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主持人大賽參賽者眾多,流程便也相對復雜,審核都哈很久,現(xiàn)在還在前期準備時段,后期的線下預選要等來年開春。
看起來時間很長,但其實很緊張。
身為主持人,嗓音是天生,專業(yè)要過硬,但更不可或缺的,還是自身的文化素養(yǎng)。
至少,肚子里要有貨,總不能臨場時言之無物。
和鐘吟競爭的勢必有各大傳媒院系的尖子生,亦或是地方臺工作過優(yōu)秀主持人,甚至是國外一線奔波多年積攢經(jīng)驗的精英。
而她又因為機遇和運氣,有了些許名氣和流量。但要真的上了這個舞臺,露了怯,或者表現(xiàn)不佳,在網(wǎng)上風評不好,對她的職業(yè)前景影響也更大。
這么仔細一盤算,最初的興奮和熱血漸漸冷卻,取而代之的是緩緩逼近的壓力。
當天晚上,鐘吟便罕見地失了眠。
因為白日里總是太忙,沒精力想別的,她一般沾枕頭就睡,睡眠條件向來不錯。
今晚卻是翻來覆去,腦中紛亂復雜。
屋內(nèi)很安靜,只有窗外斜斜落了雨,不算大,只發(fā)出發(fā)出細微窸窣的響聲。
但睡不著時,細小的噪音都成了失眠的幫兇。
鐘吟裹在被子里,蒙得汗都起來了。
終是赤腳下床,端起床頭的水杯喝了口降熱。
大概是到了冬天,易忱還給她房間鋪了層地毯。踩在上面軟綿綿的,很舒服。
水喝完,她打開門,準備出去重新接一杯。
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逼近十二點。易忱房間門沒關,橙色燈光透亮。
鐘吟走到他臥室門邊。易忱戴著耳機,背對著她,似乎在低頭翻書,電腦屏幕上是開發(fā)引擎的界面。
很多數(shù)據(jù),密密麻麻的,更多的鐘吟也看不懂。
易忱工作學習時,大多時候保持絕對的專注,很少三心二意。
當然,除了寫代碼外,鐘吟也很少看到他看書學習,只知道他成績好,腦子好使,到底多好使就不知道了。
于是她起了好奇心,輕手輕腳地進門。
暑假鐘吟不許他進主臥室天天和她同床共枕。他表示不滿后,當然被她一票否決。
只有隔三差五,她才會縱著他來那么幾回。累得懶得趕他時,便會在一起睡一晚上,其余時候都回歸正常,各睡各的。
鐘吟湊近,悄悄探頭。
易忱應是剛剛洗過澡,她靠近時,隱隱約約聞到青檸香氣,干凈清冽。身上也只隨便套了件棉質(zhì)的T,低著頭時,脊背弓著,棘突很明顯。
易忱還是沒發(fā)現(xiàn)她。
她便再湊近。
鐘吟注意到他手中看的書,竟然是全英文。上面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符號,和天書一樣。
“哇哦。”
她發(fā)出一聲驚嘆。
突然的動靜把易忱嚇了跳,渾身抖一下,立刻便回頭。
看見她的臉,才長長抒口氣,一把將人拉著抱到腿上,頭埋她后頸,手掐她腰:“故意嚇我呢?嗯?”
鐘吟手翻他面前的書本,往后掃了幾頁:“看你太認真,沒出聲打擾你。”
“這是什么書啊?”她驚異他還會半夜看書,拿著書翻到封面,也沒看明白是什么,“看起來好復雜。”
“新游要換引擎。”他指骨把玩她手,漫不經(jīng)心說,“要重新學。”
身為主持人,鐘吟英文也是不錯的,她從小念的雙語學校,更是下苦心學過,正常的口語交流都沒問題,必要的場面攻克生詞也能應對。
但易忱這本書,對她來說可就是天文了。用詞很專業(yè)晦澀。
她放回去,心中感慨,手揉了揉他發(fā)梢:“難不難?”
易忱挑眉,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什么能難倒你對象?嗯?”
鐘吟看著他,半晌沒動,心中一時竟有些羨慕。
她突然垂落眼睫,細白的手臂環(huán)抱住他脖頸,有些依賴地埋下頭。
輕聲道:“我要是能和你一樣自信,就好了。”
“?”
她少見得如此柔順,溫香軟玉般靠在懷里,長發(fā)海藻一般披在身后,易忱瞬間就被她弄化了。
“鐘吟,”手捏她后頸,嗓音低沉帶笑,“你是不是又埋汰我呢?嗯?”
“這次沒。”像是汲取能量,鐘吟在他懷里吸了口氣,認真道,“我是真的想有你這種心態(tài)。”
無論何時,都擁有絕對的自信和內(nèi)核。
走投無路也走,有障礙就掃平,想要的就一定得到。
新的游戲又是新的嘗試。
一切又從頭開始,連開發(fā)引擎都要現(xiàn)學,卻也一點也不氣餒。
永遠都有那股蓬勃的勁兒,有了目標,便堅定往前走,一個人啃書現(xiàn)學,也不覺得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
察覺些許不對,易忱按住她肩,低頭蹭她發(fā)頂。
“怎么了這是,”他難得的敏銳,“這都幾點了?”他朝電腦屏幕看一眼,“怎么不睡覺?”
鐘吟悶聲:“我有點兒失眠。”
“怎么睡不著?想我?”
“有點兒害怕。”
易忱立刻:“怕什么?誰欺負你了?”
“不是。”鐘吟搖頭,“我剛剛又冷靜了一下,我擔心我在比賽上表現(xiàn)得不好。”
“畢竟你也知道。”她細聲說,“我有點兒名字,節(jié)目看上我,估計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我能帶來流量。”
“如果我表現(xiàn)的不好,未來該——”
“哎。”聽她說到這里,易忱忍不住打斷,捧起她臉頰,“鐘吟,你還給不給同齡人活路,嗯?”
“…啊?”
“你說你吧,大一簽約檸檬,大二紅全網(wǎng),大三被總臺邀請去比賽。”易忱舌尖頂了下腮,竟是越說越驚,語氣也酸不溜秋起來,“你知道作為你對象,我每天頂著多大壓力嗎?”
“要擱我,我牛逼都吹天上了,你還擱這兒沒自信。”易忱氣得掐她臉頰,“我不和你說那些安慰人的廢話,我就告訴你。”
“你很強,我沒見過比你更厲害的姑娘。”
易忱說話時,漆黑的眼眸很認真地投在她面上,閃爍著很讓人安定的光芒。
他是個從不內(nèi)耗的人。
不好的情緒交給他,也能很快消失無影。
不是蒼白無力的安慰,也不是唉聲嘆氣的共情,更不是同樣負能量的抱怨。
而是——
很堅定地告訴她:“你很強。”
直接從根本上,替她拂去了那些虛無縹緲的陰霾。
鐘吟眼中閃爍著盈盈的細碎的亮色,她抬起頭,按下他脖頸,親了親他唇角。
易忱笑了下,便順勢按住她后腦,吻上來人。也坐不住了,抱著她就起身放在身后的書桌上。
桌上的書也被碰掉,落在了地毯上。
但他不管不顧,開始一下下親她臉頰脖頸。
鐘吟只是想親親他,他便立刻情動。
“明天我還有早課呢。”她嘟囔,“要早起。”
易忱動作微頓。
氣息還是紊亂的,眼中倒是稍微冷靜下來。
“那就打開,”手拍她腿,“我給你舒服舒服。”
鐘吟蹙眉:“都說了要早起——”
他混笑:“這不剛好放松助眠?”
這倒是真的。
每次這樣,她都會渾身沒了力氣,軟綿綿陷在枕頭里,沒什么意識,閉上眼就能睡過去。
但真的對他打開腿。
誰做的到!
