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陸驚嶼沒想到自己一個眼神引發別人那么多想法。
他只是和孟庭說話, 余光瞥見電梯門闔上下意識看過去,根本沒看到站在大廳的時望。
“所以說你被父母趕出來了,沒有地方可以去。”孟庭皺眉, 有些憂慮。
電梯內, 陸驚嶼和孟庭并肩站在一起,聞言點頭,皺起眉頭似乎在為未來生活煩惱, 但實際上,余光瞥見男朋友擔憂的神情, 陸驚嶼眼里漫上笑意, 有時候男朋友逗一逗也挺有意思的。
孟庭想到小男朋友剛成年,又還在上學,現在因為兩人戀愛被趕出家門,身無分文, 一瞬間,心疼值拉滿。
“沒事, 我養你, 你搬過來我們一起住。”孟庭笑著安慰陸驚嶼, 心里卻不可避免地升起一股荒涼情緒。
孟庭也被趕出來了,確切的說, 不是被趕出來, 是他自己走的。
男朋友昨天回家坦白, 他不能跟著去, 怕引起事態升級, 但也沒想讓男朋友一個人面對家長, 他也回家找家長坦白了,
男朋友先去搞定他的家長, 他搞定自己的家長,如果男朋友搞不定,那他們一起面對。
“談戀愛了?什么時候,哪家的?”柳月詞放下剪刀,驚訝望向孟庭,就見他害羞地摸了摸鼻尖,說起男朋友時眼睛亮晶晶的,
“你認識的,陸驚嶼。”孟庭驕傲說出男朋友的名字,只不過,這驕傲只堅持一秒,面對柳女士詫異的眼神,紅意逐漸從脖子蔓延到臉上,害羞青澀的模樣,讓柳女士一下就想起她第一次談戀愛時樣子。
“如果我沒記錯,他是個男生,而且才十九歲,你們怎么會在一起?”柳女士長長吐出一口氣,盡量心平氣和地和兒子交流。
孟庭把他和陸驚嶼認識過程給柳女士從頭到尾講解一翻,期間,柳女士不解的目光在自己蠢兒子身上轉了幾圈,又看看手機屏幕上陸驚嶼發的那條微博。
“兒子,你是不是抓住他什么把柄了,威脅他和你在一起?”柳女士還是覺得有些夢幻,苦口婆心勸慰,“如果你真的喜歡人家,要花心思去追,別搞那些歪門邪道,不會長久的。”柳月詞實在想不通,她這個沒什么優點,整天傻樂傻樂,有時候有點小傲骨的兒子怎么就有對象了?
“媽,你別亂說,我們是正經在一起的,而且還是他先給我表白,”孟庭白了他媽一眼,翹著的二郎腿嘚瑟的搖晃著,隨后想起什么,低頭在手機上搗鼓一會,沒過幾秒,柳女士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動一下,她瞥了眼傻兒子,俯身拾起手機,劃開,果不其然,
【傻兒子:今天晚上大家聚個餐,我有事情宣布,一個都不許請假,要考勤@全體成員】
家庭群里七個人除了柳女士,有三個人看到消息,紛紛打了個問號,孟老爺子直接多了,一個電話打過來,孟庭含糊其辭,讓大家晚上準時到就行。
柳女士望著興奮的孟庭,眼神復雜,今晚怕是安寧不了了。
孟庭發完消息,小聲哼唱著歌,好心情全在臉上。
晚上吃完飯,孟庭宣布他的好消息,但想象中的祝福并沒有,只有冷冰冰的斥責,尤其是之前對他不怎么關心的孟垣丘,非常強硬地要求他和陸驚嶼趕緊斷了。
“你以為人家像你啊,好好一個大提琴演奏家和你混在一起,你就是純純耽誤他,等他發現你只是個不學無術只知玩樂的廢物后,你看他還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孟垣丘冷著臉,沒有大聲訓斥,只是他說出的一字一句砸在客廳眾人心上,讓人遍體生寒,一齊望向孟庭。
“孟垣丘,你閉嘴。”柳月詞捂著胸口,大聲吼道,眼睛狠狠瞪著丈夫,余光一掃,把其他三個兒女望向孟庭時不贊同的神態納入眼底,心底不可避免地有些寒心。
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孟庭抿唇,眼神黯淡下去,雖然早有預料,心臟還是瑟縮一下,一陣漫長的酸澀感涌上喉嚨,堵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頭頂璀璨的水晶燈晃得孟庭雙目刺痛,身體無端晃了晃,
孟庭使勁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視線內是母親擔憂的神情。霎時,剛升起的憤懣如海潮般快速退去,掙扎消散于無聲中,心底只剩蒼涼挫敗,
漫長的沉默過后,平靜的話語拉回客廳其他人的注意力,“本來我談戀愛只是個人的事,但我和他都是認真的,所以回來告訴你們一聲,既然你們不認同,那就算了,”
孟庭說完撿起凌亂中掉到地上的手機,借著光影快速揉了揉眼睛,才直起身子,淡淡道,“我還有事,今晚住攬庭那邊。”
家里隨著孟庭的話而陷入另一種詭異的無言,客廳五個人只能眼睜睜望著他步履匆匆,獨自走進黑夜,慢慢被黑暗吞噬。
柳月詞像被什么驚到似的,慌忙追著跑出去,卻只來得及看見孟庭上車的背影,路燈下,銀色的跑車很快消失在視線盡頭。
柳月詞扶著墻,酸澀漫上眼眶,淚水奪眶而出,壓抑的抽泣讓后面跟著出來的孟垣丘生生停住往前邁的腳步,一種悵然若失的沉重壓在心上,這個習慣了訓斥小兒子一事無成的父親原本挺直的脊背下壓幾分。
不敢再往前邁一步。
風撫平了夜的蒼涼,空中落葉飄飄搖搖落地發出輕微聲音,路的盡頭,汽車的聲音也完全消失了。
柳月詞擦了擦眼淚,恢復以往的冷靜,走過丈夫身邊時,平靜到冷淡地開口,“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高興地和這個家里其他人分享獨屬于他的好消息。”
不是妥協時難過卻又不得不偽裝的高興,也不是往日和朋友吃喝玩樂時浮于表面的開心。
柳月詞沒阻止孟庭分享他的好消息,是對家里其他成員心懷期盼,希望他們懂他。
明白他是真的想告訴每一個他放在心底覺得重要的人,他有了喜歡的人,他想要祝福。
可是這個家里能純粹理解他的只有老爺子。
今晚的聚餐只有老爺子就沒來,想必是早就料到有這樣一幕了吧。
柳月詞苦笑一下,掠過丈夫,直接上樓回房間。
這么多年,她努力維持著這個家的和平,不想他們兄弟姐妹幾個像孟家上一代一樣分崩離析,為了錢財兄弟成仇,滿心只有算計,折騰得讓老爺子晚年都不安心,只能寄居在老房子里,不敢和哪個兒女家走近一點。
可是,他們都習慣了孟庭的退讓妥協,他們都覺得他的犧牲是應該的,只要不涉及自己利益,他們對他的想法半點都不關心理解,能用血緣情感就能解決的事,不屑付出時間。
孟庭心思敏感,小時候他的愿望是希望成為和哥哥姐姐一樣優秀的人,想成為父母的驕傲。只是越成長,對家里詭異的氛圍感知力越強,他退讓、妥協,想發展其他愛好,迎來的卻只是親人的不贊同、外人的議論嗤笑。
最終他成了大家眼里不務正業、只知玩樂的敗家子。
她錯了,她自認為的公平傷害了小兒子,她努力維持和睦家庭,卻讓小兒子和這個家的聯結越來越淡薄。
——
節目錄制和之前沒什么區別,只是這次變成了隊與隊成員之間的PK,
費晉隊PK劉思才隊
周雙宿隊PK陳戈隊
今天先錄的是費晉隊和劉思才隊的PK。
兩隊成員PK,看似隨意分配對手,實則操作不少。陸驚嶼這幾天和虞司聊了不少,知道剩下學員里某些人的身份。
哪個是某公司要力捧的,估計得進前五名,哪個已經和筑夢未來簽約,也要有排名,還有各個關系戶,都需要妥善安置。
“反正從PK賽開始,每一個排名都大有學問,你加入的隊好點,周老師愛才,估計會護著你一點,其他隊就不一定了。”
虞司的話還在耳畔回繞,陸驚嶼皺眉深思,按照比賽進程,筑夢未來應該已經和學員談簽約的事了,為什么沒有人找他,按照漫畫里的進程,他在第一期節目播出后,和筑夢未來的人沒談攏,然后在PK賽時被淘汰了。
陸驚嶼還在深思,臺上兩個學員的PK已經進入尾聲。
黎畫PK沈思媛,
黎畫家里和燦爛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節目組會保他,而沒有和筑夢未來簽約的沈思媛就成了炮灰。
之間大家在孟庭房子聚餐時,陸驚嶼和沈思媛聊過幾句,沈思媛對這個比賽也比較佛,她現在大二,學的流行樂,家里不同意她讀這個專業,計劃讓她出國,但她有些舍不得趙英薛,所以參加這個節目,如果有個好結果,就不出國了。
但陸驚嶼從她選的歌知道,愛情和前途,她選擇了后者。
趙英薛似乎也明白兩個人走不到最后,所以兩個人在一起時只談興趣,不談未來。
沈思媛選擇的歌很抒情,適合吟唱,卻不適合打PK,節目播出后大家只知道黎畫贏得理所當然,沈思媛技不如人,可是了解沈思媛的都知道,今天她發揮出來的水平,不是她真正的實力。
趙英薛就是其中一個明白人,那時,他又開始新一輪哭泣。
正式錄制開始,已經成為節目組金主爸爸的孟庭在錄制現場有最大的自由度,到處都有他的身影,尤其是幾個已經簽約身邊帶著助理或者經紀人的學員身邊。
“他什么意思,膩了,想重新找人?”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剛才還和陸驚嶼膩膩歪歪的,這不,人家剛離開,他就按捺不住想找新人了。”
發現孟庭舉動的其他學員偷瞥孟庭,只見他盯著人家助理或者經紀人看,時不時和人家交流幾句。
不像找包養對象,反倒是有些好學的樣子。
真搞笑,難道他真的想學習怎么成為一個經紀人,有人心里冒出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隨即搖搖頭,覺得自己腦子真的有問題。
孟庭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公子哥,家里錢財萬貫,怎么真的會來當一個藝人的經紀人,就算這個人在別的領域很厲害,但一旦和娛樂圈扯上關系,有的家庭就接受不了。
不見娛樂圈多少明星想嫁入豪門,人前光鮮亮麗,背后小心翼翼討好男友。
孟庭原想著借著節目錄制跟一些經紀人和助理學習一下,快速成為一個合格的助理。然而夢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那些人防他跟防賊似的,一看到他就微笑點頭,對他問的問題也多小心謹慎回答,沒什么實際作用。
孟庭什么都沒學到,只覺得這幾位經紀人權利挺大的,藝人在他們眼里好像不是人,是待價而沽的商品。
第一天錄制結束,陸驚嶼不能離開,孟庭倒是很自由,他托人買的一些資料到了,他得去拿一下。
“怎么了?這么安靜?”
孟庭推開門,詫異一瞬,還以為走錯包廂了。
“孟哥,我被甩了。”
躲在陰暗角落里喝酒的趙英薛聽到孟庭聲音,揚起一張糊滿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酒的臉,哭哭啼啼、哽咽不已。
“嗯?!發生什么了?”孟庭關上門,往趙英薛那邊沙發走去。
“我……我,她、她說……哇……嗚嗚嗚……”說起傷心事,趙英薛又成蘑菇,蹲到角落里,抄起桌上的酒仰頭就喝,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一時間,包間里只有嗚嗚嗚的嗚咽聲。
“沈思媛給他發消息,說她進圈失敗了。”仰靠在沙發上染著一頭霧霾藍頭發的男人側頭望向不明所以的孟庭,聳肩無奈解釋。
孟庭秒懂,之前趙英薛透露過,女朋友家里不同意他們在一起,想讓沈思媛出國,趙英薛那時對沈思媛的喜歡沒多深,說得輕飄飄,很是無所謂,沒想到一年不到,就跑會所借酒消愁了。
“出國就出國唄,又不是買不起機票。”孟庭往沙發上一坐,雙手枕在腦后,眼睛盯著對面墻上昏暗朦朧的壁燈,喃喃自語。
機票買得起,但現實太殘酷。
一個音樂世家,家人不喜歡她找的他們認為的游手好閑的男友,她也不允許自己未來成為一個富商之家里,照顧好家庭的全職太太;一個家庭散養的小兒子,不知人間煩憂,父母也不允許他找一個對自己事業既無幫助,也不甘在家照顧好丈夫、孩子的女人。
“嗚嗚嗚……我好難過。”
“嗚嗚嗚……”
“閉嘴,有本事就改變自己,別在這里發揮你毫無用處的深情,我們又不是沈思媛家人。”
孟庭被趙英薛嗚嗚嗚的聲音吵得煩心,抓起一個靠墊丟過去,頓時安靜了許多,但不到十秒,哽咽的聲音響起,
“孟庭,你也早做準備,我聽思媛說,陸驚嶼很有才華,家里人和他老師對他要求很高,他下半年行程很滿,那時你可能也要被甩了。”
靠,殺人誅心啊!
包間其余三人驚懼望向蹲著陰暗角落里,懷里抱著孟庭丟過去靠墊,頭靠在上面默默流淚的趙英薛,腦中只有一句,
活該被甩!
“你TM找死,老子走了,和你待在一塊簡直浪費生命。”
孟庭臉色難堪一瞬,沒等人察覺,就提起桌上的包匆匆走了,那背影,活像后面有人在追殺他似的。
離開包間,外面過道上人來人往,有人認出孟庭,招呼他一起玩,孟庭搖頭拒絕,快步走出會所。
金碧輝煌的會所門口停著許多車,高樓上霓虹燈閃爍、流光溢彩,地面上熙熙攘攘人流洶涌,
穿著白襯衣黑褲子的侍者小跑接過各車主手中鑰匙,將車開離門口,去地下停車場停好,隨后又回來繼續之前動作。
奢靡喧囂充斥著這片區域,明明是讓人歡樂的地方,卻無端讓人喘不過氣來。
孟庭扯了扯衣服領口,仿佛這樣呼吸就能順暢些。
銀灰色車在一眾五顏六色的車里還算顯眼,開門、上車,隱蔽的空間給他喘息的余地,扶手箱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放的煙還有剩余,孟庭拿起抽出一根,咔噠一聲,火星閃爍,沒一會,淡淡的薄荷味在車里散開。
陸驚嶼回到住處,黎畫和他打聲招呼,又繼續上網課,他是花城美術學院雕塑專業的,今年大三,準備明年去佛羅倫薩讀研。
大家都懷有音樂夢,卻又不那么純粹。
一個宿舍三人,只有一個人是真的想從這個節目出道。
時望看著戴著耳機各自忙碌的兩個室友,一種茫然和難受充斥全身,無力感擊潰他的神經。
他看了第一期節目,也看到陸驚嶼陷入黑料風波,以前他就知道這個圈子很殘酷陰暗,但僅僅停留在表面淺顯的認知上,
陸驚嶼的事還是他真正第一次感受到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力量,這種感覺和之前隔岸觀火、事不關己不同,他有了一種真實感。
期待和恐懼、祈盼和畏懼一齊涌來,他不知道如何選擇。
時望刷著網上各種言論,心情復雜卻又有種隱秘的慶幸。
復雜于陸驚嶼和他不一樣,人家已經攀爬到頂峰,來這里只是體驗新生活,而他將這節目當成唯一的希望,相似的臉,不同的人生。至于慶幸什么,時望很難說清,但是他知道,他心態不一樣了。
時望打開微信,孟懸又在旁敲側擊詢問陸驚嶼的事,對他毫不關心。
而網上輿論發展到現在,關于陸驚嶼的黑料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不斷有人將他以前參賽、演出視頻發出來,
微博上他的粉絲以一種恐怖速度上漲,各個用戶名掛著超級VIP的管理員相繼出來管理新增粉絲,順便將陸驚嶼下半年演出計劃透露出去。
他的微博一派欣欣向榮,大粉都是有錢人,這些年跟著他全球跑,拍了許多他參加比賽和演出的視頻,新增粉絲嗷嗷待哺,在粉絲群里求視頻。
時望點開那些流出來的視頻,穿著黑色西裝的男生長一張俊美到極致的臉,雖然五官略顯稚嫩,但那種從下培養起來的從容不迫的氣質,以及拉得優美動聽的曲子,讓一眾粉絲嗷嗷嗷尖叫。
時望看完一遍,又將視頻拉到開頭重新開始看,一遍又一遍,心臟處的酸澀逐漸轉為麻木,之前那點猶豫也轉為堅定,
時望點開微信,忽略置頂消息,點開備注為徐成明的聊天頁面,回了條同意他條件的消息,隨后放下手機,拉起被子將自己完全蓋住。
第22章 第 22 章
陸驚嶼將之前下載的國際知名大提琴演奏家演出的視頻反反復復觀看, 看到盡興處,身前像是支著大提琴似的,兩只手擺出拉琴的動作, 閉眼傾聽, 手臂跟著曲子的漸進而上下來回移動,坐在他對面的黎畫也邊聽課邊用手比劃著什么,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進他們宿舍, 還以為這里是精神病人聚集地呢。
夜色濃稠,簌簌的風吹過樹枝, 卻沒帶來一絲涼意, 反而使周圍空氣更加悶熱潮濕,
孟庭穿著件背心,盤腿坐在搖椅上仰看天空,月明星稀, 墨色天空像是被人打翻的深藍色墨水,厚重深沉。
桌上的書才翻看了幾頁, 孟庭卻沒心思再看, 手機沒意思, 只能望著天空發呆,希望純粹的顏色能消除他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念。
【嗡嗡嗡——】
手機震動聲音在寂靜到只有植物晃動的露臺上十分明顯, 孟庭扭頭拾起手機, 陸驚嶼視頻通話。
孟庭懸在屏幕上空的手指遲疑一下, 扯了扯嘴角, 臉上重新掛上漫不經心的笑, 才點擊接通。
“在忙什么, 這么久才接,”
視頻接通, 陸驚嶼正在走路,輕微的喘息聲十分明顯。孟庭單手枕在腦后,望著晃動的人影,慢悠悠答,“喝酒呢,”
帶著點微醺的呢喃聲從屏幕那邊傳來,陸驚嶼拿飲料的手頓了頓,視線移向屏幕,拿著手機的右手拇指點擊一下屏幕,孟庭的臉一下放大,
瞇著眼睛,懶洋洋躺在搖椅上像條擱淺的咸魚似的,陸驚嶼忍不住抿唇一笑,拉開冰柜拿了瓶果蔬汁,
“少喝點酒,早點休息,別熬夜。”
男朋友神態迷迷糊糊、語氣輕飄飄的,讓陸驚嶼想起冬日的煮紅酒,果香和酒香混合在一起,柔和溫暖,沁人心脾,
陸驚嶼扭開瓶蓋喝了口果蔬汁,眼神下瞥,就見孟庭換了個舒服姿勢,衣服順著往下一滑,本就存在感不強的背心直接從屏幕里消失了,陸驚嶼頓時呼吸一滯,語氣黏黏糊糊,“親愛的,我想你了”
孟庭打哈欠動作停住,眼淚漫上眼眶,模糊了視線,他眨了眨眼睛,不敢看屏幕,只是悄悄把自己衣服往上拉了拉,暗中咬牙,陸驚嶼那狗比,每次看到他的胸肌,就跟狼看到獵物似的,恨不得把連皮帶骨吞了。
輕輕的惋惜聲傳來,孟庭才把視線移回來,只是,孟庭更想咬牙了,“你TM是不是不想當人,信不信老子馬上開車過去找你。”
就像陸驚嶼喜歡孟庭的胸肌,孟庭就喜歡陸驚嶼脖子,每次逮著都要啃兩口,此時屏幕里,陸驚嶼仰著頭喝水,脖子占據了屏幕大半江山,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孟庭也跟著咽口水。
“這邊酒店不干凈,要不我去找你。”陸驚嶼舉起屏幕,滿臉躍躍欲試。
孟庭呵呵兩聲,殘忍拒絕,開玩笑,要是陸驚嶼過來,他明天后天就不要想著出門了。
猶記得表白那天晚上,兩人玩得太瘋(主要是陸驚嶼玩他),導致孟庭胸口一直腫著,夏天衣服又單薄,貼創口貼都沒用,最后孟庭上網搜,友好的女性網友給他推薦了許多隱形硅膠胸貼!
