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登基大典的前一天,謝長生依舊在忙。
且一路忙到天黑。
登基大典事關重大,各部尚書不敢怠慢,拉著謝長生一遍一接一遍的教導。
最后還是謝鶴妙看不下去:“行了行了,最多不過在太廟里爬一爬。”
此言一出,眾人剛放下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眼見著各位大人惶恐,謝鶴妙噗嗤一笑,伸長了右腿,悠哉地搖晃起了扇子。
許是天氣暖了有助人恢復病情,這段日子以來,謝長生的癡癥已經(jīng)愈發(fā)好轉,不光很久都沒有再滿地亂爬、能夠和旁人正常溝通了,甚至還時常說出一句讓眾人都為之驚嘆的聰明話來。
謝鶴妙分明知道,卻還故意嚇人。
偏偏謝長生還在和謝鶴妙一唱一和:“二哥哥,那你說我是正著爬好,還是倒著爬好。”
謝澄鏡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無奈道:“長生,鶴妙,別嚇唬諸位大人了。”
謝鶴妙壞笑。
幾位大人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滲出的薄汗,只覺得心有余悸。
靜了靜后,見時間已晚,謝澄鏡和謝鶴妙,以及眾臣子終于收了絮叨,起身告退。
從金鑾殿退出去之前,最愛操心的禮部尚書錢大人沒忘了叮囑謝長生:“別忘了沐浴焚香……”
有人伸手使勁扯了一下錢大人的衣袖:“用你操心?掌印大人自會安排!”
雖知道說話的人沒有多余的意思,但謝澄鏡和謝鶴妙都是腳步一頓。
謝澄鏡倒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謝鶴妙的臉色卻黑如燒了幾十年的鐵鍋的鍋底。
他咬牙切齒:“我遲早還要再打他一頓。”
謝澄鏡猶豫了一下:“你……”
謝鶴妙以為謝澄鏡要勸自己,卻聽謝澄鏡道:“那你下次別選人那么多的地方。”
謝鶴妙也不知道謝澄鏡是真的這么想的,還是只是為了安撫自己的情緒。
但他臉色也因此好轉了不少。
他從牙縫里擠出一聲笑:“好。”-
顧緋猗今天出宮辦事,現(xiàn)在到了他快回來的時間。
謝長生便沒急著走,仍坐在原處,想要等顧緋猗回來后和他一起回毓秀宮。
他和馮旺說了會話,但看著眼前的奏折,漸漸的開始有些犯困。
他懶洋洋地趴在桌上,
顧緋猗回來的時候,看到就是謝長生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甜的模樣。
昏黃的燭光為室內更添了一絲暖意,落在謝長生潔白的皮膚上。
顧緋猗看著,覺得心頭生出了一些暖意。
待馮旺離開后,顧緋猗走上前。
先幫謝長生把他散落在耳邊的碎發(fā)別到而后,再使壞地捏住了謝長生的鼻子。
不多時謝長生便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是顧緋猗后,無意識地歪頭、用柔軟的臉頰肉又輕又快地蹭了下顧緋猗的手。
顧緋猗挑著薄唇笑:“這么想咱家?咱家不過離開了半天。”
“說到離開。”
謝長生雖然才剛睡醒,但思維已經(jīng)開始發(fā)散。
他煞有其事地告訴顧緋猗:“一般的里面到了這種時候,一般都要分開一段時間的,比如你出個國,我留個學什么的。”
顧緋猗聽著,面上笑容不變,給人的感覺卻突然多了些陰森。
他突然在謝長生身旁坐下,攬著謝長生的肩膀,柔聲地問謝長生:“小陛下想過和咱家分開?”
謝長生被他盯得只覺得后背發(fā)涼。
他忙搖頭:“沒有。”
“那就只是過個嘴癮?”顧緋猗問。
見謝長生點頭,顧緋猗又笑。
他用修長的指點了點自己的唇:“陛下可知道,過嘴癮的方式亦有許多種。”
謝長生低著頭一點點挪蹭過去,把自己的唇印在顧緋猗的薄唇上。
顧緋猗被他吻了一會,實在忍不住真心實意地笑起來:“小狗一樣亂啃。”
他壓住謝長生后頸,反守為攻地撬開謝長生的唇齒,模糊不清道:“陛下,仔細學著些。”
謝長生心里惦記著沐浴焚香的事,提醒了顧緋猗幾次,卻硬是被顧緋猗壓在硬邦邦、冰涼涼的龍椅上盡歡了個盡興。
謝長生癱軟在龍椅上,衣衫亂七八糟地搭在身上,氣息也亂七八糟的。
他覺得顧緋猗多少是帶了一些報復的意思,才會在剛剛那樣撩撥戲弄他,又不到從哪里搞了個叮叮當當作響的,讓人崩潰的鈴鐺塞到他身體里。
現(xiàn)下,看著顧緋猗衣衫整潔的模樣,謝長生只覺得心情復雜。
他有些不爽,也有些爽。
也有些讓人心里發(fā)軟發(fā)暖的觸動。
謝長生突然抬了下頭,把頭枕在了顧緋猗腿上。
顧緋猗低頭睨他一眼,撫摸著謝長生后背、正在為他順氣的手轉而來撫摸謝長生依舊滾燙的面頰。
“還能走路嗎?”
顧緋猗笑問:“咱家也不知道這勉鈴這樣折磨人。”
謝長生不答。
顧緋猗捏了捏謝長生耳垂,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進出著謝長生的耳:“咱家讓人去準備個軟轎,還是咱家背著陛下回去?”
謝長生還是沒說話,只是伸出手,一點點把顧緋猗的袍子撥開,歪頭親了親。
謝長生感覺到被自己枕在身下的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
他張口。
上方傳來顧緋猗混合著吸氣與悶哼的聲音。
那只本來在撫摸謝長生耳朵的手突然離開,按向謝長生的后腦,修長的手指穿過謝長生的黑發(fā),以不會讓謝長生感到疼痛的力道,半揪半扯著。
謝長生聽到顧緋猗沙啞地叫自己:“好孩子,乖孩子。”-
翌日,便到了登基大典的日子。
謝長生起了個大早,天還沒亮。
顧緋猗伺候了他沐浴潔身。
又捧著袞冕,讓謝長生張開雙手,為他更衣。
謝長生本是有些緊張的,但看著顧緋猗不緊不慢的動作,一顆心也漸漸放松了下來。
等著裝完畢后,謝長生走到落地鏡前。
他看著自己,又看到身后顧緋猗看著自己的目光。
像是長輩在看后輩,又像是在看自己最喜愛的珍寶。帶著些驕傲,也帶著些欣喜-
皇家隊伍浩浩蕩蕩地駛向太廟,道路兩旁擠滿了圍觀的百姓。
人們或好奇、或探究,情緒紛雜的看著駕輦中的謝長生。
那個暴戾的小皇子,那個變成了癡兒的小皇子,坐在轎輦之中,漂亮到讓人驚嘆的面容之上,是肅穆平和的表情。
讓人既看不出曾經(jīng)那個暴戾的小皇子的影子,也看不出他竟是個癡兒。
倒是十分有模有樣的。
顧緋猗的轎子便跟在側后方。
他撐著額頭,淡淡地看著前方謝長生的背影。
這纏綿的目光落在百姓眼中,卻各有解。
有說這是顧緋猗掌控新帝的證據(jù),有說這目光一看就是皇上拿捏住了掌印的軟肋;
有說顧緋猗一定對這個小傻子皇帝滿意得不得了的,還有說這斷子絕孫的狗太監(jiān)一定是在心里捉摸著要怎樣將小皇帝千刀萬剮的。
顧緋猗聽著人們的竊竊私語,狹長的目涼涼掃過人群。
百姓便立刻安靜了下來。
轎輦再行駛了一刻鐘時間后,終于抵達了太廟。
太廟依山建在高處,下置九百九十九級白玉石階。
謝長生深吸一口氣,抬腿踏上臺階。
顧緋猗則跟在謝長生身后幾步,和他一起走向高處。
待終于登上頂層,謝長生的腿已經(jīng)酸脹了。
他悄悄松了口氣,從顧緋猗手中接過祭文。
顧緋猗用指尖輕輕碰了碰謝長生的手背,似是鼓勵。
這些祭文謝長生早在幾天之前就已經(jīng)背熟了,他看了一眼下方跪著的眾人,朗聲誦著。
待終于完最后一字,下方傳來了幾乎能夠震破天際的萬歲之聲。
謝長生抬眸看向遠處。
山巒之上,是一輪耀眼的金日。
陽光落在謝長生的頭戴的十二垂冕旒上,反射出奪目的光彩;
陽光也落在謝長生的衣袍上;
莊重的金紅龍袍,十二紋章熠熠生輝,衣袖上用金線紋成的兩個名字亦散發(fā)著閃耀的色彩。
壯闊的景色中,謝長生暗暗發(fā)誓。
此生,不辜負大好山河,不辜負黎民百姓。
不辜負親朋好友與顧緋猗的愛意。
當然,也不能辜負黨對他的教誨……
第100章
登基大典后,謝長生坐在回宮的馬車里,長長地松了口氣。
這幾日他整天都在操心這事,不是怕自己結巴、就是怕自己誦祭文的時候聲音發(fā)抖被人看了笑話。
好在并未出任何岔子,一切都順利結束了。
謝長生有些力竭地坐在顧緋猗膝蓋上,頭則靠著顧緋猗的肩膀。
“陛下做得很棒。”
顧緋猗不吝夸贊,一口一個乖孩子,細細去吻謝長生的面龐。
他又喂謝長生吃了一塊軟糖,問:“可要睡一會?”
謝長生搖頭。
不是不想,而是還在緊張——
謝鶴妙設宴邀請他、顧緋猗、謝澄鏡與方綾,說是要慶祝登基大典的順利結束。
謝長生問顧緋猗:“你說二哥哥會不會再打你一次啊?”
顧緋猗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也許。”
謝長生嘆氣。
顧緋猗彎起狹長的眸:“若是咱家再被打了,陛下可心疼么?”
謝長生漲紅著臉哎呀了好幾聲。
他想含糊過去,顧緋猗卻不肯放過他,捏著他的下巴逼著他承認。
謝長生沒辦法,只有飛快地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二哥哥手疼,你臉疼,我心疼。”
顧緋猗聽著,狹長的淺琥珀色眸子漾出滿滿的笑意,心滿意足地低頭去吻謝長生。
但因顧慮著等下的宴席,顧緋猗沒有去吻謝長生的唇。
細密的吻落在除了唇瓣以外的所有地方,一口一個“夫人”、“寶貝”、“心頭肉”地叫著謝長生,直把謝長生喊得捂著耳朵面紅耳赤地大叫,這才終于停下-
眾人的馬車前腳后腳地來到謝鶴妙的王府。
謝鶴妙從馬車上下來,看到的就是顧緋猗正在給謝長生整理衣領的親昵樣子。
他皺著眉,想重重嘖一聲,卻又生生把咋到一半的舌吞了回去。
今日是他特意為謝長生準備的慶功宴。
他的死活暫且不論,謝長生開心才最重要。
他板著臉路過顧緋猗,抬起扇子敲了敲謝長生頭頂,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模樣:“小傻子,傻站在門口做什么?快進來。”
謝長生跟在謝鶴妙身后往院子里走。
走著走著,謝長生突然孔雀開屏。
他有些小驕傲地問謝澄鏡、謝鶴妙和方綾:“我今天是不是特別厲害?算了別走流程了,你們開始直接夸我吧!!”
眾人:“……”
謝鶴妙哧地笑出聲:“哪有像你這樣主動討夸的?虛已者進德之基,這實在太不謙遜了。”
謝長生直接抓住謝鶴妙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把亂爬的小螞蟻。
謝鶴妙先是一怔,繼而驚恐地睜大眼,一邊甩手一邊往前方跑了幾步,腿腳都變利索了不少。
他氣得咬牙,使勁擰了一下謝長生的臉才作罷。
有了謝鶴妙作為先例,謝澄鏡和方綾以史為鏡,紛紛夸贊起了謝長生。
謝澄鏡道:“長生真是越來越有帝王的模樣了。”
方綾則道:“確實厲害。”
謝長生嘿嘿笑。
方綾看著謝長生,抿抿唇。
前幾天他出城辦事,順路去給謝長生、謝澄鏡與謝鶴妙買了些點心,回京的路上遇到了正在溜鸚鵡的謝鶴妙。
他便把點心交到了謝鶴妙手里,讓他代為轉交。
謝鶴妙接過點心,滿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方綾猜測了一下,覺得謝鶴妙大概是知道自己喜歡謝長生這事了。
他便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二殿下這是看出來了吧?……雖行徑令人不齒,但我的確喜歡他。”
“沒事,沒事。和某些人比起來,小侯爺實在沒什么好不齒的。”
謝鶴妙不知道想起來什么,冷笑了一下,又問方綾:“那……小侯爺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意氣風發(fā)的少年人用澄澈的目光望著謝鶴妙,方綾想也不想,回答道:“打算過幾日去趟獵場。對了,京中招兵,我和魏亦接了胡統(tǒng)領的邀約,打算月末去練一練他們。”
頓了頓,方綾又道:“要說遠一點的打算,那就是再回軍隊,建功立業(yè),成就一番事業(yè)!”
謝鶴妙張了張口,想說什么,卻只是笑起來。
實則,方綾當然知道謝鶴妙想說什么。
可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他只知道,不必強求,無需強求。
順其自然就好,問心無愧就好。
他的喜歡不會讓謝長生感到困擾,大家還能像今日一樣,湊在一起說說笑笑,就好-
謝鶴妙在院中設了宴。
石桌上擺放著滿滿的豐盛的菜肴,分別是幾人愛吃的口味。
今日眾人心情都不錯,謝鶴妙叫人拿來了他珍藏的陳釀與眾人一齊品嘗。
謝長生有些蠢蠢欲動。
他雖不喜歡酒味,更不喜歡喝醉,但想到自己穿越以后,怕做錯事、說錯話,除睡覺以外的時間,一直都在努力保持清醒,突然也想試一下喝醉的感覺。
可剛伸出手,指尖還沒碰到那小酒盅,小腿卻被人在桌子下面輕踢了一下。
謝長生左側是謝澄鏡,右側是謝鶴妙。
從踢他的那只腳方向來判斷,只有可能是坐在他對面的顧緋猗。
謝長生抬頭,顧緋猗的目光果然等在那里。
桌下,顧緋猗的鞋尖曖昧地蹭著謝長生的小腿。
顧緋猗笑得清風朗月:“酒水傷腦,陛下的癡病難得好轉,還是謹慎飲酒為好。”
謝長生覺得顧緋猗說得也有道理。
他“哦”了聲,伸向酒盅的手轉了個彎,去拿水晶籠包。
這水晶包不知是怎么做的,外皮透明軟糯,里面的餡帶著一些蔬果味道的清甜。
謝鶴妙掃了一眼吃得開心、雙頰鼓鼓的謝長生,又抬眸掃了一眼顧緋猗。
他挑著嘴角,皮笑肉不笑:“你倒是關心小傻子。”
顧緋猗笑:“這是自然,二殿下。”
謝鶴妙表情僵硬。
雖顧緋猗的確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叫了他“二殿下”,可謝鶴妙怎么聽,怎么覺得顧緋猗其實是在叫自己“二舅哥”。
忍,忍。
畢竟今日謝長生開心,畢竟幫忙治好了母妃。
謝鶴妙深吸一口氣,忍住拍桌的沖動,抓起酒壺往顧緋猗面前一擺,冷冷道:“既然小傻子不能喝,那你替他。”
顧緋猗面上笑意不變:“好。”
謝澄鏡在旁看著,只覺得頭暈。
若是叫旁人看到那個殺伐果決的掌印太監(jiān)顧緋猗,竟然還有這樣好脾氣的時候,恐怕也會像他一樣感慨。
時間再晚了一些后,去皇宮里接歲歲的宮人已經(jīng)回來了。
謝長生已經(jīng)一整天沒見到歲歲,這會兒等不及去王府門口迎接。
分明謝長生沒出去多久,可等他摟著歲歲再回到小院的時候,顧緋猗幾人已經(jīng)有些醉了。
謝鶴妙的醉態(tài)謝長生倒是見過好多次。
可另外幾人的他確實是一次都沒見到過。
他新奇地看著。
謝鶴妙臉上是吊兒郎當?shù)男θ荩诮o謝澄鏡說著什么。
可謝澄鏡分明撐著額頭在打瞌睡。
方綾則專注地看著面前的白切雞,認真的表情好像在研究世界上究竟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顧緋猗的醉態(tài)倒不明顯,面上依舊掛著淡薄的笑意。
但那雙狹長的眸卻緊緊盯著謝長生。
極致的渴望與占有不加任何掩飾,一層層纏繞包裹住謝長生的全身。
見謝長生看過來后,顧緋猗遙遙向他舉起手中酒盞,一飲而盡后,又笑著用緋紅舌尖一點點舔去唇上水漬。
謝長生耳根發(fā)熱地低下頭,對懷中歲歲道:“一群醉鬼。”
他一想到自己要把這群醉鬼送上馬車,就覺得頭痛。
可轉念,想到自己以后也會同親朋好友與愛人相聚,又覺得幸福的感覺從心底絲絲蔓延出來。
謝長生歪著頭、噙著柔和的笑,站在旁邊又看了一會后,顧緋猗起身,走到謝長生身側。
白梅香氣與酒香從顧緋猗身上傳來。
他用身體擋住身后幾人,低下頭,在謝長生唇上落下細細的吻。
“咱家喝醉了。”
顧緋猗輕輕地笑:“陛下嘗嘗咱家嘴里有沒有酒氣?”
“醉鬼醉鬼醉鬼。”
謝長生把歲歲夾到咯吱窩下,伸手給顧緋猗整理了一下皺掉的衣袖,怕被路過的人瞧見,又伸手想把顧緋猗推開。
顧緋猗卻抓住謝長生的手,把他拽到距離他更近的地方。
他道:“咱家一刻鐘都不想和小殿下分開。”
謝長生不知道為什么顧緋猗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剛想問,卻突然想起來了什么。
——顧緋猗應是還在記掛著他之前開玩笑而隨口說的“分開”。
皎潔的月光順著斑駁的樹影落在顧緋猗
冷玉一般的面頰上,為他本就俊美的容顏渡上了一層好看的光澤。
謝長生一時有些看呆,顧緋猗亦在癡癡纏纏地看著他。
良久后,顧緋猗才收回目光。他笑道:“往后每一天,咱家都不會和小殿下分開的。”
“除非百年后,咱家先走了。這句話便作罷。”
“但若是小殿下先走。”
顧緋猗握著謝長生的手,把他的指尖放在自己心口:“不必害怕路黑,咱家自會下去陪著咱家的寶貝。”
他說完,又把謝長生的手抬到唇邊,輕輕啃咬。
他帶著些醉意:“寶貝,我的寶貝,長生,寶貝……”
謝長生不知為何有些眼眶發(fā)熱。
他把另一只手的歲歲遞過去,讓歲歲拱了拱顧緋猗的小臂,輕輕道:“你……我才多大呀?你明知道我怕死,還說這些,你就不能說點兒吉利的呀?”
“好。”
顧緋猗依言說起了吉利話,他語氣輕柔纏綿,如春風一般和煦:“往后余生,你我夫妻二人,同建盛世,同看大好河山。日日纏綿,永不分離,生死相隨。”-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在一百章正文完結了!好吉利好吉利
好幸福也好舍不得呀嗚嗚嗚嗚嗚
大家想看的番外我都看到了,甜甜的日常,沒來得及寫的play,現(xiàn)代,歲歲一日游,和顧緋猗,大哥哥二哥哥歲歲一家五口一起出去玩等等,我這就來安排!
福利番外我會寫一個夫夫性向一百問
還有二哥哥和呼延遼的一小段故事(是因為很多寶不喜歡呼延遼,可能想要保持全訂,所以我到時候放在福利里面,到時候想看的寶子們可以去看)
然后,我下一本會先開《止渴關系》,是一本現(xiàn)代強強小短篇,抒發(fā)xp,從頭d到尾(事已至此,先搞黃色吧……)求收藏!!文案我放在下面!
嗯,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本章留言,在下一章更新前,用掌印的錢給大家發(fā)小紅包~~-
《止渴關系》
文案:
文案:
賀池意和宋暗認識了八年。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關系不好。
卻不知道,兩人的不正當關系也持續(xù)了八年。
風雨無阻,每周一次。
不接吻,不擁抱,只用手。
問就是饞對方身體。
再問就是撞號了。
誰也不想當受-
賀池意本以為這段關系只是各取所需。
他膩了,提出結束。
宋暗卻發(fā)瘋了。
賀池意受
宋暗攻
第 101 章番外一汪汪隊做大夢
天還沒亮,窩在墻角的圓圓的白色球狗睜開了黑亮的眼睛。
倒也不是自愿醒來的。
而是因為顧緋猗醒了。
歲歲有些喜歡顧緋猗,但更多的是怕他。
顧緋猗不像其他人一樣待它和善,那張薄涼俊美的面龐上總是帶著讓狗捉摸不透的淺淡笑意。
歲歲昂起頭,緊張地盯著顧緋猗的舉動。
它看到顧緋猗俯身,薄唇落在謝長生唇上,緋紅的舌尖輕輕舔舐著。
睡夢中的謝長生從鼻腔里發(fā)出悶悶的輕哼聲,卻沒醒。
只是抬起手,迷迷糊糊地勾住顧緋猗的脖子。
顧緋猗輕笑一聲,趁著謝長生還未完全清醒。
微涼的唇瓣一路劃過身體。
待顧緋猗將頭探入薄被中后。
歲歲便看不清顧緋猗的動作了。
但因顧緋猗的兩只手都撐在床上,歲歲歪了歪頭,覺得顧緋猗是和自己一樣,在用牙齒去咬衣帶。
不多時后,謝長生一抖,猛地睜開了眼。
他一個骨碌坐起身,身體輕輕發(fā)抖的同時,看向自己腿邊被子的隆起。
茫然地眨了眨眼后,謝長生臉頰漲紅。
他張牙舞爪道:“歲歲!”
歲歲聽到自己名字,從嗓子里擠出一聲“嗯咕”,卻發(fā)現(xiàn)謝長生并沒有在叫自己,便茫然地歪了歪頭。
謝長生扶著顧緋猗的肩膀,一迭聲地開始念經(jīng)。
他道:“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早朝早朝早朝早朝早朝……”
顧緋猗沒回答。
一聲輕笑之后,從薄被下傳出的水聲更響了些-
歲歲抬起前爪,和身體其他地方一樣圓的腰下陷,伸了個標準的下犬式懶腰。
它邁著白白短短胖胖的爪子走出內殿,找到陽蘿。
陽蘿見到歲歲,親昵地搓了搓它的頭,又帶歲歲去吃早餐。
歲歲趴在小碗前,避開幾小塊蔬菜,悠哉悠哉地吃著謝長生口中“科學養(yǎng)寵”的沒什么滋味的肉塊。
一邊吃,一邊支棱著耳朵聽陽蘿把她小柜子里的一個布袋里的金錠銀錠子、銅板、首飾都拿出來,用柔軟的棉巾仔仔細細地擦拭著。
“陽蘿姐姐的眼睛就這個時候最有神,”有和陽蘿交好的宮女路過,嘻嘻哈哈地笑她:“守財奴呀守財奴。”
陽蘿也不惱,反而眼睛彎彎地笑了起來:“真好聽,再多夸幾句吧。”
等陽蘿擦完了她的寶貝們,歲歲也吃完了飯。
陽蘿站起身,低聲念叨著自己今日的行程:“小陛下的衣服制好了,等下讓小晨子去拿一下。還有四公主的回禮,十五公主的生辰禮……”
“哦,可千萬別忘了去小廚房,讓他們再熬一碗老鴨湯……”
陽蘿說著,臉上帶著充實的笑,腳步匆匆地朝外走。
歲歲也跟著她朝外走。
卻不是同路。它吃飽喝足,邁著短腿,像一顆被人扔出去的白色蹴鞠,飛
快地朝內殿跑著。
跑到一半,前方的拐角處走出來一個人。
歲歲來不及停,直接撞在那人腿上。
它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鼻子,抬頭看向來人。
發(fā)現(xiàn)是那個總是跟在顧緋猗身后,沉默寡言、面無表情的名叫馮旺的男人。
見歲歲扒拉鼻子,馮旺少見地笑了一下。
他彎腰,單手托起歲歲肚皮:“我?guī)闳フ夷阒魅恕!?br />
歲歲便搭著馮旺的順風車回了內殿。
謝長生這會兒已經(jīng)起床穿戴整齊了。
歲歲沖到主人腳邊,昂著頭、吐出舌頭,使勁兒搖晃起了蓬松柔軟的尾巴。
謝長生彎腰將它抱起,將臉埋在歲歲的肚皮里猛吸了一口。
歲歲也使勁兒用頭拱著謝長生。
它太喜歡謝長生了。
長得漂亮,身上香噴噴的。
還會偷偷帶好吃的給它吃,還會陪它一起玩,陪它一起在地上打滾。
只是還沒親昵了一會,歲歲的頭就被一只涼涼的大掌拍了一下。
顧緋猗道:“下來,你娘親該去上朝了。”
歲歲使勁兒把耳朵別到腦后,爪忙爪亂地從謝長生懷里跳到地上。
身后,是謝長生的反抗。
“是爸爸不是娘親!拒絕泥塑!拒絕!”
顧緋猗:“……”-
謝長生有事要忙,歲歲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
待謝長生和顧緋猗離開毓秀宮后,歲歲也走了出去。
它先檢查了一下被自己藏起來的小球、落葉、幾根筆直的樹枝和一截斷繩都好好藏在毓秀宮后側方的土地里,這才放心。
又去了趟九公主那兒,和九公主,十公主,十一公主一起玩了一會。
但在剛學會在地上爬的小公主來了以后,歲歲便離開了——
它已經(jīng)快要一歲了。
它不想和比自己年齡小的小孩玩。
太幼稚。
從九公主那兒出來后,歲歲又去了一趟謝鶴妙的母妃,安妃那里。
歲歲也很喜歡溫柔的安妃。
前段時間不知為何安妃看起來總是很焦慮。
總是輕輕的嘆氣。
但現(xiàn)在的安妃卻好多了。
許是因為要搬出宮,住到謝鶴妙的王府上。
歲歲看著安妃收拾了一會兒東西后,最后去御花園看了看花,和水中飄飄蕩蕩,比自己還要胖上一圈的錦鯉。
它的錦鯉朋友今天似乎心情不好。
見到歲歲,沒像往常一樣游過來迎接,反而用魚尾巴揚起水花,濺了歲歲一頭一身的水。
歲歲繼承了謝長生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大覺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索性趴在木頭小橋上,一邊睡覺一邊曬起了太陽。
等身上的毛曬干,歲歲也醒了。
眼見著日頭高懸,時間接近午時,歲歲急匆匆地邁開短腿,朝著金鑾殿的方向跑。
遠遠的,歲歲看到朝臣們從金鑾殿走出來。
見自己還能迎接謝長生下朝,歲歲松了口氣。
一只手卻突然從后面伸過來,把歲歲高高地舉起在了半空中。
歲歲嚇了一跳,撲騰著回頭,想要看清身后的人是誰。
卻聽一道聲音:“你來找他的?”
聽到那道聲音,歲歲一下子就不緊張了。
它回過頭,看到方綾板住的臉。
“我還在想今天怎么一直都沒見到你。”
方綾道:“剛下朝,這里人多,你當心被踩到。”
歲歲嗯咕了一聲。
方綾看著它,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又很快板臉。
他道:“我把你送過去。”
他帶著歲歲朝金鑾的方向走,但才走了一半,便又停下了腳步。
“大殿下,二殿下。”
方綾對前方一前一后走來的兩人躬身行禮。
“行了行了,別客套了。”謝鶴妙搖著扇子:“胖胖,你怎么又胖了?”
分明歲歲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可謝鶴妙卻總是要再給它起名字。
什么胖胖,笨笨,球球。
什么名兒都有。
歲歲不服氣地扯著嗓子汪了兩聲。
謝澄鏡實在忍不住笑起來。
他好不容易憋住笑,看著謝鶴妙:“你戲弄長生也就算了,怎么連他的狗也要一并戲弄。”
“嘬嘬嘬,肉肉看這里。”
謝鶴妙用手指逗了歲歲一會,笑:“這狗和小傻子一個樣兒,實在是有意思。”
歲歲氣得趴在方綾手上直哆嗦。
三人站在一起聊了一會歲歲聽不懂的政務后,歲歲便被交到了謝鶴妙手里。
謝澄鏡和方綾說著話走遠了,謝鶴妙則帶著歲歲往金鑾殿走。
說是帶,其實也只是把歲歲放在地上,讓歲歲跟著。
歲歲方才一路狂奔過來,再加上一上午都沒吃東西,這會兒已經(jīng)是又累又餓。
它哼唧著,希望謝鶴妙能抱著自己走。
可氣的是,謝鶴妙分明看出了歲歲的懇求,卻還是不伸手,讓它自己走。
歲歲委屈地跟在謝鶴妙身后,卻很快被什么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它看著謝鶴妙抑揚頓挫的步伐,只覺得好奇。
不由抬起了一只前爪,一蹦一跳地模仿起了謝鶴妙的走路姿勢。
謝鶴妙:“…………”
歲歲終于如愿以償?shù)夭挥迷僮呗妨恕?br />
它被謝鶴妙面色猙獰地拎了起來,頭上也被謝鶴妙毫不客氣地彈了幾個栗暴。
總算來到金鑾殿,見到謝長生后,歲歲滿頭大包地撲到謝長生懷里。
謝長生呵呵笑,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塊噴香噴香的鴨腿遞給它。
歲歲偷看一眼站在謝長生身后的顧緋猗,張口要咬住鴨腿。
卻聽顧緋猗叫謝鶴妙:“二殿下。”
“你別叫本王二舅哥。”謝鶴妙冷聲道。
雖然歲歲聽不懂這其中因果關系,但總覺得金鑾殿內的氣溫一下子下降了許
多。
它舔了舔鴨腿,有些不敢吃了。
謝長生卻伸手,把鴨腿往它嘴邊又遞了遞,小聲催:“快吃呀,等下吵起來就真的吃不了了。”
此言一出,顧緋猗輕呵一聲。
謝鶴妙伸出手使勁兒戳謝長生的額頭:“小傻子,讓我看看你的胳膊肘到底是往里長的還是往外長的?”