鐘吟臉色滾燙,伸腿去踹他。知道她害羞,易忱便順勢抬起她膝蓋。
……
好了。
這下是能睡著了。
屋內(nèi)暖氣正盛。
結(jié)束時,鐘吟渾身起了層薄汗,沒力氣回去,就躺在他書桌邊的床上,有些迷糊地閉上眼睛。
易忱去了廳上的洗手間,不用想也知道在干什么。
很快,動作很輕地回來。半夢半醒間,鐘吟被他從后抱在懷里。
他氣息間還有薄荷味,應該還漱口刷了牙。
時間實在不早。
他暗滅了夜燈,低頭在她后頸吻一下。
不知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鐘吟似乎聽到他很輕的一聲低語。
“總有一天。”
“我會成為你堅不可摧的后盾。”
讓你無需擔憂未來,做事不必擔心后果。
因為我會為你掃平一切障礙-
確定了要報名,從這晚后,鐘吟便開始著手準備。基本功是主要,看書看國內(nèi)外新聞,豐闊視野,也必不可缺。
冬天總是晝短夜長,連時間也如指縫中的水,快速溜走。
一眨眼,新的一年來到。
元旦,在顧清的邀請下,鐘吟隨易忱回它家吃了頓飯,得知一個重磅消息。
易池和許念,已經(jīng)在元旦前一天,也就是昨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領了證。
兩人坐在沙發(fā),宛如兩座石雕,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真結(jié)…”易忱卡半天,注意到顧清使過來的眼色,又將話咽下,“恭喜啊。”
鐘吟同樣:“恭喜恭喜。”
“你還不改口,喊一聲嫂子。”顧清去拍易忱的腦袋。
易忱摸摸鼻子:“嫂子。”
許念笑著點頭。
易池便站在她身后的沙發(fā),本來在手機回信息,聞言垂眸朝許念看了眼,眸中不再是毫無波動,隱隱帶了些溫情。
鐘吟細膩地發(fā)現(xiàn)這點變化,唇角翹了翹。
中午在飯桌上,顧清一如既往話多,一邊給兩個兒媳婦夾菜,一邊和誰都能侃兩句。
“吟吟今年哪天回滬市過年?”冷不丁,顧清問她。
鐘吟咽下口中的湯,回答:“大概是臘月二十五,我要實習到二十四。”
“噢。”顧清點頭,“今年初六,我們還去滬市你家那邊拜訪。”
鐘吟笑著頷首:“歡迎。”
原以為是簡單拜訪,誰知易建勛突然客氣地說:“和親家母也說過了,我們還要去你祖父和外祖家走動走動。”
鐘吟咬著筷子,一時愣了兩秒。
這是…?
她身側(cè)的易忱視線飄著,不停偷瞄她。
“我今年十二月,身份證就二十二了。”他冷不丁提醒。
他一句話,對面的易池就能知道他憋的什么屁,壓著唇角,差點沒笑出聲。
易忱這么一說,鐘吟也明白過來,他在點她什么。
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沒搭理他,對易建勛說:“好的,易伯伯。”
“吟吟,你放心,”顧清雖然也早就想把事兒給定下來,但也覺不想給鐘吟壓力,“我們就是單純走動,總不能失了禮數(shù)。”
是她這個兒子等不及,一直在她耳邊嘀咕著,是不是該去鐘吟家族那邊走走,不然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這么一想,也的確是這么個事兒。
談了也有快兩年,鐘吟是將他們家的人認全了,他們還沒主動去走動一下,實在不該。
不過。
這個儀式一走,基本兩個孩子的事也是板上釘釘,早晚的事。
聽見事情基本定下來。
易忱壓著快要起飛的唇角,低頭扒飯。
第75章
臘月二十五,鐘吟踏上回滬市的飛機。
這次回去的晚,年后能待的時間也不長,相聚的時候本就短,白帆便不舍得再帶她跑來跑去,大多時候都是在家里待著。
鐘吟許久沒有這樣閑散的日子,但比賽在即,她也不敢松懈,該練的早功都照常,其余時候便看書和節(jié)目。
今年春節(jié)。
易忱依舊是十點多就要和她連著視頻,第一個和她說了“新年快樂。”
好不容易到了初六。
易忱一家前來拜訪,這次他們來得很隆重,連易池也專程請假調(diào)了班,帶著許念一起來了滬市。
白帆還準備了大紅包,包給了許念,口中嘖嘖驚:“清姐,你可真是個有福氣的。”
氛圍喜氣洋洋,顧清都笑得合不攏嘴。
許念抿著唇,溫婉地笑。
鐘吟便坐在沙發(fā)一側(cè),眼神悄悄往他們二人身上瞄。
好像又變化了些誒。
不再是之前陌生人一樣的氛圍,反而有一種似有若無的曖昧。
見自己都到了她眼前,鐘吟都沒什么驚喜的反應,易忱不滿地捏她手指。
鐘吟回神,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你怎么不看我?”易忱壓著唇角,臉色明顯不爽。
鐘吟還嫌他遮視線,擋她一線嗑cp,稍稍側(cè)身,將頭往前探,往沙發(fā)側(cè)看去。
“不許看。”易忱頓時炸了,偏偏要擋住她,將她腦袋掰正到只能看到他。
他今天還專門早起換了新衣服,梳了頭發(fā)。一大早就坐飛機趕過來,合著就他一人興沖沖的是吧?
到底在看什么?
他瞄了眼。
正看見他哥嫂倆。
他哥正把手中的腕表摘下來,戴在他嫂子手腕上。
表對女人來說還是大了。
許念低頭把玩,唇角輕輕翹著。
一塊表。還摘來摘去的,莫名其妙。
易忱收回視線。
轉(zhuǎn)頭再去看鐘吟,她捧著茶杯,眼睛彎著,不知道在瞎樂呵什么。
他便用手肘碰她。
鐘吟嘆口氣,扯他衣角,低語:“你不覺得你哥嫂感情好像變好一些了嗎?”
“你真八卦。”
鐘吟:“……”
“我來看看。”易忱伸長脖子去看。
他人高馬大的,視線也毫不掩飾。
剛剛還在竊竊私語玩表的兩人,察覺到,不對勁。許念抬起頭,被他直白不加掩飾的視線看得不自在。
輕咳一聲,垂眸,掩飾般端起面前的水杯喝茶。
氛圍被打斷,易池則朝易忱深深看去一眼,表情看起來十分無語。
易忱討了沒趣,輕哼收回視線。
鐘吟簡直要被易忱的操作給整不會了。深吸口氣,咬牙:“你就不能收斂點嗎?”
易忱手順勢搭她肩膀,將人往自己這側(cè)按:“再好也沒咱倆好。”
鐘吟:“……”
這到底有什么好比的…
次日,易建勛夫婦則帶著易忱,登門去了鐘吟祖父家拜訪。而對易池來說,這樣難得空閑的時間,他便帶著許念在滬市逛了逛。
頭天晚上,顧清就和父子倆人好好普及了鐘吟家這邊的情況,對這直男父子三令五申:
“鐘家是書香世家,吟吟爺爺曾經(jīng)還是j大的文學院教授,幾個叔叔也都是學者,文化人兒懂嗎?你倆能不說話就別說話,別主動開話題。人和你聊天,就熱情回應,不知怎么回應的,就笑,聽到了沒?”
易建勛是軍校出身,不通文墨,說話也直來直去,上位久了,就算他本人沒那高高在上的意思,外人看起來可能就不一定了。
易忱就更不用說了,無法無天小魔王一個,拽的二五八萬,還長了一張氣死人的嘴。
顧清叉著腰提醒完,父子二人同時點頭。
“小帆家那邊好點兒,老爺子挺和氣,以前和我爸一起在市住建共事,現(xiàn)在退休了,”顧清突然想起什么,伸手用力戳了下易忱的腦袋,“也就你小子,去年在他家鬧那么大笑話。”
易忱:“……”
說完這些,顧清才放下心,次日帶著這父子倆,去了鐘家。
鐘吟的叔叔伯伯都是搞文學的,說話確實拿捏了些文化人的腔調(diào)。
但總體是沒出什么簍子。易建勛從未有過的和氣,易忱也出奇的老實,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
大概是太會偽裝,最后顧清還在鐘老爺子口里聽到一句:“小忱這孩子好,面相看著就敦厚。”
易忱毫不羞愧地應下:“謝謝外公。”
聽得一旁的鐘吟,嘴角無法控制地抽了下。
她這輩子都沒法都沒法將易忱和“敦厚”這個詞聯(lián)系在一起。
就該讓她祖父也見識見識,易忱罵人的功底。
保管讓她儒雅規(guī)矩了一輩子的老爺子驚掉下巴,嘆出幾句“世風日下。”
可惜,連她的那些挑剔的堂兄妹,都對易忱報以極高的贊揚。
“還好你找了個帥哥,”堂姐拉著鐘吟的手喟嘆,“我再也不想看美女配野獸了。”
她倆說著悄悄話,不遠處的易忱耳朵都快豎起來了,想笑卻又得維持老實人設,唇角要翹不翹的。
鐘吟想,如果他有尾巴,可能已經(jīng)在身后搖起來了。
氛圍很是和諧,這天過去,送走易忱一家后。
鐘家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聊天。
“小帆,今天來的這真是京市那個易家啊?易司令那個易?”
白帆點頭。
“哎呦,這門楣是高啊,”鐘吟的大伯母感慨,“這吟吟要嫁過去,受委屈了可怎么辦?”
白帆不緊不慢地品了口茶,不答反問:“你們覺得小忱那孩子怎么樣?”
“小伙子帥,還精神,那眼睛就晶亮亮地盯著吟吟轉(zhuǎn),一看就喜歡得不得了,”二伯母捂著嘴笑,“也不收斂著些。”
“你們喜歡就好。”白帆彎起唇角,“以后人小伙子來滬發(fā)展,你們可別給人委屈受啊。”
堂前安靜的兩秒,一時間,眾人面上難掩錯愕之色。
“啊?”
“這小伙子要跟著吟吟來這邊?”