孟庭:“……”
孟庭想起那兩天他出門躬肩駝背的模樣,氣得臉紅脖子粗,頓時,風也不大了,天也不黑了,人更不憂郁了。
“趕緊回去,別在外面瞎晃,有事沒事別聯系我,耽誤我學習。”
望著掛斷的視頻電話,陸驚嶼忍俊不禁,男朋友真真真太可愛了,每次都想欺負,想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
不過,想到剛才視頻中,男朋友一個人坐在黑不溜秋的露臺上,憂郁孤單的樣子,陸驚嶼不放心地又發了幾條消息過去,對面秒回,但都是罵他的。
什么衣冠禽獸,斯文敗類都出來了。
看來是他想太多了,男朋友還是生龍活虎的。
陸驚嶼單手噠噠噠打字,沒注意前面站著一個人,等都快進樓了,一直觀察他的楊娜才開口喊住陸驚嶼,
“陸先生,”
陸驚嶼回頭,見是楊娜,心想,終于來了。
“陸先生,相信你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如果你同意的話,相信未來歌壇一定有你一席之位。”楊娜將合同推到陸驚嶼前面,盯著陸驚嶼眼睛,有種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
白紙黑字,厚厚一疊,陸驚嶼拿起合同快速掃了一眼,他以前簽過不少合同,前幾天也和宋律師聊過娛樂圈經紀合同,以他對筑夢未來的了解,楊娜已經很有誠意了。
畢竟筑夢未來簽約一般都是C級約,而他這份應該是B+了。
簽約年限為七年,違約金三千萬,至于收益分配,公司七,藝人三。
陸驚嶼指尖劃過經紀范圍,全約,這代表只要他簽了這份合同,以后不管他是拉大提琴也好,還是唱歌,所有一切與他個人有關的不管是商業還是非商業活動,筑夢未來都有權管理。
還有他個人社交賬號之類的經紀人也有權管理。
至于公司為藝人提供的資源,陸驚嶼掃了一眼,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廣告代言,至于出專輯、上音綜這些,只能看看,不能相信,這些年筑夢未來簽約藝人也有幾百個了,真正實現承諾的沒幾個。
或許是陸驚嶼看的時間太長,楊娜原本掌控一切的姿態收斂了些,坐直身體,直視陸驚嶼,“原本給你爭取的是A級合同,但是你還沒有出道就有黑料,公司也要考慮實際情況。”
說實話,楊娜也覺得這合同有些拿不出手,但明天就是陸驚嶼個人PK賽了,如果他真想在這個圈子里混,那今天晚上他就算不簽約,也會考慮一下實際情況。
而且,楊娜端起冰檸檬水慢慢往后仰,神情有些冷漠,“你知道你明天的PK對手是誰嗎?”
時望。
陸驚嶼心想,面上卻搖搖頭,“不知道。”
確實不應該知道,對節目組有價值的才有資格提前知道PK對手,然后安排炮灰。
“時望,”楊娜嘆口氣,面色復雜,“他昨天和徐成明簽約了。”
徐成明,筑夢未來另一個金牌經紀人,楊娜競爭對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一個人,藝人在他那里,有價值才有地位,反之就是垃圾。
筑夢未來能這些年屹立不倒、強壓海盛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
這些年他像養蠱似的,瘋狂簽人,培養出好幾個知名歌手,拿了不少大獎,在公司地位常人難以撼動。
昨天晚上他簽約時望的消息,今天就在公司傳開了,陸驚嶼也是他看中的獵物,可惜有楊娜守著,雖然硬搶不是不行,但畢竟還在一個公司呢,這個時候鬧得太難看了,燦爛那邊會有意見,他只能遺憾放手,反正以后都在一個公司,鹿死誰手,就要看本事了。
“合同我看不太懂,得拿回去給母親看看,既然楊姐提到時望,那我明天的PK對手大約就是他了,所以我簽不簽約,就看明天我還在不在了。”
陸驚嶼蹙起眉頭,似乎對明天的PK賽無可奈何,但又期待望向楊娜,想贏之心暴露無遺。
楊娜懸著的心落下,也明白今天她來得太晚,陸驚嶼看合同也需要時間,不能逼得太緊。
“那你仔細研究,期待你的好消息,”楊娜提上椅子上托特包,準備離開,走之前想起什么,扭頭望向陸驚嶼,皺眉,“既然要進圈,就把個人事情處理好,別還沒有出道,就給別人遞把柄。”
“嗯,麻煩楊姐了,”陸驚嶼乖巧回答。
把柄=他親親男友。
等人離開后,陸驚嶼拾起桌上合同翻開,拍照,全發給他親親男友,畢竟,現在他經紀人兼助理是他男朋友,關于工作的事需要報備。
正抱著平板死磕雅思單詞的孟庭收到照片,肺都氣炸了,TM的,他在這里焚膏繼晷地學習是為了誰,他不過離開幾個小時而已,竟然就有人來挖墻腳了。
這還學什么學,再學,他不僅工作對象沒了,對象也沒了!
氣炸了的孟庭還在乎什么,平板一扔,拿上車鑰匙,怒氣沖沖出門,興師問罪去了。
十一點,陸驚嶼坐上男朋友的車。
男朋友已經氣成河豚了。
“你不是喝酒了嗎,怎么開車?”
陸驚嶼系上安全帶,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孟庭。
“喝什么喝,誰大半夜不睡覺喝酒,我胡亂說的,”孟庭沒好氣道。
“別氣了,沒簽約呢,我還等著你做我經紀人呢。”
見男朋友不說話,陸驚嶼湊過去哄道。
“哼哼,也不知道之前是誰說他不進圈,也不需要經紀人,這不,我剛離開一會,就有人拿著合同來找了。”
孟庭斜睨陸驚嶼,啟動車子,回家。
是的,回家,孟庭已經把攬庭那里當家了。他和陸驚嶼的家,雖然陸驚嶼不知道。
“之前不需要,談戀愛之后需要了,不想和你分離太久。”
陸驚嶼隨意說著,低頭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發了條消息給黎畫,告訴他自己今晚不回去了。
節目組規定學員不能離開,但陸驚嶼和金主爸爸認識呢,關系還不簡單,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對他跑出去的事,管理他們日常事務的助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當不知道了。
“嘎吱——”
巨大的摩擦聲響起,車子驟停。
“嗯——”
陸驚嶼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又被安全帶拉回來撞在椅子上,心臟猛地提起,手機啪嗒落地,陸驚嶼來不及關注其他,急忙朝孟庭看去,
就見他扶著方向盤,眼神復雜地望著自己。
“下次我開車你別和我說話。”
孟庭呲牙警告,重新啟動車輛往駛去,就當看不見陸驚嶼的欲言又止。
到家停好車,孟庭才重新看向陸驚嶼。
“你下次說情話之前,可不可以先提醒我一下,好好的心臟都被你嚇心悸了。”
陸驚嶼先是懵了一下,繼而看見孟庭泛紅的眼角,伸手去摸了摸,有水意。
“老子真是栽在你手里了。”
孟庭撇開頭,碎碎念一句,不等陸驚嶼說什么,解安全帶,下車,陸驚嶼怔愣幾秒,驀然笑開,
“栽了就栽了,我陪你。”
“你懂個屁,沒有父母同意的愛情,就是一盤散沙,等你哪天想清楚了,發現和我在一起不值得,那老子這段時間就當被狗啃了。”
孟庭斜看眼陸驚嶼,鎖車,大步往前走,語氣異常暴躁,之前他都不說臟話,今天一晚上不知道飚了多少句了。
陸驚嶼也察覺到他的異常,孟庭好像對他們這段關系很不看好,覺得他們一定會分手。
指紋鎖滴滴兩聲,門鐺一聲彈開,放鑰匙,換鞋,進屋,
兩個人都進屋后,孟庭直接就往酒柜去,開柜拿酒,開酒器一轉一拔,咚一聲開了,玻璃杯在燈光下閃耀璀璨,陸驚嶼皺眉,走過去站到孟庭對面,語氣沒有剛才的柔和,多了股凌厲,
“發生什么了?”
孟庭張嘴,剛想說什么,陸驚嶼搶過他手里酒杯,打斷他的話,整個人強勢又壓迫,“別說沒事,我想聽真話,如果現在不好好說,那就去床上說。”
我靠,孟庭震驚望向陸驚嶼,他是找了個什么男朋友,怎么忽A忽軟的。
什么去床上說,這是陸驚嶼說的話嗎?!
“而是什么叫爸媽不同意的愛情就是一盤散沙,你是不是視頻刷多了,腦子壞透了,”陸驚嶼俯身捏著孟庭的下巴,兩個人視線在半空對上,孟庭受不住陸驚嶼審視的眼神,移開目光,
“開不了口?”陸驚嶼問,語氣緊繃,有種孟庭不說話就馬上把人扛著丟床上的氣勢。
“不是,”孟庭垂下眼瞼,半響才開口,“沈思媛和趙英薛分手了,”
“他們分手關我們什么事?”陸驚嶼瞇起眼睛,不懂孟庭的意思。
“沈思媛父母不喜歡趙英薛,覺得他不思進取,只知道吃喝玩樂,和沈思媛在一起,辱沒沈家門楣,耽誤沈思媛未來。”孟庭說完,端過酒杯,仰頭喝了,隨意擦了擦嘴角,又倒了半杯,剛抬起手,手就被人按下了。
“對不起,是我的問題,”陸驚嶼低頭道歉,孟庭錯愕地望著他,
“你道什么歉,不會你現在就想清楚了,要和我……。”孟庭說著說著,最后幾個字實在說不出來,只是睜大眼睛望著陸驚嶼,希望他不要那么殘忍,好歹到他考完雅思,要不然買的書浪費了。
“我騙了你,”陸驚嶼沒想到自己一個小玩笑,竟會讓孟庭想那么多,他繞過吧臺,走到孟庭身邊,擦掉他眼角的淚水,捧著他的臉認真道,“其實我母親和外公對我們兩個談戀愛一點看法都沒有,”
“我外公說了,只要我們兩個好好的就行,我媽就更沒有意見了,他說你長得很好看,她很喜歡。”
陸驚嶼見孟庭瞪大眼睛,戳了戳他臉頰,繼續道:“是我想逗你玩,和你開的玩笑。”
“在路邊和你等車那幾分鐘,我把給自己制定的未來幾十年計劃重新修改一翻,把‘我’改成‘我們’。從表白那一刻起,我人生每一步,都有你。”
陸驚嶼像是結婚宣誓似的,認真莊重地望著孟庭,
“所以別懷疑我對你的愛,也別懷疑我們的未來。”
孟庭有些懵,只能怔愣望著陸驚嶼,
“所以我買的雅思課,找的中介老師不會浪費了。”孟庭咬了口陸驚嶼喉結,整個人身上那種躁動和不安全都消失殆盡,只剩下笑意和甜蜜。
“雅思?中介,你在干什么?”
陸驚嶼背靠著吧臺,兩條腿分開,將孟庭拉到他面前坐在他腿上,有些好奇。
“大二結束你是不是要去美國讀書,”孟庭抬眸看陸驚嶼。
“嗯,不過你怎么知道?”陸驚嶼驚訝,這件事還早,他就沒和孟庭說,本想等下半年忙完,兩個人好好商量,沒想到孟庭早就知道了。
“你別管我從哪知道的,”孟庭斜睨陸驚嶼,他能告訴陸驚嶼,他現在已經混進他粉絲群里并成功當上管理員了嗎,這些消息都是他從群主那套來的。
“你看你下半年行程,和鋼琴家Rodes有一場合奏演出、受邀參加國際大提琴藝術節、還有自己三場獨奏音樂會……”孟庭細數陸驚嶼下半年計劃,就連過年前都歇不下,受邀參加了中海地方衛視網上春晚錄制。
“你到處忙,我不能不去,你出國留學,我也想去讀研究生,所以等忙完再考慮這些事,黃花菜都涼了。”
“我雅思成績已經過期很久了,現在有點時間,先把雅思考了,然后還要找學校,準備申請材料,現在開始剛剛好。”
孟庭把自己這段時間想的事一股腦說出來,長長嘆了口氣,他什么時候這么忙過,為了追上男朋友腳步,他也是舍棄頗多。
當然他也樂意至極。
“寶貝,真想……死你。”
陸驚嶼聽著孟庭一點一點計劃他們未來,心情激蕩難耐,猛地握住孟庭后脖頸,迫使他扭頭面對自己,使勁親了口他唇角,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孟庭半死不活爬在床上,腦子里像裝滿了漿糊,只模糊閃過一個念頭,他男朋友是不是人格分裂,不是有個叫什么《Kill Me Heal Me》的韓劇,里面男主不就是多重人格嗎?
