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因有景陽的事情在前,吃飯時的氣氛有些微妙,蘭芯都察覺到了,小心翼翼地扯著蘭攸的衣袖,問道:“爸爸,你和郁雙叔叔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哦。”郁雙給蘭芯夾菜,搶先回答,“我和你爸爸之間只是有一點點的小矛盾。”
之后的幾日郁雙又開始忙碌起來,他在給蘭攸和蘭芯辦護照。
他還有三個月的課程沒有完成,加上來回路程大概要在外四個月左右。雖說一開始民主地詢問了蘭攸想不想出國,但在蘭攸表露出一點不想的意思后便纏著蘭攸,難得露出孩子氣的一面,說沒有蘭攸陪他他的軀殼就像失去了靈魂,每天都會過得很痛苦。
蘭攸無法,只好同意一起去。
對于出國這件事,蘭芯倒是很興奮,老師也特意為她開了個英語課程,教她一些簡單易學的英語用來應急。
等待的時間,蘭攸又見到了幾次景陽。
趙泰沒有再禁足他,景陽好像也完全放下了過去的感情,他平和地和蘭攸打招呼,笑道:“我回去想了很久,郁雙哥說的是對的。”
他的笑容里多了幾分釋然:“我會好好提高自己的能力的,如果有天,我是說如果,郁雙哥對你不好的話,我這兒永遠都向你敞開懷抱。那時我相信我不會再受我父親的掣肘。”
蘭攸笑了笑:“最好還是不要有這種如果。”
***
郁雙留洋的國家是英國,回校的日子很快確定下來,他買了三張飛往英國的機票。
他在校外有一棟獨立的小別墅,安置好行李后,先去了學校銷假。
教授們見他的假條上寫的事由是回國參加朋友婚禮,不由問他參加婚禮的感想,有沒有錄像。
他們對東方的婚禮儀式感到好奇,飄洋過海來的資料并沒有一卷錄像帶來的直觀。
郁雙聳肩:“很抱歉,教授們,我朋友的婚禮取消了。不過我明年即將結婚,如果教授們愿意來參加我的婚禮的話,我可以給教授們送一份請帖,并且承包來回的機票。”
教授團隊內明顯有人心動了,但為了維持表面威嚴,并沒有表現出迫不及待來。
當然,除了東方的婚禮,他們對郁雙的結婚對象也很好奇,“是家里安排的嗎?”
“不。”郁雙搖頭,唇角抑制不住微笑,“是一見鐘情。”
“那真浪漫。”教授們嘆道.
即使到了英國,郁雙也沒落下蘭芯的課程。
不忙的時候他親自教,如若沒空他便請當地的老師,教蘭芯英語發音。
蘭攸偶爾也會去蘭芯的課上旁聽,他僅僅是學過幾年字,沒有系統地學過英語,雖然對穿越的蘭攸而言英語不在話下,他還會講純正的英音,但他無意冒頭,徒惹麻煩,便按部就班地跟著蘭芯一起學著。
除去學習,蘭芯的其他時間通常是出去玩樂,有天她滿臉泥巴地回來,獻寶似地捧上手中的盤子:“爸爸,這是鄰居奶奶給的餅干~”
蘭攸看著她臟兮兮的臉與裙子,無可奈何,“什么鄰居奶奶?你去哪兒了,玩成這樣?”
蘭芯指了處與他們最近的小別墅,“那兒。”
她去牽蘭攸的手:“爸爸,你和我一起去和鄰居奶奶打個招呼吧,她一個人住,可孤單了!”
蘭芯指的小別墅看似不遠,實際上走起來也有十分鐘的路程。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坐在小院里插花,她在院子里種了一大片的玫瑰園,給視覺帶來了盛大的享受。
“奶奶!這是我爸爸。”蘭芯英語學得很快,如今已經能夠進行簡單的日常交流,她像陣風似的跑到鄰居奶奶的身邊,因為奶奶有些耳背,她特地揚高了聲音。
瑪格麗見到蘭芯,放下手中的活,笑道:“小蘭芯,你好啊。”她笑得慈眉善目,再招呼蘭攸,“你也好,先生。”
蘭攸回道:“下午好,女士。”
蘭芯說不了太復雜的句子,但仍與瑪格麗聊得十分愉快。從她們的談話中,蘭攸得知瑪格麗的丈夫在戰場上犧牲了,而她的兒女皆因病早逝,只剩下她一人住在這空蕩的別墅中,本想換個熱鬧點的地方住,但她年紀大了,搬家也不方便。
“以前住在那的也是個東方面孔,在這附近上學,沒課的時候常來陪我說話,不過前不久好像回國了。你們和他什么關系?是他的朋友還是新搬來的住戶?”瑪格麗問。
“他是我未婚夫。”蘭攸意識到瑪格麗說的是郁雙,“他最近因為想盡快結課,所以學業繁忙,我在家里與他也不常見面。”
“哦,是這樣。”瑪格麗恍然大悟,“我說怎不見他的身影。祝你們新婚快樂。”
“謝謝。”.
第二天郁雙休息,不用上課,蘭攸和他講了此事,郁雙一拍腦袋,“呀,你不說我就忘了,還沒有和羅伯特夫人打招呼。”
于是他去串門,回來后和蘭芯一樣,帶回了一盤相同的烤餅干。
那天蘭攸去了之后走時也被硬塞了一盤,味道很好,含著淡淡的牛奶味。
“羅伯特夫人最擅長烤餅干。”郁雙說,“以前我經常吃,到現在也沒有膩。”
但郁雙現在有了競爭對手,餅干最終全進了蘭芯的肚子,小姑娘美滋滋地捧著臉,“瑪格麗奶奶的手藝真是太棒啦!”
蘭攸無奈地笑著。
吃完午餐,郁雙提議帶蘭芯去逛游樂園,地址就在附近不遠處,聽聞最近園內添了許多新項目。距離游樂園百米外,還有個可以投喂鴿子的廣場。
這些誘惑不了蘭攸,蘭芯卻抵制不了,嚷嚷著要去,郁雙也說:“一起去吧,我也想玩,但一直沒找到人陪我一起去。”
路上蘭芯被郁雙抱在懷中,手里拽著一只氣球,和諧的模樣一時竟分不清她究竟和誰是父女。蘭攸跟在后面,默默地看著蘭芯逐漸迷失在郁雙的各種糖衣炮彈中。
蘭芯年紀小,身高也不夠,到了園內后發現玩不了刺激的高空項目,至多坐坐旋轉木馬。她有些不高興,頓時覺得游樂園沒那么好玩起來。
還好郁雙有先見之明帶了相機,小姑娘被其轉移了注意力,否則估計要鬧上一通。
蘭攸坐在一邊,看這二人互動,唇角微微翹起,倒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感覺。
在園內拍照膩了之后,蘭芯說要去外面的廣場喂鴿子,郁雙便收了相機,讓他們先去,他去買些東西。
廣場邊上有專門賣喂鴿子的面包,蘭攸付錢給蘭芯買了一塊,蘭芯揪了一小塊面包邊,放在掌心,吸引著鴿子來吃,尖尖的嘴戳在掌心,不疼只癢,逗得她咯咯直樂。
蘭攸沒有小孩子的活力,興致勃勃地喂了一會便覺累了。他叮囑蘭芯幾句,讓她不要亂跑,隨后去了廣場的木制長椅上坐下,左瞧瞧右望望,有些奇怪郁雙怎么還沒有來。
今天不是周末,來游玩的人并不是很多,蘭攸保證蘭芯時刻在他的視線中后,無聊地喊著系統來一盤斗地主。
系統還未應答,他的身邊忽然有人坐下。
蘭攸偏頭一瞧,是位金發碧眼的男士,他友好地沖蘭攸笑著,開口用蹩腳的中文道:“你好。”
蘭攸禮貌性地也向他問好。
“你是一個人嗎?”見蘭攸沒有拒絕與他搭話,男士繼續道,“像你這樣美麗的東方面孔,很少見。”
“我在等朋友。”蘭攸說,“謝謝你的夸獎。”
男士一笑,從背后變出一塊畫板,蘭攸看了眼皮直跳,不出他所料,男士說:“其實我是一名畫家,我正想要創作一副有關東方美的作品,可惜一直沒有靈感。但今天見到你我突然感到靈感迸發,不知你能否幫個小忙,做我的模特?當然,我會付你一筆報酬。”
“不用了。”蘭攸拒絕,他對做模特沒有興趣,最多是遷就一下郁雙的喜好。
“真的不行嗎?”男士失望地垂下腦袋,他好不容易撞見了他的靈感繆斯,還以為是幸運女神終于要眷顧他了。
“不好意思。”蘭攸再次拒絕。
然而男士不想放棄這次機會,鍥而不舍地豎起一根手指:“一天!就一天!我付給你比市場價高出一倍的價格如何?”
他懇切道:“實話說,我是在創造我的畢業作品,今年是我的最后一次機會了,如果再不能順利畢業,或許我只能退學打工了。”
蘭攸再三拒絕,本已經有些厭煩了,但聽到男士的話,又忍不住心軟。
不能順利畢業,也太凄慘了!
看男士的年紀,或許讀到了碩士,因無法給出讓導師滿意的作品,所以一直處在延畢中。
“我可以考慮一下。”蘭攸最終松了口,“不過我需要了解的是,你要我如何做模特?”
提到專業方面,男士侃侃而談:“很簡單,只需要您按照我的指示擺出相應的動作就可以,就是服裝方面有些要求,我準備了旗袍,因為這在東方是一種可以體現出女性溫婉端莊美的服飾……”
“等等。”蘭攸不得不打斷他,“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什么。”
“嗯?是服裝上面的問題嗎?您說,我了解的可能還不夠透徹……”男士擺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羅爾杰,得虧你是專業學美術的。”蘭攸抿唇無語,這時他們的身后傳來一道含笑的聲音。
蘭攸回頭,只見郁雙買了兩支冰淇淋,在長椅背后停下。
他一邊將一支冰淇淋遞到蘭攸手里,同時向蘭芯招手,將另一支送給了她。
這之后郁雙才正眼看著羅爾杰,一只手順勢搭在蘭攸的肩上,“他是男性,你沒有發現嗎?”
第72章
羅爾杰茫然地眨眼。
西方人看東方人確實會有些臉盲,但他不至于連男女都分不清。
道理是這樣的,但湊巧的是蘭攸留著長發,臉的美貌雌雄莫辨,加上聲音顯得柔和,在國內都容易被認錯,在本就對東方人臉盲的西方人眼中,看錯更是家常便飯。
“我確實是男性。”蘭攸肯定道。
羅爾杰聞言,沮喪了一瞬,隨即又打起了精神,雙眼放光:“男性也沒關系,依我來看,您穿旗袍應該也是十分美麗。”
“……”
郁雙打斷他的百日美夢:“羅爾杰,你不用繼續打他的主意,我不會同意的。”
羅爾杰撇嘴:“這和你有什么關系?”他想到蘭攸說他在等朋友的話語,嘟囔道:“即使是朋友也不能干涉對方的決定吧。”
郁雙微微一笑,腦袋偏向蘭攸:“你沒有和他說明我們真正的關系嗎?”
蘭攸也才知道這兩人認識,他說:“又不是來搭訕的,難道我要把未婚夫時刻掛在嘴邊嗎?”
他沒想到郁雙竟認真地點頭:“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
雖然并非出于蘭攸的本意,但羅爾杰便是這般戲劇性地知道了二人的關系,他意外:“你什么時候訂的婚?”
羅爾杰是專業的美術生,郁雙曾經上過的油畫課程的老師,便是羅爾杰的導師,兩人在畫室有過幾面之緣,互相交流過,后來留了聯系方式,關系也一直算是不錯。
“不久前。”郁雙向他發出邀請,“你要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在你的國家?那太遠了,不去。”羅爾杰想也不想地拒絕了,目前他尚且不知能不能畢業,更沒有余錢飄洋過海,去參加一場婚禮。
郁雙沒有強求,抱著蘭芯,招呼蘭攸離開,羅爾杰見狀拉住二人,哀求道:“不!別走!求求了,給我做模特吧,不穿旗袍,換別的行不行?”
羅爾杰的模樣看著太過凄慘,郁雙看向蘭攸,征求他的意見。
蘭攸思索半晌,最終于心不忍,還是同意了。
到了羅爾杰的工作室,新換的衣服是套教書先生的長衫,配了一副無鏡片眼鏡,乍眼一看真有幾分讀書人的韻味。
羅爾杰對自己的新模特十分滿意,嘖嘖稱嘆,誰又能料到這副美麗的皮囊下實則是個草包.
