的精神控制還沒有解除呢。
“杰德先生,您要去哪?”
“去找小爵爺。”
“好的,請跟我來。”
果然被精神控制的人好說話多了。既不會在江也面前耍心眼子,也不會心計重重的。
江也手里還捏著一個天賦,那就是【時間就是金錢】。
這個天賦看起來似乎是為了配合【精神控制】使用的天賦,那就讓江也這次來試試效果吧。
江也斜眼看著在面前帶路的古爾德,問道:“這里有什么我不能違反的規則嗎?”
“當然有了,您身為客人,自然是不能像主人一樣隨意的。”
“有什么?”
“比如晚上,克魯澤雷副總管會定時巡查整座城堡,那時候,您千萬不能隨意走動。”
“如果我出去,被他發現了呢?”
“小的并不建議您這么做,因為城堡的夜晚很危險,那些地底的污穢,還有邪惡的魔物都會趁著夜晚出現。”古爾德說,“為了您的安全,還是遵守城堡的規矩吧。”
江也點點頭,假裝答應,然后繼續換個話題問道:“你知道——詛咒嗎?”
防止隔墻有耳,江也并沒有明說是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但只要知情者聽了江也這么問,肯定會聯想到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上去的。
古爾德也確實如此。
“杰德先生,請注意言辭。”
第193章 希格林德家族[5]
古爾德的聲音嚴肅起來,但對于江也并沒有不敬的意思。
他眼底的恐懼還有忌諱毫無掩飾地露了出來,聲音也幽幽的,小心翼翼地說道:“要是被別人聽見了,特別是小爵爺或者伯爵,您是要受到懲罰的。”
“為什么不能說?”
沒聽到古爾德說“提起這些的人會受到詛咒”,江也放心些了。但他還不敢輕易掉以輕心。
“這我也不知道。”古爾德試圖思考,但他最后還是沒想出個緣由,“其他人都是這么說的。”
“既然這樣,那就說明還沒有人因此受到懲罰,那為什么不能說呢。”
“這”
【告訴我。】
江也的聲音在古爾德的腦海里響起,每個字音都帶著不可言說的魔力,引導著古爾德朝著江也的命令而行。
古爾德開始不受控制地低語,那喃喃的話音不帶任何感情,字符如同規律平均的珠子一顆一顆掉出來。
“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是只對直系”
“你們在說什么?怎么還不過來?”小爵爺的聲音自上方響起。
【閉嘴。】
古爾德合上嘴巴,安靜地站在一旁。
小爵爺趴在城堡上方的旋轉階梯的欄桿上,半個身子探了出來。
雷迪在一旁緊張地各種動作,生怕小爵爺會失手掉下去。
江也仰頭,露出擔心的神色,“小心啊,這樣太危險了。”
“我才沒有那么容易摔下去,別跟他們一樣瞎擔心我了。”雖是這么說,但小爵爺上揚的嘴角還是暴露了他的想法。
心口不一啊。江也默默想道。
似乎把江也認成真杰德的小爵爺,對待江也的態度有些轉變了,連帶著城堡里的其他人也沒有找江也的麻煩了。
“我這就過來。”江也朝著上方的小爵爺說道,然后回頭對古爾德說,“帶路。”
小爵爺:“快點。”
上樓梯的步伐很慢,江也裝作在看路,其實是在思考著古爾德剛才沒說完的那句話。
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是只對直系……
家族成員起作用?
那這個詛咒到底是什么?
江也歪了下腦袋,從上方的角度看下去,只會認為江也在看樓下仆人們忙碌的身影,
“這有什么好看的。”小爵爺嘟囔道。
江也腦中的齒輪在一刻不停的運轉著。
如果以第一區域的游戲【橫沙精神病院】為參照,那么這個游戲中一天快要過去了,游戲進度是不是太慢了。
是這次只有他一個人完成任務的原因,還是其他原因。
目前似乎任務一點進度都沒有。
找出鑰匙,鑰匙最有可能在誰的手上,是管理整座城堡事物的仆役長和副總管,還是至今未露面的伯爵?
“古爾德。”
“杰德大人,請說。”
“伯爵現在在哪里?”
“伯爵大人很少回家,現在大概是在外面處理封地的事務。”
“他有多久沒回家了?”
“記不清了。”
江也覺得自己可能搞錯了游戲任務的中心人物。
要找杰德來當小爵爺的家庭教師的可能不是伯爵,而是小爵爺自己。
所以任務與伯爵無關,反而目前為止出現次數最多的小爵爺才是任務重點。
想清楚后,江也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在小爵爺催促的目光下,江也加快了上樓的腳步。
他來到小爵爺面前,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彎下腰扶著自己的膝蓋微微喘氣。這可不是江也裝的。
過了一會,他才直起身子,用一副良好的精神面貌對付小爵爺。
然和小爵爺卻說出了一句江也聽不懂的話。
“你還是這么容易累。”
江也表情失控,露出一瞬的錯愕。他抬眼看向小爵爺,迅速收回了剛才的表情。
他下意識就意味小爵爺是在跟自己說話了,其實江也只是一個披著“杰德”外皮的陌生人罷了。
只是自己的體力差,正好和真正的杰德有著相似之處。
這樣一來,小爵爺就更加相信江也就是杰德了。
“等到我多熟悉熟悉這里,就會習慣了。”江也用袖子包過手腕處,按了按額頭上的汗。
“可是你來過啊,你忘了嗎?”
江也臉上的笑有些生硬。
糟糕,說多錯多。
早知道他就該謹言慎行的。
還沒等江也找些其他的什么借口敷衍過去,小爵爺就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了。
“也是,之前你在這里根本沒待多久。”
江也什么也沒說,只是笑了笑。
“去我房間。”
“好。”
江也站的近了,才注意到小爵爺的懷里又抱著一個人偶,但是,這個人偶還是一個“半成品”。
只縫了眼睛。
小爵爺注意到了江也的視線,便把懷里的人偶朝著江也舉了過來。
江也婉拒:“你玩吧。”
“不是。”
“什么?”
小爵爺重新把人偶聚到江也的面前,這個人偶離江也只有不到一拳的距離。
江也忍著后退的欲望,控制臉上的表情才沒有讓嫌棄表現得太明顯。
“沒看出來嗎?”小爵爺的聲音不能說是天真了,刻意扮出來的純真感非但有著不符合這個年齡的違和。
江也擠出一個笑容,配合著問道:“看出來什么?”
“這是你啊。”
“”
江也忍著把這玩意從樓上扔下去的欲望,接過了人偶。
他舒展開微微蹙起的眉毛,“觀賞”了一番,然后違心地夸道:“還真有點神似。這是你做的嗎?”
“不是。”
江也有點聊不下去了。
“是我的女仆縫的,我讓她照著你的樣子縫,但是不對。”
小爵爺的表情古怪,情緒壓抑,每一個話音都帶著詭異的扭曲。
江也壓下心頭的隱隱不安,他覺得似乎有什么答案要呼之欲出了。
他用著循循善誘的口吻,“哪里不對了?”
“像你,但是又不像。”
江也知道為什么小爵爺會有這種感受了。
因為自己不是真正的杰德,是假冒杰德的身份。這個玩偶是照著自己的樣子縫的,自己對小爵爺使用了【傳教士】,所以小爵爺就算知道現在江也和杰德的模樣對不上,他也會認為江也就是杰德。
但人偶不一樣。人偶的容貌和印象里的杰德不同。江也對小爵爺使用【傳教士】的時候,沒有把人偶一同算在內。但小爵爺還是僅僅憑著一雙沒縫完的眼睛就看出來了。
“因為是人偶,和真人總有差距。”江也聲音輕柔,仿佛真的把這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年當成了一個孩子。
“也是。”小爵爺拿回江也手里的人偶,塞進了身后的雷迪的手上,“先放著吧,不縫了。”
江也在心里松了口氣。
還好,他不會變成那衣柜的一員了。
去到了小爵爺的房間,江也開始慶幸自己還好早早做好了心理準備。
只見這么大的房間里,肉眼可及之處都擺滿了人偶坯子。而雷迪將代表了江也的那一只放在了一個空架子上。
成了一大堆棉花團團中唯一有眼睛的異類。
“這么多。”江也環顧一周。
“你衣柜里的那些,以前都是這樣的。”小爵爺“貼心”地解釋道。
江也試探問:“他們以前都是像我一樣的人嗎?”
“是啊,怎么了。”
小爵爺承認得很干脆。
“不知道他們為什么總吵鬧著要走,那我就把他們都做成玩偶留在我身邊好了。我不也給他們留了房間嗎。”
江也后脖頸發涼,沒接話。
“你是不喜歡他們占用了你的房間?可是他們都跟我說,他們都是你啊。”
“既然都是你,那住一起又怎么了?”
原來,那些玩偶都是真人,也都是“杰德”。
就是不知道現在還有幾個是活著的,按照那一柜子的數量來看,這樣的行為大概已經持續了很久。
如果不是自己對小爵爺使用了【傳教士】,恐怕自己現在的人偶已經做出來了,而下一個“杰德”不久后也會出現。
小爵爺似乎真的不覺得自己的觀念有什么問題,既然如此,江也只好說道:“可他們都不是真正的我啊,真正的我,只要一個不就夠了嗎。而且也只會有我一個。”
“那你會像這些人偶一樣,一直留在我的身邊嗎?”
“當然了,我說話一向算數。”
“可我之前讓你留下,你為什么非要走?為什么不聽我的?”
“那我現在回來了,不會再走了。”
“這可是你說的。”小爵爺的聲音大了起來,好像要把這句話刻進他們兩個人的心里。
“一言為定。”江也說。
他現在是以杰德的身份答應的承諾,只要完成了任務,就立馬離開這里。最終小爵爺也不會找到他江也的頭上。
這種情況,江也早就應對了不下二十遍。
騙人,是他最拿手的活了。
江也把一切都想得很好。
他認為就算最終有一天小爵爺戳穿了他的謊言,自己也不用承擔撒謊帶來的后果。
因為這里對于他而言,不是真實的世界。
這只是一個游戲,自己從游戲里出去了,這里也會消失。
第194章 希格林德家族[6]
【使用天賦,懲罰生效。】
【尤格·弗理休斯,前進兩格。】
名為尤格·弗理休斯的玩偶,再次移動了。
原本位于(1,5)的他,前進了兩格后,來到了(2,4)。他似乎不用和玩家保持一定的距離,又或者他根本不會受到這些外力的限制。反而,在這場游戲中,還有著優勢。
徐側的視線隨著玩偶移動之后,看向了與玩偶對應的雕像。
果然,雕像也移動了兩格,站在了(4,2)的位置上。
徐側覺得自己應該找到了這個玩偶和對應的雕像之間的規律了。
上兩輪的時候,玩偶只移動了格,雕像也跟著移動了一格。
這一次也是相同的兩格。
而這個雕像和玩偶的坐標從(1,5)和(5,1)變成了(2,4)和(4,2)。
如果把這個方形棋盤格從中線橫線分開,那么雕像的移動動向就是玩偶的鏡像翻轉。
想明白這一點,再看向棋盤。
現在的玩偶與雕像,距離中心的四個格子僅有一格的距離,要是下一次再輪到玩偶移動,那么他們就無法阻止雕像摧毀古堡了。
徐側看向賀侃。
這時候,他們也不得不再一次合作了。
徐側:“看出來了嗎?”
賀侃皺著眉,冥思苦想。
過了一會,就在徐側以為能省下解釋的功夫的時候,只見賀侃搖搖頭,“沒有。”
徐側想不明白為什么江也會愿意跟這么傻的人玩。
但徐側還是用最簡單的話語同賀侃解釋道:“尤格·弗理休斯這個玩偶,與他相對的雕像是鏡面翻轉。”
賀侃悟了。他抬了抬眉毛,對著雕像比劃了幾下后,長長地“哦”了一聲。
賀侃:“我還發現了玩偶的前進格數的規律。”
“要是說出了禁詞,玩偶只會移動一格,雕像也一樣。但要是使用天賦,玩偶就會前進兩格。所以只要不是使用天賦,我們就還有機會。”
徐側聽賀侃的一通分析后,只是淡淡地問道:“你有辦法?”
