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樂園5
陸北絮的眼底劃過一抹冷然, 不過很快被她掩飾了過去,順便給陸南風使一個眼色,讓陸南風也先別輕舉妄動。
短發女人還沉浸在自己的歡喜當中, 她想把陸北絮的包拿下來, 可這包是斜背在陸北絮的身上的, 她又怕拿的過程中萬一不小心被這小姑娘尋了空子掙脫,那就麻煩了。
這小姑娘練過,可不好對付。
但若說把東西全部取出來, 短發女人又沒有那么大的口袋存放,總不能拿在手里,不方便不說,還招搖過市。
“小姑娘,現在海盜船需要再啟動一次,讓你的小男友幫個忙怎么樣?”
短發女人說罷,花臂男的五指又用了幾分力, 掐得陸北絮面露痛苦之色。
“別動她!”陸南風急道。
短發女人笑了, “還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啊,那我們做筆交易如何?只要你上那海盜船,我就放了她, 怎么樣?”
短發女人的笑容依舊親和, 好似只是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
陸北絮聽在耳中, 內心卻是無比地焦灼, 她保證,她一定會讓這兩個人付出代價的。
“好,我答應你。”陸南風毫不猶豫道。
他深深地望著陸北絮, 似要將陸北絮的臉龐都仔細描摹一遍,把她牢牢地刻進心底。
“不……不行……”陸北絮艱難出聲。
她還不確定海盜船的規則, 要是陸南風上去了,陸南風會死的!
再者,就算陸南風上去了,不管最后是死是活,那兩個人都不會放過他們的,因為短發女人明顯已經惦記上了她的鑰匙和道具,現在沒取走,不過是因為不好取,所以一旦等事情辦完,他們定會殺人奪寶!
陸北絮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她一腳踩上花臂男的腳趾,花臂男吃痛,立時叫出聲來,陸北絮抓住時機,進行了反抗!
然而她才剛反抗了一下,花臂男和短發女人的反應也不慢,一個負責牽制她,另一個把她的手反到背后,大力摁住!
“咚”地一聲,陸北絮被花臂男摁得單膝跪到地上,整個過程速度之快,叫陸南風根本來不及救。
“真是個狡猾的小姑娘。”
短發女人喘口粗氣,掐住陸北絮的脖子,把陸北絮從地上拉起來。
她的眼里再沒了笑意,只剩下一片森冷,用威脅的眼神看著陸南風,“怎么樣?考慮清楚了嗎?”
女人說完,視線朝遠處掃了一下,發現至今為止,還沒有其他玩家到這里來,不禁稍稍放下心了。
海盜船的項目比較刺激,一時半會兒沒有人來也屬正常,但要是再耽擱下去,可就不確定了。
“我可以上去。”陸南風開口道,“但我想和她說幾句話。”
這個要求并不過分,短發女人掐著陸北絮喉嚨的手,稍稍松了幾分力,不過也只到能讓陸北絮勉強說話的程度。
陸北絮總算能呼吸更多的空氣了,她問:“陸南風,你相信我嗎?”
兩次海盜船失敗的經驗,叫陸北絮對其有了一定的猜測,只是這番猜測沒有驗證過,說實話,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然而陸南風卻道:“我信。”
不管發生什么事,他永遠都相信她。
“你告訴我該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不管是生也好,是死也罷,他只要北絮能夠活下去,這也是他義無反顧地跟著北絮進來的原因。
“陸南風……”
“北絮,我其實從沒有想過自己能夠陪你走到最后,只奢望能陪你多走一段是一段,不管我的結局如何,你活著,比什么都重要。”他笑著說道。
陸北絮卻是鼻尖一酸,這個傻子。
“我可以和他一起,上海盜船。”陸北絮試圖跟短發女人商量。
短發女人想都沒想地拒絕了,“不行。”
放這小姑娘上海盜船?那萬一死了,尸體消失了,鑰匙和道具她還怎么拿?
萬一活了,更不得了,小姑娘就徹底脫離她的掌控了。
至于把他們摁倒在座椅上,讓他們起不來身,再搶包包的這一辦法也行不通,可別忘了,到那時他們只是起不來,手卻還能動,萬一搶奪中把她也給摁椅子上了,那不完蛋了?
風險太大,她絕不能答應。
陸北絮也沒覺得短發女人會答應,只是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罷了,眼下除了讓陸南風上海盜船,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陸南風,你聽我說,上右邊海盜船的第六排。”這是陸北絮的猜測。
她原本想,會不會死過人的位置,第二次不會再死人了?但兩名網紅男的教訓告訴她,死過一次的地方,還是會再死人的,那么這兩輪的死亡,到底能得出什么樣的規則?
首先第一輪,三名玩家坐左邊第七排,死亡,兩名玩家坐右邊第七排,活下來,陸北絮只能根據其得出兩組數字,第一組,三七,第二組,二七。
接著是第二輪,用這個方式同樣可以得出兩組數字,第一組一七,第二組也是一七,結果全死了,以此產生一個問題,只有二七活下來了,二七與別的數字有什么區別?
陸北絮思來想去認為,唯一的區別就在于“二”這個數字上,無論是一還是三,都是奇數,只有二是偶數,這是否代表著,奇數和偶數必須搭配在一起,才能活命?
陸北絮不確定,可是她這會兒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好。”陸南風應聲,臉上半點沒有即將要赴死的害怕,只是很坦然地,朝海盜船的入口走去。
短發女人跟上去,花臂男綁著陸北絮的雙手,也同樣跟上去。
四人重新回到海盜船的下方,抬頭望著眼前的這座死亡之船,它像一頭沉睡中的巨獸,只等著食物自己送上門。
“上!”花臂男動動手指,拿陸北絮威脅陸南風。
陸南風最后再深深地看一眼陸北絮,那一眼里,充滿了不舍和訣別,而后,轉身踏上臺階。
陸北絮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指甲用力地陷進了掌心。
如果陸南風出事了……
不,她根本不敢去想這個可怕的后果!
她垂下眼瞼,掩去眸底的殺意,這是她進入游戲以來,第二次對玩家起了殺心。
很快,海盜船再次發出了齒輪轉動的機械聲,開始一左一右地小幅度擺動起來。
陸北絮死死地盯著船只,死死地盯著獨自一人,坐在第六排上的陸南風。
這種無能為力,任人宰割的感覺實在令人絕望,她發誓,她一定會讓身后的那兩個人,也嘗嘗這種滋味!
“你現在是不是很恨我們?”短發女人重新掐住陸北絮的喉嚨,聲音溫柔地問。
陸北絮攥緊了手心沒有說話,她怕她一開口,就會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從而導致情緒失控,這在逃生游戲里是大忌!
短發女人看向陸北絮的目光不由欽佩起來,“可惜了你這樣的好苗子,不然說不定我們還能夠成為很好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在游戲里坑殺其他玩家的那種合作嗎?
陸北絮仍然沒說話,左右這女人有本事,別讓她逮到機會,否則,她一定會用同樣的法子還回去。
而此時,海盜船的幅度已經擺動得越來越大了,每一個來回都重重地敲擊在陸北絮的心頭上。
直到最后,它來到了一百八十度的最高點。
霎時,陸北絮的心也跟著高高懸起,接下來的一切,都將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海盜船以弧形方式,飛快地滑落下來。
陸北絮的眼睛里蓄滿了水漬,大腦也在這一刻,瞬間空白了,全身僵立在那,甚至連靈魂都有一瞬的麻木。
她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海盜船落了下來。
但隨后,奇跡般的一幕發生了,坐在第六排上的陸南風,安然度過了這次的滑落,并沒有像前面的玩家那樣,腦袋搬家,這叫陸北絮幾近絕望的雙目,終于重新亮了起來!
陸南風,他活下來了!
對于這個結果,別說陸北絮激動,連短發女人和花臂男也是十分地意外。
怎么可能?是巧合,還是真被這小姑娘找到生路了?
他們都用見鬼了一樣的眼神看向陸北絮。
陸北絮可沒有心情去理會他們的震驚,她身體一個松懈,要不是短發女人還掐著她,只怕她現在已經癱坐到地上了。
她在心中不斷地后怕加慶幸,她猜對了,海盜船的生路是,座位排數與玩家的人數,必須以奇偶的方式呈現!
也是直到此時此刻,陸北絮才終于感覺到,自己的靈魂總算再次活了過來,眼眶里的水漬也不受控地凝聚成水滴,滑落臉頰。
原來,在她的心里,陸南風的性命竟已經到了,比她想象中還要重要的地步了。
之后,海盜船的擺動幅度逐漸減小,短發女人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松開掐住陸北絮喉嚨的手,趕緊跑上前去撿起門票。
“門票,找到門票了!”短發女人兩手拿著門票,喜不自勝起來。
不過……當她看清門票上寫著的字后,眉頭卻又不禁鎖住了。
這門票上寫的字太奇怪了,叫她分了心。
可也就是這么一分心的功夫,被剛從海盜船上下來的陸南風尋了空,快步沖向短發女人。
“小心!”花臂男大聲提醒。
然而他這話還是提醒得晚了,短發女人聞聲,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陸南風就沖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并且另一手握緊一支鋼筆,筆尖直戳女人的頸動脈。
“都別動!”陸南風冷聲道。
他這一嗓子,花臂男還真不敢動了。
短發女人卻出奇地冷靜,斜睨一眼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鋼筆,還有心情笑出來,跟陸南風閑話道:“小兄弟,你認為憑一支鋼筆,就能殺得了我嗎?會不會太天真了點?”
陸南風也笑了,只簡短地說了五個字,“我是名醫生。”
這下,短發女人的笑容滯住了,揚起的唇角一點點收攏。
“而且,這是一支被我改造過的鋼筆。”
“什么?”女人的臉色微微變了。
但陸南風可沒有要跟她解釋的意思,握鋼筆的手先松開了下,抽走女人手里的門票放入口袋。
女人敢怒不敢言,畢竟陸南風的另一只手還掐著她的脖子。
收完門票,陸南風再次將鋼筆的筆尖對準短發女人的頸動脈,向著花臂男走去。
“放開她。”陸南風道。
聞言,花臂男臉色鐵青,但還是不甘道:“你先放。”
他們兩的手上都有人質,憑什么是自己先放,而不是對方先放?
想到這,花臂男梗著脖子,豪不示弱地瞪著陸南風。
陸南風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將鋼筆的筆尖往短發女人的皮膚里送了幾分。
筆尖一下就刺破了女人的皮膚。
女人“嘶”地一聲,皺起眉頭,這下她對陸南風的話再沒有懷疑了,對方手里的鋼筆,果然是被改造過的!
“住手!”花臂男頓時慌了。
他現在只能兩手抓住陸北絮的手,而對方卻是可以直取他同伴的性命的。
雙方局面一下子對調了過來。
陸北絮見花臂男慌了,她頭部一個用力,用后腦勺重重地砸向花臂男的臉!
“啊!”
花臂男慘叫一聲,抓著陸北絮的手,力道不免松了幾分,陸北絮一個巧勁就給掙脫開了。
她就像是一頭被釋放出籠的小獸,掙脫開束縛的同時,不忘給花臂男的臉再來上一拳。
打完這一拳,她并不戀戰,快步跑回陸南風的身邊,和陸南風共同控制住短發女人。
“門票在我的口袋里。”陸南風道。
陸北絮依言,手伸進陸南風的褲子口袋,果然摸出來一張門票。
她仔細看了看,門票上有一個數字:七。
尸樂園6
“七?”陸北絮疑惑, “難道是……白雪公主的七個小矮人?”
陸南風卻道:“除了小矮人,樂園還有一個館。”
“你是說……葫蘆娃?”
“嗯。”
沒錯,歡舟樂園有兩個區域, 一個是東方神話, 另一個是西方童話, 分別分布在南邊和北邊,涉及到七這個數字的,目前看來只有白雪公主的七個小矮人, 和七只葫蘆娃,但……到底會是他們中的哪一個?
而除了七這個數字以外,在它的下方第二行,同樣寫了一條線索:摩天輪的綠色座廂是安全的。
短發女人道:“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這張門票上,數字七的含義。”
放了她?
“你想得美。”
“你!”
陸北絮才不理會短發女人的氣急敗壞,只對陸南風道:“走吧, 下個地點我們去大擺錘。”
大擺錘的位置距離海盜船不遠, 基本上刺激的項目都在這片區域,倒是摩天輪,從這里過去有一段路程。
陸北絮想, 旋轉木馬給出的門票是假的, 海盜船給出的門票是真的, 這是否意味著越是刺激的項目, 門票的真實度越高?
她不確定,但反正手上有兩個活工具,何不拿他們來趟個雷?
于是陸南風用短發女人的性命, 繼續威脅花臂男,命令對方走在最前面。
短發女人也終于意識到了陸北絮他們的打算, 想要拿他們去趟雷。
在生死面前,她不得不對陸北絮低頭了,一邊走,一邊開始對陸北絮說起了好話:“小姑娘,其實我們沒有必要非得弄個你死我活的不是嗎?我們可以……”
“是嗎?”陸北絮無情地打斷女人,“可我們差點被你們害死。”
女人訕笑兩聲,“你們這不是……還沒死嗎?”
嚯,這話說得真輕巧!
女人也自知自己理虧,再道:“小姑娘,我是看你有幾分聰明,想好心提醒你,人要向善,不能做惡。”
“這話,你是摸著自己的良心說的嗎?”
“……”
短發女人還想再說什么,但這個時候,大擺錘的地點到了,它就在海盜船的隔壁。
這下女人終于笑不出來了,眼看著大擺錘就在近前,她的臉色沉得難看。
“你放了我,我可以把我的鑰匙和道具都給你。”她道。
“喲,你倒是提醒我了。”
要不是短發女人這么一說,陸北絮還真差點忘了,她停下來,伸手在女人的口袋里掏幾下,掏出來了兩把鑰匙,分別是一綠一藍。
“才兩把?”陸北絮略帶嫌棄地抬眸看了短發女人一眼。
這一眼看得對方差點一口老血噴出。
“陸南風,你目前有幾把鑰匙?”