沒過一會,謝長生便和歲歲一樣,也滿頭大包了。
等謝澄鏡回來后,宮人送來了午膳。
四人在謝長生的呼吁下,坐成一桌吃著。
歲歲大口啃完了自己的午餐,來到謝長生腳邊。
它用短短地前肢扒著謝長生的外袍,一路往上爬,吭哧吭哧地坐到了謝長生腿上。
在原地轉了兩圈后,歲歲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把自己窩成舒服的姿勢。
咂巴了兩下嘴巴,打起了瞌睡。
然后,它做夢了。
夢到自己度過了今天一天,開始了明天一天。
明天和今天發(fā)生了一模一樣的事情。
接著是后天,也和今天發(fā)生了一模一樣的事情。
接著是大后天,大大后天……
日復一日,全都發(fā)生了和今天一模一樣的事情,見了一模一樣的人。
迷迷糊糊間,歲歲聽到謝鶴妙問:“桶桶怎么了?怎么打起了滾?肚皮都露在外面,噫,真不知羞。”
頓了頓,歲歲又聽到謝長生清潤柔和的嗓音。
謝長生道:“可能是做了個美夢吧。”
第 102 章 番外二山河游
今天是休沐日,謝長生難得清閑,準備和謝澄鏡與謝鶴妙出一次宮。
原是因為西域的斗蛇人、斗虎人又來了一次京,謝鶴妙得知消息后,記起端午時謝長生說過想看,便邀請了謝長生與謝澄鏡一起。
謝長生已經(jīng)很久都沒出宮玩過。
陽蘿得知謝長生要出宮,便幫謝長生找了件便服。
雖陽蘿心里想著要以安全為主、要低調,但謝長生乖乖站在原地不動,打開手臂認人打扮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停不下來。
把那件花黃綠色的長袍給謝長生穿上后,再給謝長生戴上顧緋猗送的長命鎖,在腰上掛上許多同色系的寶石玉石。
謝長生只覺得身上越來越沉。
等陽蘿終于收手,謝長生覺得自己已然變成了一顆圣誕樹。
但還沒等讓陽蘿從圣誕樹下往下拆東西,謝澄鏡與謝鶴妙便一前一后地走到內殿。
“哦,這是誰家的小公子哥?”
甫一見面,謝鶴妙便笑開:“水靈靈的,怎的和地里面剛生出來的小白菜似的?”
謝長生被夸得有點飄飄然。
他叉腰大笑幾聲,卻見謝鶴妙搖晃著扇子左右看看,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謝長生問:“二哥哥,你在找什么?”
謝鶴妙似笑非笑:“找那個拱了咱們家小白菜的掌印大人。”
謝澄鏡是萬萬沒想到謝鶴妙會這樣說。
他嗆了一下,咳嗽幾聲,看了謝鶴妙一眼:“鶴妙。”
謝鶴妙知道謝澄鏡是在告訴自己不要讓謝長生為難。
他笑著聳肩:“我也就是問問。那位掌印大人整日黏在小傻子身邊,這會兒怎么不在了?”
謝長生道:“他有事出去了。”
今日分明是休沐,但謝長生一睜眼,枕邊卻是空的。
謝長生問了一下守在門口的馮旺,才知道原來顧緋猗凌晨時分就走了,說是礦場出了什么事,見謝長生睡得香,便沒把他叫起來。
這還是謝長生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不是被顧緋猗用奇奇怪怪的方式叫醒。
像是法定節(jié)假日卻發(fā)現(xiàn)父母要上班,家里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孩子一樣,謝長生忍住心底很不道德的竊喜,煞有其事地對馮旺點頭:“這樣啊那真是太慘了,我?guī)退偎藗小時,不用客氣。”
馮旺:“……”-
聽謝長生講完事情經(jīng)過,謝鶴妙雖礙于謝澄鏡,什么都沒有說,但那高高抬起的唇角卻彰顯了他的愉悅。
他把折扇在手里轉了個圈兒,在謝長生頭頂輕輕敲了兩下:“走,帶你出去玩。”
謝長生便摟著歲歲,興高采烈地跟在兩位兄長身后出了宮。
雜耍人只有晚上才會表演,雖現(xiàn)在時間還早,但謝鶴妙慣會吃喝玩樂。
他帶謝長生與謝澄鏡去了一家新開的酒樓,吃飽喝足后,還去戲樓聽了場戲。
戲挺好聽的,謝長生睡得很香。
三人出來后,眼見著時間還早,謝鶴妙又帶兩人去逛了下附近據(jù)說出了名的古玩一條街。
謝長生一邊啃著謝澄鏡給他買的肉包子,一邊看著旁邊攤子上的東西。
謝長生是完全不懂古玩的。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能看出那些攤上的瓶瓶罐罐并不精美。
甚至能感覺出來是假的。
想來是因為在皇宮里見到了太多真東西。
謝長生捂著自己的眼睛,痛心地感慨:“好一雙封建主義的火眼金睛。”
謝鶴妙嘖嘖地搖頭:“雖看著比之前清爽了些,眼神也靈動了些,但還遠遠稱不上火眼金睛吧?”
謝長生憤怒地撲在謝鶴妙后背上,再三強調:“我!不!是!傻!子!”
謝鶴妙接過謝長生手里的歲歲,順便把謝長生往上提了提:“嗯嗯嗯,對對對,好好好,行行行。”
謝長生:“……”
他宣布放棄。
謝鶴妙笑著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他道:“就算是傻子,你也是我弟。”
謝長生笑。
頓了頓,謝長生聽到謝鶴妙又補充道:“不過,變傻之前的那個不是。”
謝長生一怔。
他歪頭去看謝澄鏡與謝鶴妙的神色,見兩人都是面色如常的模樣。
謝長生不知道謝鶴妙這話的意思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不是原主,還是只是在表達對自己的肯定。
謝長生想問,但又覺得真相好像太重要。
他晃了晃腿,把手中最后一口肉包子喂給歲歲后,在謝鶴妙耳邊惡魔低語:“你弟是你弟,你弟不是你弟,不是你弟不是你弟,不是你弟是你弟……”
謝鶴妙:“……”
明明他今天過來的時候沒喝酒,怎么頭這么暈?-
在謝長生買了個銹跡斑斑的破傷風之匕/首后,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雜耍人終于出來表演。
謝鶴妙一早預定了位置,帶著眾人去了前排。
本來謝長生還在擔心會不會是用懲罰打罵來強迫動物表演。
但表演開始后,謝長生便發(fā)現(xiàn)自己多慮了。
這些雜耍人的狼、蛇、虎的胖度和歲歲不相上下。
每只都毛色油亮、精神狀態(tài)比早五的謝長生優(yōu)秀多了。
謝長生便摟著瑟瑟發(fā)抖的歲歲,安心看起了表演。
看完了胖蟒跳舞、胖狼跑圈,胖老虎跳柱子等一系列驚心動魄的表演后,謝長生只覺得心滿意足。
本來謝長生是懶得折騰,想直接就近去謝澄鏡或謝鶴妙府上睡一晚的。
但謝澄鏡等下要去徐城接一位擅長種植的農(nóng)人到府上,一來一回要足足一天兩夜;謝鶴妙也有事要忙。
謝長生只得無奈作罷。
他依依不舍地登上回宮的馬車。
回了毓秀宮后,謝長生看到馮旺守在門口。
屋里又沒人,怎么不去休息?
謝長生覺得有些奇怪,剛想問馮旺,卻聽馮旺道:“掌印在里面。”
謝長生哦了聲。
他還以為顧緋猗這趟去,至少也要像謝澄鏡那樣,一來一回的去上一兩天,卻沒想到當天去,當天就回來了。
謝長生覺得有點小雀躍。
他讓馮旺先下去休息,自己則走進了內殿。
房間里很安靜。
整個內殿只在門口燃了一支蠟燭,搖曳昏黃的燭光將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著照亮。
從謝長生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顧緋猗撐著額頭的背影。
看著顧緋猗安安靜靜的背影,謝長生直覺顧緋猗是睡著了。
他彎腰將歲歲放回到窩里,又端起手旁的燭臺,放輕了腳步朝顧緋猗走去。
顧緋猗果然是睡著了。
謝長生真的很少見到顧緋猗睡覺。
他通常睡得比謝長生晚,起得比謝長生早。
能早起又能熬夜,還有什么事情是這樣的人做不到的?
反正謝長生不行。
他舉著燭臺,新奇地看著顧緋猗的睡姿。
一縷黑發(fā)從顧緋猗的額頭垂落,垂在他的面頰旁,緊閉的濃密的睫毛在燭火的映照下、在眼瞼下方落下一片漂亮的陰影。
高挺的鼻梁,薄薄的淡色的唇。
顧緋猗睡著時表情帶著一些平日里被藏得很好的倦慵。
謝長生小心地伸出手,想要悄無聲息地將那縷碎發(fā)別到顧緋猗耳后去。
但手還沒碰到發(fā)絲,顧緋猗便醒了。
那濃密的睫毛輕顫了下,緩緩睜開。
那雙狹長的琥珀色眸寫滿了清醒,完全看不出是剛睡醒的人,便直接盯在了謝長生身上。
謝長生被嚇了一跳,手中燭臺搖晃,一滴紅色燭淚“啪嗒”落在了顧緋猗手背上。
顧緋猗笑開。
他道:“咱家竟不知道陛下還有這種愛好。”
謝長生還記得那次自己還沒睡醒,顧緋猗便將燭淚滴在他身上的事情。
他為自己辯解道:“我又不是你,沒有那種愛好。”
顧緋猗輕笑一聲,看謝長生伸手,想要幫他擦掉那滴落在他手背上的燭淚。
“疼不疼?”謝長生問了一句,又自言自語地嘟囔:“和雪地里的梅花一樣,還挺好看的。”
顧緋猗揚了揚眉,突然握住謝長生的手,把他猛地拉近了自己。
被這么一拽,謝長生踉蹌著,又有幾滴燭淚滴在顧緋猗的小臂和衣袖上。
他用雙腿夾住謝長生的腿外側,篤固定住謝長生不讓他亂動后,抬起手,用自己沾著燭淚的手蹭了蹭謝長生的臉頰。
“陛下難得夸咱家,還說不喜歡?”
“你這是污蔑。”
謝長生立刻為自己辯護:“我xp很正常的,你別亂說。你要知道看我都只看口口版的,看漫畫只看圣光版的,不打碼的我都不愛看。”
顧緋猗:“……”
他彎起眼,一手握住謝長生的小臂,一手大力去扯自己的衣領。
待他將結實胸膛露在外面后,握著謝長生小臂的手微微用力。
在顧緋猗的大力下,謝長生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傾斜著。
紅燭淚啪嗒啪嗒落在顧緋猗的皮膚上。
謝長生一驚,忙要收回手。
顧緋猗卻說什么都不肯放開。
一滴又一滴的燭淚滴落下去,飛快地凝固在玉白的皮膚上。
隨著數(shù)量的增多,顧緋猗的胸膛越來越像謝長生口中的“雪地里的紅梅”。
顧緋猗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疼,游刃有余地笑著去揉謝長生的腰:“好看么?喜歡么?”
在顧緋猗游走的大掌下,還有這樣強烈的視覺刺激下,謝長生的頭腦漸漸開始發(fā)暈。
單從行為上來看,分明是他占據(jù)了主導權。
但這一切舉動都是由顧緋猗來主導的。
謝長生有種自己在支配,也在被支配著的錯覺。
他用力呼吸著,平復著心底升起的異樣的酥麻感。
正混亂間,謝長生感覺到顧緋猗的手指在自己身體上輕輕蹭了蹭,像是在確認什么。
“還說自己不喜歡?”
顧緋猗帶笑的聲音傳到謝長生耳中:“壞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肚皮老師寫著文突然長嘆
我:“咋了?古耽確實難寫……”
肚皮老師:“我為了讓攻能成年di,兩章給攻過了三個生日了。誰懂我有多拼?”
笑死
所以是誰還沒有收藏肚皮老師的《狗皇帝他為何那樣》!!!
第 103 章 番外二山河游
被顧緋猗這么一碰,謝長生覺得自己都要站不穩(wěn)了。
他下意識想后退,卻因雙腿被顧緋猗夾住,進退不得。
顧緋猗笑一聲,就近隔著衣衫親親謝長生的肋骨,又道:“咱家現(xiàn)在要松開手了,陛下自己舉好燭臺。”
謝長生看了一眼手里傾斜的燭臺,拿捏不準地問顧緋猗:“舉好是指好好舉著,還是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不動?”
顧緋猗尚未回答,一滴燭淚卻滴落了下去,“啪嗒”地掉在顧緋猗眼角。
鮮紅的燭淚很快凝固在冷玉一般的皮膚之上,小小一顆,像是淚痣。
顧緋猗抬起眸,笑著看了謝長生一眼。
他開口,卻不是為了回答謝長生方才的提問:“咱家過幾日要去一趟綏州。”
“去綏州?為什么?”
顧緋猗還是沒回答,只是道:“狗,出去。”
待墻角那一團白色絨球邁著小碎步離開后,顧緋猗隔著衣服咬了咬謝長生的腰,帶起一陣癢意,笑:“這些日子已經(jīng)看慣了陛下穿龍袍,偶然穿一次便服,當真好看。”
說話間,又一滴燭淚滴在顧緋猗小臂上。
謝長生一面想著手中的燭臺,一面想顧緋猗為什么要去綏州,又在想明明這件衣服明明在顧緋猗面前穿過。
可因為顧緋猗突然開始舔舐的舉動,謝長生正在思考的這幾件事像是被放入攪拌機的水果,全都被打碎、混合在了一起。
他問出口的話也變得毫無邏輯:“那衣服去綏州的時候要不要也穿這件燭臺?”
顧緋猗:“……”
水聲停頓了一下,顧緋猗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道:“綏州的幾位商人私下勾結、徇私貪污公款。咱家去幫陛下走一趟。”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若是放在之前,顧緋猗隨意派幾個手下去處理了便可。
但現(xiàn)在卻不同了。
謝長生新帝登基,這些人擺明了是在試探謝長生是否好拿捏。
若這次他不去殺雞儆猴,保不齊這些沒眼睛的東西會真的以為自己能在謝長生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
說話間,又有幾滴燭淚低落在顧緋猗后頸。
頭頂傳來謝長生一聲暈乎乎中帶著些的“哎呀”。
顧緋猗挑起眼向上看,隔著被他堆在謝長生腰間的層層疊疊的衣擺,見到謝長生手忙腳短地把燭臺舉正,又要放到桌上。
顧緋猗微微直起腰,趕在謝長生把燭臺到桌上之前伸手攔住了他:“別。”
他無法感受到快活,想來也是因此,他是有些喜歡疼痛的。
但不是任何疼痛都可以。
像是一次又一次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割破自己的手掌,又或是像現(xiàn)在這樣,燭淚滴在他身上,帶起一陣很快就消失的灼熱。
他也喜愛潔凈,最討厭黏糊的觸感。
可這些討厭的事物,只要是謝長生帶給他的,他便喜歡得不行。
他握著謝長生的手,
重新用力道帶著燭臺傾斜。
紅燭淚一滴接一滴地落在顧緋猗脖頸上、喉結上。
顧緋猗喉間溢出輕嘆,微微閉眼,感受了一下從心底傳來的酥麻。
他仰起頭,再讓燭淚落在自己面頰上,看著謝長生寫滿了驚艷的目光,滿意地淺淺勾起唇角。
他拉著謝長生的手來撫摸自己的面頰,再一次問謝長生:“好看么?喜歡么?”
“好看,是好看。”
謝長生實在有點受不了顧緋猗這樣,他沒什么力氣地把身體靠在顧緋猗肩膀上,清潤的嗓音比平時多了些啞,勾的人心里癢癢的。
他自己還暈乎乎的,卻勸起了顧緋猗。
謝長生用比平時還輕還慢的語氣道:“就是好像不太健康。”
顧緋猗聽著謝長生慢悠悠的嗓音,問他:“那陛下覺得怎樣健康?”
“就普通的……”
顧緋猗笑。
他抬手,取下謝長生手中搖搖晃晃,馬上就快要燃到盡頭的燭臺,放在旁邊桌上。
又拉著謝長生,讓他面對面的坐在自己腿上。
他咬了咬謝長生的鎖骨:“普通的法子咱家不會,倒是今日出宮、有人孝敬給了咱家一箱子玩具,說是送給咱家的美人。”
說著話,顧緋猗把謝長生抱得更近了一些,他用薄唇輕輕摩擦著謝長生的嘴唇:“美人,等下試一試。”
謝長生想說什么,卻被顧緋猗用唇把話堵在了二人的唇齒之間。
室內便只剩下了悶悶的哼聲-
月懸枝頭時,謝長生才得空休息。
他松松垮垮地裹著顧緋猗的外套,將后腰靠在桌上。
方才被鎖著在那繩子上走了一遭,他現(xiàn)在幾乎站不穩(wěn)了,發(fā)呆地看著顧緋猗往浴桶中倒白梅花油。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想問,但話到嘴邊,卻又卡殼。
謝長生只覺得愁得慌。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太累了腦子才轉不動了,還是因為腦子太長時間不用了才轉不動了。
“要不明天做點兒高數(shù)題吧……”謝長生喃喃。
這種大腦空白、欲言又止的狀況直到謝長生坐進浴桶里,后背靠著顧緋猗涼涼的胸膛的時候,才突然好轉。
謝長生使勁拍了下腦袋,問顧緋猗:“我總算想起來了,我想問的是——你準備什么時候去綏州?”
顧緋猗在水中找到謝長生的手。
骨節(jié)分明的,比謝長生大了一圈的手掌包裹住謝長生的手,只給謝長生露了一直食指在外面。
他把謝長生的手當成毛筆在用,帶著謝長生的食指在水面上寫字。
手指劃開花瓣,留下微微的痕跡。
“一王缶貝貝。”謝長生念,又問:“什么東西?”
顧緋猗:“…………”
“是寶貝。”顧緋猗又好氣又好笑地咬了一下謝長生耳垂道:“明天走。”
謝長生哦了聲。
顧緋猗問:“陛下會不會舍不得咱家?”
謝長生笑了一下,很想告訴顧緋猗,這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但話還沒說出,卻感覺到后背傳來的那平穩(wěn)的心跳聲加快了些。
像是在期待和緊張著他的回答似的。
謝長生反手握了握顧緋猗的手,把臉往水里面沉了沉,借著水聲的遮擋:“會啊,可舍不得你了。”
顧緋猗再親了親謝長生的后頸:“咱家也舍不得陛下。”
他問:“那陛下要不要跟著咱家一起去?綏州的食物以甜、鮮、軟糯為主,應是很合陛下的口味。現(xiàn)下又是荷花盛開的季節(jié),想必風景很美。”
顧緋猗提出的帶薪休假的建議屬實是讓謝長生狠狠心動了一下。
但他糾結再三,還是決定拒絕:“不行,還有正事要做呢。”
顧緋猗再笑了下。
他的聲音愈發(fā)柔和:“留在京中批閱奏折固然是正事,可誰說探查當?shù)孛袂椤⑻幚碡澒俨皇钦拢俊?br />
“等等,你說貪官。”
謝長生使勁兒揉了下額頭:“我光記著你要去綏州,倒是忘了你是要去治貪官。”
謝長生抬起手,用力拍了一下水面,濺起高高的水花。他的聲音一下變得洪亮有力:“讓我去!我要去!讓我和我的正義鐵拳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4 章 番外二山河游
顧緋猗告訴謝長生,因此次出行是微服私訪,怕消息流露出去打草驚蛇,所以讓謝長生暫時保密,在早朝時裝病。
但其實謝長生根本就不用裝病。
昨晚的繩子磨得他腿根痛,就算上了藥,也還是讓人十分坐立不安。
他不停變換著坐姿,雖都努力放小了弧度,卻還是被一位站的靠前的臣子覺察:“陛下可是身體不適?”
“啊,”謝長生還記著自己要裝病,被人這么一問,他趁勢癱坐:“我股內斜肌和內側肌群痛。”
眾臣子雖不知道謝長生究竟是在說哪個部位痛,但也不敢怠慢,忙道:“陛下操勞,一定要多注意龍體。”
顧緋猗聽著,忍不住勾起唇笑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謝長生的背影上,剛好看到謝長生又不動聲色地挪了一下位置。
顧緋猗不算明顯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垂下眸,用眼睫擋住自己眼內翻滾的情緒。
他應體貼的。可不知為何,看著謝長生坐立難安的樣子,竟心底生出了一種想叫謝長生含著什么被他把玩過的東西來上朝的沖動。
比如玉佩,再比如扳指。
謝長生回頭時,對上的便是顧緋猗幽深的目光。
他莫名感受到一陣寒意,好在顧緋猗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宣布了下朝。
下朝后,謝澄鏡和謝鶴妙依舊留了下來,打算幫謝長生批改公文。
謝澄鏡上前,擔憂地問謝長生:“御醫(yī)看過了嗎?怎么說?”
謝鶴妙卻嗤笑一聲:“大哥,你被小傻子糊弄過去了。他一看就是在裝病。”
謝長生嘿嘿笑著承認了方才是在假裝,又壞笑著問謝鶴妙:“二哥哥,是不是經(jīng)常裝肚子疼逃夫子的課?”
謝鶴妙搖著折扇但笑不語,和謝長生互相瞇著眼露出了一個“你懂我也懂”的笑容來。
看得謝澄鏡在一旁連連搖頭。
待笑夠,謝鶴妙問:“所以,小傻子你為何要裝病?”
謝長生準備去微服私訪一事本來也沒打算瞞著謝澄鏡與謝鶴妙。
他告知了兩人自己是要去微服私訪,謝鶴妙“哦”了聲,笑贊:“好事,我早就看那些貪官不順眼了,只是這段日子太忙,還來不及管他們。”
謝澄鏡則問:“什么時候出發(fā)?”
“今天晚點就出發(fā),”
謝長生笑:“大哥哥二哥哥和我一起去。”
“我就算了。”謝鶴妙唰的打開扇子搖晃了兩下,他笑:“上次南巡,大哥就沒玩成,這次讓大哥去,我留在京里幫小傻子你鎮(zhèn)守。”
頓了頓,謝鶴妙看一眼謝長生身后那安靜不語的緋紅人影:“掌印有無意見?”
“二殿下和陛下兄弟情深。”顧緋猗笑道。
那聲慢悠悠的“二殿下”落入耳中,謝鶴妙只覺得好像有人拿針扎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他嘶了聲,卻聽謝澄鏡笑嘆:“我亦無法同去。”
謝長生啊了一聲,撲過去使勁兒拽謝澄鏡
的袖子:“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whywhywhy?”
謝澄鏡被逗笑,按著謝長生的手臂不讓他再亂晃:“大哥真有事。”
他讓人在山上搭了個房,隔山差五上山住一住,和農(nóng)人一起去探查作物情況。
饒是如此,他請來的那些農(nóng)人有許多都瞧不起他,覺得他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王爺,也就是一時熱度,堅持不了幾天。
又有人告訴謝澄鏡,想按照他的想法培育顆粒飽滿的水稻,再順利,至少也要四五個十年,更別提這一切都可能是在做白工。
謝澄鏡倒不覺得有什么。
一件好事,總不能因為做成的慢,會失敗,就不去做他。
一個十年不成,那就下一個十年,再下一個十年。
就算真做不到,那也無所謂。
以后,一定會有比他們更聰明,更厲害,有著相同追求的人出現(xiàn)。
只是,現(xiàn)在他卻是一定要留守坐鎮(zhèn)的。
況且……
謝澄鏡抬眸,目光掃過謝長生與顧緋猗。
從登基以后,謝長生實在勤勉。
比起老皇帝,更是讓人恨不得把所有夸贊的詞匯都用在他身上。
但也因為太累,偶爾會有淡淡的疲倦趁著少年人不注意的時候浮現(xiàn)在那張漂亮的面頰上。
謝澄鏡覺得,謝長生該趁著這個機會去綏州歷練一下,也該好好放松幾天。
還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和自己親口承認了喜歡的人單獨去游玩上幾日-
和顧緋猗,以及二位兄長一同吃過了午膳、再依依不舍地道了個別后,謝長生便回毓秀宮去收拾東西,準備出發(fā)了。
說是收拾,其實日常用品等物已經(jīng)由宮人全部收拾好了。
謝長生就只是把自己平時最喜歡穿的衣服、寢衣收起來。
但他往包裹里疊一件,顧緋猗就往外面拿一件。
謝長生起初還沒反應過來,但被顧緋猗往外面抽了兩件衣服以后,謝長生茫然了。
他問顧緋猗:“你現(xiàn)在偷我衣服,終于都不用遮掩一下了嗎?”
顧緋猗:“……”
他輕笑一聲,解釋:“這幾件衣服太厚,去了綏州穿著會熱。”
說著顧緋猗按著謝長生的肩膀,讓他坐在床上:“還是咱家來給陛下挑吧。”
謝長生樂得清閑,把歲歲摟在腿上看顧緋猗用修長的手指一件件劃過柜子里的衣服。
很多衣服顧緋猗看都不看一眼,很偶爾才有選中的,他便挑出來遠遠地對著謝長生比量一下。
謝長生被顧緋猗的精神打動了。
他很敬佩地給顧緋猗鼓掌:“太專業(yè)了,朕賜你‘造型總監(jiān)Tny大學士’的稱號。”
顧緋猗:“……”
雖他沒有聽懂謝長生在說什么,但顧緋猗一向很準的直覺告訴他:謝長生決計不是在說什么好話。
他拿著手中一件衣服朝謝長生走,在歲歲驚慌逃竄中所發(fā)出的哼唧聲中,伸手捏了捏謝長生的臉。
捏完,也不松手。
而是用指輕蹭著謝長生白皙細膩的皮膚,一點點下滑到謝長生脖頸,按著鎖骨凸起的骨頭。
他問謝長生:“咱家只是很開心能和陛下兩人一同出去……陛下呢?”
謝長生被顧緋猗手指冰了一下,又覺得癢,笑著攥住顧緋猗的手指,低聲:“開心開心,我也開心。”
顧緋猗趁勢把謝長生的手帶回到自己唇邊,在謝長生手背上留下一吻后,他把手中的衣服遞給謝長生:“換上。”
謝長生奇怪地看了顧緋猗一眼。
顧緋猗對打扮他這件事一向熱衷,能自己親自動手幫謝長生穿衣梳發(fā)、便絕對不會讓謝長生自己來。
可現(xiàn)在竟然讓他自己穿衣。
謝長生問:“你也被奪舍了?”
顧緋猗:“……”
他抬腿踢了謝長生一下:“快點。”
——看來是沒被奪舍。
謝長生拿著衣服站起身,想要往屏風后面走,卻被顧緋猗拉住手腕。
他瞇著眼笑:“在這里換就可以。”
謝長生總算知道顧緋猗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他看了窗外豐盛明亮的陽光,覺得熱度一個勁地往臉上涌著:“這位客人!我賣藝不賣身的!”
顧緋猗但笑不語,握著謝長生手腕的手卻怎么都不松開。
謝長生和他僵持了許久,直到馮旺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盃敚R車已備好了。”
謝長生實在拗不過顧緋猗。
他念叨著“十頭牛都拉不回一個倔孩子”,邊回過身,用后背對著顧緋猗,開始解腰帶。
金燦燦的龍袍、中衣、里衣一件件地被脫下來,謝長生的肌膚逐漸暴露在溫暖的空氣中。
但比空氣更暖更熱的是從身后傳來的顧緋猗的目光。
他的眼像是帶著能把人灼傷的熱度,落在謝長生被黑發(fā)遮擋的、光裸的脊背上。
顧緋猗看著謝長生的背影,看他手忙腳亂的穿衣,又抬手去攏濃密的長發(fā)。
顧緋猗覺得自己是真瘋了,否則怎么會看謝長生攏發(fā)的動作都覺得喜愛得要命。
“謝長生,”
顧緋猗突然用柔軟的語調叫謝長生的名字。
他道:“你當真是咱家的心頭肉。”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5 章 番外二山河游
以防被人認出,除去換了便服外,顧緋猗還另外讓一個擅長易容的手下給謝長生做了偽裝。
謝長生坐在椅子上,閉著眼任由那婦人在自己臉上折騰,不出一炷香的工夫,謝長生便聽到那婦人松了口氣:“好了。”
謝長生抬手想摸自己的臉,卻被顧緋猗按住手:“別亂碰,還未干。”
謝長生哦了聲,更覺得好奇。
他走到桌前,彎腰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只見那張漂亮到讓人驚嘆的面容上,多出了幾道讓人看了便心生可惜的疤痕。
謝長生恍然地噢了聲,又更加湊近地去看鏡子。
他仔細研究了一會后,又回頭問那婦人:“你的化妝刷能借我用一下嗎?”