他合理懷疑他男朋友也是,要不然怎么有那么多版本。
高冷、撒嬌、強勢、兇狠,快集齊七種了。
陸驚嶼從浴室出來,孟庭已經睡熟了,他掀開一邊被子上床,摟過男友,睡覺。
第二天錄制,陸驚嶼對上的是陳戈隊的宋絮。
之前他去練習室練小提琴時,在那練鋼琴的女生。
第23章 第 23 章
宋絮唱歌很有個人特點, 有種縹緲虛無的空靈感,像是清晨在春和景明的森林里聽見鳥鳴,那種生機和安靜, 一下將人在繁華城市中的喧囂和煩躁拂去了。
陸驚嶼挺喜歡她的音色, 每聽一次都是一種聽覺享受,如今歌壇年輕女歌手里,還沒有她這種鮮明有特點的音色, 如果沒有意外,前途不可限量。
宋絮先上臺, 她今天造型做得很漂亮, 一條在舞臺燈光下波光粼粼的綠色長裙,玫瑰金長發從頭頂編了兩條小辮子延伸至耳后,然后蓬松披散開,畫了精致的妝, 像是歐洲中世紀油畫里跑出來的少女,
她唱的是法語歌, 和之前那種哼唱式完全不同, 是一種爆發式唱法。
陸驚嶼望著臺上女生, 想起兩條讓他印象深刻的綠裙子,一條是電影《贖罪》女主角Cathy穿的那條, 她從幽暗的長廊走過, 搖曳的身姿美得不可方物;另一條就是《亂世佳人》中女主角斯嘉麗用天鵝絨窗簾改造的那一條。
今天的宋絮更像斯嘉麗, 卻又不是她。
那種勃勃生機, 明媚大膽, 毫不掩飾自己野心的, 想去征服全世界的力量感,從她身上傳遞出來, 耀眼奪目。
或許是知道自己結局,宋絮唱歌時身上沒有了那種想壓倒一切的急迫感,反而多了一些松弛享受,原唱女歌手是煙嗓,聲音沙啞低沉,
宋絮壓低嗓音又帶著點本身音色特有的空靈,時而像惡魔低語,時而是高喊前進的戰士。
臺上人唱得酣暢淋漓,下面聽的人面露驚訝,
可能沒人想得到她唱法語歌唱得如此好,也沒想到原來之前鋼琴彈得那么好,優雅恬靜的女生也有這一面。
后來節目播出時,宋絮、斯嘉麗、Cathy、綠裙子,幾個詞混合在一起,在熱搜上呆了好幾天,謾罵的有,贊揚的有,對此,宋絮只在社交軟件上發了張圖片,圖片上只有四個字,“別定義我”。
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人懂她。
等幾十年后,她成了國際知名歌手,滿身榮耀時,有些人唯一能攻擊她的就是她終生未婚吧。
而此時只是想追夢的她,面臨現實的殘酷,只能用歌聲抗爭。
陳戈望著臺上宋絮,神情也有些詫異,他這組成員里宋絮是最沉默的,每天按時來上課,上課時也表現得平平無奇,唯一的優勢就是彈鋼琴,可這是一個唱歌類節目,鋼琴彈得再好,唱得不行,也無濟于事。
而且雖然宋絮唱得不錯,但受限于嗓音,可選的歌不多,所以本就想讓她當炮灰的陳戈知道這次選的是一首法語歌曲時,也只是提點一兩句,就沒再管。
而此時,宋絮唱得越好,陳戈就感覺自己臉越痛。
一首歌唱完,陸驚嶼以手掩唇,輕笑了一下,看來節目組“炮灰”選錯了。
如果以宋絮這個水平都被淘汰了,那這個節目就真的完了。
唱完,宋絮走到一邊,將舞臺中央交給陸驚嶼。
淺紫色和金色光籠罩著舞臺,陸驚嶼找好位置站定,空曠舞臺上,旋律響起,閉眼的男人猛地睜開雙眼,黑曜石般閃耀的眼眸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化妝師精心為他化的眼妝,凸顯得他眼眸更加深邃魅惑。
這一刻,他就是歌曲中沉溺感情、落寞頹廢的男主角,
臺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孟庭舉起手機,陸驚嶼今天造型和之前也是天差地別,黑發被造型師微微弄卷,隨意支棱著,漂亮得如白瓷的臉上畫了三四道長長短短鮮紅的痕跡,下巴嘴角都帶著“血跡”,
黑色的背心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脖子上疊戴的兩條造型復雜的項鏈在燈光下閃著金屬特有的冷光,脖頸上、還有覆著薄薄一層肌肉的手臂上都畫了幾道傷疤,下面是寬大的紅色工裝褲。
一副慘兮兮的模樣,據造型師說,這是今年很火的戰損風。
孟庭不理解但尊重,而且確實好看,脆弱又誘惑,讓人忍不住想將世間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他面前,任他挑選。
歌曲前奏有些長,大概十幾秒,前奏一過,充滿質感的嗓音像波浪似的蕩開,華麗慵懶的聲線,假裝浪蕩實則深情的歌詞,節奏較快、歌詞復雜的英文歌他唱得游刃有余,
陸驚嶼今天火力全開,將這段時間所學全都融進這首歌,不管唱功還是舞臺表現力,都拔高了不止一個度。
臺下原本還有些懶散的學員一時之間啞然,過了一會,躲過攝像頭才開始竊竊私語,
周雙宿也有些詫異,陸驚嶼說唱這首歌的時候,周雙宿其實有些擔心,她不是擔心陸驚嶼英語,而是這個歌手的聲線有點獨屬于金屬的質感,自帶顆粒感,這些年除了他本人,沒人唱出那種頹靡的感覺。
周雙宿把自己憂慮和陸驚嶼說了,陸驚嶼給她唱了幾句,確實不錯,雖然和原唱還有些差距,但對于沒系統學過流行樂的他來說,已經是不錯的水平了,用在PK賽上也綽綽有余,
但是今天他發揮的水平比之前練習時好太多了,如果之前他只唱出原唱七分感覺,那么今天他和原唱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就像是兩個水平相差不大的歌手唱同一首歌,唱出不一樣的風格,沒有一點新人的生澀感。
其他和他一起訓練的學員就更不要說了,如果不是礙于設備和現場限制,他們還以為在聽知名歌手的現場演唱會呢。
怎么大家都上一樣的課,陸驚嶼卻已經超前他們那么多了。
有人對視一眼,倍感壓力。之前對他懷有的不屑輕視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只有面對強勁對手時陡然增加的壓力。
時望看著著臺上魅力四射的人,有一瞬間恍惚,第一期節目出的時候,就有網友發現他們兩個眼睛有些像了,但陸驚嶼比他名氣大,才華橫溢,許多人更喜歡他,
有人甚至把兩個人的照片放在一起比較,惡意說他是低配陸驚嶼。
宛宛類卿,網上很火的詞,卻又如此的應景。
如果這次他唱得沒有陸驚嶼好的話,可能真是要淪為陸驚嶼陪襯了,以后別人提起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是陸驚嶼低配版吧。
時望握緊手,心跳太快,心臟有些疼,恐慌和懼怕蔓延全身,卻只能讓自己放松,要不然待會嗓子太緊,水平就更不堪了。
孟懸坐在臺下,望著臺上的人。
明明短短不到十米的距離,兩人之間卻宛如隔了天塹,距離感和疏離讓兩人再見只是陌生人。
孟懸視線落在不遠處舉著手機拍照的孟庭身上,想起時望發的消息,心里一陣煩悶,陸驚嶼怎么可能會和他在一起,他的男朋友怎么可能是那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廢物。
陸驚嶼只是在社交軟件上發了張照片,卻沒有點名照片中人是男是女,雖然有部分人已經有了猜測,但陸驚嶼沒真正承認,網友也不好下定義。
如果之前知道他喜歡男生,那自己早就……
早就什么?
孟懸念頭一晃,之前隱藏心底不敢表現出來念頭又再次冒出來。
一首歌即將唱完,陸驚嶼下意識尋找臺下那個人,找到人后,眼睛一彎,眼底笑意盈盈,
察覺他動作的孟懸更加煩躁了,陸驚嶼眼光怎么那么差,又或者是他受了什么欺騙,轉眼孟懸想起孟庭家世,雖然不想把庸俗的想法套在陸驚嶼身上,但孟懸想不出陸驚嶼和孟庭在一起的原因。
唱完歌,陸驚嶼下臺,兩個強者的PK,沒有人淘汰,
后面上臺的不知道是受到前面兩個人的影響還是怎么了,唱得不是很出彩,最后是時望和一個女生的PK,不出意外,女生被淘汰了。
十六人,只剩下十一人,其中除了陸驚嶼和宋絮,都和筑夢未來簽約了。
下一次再錄,就是十一進六,同隊之間也會有競爭,離開錄制大廳時,眾人目光時不時落在陸驚嶼和宋絮身上,懷疑、驚訝、激動、嫉恨,眾生百態,什么神情都有,
但兩人毫不在意。
和孟庭碰上面,陸驚嶼讓他在大廳等一會,自己要去趟衛生間。
從衛生間出來,陸驚嶼就見孟懸正站在過道中間,一看到他就直直朝他走過來。
“你為什么和孟庭在一起了,你知道孟庭是什么人嗎?”
這質問的語氣,這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好熟悉,陸驚嶼摩挲指尖,回想,哦,之前知道他參加這個音樂比賽時,孟懸不就是這個姿態嗎。
此時正是下班時間,衛生間時不時會有人過來,孟懸毫不顧忌別人目光,像是正義的使者在勸解隨意發動戰爭的暴君。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而且,孟先生,我們兩個還沒有熟到你可以隨意指責我的程度,”陸驚嶼皺眉,語氣很不耐。
他最近忙著談戀愛,但是把孟懸忘了。
孟懸拉了拉領帶,帶著教育口吻的開始給陸驚嶼科普孟庭家世和他家每個人,最后下結論,
“他家不會同意他找男朋友的,而且,”孟懸欲言又止,陸驚嶼不說話,只靜靜望著他,等他開口,
“而且孟庭不學無術,這些年只知道玩樂,他知道古典樂是什么嗎?他知道巴赫是誰嗎?他理解你的想法,明白你的追求嗎?”孟懸說著說著,像為什么找到理由似的,越發大氣凜然起來,
“你和他在一起簡直是浪費時間,他只會耽誤你的前程,玷污你的理想,我不知道你們是怎么在一起的,但是按照他那種花花公子的習慣,沒多久你們就會分手,那還不如及時止損,”
“嘭——”
暗中偷聽的人聽見一聲巨響,心抖了抖,隨后,是平靜又尖銳的話語,
“孟懸,之前我以為你是一個如匪君子,沒想到你心胸竟然如此狹隘,思想如果淺薄,誰給你的權利和資格在我面前隨意批判我的愛人。”
陸驚嶼摸了摸拳頭,冷靜開口,懷疑的目光從孟懸身上掃過,神色惋惜,這攻擊性可比孟懸知道陸驚嶼和孟庭在一起時惋惜的表情更具打擊,連孟懸都要檢討自己了。
可惜,這只是一閃而過的觀念,孟懸怎么可能會反省自己呢,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陸驚嶼好。
“孟庭只是靠著家庭供養的寄生蟲,如果不是有他哥哥姐姐,你以為他還能活得如此瀟灑嗎?”
孟懸揉著酸痛的臉頰,露出猙獰的獠牙,毫不客氣批判孟庭,明明本該是他最親近的親人,這一刻,倒像是什么仇人似的,不屑的語氣,輕視的目光,這一刻他鄙薄的模樣,才是他本人真正的面目。
孟懸覺得他是為了陸驚嶼好,陸驚嶼和孟庭在一起,只會消耗他的天賦,浪費他的時間。
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他不明白為什么陸驚嶼打他,也不明白為什么陸驚嶼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孟懸,其實你才是你最鄙視的人,你羨慕孟庭,羨慕他有完美的家庭,愛他的親人,數不盡的錢財。可是你呢,什么都沒有,哦,不,你還自卑怯弱、外強中干,”
“你畏懼別人看向你時探究的目光,害怕他們察覺到你卑劣的思想和淺薄無知、自私自利的品性,所以你不得不偽裝起來,”
“從我認識你,你身上除了西裝就是西裝,別人穿西裝是工作、是裝飾,而你的西裝就像你的面具,遮掩住你不堪的靈魂,”
“這一拳就當送你的禮物,希望能把你打醒,別那么高高在上的去批判別人,下次指責別人之前,先找個鏡子看看自己,脫下這身皮,你還有什么,虛偽和自以為是嗎?”
陸驚嶼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只是望著孟懸的眼神憐憫又冰冷。
孟懸捂著臉,失望地看著陸驚嶼,這不是他,和他一點都不像,也不是他心底拉大提琴時優雅貴氣的陸驚嶼,
他變了,是孟庭影響的嗎?
“別再讓我知道你亂說話,否則下次就不是一拳了,”陸驚嶼往前走了幾步,又退回來,腳上運動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噠噠作響,“對了,別再在背后搞那些亂七八糟的小伎倆,既低端又無聊,和你身上這身衣服還有你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形象不符。”
陸驚嶼譏諷一笑,轉身離開,不管后面孟懸臉色到底是紅是綠還是黑。
他早就想這么干了,這人給他大學老師打電話表示對他去參加音樂節目痛心疾首,又在后面煽動粉絲,想用粉絲力量逼他離開音樂節目。
肆意干涉別人人生,現在又來高高在上批判孟庭,陸驚嶼只給他一拳已經算他君子了。
“別藏了,走了。”
陸驚嶼走到安全通道入口那里時停住,朝門里喊了一句,躲在門后面的人抖了一下身體,拉開門小心翼翼探出身體。
“走吧,”陸驚嶼無奈一笑,伸手去拉只露出半個身體的孟庭,“還以為自己是蘑菇啊。”
“你怎么發現我在這里的。”孟庭握上陸驚嶼伸過來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好奇詢問,他明明藏得那么好。
“我又不是瞎了,你剛才伸頭出來的時候看到的。”
陸驚嶼捏住孟庭搗亂的手指,無語。
“所以你是看到我才說那些話的,”孟庭拉住陸驚嶼胳膊讓他面向自己,鼓起臉頰,瞪大眼睛,一副不說清就別想走的姿態。
“別找罵。”陸驚嶼戳了戳孟庭鼓起的臉頰,垂眸冷靜提醒,孟庭那鼓起的臉像泄氣的氣球似的,很快癟下去。
“好吧,原來你會打人啊,我還以為你們都是那種高不可攀、清冷如月亮的人呢,打架和你離得太遠了。”
孟庭覺得他每了解一點男朋友,喜歡就多一點,特別是剛才,他原本都要出去收拾孟懸了,就聽見陸驚嶼嘭的一拳把孟懸打懵逼了,后來又聽到他那些話,心里的喜歡化作細細密密的泡泡,溢散出來。
“你說的是神,人都是復雜多面的,彈鋼琴的人唱搖滾,拉大提琴的人會打架,打架子鼓的人喜歡布娃娃……,這都是很正常的事,什么遠不遠的,大家都一樣是凡人。”陸驚嶼攬過孟庭,輕輕說道。
“看來以后要多了解你。”
孟庭小聲嘀咕,兩個人完全把后面的孟懸忽略了,只有時望站在洗手池邊,目光復雜的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孟懸在他最沮喪難過的時候出現,他把孟懸當做自己的救贖。在他面前的孟懸克制有禮、溫文爾雅,猶如師者般的從容和溫和,不管什么問題,都幫他解決。
時望想變得更優秀,也許有一天也可以站到他的身邊。
可是,一切都變了。
從那雙相似的眼睛出現開始,從孟懸對陸驚嶼莫名其妙的關注開始。
那個壓在心底的想法又涌上來了。
也許,時望伸手觸摸鏡子,也許,他只是陸驚嶼的替身……
因為高不可攀的月亮不可玷污,所以找了個身處淤泥的他聊以慰藉。
時望望著鏡子里的自己,莫名眼淚流了出來。
手機響起,是經紀人的。
這次他沒有接受孟懸給他的找經紀人,而是自己聯系的。
或許,只有真正站起來,孟懸才能看見他吧。
陸驚嶼正在吃飯,楊娜就打電話過來詢問他合同看得怎么樣,沒問題的話可以簽約了。
“楊姐,宋絮簽約了嗎?”
陸驚嶼放下叉子,端起檸檬水抿了一口,見孟庭正看他,就把手里檸檬水遞過去。
“沒有,不過,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簽了。”
楊娜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或許是隔著手機,陸驚嶼覺得她語氣里帶著冰冷算計,
“我回家處理個人事務了,等下一期錄制的時候我把合同給你送去。”陸驚嶼接過孟庭切好的牛排,語氣一如既往乖巧。
“哦,那你處理吧,實在不行就先保持現狀,別把人得罪了,”
聽到送合同,楊娜語氣放松了些,想起孟庭身份,覺得兩個人維持這種關系也不是不行,現在陸驚嶼是她的藝人,有資源當然要最大化利用了。
只要兩人不分手,陸驚嶼的進圈之路就容易多了。
楊娜想著,對陸驚嶼處理個人事務也就不那么強求了,甚至暗示陸驚嶼要抓住孟庭,趁現在兩人關系不錯,多撈些資源。
掛了電話,陸驚嶼感慨,資源啊,關系啊,楊娜說徐成明人品不行,但身在這個圈子里的她又如何獨善其身呢,
早就陷入泥淖,卻恍然不知。
“李可樂是不是被淘汰了。”
孟庭突然想起什么,詢問道,今天節目錄制的時候他就見李可樂神色不太對勁,后來淘汰就沒再到他身影了。
“應該是收到律師函了吧,宋律師速度也挺快的,”
陸驚嶼吃了口意面,裹滿醬汁的意面有點難以下咽,
李可樂和那個微博大V涉嫌侵害陸驚嶼隱私權名譽權等合法權利,現在被查出來惹上官司,經紀人不剝了他的皮才怪。
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期節目的剪輯比第一期快很多, 而且節目播出時正好是周五晚上,流量本就比平時還要大,節目一播出, 網上鋪天蓋地都是話題,
微博和各娛樂軟件熱搜一排下來關于《余音繞梁》,熱度和討論度呈現爆發式增長,尤其是宋絮和陸驚嶼的PK, 成了這一期節目爆點,網上全是兩個人唱歌的片段剪輯。
【靠靠靠!!!陸驚嶼和宋絮水平怎么和之前相差那么多, 他們倆這一起受刺激了?!但是我好愛, 唱得好好聽,雖然舞臺很簡陋,但是可以忽略——】
【這男人(照片)怎么比之前還蠱了,之前我覺得他就是一個長得不錯(好吧, 很好看)的男大,現在我想把他搶回家當壓寨老公】
【我朋友問我為什么在舔屏幕, 我在給我老公擦傷口(網友是男)】
【看看那小肌肉, 看看那若隱若現的胸肌, 那奪命大長腿,他對象也吃得太好了吧】
【他唱歌的時候好漂亮, 像誘惑我墮落的那顆禁果, 好想犯罪, 今晚組隊套袋子的隊友有嗎?】
陸驚嶼引起的話題度比上一次波及范圍更廣, 不管是娛樂軟件還是社交軟件, 一打開全是關于他的剪輯視頻, 之前發誓再不看這個節目的網友看到視頻,垂直入坑。
他的個人社交軟件上粉絲也以一種恐怖數量增長。
陸驚嶼和孟庭現在也算半同居, 經常在他這里過夜,有時候連續整個周末都待在這里,這個周末也不意外。
早上九點,以淺色為主色調的主臥,遮光窗簾打開,只剩下薄薄一層幻影紗,在太陽照射不到的墻邊,放著孟庭多年收藏的盲盒展示柜前,地毯被人收走,放了大提琴支架、琴譜架、琴凳。
陸驚嶼打開琴盒,拿出大提琴和大提琴養護物品,一切準備好,開始已經循環十幾年的動作。
先用擦琴布擦拭琴面,擦琴布擦不到的地方用棉簽一點一點擦拭,隨后用擦琴油又輕輕擦拭一遍,檢查弓毛、拉緊弓毛,清理、檢查琴弦,調音等一系列動作看得躺在床上的孟庭眼花繚亂。
“每次拉琴前都要做這些步驟嗎?”