“差不多吧,”白帆慢悠悠道,“他上頭還有個哥哥,家里用不著他待著,我可就吟吟一個女兒,得在身邊照顧著。”
這下眾人更是沒話說了,紛紛咋舌。
白帆心中暗爽,面上還是矜持,擺擺手:“哎呀,都是年輕人自己的緣分。”
第二天,易忱一家人又去了白家。
白家氛圍輕松許多,鐘吟那群搞怪的表兄妹們,也總算見到了易忱本尊。
是的,自從上次易忱打來視頻一戰(zhàn)成名后。在外祖家這邊,他有了個代號——鐘吟的粘人小狗。
在這里再裝老實,也沒人信。頂著這群表兄妹嘖嘖的視線,易忱索性坦然接受,一副“我就這樣了你能咋地”的理直氣壯。
鐘吟的表姐對著他哼:“我們吟吟可是大美女,從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追。可算是給你小子賺到了,你就偷著樂吧。”
這話聽地易忱心中熨帖得不行,揚揚眉:“那怎么辦,就給我追著了,現(xiàn)在還名正言順。”
這話一出,全場人大笑。
察覺長輩促狹的視線,鐘吟臉微燙,輕輕推了他一把。
來滬市幾天,易忱一家便不停忙著奔走。初九的時候,鐘吟便也跟著回去。
離開前天的晚上,白帆來到她房間,母女倆聊起了天。
“這次回去,就要參加比賽了吧?”
鐘吟輕輕點頭。
白帆是知道她的,從小就對自己高要求,理所當然的,給自己的壓力也大。
鐘吟小時候,她原本是玩票性質(zhì)地,給她報了不少培訓班,唱歌跳舞演講。
原本只是想她玩得開心,結(jié)果還真的對播音主持上了心。
從初中開始,就主動開始擔任起活動的主持人。明明高中文化課成績很好,還是毅然決然學了播音。
主持人這條路多辛苦啊,白帆只想她無憂無慮過一輩子。
辛苦點也就算了,她喜歡也行,畢業(yè)回滬市當個主持人,她和鐘正欽也好替她打點。
結(jié)果她劍走偏鋒,在這條路上走得比誰都快。
一個晃神,還要去參加總臺的比賽,即將面對全國的觀眾,展示自己的專業(yè)能力。
光是想想這場面,白帆就緊張得要暈倒了。
但她現(xiàn)在可是拿女兒一點兒辦法沒有。
在事業(yè)上,她始終有股自己的韌勁,拉都拉不住。
她不行,易忱就更不行了。
現(xiàn)在除了他們父母,易忱是她最親近的人。原還以為是個脾氣多硬的小子,結(jié)果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倆孩子間到底誰聽誰的話。
萬千思緒劃過,白帆心中嘆口氣,揉了揉女兒的發(fā)頂,輕聲道:“囡囡,一定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鐘吟抬眸看向母親。
到此刻,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她也或多或少體會到為人父母的諸多考慮。
這些年,白帆也在反思成長,學著做一個好家長。而她也應該長好羽翼,成長為不讓父母操心的大人。
鐘吟環(huán)抱住母親,輕聲道:“我明白的,媽媽,我一定不會再讓您擔心。”
開學兩周,氣溫回暖,京市冰雪消融。
又是一年開春。
到了三月中,鐘吟已經(jīng)參加完兩輪線下預選,都順利晉級。線下人多,很多都是學生過來積累經(jīng)驗,競爭倒不算激烈。
只是越往上,每個組真正篩選出十幾個精英后,才是角逐的開始。
鐘吟這邊緊鑼密鼓地準備比賽。
另頭,易忱他們也開始準備畢業(yè)。臨近畢業(yè),首要的當然是畢業(yè)設計。
這部分,易忱幾乎信手拈來,隨便找個他做過的程序放上去,都能輕松過去答辯。
一晃到了四月初,考研成績放榜。宋緒成功過復試,考上S大研究生,邀請大家一起吃飯。
但這次,他喊了林弈年。
這事兒,還是史安安告訴鐘吟的。他們曾是室友,關系也一直不錯,請他吃飯理所應當。
“吟吟,你要是介意…”史安安觀察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我們下次單獨,單獨請你!”
“這次請的都是他們班的,下次咱們宿舍單獨聚,可以不?”
鐘吟眨眨眼,忽而笑:“我不介意,你們別破費,這次我和阿忱一起去。”
史安安一愣:“…真的可以嗎?”
鐘吟拍她的肩:“可以,我說的。”
晚上吃飯時,鐘吟便和易忱說了這件事。
還先發(fā)制人:“我已經(jīng)答應安安了。”
易忱一口飯卡在喉里,半晌才咽下去,舔了下后槽牙:“你都不問一下我的意見?”
鐘吟:“那你的意見是?”
易忱別扭地放下筷子:“我要說不去,你會聽我的?”
鐘吟:“不會。”
“…”易忱岔氣,“那你還問我,這算什么?”
鐘吟:“算我民主。”
“……”
易忱雖然有些嘰歪,但那天晚上,兩人還是一同去了宋緒定的飯店。
誰讓鐘吟始終有一票否決權(quán)。
第76章
宋緒定的飯店就在學校旁的美食城,是一家口碑相當不錯的中餐館,來往都是附近大學的學生,人氣向來很高。
這會正是飯點,生意紅火著。
鐘吟低頭看著史安安給她發(fā)的包廂號,尋找位置:“777,到底在哪兒呢?”
她小聲嘀咕著,也沒指望易忱能知道——他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能知道才怪。
找了一圈。
廳前人實在太多,服務員忙不過來,自然也就沒人幫忙指路。
正東張西望著,背后傳來熟悉的一聲清冽嗓音:“在這邊。”
鐘吟轉(zhuǎn)頭去看,正對上另一側(cè)走廊出來的林弈年,長身玉立,身姿挺拔。
一時有些怔忪。
她都記不清上次見面時什么時候了。林弈年還是沒什么變化,面容清雋,穿著很休閑,白色襯衫配牛仔褲。
氣質(zhì)卻比之前更加沉靜,不顯山不露水。
鐘吟剛要點頭示意,感覺易忱捏她手腕的力道變重。
側(cè)頭去看。
他面上倒沒什么波動,但在一起也這么久,他什么德行鐘吟一清二楚。
指不定已經(jīng)在心底怎么醋了。
鐘吟不知道這個醋他要吃到什么時候,面不改色地拉著人往前。
走到近前,林弈年往前一步帶路,溫聲道:“阿緒他們在招待別的同學,這個包廂不好找,我想著你們也快到了,就出來接應一下。”
鐘吟笑了笑,感謝地說:“你一向是周到的。”
旁邊的易忱舌尖在口中轉(zhuǎn)了圈,舔了下唇,酸溜溜地說:“是,他周到,我就不周到唄?”
“……”
氣氛凝固一秒。
鐘吟打算當做沒聽見,原以為林弈年也會如此。
誰知他竟悠悠地頓住了腳步,挑眉,視線朝易忱臉上飄了飄:“你現(xiàn)在才知道?”
鐘吟錯愕地抬起眼。
這還是那個溫和的林弈年嗎?!
因為易忱從不在她面前提林弈年半字。
所以她并不知道這兩年,他們二人的相處模式早已經(jīng)變成了這樣。
林弈年也懶得再慣著易忱的臭脾氣,該懟懟,該刺刺,有時甚至還會把易忱噎得說不出話。
易忱還罵過幾句陰險。之前看錯了這小子,表面裝的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內(nèi)心可比他記仇。
“鐘吟。”易忱便立刻和她咬耳朵,告狀,“你現(xiàn)在看清楚他是什么人沒?”
鐘吟可沒有當面說人壞話的習慣,將他腦袋推開:“別亂說話。”
靠。
易忱伸手掀了掀T恤的衣領,不用她說,他也氣得說不出話了。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包廂門口。林弈年推開門。
屋內(nèi)很熱鬧,坐了一整個大圓桌,起碼有十來號人,男男女女都有。
“有不少是我們班的同學。”林弈年回頭和鐘吟說,“待會讓易忱給你介紹。”
鐘吟點頭:“哦好的。”
易忱輕哼。
當然,沒人理他。
就在三人進門的瞬間,剛剛還熱鬧著的飯桌,一時間,突然安靜下來。
有倆原因。
第一,這三個人顏值都太高,突然就這么站一起,可不就讓人震了那么一震。
第二自然還是一些不可說的因素:雖然無論是林弈年還是易忱,在和鐘吟在一起后,都從未拿出來做談資,但在座的都是同班同學,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始末。
這三人如今還能和諧站一起,場面一度十分炸裂。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還是暖場王程岸挺身而出,端著酒杯站起來:“哎呀,人都來了都來了!快這邊坐,專門給你們留了位置。”
“我去和安安她們坐一起。”鐘吟指了指左邊的位置,易忱沒什么異議,和林弈年去了另一邊。
郭陶忙給她空出地方,瞪圓了眼睛:“我還以為你開玩笑呢,竟然真和易忱一起來了。”
鐘吟笑著放下包:“你覺得很尷尬嗎?”