“化、化妝刷?”
那婦人愣愣,直到看見謝長生手指了指,順著方向看過去,這才反應過來謝長生說的是自己方才為謝長生的假疤痕上色時用的軟毛小筆。
婦人把筆遞給謝長生,見他借著自己方才用剩下的顏料調了個色,涂抹在了鼻梁上的那道疤痕上。
只幾筆,便有哪里不一樣了。
更真了一些,讓人即便知道是假的、也忍不住揪心起來。
顧緋猗看著,揚了揚眉。
綏州距離京城不算太遠,行官道也就五六天的時間。
但考慮到比起枯燥且會讓人腰痛的馬車,謝長生更喜歡坐船,顧緋猗還是決定帶著謝長生乘船晃悠過去。
坐上去渡口的馬車以后,顧緋猗把謝長生抱到自己膝蓋上坐著。
謝長生顧涌著找了個不硌的姿勢,伸手扯扯顧緋猗垂在胸前的頭發(fā):“怎么就我一個變裝,你不變啊?”
他就不信沒人能認出顧緋猗來。
顧緋猗沒立刻回答。
他垂眸看著謝長生繞著他頭發(fā)的指尖,嘴角挑起一抹笑來。
顧緋猗學著謝長生的樣子,也勾起一縷謝長生的頭發(fā),卻是和自己的發(fā)一起纏繞在指尖。
“你知道嗎?”謝長生問顧緋猗:“如果這些頭發(fā)全都打成死結,我們解到天黑也解不完。”
顧緋猗:“……”
他不悅地看了謝長生一眼,毫不客氣地伸手在他屁股上擰了一下:“陛下再給咱家不解風情地煞風景一個試試?”
在顧緋猗悠涼盯著自己的目光中,謝長生干笑:“不逝了,不逝了。”
顧緋猗嗯了聲,目光掃過謝長生臉上那幾道十分逼真的傷痕,問:“咱家不知道陛下還會易容?”
謝長生啊了聲。
他道:“是之前在學校學的。”
顧緋猗再嗯一聲,把玩著手中謝長生的發(fā)絲。
他很少問謝長生,他在他所在的時代都經(jīng)歷了什么。
不是不想、不好奇。
而是不希望謝長生想起來。
他終于挑破自己其實知道謝長生在裝傻那晚,謝長生提到了他的家鄉(xiāng)。
說起那個后世的時代時,謝長生分明是笑著的。
可顧緋猗卻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擰成一團。
所以,即便好奇,也不去追問。
他希望謝長生把這個時代當成他的家。
把這個有他的時代認作歸屬。
是體貼,也是妄想,更是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偏執(zhí)的占有欲/望。
只是今天看著謝長生三兩筆就將那道傷痕刻畫得更加逼真以后,顧緋猗心中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按著謝長生的后背,把他壓向自己,輕輕用牙齒扯咬著謝長生的下唇。
“再多講一些。”
“講講你的父母,你幼時的事,你的朋友。”顧緋猗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對謝長生道:“講講咱家的寶貝,在遇到咱家之前,都過著怎樣的人生。”
聽著顧緋猗的這些話,謝長生心底有些觸動。
他輕輕的、主動回吻了一下顧緋猗。
又趕緊把頭低下來:“那我給你講一下我小時候用一把七星瓢蟲嚇退了十幾個小混混的英雄事跡吧……”
顧緋猗:“……”
他用手撐住額頭,做好了去聽毫無講故事能力的謝長生抓不住重點的故事的準備,“嗯”了一聲-
當謝長生興致勃勃地講到第十一個混混家里有個雙胞胎叔叔,其中一個雙胞胎叔叔裝作女生和一個男人網(wǎng)戀,結果奔現(xiàn)后剛要說實話發(fā)現(xiàn)對方其實是一個跨性別者喜歡第四愛的異性戀,所以這個叔叔既是老公也不是老公……的時候,兩人身下的馬車停頓了一下。
外面?zhèn)鱽眈T旺的聲音:“爺,到碼頭了。”
顧緋猗不動聲色地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從旁邊拿起一只帷帽,戴在頭上。
謝長生看著顧緋猗面紗下模模糊糊的臉,這才想起來自己最初的問題——為什么只有他一個人要變裝,顧緋猗不變?
感情是因為有帽子。
那憑什么他要畫傷疤啊?
謝長生倒也沒有越想越氣,但聽著顧緋猗的輕笑聲到底沒忍住,抓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顧緋猗掀開面紗舔舔謝長生的牙印,輕飄飄地調笑:“多謝陛下賞賜。”
下了馬車,便上了客船。
顧緋猗定的是比起之前南巡時要更小、亦更整潔一些的客船。
船上已經(jīng)有不少人。
見謝長生登船,眾人的目光下意識看過來,收回去,又猛地看過來。
的能看清謝長生臉上的確有幾道有些猙獰的疤痕后,眾人看向謝長生的目光便帶了些惋惜。
倒確實是一個人都沒發(fā)現(xiàn)謝長生就是那此時此刻應坐在皇宮里的皇帝。
向招待的船伙計確認登記過身份文牒后,船伙計拿著顧緋猗扔來的碎銀,眼珠轉了一轉。
他壓低聲音,而又十分熱情地問顧緋猗:“這位爺,您文牒上寫著您是行商?一看您就是有眼光的。可要看看咱們船上從東邊兒帶來的藥材?那可都是好東西!那山參,沒根都有手腕這么粗,都是我們親自收來的。”
謝長生沒想到古代也有這樣的推銷。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想看顧緋猗怎么應對。
卻見顧緋猗不緊不慢地撥弄了一下腰間紅色掛墜。
船伙計又低聲推銷了幾句,但越說、在顧緋猗的安靜中,他的氣勢就越弱。
但可能是想起了方才那塊亮晶晶沉甸甸的碎銀,船伙計咬了咬牙,又掙扎了一下。
這回,船伙計換了個方法:“小弟,錯過這次可就決計沒有下一回了,你也勸勸你哥哥吧。”
船伙計話音剛落,卻聽顧緋猗終于出聲。
他笑了一下,面紗下傳出的聲音帶著幾分愉悅。
他問謝長生:“你要哥哥買嗎?”
謝長生:“……”
什么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這就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后仰)
謝長生下意識嘴里嘰里咕嚕吐出一串兒旁人聽不懂的話。
顧緋猗的聲音更愉悅了。
他道:“全都給我家弟弟包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找美工買了個新封面,太美貌了真的好貼長生啊,好想讓所有人趕快看到,遂趕緊從床上爬起來碼字……
現(xiàn)在我要爬去睡覺了,晚安安
第 106 章 番外二山河游
謝長生表示,自己無法理解顧緋猗這種行為。
他把顧緋猗拉到角落和他咬耳朵:“錢再多也不能這樣花啊,總要先驗貨——萬一他們用蘿卜冒充山參騙你呢?”
顧緋猗感受著耳邊謝長生溫熱的呼吸,瞇著眼睛笑:“弟弟教訓的是,為兄下次定先驗貨。”
有路過的船客見狀,笑著贊了句:“兄弟二人感情真好。”
顧緋猗面上笑容加深了些。
謝長生看著他那雙寫滿了調笑的狹長眼眸,心里又開始翻滾起了小害羞的情緒,恨不得自己有個被窩能原地鉆進去緩緩。
好在顧緋猗看著他漲紅的耳尖,終于沒再繼續(xù)這個哥哥弟弟的話題。
再等了一會后,船便緩緩發(fā)動了。
與此同時,船伙計給顧緋猗拿來了幾袋子山參。
馮旺驗貨后,發(fā)現(xiàn)這些山參雖不如船伙計吹噓得那般好,但品質也確實還算不錯。
謝長生看著那幾袋子就有點犯愁:“這么多根,怎么吃啊?還不得把人補到七竅噴火?”
顧緋猗還沒回答,一旁正在清點數(shù)量的馮旺和陽蘿已經(jīng)忍不住笑起來。
陽蘿道:“可以給小少爺你煲湯喝呀,大補。還可以泡酒吃。”
“泡酒?不太好吧?”
謝長生頗擔憂:“自釀酒要是喝不好可是很容易重生的。”
陽蘿和馮旺早已習慣了謝長生說他們聽不懂的話;大概領會了一下謝長生話里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后,陽蘿笑:“說起來,我有一遠房表妹慣會做梅子酒,酸甜可口,好喝極了。”
馮旺悶聲:“我喜歡燒刀子。”
謝長生眨眨眼,把這兩人的口味默默記下,打算等到了綏州看看能不能買到這樣的酒水-
許是因為早些時候聊起過酒水,晚膳的時候,陽蘿不知道從哪里搜羅來了幾小壺酒水,給謝長生送了來。
但謝長生不愛喝酒,這些酒便自然落到了顧緋猗手中。
顧緋猗便借用了船上的廚房,親自下廚給謝長生做了一桌好菜。
薄如蟬翼的烤肉片,一片疊一片地摞在細瓷小盤子里,用于調味的金燦燦的蜜汁流淌下來。
琉璃小盅里則是半透明的羹,上面撒著些花生與瓜果碎。
除此之外,還有水晶籠包、與船家今天新釣上的一條大魚,被顧緋猗去鱗削骨、剖開魚腹塞入羔羊肉餡,制成了釀魚。
顧緋猗的手藝可謂相當不錯,只是平日里他嫌下廚有味道,很少下廚房。
今日他可謂是做出了極大的犧牲。
回客房后,顧緋猗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嘴里含了一顆白梅糖丸,又去脫外套。
一回頭,卻看到謝長生悄無聲息地筷子挑起一片肉片,遞到唇邊咬了一口。
他咀嚼了兩下,眼睛亮了亮,又回頭去找歲歲。
顧緋猗一邊系著外套腰帶,邊邁著大步走到謝長生近前。
“味道如何?”
顧緋猗雖這么問了,卻不等謝長生
回答,
已經(jīng)低下頭。
他微微歪了歪頭、錯開兩人鼻梁后,將唇湊近謝長生,伸舌在謝長生口腔內探了一圈。
接著,顧緋猗又像是沒事人一樣直起身,手指抹掉唇上與謝長生相連的銀絲:“……嗯,味道尚可。”
謝長生:“……”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抹抹嘴唇,也沒忘記又拿了一片肉扔給地上等待已久的歲歲。
吃飯時,謝長生又有些發(fā)呆地看了顧緋猗好一會。
他一直覺得,顧緋猗的吃相很好看。
不論再好吃的食物,他每次都只夾一點,再慢條斯理地咀嚼。
喝酒時也是一樣。
端著細瓷酒盅,先習慣性地用手指摩擦著杯沿,再舉起抿上一小口。
顧緋猗卻誤會了謝長生的意思:“陛下一直盯著看,可是饞酒了?”
謝長生還沒來得及拒絕,顧緋猗已經(jīng)伸長了手臂,將手中酒盅抵在謝長生唇邊。
他手指帶著酒盅微微上抬,便有酒水順著謝長生的唇角低落下來。
謝長生忙張口。
他含了一口酒,只覺得辛辣混合著一股嗆味直沖嗓子。
謝長生被沖得悶悶咳嗽了一下,使勁把這口酒水咽了下去,又被辣的忍不住張開口吸著涼氣:“嘶——”
顧緋猗笑:“眼大肚小。”
謝長生對顧緋猗解釋:“……我不是因為想喝酒才盯著你的。”
顧緋猗:“那是?”
謝長生眼神飄逸地轉移話題:“總之我不能喝酒,也容易醉,你自己喝就好。”
聽謝長生這樣說,顧緋猗挑了挑單邊眉梢、反而來了興致。
“咱家突然好奇陛下的醉態(tài)了。”
他笑問謝長生:“要在咱家面前醉一次試試嗎?”
謝長生本想拒絕的,可又聽顧緋猗道:“只看這唯一一次,行么?”
謝長生很少聽見顧緋猗這樣帶一些示弱的請求的語氣。
不知為何他半邊身子都麻了一下。
謝長生用力咬了一下嘴里湯匙:“那你也喝嗎?”
“咱家自然要陪著陛下吃酒,卻不能吃太多。”
顧緋猗手指輕輕點在謝長生手背上,曖/昧地用指尖輕輕摩挲著謝長生的肌膚。
他慢悠悠道:“否則陛下喝醉了,誰來為陛下脫去鞋襪、沐浴更衣?”
顧緋猗說著話,收回手,用指尖沾了些酒,手指描繪著謝長生唇瓣的形狀,又將手指探到謝長生口中,久違地用雙指夾著謝長生的舌,與他纏弄起來。
謝長生漸漸地有些喘不過氣。
他仰著頭和顧緋猗指吻了一會,直到津液從唇邊滴落,顧緋猗把手指抽回/去。
接著,又有一個冰涼而堅硬的東西抵在謝長生唇瓣上。
謝長生張口,喝下那杯酒。
顧緋猗贊了聲“乖孩子”,喂謝長生吃了點飯菜,又把謝長生抱到自己膝蓋上坐下。
他又喂了謝長生一口酒,這次盛酒的容器是他自己的唇齒。
明明還沒喝幾滴酒,
也遠遠還沒到能讓自己喝醉的程度。
可,謝長生拽著顧緋猗的前襟,只覺得自己的大腦開始強烈地發(fā)暈了。
又不知道幾杯酒下肚后,謝長生看著顧緋猗,開始停不下來地呵呵笑。
看他笑,顧緋猗仿佛也被感染了好心情。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抬起手按著謝長生的后頸,讓他低下頭后,用鼻尖蹭了蹭謝長生鼻尖:“可醉了?”
“還、還能記住八榮八恥……沒醉。”
顧緋猗又笑一下。
謝長生看著他,突然伸手,戳了戳顧緋猗的臉頰。
顧緋猗問:“怎么了?”
謝長生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好像突然意識到顧緋猗也能看見自己的動作似的,又飛快地縮回了手。
顧緋猗卻重新抓住謝長生的手,把自己的側顏貼在謝長生掌心。
他問謝長生:“陛下可是想和咱家親近了?”
他道:“咱家的性命都是你的。又何必拘束。”
謝長生看著顧緋猗開合的唇瓣,等了等,顧緋猗輕柔的聲音才傳到謝長生耳中。
他慢吞吞地“哦”了聲,聽話地重新伸出手,用指尖去觸碰顧緋猗的面頰。
從額骨、眉毛,到狹長的眸、高挺的鼻梁,再到淡色的唇。
顧緋猗還很配合地把嘴張開,將舌往外探了探。
謝長生被逗笑,按著顧緋猗的下巴讓他把嘴巴合攏。
笑過后,又勾著顧緋猗的脖子,把自己往前蹭了蹭,輕輕用自己的唇蹭了蹭顧緋猗的唇角。
顧緋猗呼吸一頓。
他正想主動加深這個吻,謝長生卻突然從他腿上站了起來,朝著窗邊走去。
顧緋猗看謝長生推開窗戶,以一種很歪歪扭扭的站姿趴在窗沿上,向外看著。
不知道他突然看到了什么,突然回頭,一迭聲叫顧緋猗:“快來↑快來↓快來←快來→快來↑……”
“什么?”
待顧緋猗走到謝長生身后,便聽謝長生大著舌頭道:“顧緋猗,我們周圍好多水和水和水和水啊。”
顧緋猗:“……”
“醉貓。”他笑。
不過謝長生喝醉后好像和平日里沒什么區(qū)別。
只是動作和反應更慢了一些。
既不哭鬧,也不惹事。
就只是安靜地看著外面的景色。
現(xiàn)下天色已經(jīng)晚了。
除去月色和零星的其他客船散發(fā)出的光亮,河面顏色沉沉的。
但就是這樣的風景,謝長生卻看得津津有味。
顧緋猗便從后面圈住謝長生的腰,和他一起看。
謝長生安安靜靜的趴了一會兒,像是嫌窗臺硌得慌,又迷迷瞪瞪地去找顧緋猗的手。他彎著腰、把尖尖的下巴枕在顧緋猗小臂上,繼續(xù)去看窗外的水。
顧緋猗雖不懂這漆黑的水面有什么好看的,但既然謝長生愛看,想看多久自然都是可以的。
只是夜風漸涼,再這
么吹風下去容易頭痛發(fā)熱。
顧緋猗剛想叫謝長生關窗,
謝長生卻自己直起了身。
他在顧緋猗懷里轉了個身,
變成和顧緋猗面對面站著的姿勢。
沒等顧緋猗反應過來,謝長生再抬起手勾住顧緋猗的脖子,抬起腳又親了親他。
他柔和的笑,說出口的是讓顧緋猗忍不住心尖震顫的情話:“顧緋猗,你喜歡上的我是我,真是太好了。”
顧緋猗低頭,加深了與謝長生的吻。
直到謝長生的身體變得軟趴趴的,沒什么力氣地將自己靠在窗臺,坐在雙腿/間顧緋猗用來支撐他的那條腿上,顧緋猗才將他松開。
他又去舔舐謝長生的耳,直到將那顆白皙的耳垂吮吸到透紅,才貼著謝長生的耳,低聲道:“我當然知道我的愛人是誰。”
謝長生低頭在顧緋猗胸前蹭了蹭,在顧緋猗的錦袍上留下兩道有些深的痕跡,復又拽著顧緋猗的衣領再去親他。
從這點上來說倒是能看出謝長生確實喝醉了。
畢竟清醒時的謝長生很少這樣主動。
還主動了這么多次。
顧緋猗只覺情動。
他一手去關攏窗戶,一手去抬謝長生的腿,讓他把腿架在自己腰上。
本來就是在坐船,再加上顧緋猗的動作,謝長生被晃的暈乎乎的,悶哼的聲音也較平時大了一些。
偶爾還會將未能徹底關攏的窗戶撞開些。
而每當聽到變得更加清晰的水浪聲的時候,謝長生都會嚇得猛地直起身,緊緊拽著顧緋猗的前襟,把臉埋進去。
換來的是顧緋猗的輕聲笑。
他的唇再貼上謝長生的耳朵,說話時帶來的震動讓謝長生耳朵變得癢癢的。
他聽到顧緋猗問自己:“若是被旁人看見……”
謝長生張了張嘴,說不出話,只有使勁兒搖頭。
但他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顧緋猗的后半句話會是讓人害羞到不行的心理準備,臉也提前預熱好了。
卻見顧緋猗一邊動作,一邊笑問:“若是被旁人看見……呼……會不會在心里想……真是好不知羞、好恩愛的一對愛侶?”
作者有話要說
長生:(捂住耳朵)
第 107 章 番外二山河游
比起坐馬車,謝長生的確更喜歡坐船。
不用在過分狹窄的車廂里顛簸到腰酸背痛不說,不同的碼頭、不同階段的水路,都有不同的好看的風景。
而且在船上的那種晃悠悠的感覺其實還挺好玩的。
船行了九日以后,終于抵達了綏州。
謝長生依依不舍地和自己這幾日在船上結交的新朋友們告別。
他被幾個小孩子圍在中間,有個五六歲的男孩呲著漏風的牙齒,問謝長生:“疤疤臉,你家住哪里?我給你寫信。”
“呃,住皇宮。”謝長生道。
小男孩一怔,另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女孩卻噗嗤笑起來:“哎呀,疤疤臉,你又在說胡話。”
總之就是誰也沒把謝長生說的話當真。
孩子們索性不理謝長生了,轉頭找到最靠譜的陽蘿,讓她幫忙記錄下了自己的地址。
排著隊挨個依依不舍地搓了搓歲歲的狗頭后,孩子們又對謝長生道:“千萬記得給我寫信啊!”
小大人一樣的語氣,反而像是在把謝長生當成比他們還小的小弟哄一樣。
謝長生忍著笑答應了下來。
待這些孩子們蹦蹦跳跳地離開后,謝長生也跟在后面下了船。
他很深沉地轉向旁邊的顧緋猗,告訴他:“能讓人把你說的每一句實話都當成假話,也是一種本領。學著點。”
顧緋猗“嗯”了一聲,用眼角斜睨了謝長生一眼:“那若是有一日你想說真話,別人又當成假話怎么辦?可有解決辦法?”
聞言,謝長生表情愈加深沉,大腦開始漸漸發(fā)熱。
一旁的陽蘿和馮旺都是一副忍笑的表情。
這會兒,坐了許久的船所帶來的那種身體飄飄暈暈的感覺減輕了一些。
謝長生使勁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骨頭都舒展了不少。
再被清風吹過的時候,謝長生突然福至心靈。
他快走兩步,為追上顧緋猗,他伸手攥住顧緋猗的袖子:“那要是別人都不信我,你就幫我和別人說說唄。有句老話說得好——射程范圍內都是真理嘛。”
顧緋猗問:“何意?”
“夸你是人形兵器呢。”
謝長生呵呵笑:“知道人形兵器是什么含義么,要我解釋一下嗎?”
顧緋猗揚起薄唇、露出了一個笑來:“不必。”
不再裝傻后,謝長生說話也仍習慣性地帶著旁人聽不懂的語句。
這也是為什么那些孩子總會認為謝長生是在說胡話。
顧緋猗卻是早就習慣了謝長生這樣講話。
倒也不算難懂,通常只要轉個彎便能明白過來。
更何況,這次的“人形兵器”實在不算個難詞。
顧緋猗笑著伸手,拇指與食指捏住謝長生的臉頰肉掐了掐,低聲:“不錯,都知道找為夫替你撐腰了。”
謝長生是萬萬沒想到顧緋猗能把自己的話曲解成這個意思。
他下意識想解釋,但歪頭思索片
刻后,又覺得顧緋猗其實也不算曲解。
他便彎著眼睛笑了一下,攥著顧緋猗寬大袖子的手搖晃了一下:“那你撐腰么?”
“嘖嘖,”
顧緋猗斜眼看了謝長生一眼,似笑非笑地表情逗他:“白日里都敢在街上扯著為夫的袖子的撒嬌了,怎么晚上讓你親一下為夫的面頰都要臉紅?這時候倒不覺得害羞了。”
顧緋猗這嘴啊。
謝長生舉起袖子擋住自己開始泛紅的臉,卻聽到顧緋猗又笑一聲。
他繼續(xù)著剛剛的話道:“不論是非對錯,為夫自然會幫你撐腰的。”
為了方便行動,顧緋猗已經(jīng)讓人提前在綏州熱鬧的城區(qū)買了個宅邸。
謝長生一行人抵達宅邸的時候,正逢午時,廚子將剛做好的熱騰騰的飯菜,端到圓桌上。
廚師都是綏州本地人,但會做不少菜系,桌上的飯菜除去綏州特色,剩下的都是謝長生喜歡的口味。
船上能吃到的食材有限。
即便有顧緋猗隔三差五借用廚房為謝長生開小灶,幾天下來也讓人覺得嘴里沒什么味道。
謝長生二話不說往嘴里塞了塊小排骨,心滿意足地咽下去后才突然想起來什么。
他看著顧緋猗,痛心疾首地搖頭:“敗家啊敗家,你租一間房不好嗎?”
“這怎么能叫敗家?”
顧緋猗為自己斟了杯茶,拿在手上卻不喝,玉白的手指在謝長生的注視下緩慢地摩擦著杯沿:“咱家和房主講過價格的。且……”
謝長生等了等,顧緋猗的話卻只說了一半。
后半句尚未說出口,卻見顧緋猗突然執(zhí)起瓷勺,從桌上那個大荷葉里舀起一只豆腐皮包子,遞到謝長生唇邊:“嘗嘗。”
謝長生張嘴。
滑嫩的薄皮咬開后,里面的餡料是帶著蔬果香氣的、清甜軟糯的口感。
謝長生無法辨別出這究竟是由什么原材料制成,只是越嚼眼睛越亮。
“味道不錯吧?”
顧緋猗放下勺子,拇指替謝長生擦了擦唇角,笑:“咱家就知道陛下一定喜歡。買下這座宅邸,也是為了以后能帶著陛下常來住上一住。”
“可喜歡嗎?”顧緋猗問:“咱們置辦的第一個家。”
謝長生眨眨眼,看著顧緋猗。
顧緋猗的心緒總是很多,纏纏繞繞的。
說出口的,讓謝長生明白的。
或是在暗處做了許多,卻從未說出口的。
對著顧緋猗的眼,謝長生心里有些歡喜。
他湊近顧緋猗,伸出雙手、手臂環(huán)住顧緋猗的腰,輕輕晃了晃他:“謝謝。”
顧緋猗淡笑著低頭。涼涼的鼻尖貼在謝長生面頰上,又一路滑至謝長生的鼻尖和他貼蹭,連帶著兩人的唇也有一下沒一下地貼蹭著。
顧緋猗抓起謝長生的手,抵在他心口,讓謝長生感受著他皮膚下、胸腔內跳動得愈發(fā)快的心臟。
他贊道:“陛下慣會用最少的話,說出讓咱家最心動的情話來。”-
謝長生本
是想盡快投入到查處貪官的工作中的。
只是吃過了午膳后,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知怎么就帶著歲歲摔到床上去、還蓋上了被子。
待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
金紅色的陽光撒了一床一身,謝長生瞇著眼去找顧緋猗,發(fā)現(xiàn)他正坐在桌前寫著什么。
謝長生問他:“你要考清華啊這么用功?”
顧緋猗:“……”
他輕呵一聲,慢悠悠地放下手中毛筆,拿起旁邊一個本子朝謝長生走來。
“趁著你睡覺,整理了一下官員名單。”
謝長生伸手接過,翻看了幾頁。
為了更方便他看,顧緋猗特意沒把筆畫連起來,字比平時工整了許多。
但饒是如此,其中還是混雜著幾個謝長生認不出的字。
不過也沒關系,就像是做英文閱理解一樣,這種無傷大雅的細節(jié)靠猜就可以猜出大半。
這本子上,從官員的姓名、再到愛好,甚至家中有多少人、遠方親戚有多少、友人都有誰,都已經(jīng)被標注出來了。
盡管這上面的人謝長生很多都沒聽過,但單是看著這些文字,謝長生都能在腦海里勾勒出一個個生動立體的形象出來。
看著看著,謝長生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種自己像是在玩破解版游戲的爽感。
待謝長生仔細看完后,顧緋猗伸手,一邊把他方才睡亂了的發(fā)絲別到耳后,邊告訴謝長生:“最重要的,是找到這些人枉法取私的證據(jù)。”
謝長生虛心好學:“老師,展開講講。”
這一句老師聽得顧緋猗心花怒放。
他在謝長生身邊坐下,伸手攬住謝長生肩膀,又按著謝長生的額頭讓他往后靠,直到謝長生的后腦枕在他肩膀上。
謝長生自行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聽顧緋猗道:“坐到這個位置的人,手上大多有兩本賬。一本清清白白對公,另一本則用來藏污納垢。”
謝長生問:“所以組織交給我的任務是找到這本私賬?”
“這自然是一個辦法。”顧緋猗道。
謝長生繼續(xù)虛心好學:“那還有其他辦法嗎?老師?”
若說方才第一次聽見謝長生叫“老師”,是覺得有趣,這第二次聽見時,顧緋猗卻覺得心中生出了些別樣的意趣。
他喉結小幅度滾動幾下,手抬起,雙指夾著謝長生耳垂揉著:“自然有其他方法。”
敏感的耳垂被愈發(fā)用力地揉/弄,謝長生的呼吸逐漸有些急促。
他歪了歪頭,想躲開顧緋猗的手,顧緋猗笑:“別亂動。”
卻也沒再去碰謝長生的耳。
那冰冰涼涼的手指沿著謝長生的脖頸一路下滑,從方才午睡時被弄得松松散散的領口鉆了進去。
顧緋猗使了些力氣地用掌心摩擦謝長生胸口。
謝長生悶悶地哼出聲。
卻聽顧緋猗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捉奸在床自古以來都是一種好方法。”
謝長生的手無意識拽著顧緋猗衣衫下擺。
他把那塊布料在手中攥得皺巴巴的,頭暈腦脹地反應了好一會兒顧緋猗的話:“……你的意思是直擊犯罪現(xiàn)場?”
顧緋猗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謝長生耳尖:“是這個意思,陛下領悟得很快。”
說著話,他終于把手從謝長生領口拿了出來。
謝長生松了口氣。
可下一秒,那手卻漸漸向下滑落,隔著衣褲按住謝長生。
被這么一碰,謝長生哆嗦了一下,差點坐不穩(wěn)。
顧緋猗用另一只手環(huán)住他的腰做支撐。
和他越發(fā)不規(guī)矩的動作相比,顧緋猗的聲音古板得像是在照ppt宣科的水課老師。
他道:“就算真查不到證據(jù)、捉不到先行,也無事。畢竟還有許多方法。”
“最常見不過安個罪名,或是……”
顧緋猗又教導了謝長生許多。
他輕柔的嗓音傳到謝長生耳中,又飄飄蕩蕩地飄遠。
謝長生聽著他越發(fā)正經(jīng)的語氣,即便有顧緋猗的手指作支撐,也徹底坐不穩(wěn)了。
他悶悶地哼,把自己半個身體都掛在顧緋猗手肘上。
當謝長生止不住哆嗦起來的時候,頭頂傳來顧緋猗的一聲輕笑。
他撈起掛在自己手臂上晃悠的謝長生,安撫地用舌糾纏著謝長生的舌。
那故作古板的聲音此時終于重新恢復了平日里總是帶著笑意的嗓音。
他問謝長生:“帝王之術,治臣之術。不過于此。陛下可記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
肚皮老師和我每天都會追更對方的文
看是一方面,主要是為了學習。
我:銀絲這詞竟然可以用???審核沒管你???