賀侃哼笑了一聲,“辦法不只有一個嗎。”
他沒明說,但徐側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那就是像剛才那樣,直接通過犯規來擋住玩偶或者雕像移動的路。
但是犯規后要承受的懲罰不是誰都受得了的。
賀侃相信徐側所受的那兩次懲罰,任何一次都比自己受到的要痛苦,只是徐側不表現出來罷了。
徐側:“前提是,下一次輪到移動的是我們。”
沒錯,每次能夠移動的對象都是隨機的,只能通過江也的犯規行為和內容來判斷。
而徐側覺得自己差不多摸清了套路,接下來只要賀侃能夠在最快時間內配合好自己,再堅持過一分鐘的懲罰,就可以保護古堡中的江也的安全了。
徐側開始慶幸,還好留在外面的是自己。
【使用天賦,懲罰生效。】
來了。
賀侃罵了一聲臟話,“又來!”
他嘴上說著,行動上也沒有怠慢。
他和徐側兩人趁著男孩的指令下達之前,就同時前進了一個格子。
徐側來到了(3,4),正好擋在了玩偶的面前,與他相鄰的名為熱比亞·穆里洛的雕像,也只能去到了(3,6)的位置。而賀侃則是去到了(4,4),一直待在原位的緹歐,也只能去(5,3)。
他們還發現了,這些雕像都不能后退,只能通過平移來躲避玩家的靠近。
但他們沒時間思考更多了,因為賀侃發現,他距離對應玩偶和雕像還剩下一格。
賀侃無法擋住雕像接近中心的路線。
但好在徐側擋住了玩偶的路,只要玩偶不前進,對應玩偶的雕像大概是不會自主移動的。
但是,他們明顯低估了玩偶。
玩偶能夠拐彎,只見尤格·弗理休斯從經過徐側的后方,來到(2,3),再直接去到中心四個格子之一的(3,3)。
雖然這不是個好結果,但總算沒讓他直接兩格移動到古堡的位置了。
“喂”
徐側現在和賀侃離得很近,他們之間只有一個古堡模型的距離。
徐側朝著賀侃望去,只見他看著自己的旁邊,面色難堪。
只見雕像并沒有遵循著和玩偶鏡像移動的原則,也來到(3,3)。
雕像不在和玩偶的同一位置,而是去到了賀侃所在的格子里。
賀侃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實心雕像,一直后退到了格子的邊緣,直到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將他的退路堵住。
“你不是說它們是鏡像反轉的嗎?”
他的聲音發虛,陣陣耳鳴。那種難以名狀的壓迫感,使人感到既恐懼又無力。他自己都快要聽不見自己說話的聲音了。
徐側雖然很看不慣賀侃,但是也不希望他在此時死去。因為這樣,江也只會更危險。
在這一次之前,這個玩偶和雕像的移動都是遵循著鏡像反轉的規律,這一次為什么又混亂起來了。
【我可沒說一個格子只能站一個人。】
【你們沒有在我的規定指令內移動,而是擅自移動。接受懲罰吧。】
徐側沒聽男孩的話,只是自顧自地思索著。剛才所經歷的、走過的一切如同影片似的在他的腦里快速播放著,同時滋生出來的各種可能性也在腦海里篩選和排除。
他的視線在玩偶和雕像所在的格子里來回打轉,驀地,他突然看明白了其中的玄機。
“是對角線,而且尤格和雕像不能重合。”
“什”
就在賀侃話音剛出的那一刻,入耳的就是利刃斬斷骨頭和血肉的聲音。
一個不規則的黑影籠罩在這四個格子的上方,仿佛在翻滾著濃墨。接著伸出的一部分收回,低頭往灑了血液的地面一看,那處是賀侃被切斷的手掌。
賀侃面色扭曲,痛得喊不出聲音。
他握著自己剩下的一半手掌,想要去撿起另一部份,但在黑影的壓迫下,他竟動彈不得。
【想要保住你們的命,就需要留下你們的一部分。】
【你可以接回你的手,但是必須用其他的東西來換。】
黑影之中,一個環繞的聲音響起。
“艸”賀侃想罵出口,但看著自己斷裂的手掌,還是把話憋了回去。
徐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會都沒有出聲,似乎被困在四個格子里的沒有他一樣。
【想好了嗎。】
“喂,想想辦法……”
賀侃沒轍,只好問徐側。
這時候徐側抬頭看著上方的黑影,就在賀侃以為徐側有辦法應對時,卻聽見徐側說:“用我的。”
“什么,什么用你的?”賀侃沒想到半天過去,徐側就想出了這么一個辦法。
這個辦法和現在的狀況有什么區別,只不過是斷手的換了一個人罷了。
“不是,你認真的嗎?”賀侃狐疑道。
在他看來徐側不可能是愿意犧牲自我的人,所以一定是已經有了應對方法。比如短肢可以自主恢復。
【可你就不是半個手掌,是一整個手掌了。】
“憑什么?”賀侃不平。
這時徐側把一樣東西朝賀侃拋過來,是治愈系道具,“接上。”
這幅云淡風輕的樣子,倒顯得賀侃的反應過大了。他“嘖”了一聲,也不為徐側說話了,接過治愈系道具,再彎腰撿起自己的半個手掌接了回去。
這個道具價值不菲,接上之后,他試著掰折自己的手,發現疼痛感正在漸漸消失,而且也能活動自如。只是因為心理原因,總感覺不太真實。
他心情復雜地看向徐側,低聲問道:“這個道具你還有吧。”
“不用管我。”
“嘖”,賀侃側過頭。
那團不見正式面貌的黑影陰惻惻地笑了兩聲。
【你的手,我就收下了。】
血肉橫飛,鮮紅的血液濺到了鄰近格子的賀侃臉上。他閉了閉眼,躲過了差點進入眼睛的液體,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落在泥土地上的,邊緣沾滿黑色的泥土的一只手掌。
他的視線定在切斷面的猩紅挪不開眼,他輕微晃動的瞳孔從地面轉移到了徐側的臉上。
徐側白皙的側臉也飛濺上了血液,極致的視覺反差。他似乎感受不到痛覺,又或是這種程度的痛根本不足以激起他的半分情緒。最多只是輕蹙了下眉,還有他的呼吸錯亂了幾分。
黑影卷走了徐側的手,伴隨著呼嘯的笑聲,他又在半空中盤旋著離開了。
棋盤上重歸平靜,但是這股平靜沒有維持太久,就被尤格的聲音打破了。
【說出禁詞,懲罰生效。】
懲罰緊迫得不給人留一點喘息的時間。
賀侃摸了摸自己接好的手掌,“你這還能治嗎。”
另一半手都沒有了,除非變出一個新的或者再生長,不然要怎么恢復?
徐側的臉色卻不太好,他低下頭看著旁邊格子的玩偶。
玩偶似乎是感受到了徐側的視線,也抬起頭來,脖子幾乎折疊成九十度。
說完這句話,他的嘴巴咧成詭異的角度。
徐側幾不可見地輕蹙了下眉毛,手腕的疼痛使他的思緒更加靈活了。
在巨人男孩張開嘴說話之前,徐側先一步行動了。
他站在腳下的格子的邊緣,腿沒有出界,但是他半蹲下來,彎下腰,伸出完好的左手,朝尤格所在的格子伸去。
“你在干什么。”賀侃喃喃道。
【尤格·弗理休斯前進一格。】
原來如此!
賀侃收回看向巨人男孩的視線,猛地看向徐側。
而這時候的徐側已經抓起了玩偶,沒錯就是直接抓起來,放到自己的格子里。
“”還能這么操作。
【你在干什么。】
男孩陰森道。
“一個格子不只能站一個人。”徐側說,“現在他已經移動一格了。”
那會有懲罰嗎?
現在尤格和徐側在同一個格子里面,因為尤格的移動,與之對應的雕像也需要移動。
氛圍很安靜,只有雕像移動的聲音。
地面微微震顫,玩偶對應的雕像從賀侃所在的格子左移到了(4,3)。
【犯規了,懲罰生效。】
不管是尤格“被迫”犯規,還是因為徐側的主動犯規,他們在同一個格子里面,都會受到懲罰。
徐側所在的格子周圍升起了透白色的屏障,但是下一秒,這半透明的薄屏又降了下去。
發生什么了?
【符合“善良”,獎勵生效。】
徐側和賀侃同時抬眸。
尤格的聲音從殼子里傳出來。
【玩家獲得一次懲罰減免機會,請選擇是否使用。】
賀侃沒說話。這個決定權自然是交給徐側。
即使到這樣的地步,徐側依然很冷靜,“我可以知道這一次的懲罰是什么嗎?”
【不可以。】
賀侃生怕徐側做出自身情況無法承受的決定,于是不得不出聲:“要不用了吧。”
“萬一下一個是你呢?”
這樣的語氣,好像在說“你不行”,可又偏讓賀侃無法反駁。只能咬著自己的舌頭,把回答咽了下去。
【決定好了嗎。】
“用。”
【好的,懲罰抵消。】
巨人男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們都下意識地看向尤格,但尤格卻再沒說話了。
賀侃:“沒了?”