除去遇到羅爾杰時一點小小的波折,蘭攸在英國的生活按部就班,時間悄悄地流逝,轉眼英國即將步入冬天。外面的溫度陡降,即使是屋內也未能幸免,冷得蘭攸在家開啟了壁暖。
擔心瑪格麗奶奶獨自在家抗不過寒冷的冬天,蘭攸經常邀請她來家里做客,老少們相處地挺愉快,郁雙回來后還能順便和他們分享一下在學校的趣聞。
十二月,蘭芯的生日到了。
小姑娘以前最期待的就是生日這天,因為蘭攸會想著法子為她買來平時吃不到的東西,然而近半年來她的日子過得太好,平日的需求都能得到滿足,生日也便不再時時刻刻地記掛在心上。
還是蘭攸翻著日歷看到了熟悉的日期,想起今年蘭芯的生日禮物他還沒有準備。
人在異國他鄉,蘭攸一時也想不出準備什么樣的生日禮物。不論吃的玩的,郁雙都很在行,如今蘭芯屋里的玩具都快堆得放不下了。
倒是瑪格麗奶奶看得透徹,“小蘭芯沒有物質需求,肯定有精神需求。不如我教你給她烤一盤餅干吧。”
蘭攸:“這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瑪格麗揮揮手:“麻煩什么?我巴不得你們多麻煩我一點呢。”
她獨自生活多年,難得有年輕人陪她一起,給她平靜的生活帶來圈圈漣漪,表面不說,實則內心很是高興。
此時的瑪格麗還沒想到她多年的人生經驗會敗給一位年輕人,她很無奈地揉搓著面團,“曾經我以為我丈夫的廚藝是這世上最差勁的了。”
蘭攸看著差點報廢的烤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識趣地沒問現在最差勁的是誰。
到了蘭芯生日這天,蘭攸勉強能烤出一盤像樣的餅干,小姑娘咬了一口,捧場道:“爸爸,你的廚藝比以前好多了!”
蘭攸感動地看著她,結果小姑娘又道:“不過我還是更愿意吃瑪格麗奶奶烤的餅干。”
屋內眾人頓時笑作一團。
郁雙也拿了塊餅干嘗嘗味道,笑,揉了揉蘭芯的腦袋,“你爸爸能把你養這么大真不容易。”
蘭攸:“……”
幾人把一盤烤餅干分著吃了,郁雙推來專門為蘭芯定做的蛋糕,上面點著九根蠟燭,在小姑娘閉眼許愿期間,郁雙悄悄地問:“你生日是什么時候?”
“正月。”
“正月?沒有具體日期嗎?”
蘭攸搖頭,其實是他有些不記得了,姐姐離開以后,他便沒再過過生日。時間久了,對具體的日子,印象也漸漸淡了。
“那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瑪格麗奶奶帶著蘭芯鬧成一團,沒有人關注他們,郁雙在蘭攸的耳邊輕輕吹氣,彎起唇角笑了聲,“我也給你準備新年禮物。”
蘭攸的愿望只有一個,那就是給蘭芯安穩的生活環境,現在這個目標眼看已經實現了,他也不奢求再有其他的愿望。
郁雙追問不出答案,也沒有不滿,他說:“那只好我自己想了,到時你可不許拒絕。”
蘭攸轉頭就將此事拋之腦后,沒有放在心上。然而等到快要正月,新年即將到來的時候,郁雙將蘭芯托付給瑪格麗奶奶照顧一個晚上,單獨和蘭攸出去下了館子。
郁雙的課程十二月就結束了,但他們沒急著回家,郁雙回程想坐游輪,不過沒買到正月初的船票,索性便在英國多待了些時間。
英國餐館里符合華人胃口的很少,郁雙好容易挑了一家。私密的包廂,略顯曖昧的燈光,蘭攸望向面前擺著的紅酒,隨口開了句玩笑:“你是想和我約會嗎?”
郁雙點頭:“被你看出來了。”
嘴上這般說著,實則他根本沒有隱瞞的意思。蘭攸叉起一塊牛肉,卻是遺憾:“要是帶著蘭芯一起來就好了。”
郁雙不悅:“她和羅伯特夫人在一起也會很開心的,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想著她,也想想我。”
蘭攸無語:“你怎么和小孩子爭起來了。”
郁雙滿目真摯:“因為我今天想和你約會。”
蘭攸一時啞口無言。
他咀嚼著牛肉,又是道:“現在在國內應是除夕,也應該叫上羅伯特夫人和我們一起過節才是。”
郁雙再次強調:“我們是在約會。”
他發現蘭攸總是在回避相關的話題,不免有些沮喪,他以為經過在英國的朝夕相處,他們的關系能夠更進一步。
蘭攸咬著叉子,笑了,“我知道。”
郁雙的學業太忙,晚上沒有時間再折騰他的畫作,蘭攸這些日子過得太安逸,快要忘了他們相識的原因,反而得意洋洋地越到了郁雙的頭上去。
他及時地收斂住自己的壞心思,不再故意岔開話題逗弄著郁雙,而是安安分分地吃飯。
郁雙千挑萬選出來的餐館口味也沒有很好,蘭攸吃不習慣,郁雙便琢磨著以后要不要在這兒開家中餐館。
不過暫時還不清楚他日后會不會常來英國,投資也不知是賺是賠。
吃完飯后,他們尋了家電影院。
今晚上映的是一部默片,黑白的色調,主人公通過眼神談情說愛。
蘭攸看得有些困倦,將將要睡過去前,郁雙在黑暗中含住了他的唇瓣。
電影院里寂靜無聲,偶爾有兩句壓得極低的交談,唇舌交纏的水漬聲在這樣的環境里尤為明顯,蘭攸往后仰著,郁雙壓在他的身上,耳邊嗡嗡地盡是二人的喘息。
“別人會聽到的。”蘭攸小聲地道。
“放心,不會有人在意的。”郁雙同樣小聲地說。
電影演到了兩位主人公第一次接吻的片段,縱然影片沒有聲音,觀眾也能從雙方緊緊的擁抱中感覺到其中炙熱的感情。
因此而吻到一處的情侶不止蘭攸這一處,只是房間里太黑,看不明晰,只能隱約地聽見從四處傳來的接吻的聲音,像是在給靜默的電影配音。
這樣一來,蘭攸與郁雙在其中倒不顯突兀了。
不知過了多久。
電影還未散場,零點的鐘聲先響起了,位于城中央的鐘聲傳得很遠很遠,電影到了片尾,房間里的燈光亮起,郁雙的指尖在蘭攸被吸吮到紅腫的唇瓣上揉了揉。
力道重了,蘭攸吃痛,身子后縮,偏頭避開了他。
等出了房間,恰好在那一刻,蘭攸面前的夜空放起了煙花。
在這個對于華人而言很重要的日子里,英國沒有特殊的節日,蘭攸下意識地,將目光望向了旁邊的人。
郁雙歪頭,笑著看他:“煙花好看嗎?”
漢字符號的新年快樂,自然是好看的。
蘭攸點了點頭,還未說什么,郁雙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方盒,打開來,里面躺著個面容精致的雕塑小人,赫然是蘭攸的卡通摸樣,頭頂上長著兩只兔耳朵。
“我記得你是屬兔。”郁雙將方盒遞給蘭攸,“送你的新年禮物,祝你新年快樂。”
蘭攸接過方盒,想他對郁雙真是一點都不上心,竟忘了給他準備新年禮物。
煙花一刻都沒有停過。
新年快樂之后,又浮現了新的漢字。
“因為不知道你的生日,所以我自作主張了。”鼎沸的人聲逐漸成為背景音,煙花燃放的聲音中,郁雙的話語落入蘭攸耳中逐漸明晰。
“也祝你生日快樂。”
第73章
蘭攸有些愣住。
他沒想到郁雙還會記著生日的事。
自姐姐去世之后,他便沒再把生日放在心上,偶爾蘭芯也會問起,為了省錢,也圖方便,他會說兩人的生日在同一天。
久而久之,他也忘了真正的生日在哪天了。
但小姑娘信以為真,常常將好吃的留下一半,分給蘭攸,盡管最終的結果是蘭攸舍不得,好吃的還是進了蘭芯的肚子。
現在想想,那時的日子倒有另一種別致的趣味。
“在想什么?又走神了。”煙花沒有放完,郁雙看見蘭攸逐漸放空的眼神,無奈地托住他的臉,試圖喚回他的一絲神智。
蘭攸從回憶中抽離,沒等他說沒想什么,溫熱的吻再次覆上來。周圍人來人往,紛紛被頭頂的煙花吸引地駐足,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對在煙花下接吻的情侶,蘭攸摟著郁雙的背,幾乎快要沉溺在這浪漫的氛圍里。
然而沒過多久,一聲突如其來的“爸爸”打斷了二人間的氣氛。
不遠處,瑪格麗奶奶歉意地拉著蘭芯的手,向兩人解釋道:“我知道今天在東方是個特殊的節日,小蘭芯不肯睡覺,說要守歲,見外面很熱鬧,她說想出來轉轉,我看外面在放煙花,便說帶她出來看煙花,沒想到……”
瑪格麗奶奶的未盡之言無需多說,郁雙蹲下身摸了摸蘭芯的腦袋,“在家里待得無聊了嗎?”
“有一些。”蘭芯點頭,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她畢竟年紀小,雖硬撐著不肯睡覺,但出來跑這一趟,精力被耗走大半,也有些困了。
她透過郁雙的肩膀看見蘭攸微紅的臉頰,小聲道:“郁雙叔叔,我是不是打擾你和爸爸了?”
剛才爸爸和郁雙叔叔好像在親嘴的樣子,她后知后覺,她應該牽著瑪格麗奶奶走遠一些的。
郁雙否認:“沒有。”
“真的嗎?”蘭芯好奇,“可是我有瞧見爸爸和你在親嘴,你們以后會生小寶寶嗎?”
“……”
平常在小姑娘面前能言善辯的郁雙此刻也卡了殼,瑪格麗奶奶看不過去,適時出手哄走了蘭芯,“好了,爸爸和叔叔二人還有事情要忙,我們就不要打擾他們了,奶奶帶你去別的地方玩好不好?”
蘭芯仰頭,看了看瑪格麗奶奶,又瞧了瞧正在給臉部降溫的蘭攸,點頭:“好吧。”
蘭芯和瑪格麗奶奶走后,煙花正巧也放完了,郁雙租了輛車,載著蘭攸去海邊看夜景。即使是晚上,沙灘上也有三三兩兩的人,他們牽著手在海邊散步,偶爾還會有人上來和他們搭話,隨便胡侃聊上幾句.
正月過了一半之后,郁雙終于買到回國的船票。
他們收拾了東西,在瑪格麗奶奶的小院里和她告別。
瑪格麗奶奶的溫室里長著幾朵正好的玫瑰,她看向蘭攸三人的目光中略帶不舍,轉身去溫室掐了兩朵水靈靈的玫瑰。
“我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手頭也沒有烤好的餅干。”瑪格麗奶奶笑著,“這就算是我送給你們的臨別禮物吧,希望我們以后還有再見的機會。”
她將玫瑰遞給蘭攸,又給蘭芯包了束小小的山茶花,“這是給小蘭芯的。”
“謝謝奶奶!”蘭芯接過瑪格麗奶奶包好的小花,莫名地紅了眼眶,“奶奶可以和我們一起走嗎?我可喜歡奶奶了!”
瑪格麗奶奶愛憐地摸著她的腦袋,“我也很喜歡小蘭芯。不過我年紀太大了,折騰不動了,等以后小蘭芯再來英國,我們再見吧。”
她依次和三人擁抱,站在小院前,漸漸地看幾人的背影走遠了。
蘭攸沒有回頭,他和郁雙一人一朵玫瑰,看著玫瑰開得正艷的模樣,不免有點傷感:“我們還會和羅伯特夫人見面嗎?”
“為什么不行?”郁雙反問,“等結婚后,我們可以來英國繼續住一段時間。”
郁雙提到結婚,蘭攸才想起他們還沒有辦婚禮,在英國的日子很安逸,他快要忘記這次回去就要開始忙婚禮的事。
郁雙見蘭攸發懵,試探道:“你該不會是后悔了,不想與我結婚了吧。我告訴你,這件事想都不要想。”
“我沒有這么想。”
“那就是很期待?”
“……也沒有。”
“……”郁雙委屈,“你真是太冷漠無情了。”.
下午三點,幾人拖著行李登上回國的游輪,游輪的速度比飛機要慢上許多,其中要停靠幾個國家,一路吃喝玩樂,等回到家里,差不多三月左右。
反正婚禮前的籌備階段有父親兄長在操心,郁雙留了十天的時間,足夠他和蘭攸兩人熟悉婚禮的流程了。
若是讓郁大哥知道他心中的打算,定又會痛呼家里把弟弟給寵壞了,連自個挑的婚事都不上心!