肚皮老師:等會兒??屁股竟然可以寫???
我倆分別表示從對方身上學到了很多……
第 108 章 番外二山河游
跟著顧緋猗這個毫無師德的老師學習了一會后,謝長生決定制訂一個行動計劃。
他腰酸坐不住,后腰抵在桌角、歪歪扭扭地站著。
一手拿著顧緋猗寫給他的“貪官攻略手冊”,另一手則把毛筆遞到嘴里咬著。
因方才逼著謝長生又叫了自己幾聲“老師”和“夫子”,顧緋猗心情不錯。
他裸著上身,墨色的發(fā)散在身后,單把一件緋紅的外袍披在身上。
此時,正手拿著歲歲的零食,一邊閑散地逗著瑟瑟發(fā)抖的歲歲,一邊抬眼看謝長生。
因剛沐浴、被熱氣蒸過,謝長生整個人都是濕潤的。
即便現(xiàn)下是在用力思考著嚴肅的事情,面上仍是被滿足后的余韻。
顧緋猗的目光在謝長生身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謝長生被他灼熱的視線燙到,抬起頭來和他對視。
顧緋猗未說話,只是盯著謝長生的眼。
那雙眼不再無神而混沌,終于有了清醒的生氣。
像是春天冒出嫩綠枝葉的柳條。
曾經(jīng)顧緋猗因渴望謝長生那曇花一現(xiàn)的清明眼,被心頭的渴望灼燒到幾乎徹夜難眠。
而現(xiàn)在他竟能時時刻刻看到愛人坦誠的雙眼。
雖距離謝長生坦白已過了月余,但顧緋猗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不信神佛,可誰說這不是神跡?
顧緋猗漸漸停下逗歲歲的手,許是真喜歡他手中這謝長生親手烘的雞胸肉干,歲歲見他不動,竟大著膽子、別著雙耳,原地小跳了一下,將顧緋猗手中的肉干咬走。
顧緋猗笑:“這小畜生。”
他雖是在罵歲歲,可那雙狹長的眸還是在緊盯著謝長生。
謝長生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睜大:“什么都沒干還能挨一聲罵,真是給我賺死了。”
顧緋猗:“……”
顧緋猗沒說話,謝長生漸漸地被他盯地有些不自在。
他把手里的本子當扇子用,朝顧緋猗扇了扇:“你找點兒事情玩去,捏個泥人啊摳個墻皮啊什么的,別老盯著我看。”
顧緋猗:“……”
他終于忍不住笑了一下,長腿一邁下了床,朝水盆方向走。
謝長生也沒在意。顧緋猗愛凈,一天要洗許多次手,換幾次衣服。
但等了等,才發(fā)覺那水聲不像是在洗手、而更像是在洗衣服。
謝長生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看清了顧緋猗在洗的東西后,猛地大叫出聲。
顧緋猗卻只是擰干手中謝長生地底褲,將其展平后,慢條斯理地晾在了桿上。
這事謝長生向來都是親力親為。
生平第一次被人幫忙,即便是顧緋猗,謝長生還是人都快熟了。
現(xiàn)下旁邊沒有被子給他鉆著躲,謝長生便習慣性地張牙舞爪,嘴里又冒出一串兒胡言來:“你好勤勞你好能!運動最光榮!真是一個運動健兒!朕授予你洗衣大學士的稱號!”
顧緋猗:“……”
仔細想來,謝長生還真授予了他不少稱號。
什么國家翻譯專業(yè)資格職稱大學士,什么造型總監(jiān)大學士。
這會兒又來了個洗衣大學士。
除了給人添堵,沒一個有用的。
顧緋猗嘖一聲,伸腿踢了謝長生小腿一下:“少來。有這功夫不如多叫幾聲相公給咱家聽。”
謝長生吹著口哨望天。
顧緋猗捏著他的下巴搖晃:“真不叫?”
謝長生和他討價還價:“今天叫姥姥,明天叫公公行不行?”
顧緋猗:“…………”
他抬手按住自己亂抽的眉梢,本只是想逗謝長生的心情也較真了起來。
他薄唇印在謝長生唇瓣上碾磨著,有些用力:“冤家,快叫。”
僵持了一會后,謝長生實在是犟不過他。
他湊到顧緋猗耳邊蚊子哼哼了一下。
顧緋猗緩緩收了笑,嗯了聲,面色如常地看著謝長生。
謝長生戳他。
剛想叫想顧緋猗說點什么,卻見顧緋猗面無表情地吐出舌。
與此同時,鮮紅的血順著顧緋猗唇角流淌下來。
竟是顧緋猗又生生把自己的舌尖再次咬破。
謝長生趕緊轉身去柜子里給顧緋猗翻藥粉。
翻出藥粉后,他倒了些再掌心,讓顧緋猗坐在椅子上,仰頭伸舌,撒了些在他舌尖上。
謝長生皺著眉,卻忍不住笑:“……你流的血加起來能湊兩本鮮血證書了吧?”
顧緋猗笑起來,因舌上的上,他語氣有些含糊:“要是換來陛下多幾聲夫君,咱家倒是愿意再多放些血。”
他抹下自己唇角的血,抬起手,把那抹紅使勁揉在謝長生唇上。
“好看,有疤怎么也這么好看。”
顧緋猗眉目浮現(xiàn)出一絲滿足:“是咱家的。”-
再待了片刻后,兩人便出門了。
隨意走走、熟悉一下當?shù)仫L土人情是其一。
但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去酒樓里碰碰運氣——
顧緋猗給他的冊子里寫著,有幾位大人偶爾會在夜間去酒樓邊喝酒看舞、邊商談要事。
只是他們據(jù)點眾多、且聚頭時間是由發(fā)起人臨時決定,由幾人的親信互相通信。
謝長生是想打入敵人內部。
但連跑了幾天,綏州的酒樓都快被他逛遍了,身上也染上了酒氣,也還是未能撞上其中的誰。
這天晚上謝長生倒是提前打聽到了那幾人的動向,可趕過去的時候,那幾位大人已經(jīng)走了。
謝長生開始意識到自己這樣胡亂跑是沒什么用的。
回了宅邸后,他撲在床上,把臉埋在歲歲毛茸茸且柔軟的肚皮吸著。
顧緋猗坐在他旁邊,把謝長生小腿搭在他大腿上,替他揉著。
“累么?”顧緋猗問了一句,又道:“只要陛下一句話。”
謝長生知道顧緋猗想說的是只要他嫌累開口,他就派人去查。
但謝長生總有點不甘心。
他雖只是個清澈愚蠢的男大生,但也開始想學著靠自己的力量去做成一件事。
他把歲歲放在腦門上頂了一會,突然翻身坐起。
“我有了個主意。”
他興致勃勃地對顧緋猗道:“但需要你幫我個忙。”
顧緋猗揚了揚眉:“什么?”
謝長生道:“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唄。”-
人們向來對八卦趣事感興趣。
這幾日,綏州百姓口中的話題從林員外的妻子竟然和小妾私奔了;
到茶攤老板分明是個單身漢、卻不知道從哪里多出了個半大孩子;
再到從北邊搬來了個傻子。
人們津津樂道地說:這傻子是個纖細的少年,長了一張男女莫辯的漂亮臉蛋、卻布滿令人可惜的傷疤;
人們津津樂道地說:這傻子的行為實在有趣,時而大哭、時而大笑。時而披散著頭發(fā)在地上爬一會兒,時而安安靜靜面無表情地站著。
但這傻子不傷人,對老幼婦孺都和善,性格乖。若不是有個冷顏的夫子總跟在他旁邊看著,保不齊要受欺負;
人們津津樂道地說:別看傻子傻,錢是真的多。買豪宅、置辦家產(chǎn)、買一眼能看出來假的古董,毫不手軟。腰間那個鼓囊囊的錢袋里裝的可都是閃亮亮的金子。
人們又津津樂道地說:傻子竟然想當官,還說可以用錢來買大官當,不論多少錢,多少寶物,多少珍稀的字畫他都有。
人們還以為傻子是在開玩笑,直到傻子隨手拿出了幾幅名家真跡。
這些人們津津樂道的消息越傳越遠,很快便傳到了綏州一些官員們的耳中。
官員們互通了幾次消息,約了幾次見面,都看到了對方因思忖算計而閃爍個不停的眸光。
“去查查。”
側方一人道:“那傻子姓甚名誰,有何底細。若身份干凈,就帶來讓本官見上一見。”
作者有話要說
長生:嘿!老本行!!
ps看到有寶想存檔原來的封面,我放在wb啦
第 109 章 番外二山河游
回歸老本行的謝長生輕易面見了那幾位大人。
并只用了三句話,就成功取得了幾位大人的信任。
這三句話分別是:“因為一個半個時辰既是半個時辰的一點五倍也是半個時辰的二分之一,除去三個時辰等于三,也就是說一個半個時辰其實是三個時辰。”
“我吃飯知道就菜,我不是傻子。”
和“你們知道嗎,其實我也不是多想當官,因為我是皇上。”
這三句話一出,再加上謝長生呆滯無神的眼神,讓那些大人徹底相信了他是個傻子。
他們熱情地請謝長生入座:“牛賢弟,快請入座。”
謝長生不滿道:“不是牛,是鈕祜祿萊昂納多,代表著蛻變和帥氣。”
幾位大人互相對視一眼,改口:“好好好,多賢弟。”
謝長生長長長長地嘆了口氣,一臉“不和你們一般見識”的表情。
惹得幾位那幾位大人的額角不停抽搐、互相再交換了個“他都這樣了還是讓讓他吧”的眼神。
一頓飯吃得雞飛狗跳的。
帶從包廂里出來后,幾位大人只覺疲憊。
重拾舊業(yè)的謝長生倒是頗輕松。
他腳步輕快地走出飯館,見到了等在外面的馬車。
馬車外守著陽蘿和馮旺。
兩人看著跟在謝長生身后、滿臉勞累的幾位大人,忍不住回想起了謝長生初撞到頭時的那段日子。
他們也是這么累過來的。
越想,越覺得幸災樂禍。
謝長生回頭,還不忘鄭重其事地對幾位大人揮手告別:“我回家去了,你和你和你和你和你也回家去吧。對了,你和你和你和你和你不要忘記剛才答應我的事情哦。否則……”
謝長生故作兇狠地往外呲了呲牙:“否則我天天偷你和你和你和你和你家圍墻上的磚塊!”
說完,謝長生也不去看那幾位大人赤橙青藍的面色,留一長串囂張的笑聲后,叉腰離去,跳上了馬車。
馬車里,顧緋猗正在持卷看書。
歲歲也被他一起帶來了,現(xiàn)下正趴在另一側的座椅上。
謝長生還有點沒從傻子的狀態(tài)里恢復過來。
他抱起歲歲揉著,同時深沉地告訴顧緋猗:“看書,為什么不叫被書看呢?就像曬太陽,為什么不叫被太陽曬呢?要知道,你凝視著書的時候,書也在凝視著你。”
顧緋猗:“……”
他挑著唇角笑了一下,哄謝長生開心:“陛下真是才高識遠、官止神行。”
他把手中的書卷放到一旁,示意謝長生把歲歲放下后,拉著謝長生的手腕、讓謝長生坐在他膝上。
待謝長生自己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顧緋猗伸手摟住他腰,親昵地用鼻尖蹭了蹭謝長生臉蛋,又尋到謝長生的唇與他接吻。
即便這吻只是顧緋猗因大半天沒見到謝長生、用來表達對謝長生的想念,并沒帶著別的意味,但也還是又久又用力。
謝長生被他吮著舌尖,漸漸地又開始呼吸困難。
他說不出話,后頸又被顧緋猗按著后退不得,只得從鼻腔里吭了幾聲,又摸索著抓到顧緋猗的袖子扯了扯。
顧緋猗這才慢悠悠地將他松開。
他一點點幫謝長生舔掉唇上水痕,又問謝長生:“陛下和那幾位大人都聊什么了?”
他道:“一個字都不許漏地告訴咱家。”
——即便他已經(jīng)和謝長生心意相通,也確定了謝長生對自己的心意。
但顧緋猗還是一點都不喜歡謝長生的事情在他這里出現(xiàn)斷檔。
謝長生卻像是感覺到他的心焦一樣。
待終于喘勻了氣,用柔軟的唇輕輕在他面頰上觸碰了一下。
接著,謝長生便把方才飯局上發(fā)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顧緋猗。
——至于顧緋猗為什么沒有也跟著一起去。
這是謝長生的決定。
原因有二:
一、顧緋猗看起來實在是太聰明了。若帶他一起,怕那些官員戒備。
二、顧緋猗不在,謝長生還能告訴他們自己不信顧緋猗,因為顧緋猗不讓他買官,更加深一些自己在那些官員眼中“人傻錢多”的人設。
說到那幾名官員睜大了眼、連筷子都拿不穩(wěn)了的時候,謝長生愈發(fā)興高采烈。
說到興起的時候,謝長生還實在忍不住手舞足蹈了起來。
顧緋猗噙著笑聽完。
待謝長生說完,適時地往他手里遞了杯茶潤喉。
謝長生將溫度恰好的茶一飲而盡,又問顧緋猗:“老……”
他下意識想叫顧緋猗老師,但想起來上次這么喚他,卻讓顧緋猗興奮起來,又連忙住了口。
他虛心向顧緋猗求教:“接下來我的計劃是這樣,你幫我看一下可不可行……”
顧緋猗用玉白的手指撐住額頭,身體微微向后靠去。
狹長的眸淺淺彎起。
“這就是咱家最擅長的東西了。”
他輕笑道:“陛下盡管問。”
在顧緋猗的幫助下,謝長生制定了好幾個計劃。
陰險的,更陰的,特別陰的。
總之就是一計不成還有一計。
謝長生信心滿滿。
卻沒想到,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在謝長生與官員們吃過了幾次飯、并有意無意地告訴了幾人自己有錢是因為太爺爺藏起來的家底被發(fā)現(xiàn)后,謝長生越發(fā)取得了這些官員們的信任。
這天,他被告知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帶上名貴的禮物。
官員們要帶他去見個人。
這人名叫鐘祥澤,是綏州的太守。
這些貪官在鐘祥澤眼皮子底下四處撈錢,又將那些東西雙手獻給他。
早已是蛇鼠一窩。
謝長生想查的就是鐘祥澤的私賬。
從太守府后門進去時,謝長生尚還有些緊張。
他深呼吸幾次,卻聽到響亮的爭吵聲傳來。
“又在和嫂子吵架了。”
站在謝長生左側的那位胖官員笑著搖頭,
似乎對這事已經(jīng)見怪不怪。
站在謝長生右側那位枯黑的官員則道:“你隨本官站在這里等一等。”
有熱鬧可看,謝長生自然欣然點頭。
他焦急地支棱著兩只耳朵、用力聽了一會兒,
總算聽明白了這位鐘太守和其夫人為何在吵架。
好像是因為偷偷養(yǎng)了外室。
該罵!是該罵!
謝長生暗中點頭。
正聽得起興,
卻聽里面除了爭吵的聲音外,又傳出了哭聲和乒乒乓乓的聲音。
謝長生推測,應是爭吵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兩人上頭摔起了東西。
似是為了驗證謝長生的猜想一樣,下一秒,便有東西從窗子里面飛出,落在不遠處。
“唉,看來今天是我們來的不巧。”
胖官員伸手,對謝長生做了個請的動作:“先回去吧,改日本官再帶你拜訪鐘大人。”
臨門一腳,卻出了這樣的變故,謝長生只覺得心急。
謝長生在心里安慰自己好事多磨,拖長了聲音呆呆地“哦”了一聲,剛想跟著這二位官員掉轉腳步,卻聽見身后又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
嘩啦啦的,像是書本掉在地上。
謝長生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見到矮草叢里躺了個藍色的本子。
封皮上書“賬簿”二字。
謝長生眼睛一亮,內心卻打起了鼓。
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一本普通的賬本,還是他想的那個私賬本。
他雖現(xiàn)在可以仗著自己的傻子身份,拿起賬本就跑,但萬一這只是普通賬本,他這么做,無異于打草驚蛇。
正猶豫著,卻聽屋內吵架的聲音突然停下。
鐘太守發(fā)出一聲暴喝:“你怎么把那個東西扔出去了?!!快,快去找!!”
聽鐘太守這焦急的語氣,謝長生豁然醒悟。
他大喜過望地沖上前去,趁著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抓起那個賬本揣在懷里,拔腿就往外面跑。
頓了頓,身后傳來那兩位官員帶著驚慌的聲音:“來人,來人!抓住他!”
謝長生聽到身后嘈雜的動靜。
他根本來不及回頭看,但聽身后嘈雜的腳步聲,覺得應該是太守府上的護院都來追自己了。
他一路沖到門口,眼看著就要跨出門檻,卻聽身后傳來一聲怒極了的喊聲:“攔住他!”
下一瞬,謝長生的袖子便被人從身后大力拉住了。
謝長生死死抱著手里的賬本,抬高聲音沖外面那頂轎子喊:“顧緋猗!顧緋猗!顧緋猗!顧緋猗!!撐腰,給我撐腰啊!!!”
眾人皆被他喊得一愣。
卻見一個挺拔的男人從轎上下來。
他狹長的目掃過謝長生被人拽住的袖子,目光涼了涼。
不等顧緋猗發(fā)話,馮旺已經(jīng)飛快上前。他黑著臉抽刀,瞪著謝長生身后的護院和追過來的人:“退下!”
那人猶豫著。
卻見顧緋猗走至近前。
他直接抬腿踹人,把人踹翻后,把謝長生拉到他身后。
此時,那些追著謝長生的人也趕到了。
胖官員氣喘吁吁地抹著額頭上的汗,總是和氣地笑成一團的圓臉上此時有些猙獰:“把你懷里的東西還……”
話還沒說完,卻見顧緋猗輕飄飄笑了。
他拿出牙牌,扔在地上面,慢條斯理地罵:“瞎了眼的狗東西。”
護院們,胖瘦二位官員、以及追過來的鐘太守屆是一愣。
顧緋猗彎下腰,幫謝長生撣了撣被扯皺的袖子:“陛下,沒事吧?”
這句“陛下”一出,所有人的面色頓時變成煞白。
他們蒼白著臉屈膝,跪了一地。
謝長生又激動、也還沒能從方才緊張的逃跑中回過神。
他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是把懷里賬本掏出來,往顧緋猗手里塞。
顧緋猗翻看了兩眼,終于露出一個笑。
他道:“陛下,做得好。”-
謝長生發(fā)現(xiàn)的這本賬本并不全。
只剛記了不到十頁。
但也正是因為是新開的,還在記錄的賬簿,那天才能被擺在明面上,還被扔了出來、被謝長生抓住了機會帶了出來。
但不全沒事,證據(jù)卻是確鑿。
有了這一本,顧緋猗直接派人去搜另外的賬目。
很快便將所有人的貪款、黨羽都調查了個干凈。
貪官一案便這樣解決了。
對于這結果,謝長生倒是說不出的滿意。
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做成了這樣大的事情。
不同于謝長生的喜悅,顧緋猗對于謝長生這不顧自己安全的行為十分生氣。
這怒氣便大多數(shù)撒在了鐘太守和其他貪官身上。
這也是為什么調查能夠進行的這樣快的原因之一。
還有剩下的一小部分怒氣,便用在了謝長生身上。
那幾日,謝長生嗓子都是啞的。
陽蘿熬的老鴨湯謝長生一碗接著一碗的喝。
之前在船上買的山參也算是派上了用場。
又在綏州住了幾日,賞玩過綏州的大部分景點、吃過大部分美食后,謝長生便決定回京了。
但也不是直接回去。
而是沿途這里賞上幾日,那里吃上幾天的。
看著漂亮的山水,連帶著人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
謝長生還買了不少東西準備分給眾人。
給謝澄鏡的是一套據(jù)說開過光能釣上大魚的漁具,給謝鶴妙的是一家老巷子里的醫(yī)館熬的膏藥、據(jù)說緩解骨痛一絕。
給方綾的是一把常人根本拉不動的大弓與發(fā)帶,給安妃的是一套上好的水粉與珍珠配飾,給九公主買了許多亮晶晶的玩具,給陽蘿和馮旺的則是兩人喜歡的口味的酒水和許多套新衣。
就連之前在船上遇到的幾位小孩子,謝長生也買了禮品寄了過去。
一路逛一路玩,眼看著就要抵達京城。
顧緋猗帶謝長生見了個人。
竟然是徐美人。
謝長生這才知道徐美人竟然沒死。
徐美人恭恭敬敬地叫了顧緋猗一聲主子,
又轉身去屋里、抱了個孩子出來給謝長生瞧。
謝長生問了問,才知道原來徐美人被搶進宮中前已有婚約,這孩子,便是那未婚夫在顧緋猗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下進宮,與徐美人生下的。
謝長生逗了逗這女孩,一直壓在謝長生心底的那塊石頭也終于被移開。
他忍不住笑著使勁兒去抱顧緋猗:“太好了太好了!”
徐美人忍著笑,又想起來什么似的,告訴謝長生:“城南的菩薩廟很靈,妾身所求之事一一應驗。”
謝長生雖覺得迷信不太好,但秉持著“來都來了”的優(yōu)良想法,還是拉著顧緋猗一起去了。
許是這廟實在靈,謝長生和顧緋猗到的時候,人竟有不少。
排隊的時候,謝長生聽到有人神秘兮兮的聲音:“七星連珠……聽說要七星連珠了……”
謝長生一邊聽著眾人的趣談,也買了兩份香,和顧緋猗為菩薩像上香。
上香后,謝長生雙手合十。
他碎碎念著和菩薩討價還價:“我的愿望好像都實現(xiàn)了,也沒有什么別的愿望。要么我就希望顧緋猗的愿望成真吧,您老人家看可行?”
顧緋猗聞言,忍不住笑一下。
又很快收了笑。
他是不信神佛的。
但聽著謝長生的念叨,看著面前低眉帶笑的菩薩像,卻也在上香后,躬身鞠了一躬。
俊美的眉目,神情近乎虔誠。
他唯有兩愿。
一愿愛人長生喜樂,無疾無憂,順遂無恙。
二愿與愛人舉案齊眉,白發(fā)相守。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二寫完啦~
是蜜月度假和在成長的很厲害的長生!
接下來就是一些if線,和現(xiàn)代番外啦
第 110 章 番外三南柯夢
人還有幾公里才到京城,遙遙的,謝長生看到一輛張揚的馬車停在前方。
謝長生眼睛亮了亮。
他從車上跳下去,直奔那馬車:“大哥哥,二哥哥!”
再跑近些后,謝長生便看清站在馬車旁的兩位兄長。
足有一個半月沒見,雖信件一封一封地傳,但謝長生也是真的想他們了。
他一路跑到兩人近前,傻笑片刻,正要開口講話,卻見謝鶴妙嘖嘖兩聲。
“瞧瞧咱們家小傻子,”謝鶴妙搖晃著扇子,笑著睨謝長生:“該說不愧是當了皇帝、抓了貪官的人,就是穩(wěn)重。”
“哦,說不定是因有了伴,倒學會矜持了。”
謝長生張了張口。
可謝鶴妙根本就不給謝長生說話的機會。
他搶在謝長生開口之前,拖長了聲音,又道:“真是人不怎么傻了,學什么東西都快,什么待人接物之禮,什么為人處世之禮,想必這段時間沒少學習書吧?可真是知書達理啊。”
這一番話初聽是夸贊,但落在耳朵里,卻越聽越覺得刺耳。
這人話里話外都在指責謝長生沒有一見面就往他后背上撲呢。
也不知道是誰最開始背謝長生的時候,滿臉不情愿。
謝長生被謝鶴妙一張利嘴搶白得講不出話,啊地大叫了一聲往謝鶴妙后背上跳去。
謝鶴妙反手墊住謝長生的腿彎,這才笑了:“這就對了。當皇帝了也還不還是我弟?你才多重,只管往人身上撲就是,還怕二哥不夠力氣摔到你不成?”
謝澄鏡在一旁看得邊笑邊搖頭。
“一個兩個都是孩子心性。”他這般點評道。
謝長生呵呵笑,掛在謝鶴妙后背上,以一種很吃力的姿勢去拿被自己揣在褲袋里帶他們帶的禮物。
“不急,”謝鶴妙又把謝長生往上托了托:“帶著你家長了四只腳的小山和那個誰去吃個飯,接風宴都給你訂好了。”
——“長了四只腳的小山”是在說歲歲。
“那個誰”,指的則是顧緋猗。
謝長生自然樂呵呵地答應下來。
今日接風宴又是一家謝長生從未去過的酒樓。
這家酒樓是老字號,即便沒到飯店,門前食客也已經(jīng)排成了長隊。
謝長生幾人一邊往里面走,一邊聽到食客們的聊天。
“……今晚……七星連珠……”
“哎呀,那可一定要關好門窗。”
“你信這個?”
“咋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謝長生眨眨眼。
這幾天,不論衣食住行,他總能聽到有人說“七星連珠”,緊張兮兮的語氣。
謝長生好奇和顧緋猗,陽蘿,馮旺,還和路人都打聽一下,卻發(fā)現(xiàn)每個人的說法都不盡相同。
有說只是民間迷信的,有說七星連珠期間會運氣變好的,也有說會走霉運、或是遇到精怪的。
總之,大多數(shù)的說法,是七星連珠期
間、會發(fā)生怪事。
謝長生覺得這種說法,
和之前同學們口中的“不要放學后去小樹林”、“午夜時候不能看鏡子”、“大霧天是有鬼神娶親”的說法一樣,
都是怎么玄乎怎么說。
謝長生也沒往心里去。
他在心里盤算著等下要去謝澄鏡府上玩一玩,
看看他養(yǎng)的那幾只孔雀和錦鯉。
但不知道為什么,
吃著飯,謝長生突然有些犯困。
這困意來勢洶洶,謝長生連飯都吃不下去了,筷子一扔,嘴里還包著一口飯都沒力氣嚼了,頭直直往飯桌上一抵,就閉上了眼。
謝鶴妙喊了他幾次,謝長生迷迷糊糊聽見了,卻一點都提不起來力氣回答。
謝澄鏡笑道:“許是車馬勞頓,這些日子累到了。”
謝長生想說自己其實一點都不累,但就是怎么都沒力氣開口回答。
正焦急著,卻感覺到有人把自己打橫抱了起來。
顧緋猗的聲音從謝長生頭頂上方傳來:“咱家先帶著陛下回宮了。”
回宮的馬車上,顧緋猗叫了謝長生幾次,見他一直不醒,便讓謝長生枕著他的腿睡了一路。
嗅著顧緋猗身上熟悉的白梅冷香,謝長生沉沉再睡去。
再有意識的時候,卻已經(jīng)是幾個時辰之后。
他是被晃醒的。
一睜眼,就對上了顧緋猗狹長的眸。
那雙淡琥珀色的長眸在燭火的映照中,流淌著的是藏也藏不住的焦灼。
不知道是謝長生剛睡醒,耳朵不靈光,還是的確如此,謝長生聽到顧緋猗一向淡定自持的聲線竟帶著一些顫抖,也許還有一些哀求。
他道:“謝長生,長生,醒醒,別睡,不許睡。”
謝長生卻又閉上了眼-
顧緋猗覺得自己快瘋了。
謝長生這一覺睡了足足五個時辰,中途任他怎么叫都叫不醒。
顧緋猗漸漸發(fā)覺不對。
他叫了御醫(yī),御醫(yī)卻說謝長生身上沒任何毛病,健康得不行。
可入夜后,謝長生竟發(fā)起燒來。
顧緋猗只覺得心焦。
他擰了手帕為謝長生擦汗,又轉身出門去找馮旺,想讓他再把御醫(yī)找來。
還未開口,抬眼卻見到五顆星子掛在天邊,閃耀著異樣的光彩。
是七星相連之景象。
顧緋猗突然想到什么,心臟一沉。
謝長生是異世游魂,說不定就是因這七星連珠的異象,他才會那樣長睡不起,還發(fā)起了高燒。
他要走了嗎?