“我倒是不覺得。”郭陶微微抬下巴,小聲嘀咕,“就是不知道他們那些同學怎么想了。”
哪怕面上表現(xiàn)的平靜,但人類的本質(zhì)是八卦,在這剛剛落座,鐘吟已經(jīng)能感覺到對面?zhèn)鱽淼娜粲腥魺o的視線。
但鐘吟沒有在意。從一開始,她愿意和易忱一起前往,就是為了正名。
他們從來沒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無論是分開還是在一起,都坦坦蕩蕩。
年輕人多的地方,場子也熱得很快。沒多久,眾人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天來。
聊得最多的,便是他們各自畢業(yè)的去向。鐘吟邊吃菜,邊聽他們說了幾嘴。
有和宋緒一樣讀研的,還有出國進修的,更多是直接拿了offer去大廠。S大畢業(yè)的含金量自不必說,本科的待遇已經(jīng)足夠好。
其中,鐘吟還聽到幾嘴喊易忱“易神”的,大抵都是感慨他有實力有際遇,還沒畢業(yè),就已經(jīng)做出這么一款爆游。
面對同學的吹捧,易忱竟沒在她面前那么自戀,甚至還挺低調(diào),話也不多,有人和他喝,就碰杯仰頭喝酒。
聽了半天,鐘吟也沒聽到,林弈年要去哪里發(fā)展。正想悄悄問史安安,忽而聽對面有人高聲:“說來說去,還得是我們年哥牛逼。”
“咱們再怎么樣,都還是給資本家打工的。士農(nóng)工商,自古以來,入仕才是平步青云。”那人拍著林弈年的肩膀,開玩笑說,“以后咱們還要年哥罩著了。”
“別夸張,”林弈年搖頭和他碰杯,嘴上開玩笑,“同樣是打工,工資還沒你們高。”
聽著他們的聊天,鐘吟有些怔神,轉(zhuǎn)頭看史安安,用眼神詢問。
后者來得早,倒是在他們的聊天里知道了林弈年的去向,用手捂住嘴,悄悄在她耳畔說:“林弈年國考上岸了部委。”
“我靠,”鄭寶妮豎大拇指,“牛逼。”
鐘吟眼中震了一震。
多番思緒穿過,她怔愣著看著餐桌,突然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幕。
那天他們在食堂吃飯,林弈年對她說,他要和易忱一起做游戲了。
她到現(xiàn)在還記得。
那時他的眼里閃爍純粹的欣喜。像是卸下了什么重大的擔子,幾分釋然,幾分解脫。
如今呢?
鐘吟朝他投去一眼,他是在笑著,眼神卻是偏冷調(diào)的平淡。
再次回憶起,現(xiàn)在易忱身側(cè)的儲成星。如果沒有那么多事,易忱身邊會有林弈年一起做伙伴嗎?
她突然感到有些哀傷。
不知從何而起,也不知怎么發(fā)泄,一直悶堵在胸腔。
為什么呢?
明明林弈年前途似錦,是他們這群人里望塵莫及的存在。
后面的流程里,鐘吟沒怎么說話,低頭摸了酒,無意識地抿了半杯。
手機嗡動。
是易忱發(fā)來的消息:[不知道自己酒量嗎?又喝?]
鐘吟抬眼,朝對面看去。
易忱正幽幽盯著她看。
鐘吟敲屏幕回復:[就是想喝點兒]
一頓飯吃到了九點多。
剛結(jié)束,盯了她半晚上的易忱便起身過來,將她拉起來,臉色繃得緊緊的:“醉沒醉?”
“沒。”鐘吟搖頭。
這兩年,她酒量也練出一些,沒之前那么一喝就倒。
這點酒當然不至于醉。
眼瞧著她視線又朝門口和人說話的林弈年投去,易忱咬緊了后槽牙。
他今晚看一晚上了,腦中十級警鈴都敲得他腦殼嗡嗡作響,心中酸得能裝一盆醋。
見著白月光,就忍不住喝酒了是吧。
視線也飄著看他。
還在看!
易忱心中翻江倒海,恨不得將她眼睛都給捂起來。
面無表情拉著人往外走。
“我們先走了。”到門口,他和宋緒程岸打了招呼。
兩人點點頭,和他們道了別。
再往前走,走廊邊,林弈年正在和人聊天。余光掃到他們二人,微微往邊上站,讓出路。
他朝鐘吟點點頭。
路過他時,鐘吟腳步停頓。
對上林弈年的視線,她唇張了張,終于還是輾轉(zhuǎn)著,說出那句話:“弈年,前途似錦。”
林弈年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怔愣。
鐘吟繼續(xù)道:“要開心,也要自由。”
良久。
林弈年垂下眼睫,很輕地嗯了一聲。
“你也是。”
“再見。”
“再見。”
回程的路上,鐘吟都沒再說話,易忱也沒有。因為要喝酒,他晚上沒開車來。回去還是打的出租。
后車廂有些緘默,一直到景城國際。
回到家,易忱打開燈,沉默地要去給她煮醒酒湯。
“我沒醉。”鐘吟靠在沙發(fā)上。燈光太亮,她微微瞇起眼,神色也有些空,拉住易忱的手,“不用去煮。”
易忱在原地站了會。
朝她看了眼。他終究還是不會忍,這會就已經(jīng)憋不住,冷笑:“那就清醒地為他借酒消愁?”
很無理取鬧。
但他就是不高興,就是要鬧。鐘吟的眼底就該只有他一人。
鐘吟習慣他的醋勁兒,也沒生氣。伸手去勾他手指:“坐下嘛。”
易忱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還是撇著臉,只露個后腦勺。
鐘吟笑著去抱她,頭埋在他肩膀。
“我今天聽安安說,林弈年要去部委了?”
易忱面無表情嗯一聲。
多余的一句不說。
“你不要醋。”
“沒醋。”口是心非。
“我只是有點點,替他惋惜而已。”
“他之前是真的想和你一起做游戲的。”鐘吟吸了下鼻子,悶聲說,“可是他總是不能自己做選擇。”
鐘吟是一個絕對的理想主義者,帶著少女的意氣和浪漫。對林弈年最后的抉擇,她就像是看了一本走不出來的小說,心頭的情緒需要傾泄。
易忱沉默著,那點醋勁是徹底被她給說沒了。
察覺她的情緒,他轉(zhuǎn)身,將人抱腿上,按在懷里,手撫她長發(fā),無聲地安撫。
鐘吟安靜了會,終于將情緒消化。
手摸摸易忱肩膀,輕聲和他說:“阿忱,知道我今天為什么非要你和我一起去嗎?”
易忱輕哼:“嗯?”
鐘吟看他:“我想告訴他們,我們的關系就是坦蕩的。”
易忱繼續(xù)哼:“咱倆不坦蕩誰坦——”
“聽我說。”鐘吟打斷他,“你總是不安,總是在我們的關系里患得患失。”
“究其原因,是在你的視角,是認為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才和我在一起的,對不對?”
易忱看著她,張了張唇,卻又沒說出話。
心中的猜想被印證,鐘吟心尖有些酸澀。
這兩年里,鐘吟總是會數(shù)次回想起易忱曾做出的那一系列瘋狂的事。
又想起很久以前。
他情緒碎裂時說出的那句話:“自始至終賤的只是我。”
所以,易忱才會有這么強烈的不配得感。
這種感覺,雖然隨著時間減輕,但還是如影隨形。
鐘吟越想越心疼酸澀,抱住他說:
“你沒有做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林弈年沒有怪你,我更不怪你。”
“阿忱,我們就該在一起的。”
“我們相配,最配,你知不知道?”
第77章
時間仿佛靜止。
兩人眼對著眼,易忱指骨按住她后腦。
喉間沉啞著呢喃:“你真是,真是。”
聽起來不知是要哭還是笑。
易忱難得如此不自在。
雖然在鐘吟面前,什么面子里子早丟了個干凈。
但所有隱秘心思都被摸得這么透。
也是挺丟人的。
嘴上還是硬著,試圖找回些許體面:“我們本來就配。”
“我們名字都倆字兒,一聽就登對,”他還開始胡說八道:“他三個字。”
鐘吟笑倒在他懷里。
“你要是早點見著我,”易忱吸了下鼻子,得寸進尺,“還有他什么事兒。”
“我高中可比他還狂,你不就喜歡站國旗下講話的嗎。我都不知道講多少次。”
雖然好幾次是念檢討。但也沒差——你就說講沒講吧?
鐘吟可不知道他高中那些事,還真以為他優(yōu)秀到次次上臺代表發(fā)言,手指把玩他衣袖,道:“那可不行。”
他炸毛:“怎么就不行了?”