陸驚嶼正給琴弦擦松香,一根一根擦完,又用類似牙刷的小刷子仔仔細細掃一遍,身上穿得板板正正,白襯衣西裝褲,仿佛下一秒就要登臺演出了,
孟庭扭頭看見他的樣子,暗暗咬牙,這狗男人,在外人眼里光風霽月,但是一脫衣服像禽獸似的,他還腰軟腿軟難受著呢,這狗男人已經衣冠楚楚、一本正經拉大提琴了。
“也不用,只是之前我一直將它放在恒溫琴箱里,現在養護順便檢查一下,”狗男人回道。
“哦,”孟庭點頭,他也看了不少關于大提琴的書,但看了是一回事,真的懂了又是另一回事,見男朋友正忙著調音,孟庭也不打擾他,從床頭柜上隨意拿了個手機玩。
入手手機又燙又卡,孟庭連忙將手機丟遠,生怕炸了,定睛一看,他拿的是陸驚嶼手機。
“房間溫度也不高啊,這手機怎么這么燙。”孟庭小聲嘀咕一句,離他幾米遠的陸驚嶼沒聽清,抬頭看他,“你說什么?”
“現在網友男朋友換得真快,你看這短短一個月不到,就換了好幾個男朋友了,不過你的地位還是穩的,這一期節目播出,直接從男朋友晉升為老公了。”
淺灰色四件套凌亂地堆著,孟庭只穿了件T恤爬在被子上,露出的肌肉線條流暢漂亮的大腿從腿根沿著下來布滿深淺不一的印子,
“嗯哼,那我什么時候晉升為你老公。”
調好音,關掉平板上調音軟件,陸驚嶼擦了擦手,起身往床邊走去。
“怎么不是我晉升成你老公?”孟庭放下手機,扭頭看陸驚嶼,不滿道。
“老公。”
陸驚嶼站在床邊,目光灼灼望著床上孟庭,似乎有暗色在眼底匯聚成翻涌,一時間,空氣凝滯,
孟庭呆愣床上,被過度吸吮而泛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半響才反應過來,急切道,“喊我什么!等一下,等一下,我手機呢,我TM要錄下來!”
陸驚嶼見孟庭手忙腳亂到處翻找手機,無聲笑了下,斜坐著打開平板看網上評論。
“我找到了,重新來一次,”
孟庭在裹卷成一團的被子里找到手機,連忙打開錄音軟件,著急又期待地扒拉陸驚嶼手臂,陸驚嶼放下平板,湊近他的耳朵,
“老公。”
低醇溫柔的男聲貼近耳朵直接涌進腦海,孟庭睜大眼睛,一瞬間,心臟如敲鼓般劇烈顫動,耳膜轟鳴,聽不見外面只言片語,只是睜大一雙眼睛愣愣望著陸驚嶼。
陸驚嶼見孟庭呆住,低頭啄了啄他的嘴唇,氣息撲灑在他臉上,“這么開心?”
“你說呢?”
孟庭回神,眼前就是陸驚嶼放大的臉,好優越的五官,好漂亮的臉,好深情的眼睛,
孟庭張嘴想再說什么,就感覺鼻子里癢癢的,下一秒,一抹溫熱順著流出,滴落下來,
“流血了——”孟庭低頭看見血,連忙捂著鼻子,驚恐望向陸驚嶼,
陸驚嶼也愣了一下,連忙去床頭柜那里拿紙,“快先擦擦,去衛生間處理一下,”
孟庭拒絕接受陸驚嶼幫忙處理這次意外事故好意,鼻子里塞著兩團紙,一個人在衛生間面壁思過。
靠,他怎么那么沒有定力啊,怎么會一聲老公就敗了,這讓他以后在陸驚嶼面前如何自處啊!!!孟庭猛猛捶墻。
“老公,別把手捶壞了,我心疼。”帶著濃濃笑意的話語從門外傳進來,孟庭定住,半響,紅著臉和耳朵磨牙,
都怪陸驚嶼太不矜持了,怎么那么隨便就喊老公,都不抗爭一下,
陸驚嶼抱手站靠著墻,聽到衛生間里什么動靜都沒有了,低頭,肩膀抖動,卻不敢笑出聲,
咔噠,衛生間門拉開,孟庭繃著臉出現,但在看到陸驚嶼笑紅的眼睛時,冷靜的表情裂開了,
“不許笑,”孟庭氣急敗壞,
陸驚嶼收斂表情,一本正經,“好的,老公。”
“隨你吧,你開心就好。”孟庭放棄抗爭,反正只是現在隨便喊喊,沒什么大不了,
晚上,
“不…不行了,明天我就去健身房擼鐵,今天…咱今天就先到這吧。”孟庭求饒。
“老公~”陸驚嶼停住,湊近孟庭用鼻腔哼哼撒嬌,
聽到這個稱呼,孟庭身體抖動一下,彌漫水意的眼睛睜大,肌肉繃緊,胸口劇烈起伏,陸驚嶼目光灼熱,臉上帶著意猶未盡的表情,不停用手撫摸他的腹部,
歇了會,孟庭恢復點力氣,伸腳踹陸驚嶼,“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嗯哼,身為老公就要滿足老婆需求,”陸驚嶼放緩動作,神情委屈,“你連這點基本要求都做不到,怎么當老公?”
孟庭:“……”
孟庭朝陸驚嶼豎了個中指,他想不明白,他體力已經很好了,一米八二,七十五公斤,堅持一周四次健身,
而陸驚嶼也不過一周健身三次,還經常坐著練琴,整個人看著弱不禁風的,怎么體力相差這么大!
陸驚嶼熱度還在上升,而李可樂被經紀人召回罵一頓后,就放棄不管了。他本來也沒多火,寥寥粉絲在陸驚嶼粉絲的攻擊下,脫粉的脫粉,沉默的沉默,甚至還有人回踩。
刷著網上他引起的那點微不足道的波瀾,李可樂蒼白的臉在手機屏幕白晃晃光下更加慘白,比謾罵更讓人害怕的就是悄無聲息的消失,畢竟黑紅也是紅,只是有話題有流量,洗白的機會多著,可是如今,李可樂三個字,刷出來的次數還沒有某本小說主角名字出現得多。
其實在第一天見到陸驚嶼時,李可樂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他本沒想針對陸驚嶼,但是人常常為自己欲望所控制,李可樂太想出名了,他受夠了經紀人的嘲諷,也受夠無人問津只能在各大選秀綜藝當回鍋肉,然后被人嘲諷的感覺,
想和陸驚嶼成為朋友,李可樂不夠資格。
所以他動了歪心思,成為陸驚嶼朋友,節目會截取學員日常生活作為一部分素材,如果在那些畫面里,他經常出現,而且對陸驚嶼照顧有加,就算陸驚嶼沒和他成為好朋友,他也能把兩人關系弄假成真。
一個大提琴演奏家的好朋友,或多或少也會有關注,然后再好好營銷一下,火起來的幾率很大。
可是陸驚嶼根本不配合,他的眼里放不下不在意的人,雖然他也和自己聊天,但李可樂知道,陸驚嶼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里,那看透一切的目光讓他害怕。
嫉妒和憤恨很容易就把一個人摧毀,李可樂就是如此,既然利用不了,那不如毀掉讓節目熱度更大些,他也能成為受益者。
而現在,被毀掉的是他。
節目熱度高了,但是和李可樂沒關系了。
李可樂消失得悄無聲息,卻無人關注,除了律師。
可能是劇情走向變了,陸驚嶼發現自己對大提琴的心理抵觸減弱了許多,他慢慢恢復之前拉琴時的日程安排,不折騰孟庭的時候,都在練琴,大提琴、小提琴,鋼琴。
他把自己社交軟件賬號交給孟庭管理,自己每天花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在練琴上,為下半年密集的演出安排作準備。
而孟庭也很忙,除了打理陸驚嶼社交賬號,他還注冊了個文化傳媒公司,他想當陸驚嶼經紀人,兩個人不可能當光桿司令吧,辦公場所租賃、工作人員招聘、怎么管理公司等,一點一點都得他學著去處理。
而陸驚嶼雖然沒簽約任何古典音樂經紀公司,但為了減少麻煩,他把自己作品代理權、演出安排等事務都交給了國內知名古典樂經紀公司,讓他們幫忙聯系處理,現在想收回有些麻煩,
陸驚嶼費了些心思,還把許蘊珠女士驚動了,才和公司談好,等合約到期后,不再續約。
“你確定要把作品都交給他打理,他現在建的那個草臺班子,什么都沒有,你倒是放心得很。”
許蘊珠女士和陸驚嶼回家途中,瞥了眼為愛情昏頭的兒子,有些無語。
“誰說他什么都沒有,”陸驚嶼腿上堆著一堆紙,頭也不抬回答,“他不是有錢嗎?只要有錢,什么都能搞定,”
許蘊珠女士沉默,半響才回,“他畢竟沒接觸過這些事情,我怕他處事無度,對你名聲不好,”
古典樂不像影視作品或者文字作品,就其版權來說,就是一件麻煩事,優秀的古典音樂一般創作時間久遠,有些版權在發行公司,有些在私人手里。
錄制、表演、曲著又各有版權,而有的進入公共領域,有的沒有,處理不好就會惹上官司,許蘊珠不明白兒子談個戀愛,怎么變糊涂了。
“版權有專門律師審核,只要不犯法,不侵害聽眾利益,隨他折騰吧,而且,我相信他。”陸驚嶼不在意道,
見許女士還是不贊同,陸驚嶼又安慰道,“你別太擔心,他只當我經紀人,公司有專門人員管理,各司其職,就他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如果你實在不放心,等公司走上正軌,你去視察一番。”
許蘊珠雖然擔心,但見兒子堅持,也就不管了,心里也想著等公司建立起來,經常去看看就行。
兩個小孩子,只有摔幾次,才知道痛。
不過孟庭再忙,也沒忘了收拾孟懸。
對這個人堂哥,以前孟庭只覺得他虛偽,后來覺得他自私,但沒妨礙著他,雖然厭煩,不經常接觸,也就無所謂。
但這次孟懸在陸驚嶼面前貶低他,借此挑撥他和陸驚嶼關系這事,不僅踩到孟庭底線了,而且還在他底線上使勁摩擦。
孟庭不送他點禮物,那都是看不起自己。
第25章 第 25 章
孟庭找陸驚嶼要了宋律師聯系方式, 然后又讓人查了他“親愛的叔叔”這些年為國外那三人購置的產業,還有從個人賬戶、公司賬戶劃出去的夫妻共同財產,每年去國外陪那三人游玩的照片一起打包好, 去找老爺子。
“你看看, 這些只是一小部分,我那個在圈里出了名質樸的嬸嬸買件百萬首飾都要猶豫衡量許久,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她傻, 她看到這些賬單和照片時,想起自己這么多年的付出, 不知道會不會想弒夫。”
孟庭將查到的資料丟給老爺子, 找個陰涼的地兒坐下,見桌上放著一壺茶,自己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猛猛灌。
老爺子看到他喝茶的模樣, 顫抖著嘴想說什么,但是想到那茶也不值什么錢, 幾十塊錢一大袋, 懶得說了。
翻看照片和賬單, 望著那些高達數億的賬單時,孟達之心隱隱作痛, 不是痛惜這些錢, 而是對元思梁的愧疚。
他雖然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對孟家其他人的算計和無情, 但這些年她對孟垣青那是好得沒話說, 照顧家庭、教育孩子、維持關系, 必要時挺身而出為孟垣青處理一些不便他出手的事。
圈子里和她一樣的全職太太, 哪個不是活得多姿多彩、有滋有味的,錢大把大把扔出去, 只要能讓自己開心。
只有元思梁,覺得老公這兩年賺錢不容易,替他省著算著,反正老公愛她,孩子也有出息,身外之物也沒那么重要。
所以當鮮血淋漓的真相展現在眼前時,她才那么崩潰,愛她的丈夫出軌二十多年,有出息的孩子站在父親那邊勸她咽下苦水。
兩個人離婚對公司聲譽不好,割分財產會對公司股價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怎么就沒人為她考慮過呢,那份她曾經引以為傲的愛情、呵護,那些她拒絕的禮物和股份,轉了幾手之后,去到國外那女人和她生的孩子手里,她怎么能不恨。
這現實太猙獰殘酷,孟達之長長嘆了口氣,將東西放回文件袋,望向孟庭,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聽說她抑郁了,是孟家對不起她,元家不管說什么,都同意,孟垣青有什么不滿意的,讓他來找我。”
“我只是把東西送到元家,可不想陷入這些破事,孟懸太閑了,手都伸到我這里來了。”孟庭放下茶杯,提起孟懸,語氣很是不滿。
“那兩個呢,管不管,不管我給元家說一聲。”
“孟家不會有私生子存在。”提起那兩個孩子,孟達之遲疑一瞬,隨后斬釘截鐵搖頭拒絕。
出生不是他們能選擇的,但是二十多年了,如果他們真的有骨氣,就該自立自強,對孟垣青也該多是怨懟,那孟達之倒真要好好思考一下。
可從這照片里看,他們在國外時倒是更像一家人呢,私生子的公司是孟垣青找人幫忙建立的,私生女未婚夫也是搭著孟垣青關系定下的。
孟達之望著都心肝肺疼,更做不出承認私生子那等不要臉的事。
而且元家也不是他們孟家可以隨意欺辱的,等元思梁想清楚了,元思豐不會讓孟垣青和國外那三人好過。
“股權轉讓協議我已經擬好了,下午讓律師來,你把字簽了,既然談對象了,就該有個事業。”
“我看了那孩子不錯,音樂世家,書香門第,人也優秀,你別讓人低看了,只有共同成長的感情才會長久,一個人走遠了,也就顧不上落在后面那個了。”
“至于你叔叔他們一家,不用管,隨他們鬧吧,只要我手里沒有股份,他們也鬧不到我面前。”
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橘子樹主干蒼老粗糲,枝干卻樹蔭濃郁,孟達之搬了張躺椅坐在下面,泡了壺茶,祖孫倆隨意聊著,時間慢慢悠悠的。
“只是那個女人不簡單,你注意點,她狠起來可是連自己前夫都送進牢了。”
孟達之絮絮叨叨叮囑許多,關切之情溢于言表,孟庭到嘴邊的拒絕頓時也說不出來,只能嗯嗯嗯點頭。
“什么時候有時間兩人回來個吃飯,你媽擔心你,至于你爸,別理他。”
淺綠色茶葉在玻璃杯里浮沉,孟庭雙手枕在腦后,望著天上朵朵白云,眉宇有了些和陸驚嶼在一起時沒有的憂慮,“……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得和他商量一下。”
“怎么了?他父母家人不同意你們,不過也是,現在許多人對同性戀認同不高,尤其他又是家里獨生,前途不可限量,父母想的就更多了,不過,兩個人如果相愛的話,什么困難都能渡過,”
孟達之聽出孟庭語氣里的不確定,扭頭道。
“我沒有見過他的朋友,對他家庭也不了解,而且知道我們關系的人,許多都覺得他不該和我在一起,”孟庭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早知道會遇到他,當初我就好好讀書,不至于現在每個人都覺得我配不上他。”
“你覺得呢?”
“我覺得什么?”
“你覺得你喜歡他嗎,他喜歡你嗎?”