和蘭攸三人同一時間登上游輪的有位英國紳士,選擇乘坐游輪的客人大多是富裕家庭,貴族豪紳,蘭攸光是看那位英國紳士的著裝,也知他的身份非同一般。
本以為兩人是一面之緣,湊巧的是,晚上用餐時因為人數稍多,這位紳士來遲一步,沒有找到座位,便尋了蘭攸三人一同拼桌。
他自我介紹叫詹伯特,打算往華國的港城去,得知蘭攸的目的地是平京,笑了笑,“沒想到你們竟是平京人,我曾在那兒住過兩年,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兒是個很好的地方。這樣說來我們也算是有幾分緣分。”
郁雙聽到“緣分”二字,眉頭不滿地皺了皺,縱然詹伯特看著年紀已經不小了,帽子下藏著根根白發,但郁雙還是不喜歡他用像是“緣分”這樣略顯親近的字眼。
“請問這位是……?”察覺到郁雙稱不上善意的目光,只和蘭攸互通了姓名的詹伯特問道。
“我的未婚夫。”蘭攸直白地說,“我們正打算回國結婚。”
“哇。恭喜。”詹伯特聞言,送上了他的祝福。
繼續淺淺地交談幾句,用完餐后詹伯特便與蘭攸他們告別了,之后的旅程偶爾見到,也僅是點頭泛泛之交。
這樣平靜悠閑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游輪抵達港城的前一天,刺耳的槍聲打破了維持了多天的平和,游客們抱著頭慌忙尋找著掩蔽物,蘭攸將蘭芯摟在懷中,小姑娘剛剛睡醒,眼神迷蒙,暫時還沒搞清楚處發生的狀況。
郁雙暗罵一聲,心道他們時運真背,大概是遇上□□火拼了。一般而言,登上游輪時會有工作人員對乘客進行搜身,以免誰帶著危險物品上船,但總會有漏網之魚,或者悄悄偷渡的。
想來這艘游輪上,必然藏著位身份貴重的大人物,為了阻止他抵達目的地,不得不潛上游輪開火。
槍聲一直都沒有停,游輪上的工作人員有人被子彈打中,無助地倒在血泊中。
蘭攸緊緊地捂住蘭芯的眼睛和耳朵,直面如此血腥的場景,他有些腿軟,跪坐在地面上,一時站不起身來。
郁雙弓著身子,連忙將他從毫無掩體的大廳中央拉走,卻沒注意有顆亂飛的子彈朝他的后背而來。
蘭攸眼疾手快,將蘭芯塞進了郁雙懷中,一把推開了他。
他的腦子是空白的,什么都沒有想,潛意識里卻已經做出了選擇,流彈打入他的身體,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蘭攸演過許多有關死亡的戲份,卻是頭一次真正體會到死亡的滋味。
除卻開始時被麻痹的疼痛,還有眼前視線恢復時悲痛欲絕的臉。
郁雙的臉上被濺到了幾滴血跡,他死死壓抑著喉嚨中的聲音,以免懷中的蘭芯發覺不對。他狼狽地爬到蘭攸的身邊,妄圖用手堵住他胸口滾滾而流的血液,但顯而易見,徒勞無功。
蘭攸想他最怕疼了,沒想到也有替郁雙擋槍子的一天。
他動了動嘴唇,想讓郁雙把蘭芯帶到安全的地方去,可惜他太疼了,發不出聲音,只能無力地張張嘴唇,什么話也說不出。
郁雙停頓的時間太長,蘭攸可能會死亡的恐懼讓他的胸口疼痛到不停地顫動,被西裝外套裹得嚴嚴實實的蘭芯探出腦袋,很快被郁雙摁了回去。
但她已經看見了,耳邊不停的金屬撞擊聲,鼻尖彌漫的硝煙味,以及染紅了一大片的蘭攸。
她掙扎著從郁雙的懷中拱出來,時間在這一刻仿若靜止,耳邊的聲音不知何時停了,最初開槍的那人終于被擊斃,一雙皮鞋停在了他們身邊。
“我很抱歉。”與他們拼過桌的詹伯特脫下帽子,深深鞠躬,“但現在緊要的是給他找名醫生。”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郁雙狠狠地瞪著他,“不然等今天的事情解決后,我不會放過你。”
“我的隨行中有位很好的外科醫生,先讓他來給你的未婚夫看看吧,你們回去后還等著結婚,不是嗎?”詹伯特說。
蘭攸勉強還留有一絲意識,在徹底暈過去之前,他拍了拍蘭芯的手。
他想說“我沒事,別擔心”,可努力了一番,只能動動嘴唇,遂放棄了。
詹伯特口中的醫生在這會匆匆趕來,蘭攸的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他默默地想,要是為了郁雙搭進去一條命,他真是虧大了!
第74章
**
“我可以采訪你一下嗎?”
醒來后,蘭攸發現他既不在現實世界,也不在小世界,而是身處一不知何處的空間里。系統化作一只光球,停留在他面前,手掌虛握,拿著一話筒戳到他嘴邊。
“你在搞什么?”蘭攸低頭看了眼胸口,傷口已經自愈了,不再鮮血汩汩。他推開話筒,“這是哪兒?”
“休息中轉站。”見蘭攸不配合,系統沒好氣地收回話筒,“你知道自己快掛了嗎?沒事替別人擋什么槍。若不是我反應快,你現在早已一命嗚呼了!”
蘭攸訝異:“我竟然還沒死?”
系統:“……當然沒有!”它頓了頓,“所以你為什么要替郁雙擋槍?那子彈沒瞄著他的致命部位去,他中槍最多是受點輕傷,你撲這一下,好嘞,差點掛掉。”
蘭攸眨眨眼:“我哪知道,當時下意識就這樣做了。”
系統:“我懂了,你這是愛上他了。”
蘭攸想也不想地反駁:“不可能!”這種玩笑可不能隨便亂開,他要是真愛上郁雙了,還怎么和郁雙提離婚發展第二春!
“你不愛他,為啥要替他擋子彈?”系統振振有詞,“承認吧,你就是墜入愛河了。”
“……”蘭攸無意再與它爭辯,“快送我出去,讓我看看情況怎么樣了。”
“啊,提到這個,我差點忘了。”系統一拍腦袋,“現在距離你中槍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也就是說你昏迷了兩個月。”
蘭攸:“這你不早說?!”
“我辛辛苦苦幫你維持著軀體的生機,還要防著你不會死在小世界里,你以為我很容易?兩個月是我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了!”
一人一統差點干起架來,最終系統稍遜一籌,它氣不過,將蘭攸踹出了中轉站.
郁宅。
原先熱熱鬧鬧準備的婚事因為游輪上的突發意外,不得不中途擱置,蘭攸躺在家中,陷入昏迷已有兩個月之久。
詹伯特在游輪靠岸后另外聯系了世界上最頂級的外科醫生,幫助蘭攸穩定了生命體征,里里外外的檢查顯示他已無大礙,然而卻遲遲不見他蘇醒。
詹伯特向郁家表示了深切的歉意,他的身份特殊,是英國某幫派組織的首領,這次出現在游輪上的持槍者,是他的對手雇傭前來殺他的殺手。沒想到此殺手和詹伯特本就有舊怨,行事起來又不計后果,所以牽扯進了許多無辜群眾。
郁雙冷笑:“既然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又為何坐普通的游輪?詹伯特先生名下的財產應該不計其數,購買一艘專供自己出行的游輪,豈不是更好?”
郁雙的態度不好,眼見跟著詹伯特的保鏢就要動手,郁大哥頭疼地揉揉腦殼,詹伯特坐普通游輪的原因暫且不論,在游輪上發生了槍擊事件后,詹伯特的反應其實很快,整艘游輪上也并無死亡,許多看著傷勢可怖的,都受了及時治療,基本上已經痊愈。
唯獨蘭攸一人,至今未醒。
因此也怪不得郁雙著急,他整個人如今就像是一點就炸的炸.藥.桶。
這時,一直在里屋陪著蘭攸的蘭芯急急忙忙地跑出來,去拉郁雙的衣角:“郁雙叔叔,爸爸醒了!”
郁雙聞言,甚至顧不得問上一句真假,丟下外屋眾人,隨著蘭芯一起去了里屋。
屋內,蘭攸靠著床頭,臉色略顯蒼白,看見郁雙慌忙進屋,腳下步伐踉蹌,不禁唇角微彎,露出一個笑容:“你走這么著急做什么?”
郁雙不由分說地上前摟住他,“你真是嚇死我了。”
他的嗓音顫抖,細細聽來還有幾分哭意,蘭攸被他摟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抬眼一瞧,蘭芯跟在郁雙身后,也是要哭不哭的模樣。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郁雙手上的力氣松了些,蘭攸得以完整地說完一句話,“蘭芯還在后面呢,別把孩子給嚇著。”
“爸爸!”蘭芯撲到床邊,她年紀小,但經此一事,也體會到了生死的滋味。她在蘭攸醒來時就想哭上一通,記掛著要去叫郁雙才強忍到現在,這番無需再忍,小姑娘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
蘭攸無奈,讓郁雙退到一旁,好好地哄了哄蘭芯。
他剛醒來,實則還有些精神不濟,被一大一小鬧了會,便覺得疲憊起來,不多時有醫生進來給他做了遍全身檢查,松了口氣:“人醒來便沒什么大問題了,接下來就是要靜心休養,盡量不要做劇烈運動,飲食方面也需注意,暫時最好吃得清淡一些。”
醫生走后,蘭攸睡了一覺醒來,才知道這次他的經歷有多兇險。子彈距離他的心臟只有一公分的距離,因為是在船上,雖然有技術精湛的外科醫生,但設備不全,醫生也無能為力,若不是他奇跡般地撐著一口氣到了岸上,被送進港城最大的醫院接受治療,恐怕他會早早地在游輪上陷入長眠。
“以后不許再這么做了。”郁雙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地給蘭攸喂著營養餐,蘭芯在他倆身邊坐著,也捧著一只碗,吃得正香。
蘭攸嘟囔:“以后我才不會做這種傻事呢。”
本來兩人都會安然無恙,生生被他差點搞出一條人命來。
郁雙沒聽清他的嘀咕,追問了句:“什么?”
“沒什么。”蘭攸吃飽了,推開面前的碗,往后躺倒,被子拉過頭頂,“我困了,要睡覺。”
郁雙看了他一會,不言。等蘭芯吃完碗里的飯,他順便關了屋里的燈,牽著蘭芯的手離開了房間,“好吧,晚安。”.
蘭攸在床上繼續躺了一周左右,就開始了復健的日子。
即使只是躺了兩個多月,想要走路也得從慢慢鍛煉開始。他沒想到有天他會有和郁雙一樣的遭遇,扶著郁雙的胳膊,蘭攸一步步挪著,深深地嘆了口氣。
在蘭攸快要完全能夠正常走路時,郁宅真正的主人回來了。
之前籌辦郁雙的婚事期間,郁父郁母在家待過一段時間,不過因為蘭攸昏迷,婚事被擱置,老兩口在家待著也沒什么意思,便繼續出門去了。
這會收到了大兒子的消息,說蘭攸從昏迷中醒來,婚禮可以重新提上日程,他們才挑了個日子趕回。
郁父郁母回來的點,正是吃午飯的時候,蘭攸因為吃了將近一個月的營養餐,對其十分抗拒,因此總是郁雙哄著他吃。宅子里的傭人對膩歪的小兩口已見怪不怪了,倒是郁父郁母在門口停滯半晌,隨即郁母笑道:“這還是我們兒子嗎?”
他們也曾動過讓郁雙相親的念頭,結果和對方見面之后,似乎多說一句話都能要他命似的。臭著一張臉,縱然長得再帥,人家姑娘也逐漸對他敬而遠之。
誰想他也有哄著別人的一天。
“怪不得當初和人家認識沒幾天就急沖沖地要結婚,原來是真喜歡。”郁父失笑,“算了,我們還是過會再回來,免得小年輕們尷尬。”
兩人轉身要走,但有些遲了,屋內的傭人瞧見老爺太太,彎腰打了招呼:“老爺太太回來了。”
于是二人不得不停住,點了點頭:“嗯。”
而抵死不吃營養餐的蘭攸聽見聲音,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后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方鉆進去。
天!郁雙的父母什么時候回來的?站在外面看了多久了,該不會看了他們吃飯的全過程吧?
蘭攸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是三十出頭的人了,竟還在吃飯的事情上鬧小孩子脾氣,鬧便鬧了,還被人看了去,真是丟大人!
好在郁父郁母都很體諒年輕人,巧妙地避開了吃飯的話題,他們在蘭攸的對面坐下,只有唇角揶揄的笑意暴露了其實剛才的景象他們都盡收眼中。
“我的形象都沒了。”與郁雙父母見面結束后,蘭攸和郁雙哭訴。
“在我父母面前要什么形象?以后他們也是你的父母,當成親爹媽看就是。”郁雙側躺在床上,手托腮,愉悅的尾音表示他的心情很好,他與蘭攸貼得很近,“我發現你最近待我愈發隨便起來了。”
好像是從中槍蘇醒后起,蘭攸曾經在他面前有的一分拘束消失地無影無蹤,他不知是不是因為蘭攸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從而想通了要珍惜眼前人。
蘭攸對此毫無所覺:“是嗎?”