“那我們就要早戀了。”
易忱差點被她一句話撩得脊背酥一半邊。
論起來,他高中逃課打架去網(wǎng)吧,哪樣壞事沒做過。家長會,顧清和易建勛都得抽簽派誰去。
唯獨早戀還真沒試過。
一時還有些遺憾:“可惜,早戀這輩子是沒法干了。”
他垂眼,摩挲她手指上戴的戒指,是他第一年生日時,她送的那個對戒。
他手上也有。自從戴上,就沒有摘過。
兩人眼對上,易忱悠哉說出后半句:“但早婚可以。”
就知道沒憋好事。
鐘吟輕哼。
眼瞧著話也說得差不多了,她起身施施然將人推開:“那先想著吧。”
用他的話回敬他,百試不爽。
易忱:“……”
春末夏初之交,氣候總是最為舒適,整個四月便在一不留神間溜走。
鐘吟這個月幾乎忙成了陀螺。比賽一輪輪緊鑼密鼓,再加上實習和課業(yè),所有的業(yè)余時間都被壓榨了個干凈。
能和她有共鳴的,也只有同樣忙到吐白沫的儲成星了。
“我他媽都要累吐了,白天滿課,晚上還要來加班敲代碼,牛馬好歹好歹還有歇的時候呢!”
晚上的夜宵攤煙火氣裊裊,易忱從電臺接鐘吟回來時,直接帶著她來了這邊吃夜宵。
儲成星和劉信煒都在,還有他們之前招的幾個伙伴,鐘吟還沒怎么見過,有些臉生,聽到儲成星介紹:“這是王哥,隔壁Z大的。咱們的ui,那位是候哥,建模師,叫他猴子就行…”
眼瞧著他們隊伍一一擴大,鐘吟心中同樣高興。
笑著和人點頭打招呼。
易忱則晃蕩著車鑰匙,低頭看菜單,多點了些串兒。
自從工作室另外租了地點,儲成星能看見鐘吟的次數(shù)直線下降,這會見著了人,口中念叨叨個不停,恨不得把話全都說完。
“也就易忱最閑,就這樣,每天還要壓榨我呢。”他抱怨。
鐘吟安慰:“等你大四課也就少了。”
易忱懶得搭理他,加了菜就把菜單遞給老板。
不過他也的確最閑。劉信煒手頭都還有導師的項目,就他臨近畢業(yè),等著時間一到那畢業(yè)證走人。
“學姐,我聽說你要去參加總臺的比賽了?”儲成星說,“你可千萬不要太大有壓力啊。”
說話間,易忱塞給她一串羊肉串,鐘吟想吃又不敢吃。
終究還是沒忍住饞,咬了最上面的一口,然后連擺手:“不要再誘惑我了!”
易忱習慣了就也沒強求,繼續(xù)將剩下的吃完。
等咽下去,對上儲成星抽搐的嘴角,鐘吟才想起還沒回答他的話,忙道:“謝謝關心,我會調(diào)整好心態(tài)的。”
許久沒見這倆人秀恩愛,那種憋屈感又卷土而來。
忍耐著問:“比賽到什么時候了?怎么沒看見節(jié)目播放呢?”
“現(xiàn)在還在預選賽,”鐘吟喝了口水,溫聲說,“每組要最后選出十二個人,下周末最后一輪后,就能出結(jié)果了。”
儲成星比大拇指:“我相信學姐一定可以的。”
鐘吟笑瞇瞇道謝。
眼看著兩人一來一去說個沒完,易忱抓了把燒烤就放儲成星面前,一個眼神掃過去,就差直說“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了。
什么臭德行,看門犬一樣。
儲成星幽怨吃串。
五一后的那個周末,鐘吟便要前去總臺,參與最后一輪預選,這次有一半的淘汰率,二十四進十二。1v1賽制。
也就是說,如果這輪運氣不好,遇上一個實力強勁的對上,被pk下去,她也就無緣后續(xù)的節(jié)目了。
當天,易忱送她來到總臺。他是進不去場地的,只能坐在車里等。
到達停車場,停下車,朝鐘吟看一眼。
她穿著淡藍色的西裝外套,長發(fā)一絲不茍地挽起盤在腦后,露出整張面容,正對著鏡子整理儀表。
視線一時有些挪不開。
從前見鐘吟第一眼。
易忱便覺得她漂亮得非常直觀。臉小而白,眼睛大而有神,五官的每一處都恰到好處。
雖然不想承認。
但男人就是視覺動物,且大多非常自信。她涵養(yǎng)太好,長相也討巧,兩者相結(jié)合,才會有類似于閆皓那樣的臭魚爛蝦自以為是,糾纏不休。
連一開始的他也是這樣。
當然。
他和他們性質(zhì)不同,至少想法沒那么臟。
如今再看。
她的氣質(zhì)端莊干凈,完全是鐘家那樣的書香世家才能培養(yǎng)出來的姑娘,天生就該在央視吃這碗飯——這個他少時經(jīng)過多次的地方。
是男性這樣骯臟的生物,帶各式各樣的有色眼鏡看她,賦予她那樣多不堪入耳的謠言。
正胡思亂想著,甚至把男性這個群體都在腦中鄙夷了一遍時,易忱才被鐘吟喊回神。
“看什么呢,”鐘吟收起小鏡子,沖他笑,“喊你好幾遍也不聽。”
易忱斂眸,緩緩搖頭。
見他神色,鐘吟伸手去摸摸他臉:“怎么啦?不給我加油嗎?”
易忱按住她手,唇張了張,低聲說:“加油。”
“好哦。”鐘吟彎著眼睛點頭,“等我回來。”
她打開車門,正要下車,手腕被易忱輕輕握住。他視線定定落于她面上:“我剛剛突然想起一些事。”
“什么?”
“鐘吟,你是個特別、特別好的姑娘,”他不善于夸人,話說的緩慢,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你天生該站在聚光燈下。”
鐘吟怔愣了一秒。
但似是覺得丟人,易忱已經(jīng)先一步別過腦袋,耳根已經(jīng)通紅。
她翹起唇角,無聲笑了下。
邊關門邊說:“知道啦,等我好消息。”
兩人一組,抽到話題后,開始三分鐘自由陳述,還是高壓環(huán)境,五個評委正正坐在對面,全是總臺的資深主持人。
節(jié)奏進行得非常快,幾乎是拿到話題,就要開始陳述。口中還在說上一句,腦中已經(jīng)必須想好下一句。
全程不過十分鐘,鐘吟這組已經(jīng)結(jié)束。
和她抽到一組的是地方臺的一位已經(jīng)有三年工作經(jīng)驗的主持人,鐘吟結(jié)束時,她在給她鼓掌,眼中有種惺惺相惜的欣賞。
“你很棒。”她和鐘吟耳語,“我自愧不如。”
對手同樣優(yōu)秀,鐘吟全然沒有把握,搖頭笑:“你也一樣。”
結(jié)果出來的那刻。
盡管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要放平心態(tài),不計較得失,但心跳還是不自覺快到幾乎跳出胸腔。
直到文藝組晉級名單里出現(xiàn)她的名字,心臟才緩緩下墜,塵埃落定。
——她真的獲得了上節(jié)目參加決賽的資格。
從臺里出來,鐘吟無知無覺地來到停車場。
從前到后,不過一個多小時。易忱只玩了幾局游戲,一抬眼,便看到了鐘吟朝車邊走來的身影。
忙解鎖車門下車。
悄悄去看她的臉色,卻沒看出什么。
易忱心底七上八下,一直等她走近,還是沒看出什么所以然。
正琢磨著措辭。
突然看鐘吟抬眸,一雙眼浸滿水潤,眼淚要掉不掉的樣子,定定對著他瞧。
易忱心中咯噔一下。
頓時慌得不行,伸手就將人攬進懷里,邊拍她脊背邊笨拙地安慰:“沒事,沒入選也沒事,你還年輕,以后還有——”
肩膀被人打一下,鐘吟原本因為激動要掉下的眼淚,都被他的反應被逼回去了。
有些好笑地說:“誰和你說我落選了?”
“…啊?”易忱傻眼。
舌尖抵了下腮,捧著她臉抬起來,指腹替她抹去眼淚:“那你哭什么?”
鐘吟吸了吸鼻子,嗓音還著鼻音,聽得人心都要化了:“激動也不能哭嗎?”
“能能能。”易忱頓時松口氣,揚眉,“那就是入選了唄?”
鐘吟低頭用手背擦擦臉,輕輕嗯了一聲。
得到肯定的消息,易忱臉色才徹底放松,情緒卻被浪費了一輪,有些氣不過地用手彈了下她的額頭:“入選了也哭?嚇死我了都。”
看他著急忙慌的模樣,鐘吟捂住嘴,噗嗤笑出聲。
又是這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易忱輕哼,臭著臉打開車門:“上車。”
“去哪兒?”
“既然入選了,還能干嘛,慶祝啊。”易忱手撫方向盤,“請你吃飯。”
鐘吟卻傾身,握住他右手,“先別走。”
易忱睨她。
鐘吟:“你過來點兒。”
“干什么?”
嘴上是這么問,人已經(jīng)靠近過來。
鐘吟:“親會兒。”
“?”
易忱眼中震起問號。
但鐘吟已經(jīng)不給他反應的時間,手臂環(huán)住他后頸,將人按下來。
“心情好,想接吻。”
易忱:?!?!
還有這福利?