陸南風道:“一把白色,一把綠色。”
“那正好,這把藍色的你拿著。”說罷,陸北絮把藍色的鑰匙放進了陸南風的褲子口袋。
果然還是打家劫舍來得更容易發財啊。
分贓完,陸北絮揚揚下巴,對前面的花臂男示意了下大擺錘的位置,“上去吧,不然的話,我殺了她。”
她用他們先前對待過她和陸南風的方式反擊回去,但沒想到的是,對面的花臂男聽了這話后,沒有立馬答應,而是陷入了沉思。
花臂男的這個反應叫陸北絮先是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原來并非人人都是陸南風。
陸北絮不由看了一眼短發女人,只見女人的面色隱隱發青了,恐怕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料到,一直跟在她身邊,非常聽她話的男人,在生死面前也會有猶豫的一面。
并且,那男人并沒有猶豫多久,做出了一個令陸北絮三人都始料未及的舉動,他竟然快速地轉過身,管自己一個人跑了。
跑了……
陸北絮都看傻眼了,她先前見這男的對短發女人言聽計從的樣子,還以為這次對方會不顧己身地救短發女人,卻沒想到居然就這么跑了。
“他跑了。”陸南風對女人道。
陸北絮差點笑出聲,暗道陸南風的心眼有時候也是可壞可壞了,專戳人心窩子,還戳得一本正經。
果然,女人的臉色更加鐵青了,她道:“這場游戲最終存活的名額有三個,我們可以合作。”
她還在做著最后的掙扎,但陸北絮半點都沒有心軟。
只要一想到這女人剛才是怎么逼迫陸南風的,更是怎么差點害死陸南風的,陸北絮的心就冷得跟生鐵一樣。
陸南風能活下來,不是他們心善,是她及時找到了生路。
如果她沒有找到,她簡直不敢想象,自己接下去該怎么辦,她根本沒有辦法去承受失去陸南風的痛。
一想到這,陸北絮來氣,直接拽著女人,和陸南風一起,把她送上了大擺錘。
“你要是能活下來,我就放過你,要是不能,說明老天都不容你,好自為之。”陸北絮道,順便還貼心地給短發女人扣好安全設施。
女人大概是自知求饒無用,緊緊地抿住唇瓣一言不發,陸北絮便不由高看了她一眼。
這女人雖說手段狠辣,骨頭倒是夠硬,至少比之前的那兩個網紅男強上不少。
把女人送上大擺錘后,陸北絮就和陸南風下去了。
陸北絮這才安下心來,抓著陸南風左看右看,“你怎么樣?剛才有沒有受傷?”
陸南風先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陸北絮,似乎看陸北絮緊張他的樣子,比他受不受傷更重要。
半晌之后他才道:“放心,沒受傷。”
沒受傷就好。
“對了,你的鋼筆是怎么一回事?”
“鋼筆……”陸南風把威脅短發女人性命的那支鋼筆拿出來,遞給陸北絮,“你說這個?”
陸北絮接過鋼筆,仔細看了看,不免訝異起來,這支鋼筆果然是被改造過的,原本筆頭的地方被一根鐵針替換了,而且鐵針的頭被磨得極為尖利。
“你這是……”
“還記得電梯的那場游戲嗎?里面有名玩家帶了刀刃。”
陸北絮順著陸南風的話回憶起,當時的確有位1號玩家,帶了刀刃。
陸南風再道:“我后來也遇到了他,見他的口袋里有你的紐扣,便奪過了他的刀,再后來游戲結束,我回去后想在商城里取些槍支刀具,帶進下一場游戲,結果卻發現,取不了。”
話說到這,陸北絮大約明白陸南風想說什么了,“你是說,里世界不允許玩家們取利器?”
“沒錯,除了生活物資,其余槍支刀具都無法取,所以那名1號玩家的刀刃,只可能是因為他是新人,從現實世界帶進來的,這恐怕是里世界給新人的福利,但也僅此一次,所以我就想了其它的辦法。”
“什么辦法?”
說到辦法,陸南風笑了下,“既然槍支刀具都無法取出來,我便取了幾把老舊的木頭椅子,然后,把椅子上的鐵釘拆了下來。”
“……”
陸北絮聽得忍俊不禁,“所以你拆了鐵釘,再打磨尖利,改造了鋼筆?”
“嗯。”
陸北絮不得不承認,這真是一個……極好的辦法。
這時,短發女人的尖叫傳來,打斷了陸北絮和陸南風的說話聲。
陸北絮側目,朝前方的大擺錘看去,那大擺錘早已經啟動了,正左搖右晃,四面旋轉地運行著,令上面坐著的短發女人尖叫聲不斷。
然而她并沒有叫太久,身下坐著的椅子就發出了接連的“咔咔”聲,隨即,猛地從大擺錘上墜落下來!
砰!!
椅子攜帶著女人重重地砸到地上!
變故發生得太快,叫陸北絮都沒能反應過來,愣了兩秒才意識到,女人死了。
對于女人的死,她并沒有太大的傷懷,畢竟這女人在害死兩名網紅男,又想害他們時,也沒有傷懷過。
敢做惡事,就要有敢于承擔報應的勇氣。
陸北絮走上前,撿起地上的白色門票,門票上依舊有兩行小字,第一行:鬼屋門票。第二行:白雪公主主題館內沒有尸體。
陸北絮道:“如果這條線索是真的,那么,我們那張數字七的門票,應該就是屬于葫蘆娃主題館的了。”
但關鍵問題是,這條線索會是真的嗎?
陸北絮不知道,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短發女人墜落下來的位置上,卻發現女人的尸體不見了。
不止尸體不見,連同掉下來的座椅也消失了。
陸北絮再看向大擺錘,只見大擺錘上,缺失的那把椅子又恢復如初了,看來在這場游戲里,所有的設施完成啟動后,都會復原。
陸南風鎖著眉頭想了想,提議道:“目前只有一點可以確定,海盜船給出的信息可信,其它的我們先放一邊,下個地點,去摩天輪。”
“好。”陸北絮贊同道。
海盜船是可信的,那么它給出的門票線索說,摩天輪綠色座廂為安全,就也是真的了。
陸北絮冷不丁想到一個問題,“陸南風,那個穿工裝衣服的男人……”
當時穿工裝衣服的男人,拿了海盜船給出的門票后就跑了,他一定會去摩天輪的!
“我們快走!”
陸北絮趕忙拉上陸南風,奮力地朝摩天輪所在的方向跑去。
必須要抓緊時間了,玩家們除了要找到正確的藏尸門票外,速度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否則就算找到尸體所在地了,被別人搶先那也是白費。
陸北絮邊跑,邊抬頭望向夜空之下,那大半個圓弧形摩天輪,心里焦急起來。
那摩天輪看著就在前方,可是跑起來依舊要不少的路。
陸北絮感覺自己跑得連肺都被空氣灼燒起來了,但她半點不敢停下,能爭取快一秒都是好的。
此時時間已經過半,距離五點鐘只剩下四個小時左右了。
尸樂園7
陸北絮緊趕慢趕, 終于和陸南風趕到了摩天輪的所在地。
此時摩天輪下面一個人都沒有,陸北絮并沒有看見工裝男的身影,想來對方已經完成過了。
“我們也抓緊時間吧。”陸北絮道。
她說完就要上摩天輪, 結果剛邁出一步就被陸南風攔住了。
陸北絮疑惑地看向陸南風, 陸南風卻告訴她:“我上去, 你在下面等我。”
“不行……”陸北絮不贊同道。
但是她話說到一半,陸南風就打斷了她:“你聽我說,如果我們兩個都上去了, 門票一旦出現,萬一被別人拿走,就是給別人做了嫁衣,所以你在下面等我。”
他的這番考量,陸北絮明白,是再正確不過的了,也是最為理智, 最為穩妥的方式, 可從感情上來講,陸北絮怎么可能做得到,要她親手把陸南風送上摩天輪?
正當兩人爭執不下時, 一個俏皮歡快的女聲從他們的身后傳來:“沒想到還有人不怕死呢。”
聽到這聲音, 陸北絮實在是覺得再熟悉不過了。
她轉過身, 發現身后來了好些人, 其中剛才說話的那人,正是陸北絮的老熟人,小奈子。
“陸小姐, 真巧啊。”小奈子笑盈盈地和陸北絮打招呼。
要不是陸北絮深知小奈子的為人,還以為她們之間的關系真有那么好。
“怎么是你?”又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來自站在小奈子身邊的男人。
這男人對陸北絮來說也并不陌生,是陸北絮剛進入游戲時,在旋轉木馬那邊見過的小辮子男人,他居然和小奈子走到了一起。
除此之外,還有兩人,分別是脖子上戴著大金鏈子的男人,和另一個光頭男。
此時,光頭男正被小辮子男人掐住脖頸,再被一根已經削尖了的木棍,抵在脖頸上,用來威脅金鏈子男。
光頭男看見陸北絮,都快要哭出來了,向陸北絮求救:“救……救我……”
小奈子不免意外,“你們竟然認識啊?那還真是不巧了,陸小姐準備救他們嗎?”
陸北絮側開身,給他們讓出道來,“你們自便。”
她沒有救人的打算,就算救了人,摩天輪總是要再次啟動的,那么到時候又是誰上去呢?
這場游戲的規則本身就注定了玩家們之間會是敵對的關系,最后只能活下來三個人,所以陸北絮就算現在救了人,也只是一時的,又何必多此一舉?
況且,只怕她救了人,等爭搶最后三個名額的時候,在生死面前,誰也不會因為感念她的救命之恩,而選擇放棄生的機會,陸北絮可不敢去賭人性。
“陸小姐還真是心狠呢。”小奈子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著。
她這話一說完,金鏈子男人和光頭男都用非常憎恨的眼神看著她。
陸北絮冷笑,就這樣的兩個人,哪里值得她去救了?
“小金子,快上去吧。”小奈子依舊笑瞇瞇地對金鏈子男人道,語氣就好像是在叫金鏈子男人吃飯一樣稀松平常。
“大哥!別去!”光頭男急道。
但他話音未落,就被小辮子男人一拳頭打在肚子上,痛得他弓起身體,呲牙咧嘴。
“住手!”金鏈子男人大吼,可惜現在他弟弟的命握在別人的手上,他再怎么憤怒也沒有用。
光頭男不禁大罵:“你們兩個雜碎!有本事就殺了我!”
“殺了你?呵呵呵……”小奈子嬌笑起來,“我怎么舍得殺你呢?殺了你,我還怎么拿你威脅你的哥哥呢?小光頭,如果你的哥哥真死了,你可不要怪我喲,因為,他是為你而死的。”
“你放屁!”光頭男再罵,結果卻又換來了小辮子男人給他的一記拳頭。
小奈子的耐心終于耗完了,臉色一下陰狠起來,沉聲對金鏈子男人道:“我數到三,你再不上去的話,我保證,這跟木頭會就捅穿你弟弟的脖子!你想要為他收尸嗎?”
金鏈子男人面對小奈子的威脅,敢怒不敢言,到底還是做出了選擇,咬咬牙道:“好,我上!”
說罷,他一口后槽牙都差點咬碎在嘴里,朝著摩天輪走去。
“大哥!”
后面的光頭男紅了眼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大哥走向那架死亡摩天輪。
摩天輪巨大的圓盤靜靜地立在夜空之下,一個紅色的座廂,停在金鏈子男人的面前。
這座廂的顏色紅得艷麗,如同鮮血一般妖冶,叫金鏈子男人的心中升起了強烈的不安。
他伸手,試圖撥轉一下摩天輪,沒想到摩天輪還真被他撥轉起來了。
在紅色座廂的后面,跟著的是紫色座廂,再后面則是藍色座廂,直到最后一個,刷著的漆面為綠色。
而綠色座廂后面的,又變成了紅色,是以這架摩天輪,就以這四種顏色的座廂,依次排列下去。
金鏈子男人考慮了一下,選擇了綠色的座廂。
在上去前,他最后回頭看了一眼被小奈子他們劫持住的光頭男,隨即一頭鉆進了綠色座廂。
他大概是怕再猶豫下去,會生出后悔來吧。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陸北絮,不禁對金鏈子男人敬佩起來,這種能為了親人,甘愿自己去赴險的行為,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不管這兩人的人品如何,至少在對待親人這一點上,金鏈子男人的做法,還是很值得敬佩的。
同時,陸北絮也很替對方感到幸運,畢竟她從海盜船那里拿到的線索說,摩天輪的綠色座廂是安全的,所以對方大概率是能夠活下來的。
那金鏈子男人倒也算是聰明,知道從顏色上來判斷安全程度。
砰!
金鏈子男人坐進綠色座廂以后,門重重地關上了,并且又聽“啪”地一聲,整架摩天輪,霎時亮起絢爛璀璨的光芒。
那光芒像煙花一樣,又像一場絕美的燈光秀,將黑夜渲染得美輪美奐,映照到所有人的身上。
摩天輪,也在這時,啟動了。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金鏈子男人所在的綠色車廂上。
隨著摩天輪轉動速度的加快,座廂逐步上升。
如果這不是一架死亡摩天輪,想來上面的風景一定是能令人心胸開闊的,但只怕現在坐在上面的那位金鏈子男人,一顆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了。
陸北絮和陸南風就在摩天輪的下方,靜靜地等待著,小奈子則去到了最前面,時刻關注門票的出現,并且還用眼神不斷警告陸北絮他們二人。
一時間,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直到摩天輪升到最高處,意外還沒有發生,陸南風不由牽住陸北絮的手,小聲道:“看來那條線索可信。”
陸北絮點點頭,也這般認為。
旋轉木馬給出的線索,說海盜船的線索是假的,可旋轉木馬門票上的白雪公主,發箍顏色不對,所以能證明,旋轉木馬才是錯誤的,海盜船反倒是正確的。
現在摩天輪也更加印證了海盜船的線索是正確的,那么唯一存疑的就是,海盜船給出的門票,上面的數字七,到底是對應白雪公主主題館里面的七個小矮人,還是對應的七只葫蘆娃?
陸北絮正思考著這個問題,突然,摩天輪上,傳來了劇烈的“咔咔”聲!
聽到這聲音,陸北絮驚了!
她慌忙抬頭看去,只見夜空之下,一個物體驟然從摩天輪的最高處脫離開來,直直地向下墜落!
“大哥!!!”
砰!!
一聲巨響,在地面上爆開!
陸南風本能地側過身,護住陸北絮,替陸北絮掩住耳朵。
陸北絮躲在陸南風的懷里,大腦當即空白了。
待陸南風放開她以后,她急忙繞過陸南風,朝墜落下來的座廂跑去。
她想趁尸體消失之前,再去確認一遍,掉下來的座廂,到底是什么顏色?!
她寧愿相信先前是自己看錯了顏色,也不愿相信綠色座廂是不安全的。
可等她終于跑過去看了,心里面僅存的那一點希冀,還是破滅了。
綠色的座廂和金鏈子男人一起,就摔在她的前方不遠處,摔了個稀巴爛!
“怎么可能?怎么會這樣?”陸北絮完全傻眼了,深深的后怕一陣又一陣地襲來。
海盜船給出的線索上,明明說摩天輪的綠色座廂是安全的,金鏈子男人選擇的也是綠色座廂,他為什么還會死?!
“難道線索是假的?”陸南風來到陸北絮的身邊問道。
陸北絮搖搖頭道:“不會,要是這樣就很難說得通了,這中間一定還有我們沒有察覺到的東西。”
會是什么呢?
