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 15 第七鏟:搬去他……
靳泡泡表現出了“臥槽世界上竟然還有我們這種奇妙的緣分這可真是上天注定啊”的夸張表情, 她甚至對孟眠的過去也很感興趣。
“做朋友當然要了解清楚啊!我喜歡你所以我想知道你的過去嘛。”靳泡泡很是理所當然地說道。
孟眠想了想,覺得也是。
靳泡泡拍拍胸脯,“放心, 我也會告訴你我和我哥的過去的。”
靳崇鈺想要知道的,由靳泡泡代勞表達。
怕孟眠的注意力被轉移,靳泡泡將孟眠手里靳崇鈺的個人相冊換成了一本風景照。
孟眠的手指無意識地翻閱著相冊, 靳泡泡問什么, 她答什么。
“阿水你是新臺本地的嗎?新臺很好啊, 除了天氣沒有咱們召南規律, 不過新臺的美食比召南多,”靳泡泡托著腮幫子, “但是阿水你怎么沒報新臺大學呢?新臺大學跟召南大學都是在同一檔的啊。”
孟眠已經忘了當時固執地報考召南大學的理由了。
但她記得孟園精致的側臉上架著一副黑色墨鏡, 她坐在高級轎車的后座, 側臉露出車窗,語氣溫和神情卻又高傲地問拎著行李箱將要離開新臺的孟眠:“阿水,你是不想再見到媽媽,所以才執意要去召南的嗎?”
孟眠不記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了。
“召南的市樹是玉蘭花, 我覺得,比起新臺的梧桐, 我更加喜歡玉蘭。”孟眠說道。
靳泡泡在召南長大,她壓根沒注意過召南的市樹是什么。
只知道到了季節, 兩邊樹冠茂盛的行道樹上便會開出兩只手掌并攏那樣大朵大朵的白色花, 香氣四溢, 顏色雖然是白色, 可卻異常強勢地霸占了當下整個季節。
“那你過年會回去嗎?”
“如果有作業的話,就不回去了。”
“那阿水你的爸爸媽媽不會想你嗎?”
孟眠翻照片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們離婚很久了, 我跟著我媽的,她已經再婚了。”
初高中的時候,孟眠覺得這是一件很見不得人的事情,同學離開學校時,總是會有家長來接,家長會會有父母到場,老師批評的時候,他們的父母還會站起來幫他們說話。
她成績很好,放學是保姆接,家長會是保姆開,叔叔家里的人叫她“孟小姐”。
在世界觀尚未完全構建結束的初高中年紀,身邊陡然出現一個“小姐”,人人都忍不住好奇,甚至駐足張望。
孟眠,他們新臺本地一位富豪的繼女,那位富豪身價好多好多億。
孟眠感覺自己周身長出了一層厚厚的鱗片,那是她的鎧甲。
靳泡泡呆了一下,過了半晌,她吶吶道:“對不起,阿水,我讓你傷心了嗎?”
“沒有,”孟眠抬起眼來,笑了笑,“當我們從胚胎直至發育成熟,離開母體,作為一個獨立的人,我們也應該意識到,父母也是各自不同的一個獨立的人,任何人都有自由選擇人生的權利。”
所以孟眠和孟園之間幾乎從未因為孟園再婚而吵架鬧矛盾,說難聽點,孟眠和孟園是一樣的人,只不過孟園樂在其中,而孟眠卻感到害怕。
她不會為七情六欲而煩惱,但如果完全理智,就不是一個真實的人。
靳泡泡是個很任性的人,她呆呆地問孟眠,“有時候,很多東西,是需要爭取的。”
“為什么?”孟眠歪了下頭,“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就不是,為什么要爭取?”
靳泡泡:“”
完了,未來嫂子這張嘴和靳崇鈺一樣的厲害。
“為什么不呢?”
“為什么呢?”
“”
半晌,孟眠和靳泡泡同時笑出聲來。
靳泡泡笑聲停下后,她撲過去,雙手撐在地上,眼睛里裝的滿滿都是孟眠,“阿水,我沒朋友,因為我有病,不是你那樣的不愛說話。”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腦子。
“因為抑郁癥,即使它已經快要在我體內睡著了,可我現在的脾氣很大,喜怒無常,所以學校里沒人和我交朋友,靳崇鈺去學校幫我辦休學手續前一天,我把鋼筆扎進了一個男生的大腿。”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難過,“我現在記性很差,邏輯很差,說話也顛三倒四的,所以有時候我要是一個問題重復地問你,請你不要不耐煩,好不好?”
孟眠沒有任何猶豫的就點頭了。
“靳崇鈺這個人還不錯,”靳泡泡重新盤腿坐在了地上,她辮子歪歪扭扭,然后朝孟眠伸出手,“阿水,我要是回學校了,他也可以做你很好的朋友。”
靳泡泡鄭重其事地拉住孟眠的手指,“我就把他交給你了!”
這個走向,是孟眠沒有想到的。
似乎不管以怎樣的話題開始,最后都會回到靳崇鈺身上,然后以靳崇鈺作為結尾-
孟眠和靳泡泡的關系肉眼可見地更加親密了。
李墨雨將長條的腌制好的五花肉與牛腱肉撲在烤盤上,趙樨則在旁邊開了瓶汽水,一邊給眾人倒酒一邊嘆氣,“靳工說晚上還有工作,不讓喝酒,不然我覺得,這烤肉配燒刀子最爽了。”
孟眠差點沒忍住就點頭了,不過在最后關頭她低頭咬住了筷子,看起來好像是在發愁先吃點什么一樣。
眼前的碟子里被放了幾片泡菜。
“嘗嘗這個,味道不錯。”是坐在孟眠對面的靳崇鈺夾的。
他用的是公筷。
但夾菜,總歸是一件比較彰顯親密關系的事情。
不過味道確實好,辣辣的,脆脆的,很適合配著烤肉吃。
靳泡泡很做作地撅起嘴,“哼,不給我夾!”
趙樨給了她一下,“惡不惡心?”
靳崇鈺視而不見。
還是孟眠給她夾了。
李墨雨一直是他們的后勤,這個團隊多一個孟眠,他也還是后勤。
烤肉在他手里被炙烤得火候剛剛好,口感適中,不油不膩,也不會被烤得太干太焦。
趙樨舉著一杯汽水,“阿水啊,哥跟你說,李墨雨啊,這做飯的手藝,杠杠的,我們幾個吃了好幾年他做的飯了,以后啊,你也可以和我們一起快活了。”
孟眠聽得云里霧里,但還是很配合氣氛地點了點頭。
話最多的就是趙樨和靳泡泡了,他倆跟架在餐桌兩邊的兩臺機關槍似的,嘴就沒停過,在見過靳泡泡過后,孟眠重新刷新了一下對抑郁癥人群的認識。
趙樨的性格也很靳泡泡很相像,他把手臂壓在桌子上,靳泡泡說一句,他反駁一句,他反駁一句,靳泡泡打他一下。
很熱鬧。
是孟眠一開始最喜歡的場景。
一群朋友,一張熱氣騰騰的飯桌,是汽水也好紅酒也好,助興的東西,什么都好,時間得是晚上,燈光明亮,時間在期間任意一秒中停下,都是最好的時候。
“吃飯。”靳崇鈺輕聲提醒了一下對面發呆的女生。
孟眠驟然看向對方,才看見靳崇鈺的視線那樣無遮無擋地落在自己臉上,他沒戴眼鏡,一雙凌冽眉眼中的目光就盡數全部給了孟眠,沒分給旁人半點兒注意力。
他們沒玩太久,吃過飯,李墨雨和靳泡泡合作將廚房收拾干凈后,趙樨和李墨雨就要離開了,他們想回家畫圖紙,因為靳工,也就是靳崇鈺,他們的頂頭上司,下周要檢查工作進度。
玩歸玩,鬧歸鬧,靳工教訓起人還是灰常厲害的。
靳泡泡接到了媽媽的電話,但對方是找靳崇鈺的。
兩人的媽媽語氣很活潑,至少在靳泡泡那里是。
但是當接電話的人換成靳崇鈺之后,女人的態度就變了。
孟眠覺得聽別人嘮家常是不對的,更何況,這個家常,還是非常有針對性的。
她裝作看電視,看得全神貫注。
可靳泡泡手機開著免提,她再怎么裝作聽不見,也還是一字不漏的聽完了。
“找女朋友了嗎?”
靳崇鈺回答得很簡潔,“在找。”
靳媽媽頗有點兒陰陽怪氣的意思:“喲,有進步,上回是不找,這回是在找,給個準話,能不能找到?”
靳崇鈺玩著眼鏡,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孟眠臉上,“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不是你能決定的?”靳媽媽尋思著這是什么說法,“你等著馬路上姑娘都去敲你家的門?”
“倒也不是,”靳崇鈺笑了一聲,“我在想辦法。”
“想辦法?”
靳媽媽似乎愣了一下,“你有喜歡的人了?”
話匣子這不就打開了。
作為媽媽,這時候,她要開始刨根問底了。
可孟眠還在這里,根不就在那兒看電視呢,可靳崇鈺總不能說,我正在打人家主意,您別急,馬上我就下嘴了。
太不明智,太沖動。
孟眠也喜歡聽八卦。
她耳朵都快豎起來了。
所以也意外地與靳崇鈺對視了。
對方朝她無奈一笑。
過了幾秒鐘,靳媽媽還在滔滔不絕,孟眠看見靳崇鈺將手機拿開,遞向了自己的方向。??????