徐側:“應該是江也沒再犯規了。”
本是個令人高興的消息,但是他們誰都沒有一點輕松的情緒。
因為尤格只需要再前進一步,就能摧毀古堡了。
就算利用犯規來阻止了尤格的移動,但還有兩個能夠自由移動的雕像——蛇尾雕像和長發雕像呢。
第195章 希格林德家族[7]
夜晚很快到來了。
古爾德站在江也的房間門口,他的手扶著門框。
“杰德先生,是時候休息了。”
江也點點頭,但就在古爾德即將關上門的時候,江也伸手拉住了他的肩膀
江也當然是不可能好好待在房間里的,更別說休息了。
首先那一柜子的人偶就夠詭異的了,要他在那樣“熱鬧”的房間里睡覺,怎么可能。
江也手上拿著的是從古爾德那里奪過來的燭臺,因為是新的蠟燭,所以大概還能夠用半個晚上。這個時間足夠江也在這里探索的了。
江也今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和小爵爺待在一起,他沒有什么機會看到希格林德家族的其他成員。
似乎這個偌大的家族,只有一個小爵爺和未曾露面的伯爵,更多的人就是這里的仆人了。
但這怎么可能呢。
這里的房間這么多,就算用最笨的方法一個一個找,也能找出一些不同的信息來。
江也的房間在小爵爺房間的下兩層,中間還要經過很多彎彎繞繞。
白天的時候,江也已經讓古爾德帶自己熟悉過一遍了。但是晚上的場景和白天的不同,很難記路,所以走得格外小心。
古爾德的忠告仍舊念念不忘,不管那是古爾德的夸大言辭還是恐嚇,江也萬分小心總是沒錯的。
除此之外,今天傍晚的時候。他們從小爵爺的房間里面出來,站在一個突出的半圓形露臺上。古爾德指著高處的一間封閉的房間,說,那間房絕對不能夠去。
江也問他為什么,古爾德不肯說。
江也猜測那間房間肯定隱藏著什么秘密了。
所以他今晚的首要目標就是那個房間。
他先是重新去到今天傍晚去到的半圓形露臺他,站在欄桿邊上能夠看到古爾德指的那個房間的窗臺。
那間房亮著微弱的燈光,白色的輕紗帳和淡黃色的碎花窗簾飄動著,精美的鏤空圍欄之間卻似乎有一個不明顯的模糊的黑影。
江也渾身一凜,他舉起手中的燭臺。
可是距離不夠,蠟燭的火苗被高空的晚風吹得一顫一顫。江也防止燭臺的火光熄滅,還是將燭臺拿了下來,護在身前,擋住身后的冷風。
他再次抬頭看向剛才那處,卻發現原本在鏤空欄桿縫隙后的影子消失不見了。
江也皺了皺眉,離開了此處,走了上去。
最近的樓梯離小爵爺的臥房很近,但因為小爵爺臥房門口大概率會碰上雷迪,所以江也只能繞一點遠路。
他去到了相對遠一些的樓梯,首先,他要經過的就是一條長長的,兩邊是沒有窗戶的、掛滿了壁畫的高墻走廊。
這條走廊大概是貫通了上下兩層樓,層高目測有七八米。
每走一段直路,就要上幾級臺階。
在固定的相隔幾米的距離,在和人的身高差不多的位置放著壁燭。有些位置還擺著供仆人更換蠟燭使用的矮梯。
江也經過這些蠟燭的時候,火光晃動。江也的影子被火光拉出了幾十重影,自他的腳下發散開來,每一道影子重疊的地方顏色都會更加深,長條的形狀就像刺往江也的利箭。
這條走廊一眼看不到頭,壓抑、詭異的感覺仿佛海水將他灌涌,難以呼吸。
在壁燭照不到的地方,那些朦朧的陰影里,似乎藏匿著什么東西,總在江也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涌動著,江也裝作不經意地掃視過去時,又什么也沒有。
走在地攤上的每一步,都顯得格外小心。
江也沒有把視線放在壁柱中間的壁畫上,而是一直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著。
一邊走,他根據剛才走過的距離和上過的臺階,預估自己此時的位置。
大概還有一段距離,就要到了吧。
硬鞋底踩在地毯上的悶響,不知道何時消失了。
江也當即慢下了腳步,漸漸停了下來。
他維持著內心的平穩,不立馬回頭,而是保持著現在的姿勢,只有眼球轉動,將周圍一切都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在視線范圍內,沒有可疑的地方。
又或者是他從很久之前開始,就已經落入了什么奇怪的圈套,所以他才找不到不正常的地方。因為這里從一開始,就是不正常的。
他緩緩呼出一口長氣,而后輕微朝左轉頭,結果,他的動作在這時定住了。
他的余光看見,身側闖入了一個黑影。
江也的一整條手臂似乎碰到了什么東西,冰涼無比,讓人脊骨發寒。更加詭異的是,江也感覺到有一股液體正沿著自己的小臂往下滑著!他被刺|激到,條件反射一般地果斷甩開,往前跨了一步和身側的東西拉開距離。再緊接著,就頭也不回地朝前跑去。
他也不管手中的火苗會不會熄滅,任由飛出的蠟油滴在自己的手上,燙意帶來的疼痛更加能夠讓他保持清醒。
身后那東西似乎是一個人,他顯然沒想到江也會跑得如此果斷,于是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江也的耳邊都是自己奔跑在走廊上,鞋底踏在地毯上的沉重回響,這帶著回聲的腳步聲和他的心跳聲高度重疊,讓他的腦子有些分不清現狀了。
十米,五米,三米!
大概就是這里了。
果然,在他進入拐角的時候,前方果然有一間門縫透著微光的房間。
江也跑到那里,什么也沒想,直接推開門。
房門很容易地被他推開了,江也一愣,但身后的不明生物更讓他忌憚,于是他只遲疑了一秒,就躋身進入了。
錫安仍舊站在原地,還維持著一只手臂半抬起的姿勢,而他的手里拿著的,正是徐側斷掉的一只手。
他笑了下,側眼看著那只手,面做嫌棄似的甩了甩。
“什么意思?就這么跑了?”
在離他不遠的墻邊,一個火光照不到的死角,那處朦朧的陰影邊緣變得清晰起來。
且黑暗面不斷加深和擴大,變成一個人的形狀。
一個人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接著,那人的身后還跟著另一個人。
是洛維和容寂。
錫安不回頭就察覺了他們兩個人的靠近。
容寂自覺地沒有說話,而是瞄了一眼江也剛才跑掉的方向。
真聰明
“你又來干什么。”洛維朝錫安說道,他也看到了錫安手里的東西。
洛維皺了皺眉,“誰的手?”
但他擔心的并不是這個,“要是弄臟了這里,他會發瘋的。”
錫安并不打算理會洛維的明知故問,他故意甩了甩那只手上的血,讓血滴濺上了淺色的墻壁。
“我聽說有人去了我那里。”他的語氣有些沉。
洛維不太贊同錫安的說法,也沒有被錫安的態度嚇到,“那里不只是你的。”
“不是我的,還是誰的?”
錫安也在明知故問。但他和洛維剛才不同的是,他是真的想從別人的嘴里聽到那個名字。
當然,肯定不是徐側。
洛維回避了他的問題,而是顯露出了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情緒,“也不是我的。”
錫安微微蹙眉,但他想明白洛維話里指的并不是“橫沙精神病院”后,又懶得管洛維在說什么在想什么了。
他把手里的東西扔給了洛維身后的容寂,容寂措手不及,差點被砸到。
還是洛維幫他接住了那只手,并且抬手擋住了朝容寂的臉濺去的血液。
“沒事吧。”
容寂搖搖頭,拿過了洛維手里的東西。
洛維手一空,而后有些空落落地看回錫安,“又給回來干什么,不是你要的他的手嗎。”
“還是說一只手無法滿足你,你想奪走他的整個身體?”
錫安擺出一副嫌惡的神情,他的嫌棄和膈應似乎不是裝出來的,因為太真實了,“我要他的殼子干什么。”
他自認為,現在用的這幅實驗體都比徐側要好。
“那你只是單純地想折磨他。”
“誰知道他真的會給自己的手,還是為了一個‘守望者’”,錫安面色暗沉,“他什么時候是那樣的人了。”
這時候,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江也進入那個房間后,他反鎖上了門。
不知何時,手中的燭臺熄滅了。
反正房間里也有光源,為了方便行事,他放下了手里的燭臺在房間入口的柜面上。
以防萬一,他把燭臺往花瓶后藏了一些。
接著他只身深入房間。
房間深處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東西,起初很不明顯,讓江也以為這里沒人,但是他在這里待的時間越長,這個聲音就越大,而且還伴隨著細微的響聲。
江也放輕了腳步,循著聲源處走去。
突然,身后的門響起了鎖被鑰匙撬動的聲音。
江也心頭一緊,朝周圍掃視了一圈,最后發現能夠藏身的只有那個能容納一兩百件衣服的衣柜。
自己房間里的那些人偶還歷歷在目,但這時候房門已經快要被推開了,也容不得他猶豫了。
就在衣柜門合上的那一剎那,房門也被推開了。
進來的人沒有掩藏自己的腳步,也沒有在門口處停頓。于此,江也松了口氣,還好他先有把燭臺藏好。
來人腳步不停,往一個方向走來了。
是朝著自己過來的!
江也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遲緩了,仿佛成了一個雕塑。
就在這時候,江也的腿突然被什么東西抱住了!
他渾身一抖,硬生生把驚呼憋回肚子。但是失去平穩的身體還是撞上了后背的柜面。雖然中間有衣服的緩沖,但還是發出了足以讓房間內的任何位置的人都能夠聽見的聲音。
外面的人在經過衣柜的時候,果然腳步一頓,接著快速朝著這里走來了。
糟了糟了。
一邊是外面的人,一邊是衣柜里的不明生物,江也陷入了兩面夾擊的兩難境地。
“嘿嘿。”
“嘿嘿。”
小孩子的聲音?
江也扶住了身后的柜面,讓自己重新站直了。低頭往自己的左腿看去,一個個頭直到他膝蓋在上一些的小孩子緊緊抱著他的大腿,不肯松開,還在嘿嘿地傻笑。
當下最主要的還是躲避外面的人,不能被發現。
江也不管這小孩是人是鬼了,直接一把按住他的額頭,另一只手拎著他的褲頭就往外扯。
小孩起初還想要反抗,但是他終究還是抵不過江也的力氣,松開了手,被提到了衣柜的另一頭。
這時候,門外的人在衣柜面前停下了。
江也和小孩都不出聲了。
衣柜門緩緩被拉開,正好是小孩所在的那一側。
趁著衣柜門被拉開的動靜,江也又往更里面蹭了蹭,且蹲下|身去,用掛著的衣物擋住了自己的身子。
這時候江也還不忘觀察這些衣服的尺寸和款式,怎么看都是成人女性的衣物。
難不成外面的人也是女人?而這個小孩是她的孩子?
但事實又將江也狠狠打臉了。
房間的光照進來,只聽見那人的聲音隔著幾層蓋在江也頭上的布料傳來——
是個男人。
“老夫人,你怎么躲在這里?”
這個熟悉的聲音,不正是今天中午的時候,和江也差點吵起來的列夫嗎。
而他口中叫的“老夫人”?難道外面還有一個人?
小孩子被列夫抱了出去,她看到列夫并沒有害怕,而是高興得笑著朝列夫伸出了手,主動讓他抱自己起來。
“老夫人,很晚了,我們明天再玩捉迷藏吧,好嗎?”
“……”
江也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原來外面根本就只有列夫一個人,他口中的老夫人,就是剛才跟自己待在衣柜里的小孩!
江也看著自己剛才碰過小孩的手,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發抖。
太詭異了,這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再結合進入這個游戲之前巨人男孩說的話,有關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是什么已經呼之欲出了。
那就是“返老還童”。
江也現在只祈禱老夫人不要把自己在衣柜里面的消息告訴列夫。
他一動不敢動,縱使心頭掀起了軒然大|波,但行為上也是安靜得像一具尸體。
似乎是他的重復祈禱起了作用,老夫人真的沒有告訴自己也在這里的消息。
江也緊緊盯著衣柜門被再次關上,他才放松下來。
外面的聲音還在響,不過一直都是列夫在說話。
如果“返老還童”影響的不只是人的外表,心智也會被影響的話,那么,目測只有不到一歲左右的老夫人,是不會說話的。
小孩子的行為都難以捉摸,要是待會她又指著衣柜做出什么奇怪的舉止,那江也就逃不過被發現的命運了。
列夫唱起了搖籃曲,這首歌的旋律很熟悉,但語言是江也不熟知的。傳到江也的耳朵里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又自動轉換成了能聽懂的語言版本。
“今天有個好天氣,大家歡聚在這里。”
“來吧我們手拉手,一起快樂做游戲。”
“好朋友,好伙伴,各位齊聚在一堂。”
“這是孩子的世界,美好快樂又純真。”
“外面的世界很危險,人們都想要逃離。”
“這是不死的童年,歡迎來到西格德林城堡。”
很奇怪,哄睡不應該是貼身女仆才該做的事情嗎,為什么列夫一個男性仆役長卻承擔了這個任務。
結合古爾德對這個家族的詛咒的了解程度來看,或許知道老夫人的存在的只有寥寥幾人。
“明天會是個好天氣,人們今晚將安然入睡。”
“來吧我們一起閉上眼,一起做個美好的夢。”
“老夫人,晚安,請好好休息,”
在列夫最后一句歌詞剛落下,江也也差點沉沉睡去。在列夫說出那句“好好休息”,江也又猛然驚醒過來。
差點他就要在這里睡過去了。
此時的老夫人似乎已經睡著了,床單摩擦的聲音也少了。
列夫仿佛只是在完成任務一般,唱完歌,說完晚安,就起身準備離開了。
江也看到衣柜縫隙外的光線又暗了一些,而列夫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大概是在門口的位置,列夫似乎停了一下,接著江也就聽到了鑰匙之間碰撞的聲音。
門被推開,接著不帶猶豫地合上。
江也等了好一會,都沒再聽到鎖門的聲音。
江也的直覺告訴他,自己很大概率被發現了。如果列夫沒有鎖門的習慣,那么自己剛才進來之后將門反鎖了。列夫肯定會察覺到不對勁。
如果列夫有鎖門的習慣,列夫就不會覺得剛才的房門被鎖感到奇怪。但現在列夫不鎖門就很奇怪了,就像在等著江也自己出現一樣。
江也仍舊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就著這一個較舒服的姿勢,以身上的衣服作為被子,以衣柜為床,休息起來。
他不是真的睡著,只是喜歡做戲做全套。
也許過去了一分鐘,也有可能過去了二十分鐘。
江也真的睡了過去。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感覺到眼皮之外的光線似乎有些亮。
他半瞇著眼睛,結果就看到了衣柜門被打開了一半,一顆腦袋從柜面板邊緣探了進來。
一雙眼睛正在一瞬不瞬地盯著江也看。
第196章 希格林德家族[8]
“醒了。”列夫表情不變,說道。
江也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撥開面前阻擋視線的裙擺。他先是環顧了一周,然后抬起手敲了敲抵著肩膀和手臂的緊閉的柜門。
“這里是衣柜。”
江也的臉色一滯,然后緩緩抬頭。
“這不是你的房間。”
這時,江也松了口氣,拍了兩下自己的胸口,“還好。”
列夫不說話了,他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地盯著江也看。
江也面上閃過疑惑,他歪頭看著列夫,“那這是哪里?”