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留下他一個人在這里。
可因品嘗過兩個人相處的時光有多溫暖,顧緋猗早已不能再忍受一個人。
顧緋猗狠了心,終于把謝長生搖晃醒來。
終于睜開眼后,謝長生的雙眼卻是無神的。
不同于之前任意一次偽裝。
這次是真的一片混沌。
顧緋猗僵了僵,用驟然變得冰冷的大掌帶著些顫抖去摸謝
長生的臉:“謝長生,醒醒,別睡,不許睡。”
他把歲歲塞到謝長生懷里,用自己最柔軟的聲音去哄謝長生:“好孩子,乖孩子,你是我最乖的寶貝。聽話。你起來,我親手給你做你最喜歡的飯菜。還有,你不是一直想給我編辮子嗎?只要你現(xiàn)在起來,想編多少都可以。”
又道:“你不是還有話本沒看完嗎?我念給你聽,好不好?你先別睡。”
說著話,顧緋猗匆匆轉身去拿話本。
但剛走了兩步,卻感覺到自己的袖口傳來小小的拉力。
顧緋猗一怔。
他回頭,看到謝長生迷迷糊糊地搖晃了一下頭。
那雙眼恢復了一些清明。
謝長生道:“顧緋猗,我做夢了。”
“我夢到我回去了。”
顧緋猗只覺得呼吸一滯。
卻見謝長生笑了一下:“夢都是反的,對吧?我保證,不會丟下你的。”
他張開手臂:“所以別一臉要掉小珍珠的表情了,過來,抱一下。”
顧緋猗沒說話,只是掉轉了腳步、大步朝謝長生走去。
他死死把謝長生摟在懷里。
下一瞬,卻覺得眼前天旋地轉。
顧緋猗緊皺著眉,有些不適。
他下意識想松開懷里的謝長生,不想讓他覺察到自己身體的不舒服。
但轉念想到自己曾答應過謝長生不再瞞著他受傷的事。
抿了抿唇,他剛想告知謝長生自己的難受,卻覺得懷中驀地一空。
那股天旋地轉的感覺也如潮水一般飛快褪去。
顧緋猗睜開眼,眉頭卻皺的比方才更緊了。
——懷中的謝長生不見了。
不止如此,周圍的環(huán)境也全變了個模樣。
不再是夜晚,不再是毓秀宮。
而是一個明亮的,開闊的……有著許多奇怪東西的室外。
有許多穿著奇怪衣服、將頭發(fā)剪得很短的年輕男女小跑著從顧緋猗身邊跑過。
一邊跑,還互相招呼著:“快點快點,還有兩分鐘上課啊啊啊啊——!!”
顧緋猗狹長的眸飛快地掃過周圍環(huán)境。
怪異的建筑,怪異的人們。
卻并不算太陌生——這是謝長生講過的,他的時代。
他竟來到了謝長生的時代?
是因七星連珠?
那謝長生呢?現(xiàn)在又在何方?
想到謝長生,顧緋猗心中生出了一些焦灼。
他見樹下有幾個神情悠閑的中年人,打算上前詢問一下情況。
與此同時,出于謹慎起見,他又不動聲色地將手掌按在側腰的匕首上。
樹下乘涼的人有男也有女。
顧緋猗思索了一下,來到那男人近前:“這位先生。”
可他一連喚了幾聲,那人都沒有抬頭理他。
只是用手中奇怪的帽子扇著風:“熱啊,好熱啊。”
那人說著,又和旁邊的人聊起了天。
好像完
全看不到自己面前站了個人。
顧緋猗皺了皺眉,似乎意識到什么。
他伸出手,在那中年男人面前揮了揮。
男人沒有一點反應。
顧緋猗又對另一人擺了擺手。
但那人同樣沒有對他的動作產(chǎn)生一點反應。
顧緋猗心下了然——不曾想,他竟是以一縷游魂的形式來了謝長生的時代。
既如此,也不必顧慮其他。
還是先找到謝長生才是。
正想著,卻聽身后傳來雀躍的交談聲。
“生仔,你昨天推薦的那本,我熬夜看到凌晨!!”
回答那男生的話的是一道清潤柔和的嗓音。
嗓音的主人帶著些抱怨:“都說了不要叫我生仔!這昵稱聽起來也太海棠了!”
顧緋猗緩緩回身。
他看到謝長生被夾在三個男生中間,談笑著,迎面朝他走來。
這是顧緋猗從未見過的謝長生的模樣。
短發(fā),劉海柔順地垂在額前。
穿著件兒略顯寬大的黑色衣服,露出手臂。
斜跨著一只白色小包。
更顯得人白皙纖細、朝氣蓬勃。
卻不是他的謝長生。
只一眼,顧緋猗便認出,這不是他的謝長生。
而是更小一些的。
遇見他之前的謝長生。
他是來到了謝長生還沒見過他的時間里嗎?
看著這樣清澈美好的謝長生,顧緋猗心底泛起一抹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感覺。
是心動,是覺得虧欠,也是憐惜。
他看到謝長生側頭,笑著問方才說話的男生:“我推薦的絕對沒錯吧?相信我的眼光!對了,你最喜歡《奪嫡風云》里的誰啊?”
他指指左邊的人:“孫知元說他最喜歡謝澄鏡。”
又指右邊的人:“蕭哥說他最喜歡方綾。”
那男生抓了抓頭發(fā):“唔,我應該最喜歡那個二皇子,叫什么來著,對對對,謝鶴妙!雖然這哥們兒最后失敗了,但是他太帶感了。你呢生仔?最喜歡誰?”
說著話的功夫,謝長生幾人已經(jīng)走到顧緋猗近前。
在謝長生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顧緋猗貪婪地注視著謝長生的側顏。
與此同時,他伸出手。
用小指輕輕勾了勾謝長生身側擺動著的手。
他的手穿過謝長生的身體,而謝長生渾然不覺。
他路過顧緋猗,帶著笑和一點點害羞的聲音傳至顧緋猗耳中:“說出來你可別笑話我啊……我最喜歡的是顧緋猗。”
作者有話要說
從開文的時候就一直在想要怎么進行現(xiàn)代線
想破了頭終于被我想到了一個七星連珠==+
就是大家會因為七星連珠,經(jīng)歷不同的時間線,成為不同的身份,開展不同的play……
我真是太聰明啦
第 111 章 番外三南柯夢
“我最喜歡的是顧緋猗。”
謝長生輕柔的話語一遍遍回蕩在顧緋猗腦海中。
他有很多疑問。
為何他會出現(xiàn)在他們幾人看的書中?
這又代表了什么?
一瞬間顧緋猗生出許多疑惑。
但卻沒有空閑去思考。
他只知道,謝長生說了喜歡他。
最喜歡他。
在遇見他之前就最喜歡他。
顧緋猗因謝長生的話笑起來,細長的眼尾都因志得意滿而上揚起來。
眼看著謝長生就要走遠,顧緋猗抬起腳步,跟了上去。
幾個男孩子邊漫無目的嘻嘻哈哈地聊天,邊來到了食堂。
謝長生打了一只菜包子和一碗粥。
幾人端著餐盤找了個空位坐下來,那個名叫孫知元的男生看到謝長生的餐盤:“生仔,不是說餓了嗎?就吃這么點?”
“別叫生仔別叫生仔別叫生仔別叫生仔。”
謝長生不知道第幾次糾正別人對他的稱呼,又道:“減肥,我在減肥。”
那幾人看謝長生一臉認真,哦了一聲:“你都多瘦了,還減肥?”
卻也沒多想。
顧緋猗卻知道不是這樣。
謝長生和他提過,他打零工的店鋪總是會拖欠工錢,有時發(fā)得晚了,謝長生便只有緊巴巴地過上幾日。
顧緋猗坐在謝長生右側的空位上,大掌輕輕覆蓋在謝長生搭在桌面的手上。
謝長生咬著包子,茫然地抬頭向右側看了看。
“怎么了生仔?”
謝長生道:“地區(qū)間冷熱不均,大氣垂直運動產(chǎn)生氣壓,導致了空氣的水平運動。”
“???什么意思??”
謝長生深沉道:“有風。”
顧緋猗笑起來。
“……”
幾個男生則沉默了一會兒,又都習以為常地紛紛給謝長生舉起大拇指:“一大早就在單口相聲,不愧是你。”
待吃過了早點后,顧緋猗一路跟著謝長生來到教室。
甫一進門,謝長生便被圍住。
“早啊生仔。”
“早上吃的啥?”
“有筆嗎?借我一下。”
“你臉上面這是啥,柳絮?我?guī)湍隳孟聛恚俊?br />
謝長生捂著頭去翻包,依次回答眾人的問候:“早。吃了包子。有我給你拿。不用了我自己來你別摸我臉我會嫁不出去的。”
眾人:“……”
待又和朋友們聊了會天,便到了上課時間。
謝長生左右兩側的座位都有人,顧緋猗便站在不遠處,看著謝長生。
顧緋猗能感覺到有一條線,似乎將自己和自己的時代緊緊連接在一起。
他能感覺到,自己似乎很快就要離開。
時間緊迫,他或許應快速探查一下這個時代的一切。
但正是因時間緊迫,他更愿意看著謝長生的一舉一動。
胸無大志。
顧緋猗在心中暗了自己一句。
可眸光卻一刻都沒有從謝長生身上移開。
他看謝長生杵著腮幫,先是認真地聽著講臺上老師的課,漸漸地又開始走神。
他用那支奇怪的筆在本子上隨便畫了個幾個詭異的動物,又扯了張紙開始折紙。
顧緋猗勉強能看出謝長生是在在疊小人。
但那小人比他在御花園捏的泥人還要丑陋上好幾倍。
顧緋猗搖頭嘆了口氣。
待下課后,謝長生匆匆抓起書本和自己折的那幾只恐怖紙人往包里塞,就往外跑。
班上的同學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顧緋猗跟在謝長生旁邊,還以為他是肚子餓了想趕緊去吃飯,卻沒想到他連飯都沒吃,直接去了一家店鋪。
謝長生抓起衣服,死死扯住簾子、擋住要換衣服的自己。
這怕被別人看的習慣倒是一點沒變。
顧緋猗目光落在謝長生光裸潔白的脊背上,看他換好了衣服,又扣上一頂帽子,飛快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工作開始后,謝長生忙得幾乎腳不沾地。
顧緋猗在旁邊靠了一會兒,看明白了——這些食客中有不少人是沖著謝長生來的。
男生女生們有一下每沒一下地用余光掃著謝長生,謝長生卻只顧著低頭忙活著。
與謝長生一同站在柜臺后的同僚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道:“你好遲鈍。”
“遲鈍?我?”
謝長生連連搖頭:“再給我裝兩個大腦我就能算出圓周率后十位了,我怎么會遲鈍呢?”
“……”
那人皺著眉反應了半天謝長生說的話,待想要吐槽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錯過了最佳的吐槽時機。
只得悻悻住口。
顧緋猗倒是覺得謝長生說得沒錯。
他怎么會遲鈍呢?
他分明聰明得不行,對別人的感情也能清楚覺察。
就像謝長生也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對他的感情。只是謝長生又能怎么做呢?
他性格軟和,不愿讓旁人受傷,也不愿起沖突。便只剩下了裝糊涂。
想著,顧緋猗伸手,隔空摸了摸謝長生的臉。
謝長生“嗯?”了聲。
他突然停下手中所有動作。看向顧緋猗站的方向。
他的眼筆直地看向顧緋猗的眼。
“怎么了?”和謝長生一起打工的人問了一句。
“就,”
謝長生彎起桃花眼,有點雀躍的語氣:“感覺曬到太陽了,暖洋洋的,好舒服。”
“……太陽?”
那人愣了愣,滿臉擔憂地問謝長生:“你是不是……中暑了?”
——分明這幾天陰天,有好久都沒出太陽了啊。
謝長生笑,神秘地道:“太陽,是一種感覺。”
許是太陽真的是一種感覺吧。
顧緋猗竟也感受到一股暖流流淌過四肢-
謝長生一直忙到太陽落下。
他隨便去吃了口東西,又被幾個朋友拉去球場打球。
顧緋猗不懂他們的運動,但光是在一旁看著,也能瞧出謝長生是在一旁渾水摸魚——
他走在場地邊緣,只有那顆球被別人扔給他的時候,才會跑幾步、或是高高跳起來投個籃。
再過一會兒,謝長生的面上便露出了些疲態(tài)。
他擺手說自己不打了,盤腿坐在場地邊緣、把自己團成一個很乖巧的小團,一手抱著水瓶,一手撐腮看著。
看著看著,謝長生的眼皮便有些打架。
顧緋猗是相當喜愛謝長生半睡不醒時的模樣的。
倦了的謝長生沒什么害羞的力氣,渾身上下都沒什么力氣,軟綿綿的,讓做什么也就應了。
但現(xiàn)在,看著謝長生打瞌睡,顧緋猗卻只覺得心驚。
他忍不住回想起謝長生沉睡不醒的模樣。
顧緋猗的手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抖。
卻見謝長生打了個哈欠后,從褲袋里摸出一個方方正正的、會發(fā)光物件。
他抱著膝蓋坐著,劃拉著那東西,臉上的倦意少了些。
顧緋猗松了口氣,靠著謝長生的肩膀和他坐在一處。
他看著謝長生熟練地操控著那物件,在花花綠綠的界面上操作來操作去。
最后,不知點到了什么,那物件的界面上便只剩下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顧緋猗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謝長生應是在看話本。
這話本不知講了個什么故事,一頁里又出現(xiàn)了神仙、又出現(xiàn)了歷代皇帝。
謝長生看了一會兒,嘟囔了一句“不好看”。
顧緋猗再將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卻在那發(fā)光的物件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顧緋猗以一種很隨性、足矣稱得上是大不敬的姿勢坐在龍椅上。
他用狹長的眼笑看著面前跪了一地的朝臣。
他用那特有的,柔軟的聲線問瑟瑟發(fā)抖的眾人:“太子殿下乃是先帝親封太子,乃是正統(tǒng),理應由他繼承大任。諸位可有異議?”]
謝長生睜大眼在這一頁停留了很久后,小聲自言自語了一句“好帥”。
顧緋猗只覺得心中一片柔軟。
他伸手,又用小指勾了勾謝長生撐在地上的小指。
收回手的時候,顧緋猗卻突然皺了皺眉。
又來了,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顧緋猗意識到什么,傾身向前。
他用手指卷了卷謝長生頸邊垂下的柔軟發(fā)絲,又在謝長生頭頂輕輕親了一下。
旋即,便是身體被抽離的感覺。
顧緋猗知道自己要離開這里了。
但他會去哪里?
會回去自己的時代嗎?
還是再被這七星帶到一個新的地方?
顧緋猗不知道-
與此同時。
謝長生猛地睜開眼。
他茫然地看了一下周圍。
他分明記得自己方才還躺在床上睡著,怎么這會兒就站在了一個小院里。
而且,這小院還有點眼熟——門前有兩棵樹,一顆是梅樹、另一顆也是梅樹。
謝長生啊了一聲,記起來了。
這是顧緋猗家。
顧緋猗帶他來過一次。
但那次來的時候,這院子里一片蕭瑟。
不像現(xiàn)在,院里的石桌上擺著未收起的茶杯,桿子上晾著衣服。
有男人的衣服也有女人的衣服。
是有人居住的痕跡。
而且不是臨時居住。
所以這是什么情況?
是他夢游來到了顧緋猗老宅并且剛好有人趁著顧緋猗不在的時候私闖民宅了?
謝長生正琢磨著,卻聽身后宅子響起推門的聲音。
謝長生還沉浸在“顧緋猗家里進了賊”的想法中。
他嚇了一跳,一邊回頭、一邊語速飛快地熟練求饒:“錢在我左口袋右口袋上口袋和下口袋,我是路過的,錢給你我立馬走……”
但門口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顧緋猗。
他穿著一身紫袍,正一邊抬手撩門簾一邊低頭往外走。
謝長生上前,攥住顧緋猗袖子:“顧緋猗,你……”
話說到一半,看清了顧緋猗的臉,卻停下了。
這不是顧緋猗。
或者說,這不是謝長生熟識的顧緋猗。
面前的顧緋猗五官看起來更年輕一些、鋒利且有棱角。
表情淡淡的,看著謝長生的眼神也淡淡的。
不是那種讓謝長生半邊身子都感到發(fā)麻的癡纏。
顧緋猗擰起眉,抬起手,把自己的袖子從謝長生手里拽出來。
他涼涼地問謝長生:“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12 章 番外三南柯夢
謝長生怔了怔。
他腦海里亂糟糟的,一面思考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見到了不認識自己的顧緋猗,一面順嘴回答了顧緋猗的提問。
他道:“我的英文名Xie↑Chang↑sheng↑,中文名叫謝長生,所以你可以叫我謝長生。”
顧緋猗:“……”
所以這三個稱呼有什么區(qū)別嗎?
顧緋猗皺了皺眉,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面前突然出現(xiàn)在自家院子中的漂亮男孩。
姓謝。
再看謝長生身上穿著的衣服,用料和花紋都極考究,顧緋猗心里便有了猜測。
只是,皇家的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他家院中?
還是獨身一人?
顧緋猗垂下眸,擋住眼中思忖,只對謝長生道:“不送。”
謝長生卻道:“我不走。”
顧緋猗再皺了皺眉頭。
他問謝長生:“理由?”
這么一會兒時間里,謝長生的思路漸漸清晰過來。
他想起自己睡著前發(fā)生的事情,“七星連珠”幾個字不停地在腦海里蹦蹦跳跳著,像是什么提示一樣提醒著他。
除此以外,謝長生還感覺到,似乎有有一根看不見、摸不著的線,將他的身體和之前的時代連接在一起。
這種感覺讓謝長生清楚地知道,他現(xiàn)在并不在屬于自己的時間里。
且,隨時有可能會離開。
謝長生看著面前更年輕、也更鋒利的顧緋猗,小心道:“我說了你可別不信——”
顧緋猗揚眉,等待著謝長生的回答。
謝長生道:“我其實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那個時候我和你……”
不等謝長生說完,顧緋猗打斷他。
他很不含蓄地地問謝長生:“你病了?”
謝長生:“……”
他懂,被當成傻子是他的宿命。
謝長生無奈嘆氣。
嘆過氣后,他道:“你叫顧緋猗,生辰是二月二十一日。你喜歡用涼水洗澡還喜歡喝涼茶。”
謝長生一連舉例了許多顧緋猗的生活習慣,又道:“還有,你胯骨上有一顆淺褐色的小痣,你很不喜歡。”
顧緋猗雖不信鬼神,但謝長生說話時的模樣認真、不似作偽。
他說得真誠,顧緋猗心中已經(jīng)開始懷疑真假。
聽謝長生說最后一句的時候,顧緋猗更是信了大半。
只是……
顧緋猗隱隱覺察到什么。
他命令謝長生:“抬起眼睛來。”
待謝長生聽話地抬眼后,顧緋猗便將自己的目光望了上去,和謝長生那雙微微下垂的含情桃花眸對視著。
謝長生的眼神有著少年氣的清澈。
和有對他的信任,和依靠。
像是后輩在看著自己信賴崇拜的長輩。
但多了一些柔軟和害羞。
像是一杯加了一點點甜的清茶。
顧緋猗問謝長生:“
你與我是什么關系?”
“啊,這。”
謝長生用手指抓了抓臉頰,沒正面回答,而是有些小害羞地反問他:“你給了我?guī)资浣鹱赢斊付Y,你說你和我是什么關系?”-
憑借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和幾分耍賴。
在向顧緋猗出示了自己袖口上他親手縫上的兩人的名字后,謝長生終究是取得了讓顧緋猗同意,在這宅子里留了下來。
他一迭聲地問顧緋猗:“伯母和伯父去外地玩耍了?你現(xiàn)在在藥房當大夫?還有,你今年多大了?十九?二十?”
“怎么?”
謝長生笑:“就是問問。”
顧緋猗卻不回答,只是用那雙狹長的眼似笑非笑地看著謝長生。
其實,謝長生好奇是一方面。
主要是現(xiàn)在顧緋猗的年齡和原著里的時間線對不上。
原書里,顧緋猗應是十六就進宮了。
而不應該是像現(xiàn)在一樣,父母尚健在。
“也有可能是平行時空吧。”謝長生自己嘟囔了一句:“還好我看得多。”
謝長生想了好幾種可能,但又無處核對正確答案,反而頭腦越來越發(fā)熱。
他索性放棄思考,只道:“顧緋猗,我好餓啊。”
說話時,謝長生拖長了聲音,是連他自己都無意識的親昵語氣……
被這樣撒嬌耍賴,顧緋猗有些不知所措。
他嘖了聲:“你和他倒是關系不錯。”
還沒等謝長生反應過來顧緋猗口中的“他”是誰,便見顧緋猗站起身,朝廚房走。
邊走邊問謝長生:“有無忌口?”
謝長生搖頭:“沒有。”
他跟在顧緋猗身后,和他一道去了廚房,看著顧緋猗切菜做飯。
顧緋猗又嘖兩聲:“礙事。”
卻也沒把謝長生趕出去。
還給謝長生扔了個胡蘿卜屁股。
謝長生咬著蘿卜,搬了個小板凳。
剛坐下,又聽顧緋猗問自己:“我們怎么認識的?”
謝長生看著顧緋猗系在后腰的圍裙袋子發(fā)了會兒呆,卻道:“我不能說。”
“為何?”
謝長生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為他解釋:“魯迅先生說的好——一只亞馬遜雨林中的蝴蝶扇動幾下翅膀,兩周后美國就會引起一場颶風。”
顧緋猗面無表情地聽著,突然抬手用指尖揉了揉太陽穴。
“……他忍得了你這樣啰嗦?”他這樣損了謝長生一句,又追問:“何意?”
“打個比方,”謝長生道:“就是如果我告訴你,你會在本月十三日買菜時崴腳。但你因聽了我的話特別注意了不踩到石頭,反而有可能會因為太在意腳下、而忽略了從天而降的牌匾,被砸到頭。”
謝長生這例子舉得可謂是生動形象。
顧緋猗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表情,只道:“把桌子收一下,飯好了。”
吃過了飯后,天便黑了。
謝長生主動去燒了熱水,擦了
身體,穿著大一號的顧緋猗的寢衣,站在旁邊,看顧緋猗收拾小榻。
謝長生道:“我自己來吧。”
“站那別動。”顧緋猗涼涼道:“收了東西你知道放哪?”
“怎么不知道?”謝長生道:“萬能的答案唄——放在椅子上啊。椅子滿了就放在床上,床也滿了就收回柜子里啊。”
顧緋猗:“……”
他用小臂把謝長生往后擋了擋,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謝長生:“他肯這么慣著你?”
不等謝長生回答,顧緋猗嗤笑一聲,把枕頭扔到小榻:“睡。”
語氣和平時把歲歲扔到窩里、命令歲歲睡覺聽起來好像也沒什么差別。
謝長生鉆到被窩里,聞著被褥上熟悉的白梅香,閉上眼。
可也許是因為睡得太多了,又或許是因為既沒有抱著歲歲,也沒有被顧緋猗抱著,這會兒謝長生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么都睡不著。
卻聽黑暗中傳來顧緋猗的聲音。
他淡淡問謝長生:“冷?”
“也不是。”謝長生道:“就是有點失眠。”
顧緋猗嗯了聲。
謝長生問他:“你也沒睡?”
顧緋猗答:“有人在,睡不著。”
這回輪到謝長生不好意思了:“慚愧,慚愧。”
“不必。”顧緋猗道:“你不是說了,你過幾天便會走。”
頓了頓,顧緋猗又問謝長生:“你笑什么?”
謝長生道:“就是覺得你脾氣還挺好的。”
許是因為雙親健在,顧緋猗的性格雖冷淡,但并不算冷漠。
也沒那么嚇人。
和謝長生最開始認識的那個顧緋猗比起來,現(xiàn)在這個顧緋猗簡直可以稱得上的陽光向上三好青年了。
聽著謝長生的話,顧緋猗揚了揚眉。
謝長生似乎以為他很平易近人。
實則不然。
實在是謝長生確實不是一個會令人討厭的人。
沒人會討厭一個有分寸、又親近人的漂亮少年。
只是顧緋猗仍不知道未來的自己究竟是喜歡上了謝長生哪一點。
他還以為自己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還是一個男人。
想著,早些時候謝長生那句像極了撒嬌的“好餓啊”卻飄回顧緋猗的腦海里。
他記起晚餐時謝長生似乎很喜歡那碗甜湯。
明日再煮一些吧-
謝長生又在顧緋猗這兒住了半月。
這半月里,顧緋猗的父母一直沒有回來。
宅子里就只有謝長生和顧緋猗。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兩人的也越來越和諧。
像是一起租房、相敬如賓的室友似的。
白天時謝長生在家里打掃一下衛(wèi)生,晚上顧緋猗做菜時謝長生便在一旁打下手,睡覺前互相道個晚安。
謝長生能感覺到連接著自己的那根線越來越緊繃了。
也許這幾天就要回去了。
正想著
要什么時候告訴顧緋猗,
卻見桌對面的顧緋猗突然放下手里碗筷。
他問謝長生:“明天去給你置辦一張新床,
你要什么樣的?”
謝長生一怔,抬眼看他。
顧緋猗道:“這么久你都沒能回去,怕不是回不去了。便在這里住著,無非是多一張吃飯的嘴罷了。”
顧緋猗是沒什么表情的。可謝長生和他對視著,卻好像從那雙狹長的眼中找到了淡淡的不舍。
謝長生突然有點不敢看顧緋猗的眼睛。
他閃躲了一下,可就是這一躲,卻被顧緋猗捕捉到。
空氣似乎安靜了一瞬。
顧緋猗問:“你要走了?什么時候?”
謝長生:“可能就是這幾天。”
空氣再安靜了一會。
顧緋猗哦了聲,表情仍淡淡:“吃飯,敢把飯剩下試試?”
謝長生趕緊低頭扒飯-
晚上的時候謝長生躺在小榻上,正迷糊著要睡著的時候,聽到顧緋猗的聲音從床那邊傳來。
“說說。”
謝長生翻身坐起,看著顧緋猗的方向:“說什么?”
“說說你和他是怎么認識的。”
謝長生把頭蒙在被子里:“你別問了,我真的不能說。”
好在顧緋猗也沒強求。
他只是換了個話題:“那說說你是怎么喜歡上他的。”
謝長生一愣。
顧緋猗問:“這個總能說吧?”
謝長生又往頭上多蒙了一層被子。
他說:“反正我就是那種死纏爛打就能追到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13 章 番外三南柯夢
聽了謝長生的回答,黑暗中,顧緋猗的方向傳來了一聲輕嗤。
“死纏爛打?”他問謝長生:“他只會這個?就這樣你就被打動了?”
謝長生再往頭上蒙了一層被子:“也不只是這樣……”
悶熱的被子里,謝長生順著顧緋猗的提問開始了思考——
謝長生想,他是怎么喜歡上顧緋猗的呢?
但這實在不是一個需要思考的問題。
穿越到古代以后,謝長生時常覺得自己像一只生日氣球。
被許多風夾著,吹來吹去的,卻十分安靜的,平靜的,在風中轉著圈圈。
為了能活下去,把所有情緒都收在肚子里。
意識到顧緋猗喜歡他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害怕。
害怕顧緋猗喜歡上的是他表演出的那個傻呆呆的他。
在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場合,都不敢說真心話的他。
可每次和顧緋猗的親吻,每次和顧緋猗的親昵,他都會想起顧緋猗的話。
他說:“咱家會保護好小殿下的。”
他說:“有咱家在,誰也傷不到你。”
可被那樣纏綿的,愈發(fā)充滿了愛意的目光看著,謝長生只覺得全身上下都被泡在滾燙的溫泉池里。
介于燒傷和舒適之間的溫度。
漸漸的,他也會控制不住地在顧緋猗的舌纏繞他的舌的時候動一動舌尖。
或是用手悄悄摟住顧緋猗的腰。
他本是做好了如果能活下去,就戴著一輩子面具,和顧緋猗一直過下去的打算的。
可顧緋猗卻說,他早就知道他是他。
他愛的從來只是他。
于是,風停了,謝長生這只生日氣球飄飄蕩蕩地飄上了天空。
“砰”的一聲在半空炸開后,閃閃亮亮的彩帶從天而降。
彩帶上每一張都寫滿了后知后覺地開心和驚喜,每一張都寫上了喜歡-
顧緋猗的聲音打斷了謝長生的思緒。
他問:“所以是什么?”
謝長生“啊?”了一聲:“什么什么?”
顧緋猗:“……”
他壓低的聲音里寫滿了無語:“是你剛剛說的,他也不只是會死纏爛打,還會別的。”
謝長生恍然。
他鏗鏘有力地道:“還有就是他長得好看啊。”
顧緋猗:“…………”
“膚淺。”顧緋猗悶聲。
頓了頓,顧緋猗又問謝長生:“那等你走后,我什么時候能再遇到你?”
謝長生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這個也許是平行世界的世界中,時間線完全是亂的。
他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里,顧緋猗的母親還會不會被老皇帝抓到宮里。
許是沉默的時間太久,顧緋猗又催促了一次謝長生的答案。
謝長生便含糊道:“應該,快了。”
“問你什么都不知道。”顧緋猗嫌棄的
語氣:“真是白長了那張聰明的臉。”
謝長生聞言大喜:“你是第一個說我這張臉聰明的,謝謝啊謝謝!”
顧緋猗:“……”-
又過三日。
下午。
今天陽光豐盛,謝長生磨著顧緋猗把躺椅搬到了院子里,窩在上面一面吃糕點一邊曬太陽。
顧緋猗坐在不遠處,把一些藥材在石桌上鋪平,挑挑揀揀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待他終于忙完,又將藥捆了起來,嫌棄地嗅聞了一下手上的味道后,走進屋里洗手。
謝長生突然揚聲叫他:“顧緋猗,顧緋猗,顧緋猗!”
“叫魂?”
顧緋猗從屋里走出來,把還沒來得及擦干的手上的水珠往謝長生臉上撣了撣。
他頗嫌棄地問謝長生:“又怎么了?”