什么意思?
靳泡泡從桌子旁邊一個滑步跑過來,撲通一下摔倒在地,抱住孟眠的膝蓋,一把不存在的鼻涕一把不存在的淚,“阿水,幫幫靳崇鈺吧,我媽可煩人了,要是今天沒讓她滿意,她等會就會過來抓著我和我哥不放的,我和我哥下半輩子就完了,就完了~啊!”
孟眠不信。
她第一次從靳泡泡的臉上看見表演痕跡,但靳媽媽總歸是真的在說話在企圖打破這口沙鍋,所以,朋友間幫幫忙,也沒什么的吧。
孟眠有些忐忑地應了。
“好吧。”-
孟眠被靳媽媽逮住了。
靳崇鈺也坐到了孟眠的旁邊,保持著一個紳士,又親密的距離,他身上淺淡的樹葉子的味道剛好讓孟眠聞到。
孟眠覺得自己耳朵有些發熱,可能是因為撒謊,可能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
靳媽媽很熱情,和靳泡泡的性格很像,但孟眠因為和靳泡泡比較熟悉了,所以習慣了對方的熱情,但對靳媽媽不太熟,她依舊毫無還手,哦不,是毫無招架之力。
“阿姨,您好。”
“你叫什么呀?”
“孟眠。”
“哦喲,這名字,光聽名字都知道是個漂亮小姑娘了,”靳媽媽肯定捂著嘴笑了起來,孟眠能察覺到,對方現在一定好開心好開心的情緒,“你和靳崇鈺認識多久了啊?”
“半年。”孟眠垂著眼,握著手機,都不帶停頓的。
靳崇鈺看了她一眼,眼里出現零星的笑意。
他以為孟眠會說實話,比如,差不多一周。
“看你們現在這樣子,沒在一起,肯定是曖昧期,是不是靳崇鈺遲遲不給你告白?你別害羞,這種事情,回頭我催催他,讓他給你買禮物哈。”
眼見著靳媽媽越說越離譜了,孟眠的耳根子越發紅了。
她扭頭求助般地看向靳崇鈺。
靳崇鈺心里又像是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酸酸漲漲,麻麻癢癢的。
他伸手從孟眠手里拿走了手機。
靳崇鈺對付靳媽媽比孟眠要顯得游刃有余多了,“可以了嗎?您快把我未來的女朋友嚇跑了。”
靳媽媽不知道開的免提,她壓低聲音,“別讓她跑了,聽聲音,我都覺得,不錯,歪瑞古德。”
靳泡泡還抱著孟眠的膝蓋。
她邀請孟眠,“阿水,放寒假去我家玩兒吧,我帶你去我奶奶家,我奶奶在召南鄉下,她們那兒允許放爆竹,我帶你看煙火。”
這句話,如果由靳崇鈺來說會更加合適。
但是沒辦法,誰讓她現在是疊加了助攻buff的呢?
孟眠還沒親眼見過煙花,市里一直禁止煙火,她沒朋友,性格上也不可能獨自一個人出去旅行,她看見的煙花,都是電視電影里的。
“可以啊。”孟眠已經把剛才和靳媽媽通話的不自在拋在了腦后。
本質上,孟眠真的沒什么心機。
靳泡泡比她多長了一百八十個心眼子。
“鄉下有稻田,不過冬天那會兒估計已經都收割完了,奶奶家有一只金毛一只哈士奇,老房子旁邊有一個池塘,我們可以一起釣魚,超市里有超多煙花,除夕夜的時候,所有人家會一起放煙花。”靳泡泡眼睛亮晶晶的,“阿水,你要是過年不回新臺的話,就和我們一起過年吧。”
孟眠這次沒立即答應。
過年那么多人
“到時候再說吧。”孟眠輕聲說道。
靳泡泡也沒有很失望,她響亮地回答了一聲“好!”
靳崇鈺這時候也已經掛了電話,他讓靳泡泡小聲點兒。
“你什么意思?卸磨殺驢!”靳泡泡很兇。
孟眠奇怪地看著靳泡泡,卸磨殺驢什么意思?
靳崇鈺眼神淡淡地落在靳泡泡身上,靳泡泡立馬噤聲-
這幾天幾乎都沒什么課,小組有作業,給的時間也很充裕,孟眠話少,雖然成績好長得好,但存在感幾乎為0,在小組群也屬于那種除非全員艾特,基本上都不會有人主動與她說話的那種。
她也只會在全員艾特的時候出現,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投票和回答問題,雖然存在感不強,也不閑聊,但學霸孟眠,為他們解答了不少疑惑。
孟眠以后是打算做游戲的,她學習能力超乎常人的強。
于是沒課的這幾天,孟眠專門用來找房子。
她直接在找房的app上看,看合適了便聯系中介,但最后總因為這不合適那不合適而泡湯。
最離譜的是其中有一套兩居室的房東聽見是個獨身的小姑娘,直接問孟眠有對象沒,要不處處,到時候可以免了她的房租,孟眠嚇得將中介都給刪了。
“孟眠!”
下課時間,孟眠走在熙攘擁擠的學生人流中,看見張輜宇從對方走來。
他們僅僅只是三四天未見而已。
張輜宇覺得好像很久沒見過孟眠了。
女生穿著黑色的大衣,干凈利落的版型,頭發梳成高馬尾,看著很不好接近的清冷模樣。
孟眠看見了他,只停頓了兩秒鐘,視線就淡漠地移開了。
張輜宇嘴角僵在臉上,他想走到孟眠身邊,但這時候,她后頭出現一個男生,高大帥氣,眉目明朗。
“孟眠,喝奶茶嗎?”林最直接把手里的奶茶塞到孟眠懷里,順便說,“上次在教室里,我不該那樣對你,對不起,你別生氣。”
“沒生氣。”何止是沒生氣,她都快忘了。
他們一邊走著,路過了張輜宇。
林最認得他。
怎么可能不認得?
情敵嘛。
還是眼睛瞎了的那種。
林最還故意撞了他一下。
孟眠也看見了。
“”
走到路口,孟眠準備攔車回去的時候,林最也跟著擠上去,“我送你。”
孟眠不傻。
她感覺到了異樣。
平時她也有觀察班里人,林最在班里人緣很好,有錢,有顏,但她和林最其實一直沒啥交集,林最對她沒有任何印象才是正常的。
這么上趕著套近乎,不正常。
林最不僅送孟眠到了小區門口,還跟著下了車。
孟眠剛想開口說就到這兒吧,林最跟在后頭飛快說:“我嗚嗚哇。”
孟眠:“?”
孟眠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拎著奶茶,冷風吹過,她縮著脖子,等著林最說人話。
林最眼睛看著地上,看著孟眠手里的奶茶,“我追你吧。”
孟眠啞然了半晌。
隨即便覺得有些尷尬。
她和林最不熟。
但現在卻是同一個作業小組的。
她不浪費情緒,所以不討厭林最,可要說有什么好印象,頂多也就是上次運動會林最拎著板凳和隔壁院故意欺負自己班女生的幾個男生干架。
“我不喜歡你。”孟眠輕聲說。
“我知道,”林最語氣有些著急,“所以我說我追你啊,你不用急著答應我。”
“”
林最看著孟眠進去的。
孟眠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她長得好看,接收到的也一直是惡意,因為她話少,少得可憐,在很多人眼里就是清高和傲慢,每個人在背后議論她的時候,都不會忘了加上一句“長得好看了不起啊”。
她就是從那時候知道自己長得好看的。
只不過不知道長得好看算不算一件好事。
她在電梯里碰見了靳崇鈺。
不對,應該是電梯快關上的時候,靳崇鈺從大廳走來,孟眠看見是他,伸手按住了電梯。
靳崇鈺手里拎著一袋零食,含著笑意說:“這么懂事?”
語調有些往上揚的意思,帶著鉤子似的,孟眠覺得耳朵有些癢,伸手揉了揉。
“剛剛送你回來的,是你同學?”靳崇鈺看似不經意地問道。
孟眠抬眼望向靳崇鈺。
靳崇鈺垂眼,視線鎖住她的目光,“我在旁邊超市買東西,正好看見。”他知道,孟眠是鳥,鳥會飛,漂亮的羽毛會吸引很多獵食者。
被熟人看見,孟眠頓時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普通同學。”孟眠說道。
靳崇鈺并沒有執著于這個問題,看起來像是真的只是因為恰好看見了所以隨口問了一句。
第一道電梯應聲而開。
兩人迎著下午溫和又冰冷的風走在花園里,得再繞半圈,才能到住的樓棟底下。
孟眠走在靳崇鈺旁邊,平行,第一次發現靳崇鈺的腿竟然這么長。
靳崇鈺穿著長的大衣,針織長褲,眼鏡架在窄挺的鼻梁上,氣質懶散閑適得要命,好像人世間的一切煩擾都不配入他的眼一般,有一種卓然出世的感覺。
“看我?”靳崇鈺逮到了孟眠,還伸手彈了一下孟眠的腦瓜子,“我有什么好看的?”
孟眠差點就回答了因為你好看。
硬生生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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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句對話,太親密了。
“對了,你最近在找房子,”靳崇鈺從口袋里掏出鑰匙,開了鎖,順手推開門讓孟眠先進去,“你要不要和靳泡泡湊合住,我不收你房租。”
和靳泡泡?