“嘻嘻,找到門票了呢。”小奈子笑得天真無邪,朝陸北絮和陸南風輕輕晃動手里的門票,“陸小姐,陸先生,上一次被你們逃走了,還真是不幸呢,不過這一次,你們注定要留在這里了。”
“是嗎?”陸北絮并沒有被小奈子的話影響了心情,只是淡淡地問她一句,“你確定,這張門票上的線索,是真的嗎?”
這一問,叫小奈子的笑容不禁凝固了一瞬,不過她很快又笑開了顏,“這就不勞陸小姐費心了。”
另一邊,還挾持著光頭男的小辮子男人,沉下臉色,語氣不太和善地問小奈子:“小奈子小姐是否應該遵守承諾,我們共享門票?”
小奈子挑眉,“嗯?什么承諾?我怎么不知道?話說你還真是天真好騙呢,呵呵呵……”
“你說什么?!”
被說好騙的小辮子男人大怒!那女人居然敢騙他?!
他一個氣急,竟松開了還挾持著光頭男的手,拔腿奮力地沖向小奈子。
然而,沒等他沖出幾步路,后面就撲上來了一個人,舉起拳頭,朝著他的頸窩就是狠狠一拳。
“你們害死了我大哥!我要殺了你們!!”
得以掙脫桎梏的光頭男,一下就把小辮子男人撲倒了,兩人你一拳我一拳地在地上互毆。
由于此時的光頭男,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在憤怒的驅使下,他的力氣變得無比地大,小辮子男人竟一時對付不過他,被他壓在了身上,還一不小心被對方反手奪走了手里的尖木。
光頭男騎在小辮子男人的身上,兩手握緊尖木,尖端垂直對著小辮子男人的眼睛。
小辮子男人死死地抓住光頭男的兩只手,不讓那根尖木落下來,雙方一下就陷入了僵持。
不過這局面并沒有僵持太久,小辮子男人終究沒能抵過已經陷入暴怒狀態的光頭男,只聽“噗嗤”一聲,尖木直直地插進了小辮子男人的眼眶。
鮮血頓時炸開,小辮子男人的眼球也剎那爆開,嘴里連聲發出慘叫。
幾滴血液濺到光頭男的臉上,但光頭男下手又狠又辣,似乎對方叫得越響,他那顆復仇的心就越痛快,手里握緊尖木,用力地轉動,一寸一寸地,繼續往小辮子男人的腦子里送!
血肉被鉆破的聲音混合著血流聲,“咕嘰咕嘰”地響起,聽得人胃里連番作嘔。
小辮子男人的慘叫聲終于越來越微弱了,直至最后,氣息消失,死了個徹底。
他死后,光頭男的憤怒并沒有消失。
他抬起頭,一雙仇視的眼睛狠狠地瞪向陸北絮和陸南風。
然而他剛想起身,找陸北絮還有小奈子他們復仇,卻冷不丁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動不了了!
“真是麻煩,浪費我一個道具。”
小奈子邊說,邊走向光頭男,拿走對方手里的尖木,把尖端同樣“噗嗤”一聲,插進光頭男的眼眶。
做完這些,她拍拍手,回頭朝陸北絮燦爛一笑,拿著門票腳步輕快地走了。
目睹了這些的陸北絮,臉色難看。
這小奈子就是一個禍害,但自己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必須先解決眼前這架摩天輪的問題。
尸樂園8
摩天輪的綠色座廂是安全的, 可為什么,玩家選了綠色座廂,還是會死?
如果是這樣, 那么恐怕之前的工裝男, 也已經死了。
陸北絮眉心顰得緊緊的, 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她望著眼前這架巨大的摩天輪,上面璀璨的光芒已經熄滅了,只剩下一個個黑洞洞的座廂, 像是骨灰盒一般,在等待著玩家們跳進去。
她走上前去,伸手撥轉過一個紅色座廂,仔細觀察它的結構,再拿指甲刮一刮漆面,發現也并不存在著漆面作假的問題。
陸北絮就這么一個一個座廂地檢查過去。
在紅色座廂后面,接著的是紫色, 再是藍色。
然而當陸北絮檢查到藍色座廂時, 有了一個重大的發現!
她的視野里,突然闖進來了一樣東西。
她眸光一凝,彎下腰, 湊近那個奇怪的東西仔細觀察。
這一觀察, 叫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陸南風, 你快過來看。”
“怎么了?”陸南風來到陸北絮的身邊,“有什么發現?”
“你看這。”陸北絮伸手,食指指向藍色座廂大門邊上的, 一個不起眼的小圖案。
“這是……”
陸南風也仔細辨認了一下那個圖案,是一個綠色的, 折疊箭頭組成的正三角形。
“是綠色環保標志。”陸北絮道,她的聲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顫抖,還有深深的后怕!
“沒想到摩天輪最大的坑,居然會在這里,要不是小奈子的出現,或許……”
或許陸南風就坐上了那間綠色座廂,而等待陸南風的,將會是死路一條!
強烈的后怕叫陸北絮的指尖都發麻了。
原來海盜船的線索,指的綠色座廂,是指畫有綠色環保標志的座廂,而不是簡單地將其理解為顏色為綠色。
并且,這個綠色環保標志的圖案太小,畫在藍色座廂上很不起眼,不湊近仔細找,還真的很難發現。
可正當陸北絮還沉浸在又驚又怕的情緒中時,陸南風趁她一個不留神,閃身鉆進了這間座廂。
“陸南風?”陸北絮驚道。
陸南風卻告訴她:“在下面等我。”
說完,摩天輪再次啟動,亮起璀璨的光。
“不行,你快下來!”陸北絮急道。
可是這個時候她再著急也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陸南風漸漸遠去。
她的一顆心瞬時高高地提到了嗓子眼,不過她也深知,眼下的自己除了在下面干等以外,其它的什么也做不了。
她目光緊緊地跟隨著那間藍色座廂,當其運行到摩天輪的最高處時,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仿佛飄了出去。
但幸運的是,藍色座廂慢慢地,度過了最高點后,再從另一端慢慢地降了下來,過程中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見此,陸北絮長舒一口氣,高懸著的心才跟著落回原位。
當陸南風重新回到地面,再次出現在陸北絮的面前時,陸北絮幾步上前,一頭撲進了陸南風的懷中。
陸南風被她撲得身體一個趔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玩笑道:“輕點,別又把我撞進去了。”
陸北絮被他的這話逗得笑開了顏。
“走吧,我們去看看門票。”陸南風牽起陸北絮的手,朝邊上的門票走去。
他撿起門票遞給陸北絮,陸北絮看了下門票上的線索,第一行:白蛇主題館門票。第二行:大擺錘門票的線索是假的。
陸北絮看得皺起了眉頭。
大擺錘門票上寫著的線索是,白雪公主主題館內沒有尸體,如果這條線索是假的,那么便說明,白雪公主主題館內其實是有尸體的,海盜船數字七的門票,就應該是屬于白雪公主主題館的。
這么一來,不只是海盜船的門票,連手上的這張摩天輪的門票也是真實的,那么另一具尸體,就在白蛇主題館里了。
“你怎么看?”陸北絮問陸南風。
陸南風想了想卻問:“你還記得你是怎么發現,旋轉木馬那張門票是假的嗎?”
“你是說……按照那個方法,我們先確認,七個小矮人和七只葫蘆娃,他們本身有沒有問題?”
就像確認白雪公主有問題那樣。
“沒錯。”
陸北絮不由思索開了:“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似乎并沒有什么問題,再說七只葫蘆娃,七只……”
說到這,陸北絮的腦子里突然一道電光閃過,眼睛也驟然亮了起來,一把抓住陸南風的手臂,抬眸,緊張地看向陸南風。
“葫蘆娃的數量,真的只有七只嗎?”她問。
這個問題把陸南風問得一愣。
陸南風回憶了下,他小時候不太愛看動畫片,但也不是沒有聽說過,似乎……
“似乎葫蘆娃,還會合體?”
“對!”陸北絮也想起來了,“葫蘆娃不止有七只,當七只葫蘆娃合體時,會出現第八只,叫小金剛的葫蘆娃。”
所以海盜船數字七的門票,指向的只能是七個小矮人了,那就是屬于白雪公主主題館的門票,而手頭這張白蛇主題館的門票,給出的線索是對的,那么這張門票就也是正確的。
“太好了,兩張正確的門票,我們都找到了。”
接下去就是要抓緊時間,去對應的主題館找尸體了。
“陸南風,這張門票你拿著。”陸北絮把白蛇主題館的門票交給陸南風,“它在樂園的南邊,東方神話區域內,你拿著它過去,找到白蛇主題館,結束游戲。”
“那你呢?”
“我去西方童話,找白雪公主主題館。”
陸北絮會這么安排,也是考慮到了小奈子那個禍害。
小奈子屬于日國人,她對東方的神話故事,或許還沒有西方的童話了解得多,所以如果她同樣得到了數字七的門票,只怕也會去白雪公主主題館。
至于她會不會拿著白蛇主題館的門票去東方神話區域,陸北絮覺得大概率不會。
小奈子的疑心不輕,她之前問過小奈子一句,確定白蛇主題門票上的線索是真的嗎?小奈子的面色有一瞬的僵硬。
或許她因為疑心重,反倒放棄了白蛇主題館。
當然這些只是陸北絮的主觀推測罷了,目前也只能先這么安排。
不過分別前,陸北絮還是提醒陸南風一句,萬一遇到了小奈子,一定要小心對方。
隨后為了抓緊時間,兩人都沒再耽擱,就此分開。
這還是陸北絮進入游戲以來,第一次和陸南風分開。
她獨自一人跑在去往白雪公主主題館的路上,發現好半天都沒再遇上一名玩家,想來此時的歡舟樂園里面,玩家的數量已經大量減少了。
她穿過主干道,進入西方童話區域,循著記憶很快找到了白雪公主主題館。
主題館外,白雪公主被畫得十分美麗,笑容燦爛地扭著身體,和圍繞在她身邊的七個小矮人們歡快起舞。
陸北絮上前,走到緊閉的大門前,見門上有一條窄窄的凹槽,和門票的寬度正好吻合。
她深吸一口氣,把門票對準凹槽口子,一點點塞了進去。
塞進去后,陸北絮就聽“咔嗒”一聲,像是內部有什么機關被打開了一樣。
緊接著,大門無風自動,緩緩地向里開啟了一條縫隙。
縫隙里面黑洞洞的,陸北絮望進去什么也看不清,那種未知的黑暗叫她心下發慌,但既然門開啟了,就說明門票是對的,她只有進去這一條路可以走。
陸北絮給自己鼓了把勇氣,伸手,將門推開得更大一些,而后走了進去。
也就在她剛邁入大門的那一剎那,整個主題館內,驟然亮起藍綠色的光,仿若森林湖泊一般,同時,陸北絮身后的大門也“砰”地一聲自動關閉了。
陸北絮趕忙轉身,嘗試還能不能把門打開,結果卻發現,無論她怎么使勁,門始終紋絲不動,且周圍墻壁空蕩蕩的,也不像藏有機關的樣子。
看來只有盡快找到尸體,結束游戲這一種辦法了。
陸北絮便不再白費力氣了,硬著頭皮,順著腳下的路,往主題館里面走去。
她記得她幾年前來的時候,館內先是穿過一條長長的過道,然后到達排隊地點,坐上一輛觀光車,按童話故事的內容展開,邊往前邊觀光,達到身臨其境的效果。
不過陸北絮找到觀光車試了一下以后,發現觀光車動不了,看來只能徒步前行了。
她大著膽子繼續往里走,只是越往里,光線越來越暗,到最后變得漆黑一片。
這種又靜又黑的地方,具有很強的壓迫感,且不知從哪吹來了縷縷陰風,吹得陸北絮的脖子涼颼颼的。
所幸的是,這種漆黑的情況并沒有持續太久,陸北絮走著走著,前方就出現了一簇光亮。
那光亮呈藍綠色,和陸北絮先前進來時看到的一樣。
隨著她與光亮之間的距離拉近,光的面積也越來越大,到最后竟是一方寬敞的大廳。
陸北絮邁上大廳,可當她看清大廳里面的擺設后,眼前的場景叫她當場愣住了。
她看到,在藍綠色的光線下,整座大廳擺滿了一具具的水晶棺槨!
在每一具的水晶棺槨內,都躺著一位美麗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頭戴紅色發箍,上身穿著藍色的束腰衣服,下身穿著一條鵝黃色的長裙,她躺在水晶棺槨里,睡顏安詳又美麗。
可是再怎么美麗,這么多具一模一樣的白雪公主,場面實在太過壯觀,叫陸北絮頓時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這么多的白雪公主,到底哪一具才是真的?
陸北絮不知道,但她光是看著這些,就已經開始頭皮發麻了。
可也就在她發怔無措之時,一串細碎的腳步聲,忽然在她身后響起,悄悄靠近。
陸北絮心下當即警鈴大作,一個側步朝旁邊讓開身,并轉頭看向來人。
“呀,被陸小姐發現了呢?”小奈子依舊頂著她那張天真無邪的臉,笑嘻嘻地道。
所以,如果陸北絮沒有發現她,她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陸北絮沉下聲,直接問她。
小奈子嬌嬌怯怯地道:“不做什么呀,來這里,當然是為了找尸體啦。”
“你知道哪具才是真正的尸體?”陸北絮再問。
但是小奈子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地就近來到一座棺槨前,俯下身,眼神溫柔地凝視著里面的白雪公主,再伸出纖纖五指,輕柔地撫過水晶棺槨的棺蓋,像在撫摸愛人的臉龐一樣。
她道:“陸小姐說笑了,我怎么會知道哪具才是真正的尸體呢?”
陸北絮本來也沒期望她會回答,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
就算小奈子知道,小奈子也絕不會告訴她的,畢竟尸體只有一具,意味著活下來的人,也只有一個。
她必須要趕在小奈子之前,找到那具真正的尸體。
陸北絮也不再跟小奈子扯皮了,她仔仔細細地觀察每一具棺槨,過程中,小奈子一直緊緊地跟隨在她的身邊。
陸北絮不由暗自冷笑,恐怕小奈子的手里還有對付玩家的道具,現在沒對她出手,不過是因為還需要利用她,找到真正的尸體。
一旦尸體找到,毫無疑問,小奈子必定會用道具對她出手。
所以在這之前,陸北絮想,她必須要讓小奈子先把手里的道具交出來。
該怎么做呢?
陸北絮這般想著,已經繞過了兩排棺槨,腳步在一具不起眼的棺槨前停下,神情越看越認真起來,“這是……”
她把手放到棺蓋上,作勢要推開棺蓋,結果不出所料,小奈子立馬有所動作,放在口袋里的手迅速掏出東西來。
不過小奈子還沒來得及使用道具,就發現,陸北絮把手收回了,并沒有推開棺蓋。
“你玩兒我?!”小奈子大怒。
山陰中學1
“沒有啊。”陸北絮一臉無辜地道, “我這不是還在確認嗎?”