他以為謝長生是又要使喚他,給他拿條毯子,或是倒杯茶。
卻聽謝長生道:“我要走了。”
謝長生會走這事,其實已經(jīng)在顧緋猗心里排演過許多次。
顧緋猗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將一些細節(jié)都排演得當了。
但當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論是表情、還是臺詞,顧緋猗都出了差錯。
他眉目怔怔地看向謝長生,半晌后,說出口的第一句話是問他:“不能多留一會兒么?”
他告訴謝長生:“我爹娘馬上就回來了,你不是一直想見他們嗎?”
謝長生搖了搖頭,窩在躺椅上的身形已經(jīng)開始變成半透。
顧緋猗伸手去拉謝長生,卻握了個空。
謝長生看著顧緋猗,表情有些急切:“四月二十九,不要讓伯母出門。也千萬不要讓伯母見到皇上。”
顧緋猗又是一怔。
他問謝長生:“你不是說……”
謝長生的身影越來越淡,又匆匆道:“你要幸福啊。”
“福”字的尾音戛然而止,謝長生徹底消失在了顧緋猗的面前。
顧緋猗在原地站了片刻,伸手去收拾謝長生掉了許多糕點殘渣的盤子。
身后,一男一女兩人走入院內。
女人問顧緋猗:“咦?躺椅怎么搬出來了?你手上這是什么?你不是一直不愛吃糕點的嗎?”
顧緋猗答:“家里來客人了。”
“客人?誰?怎么不多留人一會?”
顧緋猗沉默一會后,笑:“是個有些奇怪的人,以后有機會介紹給你們認識。”-
謝長生覺得自己像一艘小船,飄在海面上。
搖搖晃晃的,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聽不到。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謝長生終于聽到動靜。
有人在叫他:“生仔生仔,生仔生仔生仔生仔生仔!”
睡在上鋪的人用被子蒙著頭。
一只細長白皙的手從被子里伸出來,使勁擺著。
手的主人還未睡醒,卻已經(jīng)習慣性地道:“別叫生仔,都說了男人不能生孩子……”
叫他的人嘿嘿一笑,卻沒放棄:“生仔,你說的讓我等一下叫你,你要去打工的,還是說你今天要請假?”
打工?請假?
謝長生猛地睜開眼,翻身坐起。
他有些茫然地低下頭,看著下方正踮腳、使勁兒拍打著自己床欄桿叫自己起床的室友。
陽光和清風透過大開的窗戶落在宿舍地板的瓷磚上,把屋子里面的一切都照得亮亮的。
鐵架床,印著史努比的被罩。
斜側方坐在電腦前打游戲的舍友、手邊忘記關掉音樂到現(xiàn)在還在唱歌的耳機,與其相連的手機屏幕還亮著,上面是《奪嫡風云》最后一章的頁面……
謝長生踩著欄桿爬下床。
書桌上還放著一面鏡子,映照出謝長生現(xiàn)在的面容。
清爽的短發(fā),蓬松又柔軟。
讓謝長生比長發(fā)時少了一分男女莫辯的感覺,更多了一份少年氣的清爽。
看著鏡中的自己,謝長生滿腦子都盤旋的都是問題——
顧緋猗呢?
歲歲呢?
謝澄鏡和謝鶴妙呢?
還有,為什么他一直能感覺到的,和古代的那根線,突然感覺和自己的聯(lián)系變淺了許多?
就像是信號不良,或是隨時都有可能斷掉一樣的感覺。
這又代表了什么?
代表著他終于回來了?回到了自己的時代?
曾經(jīng)謝長生是那么想回來。
可他的愛人,親人,朋友。
都在那里。
父母離開后,他一個人生活了許多年。
好不容易再次有家了……
謝長生使勁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在室友的催促中回過神來。
室友關切地看著他:“生仔,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今天還是請假吧?”
“去。”
謝長生抽了下鼻子:“因為我得了一種不知道為什么錢總是不夠花的病。對了,你的夠嗎?別總是給自己的卡里充錢,也充充我的。”
室友:“……”
他哭笑不得地在謝長生后背上拍了一下。
去奶茶店的路上,謝長生險些迷路。
問就是太久都沒回來了。
等好不容易摸到店里,店前面已經(jīng)排起了長隊。
謝長生鉆到店里,躲到簾子后面換衣服。
一起打工的學長——謝長生幾乎已經(jīng)忘記了他的名字——帶著一些抱怨語氣地告訴謝長生:“剛剛我打聽了一下,這幾天店里沒有最忙,只有更忙。”
他道:“籃球隊要比賽,這幾天正在訓練。這會兒訓練結束了,都來買冰激凌吃了。我打冰激凌都要打得手都要抽筋了。”
謝長生一邊從簾子后面鉆出來,邊往頭頂扣帽子:“我來。”
他站在冰激凌機器前,打著打著突然嘆了口氣。
“怎么了?”學長問。
謝長生舉著冰激凌給他看:“白白軟軟的,你覺得像不像一只小狗?”
學長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這冰激凌怎么像小狗了。
他接過謝長生手里的冰激凌遞給客人,又道:“籃球賽你們系也有參加吧?你到時候去加油嗎?”
謝長生又用冰激凌機器打出了一只小白狗。
他想了想:“應該不去吧,如果我不穿越的話,那馬上就要期末周了。”
學長一愣,被他逗笑:“還穿越,真有你的,是不是看多了?”-
再過幾日,便到了籃球賽舉辦的日子。
謝長生到底還是被班上的幾個同學拽去了。
原因是隔壁學校來了許多人加油,他們既然是主場,那絕對不能輸在氣勢上。
謝長生左手拎著喇叭、右手舉著彩旗就跟過去了。
來到體育館后,幾人找了個位置擠著在人群中坐下來。
場上已經(jīng)開始比賽了,謝長生耳邊是同學們的歡呼吶喊聲。
謝長生也跟著搖旗,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分明是在加油,搖的旗卻有一種無精打采的、舉白旗的氣勢。
一個同學抬高了嗓門問謝長生:“生仔——怎么覺得你這幾天心情不好啊——?!”
謝長生把尖尖的下巴搭在膝蓋上:“可能有點吧,看一百個廣告助力我復活。”
同學:“……”
正說笑著,謝長生卻覺得自己周圍的聲音好像安靜了一些。
他正要下意識回頭,一只手卻輕輕搭在謝長生肩膀上。
一道柔軟的聲音,隔著人潮的喧鬧,清楚從后方傳入謝長生耳中。
——“在這里啊,可是讓咱家好找。”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14 章 番外三南柯夢
謝長生睜大眼,緩緩回頭。
青年挺拔地站在謝長生身側,由上至下地看著他。
雖是居高臨下,雖那青年有一張冷淡如雪的面容,謝長生卻并沒感到什么壓迫性。
那雙狹長的、淺琥珀色的幽深眸子在謝長生身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青年帶著些癡地和謝長生對視著,細長的眼尾愈發(fā)上揚。
他笑著又重復了一遍:“在這里啊,總算找到你了。”
謝長生正要說話,前方球場傳來一聲尖銳哨響,附近來觀賽的本校同學們因己方進了一個漂亮的三分而爆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
這歡呼聲同樣把謝長生和他周圍的學生們震醒。
男生女生湊到謝長生旁邊,和謝長生咬耳朵:“生仔,他是誰啊?這個帥哥是來找你的?你們認識??”
謝長生腦子一片亂,下意識回答所有問題:“他叫顧緋猗。是來找我的。認識。”
又猛地站起身:“我先出去一下。”
他拉著顧緋猗的袖口把顧緋猗往體育場外面帶。
但體育館人擠人的,每個人都因場上的賽事而激動著,謝長生這幾步路走得很是費勁。
走著走著,反而變成了顧緋猗反手握住他的手,用身體擋在他前面,帶著謝長生在走。
許是因為等不及了,在二人穿過狹長走廊,路過旁邊那間不起眼的器械儲藏室的時候,顧緋猗直接將謝長生拽了進去。
又反手關上了門,落了鎖,將人群的喧鬧聲全擱在了外面。
謝長生胸口起伏地看著顧緋猗。
“……顧緋猗?”
謝長生叫面前男人的名字,卻是帶著一些不確定的語氣。
顧緋猗笑:“不認識了?”
謝長生使勁搖了下頭,上前一步,拉近了和顧緋猗的距離。
他聞到顧緋猗身上冷冽的白梅香氣。
顧緋猗低下頭,若有似無地用鼻尖和薄唇觸碰著謝長生的皮膚。
臉頰、額頭、眼角。輕輕癢癢的,連帶著人的心臟都跟著輕輕癢癢起來。
謝長生被他用鼻尖蹭著,抬手去摸顧緋猗的頭發(fā):“你……你的頭發(fā)……還有你這身衣服……怎么回事……?”
也不怪謝長生驚訝到說不出話。
顧緋猗這一身完完全全就是現(xiàn)代人的模樣。
短發(fā)、西裝、皮鞋。
精致的和雜志上的男模似的。
顧緋猗的手掌按在謝長生后腰上,把謝長生往自己懷里壓。
他沒回答,只是問:“可合適么?”
“合適是合適……”
謝長生卻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七星連珠后,算上他在平行世界的顧緋猗那兒待的時間,和回到現(xiàn)代的時間,加起來滿打滿算、最多也就二十天。
這二十天的時間,顧緋猗能融入得這么好?
就算他真的融入了,可他又哪里來的錢買衣服?
謝長生一肚子的疑惑,剛想問顧緋猗,顧緋猗卻探出舌尖,柔軟溫暖的舌沿著謝長生的唇瓣描繪著。
又趁著謝長生想要張口說話的時候,將舌探入謝長生口中繞著。
他冰涼的指腹摩擦著謝長生的后頸,又把謝長生的一縷頭發(fā)繞在指尖上卷啊卷。
相比于顧緋猗的悠閑,謝長生則顯得有些慌亂。
薄薄的門板外傳進來的是無比清晰的喝彩聲、有人經(jīng)過時的腳步聲。
他忍著腰部散出的酥麻的感覺,伸手想要去推顧緋猗,卻聽顧緋猗啞聲問:“不想咱家么?”
謝長生的皮膚是那種使勁擰一下就會留半天印子的類型。
連帶著被親一會,嘴唇也要紅上大半天。
平日里顧緋猗很貼心地記著這一點,若謝長生等下有事,或他要帶著謝長生出去,便會放輕接吻的力氣。
但現(xiàn)在顧緋猗卻因思念而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
他用力地吻著謝長生,聽到謝長生因呼吸不暢而愈發(fā)悶悶的哼聲卻也不松手,反而用牙齒叼起謝長生的下唇使勁兒咬了一下。
他得空、貼在謝長生耳朵上,柔軟的聲音砸進謝長生耳中:“我找了你許久。一個世界,接一個世界,成了許多不同的自己。許多時候你根本就瞧不見我,還有的時候我根本就找不到你。”
平靜無瀾的語氣,但落在謝長生耳朵里,卻像是帶了一些委屈。
因自己也被傳送到了不同的世界里,謝長生便能夠理解顧緋猗顧緋猗話中的意思。
他竟經(jīng)歷過許多世界嗎?
謝長生心底有些發(fā)軟,原本推著顧緋猗胸口的動作不知不覺改成了拽著顧緋猗的前襟。
他張了張口,用舌尖勾了下顧緋猗的唇。
顧緋猗動作一頓,緊接著,他更用力地扣住謝長生后腦,把他壓向自己。
兩人身體緊貼著,謝長生卻突然感覺到什么。
他下意識低下頭,旋即奇怪地皺起眉。
“什么東西?”他問:“增高墊?”
顧緋猗:“……”
顧緋猗無言片刻,笑起來。
“陛下怎么不認真聽咱家方才說的話?是實在該罰。”
他拉著謝長生的手,帶他往下探。
他道:“咱家不是說了?咱家去了一個世界接一個世界,成了許多不同的自己。”
顧緋猗松開手,謝長生的手便像是被燙到一樣收了回去。
顧緋猗從胸前口袋里摸出一張名片,彎著眼,用堅硬的卡片摩擦著謝長生的臉頰。
謝長生抓了兩次,總算把那張名片拿在手中。
他看到上面印著的名字:“顧醫(yī)生?”
顧緋猗伸手,兩根手指夾著謝長生的耳垂揉了揉:“準確地說,是新上任的校醫(yī)。”
謝長生傻眼。
他張了半天嘴,問顧緋猗:“醫(yī)生月薪多少啊?”
顧緋猗:“……”
他差點被氣笑,伸腿用锃亮的皮鞋尖在謝長生穿著黑色休閑運動褲的小腿上踢了一下:“沒良心的小畜生,你就想問這個?”
“我也不只想問這個。”
謝長生彎腰拍拍腿上顧緋猗留下的淺淺皮鞋印子,
再起身的時候,謝長生語速飛快,一個個字像機關/槍一樣從他嘴里突突出來:“我還想知道我們學校有沒有給你開五險一金啊?還想知道你在這個世界過的多久了?有沒有買車買房?還想知道你原來的身體去了哪里?還想知道……”
顧緋猗:“……”
他又往謝長生小腿上踢了一下。
謝長生只是思路有點亂。
門板外的又一波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終于讓謝長生的思緒清晰了一些。
他伸手,撫平顧緋猗被自己抓得皺巴巴的領口。
又后退一步,看著顧緋猗,歪頭笑了一下。
他抓了抓臉頰,告訴顧緋猗:“我也想你了。”
顧緋猗心滿意足地彎起狹長的眸。
他伸手拉住謝長生的手,扣住他五指,用指腹輕輕摩挲著。
正要開口說什么,卻聽外面再次響起哨子聲和更加沸騰的歡呼聲。
——應該是上半場比賽結束了。
聽這熱鬧的動靜,應該是自己學校的隊伍贏了。
正想著,卻突然聽到一聲刺耳的“吱呀——”聲。
是麥克風通電后發(fā)出的那種電流聲音。
應該是中場休息的時候,啦啦隊要表演節(jié)目。
只是啦啦隊不是只跳舞就可以嗎?
這次還加入了唱歌環(huán)節(jié)?
猜測從謝長生耳中一閃而過,他本沒在意,抬頭又想對顧緋猗說什么。
可下一秒,謝長生的話被迫打斷。
謝長生卻聽到一道被麥克風擴大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
“喂喂喂?能聽到嗎?”
吊兒郎當?shù)哪新暎瑤е恍┬σ猓灿幸恍┮а狼旋X的味道。
“小傻子,人呢?躲在哪里和那個誰卿卿我我呢?連你兩個親哥都忘了?趕緊麻利地給我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15 章 番外三南柯夢
謝長生今天實在受到了太多沖擊。
聽著謝鶴妙的聲音,他昂頭看天花板,呆站了片刻。
“啊,”他的聲音如水一般平靜:“原來大哥哥和二哥哥也來了啊。”
聽著許久都沒聽到過的謝長生那特有的平板呆滯且沒有感情的音調,顧緋猗心中竟生出一些懷念。
他淺笑著伸手,用手背在謝長生脖頸上冰了一下:“回神。”
謝長生果然回神了。
他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只是這次卻不是呆滯的語氣。
而是充滿的驚喜的——“大哥哥二哥哥也來了!!”
謝長生太開心,使勁擁抱了一下顧緋猗,又去擰門把手。
顧緋猗卻半路截住他的手。
他意有所指地問謝長生:“就這樣走出去?”
謝長生還沒明白過來顧緋猗的意思,便見顧緋猗從褲袋里拿出一張黑色口罩。
撕開外面的密封袋后,顧緋猗修長的手指撐在口罩兩側,面對面地幫謝長生戴上后,又微微伏低身體,幫謝長生整理了一下被口罩繩壓在下面的發(fā)絲。
“唇太紅了。”顧緋猗笑:“這樣擋一擋。”
謝長生眨眨眼,露在口罩外面的眉眼、耳朵、皮膚“唰”的又漫上一層淺淺的粉紅。
顧緋猗隔著口罩再親了一下謝長生的唇瓣,回手將反鎖著的儲藏室大門大開。
謝長生從里面鉆出來,恰好遇到有三個同系女生路過。
女孩子們嚇了一跳:“哇,是你啊!你在里面做什么?”
謝長生還未回答,顧緋猗便走了出來。
女孩子們又嚇了一跳。
驚嚇過后便是驚艷。
“你朋友嗎?果然帥哥的朋友都是帥哥并不是一句江湖傳言……”
謝長生還未說話,顧緋猗道:“多謝。”
他雖道了謝,語氣卻遠遠算不上禮貌客氣,反而冰冰涼涼、生人勿進。
女孩子們本還想再說什么,見狀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紛紛離開。
到底是站在權力頂端多年的人,只一句話,便讓人心生了懼意。
謝長生卻清楚——顧緋猗分明是收著了一些的。
他又無奈又有些好笑,拉著顧緋猗的袖口,帶著他往籃球場走。
再近一些時,謝長生便能看到啦啦隊的隊員們在球場上跳舞。
分明是美好青春的一幕,但落在人眼中卻有些不和諧——
是因球場正中間站著的那人。
高挑的男生,脊背挺直地站著。
分明是優(yōu)雅的姿態(tài),表情卻有些不正經(jīng)。
吊兒郎當?shù)夭[著眼睛笑。
男生穿著一身白色為主、藍色條紋的運動服,寬大的T恤上面寫著“02”。
看起來清爽爽爽的,應是要上場比賽的球員。
只是被他夾在胳膊肘里的不是籃球。
而是一只球一樣的白色小狗。
男生的目光落在謝長生身上,
快走兩步,
拿起旁邊的麥克風,
朝謝長生嚷:“臭小子,
給你二哥過來!”
謝長生卻沒動。
他睜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謝鶴妙的腿。
如果他沒看錯,方才……
謝鶴妙走路的時候……
是特別平穩(wěn)的。
謝鶴妙的腿好了?
見謝長生不動,謝鶴妙使勁對謝長生招了下手。
同學們又好奇又驚訝的視線順著謝鶴妙看向謝長生。
若是放在平時,謝長生估計原地刨坑把自己埋進去的沖動都有了。
可現(xiàn)在他卻顧不上這些。
他拽著顧緋猗一溜小跑地過去,熟練地撲在謝鶴妙后背上,又去揉歲歲的頭。
他思緒亂亂的,問出口的話也亂亂的:“二哥哥,你怎么在這里?你是短頭發(fā)啊?你怎么遇到歲歲的?你的腿?大哥哥呢?”
“問題太多了。”謝鶴妙道:“下半場馬上要開始了,輪到我上場了。你和那個誰去大哥那邊,讓大哥給你解釋。”
順著謝鶴妙手指的方向,謝長生看過去。
果然找到了謝澄鏡。
他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正坐在座位上朝謝長生微笑。
謝長生朝著謝澄鏡彎著眼睛傻笑了半天,被謝鶴妙在后背上推了一下,才后知后覺地摟著歲歲,拉著顧緋猗朝謝澄鏡走過去。
直到下半場比賽的哨聲開始,謝長生還是有些回不過神。
他無意識地攥著顧緋猗的西裝衣擺,看著球場上的身形矯捷的謝鶴妙,見他又是搶球又是投籃,意氣風發(fā)的模樣。
又回頭看看謝澄鏡溫和的側顏,感受著在自己懷里哽咽著拱來拱去撒嬌的歲歲。
他這幾天真的很想念他們。
他真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愛人和家人。
可他們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時代,和他見了面。
許是近鄉(xiāng)情怯,謝長生張口半天,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還是謝澄鏡先開了口。
他溫和道:“來這里以后,腦海里被莫名塞入了許多知識,反倒明白了一些從前聽不明白的你說過的話。”
“說也奇怪,”他道:“反倒比沒聽懂的時候更覺得有趣。”
謝長生抓抓后腦的頭發(fā):“哈哈,我的知識學的比較雜。”
“大哥有件事要向你確認一下。”謝澄鏡道:“所以你果真不是他。”
謝長生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緊張。
他心跳加速,點了點頭。
謝澄鏡笑嘆:“難怪。”
“謝長生,”
突然有同學在謝長生后面叫他的名字:“所以他們是你的哥哥呀?你不是……”
謝長生還未回答,謝澄鏡卻抬起手,輕柔地拉過謝長生的手臂,讓謝長生湊近了他。
兩張臉微微湊近,謝澄鏡問:“這般相像,我與長生又同心同行,自然是水濃于血的親兄弟。”
問話的同學愣了愣,“哈”地笑了一下:“是血濃于水吧?”
謝澄鏡但笑不語。
看著同學一臉疑惑,謝長生替謝澄鏡解釋:“其實這有關于分子的體積……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不懂也沒關系,等你長大了,穿越了當了皇帝自然就懂了……”
同學:“……”-
謝鶴妙打比賽的功夫,謝長生有些坐立難安。
謝鶴妙總會抽空瞪過來一眼是其中一個原因。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謝長生很為難。
皇帝都當了,貪官也抓了。
朝臣們出的難題也能硬想出一個解決方案。
可此時此刻,他竟然不知道該為誰加油。
給本系的同學加油,那是應該的。
可他現(xiàn)在坐在客場位置。
容易被群毆。
給謝鶴妙加油,那也是應該的。
尤其是謝鶴妙的籃球打的還不錯。
可他到底是本校的學生。
給對手加油也很容易被群毆。
到后來謝長生心一橫,本校的同學進了球也喝彩、謝鶴妙進了球也喝彩。
主打的就是一個雨露均沾。
著名的五星上將麥克阿瑟說過:挨揍,就要挨雙份的。
這場籃球賽最終以對手學校的勝利告終。
其實也不是本校同學不強。
而是謝鶴妙實在太厲害了。
運球、投籃。
簡直是強到可怕。
裁判宣布成績后,謝長生一邊由衷地為謝鶴妙感到高興,一邊在同學們氣勢洶洶的目光里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他由衷感慨:“法制社會不能隨便殺人,真好。”
顧緋猗:“……”
謝澄鏡:“……”-
謝鶴妙朝謝長生走,來到近前后,還沒說話,先把謝長生的頭發(fā)胡亂揉開。
他對謝長生道:“先去你宿舍,洗個澡。”
謝長生哦了聲,帶著幾人來到自己宿舍。
他跟著謝鶴妙進浴室,本是想教一教謝鶴妙怎么用熱水器,謝鶴妙卻擺手:“不用,早就會了。”
謝長生哦了聲,走出來。
出來后,謝長生見到顧緋猗正在饒有興致地擺弄著自己之前買的拍立得。
謝澄鏡則拿著手機問自己:“長生,你們學校附近這家火鍋店評分很高,等下我們去吃吧。”
謝長生怔了怔。
他終于忍不住了,很是炸毛地原地跳腳:“你們怎么比我一個現(xiàn)代人還現(xiàn)代人啊?哪有古穿今是這樣的劇情呀?我還想著要教你們屏幕里的小人不是被囚禁起來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是兒童頻道合家歡!-
ps本文的超話創(chuàng)建成功啦,為了慶祝放了個現(xiàn)代ABO的千字if小短文,想看的寶可以摸過去看一眼嘿嘿
坐等產(chǎn)糧(揉肚子敲碗.jpg)
第 116 章 番外三南柯夢
待謝鶴妙沖了個澡后,謝長生帶著幾人直奔謝澄鏡看中的那家火鍋店。
為了方便說話,謝長生還忍著心痛找老板加錢要了個包間。
坐在座位上的以后,和三人聊了聊天,謝長生還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謝澄鏡的身體好了,一路上走過來都沒咳嗽一聲。
謝鶴妙的腿好了,健步如飛的模樣,甚至還能打籃球。
就連帶著歲歲都瘦了一圈。
還有顧緋猗。
他的殘缺竟然……
會這樣,應該就像是顧緋猗在儲藏室告訴自己的那樣。
他們進入到了他們平行世界的身體里。
那,會不會自己也并不是在自己原本的身體里,而也是來到了平行世界呢?
嗯……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正當謝長生腦內風暴、上演著走近科學的時候,卻見坐在對面的謝鶴妙伸長了手臂,用筷子背在自己額頭上戳了一下。
接著謝長生聽到謝鶴妙毫不掩飾的笑聲。
“小傻子,”他道:“別人腦袋是越想越聰明,你的腦袋是越想越漿糊。又在琢磨什么邪門的事情呢?”
謝長生回過神。
他深沉地告訴謝鶴妙:“我在想我還是不是我自己。”
話音落下,卻見謝鶴妙笑得更歡了。
“瞧瞧,我果然沒說錯吧?小傻子一動腦,老天都發(fā)笑。”
他再用筷子戳戳謝長生的額頭:“我們覺得你是不就好了?難道你覺得我不是我?”
謝長生豁然開朗:“當然不會!”
“這就是了。”
謝鶴妙后仰,懶洋洋的姿勢靠在沙發(fā)背上:“偷得浮生半日閑。能在這里過上一段時間這樣沒有遺憾的日子,本就令人滿足。”
謝澄鏡微笑起來。他點頭:“鶴妙說得是。”
謝長生呵呵笑,笑過,又側頭去看了一眼顧緋猗。
只見顧緋猗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招牌式淡笑。
見謝長生望過來,他在謝澄鏡與謝鶴妙看不見的桌下翹起二郎腿,冰冰涼涼、滑溜溜的皮鞋尖曖昧地繞著謝長生的腳踝蹭來蹭去,語氣卻是一本正經(jīng)的:“怎么了,陛下。”
“在現(xiàn)代就別叫陛下了。”謝長生趕緊糾正他:“叫同志就好。”
眾人:“……”
待服務員送上了菜后,謝長生本想教他們怎樣下菜、怎樣調醬料的。
但這幾個人對現(xiàn)代生活實在適應的太好了。
就連火的大小都會調。
還知道去前臺拿免費的甜品。
謝長生很沒成就感地吸溜著可樂。
但好奇心很快取代了成就感。
他追著兩位兄長聊天,得知謝澄鏡現(xiàn)在是在一家科學工作室當領導,正在研發(fā)的項目名字一長串,謝長生也沒太聽懂。
謝鶴妙則是隔壁學校的學生會會長。
謝長生聽得入神,也沒注意到自己撈菜的筷子伸到辣鍋里夾起了一片
肥牛卷。
——今天的火鍋幾人點的是鴛鴦鍋,
一半麻辣湯底一半番茄湯底。
謝長生不太能吃辣,
便吃的番茄鍋。
顧緋猗見狀,
伸筷子攔了一下,
把謝長生的牛肉卷放在自己面前碗里,又拿了紙巾細細擦干凈了謝長生筷子上的辣油。
謝鶴妙在對面捂著腮幫:“嘶,牙酸。”
顧緋猗笑:“二殿下注意保護牙齒。”
謝鶴妙:“……”
這邊,謝鶴妙正在用力忍住翻白眼的動作,聽謝長生問:“你們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要是不忙的話,我們去旅個游?”
“我倒是不忙。”謝鶴妙問:“但是你不是要期末考試了嗎?”
一聽到“期末考試”幾個字,謝長生就頭痛。
他真的快把專業(yè)知識都忘光了,尤其是理論課知識點。
一想到自己要從頭開始背那厚厚幾本知識點,謝長生就心累。
他滿臉痛苦地捂著額頭,虛弱道:“我的意思是考完試以后。”
謝澄鏡笑:“那自然沒問題。你們都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我來做攻略。”
瞧瞧,攻略這詞兒都會了。
謝長生使勁兒給謝澄鏡比了個大拇指-
待酒足飯飽從店里出來以后,謝鶴妙問:“大哥,小傻子,要不要去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被謝澄鏡扯了一下手臂。
謝鶴妙回頭,看到謝澄鏡意有所指的目光,飛快又不著痕跡地在謝長生和顧緋猗身上轉了一圈。
謝鶴妙先是一怔,繼而明白過來謝澄鏡的意思——
謝澄鏡是在說要讓自己留給這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呢。
謝鶴妙:“……”
他的牙又開始酸了。
謝鶴妙緊皺著眉,看著自家水靈靈的小白菜,說出口的每個字都是帶摻雜著強烈的個人色彩的:“那、我、先、回、學、校、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謝澄鏡:“……”
待兩位兄長離開后,顧緋猗垂眸,看向謝長生。
“回宿舍還是去咱家那兒?”
顧緋猗彎起眼:“陛下以為咱家會這樣問?”
他不顧是在室外、學校附近,毫無顧忌地伸手牽住謝長生的手,修長的手指強硬地與謝長生的手指相扣住。
他帶著謝長生朝和校門背道而馳的方向走走去。
這幾句話、這些動作背后代表的意義謝長生很清楚。
他一向不太習慣被提前預告的歡好,這次也不例外。被顧緋猗牽著,走路都快同手同腳了。
偏偏顧緋猗還注意到,輕笑了一聲。
謝長生更是不好意思。
他手指抓抓臉頰:“哈哈,今天晚上的太陽可真亮,紅燈停了竟然是綠燈,你說神奇不神奇——對了。”
謝長生嘟囔著,反而想起來一件事。
他問顧緋猗:“你餓不餓?”
顧緋猗是能吃辣的,但今晚卻一直跟著謝長生吃番茄鍋里
的東西。
許是因為不合口味,或是因嫌棄鍋子是店里公用,顧緋猗吃得很少。
“還好。”顧緋猗道:“餓的話回住處再做一些就是。”
他問謝長生:“若包之前在綏州時吃過的水晶豆腐皮包,陛下跟著一起吃么?”