這個吸引力比不要房租大一千倍,因為靳泡泡是她的朋友。
但這是靳崇鈺的家
靳崇鈺走在孟眠身側,看出孟眠的猶豫和為難,無奈道:“妹妹,不要太見外,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
妹妹?
很熟悉的語氣和嗓音。
孟眠忽的抬頭,看著靳崇鈺,看見了同樣熟悉的揶揄。
新臺一中,黑天鵝,草坪,白裙子小姑娘。
他都記得。
電梯上了他們住的那層,靳崇鈺走得很干脆,但他說的話還回蕩在耳邊。
“收拾好東西,等會幫你搬家。”
16. chapter 16 第八鏟:你還談……
孟眠一進屋, 舒雨就迎了上來。
這次孟眠掌握了主動權,她看著對方的家居服,頓了頓, “學姐,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在家?”
“眠眠”舒雨一直覺得孟眠是個特別好相處的人, 幾乎沒有脾氣的好性格, 即使心情不好, 也不會借題發揮, 口出惡言地傷人。
即使是在那天那樣難堪尷尬的情況下,她都表現得大度從容, 甚至還提醒舒雨, 張輜宇不是一個靠得住的人。
“我等會就搬走。”孟眠伸手撥了一下鋼架上的那盆綠蘿。
這是有一次她和學校里舍友去小吃街玩兒的時候買下來的, 結果買回來沒幾天葉子就開始發黃開始掉落,室友說這是被騙了,很多賣花的小攤販賣的是個一次性。
孟眠很執著,在網上找了很多養花手冊和技巧, 買了一堆營養液和肥料,愣是讓它又慢慢活了過來。
現在這盆綠蘿很是茂盛, 郁郁蔥蔥的一大盆。
舒雨:“你找到房子了?”
“我先去隔壁暫住。”
“隔壁?”舒雨的音量都忍不住拔高了,她不可置信, 完全不敢相信, 當時她和孟眠經過快一個月才慢慢相熟, 但是孟眠和隔壁才認識多久, 兩個星期可能都沒有。
“就是靳崇鈺和他妹妹嗎?”舒雨追問道。
她對靳崇鈺的印象不太好,這種不太好不是指他長得不行,而是這個人從頭到尾對她沒有表露出任何友好與善意。
敵意倒是能感覺到。
她直覺隔壁這個男人, 城府極深極深。
短短兩周,孟眠就對那邊的人完全不設防了,吃飯喝酒,現在還要合住,這這這這,舒雨懷疑隔壁在搞傳銷說不定。
但舒雨阻止不了孟眠。
她和孟眠不可能再回到從前那樣的關系了。
舒雨默不作聲地幫孟眠收拾東西,孟眠也沒阻止她。
靳泡泡沒過一會兒就來了。
她絲毫不客氣地也給了舒雨一個大大的熊抱,看起來天真爛漫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然后抱著孟眠的東西就往靳崇鈺家跑。
“靳崇鈺說,重的東西他來,”靳泡泡頭也不回地說,“但是他說了,搬完了讓阿水你請我們吃飯。”
在關系沒有特別親密無間之前,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如果過于的殷勤,除了有利所圖,原因不會有別的。
孟眠不是個警惕心很重的人,但做得太明顯,就不一定了。
孟眠沒讓舒雨繼續幫忙了。
她搬出這里,肯定就不會再和舒雨有任何交集了。
她將口袋里的鑰匙放到鞋柜上,鄭重其事又微微遺憾地說道:“再見。”
失去舒雨,比失戀要讓孟眠難受得多。
門緩緩關上,孟眠還是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她停下腳步,一旁的男人伸手輕輕推了下她,“走了。”
靳崇鈺給孟眠找了個地方放她的綠蘿。
白菜對這盆藤蔓都垂在了地上的綠葉子表現出異常濃厚的興趣,孟眠小心翼翼,避免鐵架擦到玻璃或者看起來很難維護和昂貴的地板,白菜則圍著幾片葉子豎著飛機耳轉悠。
靳泡泡突然從她的房間沖出來,孟眠本來只是因為聽見腳步聲所以掃了一眼,但當她看清楚靳泡泡頭上的東西之后,臉立刻就紅了。
“阿水,這個是我在地上撿的,可能是搬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掉出來了,”靳泡泡圍著沙發開心地瘋跑,頭上的貓耳朵發卡有兩個金色的鈴鐺。
客廳寬闊,鈴鐺聲異常響亮,白菜也聽見了,立馬丟下了爪子底下的葉子去追趕靳泡泡。
那是很久之前在學校掃碼被堵著掃碼送的,孟眠覺得還挺可愛的就放著了,本來是準備當做洗臉時候的發卡用的,結果發箍發帶都用不完,而這個莫名羞恥的發卡早就不知道被她收到哪個角落里去了。
“阿水,你戴戴看。”靳泡泡跑過來把發卡戴到了孟眠的頭上。
頭發是蓬松的,發卡上的貓耳朵毛絨絨的,鈴鐺還沒停止聲響,白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孟眠。
正當這時,靳崇鈺從臥室出來了。
為了方便幫孟眠收拾東西,有些重物需要他幫忙收到雜物間,他穿一身灰色的運動服,頭發散下來,看著像個二十來歲的大學生。
靳崇鈺視線望向落地窗旁邊,看見了可可愛愛的孟眠。
但靳崇鈺眼神平平淡淡,表情從來不會很夸張,過了幾秒鐘,他輕笑一聲,夸贊道:“挺好看的。”
鈴鐺聲停了,消失在了客廳里。
孟眠的臉卻從這時,一直熱到了晚上-
孟眠請吃飯。
靳泡泡嚷嚷著要去大排檔,“冬天的大排檔最有氣氛了!”她喊道。
靳崇鈺的房子很大,大平層不是說說而已,三百多平,靳泡泡的房間也不是單獨只有一件臥室,還串著另外一間小臥室,兩間臥室共用一個洗手間,但衣帽間以及其他的是分開的。
“阿水,你不要覺得這個很夸張,”靳泡泡看孟眠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心里肯定是在盤算著付房租了,“靳崇鈺的房間你走進去看著只有一件臥室,但是他書柜那面墻是可以三百六十度轉的,背后是他的游泳池和小花園。”
“萬惡的有錢人。”靳泡泡恨恨地說道。
孟眠忍不住笑,“白吃白住不太好意思。”
“那沒關系的啊,反正空著也是空著,我一個人好無聊的,不過現在我除了等靳崇鈺下班又多了一件事情,就是等你下課。”
“我們等會穿一樣顏色的衣服出去吧,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出去逛街,買閨蜜裝。”靳泡泡拉著孟眠在兩人的衣帽間轉,選出了兩個人同時都有的一個顏色的大衣。
百搭的黑色。
不過孟眠沒想到靳崇鈺也穿的黑色,兩人同時從房間出來,視線對上,靳崇鈺表情還挺自然的,但孟眠分明愣了一下。
隨后靳泡泡鉆出來,呆住,“靳崇鈺你故意的吧你。”
靳崇鈺覺得靳泡泡最近皮癢了,她想叛變。
離小區不遠就有一家大排檔,準確來說,是一片大排檔。
孟眠對這里并不熟,靳崇鈺在這里呆得時間比較長,他熟門熟路地帶兩人到了一家店。
晚上有些冷,風都跟刀子一樣,大排檔在室外,冷肯定是免不了的。
但每張桌子底下都燃燒著紅彤彤的一大盆炭火,燒烤也不是烤好了整盤端上來,而是直接上腌制好的生串兒,再擺上長條的烤架,客人自己邊吃邊烤,可以吃熱的。
這種天,就算是剛烤好拿上來,也會迅速涼掉,失了好味道。
“明天有課嗎?”靳崇鈺解開大衣的袖扣,將袖子挽到手肘,很熟練地將烤串一串一串放到烤架上。
“滋”生肉碰上燒得發紅的鐵架立即發出滋滋聲響,青煙登時竄起來。
孟眠在一片嘈雜聲中回答靳崇鈺,“下午滿課。”
“喝酒嗎?”靳崇鈺挑了下眉尾,神情散漫。
孟眠猶豫了一下,而后點點頭,“可以。”
靳崇鈺叫來老板娘,讓她去熱兩瓶燒酒來。
一直沒作聲的靳泡泡驟然抬起頭,“兩瓶,我呢?”
“未成年不許飲酒。”孟眠垂著眼,幫靳崇鈺翻動著烤串,嘴角含著淡淡的笑。
靳泡泡:“”
完了,完了,完了,阿水和靳崇鈺是一樣的人,她以后的日子不會好過的,完了完了完了。
肉香逐漸從烤架上散發開來,作料都是調好了的,蘸料也分干濕好幾種,腳邊的炭盆越燒越旺,完全地驅散了冬日晚上的寒意。
再加上酒精。
孟眠喝酒,真的有兩把刷子的。
她本來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喝,但和靳崇鈺他們這群人一起吃過幾次飯之后,她知道了,她酒量其實還不錯,況且,孟眠喜歡微醺的感覺,那種程度剛剛好。
不知道為什么,孟眠覺得靳崇鈺很縱容她。
這是孟眠剛剛咽下嘴里有些燙的酒的時候,腦子里一閃而過的想法與感受。
但沒有證據。
一切都很順理成章理所應當。
她坐在這里,和小自己幾歲的靳泡泡成了朋友。
和對面年薪不知道多少家底不知道多豐厚的靳崇鈺也成了朋友。
好神奇啊。
緣分真奇妙,孟眠咬著肉呆呆地想道。
靳泡泡趁這個時候偷偷倒了一杯酒灌進了嘴里。
阿水在發呆,靳崇鈺在看阿水發呆,這個時間她可以自由活動。
牛肉切成大塊,加上顏色斑斕的彩椒與大蒜,肉比較厚實,外面一層烤得焦黃,里邊剛好熟透。
靳崇鈺把第一串兒給了孟眠。
第二串兒給了孟眠。
把掉在盤子上的大蒜用筷子夾起來給了靳泡泡。
靳泡泡吃著大蒜,悶聲問道:“阿水,那你和張輜宇分手了,是因為你的室友對不對?”