“當然了,”
“那就不要為外人的目光語言所影響,你不是說他只是參加這個節目體驗一下嗎?等他離開后,你們生活就不會有如此多關注,而且,你和他相處這么久,看不出他的品性如何?你應該相信,他人不錯的話,他朋友必也不差,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只有你們兩個才知道。”
“嗯,我只是覺得有時候那些言論有些煩,但忙起來也沒那么多想法了。”
孟庭心態一向不錯,但這段時間陸驚嶼爆火,他的戀人是誰這個話題也受到極大關注,網上不乏有爆料的人。
孟庭偶爾也會看,激烈的言論和祝福的話語都有。那些祝福的話,他很開心,但那些激烈的言論,卻始終擾亂著他的心緒。
他不好意思和陸驚嶼說,怕顯得自己太矯情,畢竟陸驚嶼是個連社交軟件都不登的人,那些評論自然不曾被他放在眼里。
孟庭將查到的資料和宋律師給出的建議全送到元家,并表示孟家不承認私生子。剩下的就不用孟庭出手,自有人手處理。
而孟懸也和孟庭想的那樣“忙起來了”,既要防著國外私生子,又要勸解母親不要離婚。
一旦母親和父親離婚,首先不說這事對公司的影響,就對孟懸來說也是一個極大威脅,那女人能藏二十多年,可見手段了得。
孟垣青可能前腳剛離婚,后腳她就能登堂入室,那孟懸繼承人位置可真就是如同那等待推倒的爛尾樓一樣——岌岌可危。
孟庭將東西送到元家沒幾天,就聽說元家和孟垣青鬧翻了。
孟垣青任董事的盛康集團,主要經營業務為商業地產開發、管理、運營等,前幾年房地產業發展如火如荼,盛康集團賺得那是盆滿缽滿,旗下子公司涉及建筑裝修、旅游業、金融投資等,
但是如今房地產市場趨于飽和,房地產發展滯停甚至后退,它對盛康來說反倒有些累贅了,
與此同時醫療方面前景蒸蒸日上,而元思梁一母同胎的哥哥元思豐擔任董事長的瑞遠集團就是搞醫療器械研發制造的。
孟垣青借著元思梁和元思豐搭上,得以參與到瑞遠從國外引進的一項關于血液細胞檢測器械研發項目里,而元思豐顯然很疼元思梁這個妹妹,明明是瑞遠集團穩賺不賠的項目,盛康卻投了不少資金,占了大頭。
如今兩家鬧崩,對于瑞遠來說,暫停延后一個項目的開發沒什么問題,只要元思豐找到更賺錢的項目代替,那董事會對他自然沒什么話可說,畢竟偌大一個集團,每年暫停一兩個項目是正常的,不是每個項目研究都能成功、也都能賺到錢。
而元思豐這個被稱為商業鬼才的董事長一定能讓公司賺到錢,能讓董事股東賺到錢。
可是這個項目對盛康、對孟垣青就不一樣了,那是他投入大量資金,是他給董事會千保證萬保證才從其他項目調的資金,里面還有和銀行借的款,如今項目停了,盛康那百億資金不僅打了水漂,孟垣青董事長生涯也到頭了。
孟垣青為了不讓元家將延后項目,帶著孟懸上元家求原諒,元思梁卻沒出現,兩人在元家待了小半天之后,元思豐才出來和他們父子倆“協商”。
“元家和孟垣青這倒是好大一出戲,出軌二十幾年,孩子都有兩個了,孟垣青也真是夠狠的,現在元思梁抑郁了,元思豐不把孟垣青撕了才怪。”
“孟垣青是怎么管理這么大一個集團的,孰輕孰重分不清,如果這次的事他處理不好,一旦離婚,盛康面臨的損失可以讓他直接回家養老了。”
一個圈子里不管什么事都傳得快,大家也都紛紛等著開好戲,一旦元思梁和孟垣青鬧翻,盛康也就不復之前地位,對他們來說,不失為一件好事。
孟懸也在圈里出了個名,不幫受害的親媽,反倒是站在父親那邊勸解她不要離婚,雖然說站在公司利益方面他這么做沒什么問題,但是站在親人身份上,他就顯得太沒良心了。
元思粱有多愛這個孩子、花了多少心思在他身上,圈子里那些太太、同齡人都是有目共睹,如今親媽還在醫院療養呢,他就大義滅親了。
怎么不讓人寒心。
元思豐顯然也對他失望至極,讓人將父子倆趕出元家。
事后元思豐也找到老爺子,傳達元思梁想離婚的想法,老爺子愧對元思梁,讓孟庭幫忙處理。
孟庭把孟垣青不想離婚,上元家求原諒的消息傳給國外那女人,果不其然又是一場鬧劇。
那女人謀劃這么久,特意讓元思梁發現她的存在,顯然是忍不下去了,不想再當情婦,知道孟垣青不想離婚,她怎么可能同意,匆匆帶著孩子回國。
她原想找孟垣青商量,卻不想剛落地就被元思豐請去,幾個律師一同清算這些年孟垣青為她花的錢、置辦的產業、公司、股份等等。
最后孟垣青和元思梁不僅離婚了,而且孟垣青所持有的盛康集團百分之二十五股份劃分百分之十給元思梁,至于手中持有其余股份,等孟垣青退休時,將全部交給孟懸,
其他各種財產也做了分割,連他給情婦和那對兒女花的錢也被元家一點一點查出來,要求歸還屬于元思梁那部分,
情婦沒想到自己回個國,不僅錢財沒了,孟垣青對她也是冷眼相待。
而孟垣青的妥協,得以保留更多股份和項目繼續研發,盛康也沒受到重創。
孟垣青離婚,情婦表面吃虧,私生子公司也沒了,然而不到兩年,孟垣青就和她結婚,私生子進了盛康。
孟懸在父母離婚過程中傷透元思梁的心,也讓元家對他很不滿,和他漸漸疏遠。
私生子能力和孟懸相差不大,但身后有一個會吹枕頭風的媽。孟懸節節敗退、潰不成軍,可惜這個時候元思梁接手元家國外部分產業,去了澳大利亞,沒人管他了。
當然這是后話。
此時只發展到孟垣青和元思梁離婚,情婦帶著兩個孩子去香港生活。
一場鬧劇轟轟烈烈,等平息下來時,《余音繞梁》已經走到冠軍PK賽了。
這時,陸驚嶼和楊娜因為簽約撕破臉,宋絮不愿妥協也讓節目組很惱火,節目組卻不能直接淘汰兩人,只能在兩人淘汰賽時的話筒、耳返、剪輯方面動點手,所以節目播出時,觀眾只看到他們兩人水平逐漸下滑,而其他選手越來越優秀。
【怎么感覺PK賽后宋絮和陸驚嶼表現越來越差了。】
【是啊,和其他學員比起來,他們兩個水平下滑太多,不會是飄了吧?】
【陸驚嶼下半年個人行程安排太滿,這段時間可能忙著練琴吧,畢竟他也不走唱歌這條路】
【那為什么參加比賽,果然跨界有壁,求求他以后就安心拉琴吧】
【聽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剩下學員只有陸驚嶼和宋絮沒和筑夢未來簽約,兩人被節目組針對了】
【哇靠,要是這樣的話,也說得通了,節目就要結束了,等過段時間,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就知道了】
這一晚冠軍PK賽,陸驚嶼話筒半途失聲,伴奏也出現問題,節目播出后,節目組工作人員在某社交軟件上暗示說設備一切都好,是陸驚嶼個人問題,
這下可捅著馬蜂窩了,孟庭原本就氣,陸驚嶼安慰好久,才不想和節目組鬧,這下直接爆發,和節目組撕得天昏地暗。
最后節目組出來道歉,說是員工個人情緒問題,已經處理員工了,陸驚嶼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學員,期待以后合作巴拉巴拉的官方話。
孟庭發了個微笑表情包之后,就沒再理過節目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家來日方長。
而這一季《余音繞梁》前五名全是筑夢未來的人,
第一名是時望,
時望拿著冠軍的獎杯,既興奮又難堪,尤其是余光瞥到臺下鼓掌的陸驚嶼和宋絮時,仿佛有火在燒他似的,全身都在發燙,
他還是沒完全適應這個圈子的規則,所以覺得羞愧。
論實力,他知道這個冠軍來得名不符實。
陸驚嶼和宋絮都沒和筑夢未來簽約,但是前期表現太優秀了,節目有一半收視率是靠他們撐起來的,所以節目組不敢輕易把他們淘汰,只能暗中使一些小手段,而其中,他的經紀人也出力了。
徐成明做事從不避諱時望,甚至有時候還會詢問時望的意見,然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等他選擇。
如果時望的選擇他滿意,那時望就得到一個贊揚的眼神,如果他不滿意,那他就會用冰冷嘲諷的目光掃視時望,那赤luoluo的目光,將時望掩蓋自己的那塊遮羞布無情扯開,直面這殘酷現實。
徐成明是個高效率也要求高收益的人,只要能火,不管手段多么不堪,他都能使得出來,
時望被他帶著去參加了不少酒局,見識到了不少如果平平凡凡,那他這輩子都見不到的場面,
見識過浮華,他不能退出,
在這里待了短短不到兩個月,他已經適應大部分規則,徐成明捆綁他和陸驚嶼營銷時,他默認了,這一默認,他的人生就偏向另一條路。
炒CP、做人設、搞營銷、蹭流量,一系列操作下來,節目后期,他成了最火的那個,可是,握著這沉甸甸的獎杯時,時望心底卻有些空洞。
有些人堅持自己,所以被圈子排擠,而有的人放棄底線,成了贏家。
這就是這個圈子的生存規則,時望安慰自己,他選擇的路沒有錯。
陸驚嶼有后路,所以不害怕,宋絮不適合這個圈子,早點離開也是好的。
相比臺上繁華熱鬧,臺下相對寂寥,陸驚嶼禮貌擁抱宋絮,替她遮住鏡頭,在無人看到的角落,宋絮紅了眼,陸驚嶼神情冷漠。
“走吧,”
節目組搞得太難看,錄制結束,陸驚嶼逮著孟庭,強行將人帶離。
陸驚嶼不想和節目多糾纏,他開學了,又要練琴,又要準備演出,太忙了,而今晚他情緒也不太好,不想看見,也不想聽見有關這個節目的什么消息。
說他清高也好,說他倔強也罷,他只是覺得音樂不該被玷污,要不然誰來堅持創作,音樂比賽也不該是這樣的,黑幕太多,哪里來的赤誠之心。
是他小看這個節目了。
在這個冠軍夜,陸驚嶼和宋絮的微博格外沉默,而筑夢未來一下艾特了好多位學員,恭喜他們成為自己公司的簽約藝人,希望未來一起逐夢。
一切真相大白,卻沒有掀起太大水花,只有陸驚嶼和宋絮粉絲知道,他們喜歡的人不是不優秀,只是不想妥協。
之后宋絮出國留學,在國外打拼,再次聽到她名字時,是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
她為某部獲得奧斯卡提名電影唱的歌獲得最佳原創音樂獎,她被邀請出席,之后她的名字在國內傳開,網友把她的音樂之路梳理一遍,才發現曾經她參加過《余音繞梁》比賽,而且受到不公平對待,而那時,這檔節目早就已經消失在大眾記憶中了。
黑幕太多、學員塌房、導師塌房、出過人命,許多來過這個節目的學員導師工作人員一起揭發,節目被查,連著后面筑夢未來,燦爛也一并被連根拔除。
而這其中,孟庭出了不少力。
而那時陸驚嶼也早就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沒有糾葛,除了偶爾會和“時望”這個名字捆綁在一起、被迫營銷外。
可惜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營銷搞多了,也會反噬。
陸驚嶼的粉絲平時很沉默,有演出就買票去聽,有條件有時間就追著他全世界跑,
但“時望”這個名字太討厭了,只要陸驚嶼有什么活動,或者有什么消息,那必少不了他的名字,于是陸驚嶼粉絲怒了,紛紛發力,把他過往歷史給扒了出來。
第26章 第 26 章
陸驚嶼開學, 孟庭上班,兩個人每日相處時間減少,但生活并沒有什么大的變化, 陸驚嶼已經大二了, 可以不用住校,孟庭房子離他學校挺近,很方便。
早上孟庭上班, 順便將男朋友送去學校,晚上下班, 順便去接男朋友。
“驚嶼, 怎么樣,什么時候給我們介紹一下你男友,從網上看了那么多消息,搞得我也好奇得要死。”
“放假前大家都一樣孤家寡人, 怎么短短幾個月,你人生大事就解決了。”
開學已經近兩個月, 陸驚嶼的室友才陸續回來, 大家都是學音樂的, 除了上課,很多時候都在參加比賽, 去培訓、或者受邀出國演出, 在學校的時間反倒不多。
這不, 四個人一見面, 就聊起他陸驚嶼最近情況。
雖然陸驚嶼甩了張照片之后就了無音訊, 但狗仔不是吃素的, 小區進不去,那就蹲守外面, 經過一段時間的堅守,還真拍到不少照片,有磕CP的,有不理解的,也有謾罵的,但是自從《余音繞梁》節目錄完后,陸驚嶼就從公眾眼中消失,回到學校專心上課,對網上各種言論再沒回復過。
“遇到對的人,那不得抓緊點,你以為像你啊,還搞純愛,小心翼翼暗戀著。”秦聲無情嘲笑,
他是學小提琴的,提著琴盒穿梭校園,本來像是一位溫柔優雅的學長,可是他的穿著相比還在象牙塔里大學生來說,又過于成熟。
薄荷綠真絲襯衣解開兩粒扣子,露出精致的鎖骨,脖子上松松垮垮系著old money經典淺藍印花絲巾,臉上掛著魅惑眾生的笑,對來來往往對他投以好奇目光的人都投以禮貌微笑,一舉一動如同一位浪蕩情場的花花公子,惹得一眾男女紅了臉,推推拉拉快步離開。
“和你一樣,三天換一個對象,渣得天崩地裂、人盡皆知,小心哪天遭天譴。”許迎陽嗤笑一聲,對秦聲濫情的行為很是瞧不上,嘀嘀咕咕開始批判,
秦聲一直笑著等他說完,才像是忍受不了他嘮叨的似的,舉手投降,“是是是,我們許公子最是深情,你的暗戀一定會有始有終。”
秦聲在許迎陽面前伏低做小慣了,兩人旁若無人一個罵一個哄,丁青玉夾在兩人中間,給另一側的陸驚嶼丟了個無奈眼神,陸驚嶼暗示他慢一步,讓秦聲和許迎陽先走,
“呵。”許迎陽最看不慣秦聲這副永遠刻在臉上的溫柔笑意和看石頭都深情的眼神,冷笑一聲,扭開頭,不理他。
秦聲捏了捏耳垂,無奈一笑,目光落在許迎陽身上,浮光輾轉,淺影跳躍,那腔深情的感覺,倒也不負許迎陽說他看石頭都深情的眼睛,
丁青玉從兩個人中間離開后,悄悄松了口氣,不知道為什么,許迎陽和秦聲從大一開學沒一周就互相看不順眼,時不時就要叮彼此幾句,
以前這兩人拌嘴時他和陸驚嶼勸解過,一次兩次,三四次,后來陸驚嶼不管了,丁青玉偶爾勸解,最后將兩人火力引到他身上,他成了罪人!之后他就學會了在許迎陽和秦聲拌嘴時保持沉默。
這兩人TM的是吵架嗎?不知道還以為調情呢,丁青玉翻白眼。
“周五下午你們有事沒?沒什么事去孟庭那聚一下。”
陸驚嶼等他們兩人鬧完,才詢問。
“這周五,”秦聲猶豫一下,許迎陽像是狗逮著骨頭似的,開始冷嘲熱諷,“不會要去赴哪個小情人的約吧,沒事,驚嶼都說了,‘朋友’相聚,你不來也行,”
“你TM……沒良心的,”秦秦斜看許迎陽,咬牙切齒、想揍人,但不能,只能深呼吸,忽視許迎陽的話,扭頭望向陸驚嶼,“可以,不過我可能要晚到一會,你把地址發微信上,我自己過去就行。”
“OK。”
晚上,
陸驚嶼把朋友要過來玩的事和孟庭說,
“你也將趙英薛他們喊來,大家一起聚聚,”陸驚嶼收好琴譜,坐到孟庭后面,真皮沙發隨著他的動作下陷,孟庭往后仰了一下,坐到他懷里。
“朋友聚會,幾個人?”孟庭放下平板,轉過頭和陸驚嶼面對面交流。
“不多,”陸驚嶼答,孟庭放下心,就聽到他又道,“不到十個。”
“多少?!”孟庭錯愕,他這個社交小達人能真心稱得上朋友的也不過寥寥六七人,而冷淡得不像是有朋友這種生物的陸驚嶼竟然有這么多朋友,這不合理!
“怎么了?有八個,三個室友,除了丁青玉你都見過,然后Ariana、Lili、Barton,蘇青……他們巡演到了中海站,剛好有時間。”
“人有點多,而且他們不方便在外面出現,我就想著來家里聚,約廚師上門收拾就行。”陸驚嶼五指插入孟庭頭發,一點一點將他早上收拾好的頭發揉亂,揉著揉著,揪出三縷頭發,開始編辮子,沒一會,孟庭頭發上就多了幾條小辮子。
家里露臺很大,不管做什么都很方便,他們幾個都不算低調,容易遇到熟人。
“沒事,是我小看你了。”想起陸驚嶼微信里上千聯系人,孟庭突然覺得相比起來,陸驚嶼朋友確實很少得可憐!
孟庭自嘆不如。
“我朋友就五六個,沒那么多,不過你朋友來玩,喊我朋友一起會不會不太好。”孟庭抬頭皺眉,頭頂翹著的幾根小辮子頓時一顛一顛的,陸驚嶼扭過頭避開孟庭目光,悄悄笑了會,才狀似清嗓子般咳了兩聲轉回頭。
“沒事,他們性格比較…外向,人越多越好。”陸驚嶼說起幾個朋友時語氣難得有些詭異,醞釀一會,才想出一個詞形容。
“那行,我給他們說一聲。”孟庭摸出手機噠噠噠打字,沒一會就群發完了,
“對了,還有點事,”陸驚嶼想起什么,突然道,
“嗯,怎么了?”孟庭抬眼望向陸驚嶼,這才發現兩人姿勢有些曖昧了。
陸驚嶼的手肘撐在沙發上,腦袋支在手掌上,滿臉倦色,孟庭半坐在他懷里,兩人差點重疊在一起。
也就中央空調制冷強大,不然得熱死。
“我有幾個朋友是LGBT,所以……”陸驚嶼睜開眼睛,仔細觀察孟庭神態,怕他接受不了。
“你在想什么,我之前在英國讀書的時候在一起玩的人什么取向認知都有,不用擔心,趙英薛他們幾個就更不用擔心了,他們交的朋友還有泰國變性人呢。”孟庭斜睨陸驚嶼,覺得他大驚小怪,
陸驚嶼抱住孟庭深吸了口氣,像是擼貓似的,在他肩頸處蹭來蹭去,滿足嘆息道,“好,到時候麻煩老公了,”
“別騷,我還要看房子,”孟庭用手肘杵了下陸驚嶼,撿起沙發上的平板,繼續看中介發來的圖。
他和陸驚嶼同居,但現在的房子沒有琴房,雖然是一梯一戶,但隔音并沒有那么好,樓下樓上可能會聽到陸驚嶼練琴的聲音,兩人商量后準備重新換套大些的獨棟別墅,這些天中介陸陸續續發來一些圖,兩個人在挑房子。
“好,唔,給我抱抱恢復點元氣吧,”上了一天課,大學生陸驚嶼表示很難受,需要男朋友親親抱抱恢復元氣,舉高高就不用了,他倒是可以舉高高男朋友。
孟庭又放下平板,嘆息一聲,扭頭拽過陸驚嶼的衣領,嘴上親,手上解扣子,沒一會,兩人就在沙發上滾作一團。
這番操作孟庭輕車就熟了,自從男朋友開學后,經常用自己還是破防脆弱大學生的借口從他這里謀好處,如果不想受太多磋磨,還是自覺點好,這是孟庭多次總結出來的經驗。
周五下午陸驚嶼沒課,孟庭也沒去公司,兩個人早早就開始收拾布置露臺了。
下午三點左右,陸陸續續就有人來了。
“你就是陸的男朋友啊,你好啊,你長得好漂亮。”
說話男生遞過來一個黑色長方體盒子,順便小心打量一下孟庭,看到他臉時笑意更盛了些,
男生皮膚很白,染著白金色頭發,眼睛是透明的藍色,穿著粉色毛衣,毛衣這里破一個洞那里破一個洞,下半身是修身牛仔褲,大腿處也破破爛爛的,露出一截白到發光的皮膚,
整個人像一個娃娃似的,夾著聲音說話,但不惹人討厭,孟庭都不敢大聲和他說話,怕驚嚇到他。
攬著他肩的男生有些魁梧,黑色襯衣把他上半身肌肉凸顯得更具有輪廓感,斜背著大概是男朋友的香奈兒新款香芋紫鏈條包,小心護著男友,客氣朝孟庭頷首點頭打招呼。
后面來的男男女女都各有特點,孟庭一下午收到了香檳、香檳杯、自己手工制作的餐具、咖啡豆、鮮花水果無數。
“嘿,陸,好久不見啊,這是你戀人嗎?”最后來的是兩個女生,先是和陸驚嶼擁抱,然后望向孟庭,眼神亮晶晶的,給了他一個充滿香味的擁抱,孟庭僵硬著手虛空抱了抱兩個女生,目光游離,不敢放在她們身上。
“好羞澀啊,真可愛,來法國玩的時候找我們喝酒啊,”兩個女生都是蜜色膚色,穿著短短緊身吊帶,低腰牛仔褲,漂亮又性感,不停夸孟庭身材好,長得帥,孟庭招架不住,求救的眼神投向陸驚嶼。
“madam,放過孟庭吧,用現在的話來說,他要碎了。”
孟庭其中一個朋友吳嵐端著杯淺金色香檳走過來,看見這場景,哈哈哈大笑,將兩個女生引過去一塊玩。
“他們都是學樂器的?”