他也便不再客氣,按住她后腦勺就親上來。
親也親了兩年了,但這方面,易忱是從來不嫌多的。尤其是想到,他家主播的嘴巴,也只有他能嘗。
這種隱秘心思藏好久了,但每次只要想起來,都能讓他亢奮地睡不著。
眼瞧著他再親下去,就要出大事。鐘吟興奮的勁頭也過了,將人腦袋推開。
兩人都輕輕喘著氣。
鐘吟抽紙巾,擦去他唇邊的口脂,也擦去自己的。
易忱還意猶未盡,挑眉,口中混不吝:“以后這種福利多來點。”
“難哦。”緊張的比賽過去,再經(jīng)過這樣綿長的吻,鐘吟慵懶地靠著,“我很少心情這么好的。”
她側(cè)頭看他,眼中閃爍明亮耀眼的光芒,字句輕柔卻有力量:
“我十歲第一次站上舞臺,主持班級的六一晚會。今年我二十一歲。”
“從高一選擇藝考開始,今年已經(jīng)是我早起練功的第五個年頭。”
“我見過早晨六點半的太陽,六點的霧水,六點的雨雪,也見過舞臺華燈初上,臺下高朋滿座。”
“我真的,真的很熱愛這份事業(yè)。”
第78章
鐘吟是個很少抱怨的姑娘。
易忱從認識她開始,她便一直忙忙碌碌,學校什么亂七八糟的工作,活動,都有她的身影。
這些事情若交給他,他能不耐煩地一腳踢老遠。
而鐘吟竟沒有說過一句怨言。
等到細數(shù),才發(fā)現(xiàn),她沉默地做了許許多多的事。
從最初的校園舞臺,到檸檬TV,再到走紅被總臺發(fā)現(xiàn)。這一路她走得風光,順利到讓人很容易忽視她的付出。
他總是遲鈍到很少共情,這一刻,卻能共感她的喜悅,以及千頭萬緒的心疼。
這讓易忱突然想到很早以前掃到過的,一非主流高中同學的個簽。
[愛的最高本能是心疼]
當時覺得肉麻惡心,時過境遷,竟也能感同身受。
言語上“別太辛苦”“我會心疼”,實在虛偽到?jīng)]邊。
但就和他創(chuàng)業(yè)晝夜顛倒,鐘吟選擇安靜陪伴一樣。
她的事業(yè),他也沒指手畫腳的資格。
所能做的,不過是并肩前行。
易忱看著她舒展的眉眼,眸色晃動著。
低頭,輕輕吻她額頭。
萬千思緒輾轉(zhuǎn),易忱輕拍她后腦,恢復悠哉的語氣:“走,帶你去吃飯。”
獲得決賽資格的消息傳到舒昀耳朵里,這位如師如長的上級朝她露出欣賞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們臺小,留不住你。”
鐘吟被說的臉熱,忙擺手:“沒有,臺里佼佼者眾多,我要學的還有很多。”
“而且,也是檸檬給了我三年的實踐經(jīng)驗,才能讓我獲得這張入場券。”
當初報名比賽時,鐘吟也同樣詢問了舒昀的意見,最后在她的建議下,選擇了文藝組。
“之前留你在臺里做新聞,也是為了鍛煉你的性子和能力,”舒昀說,“如果真因為流量去隔壁做了綜藝,整天咋咋呼呼的,之后也難沉下性子了。”
“但你年紀輕,長相又太吸睛,去總臺做新聞不合適,也壓不住那些經(jīng)驗老道的,文藝組正適合你。”
鐘吟聽取了她的意見。也幸虧聽取了,沒報名新聞組,不然可能前幾輪就被刷下去了。
“之后的比賽好好準備,”舒昀笑,“期待在電視上看到你的表現(xiàn)。”
鐘吟重重點頭。
今年的夏天似乎來得格外早,不過五月,天氣已經(jīng)變得悶熱不止,蟬鳴聲陣陣。
易忱明天要去拍畢業(yè)照。
晚上食堂吃飯時,他還在吐槽時間安排的不合理。
因為白天太熱,傍晚的時間又沒搶過其他學院,最后領導一拍板,將他們學院的拍照時間定在了早上六點。
對易忱來說,你可以讓他熬一夜,但讓他早起可是要命。
一頓飯的功夫,就說個沒完。
鐘吟被吵得煩:“快吃飯!”
易忱中午點菜失敗,撥弄著碗里,味同嚼蠟:“還沒我做的好吃。”
“反正你也沒幾頓了,”鐘吟朝他看一眼,“以后想吃還吃不到呢。”
說起來,她又想起之前采訪,他犯欠那次。易忱不喜歡吃食堂,純粹是因為懶。好吃的窗口要排隊,他懶得排,光去無人問津快倒閉的窗口隨手打。
完了嘴里還嘰嘰歪歪。
真是難伺候。
易忱三下五除二將盤里的吃完,放下筷子:“誰說的,你不還要待一年,還不知道要多少頓。”
鐘吟不再和他掰扯這個話題,喝完湯:“你明天拍畢業(yè)照,我練完早功,就去找你。”
易忱眼珠轉(zhuǎn)了下:“找我?”
談了兩年多,他倒是恨不得帶著她去學校邊邊拐拐壓個馬路,給那群狂蜂浪蝶看看她到底是誰女朋友。
可惜她并沒有這個興趣。
這回倒是樂意了?
鐘吟不知他的腦回路:“你就畢這一次業(yè),我當然要去看看,和你拍照紀念一下呀。”
易忱咧開唇。
幾乎已經(jīng)抑制不住開心:“怎么紀念?”
他心間開始發(fā)燙,腦中搜索他媽看過的很多偶像劇里的畫面。
這么鄭重其事。
難道是想來和他秀個恩愛?
或者。
趁這個機會,他求個婚?
但他還沒準備啊,
易忱心亂糟糟的,偷偷朝鐘吟看一眼。
還沒等理出個頭緒,下一秒,她柔和的聲線響起:“當然是拍照紀念啊。”
“拍照?”易忱扯唇,“就這?”
鐘吟嗯了聲:“你也就穿這一次學士服,當然要和我一起拍照呀。”
易忱放棄了保研,要省出來時間全身心搞開發(fā)。目前是不打算在學歷上繼續(xù)深造的。她也就能看他穿這一次了。
易忱起的那點心思偃旗息鼓。
頭發(fā)也焉巴下來:“噢。”
鐘吟回去后,在手機上訂了花,送到宿舍。她糾結(jié)半晌,還是選了三束,送給易忱他們寢室,以及,林弈年——宋緒有安安,也就不需要她送了。
鐘吟想了想,還是提前和易忱說了這件事。
站在陽臺給他打電話:“另外一束,你幫我送給他吧。”
那頭沉默幾秒,從喉間溢出一聲冷哼:“拐彎抹角。”
鐘吟:?
“整這么多事,你不就想給他送花嘛,”語氣酸不溜秋:“所以我就是你順手送的唄。”
鐘吟習慣了,波瀾不驚地說:“你當然是我第一個要送的。”
又是一聲嗤。
“我不送。”易忱順口就道,“要送你自己——”
后面的話又被他猛地咽在喉間:“不許送!都不許送!”
鐘吟是真的被他逗笑了,“你能不能別這么小心眼兒。”
易忱:“我就小心眼兒怎么了。”
當然,他怎么胡攪蠻纏,鐘吟的一票否決權(quán)始終有效。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我送,一個是你代送。”鐘吟堅持說,“選吧。”
“…我送。”
事情也就這么定下了。
花鐘吟一人拿不了,便讓易忱提早一點來她宿舍樓下,抱著兩束過去先送了。
不多時,易忱邁著步,懶洋洋到了。
早晨氣溫還沒上升,倒也顯得清涼。他套著黃領學士服,沒戴帽子,滿臉起床氣,惺忪著眼朝她走來。
“我的呢?”他視線到處飄,低頭看著兩束花,沒好氣,“你不會搞批發(fā),給我買的和這個一樣吧?”
在花的選擇上,鐘吟也有區(qū)分。
易忱的她要親自遞到他手上,是一束藍玫瑰。其余的也是藍色的繡球花,寓意錦繡前程。
鐘吟定定瞧著他看,故意賣了個關子:“你猜。”
“諒你也不敢給我搞批發(fā)。”易忱撩起眼皮,“七點多合照大概能拍完,你到時直接去圖書館前面找我。”
鐘吟比了個ok的手勢。
一大早實在沒食欲,易忱便沒吃,抱著兩束花晃蕩去了圖書館前。
一眼看到了站在老師身邊,幫著整理隊伍的林弈年。
他側(cè)頭,目光掃到他,以及胸前抱的兩束花。
易忱不為所動移開視線,邁步去隊伍里,找到正和人吹牛的程岸,一把將手中一束塞給程岸:“拿著。”
程岸:?
他轉(zhuǎn)過頭,盯著手中的藍色花束,靠一聲:“這是干什么?”
易忱橫眼:“鐘吟送你的。”
“送,送我?!”程岸顫著嘴巴,“鐘女神送的?!”
“啊啊~”他興奮到?jīng)]邊,“我也是有人送花的了!鐘吟給我送花了!”