孟眠看向她,“你怎么知道?”靳泡泡應該是不知道的。
靳泡泡一字一頓,“我哥的門上,有攝像頭,拍到了。”
孟眠手里的串兒慢慢放了下來。
她其實還沒把這件事情告訴給別人過,畢竟是私事,還不是什么好事兒,對舒雨更加算不上是好事了。
過了半晌,孟眠端起杯子,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悶了,“你和靳崇鈺都知道?”
靳崇鈺把靳泡泡往后拽了一下。
他伸手拿走了孟眠面前的杯子,怕她再一口悶,看見孟眠盯著空空如也的桌面發呆,靳崇鈺忍著笑,“本來準備找個合適的時間告訴你,但沒想到你自己發現了。”
“唉,”孟眠嘆了口氣,無奈地擺擺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她現在還沒斷片了,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估計明天也記得住,但顯然語言行為已經在開始不受控制了。
靳泡泡這時候是真的開始欣賞孟眠,一開始只有一點點,現在比之前要多很多。
“阿水,那你還會談戀愛嗎?”靳泡泡是替靳崇鈺問的。
“戀愛?”孟眠抬起頭來,翻了個白眼,“狗都不談。”
靳泡泡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
“”坐在對面的靳崇鈺,眸子緩慢而又危險地瞇了起來。
17. chapter 17 第九鏟:你哭起……
孟眠再一次喝斷片了。
她對昨天晚上的記憶停留在了自己說了一句“戀愛狗都不談”, 至于靳崇鈺和靳泡泡是什么反應,她,忘了。
第二天的天色有些陰沉。
孟眠起床的時候靳泡泡還在睡覺, 暖氣開得足,靳泡泡的被子有一半兒是掉在地上的,但孟眠還是走過去幫靳泡泡撿起了被子。
這個過程中, 靳泡泡一點要醒的意思都沒有。
“”
看了下時間, 已經十一點多了。
孟眠洗漱完, 換個衣服可以直接出門吃個飯然后之去學校上課。
她以為, 靳崇鈺在這個時間點不應該在家的,沒想到一出臥室就看見靳崇鈺從廚房里出來。
像個無業游民, 真的。
靳崇鈺倒是很淡定, 他推了下眼鏡, “醒這么早?”
孟眠干巴巴地點點頭,“早。”
靳崇鈺:“你下午有課,正好,我早餐做多了, 你可以吃了再走。”
陰沉的天色沒有蔭蔽掉男人身上哪怕半點兒衿貴,他精細的鏡框在微芒底下時不時閃出細碎的光點, 他時不時打個哈欠,似乎沒睡好的模樣, 神色慵懶極了。
孟眠說了句謝謝。
去廚房盛了碗粥, 廚房里不僅有魚片粥, 還有烤好的面包和幾個醬, 以及一小碗蔬菜沙拉。
如果是按照一人份的量做的話,的確有點多了。
她坐在靳崇鈺的斜對面用餐。
小貓似的,吃得很專注, 頭都沒抬一下,又或許是,不好意思抬。
孟眠邊機械地用勺子一勺接著一勺往嘴里塞,為了不這么尷尬,孟眠本來準備拿出手機來玩一會兒,不過看著靳崇鈺都沒玩手機,她覺得這樣又不太尊重人。
“我等會也要去學校,可以送你。”靳崇鈺的聲音在孟眠耳邊響起。
孟眠想了想,說了聲“好。”
“你碩博都是在召南讀的?”孟眠用勺子攪著碗里剩下的粥,她吃不完了。
“嗯,你之后考研,還是在召南?”
孟眠:“不知道,我媽希望我回新臺。”
靳崇鈺不知道為什么,笑了一聲。
孟眠抬眼奇怪地看了對方一眼。
她不說,靳崇鈺也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了疑惑。
“你怎么一點都沒變,”靳崇鈺感慨道,他支著下巴,眼神里含著愜意淺淡的笑,似乎收攏了為數不多的所有的光芒,然后灑向孟眠,“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也是,敢想,但不說。”
“阿水,好久不見啊。”靳崇鈺挑了挑眉,和孟眠攤了牌。
當對方的身份轉變成以前見過的人的時候,孟眠那點不自在和不好意思變得淡了很多,“泡泡說你們當時是翻墻進的一中。”
靳崇鈺微微蹙眉,“她說得太多了。”
孟眠忍不住笑。
“那一對黑天鵝的確很有名氣,”孟眠放下勺子,徐徐說道,“只不過其中那只雌性在我高三那年生病后去世了,剩下的那一只就開始不吃不喝,校長聯系了動物園的人和動物心理師,還是沒能讓它活下來。”
靳崇鈺現在的身份和之前不同了,現在算是熟人,有了一起到過的地方,一起吃過的東西,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不可避免的會迅速拉近。
靳崇鈺聽著孟眠說話,“我還記得你們學校的紅人榜上女生比較多。”
“嗯嗯,”孟眠沒忍住,嗤笑了一聲,她難得如此輕蔑,靳崇鈺覺得有些稀奇,“我們當時三個年級主任,其中兩個是男的,更加看重男生,常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相夫教子賢惠溫柔才是身為女性最好的品質。”
“然后我們另外一個年級主任比較年輕,她說不分性別,責任感善良與勇敢才是最好的品質,除此之外,沒有什么是女性或者男性必須得做的。”
孟眠其實話并不少,她需要一個她不排斥,也愿意聽她說話的聽眾。
“所以當時我們學校的女生就將紅人榜上幾乎給霸榜了,”孟眠看向窗外,淡淡道,“去他媽的女子無才便是德。”
靳崇鈺掩著嘴角笑了起來。
他當時其實是先看見紅人榜之后,繼而看見孟眠本人的。
照片背景墻是大紅色的,女生頭發披在腦后,那時候頭發還沒現在長,但也可以了,眼睛很冷淡地看著鏡頭,氣質文靜又清冷,那種目中無人中又能看見點兒流浪貓一樣的警惕與戒備。
然后下邊的紅人語錄是:去他媽的女子無才便是德!
靳崇鈺當時就覺得,不錯,是個很勁兒的小姑娘。
但本人于照片嚴重不符。
倒不是說學校給學生p圖了,而是孟眠本人看起來與目中無人半點關系都無,只是有點冷淡和認生。
很難想象,那句那么勁兒的話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
不過現在靳崇鈺親耳聽見了,他覺得,這才是阿水。
慢熱,遲鈍,認生,社恐,這些都與她的勇敢,堅毅,果敢,毫不沖突-
孟眠現在不想說話了。
她發現了一個問題,因為她平時說話太少,導致她無法很好的把握話說到哪里就停的分寸。
不過還好,靳崇鈺也沒表現出什么異樣。
其實當時因為這個,他們高中鬧得很厲害,甚至上了當地的新聞,學校也出現了“女的都回去生孩子吧”“男的沒一個好一個東西”的極端言論。
剛開學的時候,班上有幾個人聽見她是新臺一中畢業的之后,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
靳崇鈺和靳泡泡是她為數不多現在覺得不錯的人,如果在這種事情出現分歧,她也還是會堅定自己的想法。
靳崇鈺在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件加絨的衛衣就拿著車鑰匙出門了。
懶懶散散的,像是去遛彎的。
但孟眠不敢質疑大佬,博士,博士,博士哎。
靳崇鈺的車是一輛黑色的賓利,雖然孟眠對車不感興趣,但之前叔叔的車庫里有這輛車。
挺貴的。
要不是靳崇鈺帶了筆記本,孟眠依舊認為對方是去遛彎的。
住的地方離學校很近,召南大學是開放式的,連個門兒都沒有,四通八達,靳崇鈺直接把車開到了教學樓底下。
孟眠:“”
臨近上課的時間,兩邊全是學生,一輛賓利出現并不稀奇,但引人注意的是,這輛賓利停下了。
孟眠往窗外看了看,她呼吸一滯,求救般地看著靳崇鈺。
靳崇鈺鏡片后的眸子閃過一絲揶揄,他低聲道:“抱歉。”而后打方向盤離開了這條路。
幾分鐘過后,車停在了人稍微少點的路邊。
不過也還是不算少。
靳崇鈺看著孟眠幾乎快要豎起來的耳朵,修長的脖子抻直了眼巴巴望著窗外,像是土撥鼠。
他把著方向盤,靠著悶笑了會兒,而后抬起頭,靠在座椅靠背上,無可奈何又夾雜著憐愛般的語氣,“妹妹,體諒一下,就這段路人流量小一點。”
孟眠怎么可能為難他?