郁雙肯定道:“是。”
六月的天氣漸漸炎熱起來,然而房間里由于背陰的緣故卻很涼爽。郁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視著蘭攸,可以清晰地瞧見蘭攸瞳孔中倒映的人像,以及微微顫動的眼睫。
“你現在有更喜歡我一些嗎?”
郁雙困住了想跑的人,翻身而上,蘭攸再次面對拷問內心的難題,他想矢口否認,心臟卻不受控制地急速地跳動起來,“砰砰”的心跳聲,在略顯寂靜的屋內,落在蘭攸的耳中,尤為清楚。
郁雙顯然也聽見了,他笑:“你心跳得好快。”
他一字一頓,慢悠悠地:“這是不是說明,你現在有喜歡我一點了。”
蘭攸不答,他伸手捂著胸口,子彈留下的傷口在后背,早已結疤,然而傷口好像在痛,不然他說不清劇烈的心跳聲為何而來。
他喜歡郁雙嗎?
蘭攸開始首次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他回憶著以往發生過的事,發現一件他不得不直面的事實,在每個小世界里,他或多或少,都對郁雙有過心動的感覺。
像根羽毛,悄然從他心尖上飄過,當時無知無覺,但事后想來,盡是酥酥麻麻的癢意。
讓他無法再忽視。
“你怎么又在發呆?”
蘭攸被郁雙叫回神,盯著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他惆悵地閉了閉眼。
完蛋了。
好像真的被系統說中了。
他要墜入愛河了。
第75章
意識到自己不再只是單純地饞郁雙的肉.體,蘭攸整個人都陷入了自我懷疑當中。
“我竟然會喜歡上他,天哪,這究竟是為什么?!”敷衍地應付完郁雙的問題,蘭攸認真地和系統探討道,“這該不會是你們聯合起來設下的陰謀吧!”
系統:“……”
它為自己的清白澄清道:“宿主,原諒我暫且聽不明白您的意思。另外,我并沒有相關的能夠控制您的意識的能力。”
蘭攸表示懷疑:“真的沒有嗎?”
系統憤怒:“真的沒有!”
不論如何,在此事發生之后的沒多久,蘭攸和郁雙的婚禮日期重新確定下來,向外發送請帖之前,蘭攸提出要去看姐姐一趟。
他原本打算回國后就去的,但由于槍擊事件,一直耽擱至今。
郁雙和他一起,蘭芯因為在出發前發起了高燒,便留在了家中,讓郁大哥代為照顧。
臨水市。
這兒距離平京市不算太近,約莫要五個小時的車程。郁雙沒叫上家中的司機,一路走走停停,磨蹭了一天才到目的地,看著擦黑的天色,他們不得不先找個旅館住下,看望姐姐的事只能放到明天。
但是這事也怪不得誰,不知是不是跑長途的緣故,蘭攸有些暈車,起步不到一小時的路程吐了兩三回。郁雙連忙找了藥店買了暈車藥,喂蘭攸吃下,這才好了些。
臨水市不大,攏共那么幾家條件好的酒店,最近這兒似乎在舉辦什么活動,酒店全都訂了出去。二人來得晚了,只好挑了家小旅館,還沒有雙人房,僅剩個1.5米床的單人間。
蘭攸對此不是很在意,在現實世界中拍戲也會遇上條件不好的時候,兩人擠一間房不是沒有過。但郁雙可就不一樣了,即使是留洋,他也沒睡過這么小的床。
更別提還要兩人擠擠。
不過想到對方是蘭攸,他便沒那么抗拒,反而內心升出一絲欣喜,床越小兩人就可以挨得越近,雖然在家貼貼也沒有少過,但在外面的小床上貼貼又別有一番趣味。
蘭攸不知他內心的想法,入住時前臺告知他們臨水晚上會有夜市,一直開到凌晨才關,很熱鬧,如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夜市算是臨水的一大特色,蘭攸還住在這兒的時候就有,許久未逛,他心里有幾分想念,便開始琢磨著晚上逛夜市的事。
他要去,郁雙自然也要去,縱然他對這樣的活動沒什么興趣。
臨水表面平平無奇,可它的夜市卻非同一般的繁華熱鬧,郁雙本對其不屑一顧,逛了會之后,卻生出了點興趣。
蘭攸來這,主要的目的是回憶一下童年,姐姐姐夫不住臨水,他在父母離世后便很少再逛夜市,所以夜市給他帶來的,皆是曾經無憂無慮的童年記憶。
忽然,他注意到路邊擺攤的一小販。
小販賣的不是什么新奇玩意,愿意在他攤位前停留的顧客不多,孩子們見到攤位上說不上漂亮的玩具,瞄了兩眼又笑鬧著走開了。
許是蘭攸注目的時間有些長,郁雙買了個呼呼轉的風車,來到他的身邊,好奇道:“你對那些玩具有興趣嗎?看著好像都不太好看的樣子,要不要我給你去買?”
蘭攸搖頭,他對玩具一類的當然沒興趣,只是覺得那小販有點眼熟。
他應是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郁雙說:“那你要不要玩風車?”
蘭攸扭頭,看見郁雙手里花里胡哨、五顏六色、順著微風不斷轉圈的風車,頓覺郁雙的審美堪憂。
這樣丑的風車,他五歲時就不愛玩了。
“幼稚。”他撇撇嘴。
郁雙不樂意了,“我哪幼稚?不行,你必須陪我一起玩。正巧有個風車和它一對,你等等我,我去把它買來。”
蘭攸:“……”
什么風車還弄出個一對來,不會一樣丑吧。
他想說他不要,可惜郁雙沒聽他拒絕的話,像風一樣地跑掉了。
于是蘭攸只能無奈地在原地等著,他沒發現,他注意到的那個小販,也在悄悄地打量他.
夜市蘭攸沒能逛多久,郁雙買完風車后他們便回去了。
蘭攸有心再在四周轉一轉,但幾個月前留下的槍傷或多或少給他的身體留下了影響,坐了一天的車以后,又走了不短的路,蘭攸的身體提出了抗議,因此他只好提前結束了今晚逛夜市的活動。
第二天,蘭攸和郁雙起了大早,先去花店買了花,而后去了當地的墓園。
姐夫染上惡疾去世,他的骨灰被葬到了臨水,這是姐夫自己的要求,因為他說他想埋葬在姐姐的家鄉。
后來姐姐去世,她后嫁的夫家沒有阻攔蘭攸帶走她的骨灰,于是蘭攸便將姐姐與姐夫合葬到一處,挨在父母的旁邊。
但父母因為海難去世,沒有尋回尸身,墓中埋著的也不是他們的骨灰,而是他們生前最愛穿的一套衣服,權當是葬在此處了。
郁雙站在蘭攸身旁,看他垂眸,心中一陣澀然。
只有經歷了此情此景,他才切實地明白,蘭攸短短的一生中,送走了多少親人。
“姐姐,我要結婚了。”蘭攸蹲下身,撫摸著姐姐的照片,照片是姐夫還在的時候拍的,姐姐笑得青春明媚,與后來的模樣截然不同。
郁雙的目光掃過照片,頓了頓,意外地發現上面女子的樣貌和蘭芯相比,幾乎是一個模子刻下來的。
在這之前,郁雙其實沒有深究過蘭芯是否是蘭攸的女兒,他心里是信了五成,畢竟蘭芯與蘭攸長得確實有幾分相似,那些不像的部分,他猜測或許是隨了母親。
然而今天見了照片上的女子,他原先的想法被推翻了。
郁雙去握蘭攸的手,他原也奇怪,若蘭芯真是蘭攸的女兒,她的母親又哪去了,為何沒有一點消息?疑問埋在心底,他卻不敢去問蘭攸,生怕會戳到他的傷心事。
郁雙不合時宜地想,如今看來,他擔心的也不錯,雖事實與他的想法偏離了些,但對蘭攸而言,確實是件傷心事。
蘭攸和姐姐聊了會,又和姐夫與父母分別說了些話,向他們介紹了郁雙,便扯扯郁雙的衣袖,準備離開。
看出家人在蘭攸心中的分量,走前郁雙摟著蘭攸,對著蘭攸的家人鄭重其事地做了一番保證,表示他會好好對待蘭攸,貼心照顧蘭攸一輩子,死也要死在蘭攸后頭,讓他快快樂樂過完此生。
聽著前面的話蘭攸還有些不好意思,結果郁雙越扯越遠,說到“死”字,他不滿地拍了下郁雙,白他一眼:“胡說八道什么呢。”
郁雙:“我是真心的!”
他絮絮叨叨:“被留下的人更孤單,我不會讓你再嘗到孤單的滋味的。”
蘭攸無言,不知怎么應付他這句話,最終說:“好了,走吧。”.
回去的路上郁雙算了蘭芯的年紀,突覺不對,每塊墓碑上都寫著出生與死亡的年月,而姐夫死亡的時候,蘭芯應該還有幾年才出生。
他急得抓耳撓腮,難不成他想錯了?蘭芯其實不是姐姐的孩子,只是因為是蘭家的血脈,所以會和姑姑長得那般像?
蘭攸看出郁雙心里裝著事,車子都開不穩當,不由問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問題,郁雙心不在焉,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話問出了口。
蘭攸語塞。
他習慣了蘭芯父親的身份,也就忽視了和郁雙聊有關蘭芯的父母。
或者說他是不想在蘭芯還小時出現變故,蘭芯的親生父親重男輕女、嫌貧愛富,他不希望蘭芯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孩子。
“她是我姐姐的孩子。”蘭攸說,“不過與我姐夫無關。姐夫死后,姐姐又嫁給了別人,蘭芯是姐姐與那人生下的。”
蘭攸莫名想起昨晚看見的小販,他明白過來他為何會覺得那人眼熟。
那是蘭芯的親生父親。
蘭攸不禁覺得晦氣,又有些慶幸,還好這次蘭芯沒有跟著來。不過轉念一想,就算來了又如何?那樣的人,也不會認出尚在襁褓就被丟棄的女兒。
想起過往,蘭攸不由自主地回憶起更多。
姐夫因病逝世,姐姐痛徹心扉,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年多,直到遇見后來的丈夫才慢慢地走出來。蘭攸那時是支持姐姐再嫁的,他想如果姐夫知道也不會有異議,姐夫真的很愛姐姐,會希望她另尋幸福。
但他們都沒看穿那個男人的真面目,他費盡心思地接近姐姐,用甜言蜜語哄著她,不過是圖姐姐手中的一大筆財產,待姐姐嫁過去后,便全然變了副模樣,害得姐姐抑郁而終。
可惜蘭攸無用,父母在時父母寵他,父母走后姐夫寵他,姐夫走后姐姐寵他,他做不了家中的頂梁柱,只能看著姐姐靜靜地消磨自己的青春,最終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帶走姐姐的女兒。
“為什么我這么廢?”蘭攸咬牙,“我的姐姐好可憐。”
系統安慰他:“劇情需要啦,你不用過于傷心。”
蘭攸穿進來以前,小世界不過是按照劇本規矩運行的數據流,沒有情感。所有讓人酸澀、或喜或悲的情緒,都是因為穿插在蘭攸的回憶里,被賦予了多種多樣的內涵。
蘭攸沒有被安慰到,猶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突然,郁雙一個急剎車,即使系著安全帶,蘭攸的腦袋也往前一沖。
他揉揉腦殼,“怎么了?”
“有人攔車。”
郁雙也是莫名,這人突然沖出來停在他車的前面,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多半就壓過去了。
難道來了個碰瓷的?
第76章
在郁雙車前停下的是一位婦女,她穿著一身灰撲撲的粗布衣裳,慢悠悠地從車下坐起來,懷中抱著個約莫六七歲的男孩。
男孩的額頭被磕破了,因為疼痛,哇哇直哭。
郁雙被吵得頭疼,他對小孩子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唯二接觸過的,一是蘭芯,而是他大哥的女兒,兩人都是很乖的小孩,哭起來也不惹人厭。
他拉開車門下車,婦人一見了他,便開始哭天搶地,說郁雙撞了她的娃,血流的這般厲害,必須留下一筆看病錢。
郁雙十分無語,他翻個白眼:“大姐,我敢保證,我的車連你兒子的衣角邊都沒碰到好吧。”
“你有證據嗎?”婦人才不聽他的話,扯著嗓門繼續嚷嚷著,“不然讓街邊的路人評評理好了,你到底撞沒撞到我的娃。”
這樣聽著倒也公平,但這處街道沒什么人,現在聚起的路人也是在事故發生后過來瞧熱鬧的,場面一時陷入僵局。
郁雙被婦人堵在路中央,心內煩躁,和蘭攸無關的事,他不想有什么耐心。
正想著對策,有人喊了句:“警官先生來了!”