“你不知道?”列夫的語氣很平靜。
但是越平靜,江也就知道越不對勁。
“我當然知道這是城堡,我問的是這是誰的房間。”江也皺了眉,摸了摸自己垂到自己臉側的裙擺,“女人的衣服?”忽地臉色一變,連忙就要出去,“冒犯,冒犯了。”
列夫倒是沒攔著他了。在江也看不見的地方,他收起了背在身后的刀。
帶著白手套的手幫江也把衣柜門打更開了一些,把江也扶了出來。
江也重新站好后,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腰椎,然后整理著自己凌亂的衣服,“謝了。”
鑒于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他當然不可能會給列夫很好的臉色。那樣就顯得自己太過心虛了。
列夫靜靜地等著江也整理好儀容,“我帶您回房間吧。”
“你還沒說這是哪位女士的房間呢,我給人家添了麻煩,明天要向她道歉才行。”江也說。
“這是個沒人的房間。”
“真的?”
“真的。”
江也松了口氣,擰緊的眉間也松開了,“那就好,那就好。”
“這邊。”列夫站在前側方,朝這江也微微彎腰,做了一個指示方向的手勢。
“嗯。”
這一次江也的眼神沒有亂飄,也裝作沒有看到床上的紗帳后那雙瞪得很大的圓眼睛。
他能感知到在自己和身邊的列夫錯身而過的時候,列夫稍微抬起了頭,視線一直放在自己的后腦勺上。
在江也經過門口的時候,他斜眼往旁邊的柜子上看去。
那個被自己親手擺在花瓶后方的燭臺已經不在了。
江也突然在門口站定了,他回頭對上了列夫的視線。
這一瞬,列夫眼中的寒意沒有收住。
江也裝作察覺不到這一點,他有些不耐煩,“你送我回去吧。今天中午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也就不跟你追究了。”
“之后還要一起工作一段時間,不好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誰也別提了,也別繼續對我有什么怨言。”
列夫沒說話。
‘杰德’的臉色有些掛不住了,但是身為‘杰德’,即使有求于人,也是有骨氣的。
“不可以嗎?”江也說。
這一招有效了,只見列夫直起身,靜靜說道:“您是怎么過來的。”
江也聽到這個問題,有些頭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老毛病了,如果這個問題會影響小爵爺的話,我會盡早辭掉這份工作的。”
列夫想了好一會,“夢游癥?”
江也點點頭。
“我不會說出去的。”列夫上前,幫江也打開了門,自己先走了出去。
然后在外面抵住沉重的門,“出來吧,我帶您回房。”
江也欣慰一笑,這笑容里還有些不好意思,“麻煩了。”
他們不是沿著江也來時的路回去的,而是走了距離小爵爺房間較近的那一條路。
在路上,列夫突然問道:“每位主人和客人的貼身仆人都會定時去往他們的房間,要是發現了人不在房里,會告訴我或者副總管的。看來古爾德”
他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似乎在等江也自主接話。
江也也很配合地說道:“那古爾德發現我不在了,一定很著急,我們快點回去吧。”
列夫似乎是沒找到江也的破綻,于是最終選擇相信了江也
江也的房間,大開的房門,澄亮的燈光,擺在玄關處的燭臺。
江也和列夫回到這里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這時候,古爾德正好從屋內急匆匆地走出來。
他先是看到的列夫,便焦急地走到列夫面前,差點就直接跪下了。
但列夫身后的江也大步上前扶起了古爾德,“別急,我在這。”
古爾德聽見江也的聲音,抬頭看著江也,感激淋涕道:“太好了,我還以為您去哪了呢。”
“我有夢游癥,沒有跟你提前說明是我的問題。是列夫送我回來的。”
古爾德站直后,重新看向列夫,“抱歉,是我的失職,我沒有”
列夫擺擺手,“算了,杰德先生為您求情了,這一次就當做我沒看見吧。”
等到列夫轉身離開,古爾德將房門關上。
江也恢復了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就連和他一起演戲的古爾德也回復了原本的模樣。
江也躺回床上,不一會就沉沉睡去。
古爾德的瞳孔擴散,從淺棕色變為幽黑,不一會,整顆眼球都是墨色。
他來到江也的床前,低眸看著床上的人。
沉聲呢喃:“只是像而已,卻并不是他。”
他沒在這里呆多久,而是轉身離去了。
等到關門的聲音響起,江也再次睜開眼睛。
他抬起手搭在額頭上,換了一個放松的姿勢躺著,斜眼看向門口的方向。
那里確實是沒人了。
剛才的聲音不是古爾德的,也不可能是小爵爺。這么熟悉的聲音,好像是錫安?
看來剛才在走廊上,突然出現的人也是錫安。
不對……
江也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抬起自己的小臂,朝著窗邊射來的月光放去,茭白的月光灑在他的手臂上,猶如覆上一層柔和的輕霧,但江也卻看不到手臂上的液體。
在走廊的時候,分明感覺手上沾到了血液,他也確實聞到了一點血腥味。
難道是他感覺錯誤了?
人在緊張的時候確實會發生這種情況。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確實沒有黏膩的感覺,于是江也便認為剛才的只是錯覺了。但錫安肯定是來過的這里的。
至于錫安剛才為什么這么簡單的就放過自己,還說了那么一番奇怪的話。江也只能認為錫安可能把自己當成別人了。
錫安說的那句話跟小爵爺說過的話也有點像,這難道也是一個巧合嗎?
江也如此想著,便真的睡了過去。
這時候,藏匿在黑暗中的最后一個人也隨之消失了
在城堡的最高處。
塔尖上。
姍姍來遲的容寂回到了洛維的身邊。
洛維感受到來人,“干什么去了。”
“錫安他去了一趟‘杰德’的房間,然后就離開了這里。他說”
洛維打斷了他,他想聽的不是這個,他對錫安如何毫不關心,“我不是問他。”
容寂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我是問你。”洛維仍是沒什么感情,但這樣的他更讓容寂捉摸不透。
容寂的眼中情緒復雜,眉間擰起的不解和狐疑更深了。他的喉結滾了滾,有些遲疑了:“你是洛維?”
“不然呢。”洛維輕笑了一聲,似乎是覺得容寂這個問題很可笑。
容寂仍舊沒有輕易相信,但他沒有這么直接地把懷疑擺在臉上了。他知道面前的洛維不是錫安冒充的了,但還是感覺有點奇怪。
洛維會說這種話嗎?為什么要關心自己……
但容寂還是如是說道:“我去監視錫安了。”
洛維:“不要說他。”
容寂不想和他猜謎語了,“你想知道什么?是想知道‘江也知道了什么’,還是錫安的計劃?”
“都不是。”洛維平和地說著,他看上去依舊有耐心,“我想問的是你。”
容寂不說話了。
洛維等了一會,都沒等到容寂開口,于是他回過頭,看到的就是低著頭的容寂。
洛維:“算了。”
容寂只感覺面前的人動了動,他抬眸一看,洛維已經在邊緣坐了下來。
洛維:“其他的人怎么樣了?”
“目前還算順利,但是有一個人被困了,還有一個游戲人不齊,無法開始。”
“嗯。”
一陣風吹過,兩人重新陷入沉默。
容寂的視線緩慢地移到那個支起腿坐著的人的身上,皺了皺眉,無聲地喃喃自語。
洛維不應該是這樣的啊,太奇怪了。
怪物怎么會這么像人呢……
什么時候開始的……
第197章 希格林德家族[9]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里,隨著天邊泛起的橙紅色光芒,世界在這一刻蘇醒。
江也是被房間里的動靜吵醒的。
他先是睜開一絲眼,之后又被刺眼的光逼得擋住了眼睛。
現在還在游戲里,他居然還能睡得這么沉。
江也一下子坐了起來。
古爾德走到江也的床邊,例行地問好。
“早上好,杰德先生。”
“是我吵醒您了嗎?需不需要多睡一會?”
“不用了。”
游戲世界和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雖然江也在這里過了快一天,但麥田應該才最多半個小時吧。
游戲里的空氣格外清新,帶著一絲涼意和露水的芬芳。微風吹過,他吸了一口氣,感覺大腦也很快地蘇醒了過來。
不知道被留在麥田的徐側和賀侃他們怎么樣了。
江也今天梳理了思路后,發現了很多昨天被忽略掉的東西,比如“規則”。
游戲不可能沒有規則。江也雖然不知道具體的規則和懲罰是什么,但至今為止,他知道自己已經犯了很多忌諱了。
但自己卻沒受到任何的懲罰,也沒有違反規則后的通知。
他在這里的進程,都太順了。
有沒有可能是徐側和賀侃在外面,也在做任務,而且還是跟自己的犯規相關的任務?
所以這個第三區域里的游戲才至少需要兩個人進入,因為只有一個人的話,就沒有辦法同時完成兩邊的任務。
就像橫沙精神病院一樣,鑰匙在外面,只有醫生才能拿到鑰匙,病患不可以。如果玩家成為了病患,那就只能被鎖在333號里,這是個無解的死局。
想明白后,他決定要速戰速決了。
江也在這個游戲里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找鑰匙,至于這把鑰匙是什么鑰匙,首先排除了大門和房間這兩個地方的鑰匙。
而這把鑰匙會在誰的手上呢,有三個人選。仆役長列夫,副總管克魯澤雷和小爵爺。
要是直接去找他們要,不太可能會成功。而且保存古堡的鑰匙是他們兩個的工作,怎么可能輕易交給江也。
目前也只有小爵爺嫌疑比較大。他的身上有很多秘密,手中的鑰匙肯定與這個家族的詛咒有關,而小爵爺又是這個家族的直系成員。
哦不,還有一個人,那就是老夫人,也就是小爵爺的奶奶。
江也洗漱完后,靠在洗漱臺上看著鏡子過于出神,古爾德在門外等了許久,還是忍不住上前敲門。
江也回過神來,覺得與其漫無目的,缺少依據地猜,還不如直接行動。
不管偷還是搶,先把最容易獲得的鑰匙拿過來再說。
江也放好了舉著半天的毛巾,打開了門。
“古爾德,是誰在保管城堡的所有鑰匙?”
“杰德先生,是副總管。”
“帶我去。”
“是去找副總管嗎?”
“不,是去拿鑰匙。”
古爾德帶著江也,避開了人多的地方。
在這個忙碌的時間,下人們早早就起了床,此時都待在了自己的工位上。所以仆人宿舍幾乎沒有人。
他們很順利就來到了克魯澤雷的住所。
江也走在昏暗的密封走廊上,這里都是消毒水味,他稍微掩蓋了鼻端,觀察著走廊兩旁的房門。
他不太相信鑰匙會被克魯澤雷放在自己的住處,“你確定鑰匙在他的房間?”