“沒沒事。”孟眠握著方向盤準備下車,靳崇鈺叫住她,遞給了她一根圍巾,“靳泡泡的,你拿上,晚上會冷。”
“謝謝。”
靳崇鈺:“我可能會在學校待到晚上,你下課了可以給我發消息,我們一起回家。”他最后這句話,說得比前邊兩句話說得比前面的要輕,要慢,要更加溫和。
只不過孟眠聽不出來。
不僅聽不出來,她下車搞得還好像有鬼在后邊追一樣。
“”
不過靳崇鈺沒過一會兒,就收到了孟眠微信的好友申請。
是的,他到今天,到現在,才有了孟眠的微信,之前他和孟眠僅僅只是在一個聊天群里。
孟眠下車便受盡關注,那些視線跟火似的,燒得孟眠腳步都快了起來。
跟以前一樣又不一樣的感覺。
孟園讓司機只停在正門口,好幾百萬的車停在大門口,司機替她打開車門,一聲“孟小姐”叫得十來歲的自己頭都不敢抬起來。
可靳崇鈺給她的感覺不一樣。
甚至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現在是無地自容更多,還是那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好意思更多。
孟眠用圍巾把自己頭包得嚴嚴實實,很奇怪,圍巾上的香水有一種海面上風的味道,空曠又顯露著說一不二的霸道。
靳泡泡怎么會用這種香水?
“孟眠!孟眠同學!”從后邊追來的男生一把扯掉了孟眠頭上的圍巾。
孟眠被嚇了一大跳,黑白分明的眸子受了驚嚇后不可遏制地瞪大。
“林最?”
林最戴著深藍色的毛線帽,劉海塞進了帽檐里,明朗清爽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我看見你了,”林最癟癟嘴,“誰送你來的?那么有錢”
“朋友。”孟眠邊走邊說道。
她沒有和林最解釋的義務和必要。
林最追著趕著走在她右手旁,俊男美女的搭配在路上很吸睛。
就是女生表情有點冷淡。
林最的視線從孟眠的眼睛看到鼻子,又看到嘴巴,在心里感嘆自己怎么就那么喜歡孟眠呢,直到看見她脖子上圍巾。
他伸手一把拉住圍巾的一邊,孟眠措手不及,被扯得往后仰,脖子迎來一瞬間的窒息感。
“林最!”孟眠的不悅寫在臉上了。
林最趕忙松開手,“對不起。”
孟眠呼出一口氣,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林最跟在她旁邊,說道:“你這根圍巾是男士款,是國外查理斯設計的冬季新款,全球發售量不到一千,并且,只限男士購買。”
他不依不饒,不肯死心,“孟眠,你是不是被人包養了?”他幾乎想都沒想,就如此問道。
他話音剛落,身邊的女生就停下腳步給了他一耳光。
林最被扇懵了。
他不可置信的可太多了,比如自己竟然被打了他媽都沒打過他,比如孟眠竟然也會打人,比如孟眠竟然打自己。
少年時代把臉面看得最重了,甚至不惜傷害別人來維護那點兒可憐的自尊心,即使林最并不是這么想的。
“怎么,被我說中了?”他變臉如翻書。
孟眠從來不屑于向別人證明自己多厲害,多有錢,那些錢,雖然在她名下,在她卡里,可說到底,也不完全算是她的,名不正言不順的,不過也的確是屬于她的財產。
她物欲不強,容易滿足,不了解國際大牌,很多奢侈品她都不認識,孟園會讓叔叔家里的管家在準備所有人的生活用品以及其他用品的時候,也給她寄過來一份。
孟眠沒想到,只是一根圍巾而已,竟然能讓林最想這么多。
“我買得起,”孟眠淡淡道,“我自己也買得起。”
林最冷笑一聲。
他伸手扯了一下孟眠的書包,“這個包,兩萬。”
接著是看起來平平無奇連個logo都沒有的深棕短夾克,“這件外套,九萬八。”
頭發上的兔子形狀的發卡,“七千。”
他抓著孟眠的手腕晃了幾下子,“你爪子上的這破手鏈,三萬。”
“孟眠,你告訴我,你一個連家人都沒有的人,”林最了解過,孟眠沒有家長,她的戶口本上只有她,沒有別的人,“你住的是召南最好的幾個小區之一,你告訴我,你哪來的錢?”
孟眠冷冷地看著林最。
“關你什么事?”
她眼眶慢慢紅了,站在原地,所有聲音都逐漸遠去,視線內一片模糊。
眼淚涌出來,差點掉下來的同時,她的眼睛被人從后邊輕輕捂住,來人身上的味道與圍巾上的香水是一樣的。
靳崇鈺還在等紅燈呢,車往前推進得很慢,結果就看見了這么一幕,他把車停到合適的位置后直接就過來了。
他手心被睫毛掃了幾下后,接著就感到了一片溫熱的潮濕。
女生哭了。
但她脊背筆直,呼吸都沒亂一下,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靳崇鈺掀起眼皮,目光刀子一樣落在林最臉上。
不管是身高,還是氣勢上,靳崇鈺對林最都是絕對的碾壓,林最渾身繃緊,像一柄時刻準備出鞘的劍,可靳崇鈺只是看著他,就讓他這劍鞘動不了。
“欺負女生,誰教給你的爛德行?”靳崇鈺漫不經心地訓斥語氣,卻是明晃晃的冷嘲意味。
林最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靳崇鈺是誰,只知道他在自己父親身上都沒感受到過這種威壓。
“沒有下一次了,”靳崇鈺的手放下來,把孟眠快要滑下來的書包帶子提了回去,動作輕柔地替她一圈一圈系好圍巾,像裝扮手辦似的細心與專注,最后才抽出空瞥了一眼林最,“考上召南,還是挺不容易的,對吧?”
他笑了笑,全是威脅和冷意。
林最僵在原地,一個字都不敢說。
這種小學雞碰上靳崇鈺,嫩得一根手指頭就能摁死。
“我送你去教室。”靳崇鈺用哄小孩兒的語氣和孟眠說話。
孟眠用手背擦掉臉上的眼淚。
默不作聲,擦掉了,新的眼淚又掉下來,大顆大顆,珠子似的。
靳崇鈺陪著她往前走。
孟眠從無聲的哭到抽噎,最后哽咽出聲,不停地用手背擦眼淚,要是靳崇鈺不來,她估計也不會這樣,但此刻委屈化成眼淚鋪天蓋地涌出來,止都止不住。
“對不起,”孟眠哽咽著說道,“我停不下來,你你不用陪我去教室,我我我自己去去去就可可以了。”
靳崇鈺:“”
他既心疼,又覺得可愛。
“阿水。”他們走在通往教學樓的山路上,路上幾乎沒人,靳崇鈺伸手薅開孟眠額前的頭發,女生眼睛里滿眼亮晶晶的眼淚珠子,她茫然地看著靳崇鈺,不知道對方叫自己做什么。
靳崇鈺用拇指捻掉了掛在孟眠眼睫上的水漬,嘆了口氣,鏡片后的眸子溫和又專注,與他的輕傲判若兩人。
“妹妹,你哭起來還挺好看的。”他嘆息般地說道,本意是為了轉移孟眠注意力,也摻雜了真實感受。
孟眠呆住。
耳朵蹭一下就紅了。
她眨了下眼睛,吸了吸鼻子,不解風情道:“謝謝。”
18. chapter 18 第十鏟:嗯,我……
孟眠到教室的時候, 面色恢復如常,她照例到最后一排坐下。
而后前邊就有一個女生揣著手機彎腰一路摸過來,“孟眠, 這個是不是你?”
手里照片里的主人公是一男一女,男人穿得很閑散,一看就不是學生, 女生頭上裹著圍巾仿佛是什么神秘組織出來出任務的一樣, 可還是被熟人一眼認了出來。
手機只拍到了靳崇鈺的側臉, 因為他這個時候正垂眼看著孟眠, 高清的鏡頭甚至能看見男人睫根疏朗,眼睫如鴉羽一般往下覆蓋, 一抹冷淡深邃的陰影斜入鬢間, 神情顯得憐愛又無奈。
他氣質完全脫離了學生氣, 就算穿戴隨意,也不難看出精英模樣。
孟眠呆了呆:“額”
“那個,我不是在攝影社嗎?最近我們要開展一個攝影比賽,得需要宣傳海報, 這張照片是我們社團一個學長偶然拍到的,他發到群里, 然后我就把你認出來了,我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了。”陸啾眨著真摯的大眼睛。
她滔滔不絕地表達對這組照片的贊美之情和喜愛之情, “因為咱們一個班的嘛, 所以我覺得如果要是想使用這張照片還是得取得你和另外的這名先生的同意, 所以, 你覺得可以嗎?”
孟眠看著照片,將圍巾往下扯了點兒,“我是沒問題, 但是”
“好!”陸啾激動地一拍桌子,“那另外這位嗎?我不認識,你能幫忙問問嗎?”