來的是在街邊巡邏的警察,警局距離這兒兩條街,不算太遠也不算很近,只是警察恰好巡邏到附近,發現平時都沒什么人的街道都擠滿了人才好奇地過來瞄了兩眼。
更碰巧的是,今天巡邏的是某位小隊長,曾受過郁大哥的恩惠,從此將郁家人的面貌都記在了心里,見到郁雙便喜笑顏開:“郁先生,請問是遇到了什么難事?”
郁雙懵逼:“你認識我?”
小隊長將緣由復述了一遍。
郁雙點頭,“哦”了一聲,他大哥確實去過許多地方,幫過的人不計其數,確認此人并無壞心,他指了指婦人,說了來龍去脈。
沒有證人,監控探頭此時也未研發出來,如何找出事故真相好像成了個難題,好在婦人的騙局并不高明,小隊長請了位當地醫院的一聲過來,給男孩的傷口做了個傷情鑒定,結果表現那傷口是在墻頭嗑的,與郁雙并無關系。
蘭攸在車上等得久了,在醫生來前就下了車,透透氣。他站在郁雙身邊,小隊長顯然是個有眼力見的,不停地對他噓寒問暖,熱情到讓郁雙都有些不爽,對他老婆這么關心做什么?
小隊長被郁雙瞪了一眼,迷茫地撓了撓頭,又不敢問。
事情解決完之后,郁雙終于擺脫了婦人的糾纏,得以離開。至于碰瓷的婦人會得到什么樣的懲罰,他并不關心。
郁雙開車走得太早,并不知道在他走后,有個形容消瘦、面貌憔悴的男人和小隊長打聽起了蘭攸。
“剛剛開車的那位是誰?”男人問。
小隊長上下打量他幾眼,“你問這個做什么?不該問的別問。”
男人尷尬一笑:“其實他身邊站這的那位,是我小舅子,我許久沒見過他了,沒想到竟然在這兒撞見了,便來問問。”
小隊長完全不相信男人的話,“得了吧,要真是你小舅子,你能混成這樣?該不會是你做了什么對不起老婆的事,從此那邊的人和你斷絕了往來吧。”
“……”被小隊長誤打誤撞猜到了實情,男人一時啞口無言。
小隊長揮揮手:“離遠點,我還要把這婦人帶回警局,別礙事。”
***
看望過父母與姐姐姐夫,告知了他們自己即將結婚的喜訊,蘭攸沒有在臨水市多待。
他心里還記掛著生著病的蘭芯,一刻不停地趕回家里,卻發現她已經差不多恢復了,正和郁大哥的女兒玩得正歡。
見了蘭攸,也只是抬頭照例喊了聲“爸爸”,隨即注意力又全都投進了游戲當中,讓蘭攸不免失笑。
看來小姑娘這一年里成長了許多,他還以為她會哭鼻子呢。
蘭芯的病全好了,接下來要忙活的自然是郁雙與蘭攸的婚事。這個年代,大張旗鼓地舉辦男子間地婚禮還是頭一遭,眾人新奇之時,免不了一番議論,不過郁家也不在乎外人的議論就是了。
婚期臨近,郁雙意外地收到一封書信,是他在臨水市碰到的小隊長通過郁大哥寄到他手里的。信里講了碰瓷的那位婦人已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根據調查,婦人懷中的男娃并不是她的親生子,而是從別家偷來的,她親生的娃不久前因貪玩掉進井了去世了。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那位婦人本有位丈夫,在孩子去世后兩人鬧了離婚,自此以后婦人就瘋了,她的前夫在臨水的夜市里干些小買賣,在事故當天,向小隊長打聽過蘭攸的事。
“他原本不是臨水人,原籍那兒的親屬關系我暫無權限調閱。”小隊長事無巨細地在信中講道,“瞧著也有些瘋瘋癲癲的,一直說您身邊的那位先生是他的小舅子,我覺得此人可疑,怕他對您的朋友不利,故多說了些。”
郁雙收了信,笑:“這小隊長是個不錯的人,蠻熱心的。”
想到信中提到的人,他不禁蹙眉:“信中所說的,該不會就是你姐姐后嫁的那位,蘭芯的父親?”
擔憂可能會被蘭芯聽到,郁雙特意壓低了聲音,蘭攸也是皺眉,點點頭,除了他,不會有旁人了。
蘭攸并不怵對上此人,唯一擔心的只有蘭芯,她才九歲的年紀,得知親生父親另有其人,一時恐是難以接受。
郁雙替他撫平了眉頭,“不去想他了。”他說,“有郁家在前面擋著,他還能翻出什么浪來?我會讓大哥派人盯著點的。”說完,他的手便有些不安分起來,“我好久沒有畫過畫了,在英國買的好些東西都還沒派上用場,今兒偷閑,給我再當回模特?”
嘴上在征求意見,實際上已解了蘭攸身上的長衫,蘭攸看著外面大亮的天色,瞪了他一眼,白天就想著畫他那些淫.圖,有本事和他來真的!
郁雙窺不見他的心思,不然或許便不再想和蘭攸玩這些小打小鬧了.
郁雙叫大哥盯著些蘭芯的親生父親,郁大哥不知其中內情,有些不解其意,但很快點了人手照他說著辦了。結果沒過多久,家里的門人便和郁大哥說,郁宅外有個陌生的面孔來回轉悠有兩三天了,看著不像本地人,說來找人,但問他找誰,卻支支吾吾地說不明白。
郁大哥眉頭一皺:“那人長什么模樣?”
門人道:“與畫像上似乎有些像。”
所謂的畫像是憑借蘭攸的回憶讓畫師畫出來的,他近日剛見過蘭芯父親一面,回憶的偏差不會太大,郁大哥心下料定此人也許便是郁雙讓他盯著的人,于是叮囑門人道:“下回再見他,請他到屋里來。下午你去一趟二少爺那,把這件事知會他一聲。”
門人應下。
但是消息通知郁雙之后,總在郁宅門前轉悠的陌生面孔卻是不見了,蘭攸提防了幾天,以防他這后來的“姐夫”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來,不過連續多日沒有消息,婚期又快到了,也就無人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誰能料到,在婚禮這日,郁家大宴賓客之時,蘭攸的這位“好姐夫”來砸場子了。
他全名叫做吳從志,原先家里有點小錢,加上蘭攸姐姐的嫁妝,其實是富闊過一段時日,然而他本人并不善經營,娶了第二任妻子之后,家產基本上也就敗光了。
而后因兒子落井而亡,夫妻離心,吳從志過得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找上郁家,盯上蘭攸,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好事。
好在他稍微有點理智,沒有大吵大嚷,只讓郁家的門人知道了他與蘭攸的聯系,讓門人不得不去通報坐鎮家中的郁雙父親。
“那位說是蘭芯小姐的親生父親,與蘭先生之間似乎有點齟齬,若不讓他進了屋來,便將其中的內情散布出去。他說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其實他并不想鬧得這么難看。”
郁雙父親臉色沉沉,冷笑一聲:“倒是威脅到我的頭上來了。先去把他安頓下來吧,別讓他鬧了今天的喜宴,等宴會結束之后,再找他算賬也不遲。”
郁雙要結婚,他做父親的,自然將蘭攸的家底都查過,其前三十年見過什么人,遇過什么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哪里輪得到一個虐妻棄女的男人來威脅他。
那邊吳從志以為自己計謀得逞,得意洋洋,只是聽著前廳人聲鼎沸,頗為熱鬧,心里頗不是滋味。果真是和他姐姐一般的狐媚子,除張臉外一無是處,竟也能攀上像郁家這樣的滔天富貴。
他的女兒不知被養的如何,吳從志雖未見過,但一路打聽過來,認識蘭芯的人不在少數,都說那是個漂亮又機靈的小姑娘。可惜她才九歲,還未到出嫁的年齡,不然憑借著郁家的權勢,定能為她說門好親事,他這做父親的,跟在后面能撈不到一點好處?
吳從志對未來的美好生活想入非非,全然沒發現蘭攸不知何時到了他面前,眉頭一蹙,冷聲道:“你怎么會在這兒?”
第77章
作為新郎官之一,縱然有郁雙攔著,蘭攸也被灌了不少的酒。
他酒量不行,已有了幾分醉意,本意是想出來散散酒氣,沒想到卻見到了意外的人。
臉頰上的兩坨紅暈為他添了些許媚態,吳從志早就知道他這小舅子容貌過人,不想與別人又是不同,多年未見,年歲漲了之后反倒比以前在他家中更有韻味。
“自然是郁老爺請我進來的。”吳從志底氣很足,神色間是藏不住的得意,不禁讓蘭攸眉頭皺得更深。
雖然郁家表面上沒說,但蘭攸不相信,以郁家的位置和能耐,在兒子結婚時會不查對方的底細。他想他的個人經歷許是被扒了個底朝天,那么吳從志品性如何,郁家不可能不知道。
若是知道了,真會客客氣氣地請他進來?
蘭攸對此抱著懷疑態度。
他懶得與吳從志多說,既然是郁雙父親讓其進來的,那就是郁雙父親的客人,只要別對蘭芯起什么心思,他是一點都不想和吳從志打交道的。
這時郁雙也過來了。
他來找蘭攸,“舒服些了嗎?”問完抬眼瞥見吳從志,迅速地與腦海中的畫像匹配,表面卻不動聲色:“你是誰?”
吳從志在臨水曾遠遠地見過郁雙,他剛想回答,郁雙已蹙了眉:“看著面生,該不會是哪的偷兒摸進來了吧。何叔也真是的,怎么負責的安保。”
吳從志:“……”
這少爺未免也太沒有禮貌了,哪有上來就污蔑別人是偷兒的?
他急忙澄清道:“我是郁老爺請進來的。”
“我父親?”郁雙眉毛一挑,笑了,“既然是父親的客人,那我剛才的話真是失禮了。”
話雖如此,實則郁雙完全沒有賠罪的意思,吳從志自然看出來了,奈何他只敢在心里嘀咕兩句。
不久郁雙和蘭攸一起離開。
他和蘭攸解釋:“我爸他不會無緣無故放這樣的人進來的,其中肯定是發生了什么意外的事。”
他生怕蘭攸覺得郁家和吳從志互相之間有勾結似的。
蘭攸當然不會因為吳從志出現在這里便猜測他與郁家間的關系,他揉了揉由于酒精作用而隱隱作痛的腦殼:“我清楚的。”
***
宴會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十點以后才散,這期間吳從志都是獨身一人枯坐著。
郁父倒是安排了人按時送飯給他,但對于見面一事,卻是只字不提。
吳從志從白天等到晚上,滿心焦急,也曾想從送飯的傭人口中套話,可惜這人被管家特意叮囑過,任憑吳從志如何問,愣是不開口說一個字。
無奈,吳從志只能放棄。
直到宴會結束,才有人過來尋他,說是老爺要見他。
吳從志一聽,喜上眉梢,“噌”的一聲從座椅上站起來,跟著人走了。
到了地方,郁雙和蘭攸也在,兩人整天忙著招待客人,此時已有些疲憊,郁雙只想回屋過二人的夜生活,畢竟他期盼這天已有許久,因此得知還要與吳從志對峙之后,他滿臉都寫著不高興。
蘭芯年紀小,早早困了,照顧她的周嬸不費什么力氣就將她哄睡了。
郁父讓吳從志坐下,問他:“你想見女兒一面嗎?”
吳從志只是來訛錢的,蘭芯小不點一個,能有什么好看的?他對此提不起興趣,忙說不用了。
“也好。”郁父點頭,“若蘭芯知道有你這么一位父親,我都替你躁得慌。”
吳從志尚未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就見郁父揮了揮手,既然吳從志對女兒并無情誼,那他也不用顧慮什么,吩咐走到他身邊的何管家:“你去安排一下,以后不要讓再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管家應下。
吳從志還不知發生了什么,美滋滋地想著即將到手的財富,誰知下一秒就有人架著他的胳膊將他拖了出去,力氣之大,讓他掙脫許久也未能掙脫開。
郁父撐著腦袋,看著吳從志漸漸被拖遠,笑了聲:“什么玩意,也敢過來要挾我。”
他轉頭面向蘭攸:“你不用擔心,這顆定.時.炸.彈我替你解決了。”
困得迷迷糊糊的蘭攸腦筋差點轉不過來,沒想到郁父在將近半夜時來這一出是為了讓他安心,接收到蘭攸帶著感激的目光,郁父咳嗽一聲:“不全是為了你,主要是為了小蘭芯,好好的小姑娘攤上這么一個父親,確實糟心。”
郁雙說:“好啦,父親,是不是該放我們去睡覺了?”