“副總管平時會隨身帶著,但是他的宿舍里有備份。”
“這你也知道。”江也覺得意外。
“因為您需要,所以我就知道了。”
聽著他的回答,江也察覺到了一些異常。
明明昨天問他有關詛咒的事情的時候,古爾德還說不知道的,為什么今天會是這樣的回答。
江也驀地想到了自己的另一個新天賦,那就是【時間就是金錢】。
他打開自己的個人面板一般,忽略前面的一大段信息,直接看向天賦那一欄,點擊最后一個天賦,查看此天賦的說明。
只見這個天賦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還是流動的金箔。
這是這個天賦生效的效果。
江也心中有數了。
他停下腳步。
給江也帶路的古爾德也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江也的側臉,“杰德先生?”
“換個地方說吧。”
古爾德不解,但還是應了下來,只管照著江也的吩咐行事。
他們來到了昨天來過的半圓形陽臺,古爾德支開了在這里澆花的女仆,然后走回到江也的身旁。
江也也不廢話,直接問了,“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是什么?為什么小爵爺的奶奶會返老還童?”
“原來您已經知道了。”古爾德說,“你見過老夫人了?”
“對。”
“老夫人是整個希格林德家族最長壽的人,只不過這個長壽不是正常的長壽,她在最年長的時候是一百零一歲,現在的老夫人大概是一歲半。”
“所以她現在是兩百多歲了?”江也眉頭緊皺,他不由得想到了小爵爺。
照這么來算,其實小爵爺根本就不“小”。
小爵爺必然也被詛咒了,也在返老還童的過程中。
古爾德不清楚江也是怎么計算年齡的,他冥思苦想了一會后,說道:“每個家族成員返童的速度都不一樣,有的快有的慢,老夫人是最慢的一個。”
江也大概理解了。于是他不再用原來世界的年齡計算的思路去思考這個問題。
“那么小爵爺他最年長的時候是多少歲?”
“二十六。”
所以現在的小爵爺絕對比江也還要大十幾二十歲。
“那伯爵呢?”
“伯爵在四十八歲時就去世了,那時候他還沒開始返老還童。”
江也突然變了個問題,“古爾德,你在這里工作多久了?”
“三十六年。”
“那時候的小爵爺多大?”
“七八歲左右。”
江也突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想,其實鑰匙指的不一定是游戲里的實物。就算賭錯了,江也覺得自己一定不會虧。
他的直覺告訴他,繼續沿著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挖下去,最后將會得到一個誰也想不到的答案。隨著真相一點點揭露,每一個新的發現都可能顛覆之前的認知。
不知為何,越是接近真相,他的心跳得就越快。有不安,有興奮,有慌張,還有對未知的恐懼,對后果的擔憂。這種刺|激又復雜的心情如同煅燒得火熱的鐵錘,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江也的思維和判斷。又如同電流通遍全身,無時無刻在激發著江也保持高度緊繃的興奮感。
他忍不住地去揣測,去聯想。明明這個游戲無論怎么看,都跟自己沒有太大的關系 。但是,江也就是無法控制自己此時的心情。
就好像,此時的他真的成為了“杰德”一般。就算得到的結果不是他需要的“鑰匙”,江也覺得自己也不會后悔。
“我——”
當江也張開嘴,試圖發出第一個音節的時候。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不受控制地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在跳躍,音符卻又黏連著在一起。
江也清了下嗓子,深呼吸后,誠懇地問道:“我以前和希格林德家族的關系怎么樣?說說我以前和希格林德家族的故事吧。”
這時候,一行字跳了出來。
還伴隨著無情的電子音。
【金錢額度已達到上限,是否要提前拓寬使用額度?】
“要。”江也想也不想,直接說了。
他不想這一點小事情打斷了他的興致。此時的他被即將觸碰到光亮的趨向吸引著,任何與這個詛咒無關的東西對于江也來說,都是使他掃興的東西。
【好的。】
【貸款成功。】
古爾德那副大腦宕機的表情和烏云一掃而空,他的眼神明亮而銳利,似乎洞悉一切。似乎對于現在的古爾德而言,解決問題就和呼吸一樣簡單。
“杰德先生,您畢業于維塔斯大陸的最高級別學府——安德松學府,您是這片大陸上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年僅十三歲就獲得聯邦的最高榮譽稱號,十四歲以最高學位畢業后,就投身于維塔斯大陸的教育事業。”
古爾德揚起眉毛,嘴角勾起。
“您的工作就是去各個學府授課,并和不同領域的頂尖人員交流學習、探討,并給與建議。”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深邃,仿佛在腦海中迅速地整理和分析信息。
“希格林德家族在鼎盛時期,是維塔斯大陸上有名的大家族,原因是家族成員各有所長,在各個領域最頂尖的那一批學者之中,都有希格林德家族成員的身影。”
“伯爵和杰德先生曾經是校友,在一次比賽中被分到同一個小組,所以他們在那時候就有了交情。”
“伯爵于十六歲結婚,后來夫人難產,生下了小爵爺。”
“從那之后,家族的詛咒,也正式開始了。”
“伯爵因為夫人的死備受打擊,再加上突然降臨的詛咒,導致整個家族的年長者都開始返老還童,而且范圍廣,不論分支和旁系。伯爵開始對小爵爺抱有私人情緒,他怨恨著小爵爺,所以小爵爺的童年不太好過。曾經有幾次差點被伯爵殺死。”
說到這個沉重的話題,古爾德的情緒依然沉著穩重。此時的他不全是古爾德了,他是站在一個完全客觀的角度,不帶有任何主觀感情來敘述。這樣的情緒表現源于他對所掌握的消息的自信。
“伯爵在每次失手的時候,都有后悔過。于是他找來了杰德先生,拜托杰德先生解決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
“因此,那段時間杰德先生您在城堡里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您陪小爵爺的時間最多,那時候的小爵爺也才十八歲,是還在上學的年紀。”
古爾德目光專注,眼神沉穩有力,他的聲音緩了下來。
“忽然有一天,您說找到了治病的辦法了。橫沙精神體病研究院,那家醫院也是希格林德家族的產業之一,伯爵把您安排進了新世界的最好的醫院,就是為了能更加方便地解決‘詛咒’。”
“杰德先生,也就是您,認為這個家族詛咒其實是一種疾病,病因出在精神體上。”
“為了解決這個疾病,于是您離開了城堡,而這一離開,就是二十年。”
江也聽不懂了:“二十年?”
橫沙精神體病研究院好熟悉的名字,該不會,和上一個游戲有聯系吧?還是……只是巧合?
江也突然有些退縮了。
古爾德點點頭,但在繼續說下去之前,問江也:“您知道新世界是什么嗎?”
“夢幻島”
“是的,但夢幻島包括了很多新世界。”
說道這些,古爾德的眼神開始放光,這是屬于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情感,又仿佛是每一個夢幻島上的人的相同的信仰。
他的視線上移,但江也朝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只能看到房梁。
而古爾德眼中的,卻是不局限于這一座城堡的,另外更加廣闊的天地。
那是江也無法領會的。
江也換了一個思路。那就是用“游戲世界”來代入,就能想明白了。
古爾德講述的故事的主體角度還是希格林德家族,所以杰德離開的二十年,是這里的二十年,并不是杰德的二十年。
二十年后,小爵爺都三十多了吧。
不,小爵爺是二十六歲的時候,詛咒開始生效的。而這里的時間流速是混亂的。
江也要推斷此時的時間段,只能通過小爵爺的目的來判斷。
現在的小爵爺還在尋找杰德,小爵爺身上的詛咒也已經開始了。所以,現在這個時候真正的杰德還在橫沙精神體病研究院。
“之后呢?治療成功了嗎?”江也有些著急,他的眉間始終不能放松,緊緊擰在一起。
他的嗓子眼也是哽著,似乎被一塊黏土堵住。
“失敗了。”
江也的心隨著古爾德的話音一同墜下。
“然后呢?你還知道什么?”
江也繼續問著,即使他知道此時的古爾德已經是極限了,他還是忍不住要問。
古爾德仿佛大腦干癟,能量耗盡。他的目光呆滯,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算了,我不問這個。”江也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逼得太緊。
他知道自己這種情緒和緊迫感是無法傳達給一個不完整的人的。
于是他換了一個問題,“伯爵讓杰我幫忙治病,條件是什么?”
剛才的信息過載,并沒有讓江也疏忽掉這個看似無關緊要,實則重要的問題。
古爾德緩沖了一會,終于恢復一些神智了,他再次回答:
“通往不同世界的門票。”
江也咬著自己的腮幫子肉,磨了幾下,直到生理性痛意使口腔分泌出仿佛甘甜的唾沫后,才松開牙齒。
他的下巴和嘴巴內部都有些麻了。
“有照片嗎?杰我的照片,留在這里的……什么照片都行。”
江也連話都有些說不穩。
“有的,跟我來。”
他們來到了伯爵的書房。
這里很久沒人來過了,但是仆人們仍然有每天打掃衛生。
此時江也也不顧自己的行動會被這些仆人們匯報給誰了。他看著古爾德翻找書桌和書架的動作,眼底都是壓抑的焦慮。
這一刻,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了。
沒過多久,古爾德終于在最底下的抽屜找出了一張泛黃的相片。
他沒來得及看,就被江也一把奪了過去。
但是,這張照片在一接觸到江也的手指時,就化成灰燼了。
這張照片不可能會出現在這里。
未來的東西怎么可能會出現在過去呢。
只能說明是有人藏在這里的,而且還收在了最不可能被人發現的地方。
江也現在所處的游戲世界,不是完全真實的“過去”,而是“過去”的一部分。現在江也在這里所經歷的和發生的“過去”,有可能會成為未來的一部分,但也有可能不會。
但是這張照片真的只有江也看到看到了嗎。
江也的目光雖然只有一瞬和照片相接,但是上面的人他是不會認錯的。
尤其是最中間站著的人。
那就是他的養父,江得。
可是,古爾德說這是杰德的照片
杰德,江得。
江得,杰德
橫沙精神體病研究院,橫沙精神病院。
竟然都是一樣的。
驟然壓來的大山瞬間把江也砸倒,他的意識有幾秒的空白。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站在原地。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看向什么也沒有的手。
他想知道,進入這個游戲之后,總是觸碰不到的,想不起來的那一部分記憶到底是什么。
但是剛才他想起來了——照片上的另一個人。
“古爾德。”
江也的聲音很輕,帶著點不易被發現的沙啞。
“杰德先生,您說。”
“別這么叫我。”
“好的。”
“小爵爺的全名叫什么?”
“海科·夏·希格林德。”
第198章 希格林德家族[10]
【違反“夜間出行”,懲罰生效。】
【符合“善良”,獎勵生效。】
【說出禁詞,懲罰生效】
【符合“善良”,獎勵生效。】
【使用天賦,懲罰生效。】
【符合“善良”,獎勵生效。】
徐側和賀侃喘著氣,他們已經不知道在違反規則和抵消懲罰的循環中重復多次了。
無數次的提心吊膽,最后都在未知中歸于平靜
賀侃:“喂。”
徐側:“說。”
賀侃:“你覺得江也找到鑰匙了嗎?”
徐側也不知道。
他覺得自己比任何人更希望江也能成功。
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希望這次的預感不要實現。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不完整的手。
真是狼狽。
——
古堡。
江也來到夏的房間,他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少年,正在專心致志地縫著手中的玩偶,因為不太擅長,他的手指上有很多被針扎出來的小孔。
桌子上還扔了好幾張沾了星星點點的血跡的紙團,但是玩偶上卻沒有一點紅色血印。
夏坐在窗邊,凝視著人偶,卻仿佛穿透了世界的喧囂,臉上的表情像是秋天的湖水,寧靜深邃,心中仿佛沒有了波瀾。
江也看著這一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夏。”
風吹動湖面。
夏沒有理江也。
江也覺得有些奇怪,沒有接著叫他了,而是再次好好看著這個房間。
本該是滿房間的人偶胚子,但有一半都被縫上了眼睛。還被穿上了不同的衣服。
但是他們的眼睛都是一樣的。
江也的視線回到夏的身上。
此時的夏并不是十八歲,而是年幼了許多。五官變成了那副沒長開的樣子。
這是十三十四歲的夏,也是和“游戲之外的當下”最接近的夏。
在江也和古爾德交流的那段時間里,游戲中的時間又變了,這里可能過去了十年,也有可能過了五年,也有可能是又一個二十年。
“你來干什么。”
“我十八歲的時候想要你回來,你不回來。現在回來,是盼著我早點死嗎。”
江也可沒忘記,夏現在罵的人是誰。
不論是杰德,還是江得,都是他的養父。
“你說要解開我們家族的詛咒,輕易答應了我父親這個要求,就是為了離開夢幻島,去其他的世界嗎?”夏說,“你明明成功了,為什么要騙我們說你失敗了。”
江也一愣。
成功了?難道是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成功解除了?所以在江得離開精神病院的時候,就已經找到這個遺傳性疾病的治愈方法了。
那就是說,現在的夏不會繼續返童了。
這就是他這時候的模樣和后來的模樣相同的原因!