“我到時候幫你問問看。”
孟眠覺得靳崇鈺不一定會答應。
畢竟靳崇鈺露臉了,她好歹用圍巾裹住了大半張臉,左右也很難認出她。
陸啾開心地走了。
還把這組照片發到了孟眠的微信上。
孟眠看了照片,視線落在淺灰色的羊絨圍巾上,她有些懵,這不是男款的嗎?為什么靳崇鈺說這是靳泡泡的?-
“一杯美式。”
“兩千,請掃碼。”
靳崇鈺抬眼,眼神淡淡的,“我自己做。”
“別介呀,”趙楊擺擺手,他哪敢讓靳崇鈺進來自己做,靳崇鈺知道他最好的咖啡豆藏在哪兒,每次進來直接就去拿那盒死貴死貴的豆子,“我給你做。”
不過趙楊還是去里邊的柜子給靳崇鈺拿了那盒死貴的豆子,他扒著豆子一顆一顆數。
“今天怎么有空回學校?我聽趙樨說你們接了體育館的單子,多少錢?”趙楊本科的時候和他們是一個班的,但他志不在學習,當年高中被父母請幾個輔導老師盯著學習才考上了召南大學,考上之后靠著靳崇鈺和趙樨他們的筆記才能堪堪不掛科。
所以,他在大一的時候就開始發展自己的宿舍樓小賣部事業,凡是能賺錢的他都倒騰,到了快畢業那一年,他手上已經存了大好幾十萬,加上爹媽資助,他在校內開了一家自習室性質的咖啡館。
副業是在網上連載少女漫畫,很少女心的那種少女漫。
靳崇鈺坐在高腳凳上,碎發散落在額前,眸子墨水一般的漆黑,自他進來后,店內大半人都忍不住朝他投去視線。
趙楊把咖啡端過來,嘖嘖有聲,“校草魅力不減當年啊。”
靳崇鈺扯了扯嘴角,“是嗎?”
“不是嗎?”趙楊洗了手,靠在制作臺上,“你現在出去大吼一聲‘老子要結婚,誰來?’,我保證,一定會有人排著隊去和你結婚。”
“扯淡,”靳崇鈺懶懶地笑,“我看起來那么急?”
趙楊搖頭,不過他還是有個疑問,“你今天怎么回學校了?工作不忙?一年難得見你回來幾次,上回你讀研時候帶你的導師還跑我店里,讓我催你去他家陪他喝兩杯,他說自己已經快不行了。”
不用靳崇鈺否定,趙楊說完后自己就先啐了一口,“他不行?他不是學校環保組織的會長嗎?上次有個男生隨地丟煙頭,他從樹底下撿了根樹枝追著抽,追著跑了大半個南苑,我估計都沒他身體好。”
靳崇鈺:“改天我去看看他。”
過了會兒,靳崇鈺的視線不知怎的掃到了趙楊身后的照片墻上。
看模樣估計都是召南的學生。
有個女生,有點眼熟,不止是眼熟。
察覺到好友視線若有似無地瞥了好幾眼照片墻,趙楊往后看去,又扭回頭,“這是我去年換上的,模特請的都還是我看著比較順眼的,男生我看著順眼的沒幾個,還不如我,所以女生比較多。”
“那個,”靳崇鈺微抬下巴,視線落在最邊上一個女生的照片上,“你怎么請到的?”
孟眠可不是一般人,她那個性格,不像是喜歡拍照的人,她的家境,也不像是會去兼職的人。
她站在馬路邊,人流中,很顯眼,頭身比簡直稱得上是優越,看季節應該是初春,因為她身后的桃花開了。她穿著米白色的大衣,長發蓬松柔軟,戴著一頂黑色的燈芯絨貝雷帽。
明明是乖巧的打扮,卻因她一絲笑意也無而讓整個人的氣質都顯得清冷疏離。
“可不是難請,我是在路上遇見她的,當時覺得她挺好看,所以約她,沒想到她直接硬邦邦說我沒時間,我說給錢,她說謝謝不用,我說求你了奶奶,她丟下我就跑了,”趙楊無奈道,“我這人就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我找她第二次的時候,她答應了,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在校車上讓座了,被讓的是她班主任,她班主任那時候騎自行車把腿摔瘸了。”
“不得不說,學妹是真的好看,那時候好多人找我要她聯系方式,我當時說保密,其實我保個鬼,我連她哪個學院的都不知道。”
“理學院,信工。”靳崇鈺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咖啡。
趙楊還沒意識到不對,他哇哦了一聲,“女生學理科,還是召南,這個學妹牛逼啊,看氣質感覺像藝術學院的。”
他說完后,發現不對了。
“哎,不對啊,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理學院的啊?”趙楊看著靳崇鈺,對方抬眼挑了下眉尾。
“臥槽,靳崇鈺!”趙楊后知后覺,“你你你你,這是你對象?”
“想太多了,”靳崇鈺修長的手指沿著白瓷杯壁緩緩摩挲,“認識而已。”
趙楊不信,“是嗎?”
“不是。”靳崇鈺很坦蕩。
趙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兩人還處于學生時代時,靳崇鈺進學校便引起了轟動,召南是國內重點大學,從來不搞什么校草校花,花啊草的還沒有課本里的知識更加有吸引力。
但是召南理科高考狀元,靳崇鈺的這張臉就十分具有說服力了,更別提靳崇鈺下到優秀軍訓學員,上到國內十大優秀大學生,手上硬皮的獎狀證書得用箱子一箱一箱的裝,靳崇鈺當時在校內頗受關注,可惜一直單身。
是他好友們感到可惜,靳崇鈺自己倒無所謂。
不過當時有個傳言是,靳崇鈺對初戀難以忘懷,所以潔身自好,苦等戀人回國。
趙楊再一次求證,“你現在終于決定不等你的初戀了?”
之后,靳崇鈺說了今天第二次扯淡。
趙楊這才知道,所謂的初戀就是靳崇鈺高中時期和一個和靳崇鈺同樣熱愛學習與研究的女生,共同探討“關于戀愛是否會對人類的智商產生影響”的論題,最后得出的結論是“否”,再加上女生對靳崇鈺很失望,她在靳崇鈺身上并沒有心動的感覺,之后便出國讀書去了。
靳崇鈺甚至都忘了對方的臉了,要說初戀,有點牽強,估計那個女生也不覺得這是一段初戀,充其量,這是一次儀器設備不全參與實驗人員缺乏專業知識的研究。
趙楊聽完全程,張大嘴巴,最后說道:“神經病吧你們!”
“那這個女生現在在干嘛?”趙楊很好奇,這種人的人生會是怎樣的。
靳崇鈺搖了搖頭,“不太清楚,上一次知道她的消息還是高中同學群有人說的,聽說已經移了民,生了一對雙胞胎。”
“”
“我以為她已經研究出了怎樣治療肺纖維化或者怎樣建設一條從地球到火星的宇宙輕軌”
“言歸正傳,”趙楊對別人不感興趣,“你現在出現在這兒,不會就是在等人吧?”他指的是孟眠,除此以外,他也實在是想不到大忙人靳崇鈺會穿得這么隨便出現在自己店里,還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
他的豆子
“不然呢?”
“”
“要點臉,人家才大三,剛大三,二十一二的年紀,”趙楊啐他,“你要不是讀了研又讀了博,你現在當得上老油子中的老油子了,不過你本科時候就滑不留手。”
如果不單單只是看學習,靳崇鈺真的算不上什么標準好學生,一肚子壞水,五臟六腑都是黑的。
“我等她下課,有地方讓我坐會兒嗎?”靳崇鈺笑起來,端的是相當斯文儒雅的先生模樣。
趙楊:“”-
孟眠在快要下課之前收到了靳崇鈺的微信,分享的是校內一家咖啡館的地理位置。
她知道這家咖啡館,去年她曾經幫這家店的老板拍過照片。
五點多,召南的天就已經快黑了,等孟眠走到咖啡館時,天已經全然黑下來了,咖啡館的燈大亮,幾個兼職的學生還挺忙的,老板則趴在一邊臺子上拿著平板寫寫畫畫。
門被推開的同時,上邊掛著的鈴鐺叮里當啷響了起來。
趙楊立刻抬起了頭。
不知道為什么,孟眠覺得老板今天的眼神格外的炯炯有神,她頓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趙楊扯著嗓門,熱情非常。
不止孟眠,連后邊幾個兼職的都被老板這一句百轉千回抑揚頓挫的歡迎光臨給嚇了一跳,這是咋了,平時老板懶得恨不得讓顧客自己進來沖咖啡,今天還喊上歡迎光臨了?
孟眠尷尬地笑了笑,而后將衣領豎起來,遮住了下半張臉,同時,她看見了坐在窗邊的靳崇鈺。
19. chapter 19 第十一鏟:你猜……
孟眠試圖將圍巾還給靳崇鈺, 她遞出圍巾,可能是因為走在路上,天色漆黑, 靳崇鈺沒注意到她這個舉動,也就沒有去接她手里的圍巾。
伸出去的手,孟眠又悄悄縮了回來。
“今天的事謝謝你。”孟眠低聲說道, 她今天情緒失控了, 平時都不這樣的。
她好幾年沒這樣哭過了, 早就修煉出了將眼淚硬憋回去的本事。
不知不覺間, 靳崇鈺就成了自己人。
“應該的。”靳崇鈺語氣意味深長。
“你今天在學校呆了一天?”孟眠見對方手里依舊拿著電腦,估計是忙了一天, 土木專業的話, 她知道, 上次還有人發表白墻吐槽自己上大學第一堂課是和水泥。
靳崇鈺似是而非地“嗯”了一聲。
迎面來了一群男生,你推我搡說說笑笑的,沒怎么看路,孟眠被擠得直往靳崇鈺身上靠, 靳崇鈺索性拽著她往旁邊走了點兒。
現在正是下課時間,人流高峰期, 哪哪兒都是剛下課往宿舍或者往食堂去的學生。
兩人有些顯眼,即使是在夜色里, 身高腿長的像兩個模特。
孟眠將之前同學的請求和靳崇鈺說了, 靳崇鈺沒什么意見, 他本來也就是從召南大學畢業的。
靳崇鈺的車停在E樓的教學樓前的停車場, 他去開車,孟眠在路口等。
等待的這段時間里,林最從馬路對面過來。
他臊眉耷眼的, 眼神躲閃,直到走到孟眠面前,說了聲對不起。
孟眠感覺林最經常在和自己說對不起。
特別是這段時間,他隔幾天,就會一臉抱歉的來說對不起。
他是有什么特別的癖好嗎?