郁父瞧他猴急的模樣,無語:“去吧去吧,真欠了你的。”
眼不見心不煩,他攆郁雙回屋,郁雙握著蘭攸的手,剛打開門,卻發現周嬸一臉尷尬地站在門外。
她的懷里抱著蘭芯,小姑娘睡意全無,看她們的模樣,許是方才的對話都聽見了。
“小姐本是睡了,不知為何突然醒了,哭著鬧著要找蘭先生,我沒辦法,這才把她帶了過來。”周嬸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蘭攸把蘭芯抱到自己懷中,輕聲哄著:“怎么了?找爸爸做什么?做噩夢了嗎?”
蘭芯將蘭攸襯衫胸口處的布料揉得發皺,小聲道:“爸爸,我今晚要和你睡。”
郁雙:“……”
他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心中吶喊,這可是他的新婚夜!
但這兩位他都得罪不得,最終把無處發泄的怒火都倒在了不速之客吳從志的頭上,吩咐了人讓何管家回來時知會他一聲,他勢必要親自揍一頓吳從志不可!
蘭攸感覺到了郁雙在生悶氣,不免失笑,可蘭芯突遇此事,不陪著她也不行,只好委屈郁雙了。
夜里,許是蘭芯之前已睡了一回,又或許有事情壓在心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蘭攸點了一盞床頭燈,燈光顯得有些暗,不過亮度已經足夠。
轉眼時間來到了后半夜,蘭攸實則有些熬不住了,眼皮直打架,奈何蘭芯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他只能耐心等著。
終于,小姑娘也熬不住困意,在睡著前,扯著蘭攸的睡袍,小聲開口:“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爸爸。”
一句話就讓蘭攸清醒了。
他還以為他父親的角色扮演的很好呢。
“你是我舅舅是不是?你帶我去看媽媽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舅舅和媽媽長得很像,都很好看。”
蘭攸拍著蘭芯的背。
“我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誰。”小姑娘的聲音逐漸低下去,“和媽媽埋葬在一起的男人,看著也不像是我的爸爸。”
蘭攸驚訝,沒想到這些蘭芯都知道。
想來想去,蘭攸決定告訴她事情,也許一直瞞著,對蘭芯而言,并不是件好事情。
“那今天從屋里出去的那個人你有見到嗎?他就是……”
“我知道!”蘭芯急急地打斷他,她依戀地拱進蘭攸的懷里,“可是我不喜歡他。”
蘭攸明白了,“你想留在我身邊?”
“嗯。”蘭芯悶聲道。
“放心,沒有人能夠強迫你,你想留在哪就留在哪。”蘭攸安慰她,“不論如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蘭攸的承諾有了效果,小姑娘漸漸睡去,蘭攸也迷糊地即將陷入夢鄉,突覺身邊多了一個熱源。
偷偷摸摸進屋的郁雙與他咬耳朵:“她睡著了嗎?”
“睡了,你干嘛?”
“和你一起睡,一個人我睡不著。”
“……”
“我很可憐的,明明困得要死,沒有你在身邊,腦子就是不給我睡。”
“……”
***
好在郁雙一整夜都很安分。
結婚后的日子和結婚前沒有什么不同,除了每晚多出的必備項目。
一連幾天下來,蘭攸便又開始吃不消,他不禁懷疑郁雙是不是給自己偷偷開掛了,不然這番造作,他的體力怎么還能這么好?
系統說:“因為男人不能說不行。”
蘭攸:“……”
轉眼到了郁雙二十八歲的生日,蘭攸還在絞盡腦汁送什么禮物比較好,郁雙率先收到了一份飄洋過海來的特殊禮物。
是已經碩士畢業的羅爾杰寄來的。
郁雙拆了包裹,才發現禮物不是寄給他的,是寄給蘭攸的,因為不知道蘭攸的聯系方式,想著這兩人反正都在一起,羅爾杰便把郁雙當作了中間人。
“首先我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順利畢業了,多虧您愿意做我的模特。您的美麗不僅讓導師對我的作品贊不絕口,還讓我小小地出名了一次。”羅爾杰在一同寄來的信中寫道,“我也收到了您與郁雙結婚的消息,請允許我向您送上遲到的祝福,新婚快樂!”
“……”
羅爾杰的信不長,很快蘭攸就讀完了,包裹里裝著的東西是英國當地的一些特產,不僅名貴,而且飽含心意。
郁雙哼了一聲,把信一折,順手將它和禮物一起收了起來。
蘭攸看著他幼稚的行為,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羅爾杰僅是生活中的一點小插曲,很快便被二人拋之腦后。他們仍舊是住在郁雙送給蘭攸的那套房子里,不在府中,沒有人熱心操辦郁雙的生日宴,但郁雙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日,他沒有提,蘭攸也沒有提。
直到在生日前夜,零點鐘聲即將敲響的時候,蘭攸郁雙兩人剛洗完了澡,躺在被窩當中,蘭攸與郁雙講悄悄話:“明天是你生日了。”
郁雙看著他,眼神很亮,很矜持地“嗯”了聲。
蘭攸笑,在心中數著秒,客廳的墻上有個掛鐘,聲音傳不進臥室來,蘭攸卻覺得耳邊像是有鐘擺的聲音,一下一下,跳得并不規律。
零點到了。
他湊近郁雙的耳朵,說的卻不是“生日快樂”,而是“我愛你”。
郁雙始料未及,微微愣住。
自從景陽一事之后,他便再沒問過蘭攸相關的問題,不是不在意,而是怕又聽到長久的沉默。
屋內的寂靜只持續了幾秒,郁雙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摟住蘭攸,輕聲道:“我更愛你。”
===
蘭攸睜眼看見的是黑漆漆的天花板,天還未亮,屋內也未開燈。
他抓狂了。
怎么出來的這么突然?!
他可是仔仔細細做了三天攻略,研究出了一份非常契合郁雙的生日游玩計劃,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踢出了小世界。
這都是什么事啊!
他有種努力白白浪費的感覺。
系統被他叫出來質問,面對蘭攸的怒火,系統咳嗽一聲:“這不是我能掌控的。”
蘭攸怒:“廢物!”
系統:“要不然繼續下一個,讓你繼續談?”
蘭攸:“談什么?”
系統:“戀愛啊,你不是談的挺開心的。”
蘭攸:“……”
他陷入了沉默,然后發現,他確實談的挺開心的。
于是他自我放棄道:“那快點繼續吧。”
瞥了眼身邊狀似在熟睡的郁雙,蘭攸嘆氣,要是紙片人能成真就好了。
第78章
今天是人類陣營失守的第二十三天。
自三年前有隕石降落到地球上起,一種不知名病毒開始在人類中蔓延,感染者先是低燒,而后手足部分變為青灰色,直至感染全身。在此期間,他們的神經系統會被破壞,五感喪失,皮膚枯槁,他們成了無意識在城市間行走的怪物,不會再記得曾經的親人,或是朋友。
然而在這種變異下,他們的戰斗力卻顯著增強,他們一刻都不停歇地尋找著普通人類作為他們的食糧,普通人類一旦被他們所傷,即使只是指甲蓋的大小,也會在半個月之內出現感染癥狀,最終被他們同化。
因此,一時之間人人自危。所幸在生死存亡的高壓之下,一小部分人類發生了進化,他們覺醒出了各式各樣的異能,人類得以自保。他們擁有了和感染者對抗的能力,并且可以通過挖出感染者腦內凝聚的晶核,來增強自己的異能。
可惜的是,感染者內部的進化似乎比人類迅速地多,一開始人類只用面對無智慧的感染者,畢竟病毒侵蝕了他們的腦子,讓他們不再具有思考的能力,但是沒過多久,便有高階感染者出現在人類面前,他們不僅有與人類無異的外貌,而且同樣具有智慧,異能者在他們面前節節敗退,甚至連建好的安全區都一個接一個地淪陷。
蘭攸撿起壓在雜物中間的平板,拂去上面厚厚的積灰,它看起來已經被丟在這許久了,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系統偷偷給它沖了點電,讓蘭攸能夠順利開機,蘭攸這才得知自己目前所處的環境。
末世。
一個慘淡的末世。
人類在三年間建立的安全區僅剩下最后一所,被稱為“喪尸”的感染者數量是幸存人類數的幾十倍甚至上百倍。而幸存人類中,有許多都是沒有覺醒能力的普通人,他們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艱難求生,只能祈禱著不要與喪尸正面相遇,因為不論是速度還是力量,普通人在喪尸面前都顯得十分不夠看。
蘭攸:“這次我是什么身份?世界的救世主嗎?”
系統震驚:“你在想什么美事?”
蘭攸:“那難道是救世大佬的腿部掛件?”
系統:“都不是,你是喪尸們的王。”
蘭攸:“……?”
他慌忙在身邊翻找著,看看有沒有鏡子,雖然他對外貌不是那么的在意,但作為從小美到大的男明星,他還是有些偶像包袱在的,他不接受他是個丑陋的喪尸!!!
系統看他手忙腳亂地找鏡子,笑嘻嘻地在旁看戲十分鐘,才慢悠悠地開口:“放心,你和那些進化不完全的喪尸是不同的存在,你絕對是喪尸堆里毫無爭議的美男子!”
蘭攸抓狂:“喪尸能有什么審美?!”
說是美男子,該不會仍舊是長得奇奇怪怪的美男子吧。他想起現實生活中偶然看過的喪尸片,心中一片憂傷。
系統不逗他了:“我給你找塊鏡子,你自己照照好了。外貌和人類無異,你現在的狀態就是心臟不跳了。哎呀,你的親親老公怎么會舍得把你寫成丑陋的低等喪尸呢。”
蘭攸照了鏡子,才安下心來,“心臟不跳,那我現在豈不是活死人?”
系統:“……都說了你是喪尸了,高階喪尸!”
它累了,不想再與蘭攸掰扯身份的問題,轉而將故事梗概傳給了蘭攸。
*
蘭攸并非是因為感染病毒而成了喪尸,他生來就是喪尸。
他與感染而來的喪尸不同,他擁有人類的外表,天使般的面龐讓人沉醉,金色的卷發散發著美麗的光澤,湛藍的雙眼天生含情,即使是毫無智慧的低等喪尸見了他,也會為他折服,在他面前踟躕不前,生怕驚擾了他。
但是如此美麗的他,卻是導致人類迎來滅頂災難的罪魁禍首。
他發現喪尸的晶核是可以再生的,除了異能者,喪尸也可以通過互相吞食晶核來達成內部的進化。
如果通過合理的方式,便能讓喪尸的進化速度遠遠超過人類。
說干就干,幾個月的試驗期后,他催生出了高階喪尸,他們恢復了人類的容貌,擁有了人類的智慧,他們尊蘭攸為王,聽他的命令行事。在發現蘭攸顏控的特點以后,他們甚至會仗著自己沒有痛覺又恢復力驚人,對自己的容貌進行隨意改造,直到滿意為止。
蘭攸頂著王的身份悠閑度日,高階喪尸的數量達到一定數目后,他便停止了實驗,愚蠢的生物才能夠被更好的掌控,越多的喪尸擁有智慧,只會給他帶來無盡的煩惱。
但是某天,蘭攸的平靜生活還是被打破了。
他創造出的高階喪尸開始覬覦王的美貌,并且打算幽禁他們的王,美麗的天使很適合做囚在籠中的金絲雀,最先進化的高階喪尸拿著一本顏色讀物,若有所思地想。
毫不意外,蘭攸與他的下屬爆發了一場沖突,過得太安逸的他并未注意到身邊危機四伏,他的下屬們成長的速度令他心驚,他費勁力氣逃出了喪尸群,卻因此而力量耗盡,變成了幼童的模樣。為了恢復力量,回去好好地教訓以下犯上的下屬們,他盯上了人類當中最強的異能者,郁雙。
他能感知到郁雙身上蓬勃的力量,如果能與他進行一次身體上的結合,他的力量一定會恢復大半。
蘭攸:“……所以,恢復力量的方式是做.愛?”
系統:“嗯嗯,嘻嘻,你不喜歡嗎?”
蘭攸欲言又止,“這個先放到一邊,為什么喪尸也要覬覦我?!”
腦子里只能裝得下一塊晶核的生物——或許不能將他們稱之為生物,只剩下進食的本能后,還會有色.欲這種東西嗎?
系統覺得他莫名其妙:“因為這是海棠啊。”
喪尸就不能澀澀了嗎?!
這是歧視!
蘭攸無力吐槽,雖然他對郁雙的腦回路已深有體會了,但他現在仍舊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嘆氣:“看來我還是不夠了解郁雙。”
他又想起一事:“劇情里說我因為力量耗盡變成幼童,我這不是沒變嗎?出bug了?”