這一大嗓門,引來周圍許許多多視線。
程岸人緣好,立刻被人按著肩膀圍過來,語氣羨慕得不行:“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一會也借我拍張照啊岸哥。”
“……”
他們你爭我搶,易忱就在一旁黑著臉看著。不多時,林弈年過來清點人數(shù),路過易忱時,視線飄到他手中的花。
挑眉:“如果我沒猜錯,這是送我的?”
易忱滿臉不情不愿地別過頭,也不答。
這下林弈年就更確定了,伸出手:“那怎么還不給我?”
“你可真自信啊。”易忱陰陽怪氣。
他半天抱著不肯給,小心眼到了家,林弈年也不客氣,直接從他手里把花拿過來。
也懶得管易忱什么表情,繼續(xù)往后點人數(shù)。
靠,偽君子。
易忱心底罵一聲。
程岸抱著花,偷瞧他臉色。明白過來,鐘吟是給他們寢室都送了花。
他因為是單身狗,所以也蹭了一束。
鐘吟七點多趕到時,正撞上易忱他們班拍合照。他個兒高,站在最后一排。
因為不經(jīng)常拍照的原因,他手背身后,面無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就這樣拍出來,一百分的顏值,都能打個八折。
鐘吟便站在他對面的樹蔭下,沖他比手勢,讓他笑一笑。
易忱顯然也早看到了她,嘴巴動了動,似乎是想扯一下唇瓣。可惜,有些失敗。
鐘吟捂嘴,噗嗤笑出聲。
隔著遠遠的距離,易忱看出她眼中的促狹,表情染上被捉弄的惱。
便徹底不笑了。
行吧。
做個酷哥也行。
攝影師比手勢。
三,二,一。
畫面定格。
人群也隨之散開,到了自由拍照的時間。
鐘吟簡單的白色長裙,長發(fā)飄飄站在樹蔭,渾身雪白,懷里還抱著一束藍玫瑰,站在那里就美得人移不開視線。
計信這和尚廟,難得見這樣的美女。
雖然知道人名花有主,還是他們院一煞神,但目光還是本能地往那邊飄。
易忱從最后一排的階梯上蹦下來,立刻就摘掉頭頂?shù)拿弊樱娨鞯姆较蚓捅歼^去。
身邊這群貨色在想什么,他清楚得很。
嘁。
也只有羨慕的份兒了。
走近,還沒等鐘吟說話,便將她手中的花,毫不客氣地抱在懷里,另只手將她攬住,察覺或多或少打量過來的視線,他抬頭挺胸,大搖大擺地往前。
察覺他身上藏都藏不住的興奮勁兒,鐘吟忍不住看過去一眼。
“你很喜歡藍玫瑰?”
不。
他只是虛榮心被滿足。
但易忱才不承認,哼著調(diào)說:“對啊,喜歡。”
“去哪拍?怎么拍?”
鐘吟指了指程岸他們:“先和大家拍幾張吧。”
易忱心情好,便也沒反駁,攬著她就往前。
途中還刻意繞了個彎,經(jīng)過人最多的地方,溜達一圈。
鐘吟:?
程岸十分開心,對她表達了熱情的感謝。正巧人都在,鐘吟便和他們一起拍了照。
不多時,易忱就有些拍煩了。
他將人帶著溜達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如今只想拉著鐘吟去單獨拍幾張,正要將人拉走,林弈年抱著花,從花壇另側(cè)過來。
畢業(yè)照名字和人要對上號,每個人手里都有編號,他需要匯總交上去,剛剛便一直在忙這個。
“年哥!”看到他,程岸站起身,“我們寢室還沒拍過照呢,過來拍一張唄!”
林弈年笑著點點頭。
鐘吟便主動攬過拍照的活,舉著手機往前站:“我給你們拍。”
林弈年站在最左邊,易忱最右。
四人站在一排,背后是圖書館,對著鏡頭。
再看到他們四個人站一起,鐘吟有些感慨萬千。垂著眸,看著照片久久沒有說話。
“照片我之后發(fā)給你們。”她說。
鐘吟正低頭看照片,突然,林弈年喊她:“鐘吟。”
易忱立刻豎起耳朵看過來。
林弈年沒管他,繼續(xù)道:“合個影吧。”
鐘吟愣了下,有些恍然。
他們似乎,從來沒有過一張合照。
正要點頭,旁邊插進來一聲。
“合影?成啊。”易忱漫不經(jīng)心道,“我也來。”
林弈年似笑非笑:“也不是不行。”
鐘吟:“……”
易忱臭著張臉,攬著鐘吟便往前一站。鐘吟扯下他手:“你站好!”
易忱便訕訕放下了手。
程岸擔任了拍照的工作。
場面有些炸裂。他舉著設備的手都有些顫。
好在三人都不是需要挑角度的臉,隨手一拍就能出片。
咔嚓一聲。照片定格。
鐘吟站在中間,一左一右,站著帥炸裂的兩位系草。
林弈年走前,微微笑著留下一句。
“謝謝你送的花。”
鐘吟:“畢業(yè)快樂。”
“嗯,我會開心。”
第79章
拍完照已經(jīng)八點多。
正要散時,顧旻急匆匆從Z大趕來。
他本來也想來見證一下他哥的“人生重大時刻”,可惜一個睡過頭,到達時他們幾乎已經(jīng)快散伙。
“等等啊。”顧旻打哈欠,“還有我呢,我也要和你們拍。”
太陽升起,氣溫已經(jīng)逐漸上升。
易忱熱得不行,連和鐘吟的雙人照也不想拍了,只想立刻回去脫掉衣服洗澡,再蒙頭睡一覺。
但顧旻人來都來了,便又耐著性子陪他拍了幾張。
可惜,他結(jié)束心切,鐘吟卻沒過完癮。
“顧旻,正好你來了,”她興沖沖地說,“一會你再給我和你哥拍幾張可以嗎?然后等桃子起來,咱們?nèi)コ灶D飯。”
鐘吟是知道顧旻攝像技術不錯的。因為郭陶喜歡拍照,顧旻便專門買了設備去學,已經(jīng)從一開始的照片殺手蛻變成如今的攝影大師,連挑剔的郭陶都挑不出錯。
顧旻當即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不假思索便答應:“成啊,但設備在桃子那,我現(xiàn)在拿,你們先等我一下。”
鐘吟便去拖易忱,“那我們先去吃個早飯,一會教學樓見。”
她是滿身勁頭,易忱則是睡眼惺忪,一看就是懶勁又犯了。
吃個早飯也能趴在桌上睡著,眼皮耷拉著,臉頰被蒸得通紅。鐘吟看得好笑,將碗里的餛飩吃完,用腳碰一下他:“起來了懶蛋。”
易忱便艱難地起身,還在打哈欠。
他是真的佩服起鐘吟的精力,每天早上六點多起,還一整個白天都打了雞血一樣。
這么想,他也這么嘀咕出了聲:“白天這么有精力,一到晚上就說累,怎么不能換——”
“……”鐘吟一腳踹過去,嗔怒地瞪他。
易忱摸了摸鼻子,收斂。
鐘吟一路拉著人,去了燕名湖。顧旻剛好也掛著攝像機過來。
“這兒風景確實不錯啊,”顧旻四處打量一圈,他來S大基本也就找他哥,還沒來過這邊,看著清澈的湖面和幽靜的梧桐葉林,很快找到不錯的機位,指了指樹下,“你們?nèi)ツ沁吪模沁吂夂谩!?br />
鐘吟也很滿意這處選景,朝顧旻比了個大拇指,拽著易忱就過去。
顧旻指揮:“哥你站吟吟姐背后,從后面抱她。”
鐘吟朝他看一眼,臉微燙。
雖然易忱私下里沒什么下限,但到底沒有人前和她亂秀的愛好,一直以來都挺規(guī)矩,于是出聲:“不如就站著——”
話沒說完,易忱已經(jīng)從后面抱住她,一手就蓋住她腰肢。不僅如此,他還自由發(fā)揮,另只手從后扶住她臉頰,以一種絕對霸道的占有姿態(tài)。
兩人面向鏡頭。
“牛了,”顧旻作為頭號捧場王,給予足夠的情緒價值,“就這么拍!”
“再換個姿勢唄。”
易忱便毫不客氣低下頭,做要親她的姿勢。
“對對對。”顧旻更興奮了,手中咔嚓咔嚓,“太有feel了。”
鐘吟被他的氣息籠罩,聽到易忱顫著胸膛笑的聲音,很得意悠哉。
“笑什么?”
“這算不算,”易忱揚眉,那股懶相也沒了,渾身起了勁,進行腦補,“提前體驗婚紗照了?”
“……”鐘吟無語,將人從后面拽過來:“給我拍點正常的!”
“吟吟姐你是不知道,”顧旻一邊翻照片一感慨,“剛剛的照片有多好看,你和我哥真配。”
易忱閑閑接話:“這還用你說。”
“現(xiàn)在去哪兒拍?”顧旻說,“教室?”