孟眠不言語。
她看著林最身后的方向,無比淡定。
林最也循著她的視線往后看去,來來往往的學生太多,他也不知道孟眠在看什么或者是在看誰,他握了握拳頭,又轉回頭。
“孟眠,下午那個男的,是什么人?”林最本來想問是不是你男朋友,但是當想到孟眠才剛分手不久,他覺得應該不是。
他以前都沒見過那個男的。
“朋友。”
孟眠見靳崇鈺的車已經出來了,黑色的車停到路邊,按了兩下喇叭,他們這時候離得相當近。
靳崇鈺看見了林最。
他將車窗放下來,看向孟眠,溫和地笑了笑,“阿水,上車。”
秋冬交接的這個時節,晚上的風像薄刀片似的刮,林最從身后男人的嗓音里聽出了比薄刀片還要殘忍的主權宣示意味。
那么淺淡,淺淡得孟眠都聽不出來,那么明顯,明顯得林最覺得對方的呼吸聲都帶著放大了的敵意。
阿水是孟眠嗎?
他都不知道
林最僵在原地,他看見孟眠的大衣衣角像一只蝴蝶似的從身邊展翅離開,隨即是開關車門的聲音。
還有對方和孟眠的幾句看似平常卻讓外人一句都插不進去的對話。
“很冷?”
“還好。”
“靳泡泡叫了趙樨他們吃火鍋,都弄好了。”
“啊,又吃火鍋?”孟眠這句話完全是不由自主。
靳崇鈺輕笑一聲:“那吃別的?”
“不用,都行,我沒問題。”孟眠不想麻煩別人,趕緊推辭了。
這幾個人,都是林最不認識的。
他生活中出現最多的詞是上課,是宿舍,是室友,是游戲,但是孟眠顯然不是,她一直和班里的人都不一樣,乍一看會覺得她這個人不合群,干什么都獨來獨往,和室友處不好也懶得說,直接搬了出去,很多人沖著她的外表加她好友,抱著點兒僥幸指望發生點兒什么,但孟眠一概不理,孟眠一條轉發院里文章的說說都能人在下邊走“支持漂亮姐姐”的隊形。
林最覺得她特別,哪哪兒都特別,說不上來的特別,可孟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讓林最無可奈何,她總是不參與班級活動,對學分也沒那么熱衷,下課就回家,完全無從下手。
而今天,他又得罪了孟眠。
過后他自己都覺得那些話難聽,他家里也有錢,難道還看不出來哪種人是自己有錢嗎?
可他就是忍不住,他一想到孟眠可能又談戀愛他就著急,他一著急,他就管不住嘴
總是道歉的人,道歉就僅僅只是嘴皮子上下碰一碰罷了,沒什么特別的意義。
就如林最-
賓利車駛進小區的地下停車場,車熄了火,靳崇鈺開了車門,孟眠跟著下車。
她繞到靳崇鈺面前,將圍巾直接懟到了靳崇鈺手里,“我有圍巾,謝謝你。”
孟眠也疑惑過靳崇鈺為什么要說這圍巾是靳泡泡的,聯想到靳崇鈺平時的周到,孟眠以為對方是怕自己拒絕才說這是靳泡泡的。
現在知道這是靳崇鈺的物品了,更何況還是限量的,孟眠覺得自己應該物歸原主。
靳崇鈺將圍巾接了過來。
沒說什么。
電梯在兩人眼前徐徐打開。
看見對方的時候,電梯內和電梯外的人同時都是一愣。
孟眠很淡定地朝旁邊讓了一點兒,好讓里邊的人先出來。
舒雨后知后覺,松開了與張輜宇緊握的手。
“眠眠,你別誤會。”
孟眠沒給她說完的機會,主動拽著靳崇鈺進了電梯,沒給張輜宇和舒雨一個眼神,就坦然自若地按了關門鍵。
即使是在這種時刻,孟眠都只是拽著靳崇鈺的衣角,而不是手
其實,靳崇鈺希望孟眠剛剛拉的是自己的手。
“抱歉。”孟眠松開了靳崇鈺。
靳崇鈺不認為孟眠對張輜宇劈腿的事情難以釋懷。
孟眠不是這種人,她很清醒,也很理智。
所以,他不酸。
但他還是應該表達一下關懷。
這是每個挖墻腳的人應該具備的,更何況,他是先來者。
“很難過?”靳崇鈺輕聲問。
孟眠雙手插在兜里,錚亮的電梯里映出她冷淡的表情。
“沒有,就是覺得晦氣。”她吶吶道。
女生的還是有爪子的,只是一般不亮出來。
孟眠只是為失去一個朋友感到惋惜,她之前也同舒雨說過,張輜宇靠不住,無論如何,這種朝三暮四的人都不應該再給機會,但舒雨顯然是沒聽進去。
她現在可能還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也覺得自己是因為被張輜宇拋棄了也不想她過得好。
孟眠不懂這種人的腦部結構是一種怎樣的建造。
“我們出去吃飯?”靳崇鈺嗓音帶著誘哄般的語氣。
孟眠還沒來得及說話,剛打開的電梯門又關上了,靳崇鈺按了負二樓。
“忽然想去小吃街逛逛,走吧。”
孟眠覺得自己還好,她就是感覺靳崇鈺不太像那種會去逛小吃街的人,他應該是那種小說里都沒吃過路邊攤的公子哥。
沒想到靳崇鈺輕車熟路就帶她到了市里最熱鬧的一片夜市區。
這里雖然說是叫小吃街,但因為人流量大,很多餐廳也暗戳戳開了過來,周圍高樓林立,好幾條小吃街成交叉狀排列,像發亮的綢帶交織纏結在一起。
靳崇鈺帶孟眠去了一家很熱鬧客人很多的川菜館。
撩開擋風的幾片簾子,里頭煙霧繚繞,熱氣騰騰,服務員端著托盤在桌子與桌子之間穿梭不停,空氣里是刺激的辣子味道和蔥姜蒜在滾油里爆出香味的味道。
靳崇鈺找到了一張靠窗的桌子,掃碼,將手機遞給孟眠,“你隨便點,這家店我和趙樨他們讀書的時候經常來,老板是蓉城人,帶了一隊當地廚師,手藝是沒問題的。”
孟眠接了手機,點了幾個耳熟能詳的辣菜,又讓靳崇鈺點,順便有些忐忑地問道:“我們要不要和趙樨他們說一聲?”
靳崇鈺笑了一聲。
“已經說了。”
孟眠放了心。
另一邊的家里。
趙樨和靳泡泡看著一鍋滾滾開的紅油火鍋,兩眼相對,相對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趙樨一拍桌子:“他們太過分了!竟然都不來!”
李墨雨臨時有事,鄭路臨時有事,現在靳崇鈺和孟眠都到家門口了,跑出去約會?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們把菜吃光!”這是趙樨能想到的唯一報復靳崇鈺的辦法。
靳泡泡跳下椅子,“靳崇鈺前幾天在書房里藏了一瓶好酒,我去給他喝了。”
偷酒喝?
趙樨的膽立馬慫了。
靳泡泡和靳崇鈺有血緣關系,他和靳崇鈺只是名義上的父子關系,本質上,靳崇鈺要是不孝起來,也沒人說他。
靳泡泡干凈利落地把酒開了,而后擺擺手,“糾正你一下,靳崇鈺和阿水不是約會,他還沒追到呢。”
“阿水好難追啊。”趙樨感嘆道。
靳泡泡故作老成地“哎”了一聲,“趙樨,我要說你了,不能說一個女孩子難追,怎么,要是容易追,你們是不是就覺得她廉價不值錢了?”