系統搖頭:“時間沒到呢,你還能再撐一會,等郁雙到這附近了,你就會變了。”
蘭攸后知后覺:“你是指我要以小孩的模樣去接觸郁雙?”
系統:“是啊,畢竟大部分成年體都會對幼崽釋放善意。”
蘭攸:“可是,我還要找他睡覺。”
系統:“嗯。沒錯。”
蘭攸:“和小孩子……這合理嗎?”
系統大驚失色:“你口味這么重?澀澀的事當然之有成年才能干,你會短暫地變回去的。”
蘭攸松了口氣:“那就好。”
系統用懷疑的目光看他,嫌棄道:“咦惹,我發現你的思想也很危險。”
蘭攸:“是你沒講清楚好不好!”
系統:“對了,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在你的原計劃里,你是打算睡完就跑的,但是悲催的事情發生了,你錯估了對方的戰力以及智力,發現你的陰謀之后,郁雙十分生氣,摁著你將你狠草了一通。”
蘭攸:“……”
系統喋喋不休:“當然這是我推測的,不過128章的小說有120章是紅鎖,嘖嘖嘖,除了這種可能也沒其他的了。”
蘭攸:“…………”
蘭攸仍是不敢置信,這是他認識的郁雙?
他嘆氣,一定是場騙局,不然他怎么會吃三年的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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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攸還在感慨自己寶貴的三年青春時光,突然毫無征兆地,他的身體變成了小孩,扎扎實實地摔了個屁股蹲。
系統出聲提醒:“郁雙已到你半徑十米的范圍內了。”
蘭攸揉著屁股站起來,力量流失的感覺并不好受,此時的他和真正的五歲孩童無異,手無縛雞之力。
唯一的優勢是,他有一張可以迷惑人心的天使臉龐。
郁雙在慢慢靠近。
他的眼前除了一棟灰敗的居民樓,還有一小塊地方實時滾動著彈幕。
【別看這棟樓平平無奇,實際上它危險重重,我看了好幾個主播,剛誕生就被樓里的兩個高階喪尸殺了個片甲不留。】
【這不是新手練級區嗎?哪來的高階喪尸?】
【誰知道,所以工程師這不是來修BUG了嗎。】
【聽說原來負責《末日傳說》的工程師失蹤了,游戲內測的各種BUG都沒人會修,不知道現在這位是光電科技從哪挖來的大神。】
【好像是原來工程師的學長。】
【我好想玩好想玩,為什么內測名額只有一千個!我差點就搶到了。】
【就是,太小氣了!】
【高階喪尸呢?不是說有兩只的嗎,都快要到頂層了,一只低階的都沒看見。】
【什么呀,這BUG是工程師一來就自動消失了嗎。】
【嗯?前面好像有人,工程師,靠近一點看看!注意別死了!】
【我就喜歡看工程師的直播間,別人打喪尸我都看得提心吊膽的,生怕死了又要重來,這游戲死了存檔就會消失真是讓人吐血,還好工程師可以給自己加掛,死了也沒關系。】
【哇塞,是個漂亮的小娃娃!】
【臥槽!!好漂亮的崽!!!!】
【光電科技終于做個人了,這個NPC太漂亮了!不像其他NPC,建模都好敷衍。】
郁雙也看到了站在他不遠處的蘭攸,陽光從玻璃透進來,灑在他的金發上,閃閃發光。
那湛藍色的眼眸就像寶石一樣漂亮,它的主人彎著眉眼笑:“哥哥。”
彈幕頓時像瘋了一樣,哇聲一片,炫彩的字體和感嘆號在郁雙眼前齊飛,他被吵得眼睛疼,便順手關了彈幕。
沒了彈幕打擾,郁雙清凈不少,眼里蘭攸的美貌更清晰了,特別是萌萌的幼崽湊過來緊張地抓住他的衣角,仰著脖子問他:“哥哥,你是曙光的人嗎?我好害怕,媽媽說讓我藏在這里,她會和曙光的人一起回來找我的,可是我一直沒有再見到媽媽。”
小孩低垂著眉,先前的笑意變成了哀傷:“哥哥,你見到我媽媽了嗎?”
曙光,是人類最后一處安全區。
郁雙不知該說什么好,他來這里是檢修BUG的,這棟廢棄居民樓本該是新手的練級區,卻突然多了兩個高階喪尸,誕生在附近的玩家統統有來無回,于是他來了這里。
結果貌似又多出了位劇情中沒有的疑似母親遇難的漂亮NPC?
郁雙深覺這BUG太多了些,且沒有道理,若這不是他學弟的作品,而是他學生的,他一定會給出一個不及格的成績。
“沒有。”萌萌的幼崽沒有打動郁雙冰冷的心,“我不是曙光的人,也沒看見你媽媽,你媽媽可能已經死了。”
第79章
《末日傳說》是一款高自由度的末世類全息游戲,玩家可以選擇人類或是喪尸的任一陣營,身份由系統隨機生成。
游戲PV一出,就吸引了不少游戲愛好者,雖然NPC的建模有些許敷衍,但豐富的玩法讓玩家們對其十分期待。
焦心地等待了半年之久,《末日傳說》內測正式上線,可惜只有一千個名額,幾乎在三秒之內就被搶光。
不過很快玩家就發現這游戲里的喪尸陣營非常沒有體驗感。因為高階喪尸的數量稀少,所以搖到低等喪尸的概率十分大的,玩家只能通過日復一日的苦逼升級提升實力,最終融入到高階喪尸中,但融入后問題又來了,這群喪尸們還有個王。
喪尸對他們的王絕對忠誠,但凡玩家流露出一點想對王不利的念頭,都會被高階喪尸聯合絞殺,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高階喪尸還會每日開會,為他們的王獻上不重樣的彩虹屁,玩家整個人都麻了,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相比起來,人類陣營的可選擇性就多了,無論是強大自己成為人類的救世主,還是猥瑣發育的拾荒流,都沒有問題,也不會因為編不出像樣的彩虹屁而被高階喪尸一刀砍頭。
因此,雖然喪尸陣營的玩法飽受吐槽,但因為人類陣營的探索度高、劇情線豐富,這款游戲還是很受玩家歡迎,網上議論度十分的高。
而游戲在運行過程中出現各式各樣的BUG是在所難免的,所以需要相關人員進行定時的維護。但是!就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寫程序的工程師莫名消失了,他留下的BUG竟無一人能解,光電科技的老板急得焦頭爛額,最終七拐八繞,好不容易從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那兒與郁雙搭上關系,請人過來救急。
說來也巧,郁雙正是寫程序的工程師的學長,二人關系不錯,知道學弟的游戲出了問題,也很樂意幫忙。
光電科技的老板非常感激,給了郁雙一筆難以拒絕的高薪報酬,公司找不到工程師修BUG的言論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他想著不如蹭波熱度,慫恿著郁雙開著直播修BUG。
郁雙本是不愿,但老板又將報酬翻了一倍,有錢不賺王八蛋,這才有了郁雙的直播間。
此時他冷漠的言論已經引起了觀眾們的不滿,多可愛的崽,光電科技建模唯一的良心,瞧瞧那微卷的金發,漂亮的雙眸,粉嘟嘟的小嘴,可憐兮兮的表情,主播36℃的嘴怎么能說出這么冷漠這么無情的話!
可惜郁雙將彈幕關掉了,看不見觀眾的義憤填膺,他依舊我行無素。
蘭攸撇嘴,看似要哭了,內心在和系統飛速地吐槽:“我不可愛嗎?不漂亮嗎?他怎么這么無情,這么討厭,不懂尊老愛幼!”
能成為影帝,蘭攸演技這塊還真沒輸過,演一個深受打擊的五歲的崽對他來說手到擒來,淚珠要掉不掉地掛在眼角,任憑誰看了都心疼。
“你騙人!我媽媽是不會死的!”
稚嫩的嗓音中隱藏著一絲哭腔,觀眾們聽著心都快碎了,他們從未覺得開直播的這位帥氣工程師如此可惡,怎么能弄哭這么可愛的孩子!
要說唯二沒被蘭攸擾亂心神的,除了郁雙,可能只有系統了,此刻的系統很是嫌棄:“你還演上了。”
蘭攸嘻嘻一笑:“多有意思啊。”
郁雙挑了挑眉。
工程師的手中有修改器,這是用來修復BUG最便捷的方式,游戲的所有信息在修改器面前都無所遁形,然而他卻發現,蘭攸的所有信息在修改器上都是未知。
姓名未知,年齡未知,經歷未知,戰力未知,身份未知。
而且不可刪除,不可更改。
郁雙直覺漂亮NPC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無害和幼小,世人最喜歡反差感,表面柔弱無助的小可憐實際上是最大的大BOSS。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即使對小孩沒有多余的憐憫心,但郁雙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勾起了好奇心,再說這小孩細細看來,眉眼間還有幾分像他的學弟,換個思路想,是學弟埋的隱藏彩蛋也說不定。
“抱歉,我騙了你。”于是郁雙露出一副良心受到譴責的表情,“作為補償,我帶你一起去找媽媽吧。”
“他好像拐騙兒童的怪大叔。”蘭攸和系統說。
“是嗎?你倆彼此彼此吧。”系統不以為然。
蘭攸還想再與郁雙飆戲,然而這時,外面突生變故,一顆火球爆彈直直地打在破敗居民樓的墻壁上,使得本就不堅固的墻體更加搖搖欲墜。
不等樓內的二人有所反應,又一道閃電劈下,磚石亂飛。
不巧,蘭攸就站在危墻之下。
他能聽見外面有人在吵吵嚷嚷地鬧著:“你能不能有點準頭?打那破居民樓做什么,打喪尸啊!喪尸!”
“我要你說。”對方咬牙切齒,“要不是你妨礙我,我能打歪?我看你的準頭也沒好到哪去,馬上那棟樓就要被你劈塌了,我們也要被喪尸啃死了。”
“好好好,說風涼話是吧,待會我要死了一定先拉上你做墊背。”
“滾!老子已經重開一百遍了,好不容易到這里,我可不要再死了!”
“……”
各種異能像是炫技一樣在蘭攸眼前展開,隨之攜帶的巨大音效讓蘭攸聽不太清他們的對話,好奇心促使他扒著搖搖欲墜的墻體,身體往外探了探,好聽得更清楚些。
但他剛伸了個腦袋出去,就被人攔腰抱起,拉了回來。
“好了,帶你去找媽媽。”郁雙面無表情。
根據他手里的修改器顯示,劈雷和玩火的兩位都是玩家,他們同時接到了“避免曙光安全區淪陷”的任務,雖然勉強完成了,但也被喪尸一路追殺到此。郁雙覺得最近的喪尸似乎有些狂躁,因為曙光距離這里少說有幾十里的路程,低階喪尸通常不會這么記仇,追著兩人跑這么遠。
也許也是個BUG吧,郁雙默默想。
蘭攸掙扎,沒掙扎過,反倒不小心整張臉貼上了郁雙的胸,似乎觸感很好,他克制不住伸手摸了摸。
郁雙:“……”
郁雙的臉黑了。
但他又不好惡意地揣測一個幾歲的小孩,認為他有成為色批的潛質,只能大度地想,許是小孩覺得好玩,隨便摸摸而已。
實際上,“隨便摸摸”的蘭攸正和系統分享:“好大的胸肌。”
系統:“……也不是第一次摸了,需要這么驚訝嗎?”
蘭攸:“感覺不一樣。”
系統:“哪里不一樣?”
蘭攸:“怎么說呢,比以前多了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
郁雙將蘭攸帶離了破舊的居民樓。
他把直播關了,沒有檢測到高階喪尸的存在,今日的BUG檢修就結束了,不過他并沒有急著登出游戲,而是看了看懷中睡得正香的蘭攸。
睡著了都緊緊地抓著他的衣領,一副沒安全感的模樣,如果他將小孩隨便丟在某地,小孩醒了肯定會哭。
那可不行,他會有負罪感的。
想了想,郁雙決定去一趟曙光。
NPC的每句臺詞都是經過創作者的精心設置的,既然小孩見到他的第一面就提到了曙光,那曙光應該就是劇情推進的關鍵所在。
郁雙對自己的推理很是肯定,殊不知自見面起便是蘭攸隨口編造的謊言。
還未達到激活傳送點標準的玩家,想要去往目的地只能依靠自己的兩條腿或是交通工具。郁雙剛進游戲沒多久,按理說還是新手小白一個,但作為修復工程師的他,并不會受到這些限制,畢竟進入游戲之后,他就給自己加了滿身的掛。
瞬息之間,郁雙便來到了幾十里之外的曙光。
蘭攸還沒有醒,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是個安穩的,在郁雙的懷里拱來拱去,讓郁雙的臉色變了又變。
再怎么高自由度的游戲,NPC也是被設定好的一段程序,行為當中帶著不可避免的規矩與死板,而懷里的小孩,靈活地酷似真人。
郁雙將人搖醒。
他暫時還未進入到曙光地區,惡趣味的他善心大發,若蘭攸真是要找媽媽也便罷了,不是的話,小孩還有機會再編其他的借口。
蘭攸被迫從睡夢中醒來,心中有幾分不滿。
他夢到郁雙正要與他坦白,寫小黃文的目的何在,就被人捏著耳朵搖了搖腦袋,然后眼前乖巧的郁雙就不見了,出現的是一個冷漠的郁雙。
他剛要怒,小手撐著要從郁雙的懷里跳下來,就又摸到了熟悉的觸感,讓他不由自主滿意地點點頭。
軟軟的,真的很好摸。
只是漸漸地身邊的氣壓越來越低,蘭攸抬眼,便瞧見郁雙的臉色黑了幾個度。
大有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
普通小孩蘭攸縮了縮腦袋,嘟囔了句:“小氣。”
郁雙:“……”
他發現他不久之前的揣測根本不能稱之為惡意,這個個子還不到他大腿的小豆丁,就是個天生的小色批。
“我們到曙光了。”郁雙將蘭攸放下,默默地遠離他兩步,“要不要去打聽打聽你媽媽的消息?”