這話叫小奈子氣得個半死,但又一時奈何不了陸北絮。
陸北絮也懶得理她,繼續一個棺槨一個棺槨地查看, 每一個都看得特別認真, 也特別費時。
直到她來到最后一具棺槨前, 手指無意中在棺身的側面,摸到一個坑坑洼洼的印記。
等等,這是……
陸北絮的心頭狠狠一跳。
那印記十分地簡單, 簡單到她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光是指腹觸摸就足以叫她確認,那是一個笑臉。
一個在滿是霧氣的車窗上,隨手就能畫出來的笑臉。
“姐,別皺著眉頭了,等到了江市,我們就有更好的生活了。”
“姐你看我畫的這個笑臉, 你每天也要像它一樣。”
記憶中北晨的聲音, 忽然在陸北絮的耳畔響起。
這會是北晨給她的提示嗎?陸北絮不知道,可是指腹傳來的觸感是那么地清晰,這在其它棺槨上都沒有。
難道北晨在提示她, 這具棺槨, 才是結束游戲的關鍵?
一時間, 陸北絮的心緒劇烈地翻涌了起來, 好在她并沒有忘記,小奈子還在邊上。
絕對,絕對不能讓小奈子察覺到!
陸北絮壓下心頭的萬般情緒, 只皺緊眉頭,繼續回過去再重頭檢查棺槨。
小奈子等得極不耐煩, 兩只眼睛死死地瞪著陸北絮,嚴重懷疑,陸北絮是在故意拖著她!
可盡管如此,她又不得不承認,陸北絮的腦子比她好使,反正她根本找不到哪具是真的。
要不干脆把道具用了,用強硬的手段逼問?
就在小奈子猶豫不決時,陸北絮忽然出聲:“找到了。”
她作勢,再次就要推開棺蓋,見狀,小奈子大驚,再次取出口袋里的道具。
然而陸北絮卻又忽然笑了起來,對小奈子道:“逗你的。”
“……”
小奈子真是快氣炸了。
可之后,陸北絮又是這么連番詐了小奈子好幾次,直到小奈子忍無可忍,發誓再也不會上陸北絮的當了!
而陸北絮眼看距離游戲結束的時間不多了,她這才來到那具刻有笑臉的棺槨前,故技重施。
小奈子以為陸北絮又在詐她,想把她手上的道具詐出來,但結果,叫她大驚失色的是,這一次陸北絮,竟是毫不猶豫地推開了棺蓋!一把抓住里面的白雪公主。
“住手!!”
小奈子的臉色瞬間變了,同時,手里的道具也立即對陸北絮發動。
然而她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就算道具發動,陸北絮的身體動不了了,但陸北絮的手卻早已經觸碰到了棺槨里面的白雪公主,這就代表著她找到了。
她沖小奈子展顏一笑,“再見了,小奈子小姐。”
“不!!”
小奈子朝陸北絮撲去,可惜陸北絮身形一閃,原地消失了。
此時距離游戲結束已經不到半個小時了,在這短短的半個小時里,且不說第三具尸體的位置小奈子知不知道,就算知道,小奈子想要趕過去也已經來不及了。
光是徒步走出白雪公主主題館,都要費老半天的勁。
“小奈子小姐,你還是永遠地留在歡舟樂園里吧。”回到家中的陸北絮,對著空曠的客廳喃喃道。
她故意多次詐小奈子,讓小奈子放松警惕,又趁此拖延時間,拖到游戲即將結束。
從開始,小奈子和她一同出現在白雪公主主題館內,她就沒想過讓小奈子活著出來。
反正游戲時限一到,沒找到尸體的玩家就會被視為失敗,至于失敗的后果會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這個時候,電視上陸南風的消息發了過來:你回來了嗎?
陸北絮:回來了。
陸南風:那就好。
和陸南風互相報了平安,陸北絮拾起桌上出現的紅色鑰匙。
這鑰匙的顏色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畢竟這次的副本死了不少人,活下來的玩家數量太少,掉落稀有顏色鑰匙的概率就高了。
陸北絮數了數手頭的鑰匙,目前還差一把金色就全部集齊了,此外,她還多出一把從短發女人那搶來的綠色鑰匙。
她用綠色鑰匙在商城里兌換了邀請卡,給陸南風發去下場游戲的邀請。
做完這些,陸北絮又去洗漱一番,換上家居服,癱進沙發里。
別看這次副本的時間短,可她的精神卻時刻處在高度的緊繃當中。
陸北絮不由想起了最后關頭的那具水晶棺槨,那個笑臉,真的……會是北晨嗎?
江婉說過,北晨的頭像變成了灰色,是一種不代表生,也不代表死的狀態。
不代表生,意味著北晨留在了里世界,不代表死,又意味著他雖然留在里世界,但……還有意識!
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再加上北晨通過棺槨上的笑臉來給她提示,是否說明,北晨的部分意識和里世界融合了?
或者再直白點,他很可能被困在了某個地方!
這一發現頓時叫陸北絮坐立難安起來。
那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會困住北晨多久?會有時限嗎?如果有,那么時限一到,北晨的意識會不會消亡?
這些,陸北絮都完全無法獲知。
必須要盡快湊齊鑰匙了。
陸北絮忽然覺得,三天的休息時間還是太長了,她甚至想現在就進入下一場逃生游戲,早點結束也好早點湊齊鑰匙,不過前提是,她得在逃生游戲中活下來才行。
想到這,陸北絮繼續上次的看恐怖片行動,把一些比較著名的恐怖片翻出來,來回地看,來回地思考,如果玩家們進入那樣的恐怖片里,應該怎么求生?
很快,三天時間過去了。
陸北絮在進入下一場游戲前,讓自己睡了個飽覺,養足精神,再來到電視機前,查看下場逃生游戲給出的信息。
【本次逃生游戲:山陰中學】
【山陰中學是一所封閉式教學管理的高中院校,學生們在里面過著美好的校園生活,但是近期,由于高考臨近,學生們的壓力不斷增加。
為保證學生們的身心健康,校長請來了八位心理咨詢師,在校任職一周。】
【游戲規則:參與本次逃生游戲的玩家共計八名,玩家們需要在山陰中學里存活過一周,游戲即可結束。】
存活過一周?除了這個要求,別的竟然什么都沒給出。
陸北絮正奇怪著,眼前驟然一暗,下一秒,她進入了新的逃生游戲。
·
“各位老師,前面拐過這條道就是山陰中學了,大家準備準備可以下車了。”
陸北絮迷迷糊糊中,聽到一陣說話聲。
她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發現自己坐在一輛大巴車上,腦袋靠著窗戶睡著了。
此時窗外,刺目的陽光照到她的臉上,叫她有些睜不開眼,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終于看清了外面的景色。
入目的先是大片的草地,再是郁郁蔥蔥的樹木,最后往遠處去,有連綿的山巒起伏不定,形成大片暗影。
她再看下大巴車內,發現陸南風就坐在她的身邊,此刻也醒了過來。
除他們外,還有另外六名乘客,想來就是本次逃生游戲里的玩家了。
而剛才說話的,正是開車的司機,載著他們行駛在一條荒無人煙的公路上。
“停車!”
后排座位上,有道男聲突然大叫起來,然而大巴車的速度半點都不帶停頓的,開車的司機也沒有理會他。
“我叫你停車!”
那男的因為太過生氣,氣得站了起來,引得大巴車里的眾人都回頭朝他看去。
當陸北絮看清那人的長相后,不禁詫異了起來,竟然是他?
不過那男的沒能站多久,一個踉蹌又倒了下去,被旁邊一個戴著眼鏡,胖胖的,滿臉痘痘的男青年扶住。
“白哥小心。”
“拿開你的臟手。”
陸北絮聽著后排的說話聲,心里的詫異并沒有減少,因為那位被喚作“白哥”的男人,正是現今娛樂圈的當紅頂流,白瑞軒。
至于他邊上的胖胖青年,陸北絮不知道,畢竟她從不追星,但聽那兩人的對話也不難猜出,胖胖的青年估計是白瑞軒的助理。
“你……你是……白瑞軒?!”
與陸北絮他們座位隔了一條過道的另一邊,有個頂著一頭羊毛卷長發,戴粉色桃心眼鏡的女生,朝后探出半個身子,一臉驚喜加不可思議地望向后排。
“啊啊啊你真是白瑞軒!!”
女孩激動的聲音十分刺耳,刺得陸北絮的腦仁都嗡嗡嗡的。
“閉嘴!”一個坐在女孩前排,穿黑色T恤,黑色短褲的壯男人回頭,兇狠地瞪向女孩。
女孩被兇得脖子一縮,不過她大概是見著偶像太興奮了,只撇了撇嘴,沒跟壯男人計較,干脆起身離開座位,扶著椅子把手,朝后排跌跌撞撞地走去。
“哎,絲絲……”
女孩座位的里側,還坐著一個扎麻花辮的女孩,似乎與羊毛卷女孩是認識的,她想叫住對方,卻沒來得及。
那羊毛卷女孩來到后排,小心翼翼地在白瑞軒的身邊坐下,“你,你好,你真的是白瑞軒嗎?我,我是你的粉絲,能見到你,我我真是太開心了!那個什么,哦對了,我叫柳絲絲,我可以問你,要一個簽名嗎?”
女孩激動得都語無倫次了,轉身翻找自己的包包。
可惜她翻了半天才發現,自己并沒有帶紙筆,不由懊惱極了。
“你好。”麻花辮女孩挪動身體,向外挪一個座位,坐到羊毛卷女孩原先的位置上,隔著條過道問陸南風,“請問,這輛大巴是開往哪里的?”
陸南風淡淡道:“山陰中學。”
“山陰……中學?”女孩重復一遍,滿心的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陸南風再道:“一所鬧鬼的高中。”
女孩:“?”
女孩用怪異的眼神看了陸南風一眼,心想這男的長得那么好看,可惜人好像是個傻的。
她不再問陸南風了,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前排的壯男人。
那壯男人雖說兇了點,但只要別得罪他,想來還是靠得住的。
“大哥,請問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怎么會在大巴上?”
壯男人聞言,轉頭看向麻花辮女孩,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向下,在女孩的胸前轉了一圈,問:“你叫什么名字?”
“奧,我叫顧惜,剛才那個女孩是我的朋友,她叫柳絲絲,大哥您能告訴我,這里到底是哪嗎?”
壯男人的眼神再次在女孩的胸前轉了一圈,答道:“這里是逃生游戲,簡單來說,我們這群玩家需要在這個游戲里活過七天。”
之后,壯男人大致跟顧惜介紹了一遍逃生游戲,聽得顧惜臉色越來越蒼白。
她是個大學生,平常沒少看小說,所以她很快就理解了,沒有懷疑對方的話。
“你也不用怕,我已經完成過三次逃生游戲了,只要你跟著我,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嘁,保證?”陸北絮的后排位置,忽然有個女人冷笑出聲,“才經歷過三次就敢保證了?我說小妹妹,別天真了,在這里,他連自己的命都不敢保證,還保證你?”
“臥槽!你個臭娘們兒,這有你什么話?!”壯男人對陸北絮后排的女人破口大罵。
陸北絮扭過頭,訝異地看向女人,“曹小姐?”
聽到陸北絮的聲音,女人顧不得壯男人的辱罵了,也很訝異地道:“陸小姐?”
“是我。”
陸北絮對曹薇微微一笑,算打過招呼了。
曹薇的目光從陸北絮身上移走,移向邊上的陸南風,“沒想到陸先生也在。”
陸南風沒說話,只是朝曹薇點了點頭。
另一邊的壯男人看到這一幕,臉色不太好,到底沒再罵了,畢竟對方三人是認識的,他并不想得罪太多人。
山陰中學2
嗤——
大巴車在一所學校的大門口停下, 開車的司機提醒道:“各位老師,山陰中學到了,可以下車了。”
司機師傅似乎只管開車送他們來, 至于他們在車上說的話, 司機好像壓根聽不見。
于是眾人起身, 陸陸續續地從后門下車了。
陸北絮一下車,周身就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她記得游戲給出的信息上說,山陰中學的學生們近期高考臨近, 由此可見,這里的月份應該已經到五月了,頭頂的陽光也有幾分熱辣。
可是,她站在校門口,明明陽光從頭頂照耀下來,撒滿了她的全身,她卻控制不住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開始, 陸北絮還以為是自己感覺錯了, 但當她目光掃了下其他人后發現,其他人也同樣感受到了這股冷意,紛紛搓著自己的胳膊。
“我, 我怎么感覺……這里冷嗖嗖的?”柳絲絲一邊搓著自己的胳膊, 一邊朝顧惜靠近。
顧惜頗為認同地道:“是啊, 我也感覺到了。”
很快, 眾人在山陰中學的校門口站定了,齊齊打量眼前的這所高中。
它和平常的高中沒什么兩樣,最前面是學校的招牌, 以及名人石像,再后面是連排的教學樓, 教學樓東邊有個大操場,圍繞著一圈紅色的塑膠跑道,教學樓西邊是學生們的宿舍,陽臺上晾著一些衣服。
非要說哪里奇怪的話……陸北絮想,應該就是這些建筑的顏色了,是種類似于水泥一樣,發沉發暗的顏色,光是看著就叫人覺得壓抑。
“趁現在還有時間,我們來做個自我介紹。”穿黑T的壯男人道,“我叫熊遷,經歷過三次游戲,你們呢?”