趙樨立馬分辨:“我沒這么想。”
孟眠并不知道家里那兩位針對靳崇鈺和她的關系產生了激烈的探討,她很專心地吃著菜,這是這個月以來,她吃過最好吃的菜。
她吃到半飽,才覺得自己應該說說話。
得主動點,畢竟是靳崇鈺帶自己來的。
“那個,你平時不忙嗎?”孟眠是真的覺得,靳崇鈺挺閑的。
靳崇鈺漫不經心地回答,“忙。”
“那為什么”孟眠要問出的話戛然而止,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可她即使不說。
靳崇鈺也知道她要問什么。
什么整天好像都陪著她和靳泡泡在轉悠,或者準確來說,她每天都能看見靳崇鈺。
“你猜。”靳崇鈺一笑,眼里的碎光彌漫開,不知道哪一秒,就迷了對面人的眸。
20. chapter 20 第十二鏟:我等……
桌子中間放著一大盆毛血旺, 辣椒的嗆辣味兒經久不散。
孟眠挑著底下鋪的豆芽,聲音好像也因為店內的熱氣被熏得霧蒙蒙軟趴趴的。
“猜?”孟眠干巴巴地吐出一個字。
她穿過好幾層裊裊升騰的霧氣,看見靳崇鈺的眸子坦然又溫和。
最開始, 她以為是出于鄰居情誼,孟眠沒想到別處。她自小便因為長得乖巧和孟園的左右逢源而受到不少人的愛護,即使是在叔叔家里, 她也曾不小心聽見叔叔和管家的對話。
叔叔最開始是沒打算接納自己的, 但一是看在他從高中起便暗戀的孟園的面子上, 二是孟眠實在是乖巧安靜, 成績也好,說不定能影響一下他本來的子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后來知道靳崇鈺曾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之后, 她以為這些都是出自于對朋友的照顧。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孟眠咬著筷子, 一次性筷子沒多硬, 孟眠牙齒一使勁兒,“咔嚓”一聲,筷子頭那半點兒就斷在了嘴里。
說起來,她和靳崇鈺的交情, 遠不到如今可以整日呆在一起的情分。
不過和靳崇鈺呆在一起很舒服,和靳泡泡待在一起則是很開心, 沒人會陰陽怪氣地說“你這么有錢你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啦”,不會有人打著交朋友的名義, 實則是想讓她請客買單, 更加不會有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孟眠能夠感覺到他們的善意, 自然而然的親近與熟稔。
靳崇鈺的手臂越過桌面, 孟眠以為對方要按自己的腦袋,或者像上次一樣彈自己的腦瓜子,她搶在前頭閉上了眼睛, 結果對方是來拿走自己手里的筷子的。
他給了孟眠換了一雙新的。
而被孟眠咬過的那一雙長短不一的筷子則被丟棄到了一邊。
之后,他支著下巴,明明兩人中間隔了一張桌子,可孟眠卻總覺得現在的距離,近得似乎快要臉貼臉了。
“你知道嗎?”靳崇鈺似是嘆息一般,無奈又寵溺的語氣,“我等你分手很久了。”
在靳崇鈺說完之后,孟眠就那么呆住了。
她呆呆地看著靳崇鈺,屏住呼吸。
好像是在確認對面的人還是靳崇鈺,不是別的人,也不是靳泡泡。
她感覺自己說話變得艱難無比,“等等我分手做什么?”
實際上,孟眠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她被人告白的次數其實不算少了,但幾乎面對任何人的時候,她都可以不咸不淡地拒絕,她不認識那些人,也不想認識。
就算是張輜宇也一樣,當初如果不是對方死纏爛打當然,她沒有怪張輜宇死纏爛打的意思,她只是客觀闡述張輜宇死纏爛打。
可靳崇鈺不一樣。
他和那些人不一樣。
溫水不僅能煮青蛙,還能煮孟眠,煮任何,把人煮得舒舒服服,暈頭轉向,忘乎所以,不止今夕是何年,等發現始作俑者開始磨刀霍霍的時候,便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孟眠倒沒想跑,這不是和跑不跑能沾上邊的。她只是驚詫與訝異。
靳崇鈺是召南大學博士畢業,據靳泡泡所科普,他剛過了二十六歲的生日,也是靳泡泡科普,靳崇鈺年收入在兩百萬以上,這還不算他平時接的其他活,還是據靳泡泡所科普,她父母經營著連鎖酒店,數量不多,不到一百家,養家糊口沒問題。
不知不覺,孟眠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知道了所有與靳崇鈺有關的事情。
甚至包括高中那個奇奇怪怪的初戀。
孟眠又咬斷了一雙筷子。
這次靳崇鈺沒有給她換,緊著她咬。
他也沒說話。
孟眠是個聰明的女生,她只是沒經驗,也沒什么朋友在旁邊提起這些話題,但只要一點撥,她就明白了。
她現在什么都知道了,靳崇鈺需要等她慢慢反應和接受。
不能把人嚇壞了。
一雙筷子被咬爛了。
孟眠逐漸嘗到了木屑的味道,她把已經不像筷子的筷子放到了桌子上,坐得筆直,隔著裊裊熱氣,氣氛好像也沒那么令人緊張了。
老板娘端了兩份湯圓冰粉過來,加了紅糖的放在了孟眠面前,沒加的放在了靳崇鈺面前。
她看看孟眠,又看看靳崇鈺,“你和趙樨他們都好久沒來了?”
靳崇鈺笑了笑,“工作有點忙。”
老板娘是個胖胖的阿姨,圍著碎花圍裙,頭發梳得很是干凈利落,她視線最終還是落在了孟眠身上,包括話題。
“女朋友?”
話音一落,孟眠把桌子上的筷子重新拿起來咬。
她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很難看出來她現在在想什么。
靳崇鈺忍著笑,又有些心疼,幫孟眠解圍,“朋友。”
兩個字,說有多心酸,就有多心酸。
老板娘開這么些年店,要是看不出來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她就是白活了,不過她沒繼續問,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過了沒多久,服務生端過來一份水晶盤子盛著的抹茶蛋糕出來。
服務生是個白白凈凈的大男生,他把蛋糕遞到孟眠面前,“廚房送的,說這桌的消費剛好滿356,送一份小蛋糕。”
孟眠驚訝地抬頭問道:“滿356?”還能滿356?一般不都是滿五百或者一千這些整數嗎?
服務生隨口一說:“可能是我們老板和老板娘結婚356周年紀念吧。”
孟眠:“”-
外面開始下雨。
這是召南在天氣上的老毛病了-總下雨,倒很少瓢潑似的下,像極了情人之間的纏纏綿綿,哀哀戚戚。
所以又有很多人用多情形容召南。
不過用多雨形容的還是占大多數。
靳崇鈺跑去超市買了一把很大的傘,撐著去了廣場上的停車場。
孟眠保持著和靳崇鈺的距離。
整個都快走到傘外邊去了。
雨粒子從天上砸下來,成片的,細細密密,孟眠忍不住瞇著眼睛。
靳崇鈺是又氣又無奈,他索性抓著孟眠的手臂往自己旁邊帶了一下,“妹妹,別這樣,我會以為你很討厭我。”
孟眠被對方緩慢又溫柔的語氣說得臉皮發燙。
“沒討厭。”孟眠輕聲說道。
她在小說里,在電影里,見過不少主角將女主叫妹妹的,有些甚至會令人感到不適。可靳崇鈺不會,他嗓音溫和,聲線偏低,像是疼極了寵極了被喚的那個人,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捧著慣著。
叫得人心窩子都跟著發熱和發軟。
孟眠低下了頭,看見了自己的步伐和靳崇鈺是一致的,不快不慢,偶爾鞋面上濺上雨水,附近的燈光光影斑斕變換,在腳底下形成會移動的彩色光圈。
“但也不喜歡。”靳崇鈺語氣淡淡的,他看著前方,眉眼淡定沉著。
孟眠抬眼,看見對方繃緊的下頜線。
靳崇鈺在她面前或者是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一個游刃有余,閑適散漫的人,這種看似散漫的人,實際上走的每一步,都是他早就安排好了的。
孟眠緩緩垂下眼,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也,沒有不喜歡。”
誰能不喜歡靳崇鈺?
就像靳泡泡在有一天晚上說的,像靳崇鈺這種人,能夠去正兒八經地去喜歡一個人,為她絞盡腦汁,為了讓她開心做一些很幼稚的事情,其實是很難得的。
越是這樣的人,面臨的誘惑越大越多,忠誠與專一于他們而言就越遙遠。
所以靳泡泡也說,她很為自己的哥哥感到驕傲。
孟眠那時候不知道她在說什么,準確來說,是不知道靳泡泡總在自己面前念叨靳崇鈺。
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或者說,答案早就有,只等著孟眠自己揭開。
晚上的空氣明明那么涼,傘底下的空氣卻炙熱到令孟眠手心和后背都出了汗。
靳崇鈺看向她。
淺淺地笑了,“沒有不喜歡,是喜歡嗎?”
孟眠敏感地察覺到了對方氣息在緩緩地包裹自己。
“不是喜歡。”
“那是討厭?”
“不是討厭。”
“喜歡?”
“不靳崇鈺!”孟眠第一次忍不住拔高音量,她是不由自主的,被對方的不依不饒逗得滿臉通紅。
靳崇鈺笑了起來。
孟眠第一次見他這樣笑,露出牙齒,干凈又明朗的笑容。
他笑完了,將傘往孟眠那邊偏了點兒,不止傘,他的人也朝孟眠偏了點兒,他的嘴唇快要貼上了孟眠的耳廓,雖然沒完全貼上,可氣息卻系數噴灑在了孟眠的頸間。
“阿水,試試看吧,”靳崇鈺語氣里是勢在必得,“試試看,你會不會喜歡我。”
孟眠攥緊了拳頭,她抬眼,穩住了呼吸,“那,試試看。”
她話音剛落,垂在大衣側邊的手就被靳崇鈺握住。
“不過,能先給點兒甜頭嗎妹妹?”靳崇鈺用手指輕輕捏著孟眠指節,“明天再正式開始較量吧。”
孟眠任靳崇鈺牽著自己的手。
手指很熱,手心也是滾燙潮濕的,如果單單只是孟眠一個人手心發熱,不會像現在這般的滾燙炙熱,孟眠后知后覺地發現。
靳崇鈺其實,也很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