“你說,我的家族永遠也不會受到詛咒的折磨,我可以繼續繁衍后代”
“誰想要有后代了——!”
夏把一根針完全沒入了人偶的眼睛,再完完整整地拔出來。這個動作被他重復了好幾遍,看得江也直皺眉頭。
江也忍住了想要打斷夏的念頭,繼續聽他說了下去。
“我不信,我不理解,詛咒解除之后為什么你還是要走。繼續在那個醫院當院長,是我父親讓的吧,那如果我把我父親殺了呢?”
“你還會聽他的嗎?”
江也突然明白了。
這個游戲是夏的內心投影,伯爵這時候還沒有去世,但因為夏對于伯爵的恨意,所以他的精神世界沒有伯爵出現。
但也沒有真正的杰德出現。那是不是也說明了,夏直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江得?
江也總算知道了,其實養父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他不會輕易地死去。
所以江得究竟去了哪里。
“夏,給我鑰匙。”
江也沒有了什么繼續游戲的熱情了,他甚至不想和夏好好說話。知道了夏和江得之間的過往后,江也再也沒辦法把夏當成什么神通廣大的人物。在他的眼里,夏就是一個和自己處于同等地位的人。
“我不想看到你,我想保持在十八歲,但是沒有辦法,你動作太慢了,為什么要在我十四十三歲的時候才找到解除詛咒的辦法,為什么。”
江也:“關我屁事。”
夏這時候終于抬起頭了。
“我知道你是假的。”夏冷冷道。
“鑰匙是什么。”江也問。
“想要鑰匙,你得留下。”
“我留下了,真正的杰德又怎么會回來。”
江也感覺自己在通過夏潛意識世界的“幻影”,與真正的夏對話。
“鑰匙就是古堡。你能拿,就拿吧。”夏繼續低下頭,把插入人偶眼睛里面的針拔出來,繼續縫未完成的眼珠子了。
但是因為他的技術不精,沒辦法把眼睛做得很生動,于是變成了兩個大小不均、形狀不同的全黑色塊。
這和江也前一天看到的那些玩偶完全不同,看來還真不是同一個人縫的。
江也還以為夏在敷衍自己,“開玩笑?這么大,怎么拿?你給我挖出來?”
突然,他想起了麥田里的那個古堡。
原來,這個游戲的任務【逃出希格林德家族】和【拿到鑰匙】是兩個不同的任務,正好對應了里外兩個世界。
“我要怎么出去?”
夏輕嘖了一聲。
“滾出去,帶著你的垃圾隊友。”
江也:“”脾氣真大。
——
【任務一,逃出希格林德家族,完成。】
巨人男孩話音剛落,江也就出現在了麥田里。
他還是站在離開前的位置,甚至還是面向棋盤格之外的方位。
“江也。”
“江也!”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也才發現自己已經回來了。
他的腳邊,還有一個人偶。那就是張庭。
他先是彎腰撿起玩偶,然后將手里的玩偶扔給了賀侃。
江也的視線在徐側的臉上一掃而過,徐側眼中外露的關切使江也感到陌生,于是他下意識地回避。
江也指了指場地中央的古堡,“鑰匙是那個。”
徐側沒動,他直直地看著江也看。
江也被看得實在是無法忽略了,才看向徐側問道:“怎么了。”
他注意到徐側的手背在身后,這個姿勢有些奇怪,但他也沒多問。
徐側還是沒說話,只是眼中的神情不太像游戲通關的喜悅。
很奇怪,和上一局完全不同。
受到這種氣氛的影響,賀侃也笑不出來了。
江也被徐側這么盯著看,有些局促。他轉移了話題,看著這些奇怪的雕像,“這些是什么?”
但是他的視線在轉到那個長發男人的雕像的時候,頓住了,緊接著,他又不停地看向其他兩個雕像。
真是惡趣味。
全都是江得的臉。
江也知道他爸長得帥,年輕的時候更是驚為天人,但這種狂熱粉絲行為屬實是驚到江也了。
他想著想著,自然地嗤笑了出聲。
“江也,你笑什么。”賀侃嘴角緊抿,他看著江也的眼神,都是明晃晃的擔心。
江也瞥了他一眼,“沒什么。”
“拿鑰匙,繼續吧。”
“還要繼續?”
“不是說還有一個人被困在其他游戲里面了嗎。”
【那個被困的人已經出來了。】
男孩突然說道。
【接下來只剩下最后一個多人游戲,那里已經有一位玩家在等待你們了,請各位前往第七區域。】
——
在三人即將離開之際,尤格邁著僵硬的步伐大跨步走了過來。
起初他們都沒注意到這個小玩意的靠近,直到尤格出聲,他們在低頭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還給你,是洛維讓我給你的。】
看清木偶雙手捧著的東西后,江也驀地抬眼看向徐側。
然后他的目光下移,看向了徐側無力垂下的右手。
江也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莫名的,他有些憐惜和懊悔了。
原來剛才徐側背過手,是為了不讓自己看見?
為什么這么重要的事情不說,還能接的回去嗎?要是接不上了,那以后豈不是很不方便。
江也先一步彎下腰,毫不介意地拿起那只沾滿血跡的斷手,沒有立刻遞給徐側,而是看著這只未干的血液混著泥土的手,接著抬眼望著他。
徐側似乎想說什么,卻又垂下眼。
這算是什么意思啊
江也幾不可見地輕蹙了下眉。
“你剛才怎么不說你的手斷了,還有辦法接回去嗎。”
【給,洛維給的蟲子。】
木偶不知道又從哪里掏出一個木塞的玻璃罐子,里面裝著白色的線蟲。
賀侃指著這蟲子,嘶了一聲,“黃金窟里的那些?”
“好像是。”江也不太想接,先是問這個小木偶,“干嘛用的。”
木偶繼續保持著這個姿勢,似乎江也不接,他就一直這么舉著。
【他知道。】
“是嗎?”江也準備接過的動作一頓,回過頭看徐側一眼,目光清冷,眸底深處卻有種不知道如何處理當下情況的無措。
徐側雙眸半闔,聞言也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這算什么江也的負罪感更深了。
其實他特大概猜到了,徐側會弄成這樣的原因。
還有賀侃。
他們兩個都是一身狼狽,和江也的整潔比起來,留在麥田里的人的遭遇似乎更加驚險。
注意到江也的目光在賀侃的身上停留,徐側有些不快,于是用另一只完整的手扯了扯江也的衣擺。
江也還沒完全扭過頭來,徐側就拿過了江也手里的罐子。
江也又奪了回去,似乎是動作太快,顯得好像要和徐側搶寶貝似的。
徐側沒想到江也會奪回去,他松開手,任由江也拿回罐子。
江也的耳朵有些燙,但面色不變,只是清了清嗓子,掩飾性地咳了一聲。
“我幫你打開。你跟我說要怎么用。”江也說,“額我幫你。”
賀侃也上前,“我也幫忙吧,畢竟我也有責任。”
江也在徐側的指揮下幫他的手的斷口接好后,就把那個罐子打開。江也不敢直接下手碰這些蟲子,他看著不斷蠕動的線蟲,又確認了一遍,“直接倒?”
“對。”徐側微微低下頭,吐息幾乎打在了江也的耳側。
江也的耳朵有些敏感,他下意識地一抖,想要躲開,但是又不方便移動,只能硬生生受下了。
賀侃注意到江也的變化,他停下來,瞧了徐側一眼,“喂,注意點。”
在江也沒注意看的角度,徐側抬眼對上賀侃的警告,只是冷眼睨了他一眼,那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賀侃愣了一會,他緩緩看向徐側的手,再看向認真處理傷口的江也,頓時明白了一切。
“你居然——”
“別吵,繼續扶著手。”
賀侃只能把話憋了回去。
真心機,這徐側。
江也在知道這些蟲子能夠治手的時候,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個治療過程了。當他親眼看到的時候,眼前這幅情景更加具有沖擊性,就連賀侃也閉上了嘴,把目光移開到了另一邊。
線蟲成了針線,鉆進手臂一端的皮肉,再從另一端里鉆出來。然后它們的身體再收緊,就這樣,斷手就被“縫合”上了。
江也猶疑看向徐側,“能動嗎?”
徐側試著動了動手指,可以操縱,但就是有些僵硬。
他的眼睛冷淡地聚集在半空一隅,嘴唇翕動著說話,“痛”
說完,他才掀開眼皮,望進了江也的眼睛。
江也心頭一跳,然后眼皮仿佛被燙到似的眨了眨,嗓音很緊,有些不易看出的慌張,“你——”
“真的。”徐側說得很真誠,似乎是在怕江也不相信。
“那你忍忍?”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賀侃在一旁冷不丁地出聲:“你不是有道具嗎。”他舉起了自己剛才斷掉的手掌,方便江也看清楚,“剛才本來應該斷手的是我,徐側他替了我。”
江也:“是啊,道具呢。”
“沒有止痛的道具。”徐側說,“你幫我吹吹。”
江也猛然往后撤了一步,也許是他眼中的驚愕沒來得及收住,行為上也表現得太明顯,這番舉動刺傷了徐側。
他斂起眼皮,“不行就算了。”
江也瞇著眼,上上下下把徐側打量了個遍,“你抽風了?”
“沒事。”徐側這招還是以前在醫院里治病的時候,在別的患者那里看到的,為什么那個患者成功了,自己學過來卻不行。
還是表現得太過心急了嗎。
徐側握著自己手腕的斷痕,那看似不算太細的絲線其實是線蟲的身體。有時候這些線蟲還會不安分地蠕動,徐側都能夠感覺到,癢癢的,不太舒服。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時候,突然面前湊近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軟細的發絲蹭到了徐側的手上。
就在徐側愣神之際,他感覺到一縷涼涼的風吹到手臂上,不知道是不是和身體鏈接的線蟲也能夠感應到徐側的心情,埋在血肉里的蟲子有些蠢蠢欲動了。
其實江也只是吹了一小口氣,就火速和徐側拉開了距離。
他移開視線,語速很快地說道:“可以了吧——唔”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同樣很快一吻即別的徐側,半天說不出話來。
江也心神晃動,朝著一旁的賀侃看去,只見賀侃正在把古堡鑰匙收入他的道具倉庫中,并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見此,江也松了口氣。
他抬起手擦了擦嘴,當他的手背碰上自己的嘴唇時,腦海中就不自覺地閃過剛才那一幕。
好像,徐側他還伸舌頭舔了自己的唇吧
江也幽怨地瞪了徐側一眼,只見徐側面無異色,握著手腕活動著。只是徐側的嘴角噙著笑,眼里都是得逞的意味。
江也從不覺得徐側是臉皮這么厚的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干這事,肯定是在賀侃之前的行為里吸取的靈感。
江也只能裝作什么也沒發生。只是他這樣的態度,就顯得剛才那一吻更像是在“偷情”了。
江也轉移話題,開始放心思在正事上面。
“走吧,去第七區域。”
【希格林德家族——游戲關閉】
【獲得鑰匙x1】
第199章 謝里夫農舍[1]
第七區域,這里已經有一個人在等著了。
是蘇禰。
他沒有像張庭一樣只身一人進去游戲,而是一直在麥田外等著。
“你等多久了?”江也提著張庭這只人偶的手臂,人偶隨著江也走路,也跟著一甩一甩的。
“沒多久,可能只有十分鐘。”
游戲內外,麥田的每個區域的時間流速都不同。
江也說:“我們已經拿到兩把鑰匙了。”
蘇禰有些意外,視線在他們三人身來來回,“你們一起通關的?還是分開行動?”