孟庭靠著陸驚嶼小聲詢問,
“差不多,蘇青,也就是第一個夸你長得漂亮那個男生,他學的是傳統樂器箜篌,他男朋友是開馬術俱樂部,有機會我們可以去玩玩。”
“剛才兩位女生是戀人,Ariana中提琴演奏家,Bella是小提琴演奏家。”
陸驚嶼拉著孟庭轉一圈,大家互相認識一下,不出意外,這些人都是他們要相處好幾十年的人。
趙英薛自從被甩了之后,在孟庭刺激下,開始發奮圖強,他家是搞中高端豪華汽車品牌經營的,他找家里要了家4S店,賣車去了。
現在正和陸驚嶼一個澳大利亞籍的女性朋友聊得正嗨,以趙英薛那塑料英語,也不知道兩人怎么聊起來的。
聚餐當然要有美食,陸驚嶼和孟庭專門約了廚師來做食物,廚師幫他們處理好部分食材,他們自己在露臺上搭建了烤架動手烤,其余復雜的則是廚師們在廚房準備好送上來。
“陸,之前你說在獲得柴獎之前不談戀愛,你果然守信用,剛拿了獎,就找了個男朋友,還這么帥氣。”
露臺上擺了好幾張沙發、吊椅、躺椅、投影儀和幕布擺在一邊,大家吃著東西,喝著陸驚嶼朋友帶來的低酒精度香檳,聊得火熱。
“這叫一見鐘情,之前安德瑞和他表白的時候,他說他的愛人是大提琴,不知道安德瑞知道他談戀愛了,會不會哭泣。”
“安德瑞那家伙沒啥底線,他追求陸的時候還沒和Lucy分手呢。”
孟庭還以為這場聚會對他來說會相對枯燥,畢竟這些人不是搞音樂的,就是搞音樂的人的對象,他在陸驚嶼熏陶下略懂一點古典樂,但真的是略懂,和專業人肯定是不夠聊,沒想到大家聚在一起只是說各種八卦和美食,并沒有聊音樂相關的。
陸驚嶼坐在沙發扶手上,他旁邊是孟庭,大家隨意聊天,但這里好幾個朋友中文并不怎么好,他們有時候聊急了就會切換到英文,孟庭幾個朋友性格幽默風趣,亂聊也聊得很嗨。
陸驚嶼叉了塊芒果喂孟庭,“感覺怎么樣?”
“挺好的,我之前以為你們在一起聊的都是音樂,什么巴赫、波佩爾、費爾曼、馬友友之類的,沒想到大家這么…嗯…隨意。”
孟庭咬了口芒果,見陸驚嶼把他吃剩下的半塊吃了,神情有有些赧然,他不太習慣在許多人面前和陸驚嶼過分親密,但見帶著對象來的人比他們兩個還膩乎,也就放下心了。
坐在孟庭旁邊的女生聽到他的話,笑開了,大家紛紛投以好奇目光,女生解釋后,才知道孟庭對他們的印象這么正經。
“那我們是不是要多聊聊這些,別把孟對我們……嗯……什么濾…濾鏡打碎了。”
大家笑成一團,雖然年紀不大,但這里有些人在百度百科上都專門有資料采訪,都是各自領域的佼佼者,流露出來的視頻嚴肅正經,沒想到私底下都很活潑外向。
“孟,你和陸什么時候結婚啊,到時候我給你們婚禮伴奏。”
“好,我們組成一個樂隊,每個人一個節目,就當禮金了。”
“不行哦,他還沒有到法定結婚年齡。”大家熟悉了,孟庭也就恢復本性,聳肩無奈說道。
“啊!哈哈哈,忘記了,二十二歲才能結婚對吧,”
太陽隱匿群山之后,晚霞染紅半邊天空,墨藍色天穹之下,寬闊的露臺上,投影儀開著,放的是Taylor Swift的歌,歡快的談笑聲一陣又一陣,熾熱的煙火氣久久不散,
孟庭喝得有點多,懶散地靠著陸驚嶼的腿,陸驚嶼摸了摸他耳朵,有些燙,
“開心嗎?”
陸驚嶼俯身靠近他的耳朵小聲問道,孟庭腦子飄飄忽忽的,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陸驚嶼在問什么。
“開心,”
孟庭勾起嘴角,陸驚嶼朋友很好,沒有聊他聽不懂的話題,也沒有表面友善實則骨子里都是高傲,他們都是真心祝福他和陸驚嶼的,就是著急了些。
“我覺得你們在普羅旺斯結婚最好,”
“荷蘭也不錯,順便登記,”
“法國,我的國家,那里也可以登記!”
“土耳其、摩洛哥、克羅地亞、托斯卡納、阿姆斯特丹,這些都是很適合旅游的,到時候搞個旅行婚禮,我們來一場巡演。”
“蘇和費不是準備明年結婚嗎?哎呀,又有機會請假了,”
大家似乎比兩人親人更操心一些,已經定好兩人要去哪里登記,登記后去哪里辦婚禮,蜜月旅。
“開心就好,我只希望你一直開心,不管是什么事,小事還是大事,重要或不重要都告訴我,別一個人憋在心里。”
陸驚嶼頭抵著孟庭頭,親了親他鼻尖,輕聲說。
“你知道了?”孟庭腦子轉了幾圈,抓住重點,睜開有些迷蒙的眼睛,努力保持清醒。
“我是你戀人,你情緒變化我都不知道,那怎么當你老婆呢?”
不知道是誰切換了歌,歌曲節奏歡快,大家起身跳舞,
只有兩個人坐在沙發后,在群星籠罩下,小聲聊天。
“謝謝你,還有……”孟庭睜大眼睛定定望著陸驚嶼,“我愛你,”
“我知道,我也愛你。”
十月中旬,夜風涼爽,歡快的音樂,熱鬧的朋友,心心相印的愛人,陸驚嶼握著孟庭的手,低低哼唱,
“I found a love for me~ ”
“Darling just dive right in and follow my lead~ ”[1]
……
孟庭笑了一下,靠著陸驚嶼肩膀假寐,幾分鐘后,陷入沉沉睡眠。
—end—
第27章 番外一
在陸驚嶼大二結束那個暑假, 他和孟庭準備去見彼此家長。
家長,這個詞在兩人在一起在一年多里,經常出現在他們口中, 卻又模糊不清。
他們兩個都有意無意的避開談論各自家庭, 因此,陸驚嶼只大概知道孟庭家里有幾口人,其他就不知道了, 而孟庭只知道陸驚嶼母親和外公,其他的也不知道。
推動兩人去見家長的原因呢, 歸于柳女士身上, 自從孟庭和孟垣丘吵了一架后就很少回家。
柳月詞知道他開了個公司,已經走上正軌,就經常打電話來詢問,后來孟庭告訴她, 自己下半年要出國,柳月詞就讓他和陸驚嶼回家吃飯。
孟庭一直避而不應, 他不想和家里人產生嫌隙, 但也不想母親為難, 就一直推脫著,直到陸驚嶼發現他和柳月詞打電話。
就道兩人在出國前去家里吃個飯, 見見家長也是應該的。
“見家長……嗎?”孟庭握著手機, 神情遲疑, 他一直沒告訴陸驚嶼自己回家出柜了, 但父親不同意, 但兩人在一起這么久, 陸驚嶼對他情緒感知力挺強的,估計早就知道了。
“其實, 我爸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他覺得我耽誤你的人生,耽誤你的前程。”
“嗯?”陸驚嶼詫異,“我們不是互相耽誤嗎?”
“互相促進好不好,”孟庭瞪陸驚嶼,“看看我現在事業蒸蒸日上,感情嶼一帆風順,學業也開始重啟,你簡直就是我人生的啟明星,什么叫互相耽誤,當然我也沒耽誤你,你今年的兩場巡演我都安排得盡善盡美,聽眾還夸獎經紀公司了。”
沒遇到陸驚嶼之前,孟庭還以為自己以后的人生就是每天混日子,流連各大酒吧、娛樂場所,心中有自己的堅持,卻不知道干什么,一天復一天,直到把心中的銳氣都耗盡了,就只剩下無聊和空虛,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不就沒事了,我們不僅沒有互相耽誤,反而互相成就了,有什么好怕的呢,不同意就不同意,又不影響我們什么,況且,丑兒媳也該見公婆,怎么,你不想?”
陸驚嶼瞇眼,威脅感十足,仿佛只要孟庭搖頭,他就能徒手擰下他脖子的猙獰模樣。
孟庭只能點頭同意,兩個人見家長的事就這樣定下了。
只不過,說得大氣凜然的是陸驚嶼,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也是陸驚嶼。
“你一晚上要翻多少次身?”
孟庭踹了腳陸驚嶼,這人一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翻來覆去,毫無公德心。
孟庭踹完,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離陸驚嶼遠遠的,可惜剛閉目沉睡,就被人從后面抱住,
“沒想到我才二十歲,就要去見家長了?好夢幻,我以前以為我會孤獨終老呢。”
薄薄的毯子蓋在兩人身上,孟庭哈欠連天,聽著陸驚嶼剖析內心,嗯嗯啊啊的敷衍回答。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說話?”臉遭到兩個爪子的攻擊,孟庭被迫睜眼,死魚眼瞪著天花板。
“你是不是想讓我猝死,然后你就不用去見家長了,就可以孤獨終老了。”
“怎么可能,我那么愛你。”陸驚嶼黏黏糊糊貼著孟庭脖子。
“那你知道現在幾點嗎?我們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孟庭虛弱又咬牙切齒的說。
身邊靜默一瞬,陸驚嶼側身去拿床頭柜上的手機,指紋解鎖,
時間:凌晨三點五十。
“快睡吧,明天我們晚點起也不是不可以。”
陸驚嶼拍了拍孟庭背,順毛。
第二天一早,兩人去商場買了不少東西,下午去孟庭家。
柳月詞知道兒子和陸驚嶼回家吃飯,中午就開始準備起來,
下午三點左右,兩人到孟家別墅。
“青姨,”門打開,孟庭看到青姨,笑著打招呼。
“來了,”
青姨剛接過孟庭手中東西,柳月詞身影就出現了。
“媽。”孟庭喊道,
陸驚嶼站在孟庭后面深呼吸一下,掛上完美的笑容,
“阿姨您好,打擾了,”
柳青詞穿著整套藕粉色香云紗新中式衣服,頭發整齊盤在腦后,翡翠耳墜、項鏈和手鐲,含笑望著兩人,眼角堆積著細密的紋路,端莊典雅又溫柔平和,
“不打擾,快進來吧,累不累?”
柳月詞看到陸驚嶼先是愣了一下,隨后趕忙接過他手里提著的盒子袋子,側身讓兩個孩子進屋。
孟庭看到柳女士穿得這么莊重,愣了一下,隨后眼睛有些澀然,柳女士真好!
三人進屋,這才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財經新聞的孟垣丘。
“爸,你沒上班啊。”孟庭生硬詢問。
“叔叔,叨擾了。”陸驚嶼站在孟庭后面跟著打招呼。孟垣丘穿著和柳月詞同款的新中式衣服,只不過他的是黑金配色。
聽到兩人的聲音,孟垣丘像是這才發現有人來了,扭頭過來,看到陸驚嶼時目光銳利、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恨不得將他解剖開來研究。
陸驚嶼挺直腰背隨他打量,兩人目光在空中對峙,陸驚嶼坦坦蕩蕩,孟垣丘深沉銳利,約莫過了四五秒,孟垣丘才矜持頷首,“嗯,坐吧,”
隨后又冷淡看財經新聞,對坐在他對面的兩人不聞不問。
孟庭張嘴要說什么,陸驚嶼連忙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腰,孟庭扭頭,陸驚嶼眨眼,示意他別多說什么。
柳月詞見孟垣丘這樣,嘴巴嚅動幾下,說什么,但見兩個孩子已經坐下,再說什么無端惹嫌,也就閉口不言,
桌上擺了些水果,橘子、芒果、芭樂、車厘子,還有孟庭喜歡吃的山竹,陸驚嶼俯身拿了一個,一捏一掰,雪白的肉瓣被他悄悄遞到孟庭嘴邊,
孟庭忙著吃,也就不在意孟垣丘的態度了,反正他一直都是這樣,說多了又吵,惹人煩。
沒一會,桌上就多了一小堆紅褐色皮,孟庭和陸驚嶼悄悄吃著自己東西,柳月詞時不時就跑一趟廚房,她很少下廚,這次陸驚嶼來吃飯,她專門燉了個湯,雖然有廚師看著,但她不放心,隔幾分鐘就跑去看一眼。
這次回來,就見他傻兒子挨著陸驚嶼,從他手尖啄吃的,而他老公坐得直直的,表面看是在正正經經看電視,但那斜視的眼神、那恨鐵不成鋼的扭曲神情,也只有孟庭神經粗大,沒發現孟垣丘一直盯著他們,也可能是孟垣丘裝得好,沒讓人察覺。
柳月詞靜默,沒一會,門口傳來說話聲,孟蘭舟、孟葉舟和孟承恪一起回來了。
“爸媽,孟庭,”三人望向客廳,看到陸驚嶼,也客氣打招呼,“你好,”
“大哥,二姐,三姐,”孟庭打招呼,陸驚嶼扯了張紙擦了擦手,也跟著起身學著孟庭喊人。
“快坐吧,別客氣。”
三兄妹對弟弟帶回來的戀人有些不知所措,他們身邊好友不管怎么玩,正經談對象結婚的時候都是男女配對,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正面接觸身邊人的同性戀人,而且還是弟弟的。
“孟庭和驚嶼來了嗎?”
孟達之蒼老但含著笑意的聲音傳來,沒一會,司機攙扶著他走進來。
“爺爺,你怎么都不打電話,我們去接你。”三兄妹過去接替司機的工作,
又是新一輪的問好,孟達之很健談,和陸驚嶼孟庭聊得很開心,偶爾爆點關于孟庭小時候的笑料,氣氛和緩。
“飯好了。”青姨出來喊道。
幾人換到另一邊餐廳吃飯。
桌上飯菜豐盛,有不少陸驚嶼和孟庭喜歡吃的菜,飯桌上大家時不時聊著天,氛圍倒也和諧,
“讀完書還回來嗎?”
孟達之詢問,這兩年留在國外工作的人越來越多了,陸驚嶼又是學樂器的,國外發展機會相對國內會多一些。
“唔,我可能要讀到博士,畢業后,應該會回中海當老師。”陸驚嶼放下筷子,大概說一下自己未來的職業規劃。
孟垣丘聽著他不像是浮躁的人,悄悄放下心,陸驚嶼太年輕了,又年少出名,孟家其他人怎么可能不擔心兩人,這聽到他沉靜安排未來,一步一步踏實穩定,也就放下那些憂慮,隨他們了。
“挺好的,年輕就要多讀點書,”孟達之點頭,望向孟庭,“你呢?”
“讀完研就好好發展公司吧,我和驚嶼商量了,公司后續還要簽人,忙的事不少。”孟庭很少與家里人說自己工作計劃,他們知道孟庭開經紀公司的事還是從孟達之那里知道的。
孟庭此時說起自己未來頭頭是道,他們才恍然,兒子/弟弟真的長大了!
“好好好,兩個人相互扶持,慢慢來,不著急。”孟達之點頭,又聊了些其他話題,吃完飯大家又轉移到沙發喝茶。
臨走時,陸驚嶼收到了來自孟達之和柳月詞的紅包,孟垣丘和孟承恪的文件袋,兩姐妹送的卡。
“怎么處理?”