鐘吟也正有此意:“這次拍點像樣的。”
“怎么,剛剛怎么就不像樣了?”易忱插嘴,哼唧著說,“咱倆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情侶,拍點照片就不像樣了?”
顧旻在一旁笑得不行,眼睛不停朝他們身上瞥。
他哥這戀愛,確實談得低調(diào)。
一大伙人在一起時,也從沒有和鐘吟什么出格的親昵舉動,別提互相喊什么寶寶,簡直是拉個手都頂天了。
他還真不知道他倆是怎么相處的。
甚至結(jié)合對他哥從小到大對異性的表現(xiàn),還一度懷疑過他哥會不會是個性冷淡。
不會私下里,鐘吟這么個大美女在面前,也能坐懷不亂吧?
如果鐘吟知道他在想什么,簡直要扒開他腦袋看看里面都裝的什么,對易忱能有城墻這么厚的濾鏡。
易忱到底和性冷淡三個字有什么關系?
此時陽光初上,光線正好。三人在教學樓轉(zhuǎn)悠一圈,找到個空教室。
“那邊,那個位置正好。”顧旻舉著相機,站在講臺上,指了指斜對面的位置,“光影絕了。”
鐘吟便拉著易忱坐下。
“你們隨便拍姿勢,”顧旻揮揮手,“我抓拍。”
鐘吟托腮看著教學樓坐著的易忱,竟然覺得有些陌生,不由道:“我發(fā)現(xiàn),咱倆好像還真沒在一個教室里坐過。”
易忱朝她睨一眼,不知又戳到他哪根筋,輕哼一聲,表情不太好看。
他這模樣,讓鐘吟腦中警鈴敲響。
終于,回想起他們在一起上過的唯一一節(jié)選修課。
那天,自己對他說了很難聽的話。
而他卻緊緊將她護在懷里,擋住了從天而降的災禍。
記憶回籠。
鐘吟眼中有晶瑩閃過。臺上顧旻說話:“誒你們換個姿勢,可以一起面向我——”
還沒說完。
鐘吟突然起身,低頭捧住易忱的臉。
吻要落下的瞬間,易忱眼睫動一下,唇角翹起,另只手舉起抽屜里別人留下的書。
擋在兩人臉前。
“誒!”
這一瞬間,畫面定格。
顧旻原本還要問為什么要擋住,結(jié)果一看成片,倒也愣住了。
效果,竟然還很不錯。
和拍偶像劇似的,書擋住半張臉,也隔絕出只屬于他們二人的曖昧。
雖然。
但是,就這么把他當外人嗎?!不就親個嘴嗎,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
等回神,易忱已經(jīng)放下書。鐘吟紅著臉,伸手替他擦著嘴巴上的口紅。
靠。
顧旻:還好沒看。
傍晚回到景城國際,鐘吟收到了顧旻修好發(fā)過來的成片。還有今天零零散散拍的,全部整理好,放在合集里。
不得不說。
顧旻的拍攝技術的確過硬,審美也好,發(fā)過來的每張她都很滿意。
鐘吟都沒再加工,挑選了幾張正常的,以及——那張用書擋住的吻照。
一共九張照片,九宮格。
她想發(fā)微博。
但還得尊重易忱的意思,鐘吟便沒先發(fā),等到易忱洗了澡從浴室出來,沖他招招手。
等人走近,把手機遞給他:“照片怎么樣?”
易忱手指撥弄著,打量了幾眼:“還行。”
難得聽他下尊口夸人,見他滿意,鐘吟便說:“那我發(fā)微博了。”
“嗯。”他隨口應,反應過來,又覺不對,猛地回神,“微博?”
還以為他不愿意,鐘吟便收起手機:“你要不想也沒——”
“我要!”易忱已經(jīng)主動奪過她手機,唇咧著,哪里有一絲不情愿,手指悠哉地滑動著屏幕,將她編輯好的微博看了又看。
甚至。
還將那張接吻照,挪到了最中間。
這張鐘吟也是糾結(jié)了很久才放上去的,刻意挪到了旁邊。
這會,被他臭屁地放到最中間。
易忱還看了看文案。
皺皺眉。
“你就發(fā)這個?”
“啊?”鐘吟探頭看了眼,莫名其妙,“畢業(yè)快樂,有什么不對嗎?”
易忱朝她瞥來,隨手動手指,在后面加了幾個字:[我的男朋友]
鐘吟:“?”
眼看著他就要悠哉地去按發(fā)送,鐘吟立刻將手機搶過來。
這文案!怎么可能好意思發(fā)出去!
“喂。”
易忱不滿地看她要刪掉后幾個字,手搭在她后頸,將人往身上帶,熱氣噴薄她耳后:“我不是你對象?發(fā)這幾個字怎么你了?”
“這太…!”鐘吟說不出來。
反正就太欠了。
“不是你對象,誰敢和照片上那么抱你親你?”易忱還大喇喇往后講,“怎么,你一主播還有偶像包袱啊?”
鐘吟被他吵得沒法,索性懶得管,直接講手機丟給他:“你拿去,隨便你怎么發(fā),行了吧?”
“那我真發(fā)了?”易忱也不客氣,拿過她手機,就啪啪打字。
幾分鐘后。
手機嗡嗡震動起來,應該微博發(fā)布,引來了粉絲的點贊評論。
鐘吟便湊過去看。
這一看,她直接瞪大眼睛,差點揍到易忱臉上。
他!到底!在干什么!
鐘吟V:[祝我男朋友畢業(yè)快樂,愛他愛他愛他愛心/愛心/ ]
下面的粉絲。
[?]
[??]
[吟,你被盜號了?]
[這文案,我還以為點進我初中弟弟的qq空間了]
……
[等下!沒人說這男的真的很帥嗎?]
[吟我單方面原諒你了,至少談了個帥哥]
[吟對象不是個野雞程序員嗎?]
[現(xiàn)在不野雞了,《幻世》據(jù)說賺了這個數(shù)(點煙)]
[喵的,《幻世》開發(fā)才剛大學畢業(yè)?]
[P5你小子在干什么?!不許親啊啊啊啊]
[md我都不敢想你小子有幸福]
下面的評論蹭蹭刷著屏,鐘吟一開始還被這土掉渣的文案給鬧了個紅臉,后面刷著刷著,竟也不自覺翹起唇角。
易忱就更掩飾不住開心了,盯著屏幕,笑得洋洋得意。
滿臉都是一副終于能名正言順,昭告天下的愉悅。
“土死了!”
什么愛他愛他的。鐘吟氣得不行,伸手就去掐他:“我一未來的國民女主持,就這文案水平嗎?”
易忱往后倒,笑得全身都在抖,幸災樂禍得要命。
手還橫過她腰,一把按在懷里。
他倒在沙發(fā)上,剛洗完的頭發(fā),蓬松散落。
T恤松垮垮耷拉下,露出平直的鎖骨。沐浴液的清香一陣陣涌入鼻畔,倒也秀色可餐。
“那我讓你罰。”
鐘吟:“比如?”
“比如,”易忱抱她坐到腰上,再往下滑,手肘撐在沙發(fā),按下她肩膀,湊近她耳邊,“讓你騎一晚上。”
“……”
時間步入盛夏,六月初,易忱拿了雙證,在一周內(nèi)搬離了寢室。
他們寢室,宋緒暑期后便要回來讀研,程岸比較念家,畢業(yè)要回老家蘇省,除非刻意相聚,之后見面的機會則是越來越少。
他走前,整個寢室還聚餐,專門給他踐了行。
鐘吟隨易忱一起過去,當天從ktv回來后,易忱的話比平時更少了些。
他晚上喝了不少,但鐘吟也知道他的量,不至于醉。
沉默也只是心情不好。
不說,鐘吟也能猜測出,是因為程岸的離開。
平時這人嘴欠,總是沒好話,和人打打鬧鬧,其實最重感情。
加上年紀輕,自小到大都在京市長大,圈子也都在這,就沒體驗過地隔兩方帶來的分離。
一朝體會到,情緒便有些克制不住了。
鐘吟手搭在他肩膀,試圖給他一些安慰:“你有問過程岸,樂不樂意和你一起干嗎?”
易忱靠在沙發(fā)上,緩緩搖頭。
聲音很低,聽起來還有些委屈:“他媽媽身體不好,他就想留在父母身邊。”
這樣也就沒有辦法了。
“有聚有散,”鐘吟腦中思考著,輕聲道,“你得接受身邊的朋友伙伴,很多時候都是階段性的,以后還有——”
這話一出,易忱像被刺激到什么,瞳孔動了下,兇巴巴說:“你不許再說階段性這三個字。”
鐘吟:?
易忱盯著她看。
好半晌,鐘吟才艱難地回憶起,和他吵得最厲害,還差點提分手的那次,她也說了他們倆是階段性的。
這三個字,已經(jīng)讓他應激了。
…記性真好。
鐘吟想笑又不敢笑,雙手捧住他臉,安慰地晃了晃:“好好好,我不說。”
“我們不是階——咳。”她咽下去,“我們是長長久久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