他說完,一雙銳利的眼睛一一掃過其余玩家。
由于他的身量很高,人如其名又高又壯,確實像頭熊一般,這一掃,就非常地具有壓迫感。
眾人也沒耽擱,一一開始了自我介紹。
首先最惹人注意的就是那位頂流男明星白瑞軒,他身邊跟著的胖胖的男青年則是他的助理,叫小武。
其次是顧惜和柳絲絲,她們都還在上大學,是對閨蜜,逛街的時候推開一扇商場的大門,不知怎么就到了這里。
接下去是曹薇,曹薇的自我介紹比較簡單,只說自己是老人,并沒有說經歷了幾場逃生游戲。
不過陸北絮想,曹薇的游戲次數應該是這里最高的,畢竟當初孤兒院的那場游戲,陸北絮還作為新人時,曹薇就已經是老人了。
最后,輪到了陸北絮和陸南風做自我介紹,他們也和曹薇一樣,只說自己是老人,其余沒暴露太多信息。
這叫熊遷聽了,心中不免起了幾分輕視之心,認為他們說不定都是只經歷過一次逃生游戲的玩家,所以不敢報次數,怕丟人。
熊遷不由挺了挺背脊。
嗤——
又一聲“嗤”響,玩家們身后的大巴車重新啟動了,沒一會兒就掉頭,向著來時的方向開走了,只留給玩家們一個車屁股。
也就在大巴車開走以后,山陰中學的鐵柵欄門,向旁邊移開,從里面走出來一位身穿白色襯衫,梳著大背頭,戴一副圓框眼鏡的中年男人。
“你們就是今天來報道的心理咨詢師?”男人向玩家們伸出手,“你們好,我是學校的教導主任,我姓蔡,你們可以叫我蔡主任。”
“你好,蔡主任。”
玩家們一一上前,跟蔡主任握手,順便報上自己的名字。
“跟我進來吧,我先帶你們去職工宿舍樓轉轉。”
蔡主任轉過身,走在最前面,帶領玩家們入校。
一入校門,陸北絮先前感受到的那股冷意越發地強烈了,是一種能滲進骨頭縫里的冷。
并且,她環視了一下校園,竟沒有聽到一聲來自學生們的歡鬧,而是出奇地安靜,不過也有可能是都在上課的緣故。
陸北絮默默地跟著眾人,沿著教學樓邊上的主干道一路向北,往操場最后面的一排職工宿舍樓走去。
職工宿舍樓的外觀和教學樓西邊的學生宿舍樓一樣,都是朝南的。
“這幢樓里平常只偶爾會有老師來睡個午覺,大多數時候都是沒人的,不過你們放心,在你們來之前已經有人打掃過二樓的八個房間了,具體要怎么住,你們自己安排。”
蔡主任的手上拎了串“叮叮當當”的鑰匙,來到職工宿舍樓的樓下,一邊說一邊邁上最西側,去往二樓的臺階。
“哦對了,吃的喝的都在食堂,食堂在學生宿舍的后面,另外邊上還有一個超市,超市全天營業,從早晨六點一直營業到晚上九點,至于食堂的話是有飯點的,你們注意別錯過飯點就行。”
他絮絮叨叨地交代完一堆,隨手打開二樓其中的一間房。
陸北絮探頭朝房內望一眼,見房內的設施十分簡單,最左側靠墻處有一張單人床,床上鋪著深綠色的被褥枕頭,床頭橫著張書桌,書桌上方是一扇靠北的窗戶,再有一個衣柜,豎放在床尾。
除此之外,別的什么東西都沒有了。
蔡主任再道:“被褥什么的都是全新的,如果還有其它缺的,可以去超市購買,至于廁所和浴室都在這條走廊對面的盡頭處。”
陸北絮順著蔡主任的話,側目,視線看向走廊的另一端,那里是最東邊,的確有扇關著的木門,想來里面就是廁所和浴室了。
“這什么破落地?”白瑞軒皺緊眉頭,嫌棄地掃一眼房間,再掃一眼走廊對面的木門,對身邊的小武怒道,“這種地方,連我家的狗都不住!”
“是是是白哥,白哥您委屈一下。”
“不住可以。”蔡主任扭過臉,一雙藏在鏡片后面的眼睛忽然冷了下來,連帶著說話的聲音也變得陰森森的,“白先生可以去外面住。”
沒想到剛還好說話的蔡主任,變臉速度會這般快,叫人的心底莫名生出一絲寒氣來,似乎真要去外面住了,會發生非常可怕的事。
白瑞軒嘴皮子動了動,到底沒再說什么了。
最后,蔡主任從口袋里掏出八張卡片,和鑰匙一起交給玩家們,被熊遷自告奮勇地接過。
“這里有八個房間的鑰匙,還有八張校園卡,無論是使用熱水還是去食堂吃飯,或者去超市買東西都可以刷校園卡,你們還有什么問題嗎?沒問題的話我就先走了。”
“哎等下。”陸北絮叫住抬步就要走的蔡主任,“蔡主任,我想問下,我們之后的工作地點在哪?”
說到這個,蔡主任一拍腦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差點把這個忘記了,你們的心理咨詢室共有兩間,被安排在3號教學樓的一樓,工作時間是早晨的八點到晚上的九點,不需要所有人都在,只需要保證里面有人值班即可。”
說完,蔡主任就不再多留了,徑自下樓去。
等目送完蔡主任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熊遷才對眾人道:“我提議,保險起見我們兩個人一間房,就以一個老人加一個新人來搭配,這也算是對新人的一種保護。”
他說是說提議,但語氣里滿是高人一等的姿態,壓根就不容他人反駁,且視線有意無意地從顧惜的臉上掃過,給顧惜遞去暗示。
這么明顯的暗示,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夠一眼看出來,熊遷說得好聽,是對新人的一種保護,實則不過是為了滿足他想跟顧惜住一起的私心。
顧惜也不傻,卻又怕直接拒絕會得罪熊遷,只能用求救似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好友柳絲絲,可惜柳絲絲的一雙眼睛從開始到現在,恨不得黏在白瑞軒的身上,是以沒能接收到顧惜的求救。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我就開始分配了。”熊遷自發地擔任起了領頭人的作用,指揮道,“我和顧小姐住西側樓梯上來的第一間,陸小姐和白先生住第二間,柳小姐和陸先生住第三間,剩下的曹小姐就和小武住第四間。”
果然,熊遷一開口就暴露了他的目的,叫顧惜的臉色一白,她一點也不想跟熊遷住。
再一個不滿的是白瑞軒,不過他剛想開口,卻冷不丁瞥見了站在一旁的陸北絮,將陸北絮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到嘴的拒絕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最后還是曹薇雙手抱胸,很不給面子地懟了熊遷一句:“你這什么狗屁安排?”
把她安排在距離樓梯最遠的第四間房,這明顯是熊遷為了報先前大巴上,她下他面子的仇,她能接受才怪了。
曹薇白了熊遷一眼,“我一個人住,省得有人拖累我。”
話落,曹薇抓起一把標示著數字“1”的鑰匙,轉身進了左側樓梯數過來的1號房間。
被暗指會拖累她的小武,稍稍低下了頭,把半張臉藏了起來,叫人暫時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想來一定是不好受的。
至于熊遷,再次被曹薇下了面子,他的臉色也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他兩眼望向曹薇的房門,眼底慢慢浮現起了一抹陰毒。
這個時候,陸南風牽起陸北絮的手,也開了口:“我們住第二間房,其它的你們隨意。”
而后,陸南風同樣抓起鑰匙,帶著陸北絮進2號房去了。
陸北絮進房后,不用想也知道,熊遷肯定要氣壞了,不過她還是仔細留心了下外面的動靜,聽他們接下去的安排。
由于曹薇一個人住,那么外面的五個人,勢必還會再剩一個人單獨住,于是最終的安排變成了,熊遷住3號房,白瑞軒和小武住4號房,顧惜和柳絲絲住5號房。
山陰中學3
陸南風抬腕看了眼手表, “快中午了,我們先去食堂吃個飯,下午再去3號教學樓看看。”
“好。”
陸北絮也正有此意, 最好能再找兩個學生聊聊, 打聽出一些情報來, 畢竟這個游戲,目前還什么信息都沒給到玩家們。
“啊——”
突然,一聲尖叫從東邊傳來!
陸北絮心下一凜, 看向陸南風,陸南風也同樣看向她,兩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疑。
出事了。
陸北絮趕忙打開門,和陸南風一起來到走廊上。
此時走廊上,其它玩家也都紛紛打開門出來了。
熊遷沉著臉問:“剛才是誰在叫?”
小武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指向東邊的5號房。
5號房的房門大開著,里面還有斷斷續續的嗚咽聲發出來。
眾人的警惕心一下子起來了, 大家湊一塊, 小心翼翼地朝著5號房靠近。
來到5號房門口,陸北絮就見顧惜和柳絲絲兩個人,顫巍巍地抱頭蹲在門邊。
熊遷提聲問她們:“說!怎么回事?!”
柳絲絲指了指里面的床, “床, 床上有, 死, 死老鼠!”
死老鼠?
聽到是死老鼠,眾人都大松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但熊遷卻騰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一只老鼠就把你們嚇成這樣?真她媽晦氣!”
他踹了房門一腳,扭頭就走, 都懶得再看顧惜和柳絲絲一眼了。
白瑞軒也說起了風涼話:“我就說這種破地方,連我家的狗都不住。”
“沒事的沒事的。”小武一邊安撫著眾人,一邊進屋。
他看了眼床上的老鼠尸體,那尸體不知道是被什么東西壓扁的,血和內臟全都被擠壓了出來,血糊糊一團。
饒是小武幫白瑞軒處理過各種惡心的東西,這會兒看了也不由皺起鼻子。
他只好脫下自己的鞋子,把床上的老鼠尸體扒拉下來,再穿好鞋,拿腳一點點地把老鼠往門口踢去。
顧惜和柳絲絲再次嚇得驚慌起來,起身跑出門,給小武騰位置。
小武踢著那只死老鼠,一直踢下樓,踢進旁邊的草叢堆里,轉身對后面跟下來的玩家們道:“這老鼠的肉踢起來軟趴趴的,應該是剛死不久。”
“你,你別說了!”柳絲絲大叫起來,臉色都隱隱發青了。
她一點都不想回憶起,這只老鼠,是怎么被她一屁股坐死的。
她當時一屁股坐到床上,就覺得屁股底下似乎有什么東西蠕動了一下,然后發出了“嘰——”的一聲尖叫,她這才掀開了被子。
“行了都別說了。”曹薇道,“快飯點了,我們先去食堂吃飯。”
說到吃飯,大家少不得要聯想到剛才的那只死老鼠,胃口一下子不好了。
不過再怎么不好,食堂還是要去的,畢竟食堂里學生多,說不準能獲得些情報。
再說柳絲絲和顧惜,她們原本是不想去的,但看大家都要去,就她們不去會顯得不合群,只能不說話了,默默地跟在眾人的身后。
從東邊的職工教學樓去往西邊的食堂,有條林蔭小道,就在教學樓的后邊,可以直接穿過去,路程會更近一些。
陸北絮觀察了下林蔭小道前面的三幢教學樓,在它們側面的墻體上分別標注了數字,其中就在林蔭小道前面的,也就是北邊的教學樓為1號,再往前中間的那幢為2號,而最前面的就是3號教學樓。
為什么會把玩家們的工作地點安排在3號?陸北絮想,或許那幢教學樓里的學生是高三年級。
只有高三年級的學生面對高考,壓力最大,所以他們的壓力到底大到了什么程度?讓校長都親自去為他們請來了心理咨詢師。
陸北絮這般思考著,和眾人一起來到食堂。
這會兒由于是飯點,食堂的學生不少,穿著統一的靛藍色校服,陸陸續續都涌了進來。
然而叫陸北絮感到怪異的是,這些學生的精神狀態都很萎靡,臉上沒什么朝氣,明明食堂坐滿了人,可除了餐盤子的聲音和咀嚼聲外,幾乎沒什么人說話。
這是怎么回事?
顧惜打了飯菜過來,坐到曹薇邊上,再小聲地問對面的陸北絮和陸南風:“你們……有沒有覺得奇怪?這里的學生,是不是太安靜了點?”
陸北絮回道:“是很奇怪,我們待會兒找兩個學生打聽下情況。”
她說完這話,邊上的陸南風已經幫她把盤子里的雞腿剝完皮了,給她重新放回碗里。
顧惜看得雙眸一亮,笑道:“你們的感情真好。”
呃……
這話陸北絮還真沒法接,不過她好像確實習慣了有陸南風在她身邊照顧著的感覺了。
“對了,柳小姐呢?她沒和你在一起?”陸北絮問。
誰知顧惜的眉眼耷拉了下去,偏首,朝隔壁的再隔壁的餐桌看去,那里坐著另外四名玩家,而柳絲絲正一臉花癡地望著白瑞軒。
“陸小姐,我之后可不可以跟你們一起?”顧惜問。
問完,她怕陸小姐誤會,又連連道:“奧你們別誤會,我就是第一次進入逃生游戲,不知道該怎么做,我想跟你們一起,也希望能幫上你們的忙。”
不得不說,顧惜這個人還是挺聰明的,一番話說得很有情商。
她已經看清了形式,她的好友柳絲絲一心都在白瑞軒的身上,白瑞軒和小武又都是新人,剩下一個熊遷還對她不懷好意,再說曹薇,性子冷淡,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陸北絮想如果她是顧惜,她也會如顧惜這般選擇。
“嗯,可以。”陸北絮欣然接下顧惜拋來的橄欖枝。
顧惜悄悄松了一口氣,胃口也總算好了幾分,可以埋頭安心吃飯了。
然而飯沒吃兩口,在顧惜的身后,那片學生們打飯的區域里,突然傳來“乓”地一聲巨響,是種不銹鋼掉在地磚上的聲音,特別的吵耳朵。
陸北絮跟食堂里的其他人,都抬頭看去,只見一名瘦瘦矮矮的,戴著眼鏡的男生不小心撞到了一名高個男生,手里的不銹鋼盤子掉到地上,飯菜湯汁灑了一地。
“你走路不長眼睛啊?!”高個男生氣得沖矮瘦男生大罵。
矮瘦男生只能不停地彎腰,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他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叫高個男生更氣不打一處來,舉起拳頭就要朝矮瘦男生揍過去。
不過這個時候,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由憤怒,快速轉變成了深深的忌憚,那拳頭舉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他幾乎是咬著后槽牙般,拍拍矮瘦男生的肩膀問:“沒事吧?”
這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叫矮瘦男生更加受驚了,不過他好像也想到了什么,理解了高個男生的舉動,抿抿唇,低著頭一言不發地繞過高個男生,快步走了。
一場差點就要爆發開來的風波,被悄然滅了下去,食堂里一下子更加安靜了。
陸北絮趁機掃一圈周圍學生們的反應,發現他們的臉上都浮現起很是害怕的神色。
陸北絮放下筷子,起身走向旁邊的過道,正好那矮瘦男生也在走過來。
對方大約是想朝食堂大門口走去的,但卻被陸北絮攔下了。
“你好同學。”陸北絮笑著跟矮瘦男生打招呼。
矮瘦男生嚇了一跳,待看清陸北絮的臉后,又看了看陸北絮的穿著,是身簡單的運動服,不是校服,心里面一下就明白了陸北絮的身份。
他再次低下頭,結結巴巴道:“老,老師。”
陸北絮笑一笑,目光掃過男生胸前校服上別著的校牌,上面班級一欄寫著高三(五)班,姓名一欄寫著尹杰。
“我是你們學校新請來的老師,我姓陸,辦公室就在3號樓的一樓,不過我只會在學校待一周的時間,所以不管同學遇到了什么樣的困難,在這一周里都可以來辦公室找我,不用有什么顧慮。”
陸北絮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些,并且她沒有直說自己是心理咨詢師,免得尹杰因為好面子不去找她,不過她提了關鍵信息,比如新請來的,比如只待一周,想來尹杰立馬就能懂了。
果然,尹杰飛快地抬頭看了陸北絮一眼,“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他道完謝又低下了頭,繞過陸北絮,朝食堂的大門走去。
陸北絮目送他離開后,回到餐桌前繼續吃飯。
曹薇問她:“你覺得那個男生會來嗎?”