謝長生點頭。
顧緋猗用指尖蹭了蹭謝長生的指腹。
他道:“那要繞路去買些果仁。”
說著話,顧緋猗停下腳步。
路邊停著一輛黑亮的蓮花超跑。
顧緋猗以為自己一定會聽到謝長生說“你還有車了,你知道交通規(guī)則嗎?”這類的打趣。
可他站在原地等了等,謝長生卻什么都沒說。
反而伸手拉住他西裝袖口。
“顧緋猗,”
再安靜片刻后,謝長生終于開口。
他道:“我真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剛剛一邊和顧緋猗走在路上,邊說些家常的話。
太美好了。
美好到謝長生卻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在冰天雪地中動了許久許久,終于進入到溫暖的房間里的人。
他的四肢漸漸回暖、舒展。
連帶著心臟也跟著回暖、舒展。
謝長生笑:“嚇死我了。”
顧緋猗看著謝長生,沒說話。
他直接把謝長生壓在車身上,用近乎兇猛的力道去親吻謝長生。
謝長生被他吸吮著舌尖,心有余悸地抬手去捧顧緋猗的臉。
給自己找個支撐是一方面。
主要是為了遮住顧緋猗的臉。
“師德師德師德,師德啊。被人拍到發(fā)到網(wǎng)上你就完了。”
謝長生含糊不清地絮叨他,覺得自己一天天的真是操不完的心。
唇齒間傳來顧緋猗的一聲輕笑。
他的舌舔過謝長生上顎,帶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
“為何完了?”顧緋猗輕笑道:“咱家與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親熱,又與旁人又什么干系?”
話雖這樣說,他攬在謝長生腰上的手卻松開,向車門伸去。
“咔噠”一聲,他拉開車門,自己率先坐上去,又摟著謝長生的腰,讓他跨坐在自己身上。
顧緋猗伸長了手臂,先把謝長生懷里的歲歲扔到后座,再將車門關上。
風聲、人聲,一切亂七八糟的聲音便被隔在了外面。
車內只剩下了兩人交纏的呼吸聲。
這輛跑車外形帥氣,內里空氣卻實在不算大。
謝長生的頭頂在天花板上,剛想喊擠,顧緋猗卻放下了座椅。
謝長生便從跪坐在顧緋猗腿上的姿勢,變成了趴伏在顧緋猗胸口的姿勢。
謝長生覺得這樣小鳥依人的動作好像不太適合自己。
他剛想起來,顧緋猗的大掌卻帶著些力氣按在他腰上。
“別動,讓咱家好好抱一會。”他道。
謝長生便不動了。
側頰貼在顧緋猗的胸口上,聽著他
愈來愈快的心跳。
但事實證明還是謝長生天真了。
雖說了抱著,但顧緋猗卻漸漸不老實起來。
他捏著謝長生的下巴,讓他抬頭。
含住謝長生的唇瓣舔舐的同時,大掌漸漸下滑,按住謝長生的腰臀。
顧緋猗笑:“咱家住的地方遠,洗車有些麻煩。洗衣服卻是方便。”
謝長生還沒明白過來顧緋猗的意思,便感覺到顧緋猗的手加大了一些力道。
他竟是在一下下帶著謝長生去蹭他的褲子。
很快,謝長生自己的運動褲,和顧緋猗的西裝褲便被謝長生蹭出了些濕潤的痕跡。
謝長生滿臉通紅。
他情緒紛雜,又羞恥,又快活,又開心。只覺得自己快瘋過去了。
最后關頭時,他眼前白光驟現(xiàn),使勁兒把頭埋到顧緋猗頸窩里。
顧緋猗卻不肯讓謝長生如愿。
他拎著謝長生的領口,又把謝長生拎起來。
他如癡如醉地欣賞著謝長生因汗而變得濕潤的臉,又啞聲、輕輕地問謝長生:“陛下可是忘記咱家說過的話了?”
“便把咱家當成一只纏人的、吸人精氣的鬼怪吧。”
顧緋猗笑:“不論陛下去了哪里,咱家定生死相隨。”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17 章 番外三南柯夢
強烈的刺激讓謝長生蜷著身體,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顧緋猗安撫地親吻著他的眉眼,又一下下用手去順謝長生的后背。
直到謝長生終于平靜了一些后,顧緋猗又抽了幾張紙巾,幫謝長生清理了身體后,才下了車,繞到主駕駛座位上。
謝長生感覺到自己身下的座位一點點抬高,顧緋猗又探身過來,幫他把安全帶扣上。
看著顧緋猗近在咫尺的俊美側顏,謝長生猶帶著些氣喘問他:“安全意識還挺強。科目三一次過的?”
顧緋猗:“……”
車子緩緩發(fā)動,謝長生靠在椅背上充當了一會兒英國名菜仰望星空后,終于恢復了一些力氣。
他微微坐直身體,看向顧緋猗。
顧緋猗一派風輕云淡的模樣,好像剛剛謝長生趴在他身上,感覺到的他已然——的那個東西好像不存在一樣。
平時謝長生沒人搭話都能自己嘚吧上半個小時。
但他現(xiàn)在卻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
“呃……”
謝長生猶豫了許久,出于對顧緋猗身體的關心,還是問出了口:“你能行么?要么下個路口換我來開?”
聽謝長生問,顧緋猗笑了一下,探手過來,掐了下謝長生的臉頰肉:“咱家沒事,不必掛心。陛下歇著就好。”
話雖這么說,謝長生還是有點擔心。
他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讓涼涼的冷風吹進來,又打開手機點開音樂播放器,連上車內藍牙后、給顧緋猗放了首《大悲咒》。
他歉意地告訴顧緋猗:“原版要會員,你聽翻唱版湊合一下。”
顧緋猗:“…………”
他抬手按了一下亂跳的太陽穴,笑里藏刀地瞪了謝長生一眼:“給咱家停了。”
謝長生無奈,只得暫停了音樂-
本來說好要繞路去買堅果,但因兩人褲子上都留下了痕跡,顧緋猗還是直接把車開回了家。
他住的地方是一座相當不錯的小區(qū)。
至少對謝長生來說相當不錯。
一梯一戶的大平層,客廳寬敞得能開大澡堂。
屋內裝潢簡潔,除了墻上的字畫、和幾大書柜的書以外,幾乎什么東西都沒有。
這讓謝長生想到了顧緋猗之前的那個住處。
顧緋猗給謝長生找了一套睡衣和牙刷,趕他去洗澡。
浴室的架子上擺著的是顧緋猗常用的洗發(fā)水沐浴液。
均是白梅香。
把沐浴液的泡沫打在身上,謝長生的身上便又變成了像顧緋猗一樣的味道。
謝長生其實是沒有用香水的習慣的,也不太喜歡自己身上有香味的。
但現(xiàn)在,非但早已適應,聞著那熟悉的白梅香氣,反而從心底生出了一些安心的感覺。
等謝長生甩著頭發(fā)從浴室里出來,顧緋猗也沖好了澡,正靠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手機。
謝長生無比好奇顧緋猗會用手機玩什么,湊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他竟然在視頻網(wǎng)站學物理。
謝長生肅然起敬。
顧緋猗朝謝長生伸出手。
謝長生看著他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有些不明白顧緋猗的用意;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顧緋猗捏了下謝長生的手,彎起眉眼頗溫和地笑了一下。
他道:“咱家是要陛下?lián)Q下來的臟衣服。”
謝長生頓時生出一種自己在被調戲的感覺。
他反手也捏了捏顧緋猗的手:“不用,自己洗好了。”
顧緋猗問:“晾在浴室里了?”
見謝長生點頭,顧緋猗起身:“還是烘干。”
謝長生和歲歲一前一后地跟著顧緋猗,從客廳到浴室再到陽臺最終回到客廳。
顧緋猗似乎被逗笑了,拉著謝長生讓他坐在自己懷里,手環(huán)住謝長生的腰:“今天倒是怪黏人。”
謝長生覺得有些事他和顧緋猗在心里懂就行了,沒必要非得說出來。
偏偏顧緋猗總喜歡點破來看他的反應。
他長長地“嘶”了聲,反手摸索了一會兒,把顧緋猗的袖口抽開線了。
顧緋猗:“……”
他毫不客氣地曲起手指彈了一下謝長生,又拿起手邊吹風機給謝長生吹頭發(fā)。
冰涼的手指因為吹風機的熱度變成令人舒適的溫度,在謝長生發(fā)間輕輕撥動著。
謝長生很大方地沒有和顧緋猗計較他吹頭發(fā)時摸自己臉吃豆腐的行為,拿出手機翻看消息。
打開微信就驚了,聯(lián)系人列表那兒多了幾十條好友申請。
還沒來得及看,謝長生收到一條群聊消息:“長生,可回到住處了?”
原來是謝鶴妙把謝長生和謝澄鏡拉了個群。
謝長生先是把默認群名改成了“我家好像真有皇位要繼承”,接著在群里報了個平安。
謝鶴妙很快回了個表情包。
一張比著k的熊貓頭。
謝長生:“……”
連表情包都會用了。
謝長生第無數(shù)次感慨他們在現(xiàn)代社會真是融入得太好了。
謝長生又在宿舍群說了一聲自己今天晚上不回去。
宿舍長回了四個字:“看校園墻。”
謝長生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找到本校的校園墻點進去翻了一下。
快速瀏覽完以后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漢尼拔的鍋里——都是熟人。
墻上的投稿從自己到謝澄鏡謝鶴妙,再到顧緋猗,說什么的都有。
有求幾人聯(lián)系方式的,有想挖謝鶴妙當籃球搭子的,還有聲討今天謝長生給對面加油的行為的。
【5分鐘以內我要這些帥哥的全部聯(lián)系方式。】
【這么嚴格?我可以寬限到3分鐘以內,哪個同學有?請立刻私我!】
【小償出敵方學校2號球員的,需要的私】
【樓上的是騙子大家不要信!!我加到年級主任了還喊了一聲老公,我真是謝謝你啊!!!】
身后吹風機的聲音驀地停下,顧緋猗用手撥弄了一下謝長生發(fā)絲:“好了。”
他放下吹風機,又伸長手臂,點開謝長生的好友申請上下翻了幾下。
倒是沒說不讓謝長生加。
謝長生自己倒是不想加。
猶豫了許久,手指挪動來挪動去的,到底還是硬著頭皮忽略了那些好友申請。
看謝長生這樣,顧緋猗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謝長生在奶茶店打工時的樣子。
他知道謝長生一向不擅長應對他人的好感。
性格太軟和了。
這樣感慨了一下,顧緋猗心底莫名生出了些憐惜,低頭咬了下謝長生耳尖,笑:“咱家的寶貝就是惹人喜愛。”
又托著謝長生的下巴,讓他昂起頭來接吻。
許是禁欲者破戒,總是火勢兇猛。本帶著些安慰味道的吻逐漸又變得纏綿起來。
顧緋猗手從穿在謝長生身上略顯寬大的睡衣領口伸進去,又用膝蓋別開謝長生雙腿蹭著他大腿里側。
謝長生逐漸撐不住,鼻腔里發(fā)出悶悶的吭聲。
顧緋猗拉著他手腕,把人翻了個個兒按在沙發(fā)上,又低下頭去。
謝長生面紅耳赤地用手臂擋住自己的眼睛,顧緋猗卻使壞地把他手臂拉下來:“好好瞧著。”
先是嘴巴,接下來是手指。
按照顧緋猗的習慣,接下來應該是他自己。
可顧緋猗只是再低下頭去。
謝長生似乎感覺到什么,按在顧緋猗頭發(fā)上的手指緊了一些;
但他來不及深思,便被潮水一般涌上身體的感覺吞沒。
到后來謝長生徹底沒了力氣。
顧緋猗再帶他去洗了個澡,把他擦得干爽后兩人一起躺在那張略硬的單人床上。
謝長生困得有些睜不開眼,迷糊地打著瞌睡。
顧緋猗把謝長生摟在懷里,一手玩手機,一手無摩擦著謝長生的身體。
這是顧緋猗的無意識行為。
所以顯得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
一會兒摸一下后頸,一會兒摸一下后背,謝長生抓不到規(guī)律。再加上天涼,顧緋猗的手也涼,謝長生反而總醒。
謝長生便往后退了退。
顧緋猗又把他撈回來。
謝長生再往后退,解釋:“冷。”
顧緋猗卻對他這個解釋并不滿意,哼一聲:“白眼狼。”
謝長生反擊:“登徒子。”
顧緋猗笑起來。
最后是顧緋猗罵了聲不解風情的小畜生,把空調打開調暖,到底把謝長生圈回懷里。
這是這幾天以來謝長生睡的第一個好覺-
謝長生沉沉地一覺睡到第二天天亮,感覺到顧緋猗下了床,歲歲鉆到自己懷里。
他摟著歲歲翻了個身,繼續(xù)睡了一會兒后,聽到顧緋猗問自己:“你今天不是有課?”
謝長生迷迷糊糊回想了一會兒,爆發(fā)出凄厲的哀嚎:“生活枯燥乏味,早八謀殺人類!”
顧緋猗:“……”
顧緋猗拉著謝長生的手臂把他拽起來,又把已經(jīng)干燥的衣服扔到他懷里:“快些。”
謝長生和自己的睡意做了一會兒斗爭,到底頑強地站了起來。
顧緋猗已經(jīng)為謝長生和歲歲準備好了早餐。
熬得黏糊香甜的粥,蝦餃和雞絲掐菜,全是謝長生的口味,就連溫度也是恰好適口。
謝長生給他喝彩:“超酷超帥超有派,神廚顧緋猗人人愛!”
顧緋猗:“…………”
他踢了一下謝長生:“噤聲。”
謝長生呵呵樂。
被顧緋猗載著一路來到學校,距離上課時間已經(jīng)有點趕。
謝長生的心態(tài)逐漸從遲到了就遲到了,轉變成遲到了就直接逃課,再轉變成完了完了要遲到了。
車子一停,謝長生便匆忙去打開車門。
卻被顧緋猗拉住手臂,往他那邊拽著親了一口。
“中午去校醫(yī)室。”
雙唇一觸即離,帶著令人回味的柔軟和香氣。顧緋猗笑:“一起去吃飯。”
因顧緋猗這句話,謝長生莫名有些雀躍。
一下課,便往校醫(yī)室跑。
甫一進門,看到的便是顧緋猗外套著一件白大褂正在整理藥柜的場景。
謝長生印象中這還是顧緋猗第一次穿白衣。
他低頭四處亂看,顧緋猗問:“找什么?”
謝長生沒說話,抓起角落里桌上那個不知道是誰的東西往顧緋猗臉上戴。
顧緋猗眉目間雖有些嫌棄,卻沒動。
他任由謝長生把那副金絲邊的眼睛給他戴上,又問謝長生:“好看么?”
謝長生滿足地點頭。
顧緋猗便笑起來:“都是陛下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18 章 番外三南柯夢
謝長生的學校里共有三個食堂。
兩個學生食堂,價格公道,味道和價格匹配。
一個外包食堂,價格不公道,味道卻足夠好吃。
甚至常有附近學校的學生來蹭飯。
謝長生帶著顧緋猗去的就是那間外包食堂吃午飯。
方才在校醫(yī)室的時候,謝長生狠狠欣賞了一會兒顧緋猗戴眼鏡的模樣,又趁著沒什么人,在校醫(yī)室的辦公室里轉了幾圈。
因浪費了一些時間,第一批來吃飯的學生已經(jīng)吃完了,食堂里有零星的空位。
顧緋猗初來乍到,不知道食堂里什么好吃。謝長生找了個空位把顧緋猗安置在座位上,殷殷叮囑:“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要吃陌生人給的食物。”
顧緋猗:“……”
他伸腿踢了一下謝長生:“當咱家是你?”
“師德,師德。”謝長生拍拍褲腿上的鞋印,搖頭嘆息離去。
等謝長生打了飯回座位的時候,遠遠看到有幾個女生端著飯盤朝顧緋猗走。
但沒搭話,只是路過。
像走一條必經(jīng)路。
還有幾就要從顧緋猗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她們互相看看,眼睛睜大;
從顧緋猗身邊走過時,女孩子們一語不發(fā),安靜極了;
再出去一些距離時,女孩子們將頭湊在一起,雀躍地笑著、小聲說起了什么。
謝長生覺得,對于她們來說,顧緋猗可能就像是上學路上漂亮的風景。
只是經(jīng)過就令人足夠足夠開心。
謝長生端著餐盤放在桌上。
他剛一坐下,顧緋猗的腿便伸過來,小腿貼住他小腿。
隔著雙方的褲子,謝長生漸漸感受到顧緋猗的體溫。
他把面前的飯拍了個照,發(fā)到了“我家好像真有皇位要繼承”的群聊里。
上面的兩條消息分別是謝澄鏡和謝鶴妙發(fā)來的他們的午餐。
兩人回謝長生回得很快。
[謝澄鏡]:/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鮮花/鮮花/微笑
[家有傻傻和桶桶]:看起來不錯,肉少了點。
[家有傻傻和桶桶]:@lnglife今晚去大哥家玩?
謝長生剛發(fā)了個“好”字出去,余光看到顧緋猗把手伸了過來。
謝長生看著顧緋猗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一時有些不明白顧緋猗的用意。
他抬頭看顧緋猗,顧緋猗笑:“戒指。”
謝長生目光落在顧緋猗手上那只黃銅戒指上。
這戒指自從那天被顧緋猗拿去,就再也沒摘下去過,一直戴在中指上。
謝長生初看時覺得這簡陋的戒指和顧緋猗有些不搭,但現(xiàn)在也有些看習慣了。
他問顧緋猗:“戒指怎么了?”
“勞煩陛下幫咱家把戒指換個位置。”
顧緋猗笑答:“之前倒不知道已婚之人要將戒指戴在特定的指頭上。”
謝長生咬著可樂小雞腿,怔了兩秒才明白
過來顧緋猗的意思。
他想說晚點在沒人的時候再幫他換,但顧緋猗的眼神毫不掩飾地寫著渴望。
將二人的感情暴露在陽光下的渴望。
對獲得謝長生認可的渴望。
謝長生實在抵抗不了顧緋猗這樣的目光。
他緩了緩心臟深處傳來的酸麻感,
把嘴里的雞腿肉咽下去,
伸手去摘顧緋猗中指上的戒指。
戒指被顧緋猗調整成完美適合他手指的大小,
謝長生捏著晃動了兩下、戒指才松動;
接著便露出了下面因長時間佩戴戒指、留了一圈淡紅色戒痕的指根處的皮膚。
謝長生順手用手幫他揉了兩下,把那枚黃銅戒指滑到顧緋猗無名指上。
顧緋猗那雙眼終于變得滿足。他瞇起狹長雙眸:“好孩子。”
又反手把謝長生的手壓在手掌下,單手把謝長生手上的白玉戒取下來,也像方才謝長生幫自己的一樣,也幫謝長生交換了一下戒指位置。
謝長生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雀躍。
他舉起袖子遮住自己下半張臉:“好了好了快吃飯吧快吃飯吧快吃飯吧……”
顧緋猗笑,用膝蓋頂了頂謝長生的腿,總算是沒再說出什么別的讓人害羞的話來-
吃過飯后謝長生又跟著顧緋猗去了校醫(yī)室。
因現(xiàn)在距離下午上課也就一會兒時間了,再回宿舍反而折騰。
辦公室里沒人,謝長生又把那眼鏡找出來給顧緋猗戴上了。
顧緋猗問他:“就這樣喜歡?”
“誰說的?”
謝長生立刻道:“我也沒有很喜歡白大褂和眼鏡啊,也就一般般吧,就那樣,有點裝,笑死。”
顧緋猗:“……”
他覺得謝長生還當真是好懂。
他傾身上前、戴著眼鏡去吻謝長生,故意用眼鏡的框架去硌謝長生的皮膚。
謝長生受不住地閉上眼,雙手扯住顧緋猗前襟,把他的衣服拽得皺巴巴的。
顧緋猗笑他:“嘴硬。”
xp被顧緋猗這樣毫不留情的點破,謝長生深感尷尬。
他直接捂著臉往地上倒:“做人留一線你懂不懂啊?我的朋友你是想讓我尷尬爆炸嗎?”
顧緋猗:“……”
怎不裝傻了,卻還有這說躺就躺的習慣?
顧緋猗又氣又好笑,去拎謝長生手腕:“地上涼,這里可沒有咱家給你墊的毯子,趕緊起身。”
謝長生躺在地上回味了一下曾經(jīng)能夠隨地大小躺、隨地大小撞的快樂時光,這才借力起身。
就這么一會兒的時間,窗外就已經(jīng)有學生在朝教學樓的方向走了。
下午是臺詞課,謝長生不能遲到。
他和顧緋猗說了一聲,有些舍不得地朝門口走,卻被顧緋猗叫住。
他回頭,見顧緋猗挑眉問自己:“晚些可要留在大殿下那過夜?”
謝長生:“還沒定。”
“要么還是回咱家那兒吧。”顧緋猗道:“多晚都行,告知咱家一聲,咱家去接。”
“咱家實在是一刻都不想和陛下分開。”顧緋猗笑:“若二殿下不同意,陛下就讓他再揍咱家一拳。”
謝長生:“……”
謝鶴妙聽到這話還不得樂死?
他歪頭想了一會兒,做出了決定:“那你和歲歲在家等我。”
顧緋猗怔了下,漸漸收了唇角的笑。
他幾乎是有些失神地看著謝長生:“好。”-
這幾日,繁重的課業(yè)一門門結課,只剩下了需要去背的考試——雖然知識已經(jīng)差不多忘光了,但背題對謝長生來說不算太難。
他還能抽空和同學、謝澄鏡謝鶴妙隔三差五地聚在一起玩。
之所能過得還挺舒服,謝長生覺得顧緋猗實在是功不可沒——
早飯不用再去食堂擠著買,顧緋猗每天早上會變著花樣做早點。
午休的時候也可以直接休息在顧緋猗的辦公室。
背題也不用再去圖書館搶位置了。
顧緋猗直接把家里一件空著的房間給謝長生當書房用。
謝長生背書的時候,這書房連歲歲都不被允許進來。
顧緋猗倒是偶爾會送水果進來,
切好的西瓜心、剝好的荔枝、柑橘上連一絲白色的脈絡都沒有。
總之在各方勢力和自身的努力下,謝長生完美度過了這次期末,迎來了寒假。
前幾天熬了夜,這會兒謝長生一覺睡到中午。
倒也不是自己醒的,是被歲歲用頭拱醒的。
謝長生摟著歲歲往旁邊看,顧緋猗不在,但浴室里卻有水聲傳來,應該是正在洗澡。
謝長生洗漱了一下,邊吃顧緋猗準備好的早餐邊摸出手機打開“我家好像真有皇位要繼承”的群聊,翻看了一下歷史消息。
謝澄鏡已經(jīng)把旅游攻略做好,整理成了圖片版和文字版發(fā)到了群里征求意見。
謝鶴妙今天有考試,此時此刻正準備進考場考最后一科。
謝長生飛快給謝澄鏡安排了一篇真情實感、令人聲淚俱下的五百字夸贊頌文。
又給謝鶴妙發(fā)了一長串兒不同樣的加油表情包。
謝鶴妙回了個語音:“小傻子你給我加油也沒有,就算有些現(xiàn)代的知識,但微積分我能會就見鬼了,重在參與吧。”
謝長生被逗笑。
結束了和兩位兄長的聊天以后,謝長生也吃好了飯。
他重新躺回到床上,出神地看著天花板。
這段時間以來,那根將他和古代世界相連接的線存在感又變得明顯起來。
快則幾天、慢則半月,他們幾人也許很快要回去了。
但他還是認真背了題,考了試。
顧緋猗和謝澄鏡,謝鶴妙也一樣。
認真生活著,不希望留下任何一點遺憾。
謝長生正出神,聽到浴室的方向傳來動靜。
他回頭看過去,看到顧緋猗出來。
“醒了?”
顧緋猗坐在床邊,在歲歲圓滾滾的頭頂上拍了一下。
待歲歲哼哼唧唧地下了床后,顧緋猗低頭去含/住謝長生唇瓣,有水珠順著顧緋猗額前的發(fā)絲落在謝長生臉上。
他給了謝長生一個深吻,伸手慢悠悠擦干凈謝長生臉上的水痕,又道:“咱家去把早餐熱一下。”
謝長生道:“吃過了。”
顧緋猗嘖一聲:“又吃冷食?”
似是為了懲罰,他冰涼的手鉆到暖和的被窩里去激謝長生的腰腿。
謝長生又冰又癢,笑著去躲顧緋猗的手。
但對手實在強大。
謝長生被癢的受不了,死死按住顧緋猗的手:“休戰(zhàn)!你認輸你認輸!”
顧緋猗:“……”
怎么就是輪到他來認輸了?
他嗤一聲,想再罵謝長生一句,低頭卻看見謝長生猶帶著笑意、柔軟的發(fā)絲散亂的摟著自己雙手的樣子。
因方才那一番打鬧,寬大的睡衣領口被扯開兩顆扣子,露出小半個肩膀。
形狀優(yōu)美的鎖骨則隨著謝長生的呼吸上下起伏著。
分明是這樣的樣貌,反而比平日里更多了許多清爽的少年氣。
顧緋猗心念微動,嘆息似的叫了句寶貝,又低下頭去吻謝長生。
還不忘抓著謝長生的手,教他勾住自己脖子。
待屋內氣氛愈加燥/熱后,顧緋猗向下低頭。
謝長生卻猛地彈坐起身。
顧緋猗用指側抹了抹唇:“怎么?”
謝長生表情有些復雜地看著顧緋猗。
他問顧緋猗:“為什么不自己來?”
——顧緋猗總喜歡在手指和道具后,將自己的殘缺進/入到謝長生。
可兩人在現(xiàn)代重逢后,卻是一次都沒有過。
若說前些日子是因為謝長生要復習。
可現(xiàn)在呢?
謝長生總覺得缺了點什么,連帶著那些快活都變得空虛起來。
而且……
總這樣憋著,對身體也不好啊。
顧緋猗卻沒正面回答謝長生的提問。
他只笑道:“咱家會好好伺候陛下的。”
謝長生不說話地看著他。
和他對視一會后,顧緋猗伸出手,按住謝長生后頸,用了些力氣,壓得謝長生往前低頭。
顧緋猗自己亦低下頭,和謝長生額頭相抵著。
“我們終有一日要回去的。”
“若回去以后,陛下嫌棄了咱家的殘缺……”
顧緋猗柔和的聲音傳入謝長生耳中,他終于將壓在心底的卑與憾告訴謝長生:“若是見到你失望,我定會瘋的。”
謝長生安靜著。
片刻后,他抓起顧緋猗的手,用了些力氣咬了一口。
“顧緋猗,你小看人。”
謝長生氣不過,再抓起顧緋猗的手咬了一下:“你是不是總覺得你更喜歡我多點?可是我也很喜歡你啊。”
謝長生道:“你知不知道啊,我還給你打過榜呢。”
顧緋猗:“……”
顧緋猗想笑,卻抬不起唇角。
謝長生用頭使勁兒頂了他一下,出乎顧緋猗意料的彎下腰。
謝長生張開嘴巴。
顧緋猗感覺到濕/潤的唇/舌。
他深吸一口氣,手按在謝長生后腦上,推他也不是,下按也不是。
猶豫半晌后,顧緋猗笑一下,開始輕柔地撫摸起了謝長生的后腦。
“咱家的寶貝……”
因這全然陌生的感覺,顧緋猗說話的聲音都帶了些抖:“咱家的好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19 章 番外三南柯夢
謝長生到底生澀,弓起背咳嗽了幾下。
雖然謝長生自己覺得沒事,但顧緋猗卻伸手,提著謝長生后頸領口,想把他拎起來。
謝長生扯著顧緋猗另一只手臂的襯衫袖子搖晃了一下:“……我沒事。”
顧緋猗按在謝長生后頸的冰涼手指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按回了謝長生后腦。
平日里總愛貼著人耳根亂七八糟說一些情話的人,現(xiàn)在卻難得安靜。
不過,即便顧緋猗什么都沒說,謝長生還是從他微微發(fā)抖的指尖,和頭頂傳來的壓抑的低/喘聲得到了回饋——
顧緋猗應是相當喜歡的。
良久后,一滴汗砸在謝長生后頸上。
按在謝長生后腦的大掌猛地抓緊了他的發(fā)絲。
謝長生松了口氣,剛想坐起身歇一下,顧緋猗卻先一步用雙手架著他手臂,把他撈坐起了身。
“……好乖。”
顧緋猗的聲線已經(jīng)完全啞了,卻不顧余韻,將手指探到謝長生口腔中,幫謝長生清理了一下,又按著謝長生的手腕,壓著他仰面倒在床上。
謝長生和顧緋猗對視著,看到顧緋猗那雙狹長的眸幾乎失神,閃爍著比往常更加奇異的色彩。
像是一頭聞到血肉的味道,徹底興奮起來的獸類。
顧緋猗低下頭,迫切地和謝長生唇舌糾纏著。
兩人的身體愈貼愈緊,謝長生從鼻腔里吭了聲,抬手去抓顧緋猗的袖子。
被拽了一下袖口,顧緋猗恍然回神。
他低頭和謝長生對視了一會,便要撐著手臂起身。
謝長生猜,顧緋猗應是不想做到最后一步。
只是謝長生根本就沒想那么多。
什么體驗,什么遺憾。
回去后要怎么辦。
他的初衷很簡單。
平日里都是顧緋猗伺候他,這次機會難得,謝長生就想讓顧緋猗也體會到舒服的感覺。
他伸長手臂勾住顧緋猗的脖子,又把人給拽了回來。
他問顧緋猗:“如果是公認的聰明人自擾,那他到底是聰明人還是庸人?……話又說回來,聰明人和庸人的界限又在哪里?如果有一個人他能驗證多種公式和理論,卻連衣服都不會自己穿的話,那他到底……”
顧緋猗:“……”
他是真的佩服謝長生那無時無刻不在發(fā)散的思緒。
但他也明白了謝長生的意思。
二人再沉默地對視片刻后,顧緋猗笑起來-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謝長生本是想牢牢記住的。
只是腦子逐漸發(fā)暈,也沒了空去想其他事情。
他只記得,那不同于冰涼的玉器,也不同于平時柔軟的物件進/來時,他切切實實地叫出了聲。
顧緋猗自己說話聲音也是抖的,不忘記安撫謝長生:“好乖。再忍一忍。”
謝長生倒是從不知道,顧緋猗那樣冰涼的體溫,也會生出這樣火熱的溫度。
連帶著謝長生都跟
著他一起燃燒起來。
最后的時候,顧緋猗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和謝長生十指相扣。
“什么聰明人,庸人。”
顧緋猗彎腰,汗砸在謝長生小腹。
他的唇貼在謝長生耳朵上,因講話而發(fā)出的微弱氣流讓謝長生身體更是酥麻。
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顧緋猗輕笑:“不過是兩個抵死纏綿的愛人。”-
除去與顧緋猗成婚那夜,平日里顧緋猗通常不會太過分。
都是見謝長生累了便停。
只是今天他好像又回到了成婚那晚。
纏著謝長生一遍遍的欺負,活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謝長生實在撐不住求他:“哥,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顧緋猗再笑一下。
他磨著謝長生把那聲“哥”放軟了音調,拖長了尾音后,才肯停下。
他仔仔細細地給謝長生清洗了身體,又抱著已然滿臉放空的謝長生和他一起坐在浴缸里。
他胸膛貼著謝長生的后背,使壞地把手上的水往謝長生臉上撣了兩下,又把手環(huán)在謝長生的腰上,輕輕幫他按著。
又歪著頭在謝長生柔軟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又一下,極盡纏綿黏糊-
在床上趴了整整三天后,謝長生總算是恢復了一些力氣。
明天謝鶴妙就考完最后一科放假了,謝長生在家里四處亂竄地收拾行李。
歲歲和他一起竄,看起來比謝長生還要忙活。
顧緋猗則坐在一旁。
——倒不是顧緋猗不想幫忙,只是他骨子里還是古代想法。
行李箱那么寶貴的空間,竟然想著要帶幾本厚厚的書。
充電器充電寶也不知道要往里裝。
謝長生怕他收拾的不利索,還是決定自己來。
還不忘在家庭群里叮囑謝澄鏡和謝鶴妙要帶什么。
顧緋猗手拿著本書,時不時抬眸掃一下謝長生,顯然是沒能看進去。
謝長生拎著兩件外套問他:“你更喜歡左邊的還是右邊的?”