“一起。”
蘇禰也察覺了時間流速的差異,“明明我感覺自己根本就沒在這里面待多久。”
巨人男孩的身體轉向第七區域,俯下身子,看著幾乎被麥田埋沒的人們。
男孩伸出手,手心朝上,伴隨著鐵鏈和陶瓷摩擦的刺耳聲音,他的手掌上出現了三張卡牌。
【抽取你們的職業吧。】
只有三張。
蘇禰這時候亮出了自己的手里的卡牌,“我來得早,所以先抽了。”
他的牌面展示了出來,這是人物卡牌,是醫者。卡牌上的人物穿著黑白色的外袍,手里拿著一支注射器,他的面前是一個手術臺。
這似乎是一個團隊合作的游戲。
徐側和賀侃也接著拿走兩張卡牌,并且他們看了各自的牌面后,都亮了出來。
徐側抽到的是獵戶,牌面上的是個穿著皮革短馬甲的男人,他的身后背著一把獵槍。
賀侃抽到的是狼人,他的雙手都是鋒利的狼爪,如果賀侃也能在景區后的游戲里擁有這樣的爪子,那他的自保就有保障了。
江也拿走了最后一張卡牌。黑袍加身,雙手捧起,手心上方懸空著一個水晶球。而他的身體周圍圍著一圈整齊的卡牌,這些卡牌都是正面朝里,背面朝外。
但江也注意到一個不同的點,那就是靠左邊的其中一張卡牌,因為旋轉的緣故,漏了一些正面出來。
江也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看見是個人。
“你是占卜師。”
“嗯。”江也點點頭。
這些不同的身份又代表了什么,還得進了游戲之后才能知道。
【第七區域:謝里夫農舍】
【任務:保證獻祭儀式正常進行】
【游戲開始。】
一個眨眼,他們來到了一個幽暗死寂的場景。
周圍黑暗得什么也看不清。
江也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踩了踩腳下的土地,是軟的。
好像是干枯的雜草。
看來他已經來到了這個游戲之中,現在還是晚上,夜色如墨,天空中沒有星辰的點綴,看不見月亮的身影,似乎隱藏在了厚厚的云層中。
世界被黑紗覆蓋,萬物都似乎沉睡在深沉的黑暗中。只有偶爾一陣風吹過,牽動了風鈴跟著鐺鐺作響,打破了這份沉寂,卻絲毫沒有緩解人心中的緊張,而是又添了幾分嚴肅的氣氛。
在這樣的黑暗中,江也的感官變得異常敏銳。
他的眼睛正在適應著這樣的暗夜,他的聽覺和嗅覺變得十分靈敏。
這里是戶外,而且周圍大概養了什么家畜,有股難聞的糞便和飼料味。除了這些味道,還有一種臭味,是刺鼻的,可能是油漆,也有可能是汽油。
風鈴聲漸漸消停后,江也敏感地察覺到身后有草木微動的聲音。
他微微轉過頭,幅度不大,這樣更加能專注聽身后傳來的動靜,他想分辨那究竟是人為的還是風吹的。
突然,一點熱源逐漸靠近了自己。
江也安下心來,伸出手去緩慢地在黑暗中摸索著。
他的眼睛已經差不多能夠適應這樣的光線了,他斜眼看后方,至少能看見一個人形的輪廓。
這人的身上還有一種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氣息。
這時候,江也感覺到那人和自己的手碰到了一起。江也的手被對方抓住了,然后,那人兩只手都抓了上來,一手緊緊握住江也,一手拉著江也的手臂,把江也往那邊牽。
“在這里。”是徐側的聲音。
“你找到路了?”江也也任由他牽著自己。
徐側把江也帶到自己的身前,手臂從江也的腋下穿過,從背后扶住他的腰,按在側腰上,把他往一個方向帶著走去。
“嗯,聽到聲音了。”
突然,前方“啪”地一下,亮了起來。
蘇禰站在一棟小木屋前,他的手邊拉著燈泡的開關。
江也適應了這突如其來的光線后,就和前方的蘇禰大眼瞪小眼。
蘇禰的視線在江也和徐側的手上流連,“你們在干嘛。”
江也:“啊?”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蘇禰在說的是哪方面的,他還以為蘇禰在說游戲。
而徐側倒是不緊不慢地松開了江也的腰,但手還是牽著。
他把原地罰站的江也拉了過去。
在經過蘇禰身邊的時候,徐側推開農舍大門的動作一頓,突然轉頭看著蘇禰。
但他什么也沒說,甚至眼里沒什么情緒,似乎只是不經意地一瞥。
江也也隨著看去,但他在蘇禰的臉上也沒看到什么不同的。
蘇禰只是笑笑。
但徐側和江也進屋后,蘇禰卻很快地收斂了笑臉。
他環顧了門外,沒有多余的人的身影了,于是再次關上了門,還鎖好了門栓。
屋子里簡陋得很,普普通通的家具和陳設。
要是要說有什么特別的,那就是墻上掛著的怪物頭顱裝飾品的。
江也抽出了被抓住的手,往那個怪物頭顱下方走去。
這個頭顱和江也的腦袋平齊,正好可以和怪物那空洞的眼眶對視。但前提是它有眼睛的話。
很明顯,這是個死物。
這個頭顱沒有血肉,只有骨頭和毛發,但說是毛發,又不太像。
黑色的絲絨材質的東西包裹著中間的頭顱,黑色毛絨的整體像被捏成了一個巨腹蜘蛛的形狀。
黃白的頭骨細長,眼眶是斜向拉長的,嘴部的骨頭分裂成了四塊,每一塊的內邊緣都是細小均勻的勾子。
這個屋子邪門得很,擺件都是奇奇怪怪的類型,是江也沒見過的怪物組織或者尸骸。
比如這個掛在墻上的,如同邪物似的東西,還有擺在柜子上的一個碩大的蝸牛殼。再比如,那張堆滿了空酒瓶上的架子上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小零件。
江也就不拿起來一個個看了,大概和游戲本身也沒什么關系。像個把沒用的東西或者派不上用場的廢品都堆在這里的垃圾堆。
他已經逛完了一圈客廳,但這里還是只有他們三個人。
江也問坐在沙發上的蘇禰:“賀侃他不在外面?”
“我還以為你沒注意到少了一個人。”蘇禰搖搖頭,“你說的是那個和你們一起的人吧,我沒看見。”
這或許跟賀侃分配到的身份有關,畢竟他們四個人,三個都是人類,只有賀侃是狼人。
所以出場方式也會有所不同?
就在江也想著要不要先在這里找找賀侃,就聽到了樓上發出陣陣巨響,突然而猛烈地劃破了原本寧靜的空氣。
回音一直在這個農舍里回蕩著,使得周圍的一切都在顫抖,窗戶也在震動中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墻上掛著的頭顱似乎也在戰栗。
江也和蘇禰還在尋找著聲音的具體來源的時候,徐側已經在四處找上樓的樓梯了。
他的聲音仍舊沉穩冷靜,“我上去看看。”
蘇禰沒有異議。
江也想了想,“一起吧,三個人一起行動。萬一是故意把我們分散開的呢。”
一般這種突然產生的神秘動靜,都是為了把人類玩家分散開而制造出來的。這是江也看恐怖電影獲得的經驗。
徐側同意了。
他們三人沒找到上樓的入口,但是卻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原來這間農舍不只是有兩層,還有一層地下室。
“要進去嗎?還是繼續找上樓的樓梯?”蘇禰問。
剛才他們不知道有地下室才以為這樣的聲音是樓上傳來的,但現在更有可能是地下室。
可地下室太黑太暗了,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這下那股刺鼻的味道更加容易分辨了,江也幾乎是一聞就分辨了出來,“汽油。”
這時候蘇禰遞來一支手電筒,“拿著這個吧。”
江也接過,交給了徐側,“成功下去了說一聲,遇到什么也說一聲。”
徐側點頭。
隨著徐側身影逐漸消失在地下室的入口,這里只剩下了江也和蘇禰兩人。
他們沒有趁這時候閑聊,而是借著一樓的光專注地看著洞口內。
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徐側已經下到了底部,踩到地板的雜物發出的聲音。
這時候,傳來了手指關節敲擊木頭的聲音。
看來是徐側已經順利下去了。
江也也敲了兩下樓梯,給予他回應。
又過了好一會,江也他們從能看見地下室的微光到什么也看不見了。
突然,那陣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下沒有門的阻隔,一樓的人聽得更加清晰。
劇烈搖晃,金屬撞擊在地板和墻面上發出震蕩的回聲,還有鐵鏈和同樣的金屬碰撞的聲音,震耳欲聾。
依稀間,江也聽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次沒過多久,徐側回來了,他手上拿著的手電筒的光線照在入口處,散出來的光線正好照到了江也的臉。
看見江也關注的神情,不知為何,徐側心底升起一股滿足感。
“下來吧,找到賀侃了。”徐側聽見自己有些愉悅的聲音,不由得在心中暗罵自己的心情總是那么地不合時宜。
江也聽后,和蘇禰對視一眼
江也先下去了,這地下室的木梯年久失修,其中有好幾快木板似乎被蟲啃得面目全非。
江也接著徐側打的光線走著,差點踩空,還好扶住了左側的墻壁,及時調整了重心和腳下的落點。
成功抵達地面,他先是找哪里有燈的開關。但開關沒找到,倒是又在一側堆著雜物的架子上摸索到了一把手電筒。
之后跟著徐側,他們看到了放在地下室墻角的一個方形的鐵籠子,那里面關著的不是賀侃是誰。
賀侃支起一條腿,手臂搭在膝蓋上,后背靠著籠子,看著一副放棄掙扎的模樣。
他雖然是狼人身份,但還是人類的模樣,外貌沒有發生改變。
不知道是誰的手電筒正好照在賀侃的臉上,賀侃瞇起眼睛避開了這刺眼的光線,并且抬起手擋住了眼睛。
江也由此看到了賀侃脖子上的粗大的金屬項圈,項圈前還焊接著條手腕粗的鐵鏈,鐵鏈的另一側繞在了籠子的幾根鐵桿上,似乎繞了個死結。
第200章 謝里夫農舍[2]
江也蹲在賀侃面前,專心致志地研究起了鐵籠子門上的鎖頭。
他試著抓住鎖,用力扯了幾下。
很牢固,鎖緊了,需要鑰匙才能打開。
賀侃此時已經放下了擋眼睛的手,他看著專心研究鎖的江也,語氣有些心酸,“你都不關心關心我的嗎。”
“不想出來的話就繼續待在里面吧。”
江也一句話就堵住了賀侃接下來將要說的話。
徐側從鼻子發出一聲哼聲,試著上前用蠻力扯了扯這鎖,試圖暴力打開,但還是無濟于事。
江也重新站起身,“看來需要找到鑰匙。”
賀侃從一來到這里就被關在了這里面,對于江也他們的任務進度是一概不知,“那我需要做什么?”
“好好待著。”江也說。
賀侃苦笑,“好。”
江也轉回身,朝徐側和蘇禰說道:“先去找能把籠子打開的鑰匙吧,一層樓一個人,可以嗎?”