“不知道,試試吧。”
陸北絮總覺得,那個叫尹杰的男生看似唯唯諾諾,實則心里應該藏了不少事。
“哎,話說剛才的那個男生,好像有點眼熟。”
和陸北絮他們的桌子隔了條過道的另一邊,有幾個女生在那小聲地說話。
因著食堂太安靜了,陸北絮離得又不遠,便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我也覺得有點眼熟,他是不是……啊我想起來了,他是那個呀。”
“哪個?”
“就那個,一班的……”
“噓!你不要命了?那個班級你也敢提?”
“對對對不能提不能提,不過說起來,他們班也是夠慘的。”
“慘什么?他們那是自作自受,連累得我們整個學校都人心惶惶的,我跟你說要不是馬上就要高考了,我早就退學了,才不在這里擔驚受怕。”
“算了,忍忍吧,我們還是別談這事了,怪嚇人的。”
幾名女生很快把話題扯開了,雖然沒具體說什么事,但陸北絮還是捕捉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尹杰本來是一班的,發生了某件事才去了五班。
會是什么事呢?
陸北絮有心想找她們打聽打聽,不過在食堂這種大庭廣眾的地方打聽,那幾名女生恐怕會有顧慮,不敢說實話。
再等等吧。
之后,陸北絮吃完中飯,準備去3號樓轉轉,但白瑞軒嫌食堂的飯菜不好吃,他沒吃飽,要去超市買東西,小武作為他的助理自然是要陪同的,然后柳絲絲也想去超市買塊毛巾什么的,就把顧惜拉走了。
最后只剩下陸北絮和陸南風,還有曹薇和熊遷,四人動身去3號樓。
路上,大家誰也沒說話,整座校園都安靜得有些詭異。
在路過籃球場的時候,陸北絮朝籃球場望了一眼,發現里面一個人都沒有。
要不是之前在食堂,她看到過那么多學生,都不敢相信這里是所學校。
“陸小姐,你有什么發現?”曹薇問道。
陸北絮搖搖頭,“暫時沒有。”
她只能確定,高三(一)班發生過一件大事,這件大事讓整座學校都人心惶惶了起來。
“她能有什么發現?”熊遷不屑地斜睨了陸北絮一眼。
陸北絮也沒生氣,反問熊遷:“難道熊先生有什么發現?”
熊遷挺起胸,揚揚下巴道:“當然。”
曹薇問:“什么發現?”
熊遷等的就是她這一問,“看到之前食堂里的那兩個男生沒有?高個男生本來要揍矮個男生,但他為什么突然不揍了?”
曹薇再問:“為什么?”
熊遷:“還不明白?當然是因為不能揍!這就是這場游戲里的規則。”
熊遷說得斬釘截鐵,但卻換來了曹薇的一記白眼。
“我說你那是什么眼神?!”熊遷看得來氣。
曹薇再白他一眼,“看傻子的眼神。”
“嘿你他媽是不是覺得我不敢打你?”熊遷作勢朝曹薇舉起拳頭。
曹薇轉頭,用一雙冷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熊遷,盯得熊遷心底直發毛,舉起的拳頭到底沒敢落下去。
他怕萬一不能打人真是規則,就觸犯了。
可陸北絮卻覺得不會,高個男當時不僅壓下火氣,沒揍矮個男生,更是貼心地問了矮個男生一句沒事吧?怎么看都好像……是在怕矮個男生生氣?
山陰中學4
陸北絮沒把心里的疑惑說出來, 畢竟那只是她的猜測,一切還是等獲取了更多的情報再說。
他們一行人很快來到了3號教學樓,在路過廁所門口的時候, 曹薇突然面露難色地問:“你們……有沒有人想上廁所?”
她雖是問眾人的, 但目光卻看向了陸北絮。
陸北絮并不想上廁所, 不過她也知道曹薇會這么問,一定是因為曹薇不敢自己一個人去上廁所,想找個人陪同。
陸北絮本來是想拒絕的, 可同樣作為女生,她又理解作為女生的難處,還是心軟道:“我陪你去吧。”
曹薇有些意外,她那張向來冷漠的臉,難得軟和下來,對陸北絮道:“謝謝。”
“等下。”陸南風拉住陸北絮的手,“要我陪同嗎?”
陸北絮好笑道:“不用, 你一個大男人, 怎么進女廁所?你們先去找找心理咨詢室在哪吧。”
于是,陸北絮就陪著曹薇走了,進女廁所去。
進去以后, 陸北絮看到女廁所的外面是洗手區域, 靠左側有一長條的水池, 分布著好幾個水龍頭, 而在水池的上方,則是大面積的長排鏡子,再往里經過一扇小門, 才是上廁所的坑位。
陸北絮對曹薇道:“我在這里等你。”
“嗯。”曹薇應聲,便進去上廁所了。
陸北絮目送她進去以后, 來到水池前洗手。
洗完手,她抬頭照一下鏡子,對著鏡中的自己嘆了口氣,心里面無端升起了幾分惆悵,畢竟這場游戲到后面,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可就在她剛嘆完氣時,通過鏡面,冷不丁發現在她的右后方,也就是通往里間坑位的那扇小門處,站著一個人!
是一個穿著靛藍色校服的女生,頭發黑黑的,長長的,從臉頰的兩側垂落下來,外加一頭厚重的齊劉海,把女生的臉遮得小小的。
盡管如此,陸北絮還是看清了對方的長相,是個皮膚蒼白,身材很瘦,顯得眼睛格外大的女生。
女生也在通過鏡面,直勾勾地盯著陸北絮。
陸北絮嚇了一跳,扭頭看向那位女生。
“你好同學,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陸北絮問。
然而女生依舊直勾勾地盯著陸北絮,半晌沒有答話,這叫陸北絮的心里不禁感到一陣古怪。
她正想再開口時,不料,那女生動了。
女生移開目光,不再盯著陸北絮看了,而是慢悠悠地走過來,在陸北絮的面前經過。
因著距離拉進了,陸北絮看到那個女生的衣服上,有方校牌。
只是校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上面的字跡像是被某個硬物大力刮過,把字跡都刮花了,陸北絮只能依稀辨認出,姓名一欄的開頭,寫著一個“陰”字。
姓陰?是個很少見的姓氏。
那女生從陸北絮的面前經過后,朝著廁所的門口走去,身影最終消失在門外。
這一幕看得陸北絮的心里更加感到古怪了。
陸北絮邁開步子,想追上去再問問,結果廁所的里間,曹薇走了出來。
曹薇問:“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陸北絮道:“一個女生,應該是從廁所里面走出來的,你沒發現?”
曹薇的眉頭不禁攏住了,她來到水池前,邊洗手邊道:“女生?我沒感覺到里面還有其他人。”
那就奇怪了,難道那女生是從門外進來的?
不對,如果是從門外進來,再往里面走,會穿過洗手區域,陸北絮的余光完全能夠通過鏡面發現對方。
但是……沒有。
總不能是憑空出現的吧?
懷著這個疑問,陸北絮只好和曹薇,先一起離開廁所。
廁所外,前面的走廊上,陸南風和熊遷還等在那,沒想到他們沒去找心理咨詢室,還在等她們。
正好,陸北絮也有問題要問他們。
“你們剛才有沒有看到,有個穿校服的女生從廁所里面走出來?”
陸北絮問完,熊遷沒說話,壓根沒把陸北絮的問題當回事,只有陸南風認真回道:“沒有,怎么了?”
沒有嗎?
陸北絮愣了一下,“沒事。”
怎么會沒有呢?這么一個大活人,總不能好端端地消失不見了。
算了,反正知道她姓陰,晚些時候找人打聽打聽也是一樣的。
“走吧。”曹薇道,“去找心理咨詢室。”
于是大家也就不再耽擱了,繼續沿著走廊往前行進。
很快,他們在走廊的盡頭找到了兩間心理咨詢室,和教學樓西側的樓梯面對面,中間有一條走廊連著,走廊再拐個彎往東邊去,就是學生們教室前的走廊,形成一個7字型。
這就導致了教室的大門都是朝南的,兩間心理咨詢室的大門卻是朝北的,叫陸北絮一走進里面,就感覺到自己的眼前一暗,光線很不充足。
她第一時間去把南邊的窗簾拉開,再把窗戶打開透透氣,這才好受很多。
“我們怎么分配值班人手?”曹薇雙手抱胸,倚靠在一張辦公桌前,問眾人。
依照現在的形勢,白瑞軒是不可能來值班的,小武要照顧白瑞軒也不大會來,柳絲絲就別提了,追星比什么都重要,倒是顧惜應該會來,再加上他們這里的四個人,總共能值班的就只有五個。
熊遷道:“這還用問?兩間咨詢室,每兩個人或者三個人一間,誰有事不想來的,找其他人替班。”
目前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我們先找找這兩間咨詢室里有沒有線索吧。”陸北絮提議。
熊遷不滿道:“這還用你說?我早就想到了。”
熊遷這話剛一說完,就遭到了曹薇的一聲嗤笑。
曹薇似乎不想跟熊遷待在一個屋子里,轉身就走,去往隔壁的咨詢室,這叫熊遷的面色沉了下去,沖曹薇的背影狠狠呸了一記。
陸北絮把這些都看在眼里,但沒多說什么。
在這樣的逃生游戲里待久了,玩家們的心理會越來越接近崩潰,每個人的情緒都很不好。
她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和陸南風就夠了,至于其他人合不合的,她沒閑情去管。
于是陸北絮也沒理會熊遷,和陸南風一起,在這間心理咨詢室里翻找起來,把抽屜、柜子里的東西全都檢查一遍。
一旁的熊遷看得無趣,也只能裝裝樣子,翻找兩下。
結果叫他們失望的是,他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卻什么發現也沒有。
陸南風道:“這里應該都是學校新布置的,沒有留下線索。”
篤……
外門,一記微弱的敲門聲響起。
敲門的人似乎很膽小,很猶豫,聲音小到陸北絮不仔細聽,差點發現不了。
她轉頭看向門口,見一個瘦瘦矮矮,戴眼鏡的男生捏著衣角,站在那里。
是那個叫尹杰的學生,他果然來了。
陸北絮朝對方微微一笑,“尹同學?進來吧。”
尹杰面上閃過猶疑之色,大概是做了好一番心理斗爭,才挪著步,走了進來。
陸北絮找來一把椅子讓尹杰坐下,但尹杰沒坐,而是怯怯地看了看陸南風,再看了看另一邊面帶兇相的熊遷,“老,老師,我只想,跟你說。”
言外之意就是,陸南風和熊遷都得離開。
陸南風倒是無所謂,可熊遷不服了,這個叫尹杰的小子過來,明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憑什么他不能留下?萬一這小子說了什么重要的線索,被那個姓陸的女人給隱瞞了,不得害死他?
“不行,我……”
熊遷不服,剛要說話,但話到一半,就被陸南風一把捂住嘴給拖了出去。
熊遷死命地掙扎,卻發現陸南風的力氣居然不比他小,兩人一直暗暗較勁到門外,陸南風手一松,熊遷因為慣性,身體朝著對面的墻壁一頭撞了上去,幸好他反應快,及時剎住。
陸南風輕輕把咨詢室的門掩好。
后面的熊遷那是滿腔火氣噌噌噌地上漲,張口就朝陸南風怒罵:“我說你他媽……啊!”
不料,熊遷一句粗口沒爆完,就被陸南風反手摁到墻上,一支鋼筆尖頭直直地扎進他的右手手掌,把他的手掌給扎出了一個血窟窿!
“離她遠一點,不要招惹她,聽懂了嗎?”陸南風冷冷地威脅道,看著熊遷的眼神冷得可怕,仿佛隨時會從里面射殺出一柄利刃來。
這駭人的模樣,叫熊遷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是認真的。
他到底慫了,只好忍著痛點點頭,陸南風這才放開他。
他跟看瘋子一樣地看了陸南風一眼后,捂著受傷的手掌,快步奔進邊上的另一間咨詢室。
此時陸北絮所在的咨詢室里,已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她和尹杰兩個人。
她找出一次性紙杯,給尹杰倒了杯溫水,遞給尹杰。
尹杰雙腿并攏,坐在椅子上,接過水杯道了句:“謝謝。”
陸北絮拉過另一把椅子在尹杰的對面坐下,她本來是想拿本本子記一下的,但是又想到這樣一來,會不會讓尹杰覺得有疏離感,因而加強了防范心。
考慮到這一點,陸北絮便沒有拿紙筆記錄,選擇認真傾聽尹杰的心事,不過她悄悄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水的溫度還合適嗎?”陸北絮找了句開場白,試圖讓尹杰放松下來。
誰知尹杰并不需要,他十分直白地問了陸北絮一個問題,問得陸北絮身上的汗毛都一下豎起了。
他問:“老師,你……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他問完這句話,握著水杯的手都在隱隱發抖,甚至陸北絮能明顯地感覺到,室內的溫度都驟降了幾度。
此時,窗外午后的陽光正濃,照進來幾束,可陸北絮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她定定地看著尹杰的眼睛,“我信。”
要是從前,她或許不信,但是來到這里,她比任何人都相信,這個世界遠沒有人們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簡單。
“老師,你,你真的信我?”尹杰震驚地抬起頭,由于太過激動,他的眼圈都泛紅了。
陸北絮想扯張紙巾遞給尹杰,不過掏了兩下口袋才意識過來,她沒有帶紙巾的習慣,紙巾都是陸南風給她準備的。
她只能把手放回去,對尹杰道:“老師不騙你,因為老師……也見過。”
尹杰沒料到眼前的這位老師居然會這么說,著實令他一怔。
末了,他像是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終于望見了綠洲,再無旁的顧慮了。
他把目中的熱意逼退回去,嘴角浮現起一抹苦澀的笑,“太好了,終于有人肯相信我了。”
陸北絮見自己拉近了和尹杰之間的距離,忙抓住機會,問:“怎么了?是有人不相信你嗎?”
“對,他們都不相信我,沒人相信我,可是我真的,我真的看見鬼了!”尹杰的語氣顫抖起來。
陸北絮拍拍尹杰的肩膀,“慢慢說,你現在在這里很安全,我會保護你。”
聽陸北絮這么說,尹杰這才慢慢地平靜下來,抿一口杯子里的溫水,開始說起了,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本來,是高三(一)班的學生,但是,自從一個月前,出了那件事情以后,我就被調去了五班,不對,是我們整個四層的學生,都被調走了!”
“都被調走了?這是為什么?發生了什么事?”
尹杰咽咽唾沫,再抿一口杯子里的溫水,道:“跳樓,我們班,原先有個女生,她,她跳樓了。”
“什么?”
跳樓?陸北絮聽得緊張起來,暗道高三(一)班,果然發生過一件大事。
她再問:“那個女生……為什么要跳樓?”