顧緋猗看一眼,淡淡的語氣:“中間的。”
謝長生:“……”
他鬧了個紅臉,也不問顧緋猗了,把自己喜歡的那件淺色長款風衣扔到行李箱里。
待再過一晚后,便到了出發(fā)旅游的日子。
雖說謝長生幾人都有身份證,但正趕上放假回家的高峰期,實在是搶不到票。
且還有一個歲歲。
也因此,出行方式最終決定為自駕游。
顧緋猗的蓮花超雖好看,卻擁擠。
謝澄鏡的大奔卻足夠寬敞。
出發(fā)當日,便是謝澄鏡開車來接人的。
在樓下等了一會后,一輛磨砂黑的車子平穩(wěn)駛進。
謝長生把手從顧緋猗口袋里取出來,夾著歲歲上前迎接。
車子停穩(wěn)后,左右兩側的門同時被人打開,謝長生撲到謝澄鏡后背上:“大哥哥,二哥哥!”
看著謝長生,謝鶴
妙忍不住笑起來:“怎么把自己裹成一個球了?這下誰還分得清小傻子你和桶桶?”
謝長生氣得把剛剛從圍巾上摘下來的幾根狗毛全扔謝鶴妙身上了-
根據(jù)謝澄鏡制定的攻略,幾人的第一站是附近的旅游小鎮(zhèn)。
車程五個小時,有山有水有成熟的商業(yè)和旅游模式。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剛一出上高速就遇到了大堵車。
好在幾人的觀念都是隨意就好。
下了高速后幾人就近找了個旅店,又找了家羊蝎子店。
羊蝎子很好吃,但不知道為什么,謝長生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幾分鐘后謝長生聽著隔壁隔壁桌熱熱鬧鬧碰杯的聲音,恍然地問謝鶴妙:“二哥哥,你不喝酒么?”
初見謝鶴妙時,他總是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
那時的謝鶴妙是想要把自己偽裝成酒囊飯袋。
后來,謝鶴妙喝酒喝得便少了。
但還是很喜歡飲酒。
每次宴會,或是每次和謝長生吃飯,都要一臉愜意地抿上幾口。
謝長生雖對謝鶴妙說過許多次飲酒傷身,但乍一看見謝鶴妙滴酒不沾的樣子,還反倒覺得少了點什么。
聽謝長生問自己,謝鶴妙道:“不了。”
說著話,謝鶴妙把手中的筷子轉了個方向,用筷子背在謝長生的額頭上點了一下。
他揚了揚秀長的雙眉,笑:“這里是小傻子你的世界,你二哥可是還想記得再清楚一些呢。”
謝長生一怔。
他吸吸鼻子,再吸吸鼻子,再吸吸鼻子。
謝鶴妙滿臉嫌棄地揮了揮手:“好臟啊,快用桶桶擦一擦。”
謝長生:“……”-
旅游的日子基本上可以用四個字來總結。
那便是“吃喝玩樂”。
走累了便睡,睡累了便吃。
吃累了四個人一只狗窩在酒店里看看無聊的電視。
但也不只是有吃喝玩樂。
還有一些閑下來的時間,顧緋猗,謝澄鏡,謝鶴妙三人會背書。
努力想要把現(xiàn)代的知識多帶一些回去。
謝長生則會去拜訪當?shù)乇容^有名的醫(yī)院。
看看會不會有讓謝澄鏡的身體,和謝鶴妙的腿變得更好的法子。
一路走走逛逛,地方倒真的去了不少。
除了一個地方,幾人根本提都沒提過——首都。
倒不是因為早就逛膩了。
謝長生還是非常想去一下,感受一下紅色氛圍的。
但首都最近在辦展覽。
周康王的。
謝長生印象里沒有這人,查了一下之后,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這周康王赫然就是他自己!
謝長生又驚又撼,心情復雜,扯著顧緋猗哼唧了半天:“哈哈,我沒逝。就是為什么我才這么點大就要得知自己的那個什么啊?”
顧緋猗笑一下,教謝長生面對面地坐在自己腿上。
他薄唇輕柔地蹭著謝長生的面頰,語氣帶著些驕傲與自豪:“咱家的陛下千古留名。”
顧緋猗又把謝長生摟緊了點。
謝長生問他:“你笑什么?”
“咱家笑了?”顧緋猗薄唇彎起的弧度更是柔和。
他道:“咱家只是在想,
陛下身旁定是會留下咱家的名字的。”
語氣溫柔而篤定。
謝長生想了想,問他:“那他們會叫你皇夫還是皇后啊?”
顧緋猗使壞地將環(huán)在謝長生腰上的手向下探去,不答反問謝長生:“夫人覺得呢?”
謝長生撐了一會兒,還是沒了力氣,靠在了顧緋猗的肩膀上。
顧緋猗翻身把謝長生壓在身下,慢條斯理地解謝長生的扣子。
他笑:“咱家那二位好拳腳的舅哥還在隔壁房間,陛下等下可莫要哼唧得太過了。”-
兜兜轉轉再過了一段時間,便迎來了新年。
時間安排得正好,正好在二十九那天,幾人來到了這次旅行的最后一站——
謝長生的老家。
平日里安靜的老舊小區(qū),也因年輕人歸家而多了許多生氣。
穿過即便修過也略有些不平整的馬路,扯動不用鑰匙也能打開的單元門,穿過擁擠的、充滿了灰塵氣味的樓梯,便到了謝長生的家。
不算寬敞,卻整潔。
謝澄鏡注意到什么,拿起角落里的東西:“相簿?能看嗎?”
謝長生還沒說話,謝鶴妙已經(jīng)拿了過去。
他翻看了幾頁,哈地笑出聲:“哦,小傻子小時候眼神就這樣呆啊。”
“污蔑,這是污蔑!”謝長生氣道:“我要找律師!”
最終那本相冊落在了顧緋猗手里。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相紙上謝長生的面頰,笑著又把相冊放回了原處。
下午的時候,天下起了雪。
謝長生便把桌子搬到了窗戶邊。
一邊看雪一邊和顧緋猗包餃子。
謝鶴妙插不上手,卻能插得上嘴:“小傻子,肉多包一些。哦,對了,別忘了放一枚硬幣進去。”
典型的只動嘴不動手。
趁謝鶴妙不注意,謝長生往他后背上抹了兩道面粉印子解氣。
待時間再晚一些后,謝長生又把桌子搬回了客廳。
眾人一邊吃餃子一邊看電視。
——總會漏一些的餃子是謝長生包的,漂漂亮亮近乎完美的餃子則出自顧緋猗之手。
邊邊角角捏的很漂亮,但底部總是破的餃子是謝澄鏡包起來的。
至于謝鶴妙的餃子。
在鍋里和餃子湯相親相愛呢。
謝長生覺得挺神奇的。
上次他吃水餃的時候,還在擔心自己能不能活到幾個月之后。
可他現(xiàn)在感覺到安心和幸福。
百分之幾百上千的幸福。
午夜鐘聲悄然響起。
謝長生的動作突然停頓了一下。
他抬手去捂嘴巴,同時感覺到身體中心傳來了奇異的拉扯感。
他再看另外幾人,包括歲歲,臉上都和自己一樣,浮現(xiàn)出了瞬間的迷茫。
接著謝長生聽到謝鶴妙的聲音說:“小傻子,是不是吃到那枚硬幣了?哈,來年你定是好運連連,幸福安……”
接下來的話謝長生便聽不清了。
他暈乎乎地閉上眼,又猛地翻身坐起。
昏暗的燭光照亮了室內。
歲歲在他懷里搖著尾巴轉圈。
謝長生回味著方才的夢,卻愣了一下。他突然張開嘴。
從嘴里吐出一枚亮晶晶的硬幣。
顧緋猗坐在床邊,手還握著謝長生的手,睡著了似的表情。
下一瞬,睫毛微動,顧緋猗亦緩緩睜開了眼。
那雙狹長的眸沒有一瞬迷茫,從睜開后,便一眨不眨地望著謝長生。
謝長生從那雙淡色的琥珀眸中窺到了許多情緒。
欣喜,關愛。
也有一些可惜與不安。
這些紛雜的情緒最終全部轉變成癡癡的迷戀。
顧緋猗傾身,面頰貼著謝長生的面頰,親昵而又溫和地蹭著。
又問謝長生:“南柯美夢終須醒。可覺得遺憾?”
謝長生慢吞吞地用小指勾住顧緋猗的尾指。
“錯了。因果關系錯了。”
“在正確的因果關系中,后一事件被認為是前一事件的結果。”
謝長生說著,抬起顧緋猗的手。
他干燥的唇瓣在顧緋猗手背上摩擦了幾下,道:“因為你們在夢里,才是美夢。”
也正是因此,美夢雖醒,謝長生卻一點都不覺得遺憾。
因幸福美滿的夢以外,他依然幸福美滿。
作者有話要說
貴妃椅限時皮膚體驗卡到期了(bushi
接下來還有最后一個后世論壇體的番外,故事馬上要結束啦,好舍不得啊555
第 120 章 【甜虐預警】番外四后日談
大年初一,文物局在綏州一座歷史建筑保護的老宅發(fā)現(xiàn)了一只玉連環(huán)。
是有個孩子在參觀時不小心跌倒,在床縫間發(fā)現(xiàn)的。
這倒不算什么。
玉連環(huán)嘛,古時候有錢的人家哪個家里沒有?也不算什么稀奇的東西。
可這只玉連環(huán)上卻被人刻上了兩個名字。
經(jīng)過清理后,不難認出那是什么字——
顧緋猗,謝長生。
刻痕蒼勁有力,字跡遒勁灑脫。
經(jīng)專家仔細對比辨認后,確認了這玉連環(huán)是大周朝的物件。
也確認了這刻痕是由顧緋猗親手所刻。
這也不算什么。
畢竟,這些年,人們見到太多這樣的物件了。
從周康王的衣服,再到日常用具,或是不那么日常的用具。
皆被顧緋猗留下了二人的名字。
只是,因這玉連環(huán)的出現(xiàn),一個困擾了大眾許多年的疑惑終于得到了解答——
那就是,這座宅子。
果真是顧緋猗與周康王的私宅!
史書記載,兩人每年都會前往綏州小住幾日。
原來就是在這間宅里。
也立刻有人在富婆斥巨資搭建的顧緋猗x謝長生的p論壇里開了帖子——
【顧掌印和周康王小情侶在綏州的愛巢終被確認!去查了一下之前的新聞,報道說之前在那間房里發(fā)現(xiàn)的東西,都是成雙成對的!是誰家小情侶時隔兩千年還在發(fā)糖啊!好好好,過年了!!】
1L:好好好,我就知道那間宅子一定就是顧掌印和周康王的!
2L:真的假的?有無證據(jù)?
3L:不是,這還要證據(jù)嗎?顧掌印親手刻的簽名還不夠證據(jù)嗎?
5L:啊啊啊!所以他們真的是一對!我今天去看周康王的展,還以為哪個解說是在和我們開玩笑!!
6L:啊?樓上難道你沒聽過江湖流傳許久的那句話么:要是顧掌印有工具,周康王就算不能懷孕,也得生一窩孩子出來。
9L:啊啊啊怎么還有這樣的說法啊?!笑得我咖啡噴了一桌子哈哈哈哈哈哈!!
10L:野史不一定保真但是保野是吧?
12L:什么野不野史啊?他們倆就是一對啊。貨真價實的一對啊!會打啵di的那種啊。你們難道不知道??
15L:啊?可是顧緋猗不是太監(jiān)嗎?
16L:不是主仆情深嗎?
18L:是太監(jiān)沒錯,但是沒開玩笑,這倆是一對,貨真價實的一對,嘴對嘴打啵的一對!!
19L:震驚!!
20L:真的?!!我好激動啊!之前歷史課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他們倆不對勁!!!
26L:激動+1
27L:激動+身份證號
31L:嗑迷糊了,激動得我在床上用盡全身力氣翻了個身!!
38L:老師們求求你們了,能不能多講講他倆的事啊(乞丐伸手.jpg)
39L:(乞丐伸手.jpg)
40L:(餓餓,飯飯.jpg)
貼主:啊,感覺我們論壇是不是來了好多新人啊!!!!我是不是又可以賣小情侶的安利了!!
43L:我覺得應該是首都那個周康王的展覽。畢竟這是第一次展出周康王的東西,
好多人只在歷史書上背過他的事跡,去展覽一看,哦豁,原來我們小謝長得這么漂亮,哦豁,原來我們小謝終生不娶后宮無人是因為和那個掌印是一對,這不就立馬入坑了嗎?
45L:沒錯沒錯,我就是看了那個展子摸過來的……說實話我之前對他有偏見,畢竟他功績太多,那些年份啊功勞啊評價啊背的我頭暈,簡直就是噩夢。但是那個展子里,最中間那個畫像也太漂亮了!!!啊!!!!
48L:哈哈哈哈我就說吧,課本上就應該把康王的畫像印上去,保證大家學歷史的興趣高漲。
49L:臣附議,再把顧緋猗的畫像也印上去吧,保證大家嗑生嗑死。
52L:所以顧緋猗長什么樣子?
53L:[圖片]
54L:[鏈接-顧緋猗篇-看小編用1000字來夸贊赫赫有名的顧掌印的絕世容顏]
58L:我草。
59L:模糊的畫像擋不住這帥氣的臉!雖然身為太監(jiān)但是我心中最完美的1!顧緋猗!絕世好1!顧緋猗!!完美好1!!
62L:嘎嘎嘎嘎看你們震驚的樣子,好像看到了好幾年前的我自己,真是笑死我了!!
64L:沒有這張臉怎么迷住我們康王呢?好多史書上都說過,康王總會看顧緋猗的臉發(fā)呆。
貼主:啊對了,補充一下:有野史說這是顧緋猗逼著那些史官寫的。
貼主:啊對了,再補充一下,有更野的野史記載說,這個野史是錦王爆料的。
65L:錦王?是謝鶴妙吧?
66L:是的,是我們那永遠不太正經(jīng)的二王爺~
67L:哈哈哈哈哈,難道周康王就正經(jīng)了嗎?小謝年輕的時候還總在地上爬呢,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治好了。
68L:嗯,關于這點,有人說小謝是病了,還有人說是為了皇位裝的,不過不管是哪個,有一說一我還挺羨慕他的……我也想在地上爬哈哈哈哈……
70L:照這么說,這一家三個兄弟就大皇子睿王一個正經(jīng)唄?
72L:相對來說是這樣的。但是后面老大也被老二老三帶的不正經(jīng)起了,天天拎著魚竿往河邊跑,變成釣魚佬了。
因論壇里來了許多新人,帖子里也有許多一知半解、懵懵懂懂的新人。
本來貼主是發(fā)出來嗑糖的帖子,也變成了科普貼。
不過每個人都津津樂道,樂在其中。
貼主和一眾論壇老成員分享著謝長生與兄弟之間,與顧緋猗之間的趣事。
從謝鶴妙一直叫謝長生小傻子說起,到有史料記載顧緋猗曾挨過兩位王爺?shù)淖幔俚街x長生曾叫顧緋猗歲歲——他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那只小狗的名字。
帖
子里面氣氛歡樂,樓層刷新的飛快。
貼主道:所以我是真的覺得很可惜。咱們歷史書上對小謝的記載還是太少了!!真的很想讓大家都來看這一家子!真的越了解越喜歡!!
244L:說句公道話,歷史書上記載的真不少了。那些知識點當初就是噩夢一樣的存在。到現(xiàn)在我都能背出來——科舉制,用女官,搞發(fā)明,搞農(nóng)業(yè),搞軍事……
248L:仔細想想,還真的挺厲害的。畢竟小謝在任時期,可是空前盛世。
249L:(顫抖.jpg)可不是盛世嗎?文人輩出,光是那個時候的詩和文章我都背了整整四個月。
251L:除了樓上說的那些成就,我們周康王還有許多其他的“發(fā)明”呢。說一個冷門的,你們知不知道就是他推行的早八變著花樣打卡,主打的就是一個我睡得不好你們也別想活了。
252L:草……原來是他……
253L:小謝……我把你當樣子,你把我當祥子……
255L:那你們知不知道,還有早操也是他推行的。主打的就是一個熬夜之后的強身健體,讓所有人都擁有一具健壯的尸體(bushi)
256L:哈哈哈哈,雖然小謝有時候調皮,但是其實也相當靠譜的。在他的帶領下,大周盛世一直持續(xù)了近千年,并且為我們現(xiàn)代許多許多的想法啊,觀念啊,發(fā)明啊,都奠定了非常夯實的基礎。用咱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小謝同志又紅又專哈哈哈。
257L:沒錯沒錯。而且不止如此,小謝同志還特別具有危機意識。很多不知道真相的人都說小謝是運氣好,在治理國家期間從未發(fā)生過大的自然災害……其實并不是這樣的,小謝只是準備了好多種方案,反應迅速,才沒造成更大的損失。真的,誰看了不說一句聰明機敏!!!
258L:要說運氣好,那也是真的有的!比如微服私訪探查貪官期間突然撿到貪官的私賬本啦,比如隨便在地上摔一跤都能找到前朝的古董啦,哎呀這類事情簡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啊對了,差點忘了說。七星連珠知道吧?百年難得一遇啊!康王在任期間竟然遇到了三次!!足足三次!!我們康王一直都有些主角光環(huán)在身上的!
260L:再說點再說點再說點!!
貼主:好說好說嘎嘎嘎,同學們,你們是想聽小情侶恩愛日常,還是想聽兄弟日常,還是想繼續(xù)聽小謝的偉大發(fā)明??
263L: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的我選擇讓貼主和樓里其他老師們在三小時之內寫出一篇十五萬字的論文。
263L:????
267L:說到論文……嗯,沒錯,這個也是我們康王推行的呢。哦對了,還有查重。
279L:……小謝你真的好狠的心……有時候真的覺得小謝皇帝有一種自己淋過雨,就要撕爛別人傘的氣質……
281L:是這樣的沒有錯,恭喜你們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真相——那就是我們小皇帝骨子里皮皮的。
285L:但是顧緋猗能管住他,哈哈哈,咱們小皇帝被掌印訓得可
乖可乖啦
288L:嘿嘿嘿嘿,小謝在掌印面前慫得和什么似的。史書都說了,小謝有時候會說一些其他人都聽不太懂的話,但這個時候只要掌印一個眼神,小謝就安靜咯。
289L:好嗑好嗑好嗑!再來點再來點!
290L:對了,話說周康王是不是一直沒有孩子?
291L:怎么可能嘛。顧緋猗這個妒夫,他家小皇帝和兩位哥哥多說幾句話他都要吃醋的,怎么可能讓小皇帝有孩子?
292L:可不嘛,我看的史書里,康王給謝鶴妙治療腿疾的時候,要教謝鶴妙的仆從一個按摩手法,康王就示范了一下,咱們掌印的臉就黑成鍋底了。
293L:歪個樓,我單知道謝鶴妙有腿疾,謝澄鏡身體不好。他們后來有沒有好轉啊?
294L:有的有的,放心吧!兄弟三個身體后來都挺不錯的!史書上說了,謝澄鏡早年還會咳血,但經(jīng)過那個名醫(yī)郭太醫(yī)的調養(yǎng),身體恢復得已經(jīng)和尋常人無異。謝鶴妙的腿也是,雖不能根治,但仔細調養(yǎng)著,陰雨天也鮮少疼了。三兄弟更是一個賽一個的長壽。
296L:嘿嘿,293樓的姐妹,你這是忘了歲歲了?那可是我們小謝親口封的“平安康健全天下最可愛的太子殿下”。
298L:哦對,忘記歲歲了!太子殿下不好意思哦!
300L:我記得我看過的資料上說歲歲是一只白色的棉花小狗!特別特別有福氣,也特別長壽,足足活了二十歷時歲呢!最后還進了皇陵!
樓里面的話題兜兜轉轉的,最后又回到了謝長生和顧緋猗身上。
422L:我看到過一本野史說,顧掌印最開始的時候是把小皇帝當成自己的寵物呢。
424L:啊?咋可能?這野史未免太野了!
426L:哈哈哈哈哈你這不算啥哈哈哈,我還看過一個顧緋猗讓小皇帝往他身上滴蠟的傳聞呢!!當時看到的時候我真的笑死了!不過腦補一下……帶感也是真的帶感哈哈哈……
429L:說不定就是真的呢?不是說太監(jiān)都很會玩嗎?
437L:會不會玩咱也不知道,咱只能靠腦補。但是小情侶天天膩歪在一起是真的,剛開始的時候掌印還會自己一個人去外地出差,后來干脆去哪里都要帶著康王了,根本就是一天都沒分開過。
443L:啊?那難道他們沒吵過架嗎?
447L:吵過啊。史料上說了,兩個人吵得最嚴重的的一次冷戰(zhàn)了整整一盞茶的時間呢。
450L:喲,一盞茶時間?十五分鐘?那還真是冷戰(zhàn)了好長時間呢喲喲喲。
452L:所以兩個人是為什么吵架啊?
455L:正史沒說,我覺得可能是被掌印刪掉了。但是根據(jù)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喜歡檀木棺的小宮女說,兩個人是因為“要不要讓歲歲上床”而吵的。
456L:……啊這。然后呢?
458L:然后歲歲太子滿身泥巴地上床了啊。我們顧掌印就是拿長生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462L:就這就這就這?
463L:可不就是就這么?咱長生小皇帝性格好得要命,本身就不是會和別人起爭執(zhí)的個性啊。史官用良善柔軟這個詞來夸他真是一點都沒錯。對了,聽說長生小皇帝這輩子做過的最奢侈的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寢殿建了個溫泉。
466L:嗚嗚嗚,聽你們這么一說,他真的是好乖啊。
貼主:是的咯,也難怪掌印這么喜歡,喜歡到……(欲言又止)
472L:啊?啊??為什么欲言又止??!我聽得正開心呢啊啊啊,不要有話說一半啊!!!
因為貼主說話說了一半,樓里頓時沸騰起來。
吵鬧著要貼主出來繼續(xù)說。
貼主:不好意思,剛剛接了個電話,不是故意賣關子的啦。
貼主:繼續(xù)說,大家對于周康王和顧掌印,大多是了解他們從幽厲宗的統(tǒng)治下將天下恢復成盛世的故事吧。但是應該很少人知道康王退位后的事情吧。
貼主:提一嘴,這哥仨是真的很有意思。我感覺歷史上也少見到這么團結的皇家兄弟。康王退位后,想要把皇位讓給大哥謝澄鏡。謝澄鏡只做了不到一天,便把皇位又讓給了謝鶴妙。大家本以為這已經(jīng)夠創(chuàng)紀錄了,沒想到謝二只當了不到半天皇帝,就挑了個宗室老實孩子,又把皇位讓了出去。
503L:好家伙,皇帝輪流做,明天到我家是吧?
505L:到底該說是心大還是足夠信任,哈哈哈哈哈!
509L:繼續(xù)繼續(xù)繼續(xù),繼續(xù)說康王的退休生活,我要聽!!
貼主:退休生活啊,就是康王和顧掌印一起四處轉轉,四處玩玩。不少名勝古跡上都被刻上了二人的名字哈哈哈,我上次去宣城還看到了康王刻在柱子上的圖案呢嘿嘿~
貼主:[圖片]
552L:啊啊啊,好可愛!!是小章魚!!
553L:啊啊啊!!是小羊!!好可愛!!
554L:樓上兩位笑死我了哈哈哈哈。還記得我當初第一次看到這些圖案的時候也認不出來到底是什么哈哈哈!!其實這是小狗啦!
558L:??這是狗??這么多條腿你和我說這是狗??
561L:不只是狗,這還是我們的太子殿下歲歲呢!
563L:哈哈哈哈……又是為康王高超的繪畫技藝驚嘆的一天。
566L:貼主呢?貼主呢?三分鐘過去了,我的十萬字后續(xù)呢?
貼主:我最嗑這對,也是當初讓我垂直入坑的,也是讓我每每想起來就特別感動,特別淚目的地方……其實是故事的最后。
貼主:史料記載,康王走的時候,臉上是帶著柔和的笑意的。他告訴所有人,他度過了最為幸福美滿,長長的一生,他沒有任何遺憾。
貼主:康王走以后,顧緋猗親手為其換上華貴的衣物。抱著他走向皇陵。
貼主:史料上說,顧緋猗像是對待一個睡著的人那樣,輕聲夸了句好孩子,幫康王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接著,
他怕康王在路上害怕,摸出佩刀,陪著康王一同去了。
601L:……啊……好瘋……
602L:好令人震撼的愛情……
604L:救命,哭成狗了。
609L:眼眶濕了,可惡可惡!
612L:嗚嗚嗚嗚嗚……
620L:這么好吃的糖我該笑的嗚嗚嗚嗚,可是為什么眼淚停不下來啊55555
帖子很久都沒有再刷出新樓,貼主也很久都沒再說話。
她在忙著揉眼睛。
眼淚一點點濕潤她的眼眶,她起身去洗了把臉,但那種心臟被繃住的,酸澀的感覺卻還沒有消失。
女孩抬起袖子擦擦臉,重新回到房間,坐回到了電腦前。
她點開回復欄,繼續(xù)打字。
貼主:他們兩人的故事,至少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就被震撼到了,也直接嗑昏迷了。(我們史同女真是的(無奈扶額))
貼主:要知道,直至今日,他們的發(fā)絲依舊交纏在一起。(嗯,當然還有我們的太子殿下歲歲的毛毛!)-
就像謝長生對顧緋猗說得那樣,他幸福美滿。
就像顧緋猗對謝長生承諾過的那樣,他生死相隨,片刻不離。
——生同衾,死同槨。
《沙雕穿成漂亮蠢貨后》
文/樸左右
2024.04.24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
從寫開頭就開始哭,哭到結尾的一章
真的很喜歡這本,很喜歡長生和掌印
寫得特別特別開心,也特別特別舍不得結束
自己的文能被人看到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想說的有好多,打字出來卻顯得混亂了
就謝謝大家對小樸一直以來的支持和陪伴吧!!
瘋狂比心.jpg
還有兩個福利番外,會在結算通過后放出,這段時間如果有腦洞和小段子的話,就先放在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