蘭攸傻眼,他就是睡了一覺,怎么就到曙光了,他不由懊惱,美色誤人啊。
要是知道曙光這么近,他就找個別的借口了。
郁雙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只能看出蘭攸似乎在思考,而后惆悵地揪了揪頭頂的卷毛,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郁雙偷偷彎起唇角笑了笑,面上卻不動聲色,“走吧。”
蘭攸被他牽著手,頭腦風暴不出答案來,索性不想了,其實他也沒必要苦惱,末日的背景下,走丟一個人很正常。
他只需要出演一個失去媽媽,驚慌失措的小孩就夠了。
郁雙的余光瞥見蘭攸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心知他是想到辦法了,果真是個小騙子。
曙光的大門就在眼前。
雖說叫做安全區,但一個接一個安全區的淪陷,難免叫人人心惶惶,生活在曙光的人類沒有一絲處于安全區范圍內的安心,他們腳步匆匆,眉間愁云滿布,每個人都在擔心明天會不會到來。
【您已觸發‘避免曙光安全區淪陷’任務】
【作為人類最后的安全區,曙光是人類迎來明天的唯一希望。然而喪尸們因為王的失蹤,最近躁動不安,煩緒難解。某天,他們得知了一個消息,他們的王就在曙光安全區附近,于是他們將目光放到了這最后一處安全區上,他們認定是可惡的人類拐走了他們的王,即使將這里掘地三尺,他們也要將他們的王找出來!】
【目前已有兩名高階喪尸帶領著一個喪尸小部隊趕來,曙光安全區淪陷倒計時:00:45:00】
第80章
突然出現的任務框讓郁雙愣了兩秒,腳步有一瞬間的停滯。
被人牽著,忘記看路的蘭攸差點摔了個跟斗,他不滿地歪了歪腦袋,叉著腰,仰頭看向郁雙:“怎么不走了?”
郁雙被聲音吸引著低頭,很快又把視線轉到了別處。
不得不承認,這小孩長得真好看,低頭那一瞬,他差點就被蠱惑了。
“沒什么。”郁雙重新抓住蘭攸的手,繼續走。
他沒想到他身為修BUG的工程師,也會觸發任務。
真是奇怪。
曙光里一共有不到十名的異能者,他們本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末日到來之后因為種種意外,不打不相識,組成了一個小隊,共同建立了這處人類最后的庇護所。
逐漸靠近的兩人引起了看門人的注意,他警惕地看著這一大一小,問起他們的來意。
“我帶他來找媽媽。”郁雙指著蘭攸,“我在一棟廢舊的居民樓里發現了他,他說他的媽媽認識曙光的人,我便帶他來到了這。”
漂亮的幼崽很容易激起旁人心中的憐愛,看門人聲音不再冷硬,他盡量露出溫柔的一面,“好的,我知道了。但在進來之前,你們需要先做一些檢查。”
檢查是為了避免感染者渾水摸魚,畢竟安全區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一旦出現感染者,后果不堪設想。
郁雙點頭:“沒問題。”
很快,就來了幾位身著白大褂的檢查人員將蘭攸和郁雙帶走,在檢查過程中,還分別問了他們許多問題。
蘭攸被問得腦袋暈暈,而且又被抽了幾管子血,不由更暈了,好在有系統幫忙完善他的謊言,才沒被當作可疑分子打出去。
檢查結果表明蘭攸和郁雙都是正常人,其中郁雙還是難得的異能者,因此檢查人員看他的目光不免熱烈了些,倒是蘭攸,有些營養不良,應是好久沒有好好吃飯了。
蘭攸緩了緩頭暈,心想這檢查技術也不是很行,他天生的喪尸,竟檢測不出他的問題。
被扎針之前,他還以為他會暴露呢。
郁雙對檢查結果也是持幾分懷疑態度,自己的那份報告他看都沒看,幾乎每位玩家的檢測報告都差不多,無非是異能厲害與否的差別,他更好奇的是蘭攸。
“營養不良?”郁雙看了又看,“不太像啊。”
小孩長得粉嘟嘟,白嫩嫩的,哪里像是營養不良了?
“雖然外表看不出來。”看在郁雙是位高階異能者的份上,檢查人員耐著性子解釋道,“但是他的體內缺少了幾樣必要的營養物質,所以是營養不良。”
郁雙:“……”
蘭攸和系統嘀咕:“不會是因為我是喪尸吧。”
系統:“你真聰明。”
蘭攸:“那他們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他,豈不是也辨不出高階喪尸,怪不得人類陣營一再失守,隨便一個高階喪尸來臥底,就能搞個全軍覆沒。
系統:“你和高階喪尸是不一樣的,他們可以分辨出高階喪尸,但是那套方法對你沒用。你可以將此簡單地認作是劇情對你的保護作用,不然你怎么和人類當中最厲害的異能者醬醬釀釀。”
系統發出了猥瑣的笑聲。
蘭攸:“……”
一番折騰,蘭攸和郁雙終于在安全區內安定下來,他們分得了一間屋子,不久之后,安全區的管理者,小隊的隊長,烏滿奇,來到了他們的房間。
“我叫烏滿奇,是這里的管理者。”烏滿奇自我介紹道。
“郁雙。”郁雙一邊說著,一邊撈起了正在喝奶的蘭攸——牛奶是剛才的檢查人員給的,一共兩瓶,一瓶已經被蘭攸喝完了,現在他喝的是郁雙的那份,“他叫……”郁雙卡殼了。
他想起來他還沒問小孩的名字,因為修改器上所有的信息都是未知,他自然就忽略了這個問題。
修改器上看不到信息,即使他去問,得到的答案也不一定是真實的。
“啊……我叫薩蘭。”蘭攸放下牛奶瓶,慢吞吞地道。
薩蘭是劇情中蘭攸的名字,之前的世界他都用的本名,差點脫口而出。
烏滿奇來為了兩個事情,一是蘭攸找媽媽的事,看門人同他說了大概,他還需要從蘭攸口中問出更詳細的線索,才能去找人;二是他想拉郁雙入伙,光憑檢測結果來看,郁雙的異能極為強大,改變人類面前的劣勢局面也不是不可能。
但還不等他說明來意,安全區內就騷亂了起來。
小隊其他成員甚至來不及敲門,直接破門而入,著急道:“隊長,有喪尸入侵!”
烏滿奇忙站起身:“什么情況?!”
能在人類失守的情況下存活至今,曙光的異能者雖少,但也總結出了一些對付喪尸的經驗,不至于如此慌亂,多日朝夕相處下來,烏滿奇知道能讓他的隊友自亂陣腳,必是出了大問題。
烏滿奇和隊友匆匆忙忙離開了。
這時郁雙才想起他觸發的那個任務,原先45分鐘的倒計時現在僅剩下十幾秒。
他本身就不是奔著游戲來的,對游戲里的任務敏感度不高,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喪尸是他帶來的,他叮囑了蘭攸一句:“在屋里待著,不要亂跑。”
隨機便推門出去,順便在門把手上下了個保護陣法。
蘭攸看著瞬間空下來的屋子,喚出系統,“外面什么情況啊。”
“兩個高階喪尸帶了個小部隊,發動偷襲,就要打起來了。”
蘭攸一驚:“什么?!該不會是我引來的吧。”
若真是他引來的,那他罪過可就大了。
他作勢要往外沖,被系統攔住:“欸!不是,你往外沖啥,就憑你現在這小身板,能干啥,只有回去當金絲雀的份。”
蘭攸氣勢洶洶的腳步停下了。
對哦,他現在就是個普通的五歲小孩。
那些被顏色書籍污染了腦子的高階喪尸們,正準備好了金籠子等他回去呢。
蘭攸收回了試探的腳,口中念念有詞:“郁雙,加把勁啊,你是大男主,一定能以一當十,可別讓這個安全區掛了。”
他誠心祈禱,開了窗,扒著窗戶以便觀看戰局,門不知是不是被郁雙從外面反鎖了,他在里面竟然打不開。
但窗戶的視野不好,蘭攸并不能看到太多,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漸漸安靜下來,蘭攸以為是戰局結束了,他全然沒想過郁雙失敗的可能性,摸著沒喝完的奶準備再喝兩口。
雖然這奶喝起來的口感怪怪的,但聊勝于無。
然而這時,一道白光閃過,熟悉的眩暈感讓蘭攸以為他又穿越了,艱難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不久前才見過的曙光安全區的大門。
蘭攸左看看,右看看,在自己身后看見了宛若一尊雕塑立著的郁雙,蘭攸感覺到他心情不是很好。
他身上的喪氣快要把自己淹沒了。
郁雙確實是心情不好。
因為他剛遭遇了一場滑鐵盧。
從小到大都作為別人眼中的優等生,畢業后又不費吹灰之力找了份好工作,郁雙的心中其實是有份小小的勝負心在的。
卻沒想到他在給自己加了滿身掛的前提下,任務竟失敗了!
郁雙非常挫敗。
唯一能讓他高興點的,便是因為他有掛,所以不用回到新生點從頭開始,而是從觸發點開始。
于是接下來輪到蘭攸懷疑人生了,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經歷過的事情重新上演一遍,只是那兩瓶奶他喝不下了,興趣懨懨地把它們放到一邊。
郁雙注意到了,問他:“不喜歡?”
蘭攸搖搖頭,覺得胃里有些難受,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了個毛毛蟲,臉色也沒有好看多少。
這時烏滿奇來敲門,郁雙沒心情與他閑聊,蘭攸的臉色看起來又差了點,之前沒有這樣的情況,郁雙不知哪兒發生了變化,想先帶蘭攸去看醫生,查查身體。
至于觸發的任務,倒計時還有十分鐘,郁雙提醒烏滿奇道:“待會會有喪尸攻進來,注意防守。”
胃里變得翻江倒海的蘭攸分出一點思緒,郁雙怎么知道喪尸的事?
經過醫生的檢查,蘭攸沒什么大問題,之所以會胃疼,是因為乳糖不耐受,加之幾天沒有吃東西,突然喝了太多的奶,加重了癥狀。
郁雙疑惑,檢查人員給的牛奶,蘭攸一口沒喝啊。
而蘭攸欲哭無淚,早說啊,怎么喪尸還會乳糖不耐受,那他就不貪嘴了,何苦要受這個罪。
蘭攸正懊惱著,外面又警報大響,喪尸入侵,安全區的防御搖搖欲墜。
郁雙照例加入救援,醫務人員作為輔助,不便參與戰斗,留下一人安撫蘭攸,其他兵分幾路,去救剩下的普通人。
然而僅僅是一會之后,眩暈感向蘭攸襲來,他的眼前又出現了熟悉的安全區大門。
蘭攸麻了。
郁雙也是。
觸發任務的提示音再次在耳邊響起,他徑直走向看門人,開門見山道:“我要見烏滿奇。”
不等看門人拒絕,郁雙繼續道:“有很重要的事。”
因為喪尸王的失蹤,高階喪尸們像失去了安撫劑的瘋子,讓人完全招架不來。而一旦安全區犧牲的異能者超過一半,游戲就會自動判定任務失敗,郁雙就會被強制回到觸發點,并且他還無法登出游戲,像是必須要他完美完成任務一樣。
郁雙的心情非常地不美妙。
他確定這游戲出大BUG了,想罵學弟,又舍不得,在等待烏滿奇的過程中,他拎起蘭攸,對上對方迷茫的雙眸,問了句:“好點了沒?”
這個問題沒頭沒腦,蘭攸卻懂他在問啥,下意識地點了頭,然后猛然瞪大眼睛,兩次重回安全區大門,難不成都和郁雙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