他還是習慣性地扮演著主導的角色,蘇禰和徐側也習慣了被江也差使,都沒有異議。
“我去二樓吧。”
徐側說。二樓是他們還沒有找到上去的路的區域,也最有可能蘊藏著未知的危險。
“我都可以。”蘇禰說。
“那我去一樓,你就留在這里吧。”江也說
這座農舍的面積雖然不大,但是房間很多,家具和設施都很繁瑣。還有一堆奇奇怪怪的,仿佛進行什么儀式的小道具。
江也在一個有著廚房功能的雜物間里找到了一只單鉤和串在單鉤上的繩子。
這鉤子很沉,說是單鉤,其實上部還有兩只倒刺,且尖端處的鋒利程度,一勾到怪物的皮肉,都能夠直接將怪物的皮肉生生剜下一大塊。
這東西莫名地像賀侃拿到的狼人身份卡上的狼爪。
江也由此想到,或許他們的身份卡不是讓他們變成身份卡上的身份,而是獲得與身份牌匹配的武器和道具。
這么想著,江也幫賀侃收起了這幅鉤子。
除了鉤子外,他還在生銹的鐵架子的底部找到了一小桶汽油。
汽油在這里隨處可見,江也不得不多想,汽油也許是這個游戲的關鍵性道具。
于是他在尋找鑰匙的時候,他同時記下了汽油的位置。
江也站在離門口最近的一個房間,外面的冷風無孔不入,從殘缺的木門的縫隙間鉆進來,再灌進了江也的衣服里面。
江也瑟縮了一下,然后握上了那扇房門的門把手。
“咔”
是鎖起來的。
這時候,蘇禰從地下室上來了。
他找到了江也,并帶來一個消息,“找到一把鑰匙,但不是打開鐵籠的鑰匙。”
“地下室有兩扇上鎖的門,這枚鑰匙都打不開。”
這時候,蘇禰也看到了江也面前的房門,他舉起鑰匙走了過來,“試試?”
江也點頭,并讓開了身子,由他把鑰匙插|進去。
很順利,正好能夠完全對上。
蘇禰左右擰了幾下,咔噠一聲,門開了。
他們沒有直接推門進去,而是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警惕后,才緩緩推開這扇門。
這里擺著一張吃飯的餐桌,然后就是碗柜,這房間里面還有一扇門。
“進去看看。”
在門邊找到燈的開關后,打開泛黃的燈,這里變得一覽無余。
這個房間里的擺設簡單多了,也許是農舍的主人也知道自己在客廳里面擺的那些東西不能放到吃飯的地方,不然會影響食欲。
江也在碗柜上看到了一個和這里格格不入的東西,是個水晶球。
這個水晶球和占卜道具很像,或者說,就是占卜道具。
江也把單鉤和繩子放在臺面上,把水晶球拿了起來,他透過扭曲的球面看到了背后的反光的蘇禰,也看到了面前的碗柜。
他試著把這個水晶球的整體摸了一遍,沒研究出這東西的用法,他索性把這東西收了起來。
反正如果是道具的話,在需要的時候總會派上用場的。
除此之外,蘇禰在收起來的椅子上找到了一枚部分生銹的鐵鑰匙。
這枚和他找到的不一樣,看來很大可能是鐵籠子的鑰匙。
蘇禰拿走鑰匙,打算回到地下室,“我去試試。”
江也點頭。
蘇禰走后,江也打開了餐廳里的那扇門。這門沒有上鎖,門鎖也很松。
他都做好了被突然出現的怪物突臉的準備,但門的背后卻是衛生間。
衛生間的洗臉臺上,放著一支針管,針管的旁邊有很多瓶瓶罐罐,大概是沐浴露、洗手液一類的東西。
這支針管,只能是蘇禰的道具了。只有他是醫生。
但針管是空的,于是江也在這洗臉臺上找到了一支藥劑。
他看著小罐子上的標簽,是麻醉劑。
他把這些東西收了起來,但麻醉劑他只能找到一個,看這劑量,只能使用一次。
看來有些道具也不是無限使用的,還有使用次數限制。
接著,江也又在客廳里找到了一個新的麻醉劑,除此之外,還有一把剩余電量不多的手電筒。
江也把搜刮到的物資都放在客廳的桌子上,這時候,賀侃和蘇禰終于從地下室出來了。
正確的鑰匙打開籠子很容易,但是要解開賀侃脖子和鐵桿纏上的鐵鏈,就要耗費時間了。
所以他們現在才成功上來。
賀侃的脖子上仍然帶著項圈,而與項圈相連的鐵鏈則被他搭在肩膀上。
江也指著桌上的單鉤和繩子,“這是你的武器。”
又指著針管和麻醉劑,對蘇禰說:“你的麻藥。”
結合這兩樣東西來看,大致能夠得知他們接下來的任務是和戰斗有關的。
有了這兩樣東西做參照,很容易知道“獵戶”身份的徐側的武器是什么了。
就是槍,獵戶背上的那把槍。
江也在一樓找過,沒找到,只有二樓了。
只是不知道現在徐側在二樓都發現了什么,耗費的時間有些久了。
江也在一樓搜尋的期間,還能聽到樓上傳來的暴力擰門鎖和暴力踹門的聲音,那時原本要上樓查看的江也,聽到這聲音,又歇了上樓的心思。
賀侃手中拿著江也的水晶球把玩著,倒是沒管自己的鉤子。
他問出了所有人都很想知道的一個問題,“所以我們的任務到底是什么?”
“獻祭儀式,得要有祭品?”蘇禰思考著說道。
巨人男孩并沒有說祭品是什么,看來還需要他們自己找。
這時候,通往二樓的樓梯口傳來徐側的聲音。
“你們上來看看。”
看來徐側有所發現了
江也還帶上了找到的房間鑰匙,“有上鎖的房間嗎?”
徐側看了看江也手里的鑰匙,“有,都打開了。”
看來并不需要鑰匙,直接暴力開門就好了。
于是江也收起了暫時派不上用場的鑰匙。這一枚鑰匙是廚房的鑰匙,一枚鑰匙應該只能打開一個房間,不能重復使用。
賀侃和蘇禰也跟在江也的身后上來了,蘇禰說道:“地下室還有兩個打不開的房間,一會下去試試。”
“行。”江也應了下來,當前還是先看二樓有什么吧。
徐側徑直帶著他們穿過二樓的走廊,來到了一間只剩下一半房間門的房間前。
里面傳來奇怪又刺鼻的味道,像是鮮血和糞便混在一起,之間久了之后發酵的味道。又腥又臭。
這里的燈泡一閃一閃,隨時要熄滅的樣子。
里面的地面鋪滿了茅草,就連房梁和柱子都是不完整的,上面有著被不明生物的尖利爪子或者牙齒抓出來的劃痕。
勾下來的木屑就這么飄散在空氣中,窗戶漏風,風一吹,這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漫天飛舞。
江也直接走了進去。
徐側說道:“左邊有樓梯,角落那邊有個籠子。”
江也按照徐側說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了和關著賀侃一樣的鐵籠子,這也是散發著惡臭的來源。
鐵籠之下覆蓋的茅草數量也比這里其他地方的要多。
里面關著一頭奇怪的生物,它對光線很敏感,當江也的手電筒的光線照到它的身上時,會激起它劇烈的反抗情緒。
于是江也只能關了手電筒,為了方便觀察,小心翼翼地走得更近了些。
這是一頭同時有著青蛙的蹼,蜥蜴尾,鯊魚鰭的怪物,后肢比前肢要長,因為在鐵籠子里無法完全直立起來,于是只能躬著腰匍匐著。
蜥蜴尾在籠子里掃蕩,黑色的硬鱗片拍打在鐵桿子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嗡嗡”的回聲單調而枯燥,人們說話的聲音被這種聲音的覆蓋下變得模糊不清,輕易地就挑起人的不安。
“這就是祭品了?”賀侃看著這個和自己一樣,被鐵鏈鎖著的怪物,想到關著自己的籠子之前也關過這樣的東西,心中冒出一股抵觸的情緒。
蘇禰問:“要怎么做?”他舉起了手里裝好的麻醉注射器。
江也抬手,制止了他的動作,“不急。”
他們還不知道獻祭儀式要在哪里進行,也不知道流程是什么樣的。
徐側的獵槍就掛著這房間的墻上,里面有著五枚子彈,也許正好對應了五個祭品。
但要是子彈是殺死祭品用的,那又為什么需要麻醉劑呢。也許祭品是要活的,給它們注射麻醉劑只是為了讓它們失去反抗能力。
獵槍應該是對付現階段未出現的敵人。
現在除了江也,其他三人的身份和對應的作用已經很明顯了,只剩下江也的占卜師的身份不知道起到一個什么作用。
他看著手里的水晶球,半天找不出用法。
于是江也抬頭對上徐側看著自己的眼神,把球遞給了他,“能看出來這東西怎么用嗎?”
現在江也已經養成了有不知道的就找徐側解決的習慣,而徐側也樂意被江也幫忙,他倒是樂在其中。
他拿過水晶球,看了一會后,搖搖頭,“可能這個不是你的道具。”
江也皺起眉。原來自己對著這個球看了半天,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道具?
“二樓上鎖的房間有幾個?帶我去。”
“四個”,徐側說,“好。”
這次,他在一個類似小孩子的玩具室里,找到了最有可能是自己的道具——一副撲克牌。
在放著撲克牌的桌子上,還有一張蠟筆畫出來的圖畫。
是幾組小圖,從左上角下看,連起來是一張撲克牌的使用教程圖。
那些方形的藍色|色塊代表著撲克牌,這些撲克牌毫無規律地反面朝上,鋪在一起。
之后其中一張另外畫了出來,放在這一些撲克牌的旁邊,是粉色的。
這個使用說明太抽象了,于是江也草草看了一遍后,就用自己的理解,把這個方法復刻了一遍。
他把牌全都拿了出來,背面朝上,鋪在桌子上打亂順序洗牌。之后抽出一張。
徐側幾人都湊了上來,一起看著牌面的內容。
是一張大火吞噬了焦黑的怪物的圖畫,這團熊熊燃燒的火一共有好幾團,似乎是在一個什么陣上,圍成一個圓形排列的。
而背景不是他們看過的地方,是在戶外,火焰似乎被夜幕吞噬,在左側一些被火光照亮的一處,能看到灰色的巖石,這似乎是一個山洞。
而地面有著比土地顏色更深的紋路,但這張圖的畫面不全面,無法分辨這到底是別有意義的圖案,還是怪物的倒影。
江也覺得這張牌的厚度不太對,好像不只是一張卡牌。
于是他搓了搓,發現和這張牌重疊起來的,還有一張牌。
這張牌更好理解了,是一個鐘。這不是農舍里會出現的時鐘款式和風格,大概是想告訴他們,這個游戲是有著時間限制的吧。
江也大概明白了,祭品就是籠子里的怪物,汽油是生火用的,所以這里才會隨處出現汽油。
現在要找的就只剩下獻祭儀式的地點了。
蘇禰適時地說道:“地下室還有兩個沒打開的門。”
“我去開。”徐側說完就要動身,江也攔住他。
“你要暴力拆門?”
江也不太贊同,“萬一其中一個門關著什么危險東西,你把門破壞了,不就等于把危險放出來了。”
而且其中一個門是通往祭壇的,從牌面知道那里有個奇怪的山洞,要是山洞里跑出什么東西,關上門還能讓農舍安全。
“殺了就行。”徐側說。
江也突然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了。
“行吧”
果然,地下室的其中一個門就是通往外面的門。
他們走上幾級階梯后,來到一個沒來過的地方。
徐側想起剛才在二樓的窗口看到的情景,“二樓的窗口能看到這里。”
但是更遠的地方,因為沒有燈,就看不清楚了。
外界的空間更黑了,無盡的黑暗,使得就連手電筒的光都暗了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也總覺得在更遠處吞噬了光線的黑里,有著什么東西在盯著他們。
他們就像是被盯上的獵物,一舉一動都暴露在一雙雙伺機而動的眼睛下。
這時候,江也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攏了攏,當他側頭看去時,那只手臂又很快地放開了。
江也抬眸對上徐側的眼神,對方似乎是在對江也說,別怕。
“我沒事。”江也輕聲說道。
他覺得徐側小題大做了,這點程度還奈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