尹杰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在我們班的人緣很差,同學們都不喜歡她,然后就在一個月前的某一天深夜,她從我們這幢教學樓的樓頂上,突然跳了下去。”
“然后呢?”
“然后第二天,警察家長都來了,她媽媽哭得昏了過去,學校賠給她媽媽一大筆錢,可她媽媽并不甘心,要學校和警方抓住兇手。”
“兇手是誰?”
尹杰再次搖了搖頭,“沒有兇手,警方宣布,說她是自殺。”
自殺?
陸北絮的眉頭鎖了起來,總覺得這不像是簡單的自殺案,或者說如果是自殺,一定是那女生帶著強烈的恨意自殺的。
“后來呢?你們又為什么要調班?”
“因為……因為……”尹杰的聲音輕了下去,有些難以啟口。
“老師,你能不能跟我保證,這件事情不告訴校方?因為校方那邊……他們不讓我們私下談論。”
“可以,我保證。”陸北絮斬釘截鐵地保證道。
尹杰也不確定他到底應不應該相信這位老師,但他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好,我說。”他咬咬牙道,“因為自那個女生死后,我們班,甚至是隔壁班,在這一個月里,又陸陸續續地死了好幾個人。”
“死了好幾個?難道都是自殺?”
面對陸北絮的這個問題,尹杰先是點頭,后又趕忙搖頭。
陸北絮也不催他,只是繼續耐心地聽他講,可不巧的是這個時候,“叮鈴鈴鈴”的上課鬧鈴響了。
尹杰聽到鬧鈴聲,才如夢初醒一般,“老師,我,我得去上課了。”
陸北絮無法,暗道這鈴聲來得真不是時候,但也只得同尹杰一起起身,把尹杰送到門口,順便再問他一句:“那個死去的女生,叫什么名字?”
陸北絮想,知道了名字,她事后也能自己去調查一番。
然而令她怎么也沒想到的是,就是她的這么一問,把自己問出了一身的冷汗!
尹杰答道:“她叫,陰齡。”
什么?陰……陰齡?!那個女生,姓陰?!
陸北絮當場愣住了,她忽然想起,她之前在廁所遇到的,那個姓陰的女生!
頓時,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氣,從陸北絮的腳底猛地竄起!
陸北絮還想再問什么,可是尹杰已經轉過身,快步上樓去了。
陸北絮僵立在原地,只覺得自己的手腳都陣陣發涼了。
“怎么了?”陸南風來到她的身邊,見她的臉色極為難看,不由擔心起來。
但是陸北絮沒說話,只是抬起頭,往教學樓的最上方看去。
她看到,在這幢3號教學樓的最高處,果然還有一層,第四層。
她好半天才緩過來,深吸一口氣,拿出口袋里的手機,按掉錄音,對陸南風道:“我想去四樓看看。”
“現在?”
“對,現在。”
“好,我陪你去。”
有陸南風陪著,陸北絮的膽氣大了不少,那股子圍繞在她周身的寒氣也散去了些。
她緊緊地抓住陸南風的手,沿著樓梯往上走,來到教學樓的二樓,能夠聽見二樓,有個別班級傳來學生們上課的聲音。
陸北絮沒在二樓過多停留,而是帶著陸南風繼續往上,到達三樓。
她注意了下各個樓層班級的分布,分別是每層樓都有四個班級,順序從三樓,以五班開始,一直到一樓的十六班。
那么按理來說,最上面的第四層,應該是一班到四班。
可當陸北絮還想繼續往上時卻發現,通往第四層的樓梯盡頭,被一扇鐵柵欄門攔住了。
柵欄門上掛著一把老式的鐵鎖,看起來很重,很不好打開的樣子。
“果然上鎖了。”陸北絮喃喃道。
這個結果對她來說并不意外,畢竟尹杰說,整個四層的學生都被調走了,就足以說明校方有所行動,不讓學生們留在第四層,那么第四層必定會被封鎖。
“走吧。”陸北絮道。
陸南風也不說話,只安靜地陪著她,兩人很快又重新回到了一樓。
一樓心理咨詢室門口,顧惜他們已經從超市買完東西回來了。
“陸小姐。”顧惜很高興地朝陸北絮跑來,把一塑料袋的東西遞給陸北絮,“我幫你買了兩塊毛巾,還有牙刷梳子這些,你看看。”
陸北絮沒想到顧惜還會幫她帶東西,有些意外,卻也知道這是顧惜在向她示好,她必須得收下,便道了聲:“謝謝。”
見狀,顧惜不由更加放心了,笑開了顏。
這讓柳絲絲很不開心,白了顧惜一眼,撇嘴道:“馬屁精。”
聽到自己的好友這么說自己,顧惜的笑容僵住了,但她什么也沒反駁,也不后悔自己向陸小姐示好。
這倒叫陸北絮很是佩服顧惜。
一旁的熊遷問:“那小子說了什么?”
陸北絮轉眸看向熊遷,結果意外發現,熊遷的左手拿著一團紙巾,在摁住自己的右手手掌,紙巾上沾了絲絲血跡。
“你的手怎么了?”陸北絮問。
誰知這一問,熊遷的面色立馬鐵青了下去,沒說話。
這叫陸北絮更加意外了,她還以為熊遷會趁此機會,大罵他受傷的經過。
不過陸北絮也不關心熊遷到底是怎么傷的,只對眾人道:“進去再說吧,我這有東西要給你們聽。”
于是一群人跟著陸北絮,進到咨詢室里面。
見所有玩家都到齊了,陸北絮把手機放到桌上,按下錄音播放鍵。
隨著尹杰的說話聲響起,眾人全都屏住了呼吸靜聽。
待到錄音從頭到尾全部播放完一遍,陸北絮收好手機,看向其他人。
可其他人這會兒誰也沒說話,實在是尹杰講事情只講到一半就打住了,叫他們忍不住在腦海里生出了各種猜測。
最后,還是小武打破了沉靜,顫巍巍地問一句:“這里不會,真,真的有鬼吧?”
他話音未落,遭到白瑞軒的一記奚落:“慫貨。”
這輕飄飄的兩個字,叫小武滿臉尷尬,低下了頭。
然而白瑞軒并沒有看到,小武的牙關悄然咬緊了,兩腮鼓出一塊。
“我勸你們最好相信這里有鬼。”曹薇道,“不然的話,你們會死得很難看。”
這話沒有人反駁,從他們莫名其妙地來到這里開始,就已經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遇到了超自然事件,是以沒有誰會去自欺欺人地認為,這是什么人為的綁架案或者真人秀。
柳絲絲快哭了,“那,那我們該怎么辦啊?”
“怎么辦?”曹薇冷笑道,“還能怎么辦?找線索,找生路,想辦法活過這一周。”
這下柳絲絲是真的哭了,“就沒有,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我想回家,我想離開這里。”
她開始還沒當回事,一心都在白瑞軒的身上,直到現在才終于清醒過來,他們要面對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她忍不住輕聲抽泣起來。
“你他媽能不能別哭了?!”熊遷煩躁地怒罵一句。
柳絲絲被熊遷罵得嚇住了,到底不敢再哭了。
一時間,咨詢室里的氣壓都低迷了下來。
陸南風卻在這時道:“等等吧,那個男生一定還會再來。”
山陰中學5
那個叫尹杰的男生, 真的還會再來嗎?
陸北絮一行人就在兩間心理咨詢室里耐心地等待著,期盼著學生們快點放學。
可誰曾想,他們等了一整個下午, 好不容易終于等到學生們放學了, 卻始終不見尹杰的身影。
在這期間, 也再沒有別的學生來到咨詢室。
眼看著飯點就快到了,曹薇提議:“留幾個人在這里值班,剩下的人去食堂吃飯, 順便幫值班的人打包幾份飯菜帶回來。”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了。
于是大家很快分出了隊伍,由陸北絮、熊遷、顧惜、柳絲絲留下值班,剩下的人去食堂。
臨走前,陸北絮朝陸南風使了個眼色,陸南風立馬就懂了,他會仔細留意的,找找尹杰的身影。
很快, 咨詢室里的人數又減少了。
熊遷去了隔壁的咨詢室, 顧惜和柳絲絲都不愿意跟熊遷單獨待在一起,便都留在陸北絮這。
陸北絮想,左右咨詢室里都有人看著, 她不如去附近轉轉, 說不定還能碰上幾個學生, 又會是突破口, 總比在這干等的強。
她對顧惜和柳絲絲道:“我去附近轉轉,很快回來。”
顧惜惶惶然道:“那,那你一定要快點回來啊。”
她和柳絲絲兩個人都是新人, 只有跟在老人的身邊,才能感到有些許的安全感。
陸北絮明白她倆的顧慮, 點點頭答應顧惜,她不會走太遠的。
她離開咨詢室后,沿著教學樓西側的樓梯,一階階地往上走。
這會兒已經是傍晚了,五月的天應該晝長夜短,但奇怪的是,此時外面的天色竟已經開始發沉了,有種山雨欲來的征兆。
陸北絮一直上到三樓,再往上去,又到了那扇鐵柵欄門前。
她的目光透過柵欄門,望見里面拐個彎,還有一段向上的樓梯,在那段樓梯的盡頭處,才是真正到達第四層的走廊,不過陸北絮的視線被擋住了,只能勉強看到個走廊空隙。
她光是站在鐵柵欄門前,都能感覺到有股陰氣,從里面滲出來。
她垂下眼臉,轉身準備離開。
可就在她轉身之際!余光里,上方的走廊空隙那,有片陰影快速閃過!
陸北絮的心突突一跳。
剛才……是幻覺嗎?
她不敢再多待了,趕忙踩著臺階下樓去。
不過在下到三樓的時候,她的耳邊忽然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你們……真的看到了嗎?小雨和云云,她們死得……”
“你別說了!她們的死只是意外。”
“可……可一次是意外,兩次是意外,那三次呢?這一個月下來,有多少同學已經……”
“我說你能不能別自己嚇自己了?要我說,這就是某種心理暗示,本來我們的學習壓力就大,那大餅女一死,這才引發了后面的事,要怪就怪那大餅女,死都死了,還連累我們。”
“不,不是啊,其他人先不說,但是小雨和云云,你還不了解她們嗎?她們哪有什么壓力啊?可前幾天也……”
“行了,都少說兩句。”
“韓影,你不會也跟文欣一樣,害怕了吧?”
“我怕什么?一個大餅女,活著都沒本事,死了還能變厲害了?”
“就是說,文欣我看你就是膽子太小了,你要是實在害怕,還是休學吧。”
“我倒是也想啊,可快高考了,我爸媽根本不會同意讓我在這個節骨眼上休學,明明他們比誰都清楚,我根本考不上大學。”
陸北絮聽著這些說話聲,就是從她邊上的那間教室里傳出來的。
眼看她們逐漸要把話題轉移開了,陸北絮走過去,敲了敲她們教室的后門。
里面的三個女生聽到敲門聲,俱是一驚,轉過頭來驚疑地看向陸北絮。
陸北絮走了進去。
她觀察了下這三位女生,一位染著黃色的頭發,扎起馬尾辮,歪坐在課桌上,一只腳點地,另一只腳耷拉下來在空中晃蕩。
陸北絮看見她的校牌上寫著的名字是:韓影。
至于另外兩位女生,都站在韓影面前,其中一位比較文靜,梳著公主頭,叫周文欣,另一位個子很高,剪了頭短發,叫高茹霏。
這三人看起來都不像尹杰那般膽小,陸北絮就想先嚇唬她們一下,把她們震懾住之后再問話,便聲音微沉道:“在背后說同學的壞話,老師就是這么教你們的?”
誰知那三人聽到陸北絮這么說,臉上并沒有半點害怕。
韓影反倒把陸北絮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問:“你誰啊?”
陸北絮道:“我是你們學校請來的心理老師。”
“嘁,心理老師?”韓影不屑的冷哼道,“你還管不到我們頭上。”
她說完,從課桌上下來,帶著周文欣和高茹霏,大搖大擺地朝教室的前門走去。
過程中,只有周文欣走幾步路后,回頭看了陸北絮一眼,可結果,她竟是沖陸北絮做了個鬼臉。
陸北絮冷冷地注視著她們,沒再有所動作了,等目送她們三人離開后,才不禁陷入了沉思。
這三人作為學生,在老師面前,態度居然也能這么囂張,可見平時怕是作威作福慣了,那么她們口中的大餅女,難道……是陰齡?
還有她們提到的,已經死去了的小雨和云云。
陸北絮把這些線索記下,轉身下樓去。
她回到心理咨詢室,顧惜和柳絲絲見她回來了,都暗自松了口氣,上來問:“怎么樣?有線索了嗎?”
陸北絮點點頭,但是因著現在人還沒到齊,她想等人齊了之后再說說自己的發現。
這一等,也沒叫她等太久,陸南風他們在天黑前就回來了,帶了四份晚餐。
其中陸南風專門給陸北絮帶的,都是陸北絮愛吃的。
陸北絮問他:“怎么樣?”
陸南風搖了搖頭,他沒見到尹杰。
另一邊,白瑞軒也給柳絲絲帶了晚餐,這叫柳絲絲簡直受寵若驚,激動得差點昏過去,那些因為逃生游戲帶來的害怕,一下就拋掉了。
而白瑞軒也很享受這種被人崇拜的滋味,還不忘耍個帥。
只有曹薇過來找陸北絮,“我剛才在食堂有了一個很重要的發現,交換情報嗎?”
曹薇說得認真,她確信,陸北絮的手上也一定有重要的情報,畢竟陸北絮的能力,她在孤兒院那場游戲里就已經見識過了。
陸北絮扒拉了兩口飯道:“可以。”
于是曹薇便先把自己的發現道來:“我剛才在食堂吃完飯,出來的時候抓了一名學生,從對方的口中問出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那個跳樓自殺的陰齡,曾長期遭受過校園霸凌。”
這話一出,旁邊的柳絲絲聽得目瞪口呆,“這,這么慘啊?”
“你呢?”曹薇問陸北絮。
陸北絮道:“我找到了三名女生,分別叫韓影、周文欣、高茹霏,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么她們三人很可能就是施暴者。”
這回輪到曹薇意外了,“你怎么知道?”
于是陸北絮就把自己在三樓教室里,遇到韓影那三名女生的事告訴眾人。
眾人聽完陸北絮說的這些,一個猜測立即浮出了水面。
熊遷推斷道:“這事情不就簡單了?陰齡長期遭受那三個女生的霸凌,于一個月前想不開跳樓了,現在回來復仇了唄。”
目前看來的確是這樣。
陸北絮道:“那么中午在食堂,尹杰撞到高個子男生,那男生態度突然大轉變,恐怕也是顧慮到校園霸凌,也就是說,禁止校園霸凌,很可能是條規則。”
說到規則,熊遷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再惡狠狠地瞪向陸南風,并且在那惡狠狠中,陸北絮還看到了濃濃的幸災樂禍。
難道……
聯想到熊遷手上的傷,一個不妙的猜想叫陸北絮心下咯噔一記。
難道熊遷的傷,是陸南風造成的?那陸南風這么做,算不算霸凌,豈不是違反了規則?!