車上,兩個人望著剛收到的東西,有些新奇,又有些無措。
“拆,反正他們都送了,那就是你的。”孟庭一錘定音。
兩個人把紅包和文件袋拆了,錢、銀行卡、房子、商鋪,只差陸驚嶼簽字的股份轉讓書。
柳月詞送的那個非常大的紅包里甚至還有一張全英文的大提琴訂購合同。
車里很安靜,孟庭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拇指不停地摩擦方向盤上的按鍵,望著有些焦躁不安,陸驚嶼擔憂看他。
孟庭啟動車子,
“我在家里的位置一直很尷尬,我媽生了我兩個姐姐之后,我爸去做了結扎手術,可能是當時醫生沒處理好,多年后,我媽又懷了我,她身體還有家里復雜情況都不允許我出生。”
“可是她心軟,家里就多了個我,這就導致已經很穩定的家庭出現波折,我爸工作受影響,退居二線,他們三個怕我搶家產,一直防著我,直到我變得不學無術、出國留學,家里氛圍才正常些。”
“現在我和你在一起,有了自己的人生,他們才覺得之前對我的態度傷人,想彌補。”
黑色的車在路上飛馳而過,孟庭平靜敘述自己的出生,陸驚嶼才明白,為什么孟庭明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可卻是家里最不受重視的人。
“那我們兩個天生一對。”陸驚嶼輕輕道,車外明亮的光從他臉上掠過,半明半暗中,他臉上神情晦暗不明。
“為什么?”
陸驚嶼沒回,只道,過兩天去他家就知道了。
后來,兩人去許赴逸那里吃飯,孟庭見到陸驚嶼父親照片,才明白這日他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他們心底都有不輕易示人的傷,只有彼此懂,他們互相陪伴,彼此理解,所以他們天生一對。
第28章 番外二
再次聽到時望消息是四年后了。
彼時陸驚嶼二十四歲, 時望二十五歲。
如果不是時望名字沖上熱搜,后面還帶著陸驚嶼名字,那他已經把這個人忘記了。
“這時望這么多年終于塌了, 我們驚嶼每次不管參加什么比賽, 有什么演出,后面都跟著他的名字,這捆綁營銷, 實在讓人厭煩。”
“金主、打壓新人,法制咖?果然面具戴久了, 必然會露出馬腳, 之前就有人拍到他和一個男的一起出游,粉絲還硬洗說是好朋友、是助理,怎么了,現在洗不了了吧。”
“我看某些人是真餓了, 什么人都粉,經紀人是徐成明的人能是什么好東西, 爆對家黑料、發通稿打壓同番位的演員, 一個綜藝咖, 唱的歌又難聽,也不知道怎么火起來的。”
時望的名字在各大娛樂軟件上輪番出現, 他成了眾矢之首, 關于他的罪行被某些走相同路線演員明星的粉絲一一扒出來, 人棄狗厭,
而由于這些年徐成明把他和陸驚嶼捆綁, 一直營銷他是“小陸驚嶼”, 陸驚嶼學的大提琴,徐成明就讓他去學小提琴,
所以他一塌,連帶著陸驚嶼的名字也竄上熱搜,讓許多人發問:
“這是誰?”
而陸驚嶼很多粉絲對時望也很厭煩,參與到了這場輿論大戰中,粉絲群里管理員約束不了,聯系孟庭,孟庭看了一眼后,讓她們不要管,公司公關部會關注。
時望這個人已經被孟庭丟在記憶深處,只是之前回家時聽柳女士說起孟懸這些年又和一個男生扯在一起,
而孟懸那位出國多年的白月光也莫名其妙突然出現,孟懸陷入三角戀,被他那個后媽捅到孟垣青那里,孟懸被勒令在家好好處理他那些糟心事,什么時候處理好什么時候回公司。
也就是相當于被趕出公司了。
孟懸此時忙得焦頭爛額,親爹嫌棄他,親媽不管他,私生子弟弟在公司逐漸站穩腳跟,他一事無成。
柳月詞說這些的時候,還順道讓他和陸驚嶼好好的,別搞那些亂七八糟的。
孟庭無語,這些年陸驚嶼在他家人面前塑造的形象太好了,家里人覺得孟庭年長幾歲,理應讓著陸驚嶼,但其實呢,他才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茱莉亞音樂學院,是全球頂尖的音樂學院,在里面上課的無不是各國天才,上課節奏快,壓力也大。
孟庭讀的藝術管理碩士,壓力相對小一些,于是,就經常被陸驚嶼找各種借口欺負,壓力大、跟不上、好自卑、上課累,一開始孟庭還相信陸驚嶼的話,心疼得要死,也配合他的各種要求,
直到后來有一次去他學校,見到他的同學和老師,聽到他們對陸驚嶼的贊嘆和佩服,他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陸很厲害,譜子看一遍就記住七七八八,老師說的話也能舉一反三,每次上課只有他懂老師要的感覺,老師們都很喜歡他。”這是陸驚嶼華人同學告訴孟庭的。
“陸的學習壓力感覺很小啊,他是享受型,他就是為大提琴而生的音樂家,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成為下一個Mainardi。”這是教了陸驚嶼七八年的大提琴老師在大家閑聊時說的。
他們知道孟庭是陸驚嶼戀人后,隱隱也將他拉入屬于他們的圈子里,所以孟庭得以了解陸驚嶼更多校園生活,尤其是他刻意隱瞞的那些。
反正,自那之后,陸驚嶼在孟庭這里的可信度就直線下滑,每次家里人都覺得是他欺負陸驚嶼的時候,他都想揭開衣服給他們看,到底是誰欺負誰。
陸驚嶼看到熱搜后,心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慨,他去試了試拉大提琴,不出意外,五年前那種對大提琴的抵觸感又來了。
還好,放假了,否則都不知道怎么交代自己又犯病了這事。
陸驚嶼淡定放下琴,去了解這次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只想知道大概劇情走向,不會做東郭先生。
五年前,時望躲在衛生間里聽他和孟懸說話時就知道孟懸是個什么東西,但他還是和孟懸糾纏在一起,和徐成明狼狽為奸,最終自食惡果。
輿論來得猝不及防,沒有什么引線,關于時望的各種黑料就突然的出現在網上,而且鋪天蓋地,不給人一絲反應的機會。
晚上,時望躲在他買的房子里,小區外面全都是偷拍的狗仔和娛記,對著他房子的燈光和攝像頭像吃人的惡魔,貪婪地等待著,等待著他們期待的大餐。
黑黢黢的房間里,亮著的平板和手機頁面上,大面積都是辱罵話、不堪入眼,父母親人,祖宗十八代都被拉出來罵了一圈,時望坐在地毯上,卻感受不到一絲柔軟,只覺得天太冷,絲絲涼意順著骨縫滲到心底,他忍不住哆嗦、顫抖。
網上那些曾經把他夸出花追著他跑的人,此時敲出一句句惡言,不停地發送到他私信,讓人在充滿暖氣的房間也遍體生寒。
時望撐著地面爬起來,沖進衛生間,一陣陣反嘔聲在衛生間響起,然后是沖水聲,時望身體軟趴趴地縮在馬桶旁,眼神迷茫,淚水順著眼角滑下。
從事情發展到現在,也不過才兩天而已,只是分手而已,怎么事情就發展成這樣了?
時望知道分手后,沒有人護著他,但是他以為自己最多是資源減少,需要自己去和那些資本談判,可能會被打壓,未來迫于無奈會做出一些違背自己意愿的選擇。
但是此時,這發展,和他一開始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是誰?
時望在腦子里搜尋,誰會這么恨他,這么想毀了他,
是陸驚嶼?還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屑一顧、看他像是看垃圾的男人。
時望仰頭望天花板,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是誰動的手,但是他沒辦法,
想起之前那男人離開時鄙夷的神情和掌控一切的囂張,時望心里原本空了一塊的地方恍若狂風肆虐,徒留下一地狼藉。
時望最難受的不是網上言論,而是孟懸,原來他喜歡的人是畫家,是國外那個人,不是自己,也不是陸驚嶼。
這些年因為當初自己的猜測,時望在徐成明不管什么事都拉著陸驚嶼捆綁營銷時,冷眼旁觀,有時候甚至助一臂之力。
但徐成明不敢做得太過分,筑夢未來出事,徐成明有先見之明,帶著時望和幾個藝人出來,成立時望個人工作室,后面有孟懸護著,一切都很順利。
然而圈里徐成明關系很廣,打聽到筑夢未來垮臺的背后真實原因,那下場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后來徐成明就不太敢用陸驚嶼炒作,除非陸驚嶼做了什么影響很大的事,他們才會混在其中渾水摸魚,將時望的名字和《余音繞梁》一起捆綁上熱搜。
猶記得五年前,陸驚嶼也面臨著全網黑,不過短短幾天就全部解決了。
時望不明白,怎么兩張相似的臉,流著同樣血的兄弟,怎么差別如此大。
網上輿論發酵,沒多久就有人爆料徐成明帶的藝人聚眾吸毒,群X被抓,時望被點名,傳喚去檢查,雖然事實是他什么都沒參與,但名聲又臭了一些,
時望陷入輿論風波,事態擴大,公司控制不住,這一局,要么他抗住,要么就此沉溺。
公司準備冷處理,反正新鮮事太多,熬過這兩天,過后送他上幾個節目,側面洗白。
然而很快,時望偷稅漏稅又上了熱搜,后面跟著一個爆。這次不僅是粉絲之間的輿論戰了,連吃瓜網友也下場了。
這兩年娛樂圈偷稅漏稅的人數不勝數,徐成明讓時望成立了個人工作室,然后又以他名字成立不少皮包公司,用以避稅。而此時,被稅務稽查局核查,時望才知道徐成明不僅會避稅,還會偷稅漏稅,給他簽了陰陽合同,但是他本人不知道。
時望看著那高達數億的金額,被自己蠢笑了。
如果說之前的黑料和謠言還有洗的機會,那偷稅漏稅一出來,時望的星途基本就完了。
各種解約紛至沓來,名譽受損影響代言品牌的名譽,需要賠償,等一切都解決完時,輿論看似已經過去,時望也從圈里消失了。
時望被一切都打得措手不及,但一切事實擺在眼前,他逃無可逃。
出事后,他聯系過孟懸,可是孟懸被私生子和后媽架空,雖然幾年前孟懸父母離婚時曾經有協議說,等孟垣青退休時,要把公司股份劃給孟懸,但股份是股份,值不值錢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孟懸也自顧不暇,又有白月光“看著”他。
時望早就被他拋之腦后了。
“真搞笑,五六年了,抵不過你白月光一句話,”時望握著手機苦笑一會,擦了擦眼淚,拖著行李箱走了。
資產被清算,賠完各種違約金,又把徐成明漏交的稅補完,時望不想再和這里有什么糾葛,選擇帶著母親離開。
進圈幾年,繁華如夢,醒來時,唯有母親陪在他身邊,一如當年他進圈時。
陸驚嶼和孟庭去年是在許赴逸那里過的年三十,今年去孟家,兩人一早就到孟家別墅,然后被柳月詞派去買對聯,剛出門就在小區門口遇到孟懸。
“這不是堂哥嗎?怎么過來了?”看清人影,孟庭走過去陰陽怪氣打招呼。
陸驚嶼無奈也跟著他走過去。
“孟庭,”
孟懸冷淡打招呼,他穿著一整套西裝,外面又加了件羊毛大衣,相比以前的意氣風發,此時眉眼間多了些頹廢。
打完招呼,他又看向慢慢走來的陸驚嶼,
“哦,這是我男朋友,陸驚嶼,”孟庭側身禮貌而驕傲地介紹,五年前孟懸說的話他還記得呢。
孟懸看到陸驚嶼就想起多年前那一拳,頓時覺得腮幫子一疼,也不和陸驚嶼打招呼,匆匆說了句有事就走了。
“哼哼,懦夫一個,等著被后媽算計死吧。”
孟庭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哼哼兩句,有種大仇得報的暢快。
“怎么說?”
陸驚嶼幫孟庭把掉下來的圍巾往上拉了拉,最后將手伸進孟庭羽絨服口袋里,和他暖和和的手握在一起,
“他還真以為那個男人是喜歡他才回來,”孟庭勾唇一笑,“不過是他后媽對付他的手段而已,蠢貨一個。”
“不提醒一下?”陸驚嶼放在孟庭口袋里的手指撓了撓他手心,隨口問。
“你以為沒人提醒?他不信,隨他吧,只要折騰不死,多些教訓也好。”
漫天飛雪中,兩人并肩而行,圍在脖子處柳月詞女士買的大紅色圍巾繪出一道濃稠的風景。
第29章 第 29 章
熱——!!!
好熱——!!!
仿佛身臨火海般被烈焰舔舐, 人所不能承受的燥熱從下腹騰燒蔓延全身,喉嚨像是被火燎似的粘在一起,張嘴支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鼻息和呼吸都帶著滾燙的溫度。
黎落閉著眼睛不耐的扯開衣領, 白皙的皮膚在絢麗的燈光下,若隱若現,引得對面的蟲貪欲橫生, 卻只能像只饑腸轆轆的野獸暗中窺伺,等待捕獵時機。
窒息的束縛感散去, 灼熱感卻越發明顯, 黎落如同即將干死的魚在礁石上不停掙扎,卻得不到一滴水,只能不停的喘息,鼻尖和臉頰都冒出細密的汗珠,
對面蟲喘息越發粗重,眼底的情/欲濃得像要凝聚成液體流淌出來, 這是野狗看見骨頭, 卻不能吃, 只能任由哈喇子從嘴角流出。
黎落勉強睜開雙眼,眼前朦朧一片, 像是隔了一層霧氣, 人影晃動, 來來往往, 炸裂的音樂吵得腦子嗡嗡作響。黎離緩慢揚起頭, 一圈圈五顏六色的光暈在眼前晃來晃去, 隨后逐漸消散。
環境昏暗、音樂爆裂,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聲, 調笑呼喊聲交融在一起,都沒有不知道從哪傳來的尖叫歡呼聲炸耳。
黎離視線尋找尖叫聲,才發現自己似乎坐在一家酒吧二樓卡座,臺下是扭動的人影,穿著布料很少的男人在高臺上扭動,時不時朝下面跟著跳動的人魅笑一下,然后給一個飛吻,引得人群激動尖叫不已。
天空飛飛揚揚是各種彩帶,落了幾張在黎落臉上,他下意識閉眼,同時,心臟跳動,心跳飆升,握緊的手不住顫栗,這是哪兒?
他不是在家里睡覺嗎?怎么跑到酒吧來了?
黎離來不及多想,剛剛消散的熱氣又從胸口升起,燃燒和焦渴感越來越強烈,他腦袋開始昏沉,意識消散,只隱約聽到有人遠遠的喊著要帶他去休息。
危機預警!黎落下墜的意識陡然蘇醒,垂在膝蓋上的手使勁掐了一下大腿,尖銳的痛意刺激腦神經,促使他睜眼觀察四周。
兩個長得人高馬大、身材魁梧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試圖攙扶他,
抗拒的情緒強烈到極致,不能和他們走!黎落腦子像要炸了似的,痛得他咬緊牙關,不住顫抖。
黎落繃緊神經,想要抗拒,身體卻軟綿綿沒有一絲力氣,只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兩個高大男人攙扶著離開卡座,對面蟲見他被人扶走,不甘心咬牙,屁股都離開沙發了,又跌坐回去,
等干完這一單,收到錢,要什么蟲沒有!!!
但是想到那雄蟲的相貌和露出來的皮膚,那蟲心里像是有蟻蟲在爬似的,瘙癢難耐,只能端起桌上放了冰塊的威士忌一飲而盡,碩大冰塊咔嚓咔嚓幾下被他嚼碎咽下。
黎落被兩人看似攙扶,實則強迫的帶離,路上的蟲看見三蟲這組合,不約而同露出興致勃勃神情,甚至還有蟲上前詢問是否能加入。
這個地方危險且對他這樣的場景屢見不鮮,他求救不僅得不到幫助,反倒會被認為是情趣。
黎落求救計劃落空,只能靠自己。
從喧鬧的前廳酒吧離開,進了電梯,安靜的空間給了黎落思考的機會,他和扶著他的兩人身材和力量懸殊太大,他又中了藥,靠武力不行。
“我要去衛生間,我要吐,快帶我去衛生間。”
嘶啞的聲音讓扶著黎離的兩只雌蟲警惕,但見他只是迷迷糊糊的開始干嘔,稍稍放下心。
這酒店價格不菲,弄臟了地毯可是要賠星幣的,兩只蟲也不管電梯停在幾樓,急忙連拉帶攙的帶著黎落出去找衛生間。
兩只蟲將黎落送到衛生間門口,就不管他了,黎離獨自走進衛生間,大滴大滴的汗水順著他額頭滑落,很快額前的碎發就被濡濕,
他彎腰扶著洗手池喘息,一陣陣暈眩像是在深海中航行讓他分不清方向,腳底像踩在漩渦中心,不停地攪動攪動,
最終黎離強撐著的神志崩潰,身體一傾,倒在一堵溫熱的墻上。
清新的橙子味傳來,腦海中那緊繃著的那根弦啪一聲斷了。
“帶我離開,否則殺了你。”
黎離用盡全身力氣使勁掐住陌生人的脖頸,睜開朦朧的雙眼,霎時撞進一片絢麗的紫羅蘭花海里。
灼熱的呼吸和微涼的布料相觸,咔噠咔噠解腰帶聲和窸窣的布料摩擦聲在耳畔響起,黎離抬手想阻止,手卻使不上一點力,反倒把手搭在胸前人的脖頸處,輕輕摩挲,
精瘦的腰身,飽滿緊實的觸感,黎離迷糊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身材真好,還有希望明天早上起來,別是在警察局。
天光大亮,遮光窗簾露出一條縫,一絲光亮滲進來落在緊皺眉頭的男人臉上,男人伸手擋住光,側臉囈語幾句,隨后如大夢初醒,刷地睜開漆黑雙眸,凌厲銳利的視線巡視一圈,屋里靜悄悄的,昨天晚上那人已經走了。
黎落緩緩坐起,白色蠶絲被下滑,露出白皙如玉的皮膚。
低下頭,黎落將目光凝聚他的新身體上,就看到白得過分的胸口和肩頭像是裂開的玉石似的,布滿一條條抓痕和一塊塊深深淺淺的印子。
黎落抿唇,眼底劃過一絲歉意。
黎落靜坐片刻,目光空茫,太陽緩緩移動,那縷陽光終于從床頭移到地面,光影一閃,黎落抬手擋住眼眸,偏移那道閃耀的光,看到暗紅色繡著大片不知名花朵的地毯上,除了凌亂的衣衫外,還靜靜躺著一枚璀璨漂亮的雪花樣式的六芒星胸針。
藍色的、晶瑩剔透的、仿如真實雪花靜靜躺在地毯上,黎落起身下床,撿起胸針,尖銳的角印在手心,提醒著他,他真的穿越了,穿進一個由現實作者構建的書中世界,一個陌生的星球。
而且一來就犯罪了。
藍迦星帝都聯邦警察局C區分局。
“閣下,您知道您在說什么嗎?”
負責接待的穿著深藍色制服的雌蟲神情驚愕望著這個一早就來“自首”的雄蟲,旁邊一起記錄的雌蟲早就停下記錄的動作,他很想帶這個雄蟲閣下去隔壁帝都醫療中心做一個腦部CT,看他腦子里是不是壞了。
要知道這些年生育率下降,雄蟲越發稀少,聯邦專門為他們制定了法律,只要不透露藍迦機密、不勾結外敵、不造成大規模災難,那他們就是自由的,這種自由也包括了——性。
多年科學技術、醫療技術研究已經實現蟲造蟲,但無數實驗和現實表明,蟲造蟲不僅沒有生育力、壽命短暫僅僅百年外,幾乎沒有精神力,
沒有精神力的蟲造出來干什么?浪費醫療社會資源嗎?
所以聯邦不得不想辦法將這些雄蟲抬上至高地位,他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他們愿意多多為國家生育率做貢獻,那他們從出生到死亡,一切都由聯邦負責。
他們地位越發尊貴,凌駕于全藍迦帝國幾十億蟲之上。
多生蟲崽,聯邦喜聞樂見,所以雄蟲怎么可能犯錯呢,犯錯的只會是雌蟲。
兩只蟲原本看這只雄蟲長得俊美,脾氣也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用鼻孔看蟲的傲慢家伙,才力壓一眾同事,搶到這么一個和雄蟲接觸的機會,沒想到這雄蟲不僅和其他沉迷酒色濫/交的雄蟲沒什么區別,腦子還不太好。
“我知道,”黎落點頭,他穿著一件灰色套頭衛衣,黑色牛仔褲,神色不變點頭。
昨晚他喝醉了,確切的說被下藥了,為了自救,他在衛生間挾持了一只蟲,那蟲好心救他,他卻恩將仇報,把他給強迫了。
黎落還記得那雙如紫羅蘭一樣的眼睛,和舌尖舔舐掉的那顆酸澀眼淚的味道。
他知道這里一向以雄蟲為尊,昨晚被他挾持的那只蟲是雌蟲。
他無權無勢,只是個D級雄蟲,酒店不同意他查看監控,怕泄露顧客隱私,而且還勸慰黎落,說一個蟲睡了就睡了,他是雄蟲,沒有蟲會在意,說不定和他睡了的那個蟲還慶幸自己運氣好呢。
黎落所受教育觀念和這里不一樣,他不想傷害無辜,只能來報警,希望能找到那只雌蟲。
工作人員手指懸在虛擬鍵盤上,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
“閣下昨晚是否喝酒了?”工作人員表情空白片刻,抬手抵了抵眼鏡,神情嚴肅詢問。
“喝了,但是……,”但是我半途有些意識,只是我陷入記憶混亂,醒不過來。
黎落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面一直望著他的頭上長著兩根擺來擺去觸須的蟲抬手打斷,
他神情嚴肅,嘴角繃直了道:“閣下,您的報案我們受理了,等我們查清事情原委,會通知您的。”
黎落點頭,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六芒星胸針,不知道該不該交出去。
這只蟲望著一點都不相信他,有種覺得他在無理取鬧的感覺,而且隱約透露出一種對他這種蟲見多了的厭惡,
黎落想了想,沒有把胸針交出去,簽了字,起身離開。
長著觸須的蟲面無表情目送黎落離開,轉眼將他報案記錄移進垃圾桶,
有些蟲在酒吧喝酒嗑藥玩嗨了,和誰睡了都不知道,等第二天找不到蟲就去酒店鬧,酒店找不到蟲就來聯邦調查局鬧,調查局幫忙找到蟲后,那雄蟲開始興師問罪,辱罵鞭笞和他睡了的蟲,打完還要將蟲送進聯邦監獄,因為那蟲玷污了他的身體。
呵,呸!
一群虛偽的家伙。
黎落走出C區警局,深秋時節,外面卻感受不到一絲風,路邊景觀樹安靜規整,每一棵樹的形狀顏色都一模一樣,地面干凈整潔,不見一片落葉,
今天是工作日,路上蟲很少。
警局不遠處就是帝都醫療中心C區分部,黎落躊躇片刻,往大樓走去。
出了醫療中心大樓,高懸的太陽由上而下直射,黎落抬手遮住刺眼陽光,抬眼間只見高樓密集林立,如同一個個長方形快遞盒擁擠在一起,半空懸著各種LED廣告顯示屏跳動各種產品廣告。
藍色玻璃折射各種光線,虛虛搭建在半空的軌道錯落蜿蜒,各種飛行艦閃著幽藍的光穿梭,越過摩天大樓,飛馳而去。地面上大部分地區被高樓掩映,陰暗深邃,蟲類如同生活在幽密的森林里。
黎落隨便找了家像是飲品店但裝修得不倫不類的店走進去,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緒。
“閣下,請問您要喝什么?”
黎落剛找了個位子坐下,就有機器人滑過來詢問他喝什么。黎落掃幾眼機器人,不甚熟練打開智腦,點單掃星幣,沒一會,機器人端著一個粉粉嫩嫩超級卡哇伊的杯子過來,杯子里盛著還在冒熱氣的棕褐色飲品,杯子邊緣插著一片新鮮的、還在滴汁的青檸檬片。
黎落是一個烘焙師,也做飲品,看見這杯以前完全沒見過的飲品,心里升起一點期待,只要有甜品,有好喝的飲品,就算換了個世界,也了有期待,
【滴滴滴——您有新的信息,請注意查看。】
苦澀和怪異得說不出口感的液體劃過喉嚨,進入食道,黎落震了一下,覺得他在虐待自己的胃,同時,智腦自動打開虛擬屏,一條信息赫然出現在屏幕上。
“黎落,我喜歡這艘飛行艦,你給我買好不好。”
信息下面跟著一張圖,紫色華麗的飛行艦閃著瑰麗的光,下面售價,999999星幣。
多少?!
第30章 第 30 章
黎落望著卷毛發來的圖和下面標的售價, 神情瞬間陰沉下去。
昨天半夜他被一份突然冒出來的陌生記憶刺激醒來片刻,緊跟著還有一本小說劇情。
他在藍星的自己的記憶、藍迦星帝都C區黎落的記憶,還有那本以發消息這個卷毛為主要視角創造的小說劇情攪合在一起, 腦子差點都給他干裂開了。
他費盡精力一點一點將腦子里亂七八糟的記憶理清融合, 然后精神力支撐不住,暈了過去,直到今早才真正蘇醒過來。
而這份不屬于自己的記憶與他終究有一層隔膜, 只有觸及某些畫面場景時才會涌現。
而此時出現的這個卷毛,就觸發了原主大部分的記憶。
卷毛和黎落一樣是從藍星穿越而來的異世靈魂, 但和他不一樣的是, 卷毛是穿成剛出生的蟲蛋,從小在藍迦帝都長大。
卷毛父母和原主父母一樣都是聯邦研究院的研究員,兩家都住在C區聯邦專門修建的供研究員居住的小區里,還是上下樓關系,
但是原主父母在幾年前的一場政治斗爭中犧牲了,聯邦給了大筆慰問金, 并且將原主一切事務包攬過去, 且負責原主找到伴侶前所有花銷。
而原主父母過世時原主還小, 被送去聯邦福利院后,融入不了那里的環境, 一只蟲孤零零長大, 導致性格內向, 不善與蟲交流, 沒有一個朋友。
卷毛父母偶爾會去看原主, 原主就和卷毛熟悉起來了, 后來兩只蟲成了好朋友,確切的說, 是原主把卷毛當成了自己唯一的朋友,而卷毛可不是這么想的。
原主二十二歲那年遇到一個長得溫柔漂亮的亞雌,相處中慢慢喜歡上他,在二十五歲成年時和亞雌表白,亞雌同意了。
原主很開心,計劃著到了法定登記年齡,兩只蟲就去登記。
但是黎落從小說里,還有站在第三視角看原主記憶,發現那亞雌根本不喜歡原主,只是一直哄著原主,拿他當提款機。
原主覺得自己一定會和那亞雌結婚,對亞雌百依百順,兩年花了不下千萬星幣。
最是可憐癡情蟲,黎落嘆息。
而作為原主唯一朋友的卷毛,也不斷從原主身上吸血,打著好朋友的名義,每次有什么喜歡的東西,都發給原主讓原主給他買。
昨天原主會去酒吧,就是因為發現他一直當成好朋友的卷毛和他喜歡的亞雌早就攪在一起了,但是兩蟲為了哄騙他的財產,在他面前一直裝不熟。
亞雌也不是亞雌,而是一只雌蟲,只不過從黑市買了掩蓋信息素的藥劑。
他看不起原主的等級,會同意和原主在一起,是因為原主和卷毛有五六分相似,兩只雄蟲都是金色的頭發,湖水藍的眼睛。
而雌蟲是卷毛沒搬到C區之前的竹馬,兩只蟲通過原主見面相認后,自然將原主拋之腦后。
可是,他們舍不得原主這個提款機,就一直在他面前演戲。
最在意的兩只蟲把自己耍得團團轉,原主接受不了,就去酒吧買醉,沒想到會被蟲下藥。
黎落充分懷疑,昨天原主中藥,也是這兩只蟲搞的鬼。
雖然昨天他神識不清,但是感覺一直有蟲坐在他對面不知道什么角落盯著他。
回想起之前兩只蟲對原主的利用,黎落眸光暗沉,原主不愛出門、不會喝酒,疏于鍛煉,身體看似健康,實則不堪一擊,昨天晚上的藥混合酒精,藥力加倍,原主喝了好幾杯,最后心跳加速引起心室顫動猝死了。
雖然原主記憶和小說都沒點明害原主的是誰,但原主的死與那兩只狼狽為奸的蟲脫不了干系,
或許是黎落許久沒回復,卷毛消息緊跟著又來了。
“黎落,我是不是太煩了,經常找你借錢,可是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蟲借了,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等我賺到錢我再買吧。”
看這消息,隔著智腦都能想象到對面雄蟲可憐巴巴的樣子,但黎落知道,對面那只雄蟲一定是得意翹起唇角嘲諷原主是傻子呢。
之前這卷毛就是這樣和原主說話,原主本身就沒有朋友,看卷毛這樣說,就更心疼他了,馬上就給他轉星幣。
想到之前兩只雄蟲的聊天,黎落往上翻找聊天記錄,不出意外,從三年前,這個卷毛就開始從原主這里要錢,陸陸續續有幾千萬星幣了。
“你賺到錢先把以前從我這里借的還了吧,到目前為止,你已經欠我四千五百六十萬星幣,這周六之前,請把星幣打到這個賬戶,否則我就把我們聊天記錄發到星網上。”
回了消息,黎落打開智腦,上星網搜索關于借錢不還的相關法律,星網速度很快,剛點擊搜索,大段大段的法律條文就出來了,后面還跟著相關案件和律師推薦。
“那這就好辦了。”黎落掃了一遍,預約律師,添加聯系方式,把原主和那兩吸血蟲的聊天截圖、轉錢截圖全發給律師,然后和律師約定見面時間。
那卷毛貪得無厭,吃進去的東西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就吐出來,但卷毛是個網紅,黎落可不想和他扯皮,最后還陷入情感綁架,直接找律師,不行就上訴,有點名氣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名聲了。
原主的錢都是父母專利獲得和聯邦慰問金,專利可以源源不斷來錢,原主雖然宅,但在星網上開了個手工網店,賣些自己制作的手工作品,還挺有名的,每個月都有一萬多星幣收入,聯邦每個月也會給他打兩萬星幣,
原主花不了什么錢,全都存起來了,那兩只“吸血蟲”算著算著坑原主。
先一個一個收拾。
黎落快速將原主所有社交軟件看了一遍,然后又上星網找到藍迦歷史書,打算了解一下這個與藍星完全不同的星球和國家。
藍迦星帝都國防軍軍部(L-NDF)
五樓,
雷索捏著一個黃色檔案袋,臉色緊繃,眉頭緊鎖,電梯到了之后,匆匆踏出電梯,渾身都是暴躁氣息,來往的軍雌感受到他身上的壓迫,紛紛躲開,給他讓出一條通道。
軍靴踩在光可鑒人的淺藍色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震人心魄。
雷索目不斜視,直接走到通道底,在倒數第二間辦公室門口停下。
“雷索少校來訪,請問要開門嗎?”
機械聲在冷肅寬闊的辦公室響起,坐在弧形辦公桌后面、盯著虛擬屏幕的男人頷首,兩秒后,辦公室厚重的門開啟,雷索等不及它完全打開,從門縫里擠進來。
“聯邦那幫老東西卡你晉升材料,理由是你精神等級只有A,而且瀕臨發情期,卻一直沒有找雄蟲撫慰,可能會對第三軍團造成影響,”
“TM的那幫孫子,一天坐在辦公室什么都不做,就研究哪只蟲符合他們利益要求,他們就把那只蟲捧上去,都是一幫利欲熏心、蠅營狗茍、唯利是圖、齊人攫金的老東西,總有一天老子要帶蟲將那幫老東西一個個都綁了。”
雷索將文件袋丟到黑色冷硬辦公桌上,發出啪的一聲,一直繃著的情緒也瞬間爆發,指天罵地,尤其是組成聯邦議院的那幫老東西,祖宗十八代都被他拉出來罵了一遍,
等罵累了,看到桌上放了個玻璃杯,里面還剩下半杯水,抓起就頓頓頓全喝了,爆發的情緒才安撫下來。
而桌后一直盯著虛擬屏幕看藍色線條和綴在藍色線條上移動的白色光點的軍雌這才轉眼望向他,
“你最近去進修國文了?”
軍雌穿著一身墨綠色中將軍裝,肩章是三顆藍色六芒星,黑色皮質軍用皮帶別著能量槍,一頭微長銀色頭發往后梳,露出光潔的額頭,眉骨弓起,劍眉入鬢,眼窩深邃,紫水晶般似的狹長眼眸凌厲銳利,薄薄的嘴唇微翹,說出的話卻差點氣死雷索。
“什么進修,和那幫老東西拉扯久了,自然而然就會了,畢竟罵臟了他們也聽不懂,”雷索譏諷道。
“你去和他們鬧了?”
西維斯戴著黑色作戰手套的手撿起桌上文件袋,打開,里面是他晉升資料,上面皆印著不予通過的紅色印章,
難怪雷索那么生氣。
“一幫政治腐蟲,和他們鬧就是浪費老子口水,你帶領的第三軍團剛打贏帕米拉戰役,元帥給申請的晉升上將,那幫老東西意見多得很,卡了小半個月,不敢把資料退到你這里,讓士官送到老子這里來的。”
“也不知道蟲皇留著那幫蛀蟲有什么用,只會坐在高位上嘰嘰歪歪,總有一天,老子要把他們都端了。”說起議會那幫蟲均一百二十歲的笑面虎,雷索氣得臉紅脖子粗。
“還說你沒有雄蟲撫慰,害怕你精神失控,第一軍團首領是S級,也還沒有雄主,怎么不見他干出多大成就,說得那么冠冕堂皇,不就是西德拉家族的走狗嗎?”
雷索顯然是來之前在議會大樓受了不少擠兌,說話都不帶喘息地又開始罵了好久。
“不過,你真的不考慮……等等……,”雷索驟然停住動作,粗重的眉毛擠在一起,喃喃自語,“味道不太對……等等,”像是嗅到什么不尋常的味道,雷索走到西維斯身邊像只狗似的,圍著他嗅來嗅去。
“不對,你精神力不對,你晉升S級了!!”雷索陡然拔高聲音,驚愕望著西維斯,隨即狂喜,“升級好啊,升級妙,晉升材料剛打回來,你就升級了,這下看那幫老東西還能說什么,不過……不過你怎么升級的,”
雷索好奇,又繞著西維斯轉了一圈,停住,帶著白手套的手指摩挲長滿青色胡渣的下巴,思索片刻,西維斯剛想說什么,就見雷索右手握拳在左手手心使勁砸了一下,
“你身上有雄蟲的信息素!甜的,面包的麥香味,你是和雄蟲睡了才升級的!!”雷索大喊。
“你閉嘴吧!”西維斯紫色眼眸微微一閃,繃著臉低呵。
什么叫睡了才升級的,把他當什么蟲了?
雷索才不管西維斯什么神情呢,轉頭給各大戰友發信息,將西維斯身上有雄蟲信息素的事宣揚出去,順便把他升為S級的喜事給聯盟議長發去。
西維斯見雷索沒精力注意他這里,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確實有一股淡淡的,屬于面包的香味,混合著他橙花味信息素,有點像之前吃過的橙子蛋糕。
“不過,西維斯,你不是說那些雄蟲倨傲自大、愚蠢無知、只知道發情和交/配,像野獸似的嗎?你身上怎么會有雄蟲信息素?”雷索發完消息,神清氣爽,但是想到西維斯以前一直對那些雄蟲避之不及,每次元帥給他約雄蟲見面,他都鴿了,因為這事他不知道被元帥罵了多少次。
而此時又帶著雄蟲信息素出現,簡直……太太太太驚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