陸北絮的神情沉凝了下來。
好在她包里還有一個木偶道具,不管禁止校園霸凌這條規則到底是不是真的,無論如何,有她在,她絕不會讓陸南風出事。
·
時間在大家的一片靜默中溜走。
陸北絮吃完晚飯后,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黑透了,教學樓的走廊上都亮起了一盞盞白熾燈。
陸北絮和眾人商量了一下,開始分配起兩間咨詢室里的值班人手,決定以兩名老人帶兩名新人為隊形,由熊遷和曹薇,帶領白瑞軒和小武去隔壁的咨詢室,剩下的陸北絮四人則留下不動。
陸北絮看了眼手機時間,已經是晚上的八點半了,距離他們下班的九點鐘只剩下半個小時了。
而九點,也是學生們下晚自習回宿舍的時間,所以看樣子,尹杰大概是不會再來了。
陸北絮等得無聊,起身來到咨詢室門口透透氣,卻在抬起頭時,冷不丁看見三樓上,最東面五班的教室那,有位男老師出現在走廊上。
以陸北絮的角度只能看到對方有個頭在走廊上飄著,一直飄往西邊去,從西邊的樓梯那下來。
見狀,陸北絮特意過去,和走下來的男老師打個招呼,然后問起尹杰的情況。
“尹杰?”男老師回憶了下,“奧你說他啊,他下午上課上到一半,說人不舒服就請假回宿舍休息了。”
男老師說完,手里拿著個文件夾就走了,留下陸北絮一個人在原地發怔。
尹杰請假了?
這消息倒是著實出乎陸北絮的意料。
既然人請假了,那肯定是不會再來了,一切只能等明天再說了,不知道明天,尹杰還會不會來上課。
要是不來,只能讓陸南風借口探望,去男生寢室看看了。
山陰中學6
叮鈴鈴玲——
九點鐘晚自習下課的鈴聲響了, 所有教室門都在這一刻打開,學生們紛紛走出教室,安靜的校園里, 總算多了些腳步聲。
陸北絮和眾人一起把咨詢室的門鎖上, 趁現在教學樓還不算冷清, 趕忙動身回職工宿舍樓去。
她怕萬一走得晚了,成為最后一個走的,到時候寂靜的教學樓里, 還不知道會發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但即便他們走得再快,去往的是東北方向,而學生們的宿舍樓在西南,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大家走著走著,周圍又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這里怎么……怎么一個人也沒有?”柳絲絲緊緊抱住顧惜的胳膊,聲音顫顫地問。
漆黑的校園,空無一人的操場, 安靜到連風聲都沒有。
“別說話。”曹薇道, “我們快點回去。”
于是就連最愛抱怨的白瑞軒也不出聲了,大家全都走在一塊兒,快步往職工宿舍樓趕去。
等終于回到宿舍, 眾人才松一口氣。
柳絲絲問:“你們有沒有人要洗澡的?”
曹薇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敢洗澡?”
這話問得柳絲絲面色一白, 但還是不死心地小聲嘀咕:“可是我們要在這里待一個星期, 總不能, 總不能一個星期都不洗澡吧?那也太……”
邊上的白瑞軒也低低罵道:“草,一個星期不洗澡,我什么時候過過這種日子?”
“行啊, 想洗澡可以。”熊遷冷笑一聲,“不怕死就去。”
這下大家都不敢說話了, 因為誰都知道,在恐怖片里面,夜晚獨自上廁所或者洗澡,最容易撞鬼。
顧惜咬了咬唇瓣,艱難開口道:“其實洗澡還不算麻煩,我們可以拿毛巾沾水擦一擦,或者白天也可以洗,但是晚上要是想上廁所該怎么辦呀?”
“沒關系沒關系。”小武從自己拎著的一大袋塑料袋里,拿出幾瓶礦泉水來,分發給大家,“我們可以把瓶子里的水倒掉,尿在里面。”
他這舉動著實令大家沒想到,連一向脾氣不好的熊遷,也忍不住夸他一句:“你小子,考慮得還挺仔細。”
“嘿嘿。”小武抬手撓一下后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在白瑞軒身邊當助理當久了,已經被鍛煉出來了,考慮事情總會考慮得比較仔細。
柳絲絲不滿道:“你們男的是解決了,那我們幾個女孩子怎么辦呀?”
顧惜道:“沒事,我也想到了,我們中午不是去超市買了些物資嗎?其中有幾個臉盆,我們可以用它們。”
就是丟臉了一些,但總比丟命強。
于是顧惜主張著把臉盆收集起來,再分一分。
陸北絮也分到了一個臉盆,等眾人都商討完畢,大家才各自回房去。
·
是夜,無星亦無月,巨大的黑暗籠罩在山陰中學的上空,整座校園都陷入了濃稠的沉寂當中。
在男生宿舍樓二樓的某一間寢室里,尹杰瑟縮在床上,蒙頭蒙臉地蓋著被子。
這是一間六人寢室,尹杰的床鋪在進門的左手邊第一張,再過去則是第二張,而在這兩張床鋪的上方也還有兩張,最后就是和尹杰隔著一條過道的對面,上方也有兩張床鋪。
但此時,寢室里的床鋪并沒有全部睡滿,尹杰對面上方的那張床鋪,已經空了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因為那上面原本睡著他們班一個有名的小混混,可小混混就在半個月前,某一天的深夜,突然從3號教學樓的樓頂天臺上,跳了下去,慘死在教學樓前。
這會兒,對方的尸體恐怕都已經火化了。
所以半個月以來,尹杰一到夜晚,就會把自己的腦袋埋進被窩里,打死也不敢朝對面上方的那張床鋪看去。
好在除了那張床,其他的床鋪都是正常的,睡著他的同學。
他少不得要在心里埋怨校方。
自校方把教學樓的四樓封鎖以后,四樓的四個班級就取消了,里面的學生只能全部打亂,塞進下面三個樓層的班級里。
可班級換了,寢室卻沒換,以至于到現在,和尹杰同寢室的室友們,還是曾經在一班時的同學。
隨著夜色的逐漸加深,寢室里一片靜謐,唯有拉緊的窗簾因為太薄,透進來微弱的光,照在一張張被子隆起的床上。
尹杰的室友們都已經睡著了,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整間寢室,只有尹杰一個人,睜著雙眼睛躲在被窩里,哪怕他熱得渾身冒汗,也半點不敢把被子掀開。
他怎么也無法忘記,今天下午,他在教室里看到的一幕。
那時他正在上課,可剛上到一半,突然感覺自己的后腦勺一涼,他下意識地,就扭過了頭去。
但誰知這一扭頭,直接叫他魂都嚇飛了。
他看到教室的后門大開著,一個身穿靛藍色校服的女生,站在后門外的轉角處。
那女生的一半身體被轉角擋住了,剩下的一半身體出現在尹杰的視野中。
她頭發長長的,黑黑的,臉色蒼白得不像活人,正用一只漆黑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尹杰!
尹杰當時就嚇得大叫了起來:“啊!有鬼!有鬼啊!!”
“安靜!!”
講臺上的老師上課上得好好的,被尹杰這一嗓門喊得也嚇了一跳,頓時暴怒無比。
同學們也被尹杰嚇到了,可尹杰哪里還管得了周圍的同學和老師?他滿腦子都是剛才的畫面。
他不會認錯的,是陰齡,剛才教室后門口站著的人,就是那個死去的陰齡!她回來了!
然而無論尹杰怎么說,怎么解釋,老師和同學們都只當他精神錯亂了,派了兩名同學送他回寢室休息去。
這一休息,尹杰就再沒踏出過寢室一步了,他一整個下午都縮在床上,連晚飯都還是同寢室的人幫他帶回來的。
直到現在熄了燈,室友們都睡著了,尹杰下午看到的畫面,那只怨毒的眼睛,仍舊揮之不去,仿佛已經刻進了他的腦子里。
不行,不能再在學校里待下去了,他一定要離開學校,可是他們在學校里嚴禁攜帶手機,沒辦法和家里人聯系,該怎么辦?
對了,那個心理老師!
尹杰想到中午的那個心理老師,對方看起來很溫和,也很好說話的樣子,明天去問她借個手機,給家里人打電話,應該沒有問題。
找到辦法了,尹杰繃緊的神經這才稍稍放松下來,也總算感覺到了一絲困意。
他緩緩合上眼睛,意識開始泛起了迷糊。
可就當他快要睡過去的時候,頭上蓋著的被子竟莫名其妙地,一點一點地滑了下去。
被子外面的空氣要涼快得多,嗖地鉆了進來,叫他身上悶出來的熱汗一下揮發,感受到了沁人的涼意。
這涼意一下子把他驚醒了。
他一把抓住已經下滑到了腰上的被子,一顆心劇烈地“砰砰”狂跳起來。
剛才……是誰?是誰把他的被子拉下去的?
咕嘟……
尹杰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兩只手用點力,把被子再重新地,一點一點地拉上來。
不過這一次,他不敢再蓋住腦袋了,一雙烏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來回轉動,警惕地注意著四周。
不過他注意了老半天,寢室里面也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倒是跟他的床鋪,頭對頭的另一張床上,上面睡著的同學翻了個身。
這叫尹杰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還好,這間寢室里不止他一個人,他還有另外四名室友,不用怕的。
他就這樣不斷地在心里安慰著自己,想著只要熬過今晚,明天去找那位心理老師,借個手機給家里人個打電話,他就能請假回家了。
想到這,尹杰狂跳的心臟漸漸平穩了下來,也翻了個身,面朝外面的過道。
只是他才翻過身去,余光似乎掃到了一團正在蠕動中的陰影。
尹杰的心瞬時漏跳了一拍。
剛剛,他看到了什么?
他顫抖著眼皮,兩顆眼珠子向上抬去,只見在他對面上方的那張床鋪上,多出了一個人!
那人藏在一床被子底下,在不停地蠕動著,以至于被子拱起了一個高高的弧度。
霎時,強烈的恐懼一下就把尹杰吞噬掉了。
那張床,那張床明明是空的啊!原本睡在上面的小混混,于半個月前已經跳樓死了!
那么現在在床上蠕動著的東西,又是什么?!
尹杰倏地把被子拉高,拉到眼睛處,兩只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全身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抖得身下的床都發出了輕微的“嘎吱嘎吱”聲。
這聲音把跟他頭對頭睡的室友吵醒了。
那室友略略抬起頭,睡眼朦朧地問了尹杰一句:“你怎么了?”
可是尹杰,壓根一句話都不敢說!
那室友見尹杰不說話,也懶得理會了,畢竟尹杰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神神叨叨的,弄得他們都有些神經衰弱了。
室友又重新睡了過去。
而尹杰,就這么縮在被窩里一動都不敢動。
他敢確定,這所學校,不對,應該說,是他們的這屆高三年級,鬧鬼了!
雖然校方極力壓制,不允許學生們私下談論,也禁止學生們宣揚靈異的東西,連警方都說死掉的學生都是自殺,可又要怎么解釋,校方封鎖了3號教學樓的第四層?
如果不是鬧鬼,為什么要封鎖?
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明天必須走!
是以尹杰的這一晚,注定沒法睡了。
與此同時,3號教學樓那邊,整幢教學樓,都如同一棟矗立在黑夜里的鬼樓,所有的燈都已經熄滅了,每一扇窗戶都黑洞洞的。
一個瘦長的人影,慢悠悠地走到了樓頂的天臺上。
他穿著身靛藍色的校服,兩只腳一步一步地,朝著天臺的邊緣走去。
一直來到天臺盡頭,他的半個腳掌踏了出去,腳尖下,是四層樓高的懸空高度,襯得地面的水泥地和綠化帶都縮小了,望一眼都能叫人頭暈目眩。
可是他的臉上半點畏懼之色都沒有,只剩下一片麻木,好似靈魂已經不在身體里了。
他身體一個前傾,從天臺上直直地墜落了下去。
砰!
一聲巨響,劃破漆黑的夜,但3號教學樓很快就又趨于平靜了,沒能激起一絲波瀾,似乎被黑夜吞噬掉了一切。
次日,陸北絮是在連聲的驚叫和嘈雜中醒來的。
出事了。
她趕忙和陸南風起來,連臉都顧不得洗,就出門往嘈雜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那里,是3號教學樓的前面,此時圍了一大群人,還有警車和救護車停在路邊,“嗚啦嗚啦”地叫著。
陸北絮趕到后,擠開圍觀人群來到里面,就見幾名醫護人員抬著一個擔架,往救護車上送。
擔架上躺著一個血淋淋的人,大半個身體被醫護人員手里拿著的白布蓋住了,剩下的一截正往腦袋上蓋。
而那腦袋,有一半都已經碎掉了,碎骨和腦干,還有半張臉的皮肉混在一起,慘不忍睹!
盡管如此,陸北絮通過另外的半張臉,還是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是昨天中午,和尹杰差點干起架來的那個高個子男生。
“死了,又死了一個!”
“怎么會這樣?四樓不是已經被封鎖了嗎?他是怎么跳下來的?”
“難道,難道真的有鬼?!”
“安靜!!”
蔡主任來到人群里,高聲穩住即將暴亂起來的學生們。
陸北絮退出人群,和其他玩家們匯合。
“怎么樣?里面什么情況?”曹薇問。
陸北絮白著臉搖搖頭道:“不太好,那個昨天中午,在食堂和尹杰吵起來的男生,跳樓了。”
“跳樓?”柳絲絲害怕道,“他,他為什么要跳樓啊?”
“這還用得著問?”熊遷瞪了柳絲絲一眼。
柳絲絲訥訥的,不敢說話了。
邊上的白瑞軒暴跳起來,“這鬼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了了!我要回去!”
他一把拎住小武的衣領,“你給想辦法,聽到沒有?我要回去,你給我想辦法!”
“白,白哥,我努力。”小武只能不斷地哄著白瑞軒。
兩人吵吵鬧鬧的,眾人也懶得理會他們,畢竟在游戲里,每個人都只能對自己負責。
這個時候,陸北絮眸光一掃,掃到了人群外圍站著一名瘦瘦矮矮的男生,正是尹杰。
“尹同學?”陸北絮走過去,跟尹杰打招呼。
尹杰看到陸北絮也很激動,“陸老師!我,我有話跟你說。”
“不著急。”陸北絮溫聲緩和尹杰的情緒。
她見尹杰今天的精神面貌比昨天更不好,眼底下烏青一片,想來是沒休息好的緣故,便對他道:“這里太吵了,先跟我去咨詢室吧,我們慢慢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