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到家，褚奇從包里找出戒指，把最后的儀式補給她。
戒指設計精巧簡約，重點是尺寸十分合適。
祝清翡眼又熱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趁你睡覺偷偷量的。”
“什么時候？”
“不記得了，兩三個月前吧。”
祝清翡不知該說什么，只一瞬不瞬看著他，通紅的眼眶看起來又要掉淚。
褚奇把人攬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不哭了，不是早晚的事嗎，我以為你早做好準備呢。”
祝清翡吸吸鼻子，“這不一樣。”
雖然簡單，但也是一次正正經經的求婚儀式，不用隆重奢華，這樣就最好，只屬于兩個人彼此的約定。
“有些突然，等回南安我再跟你求一次。”
她瞬間哭笑不得，“哪有人求兩次婚的。”
“那怎么了，我就樂意求兩次。”
“求第二次我就不感動了。”
男人停頓兩秒，“那行吧，我爭取讓你在婚禮上再感動一次。”
祝清翡伸手回抱他，過一會，聽見他仿佛在確認，小心翼翼：“老婆，你答應了對不對？”
她回答：“對。”
他松開人，捧起她臉，細細親吻
初五褚悅結婚，初二褚奇就得過去幫忙，祝清翡問她要不要也過去幫點什么，褚奇本來不想讓她去，但怕她無聊，更怕她多想，“你要是想去當然可以，不過你和大家一開始還不熟，能適應嗎？”
祝清翡性格不算活躍，在自己圈子里和每個人都處得好，但是在圈子外就顯得有點膽小了，這會實實在在猶豫了一會，“沒關系，我去吧。”
既然要結婚，以后肯定要和他的家人相處，她得先習慣。
褚奇看出她的糾結，安慰：“我在的，你等會要是覺得不舒服隨時給我發消息，我帶你回去。”
“嗯。”
褚悅家在隔壁小區，走路過去就行。
褚家兩兄弟的孩子都是獨生，褚奇這個哥哥自然是籌備婚禮的中堅力量，接親酒店那邊雖說都是男方在安排，但女方這邊對接事情也不少。
祝清翡跟他到褚悅家，再一次看見意料外的時潔。
褚奇在耳邊壓低聲音說：“我不知道她在，你坐幾分鐘我帶你回去。”
她沒同意，又不是見不得人，不至于。
褚奇到底擔心，陪著坐了一會才離開去跟叔叔商量事情。
嬸嬸不像褚媽媽，她打量的目光更加肆意，看得祝清翡垂下頭，這會兩個男人離開，微笑問：“清翡南安本地人？”
“對的嬸嬸。”
“爸爸媽媽做什么工作？”
“我爸早些年在公安系統，后來受傷退下來了，我媽是護士，去年也退了。”
“哎喲，那養老金應該都不少呢。”
“”祝清翡不知該說什么，尷尬笑了笑。
嬸嬸接著問：“家里有其他兄弟姐妹嗎？”
“沒有，就我一個。”
“那挺好，奇奇家也他一個。”
“嗯。”
嬸嬸：“和奇奇現在是什么打算？”
祝清翡抬眸，下意識往時潔方向看去，正好目光接上，她慌忙撤開，回答：“還沒定，看他想法。”
嬸嬸收回視線，心里感嘆哪是沒定，褚奇這幾年除了和時潔就談過這么一段戀愛，和時潔也談了一兩年，但都沒說帶人回家來正式見父母，這次過年一起回來，不是定是什么？
時潔還在這，她不好多說什么，聊了兩句后離開。
人一走，客廳只剩包喜糖的三個女孩。
祝清翡把一枚巧克力裝進紅色小禮盒里，動作看著平靜，可腦子已經在飛速運轉，她是不是要主動找點話題？找什么話題？她跟褚悅只有一面之緣，能問什么？
她平常不害怕和陌生人社交，但對面一個是他妹妹，一個是前女友，場合對象不同，人就有壓力。
最后是時潔先開口，“聽欣姨說祝小姐也是光年公司員工？”
“對。”
“和褚奇哥同一個部門嗎？”
“不是。”祝清翡想了想，說得更細一些，“我在運營部門，他在研發那邊，平時只是有點工作交接。”
“這樣啊。”時潔尾音拉長，似乎意味深長，讓人摸不著頭腦。
褚悅插話，“時潔姐你回來之后什么打算？”
時潔：“給幾所高校投了簡歷，還不知道去哪。”
“南安？”
“嗯。”
褚悅知道她和褚奇分手，但不知道具體原因，也不確定眼前這位嫂子知不知道倆人談過，這會盡量說得隱晦，“去問問我哥唄，他在南安應該有不少人脈，說不定能幫你呢。”
時潔邊裝喜糖邊說：“不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的，你們咱們兩家什么關系，這點小忙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時潔笑笑，不說話了。
褚悅看向一直安靜的祝清翡，斟酌了下，似是試探問：“嫂子，你知道時潔姐嗎？”
一個問題把祝清翡為難住，該說知道還是不知道？
她思考了十幾秒，點點頭，“褚奇跟我說過一些。”撒謊她并不擅長。
褚悅看向時潔，倆人對視，稍瞬后褚悅移開話題：“時潔姐今年博士剛畢業，這不是回來找工作，我哥也算南安大學優秀校友吧，起碼能有點關系。”
她還說：“時家奶奶和我奶奶以前同村出來，再加上兩家住得近，關系特別好，我們都是一起長大。”
祝清翡嘴角一直掛著笑容，“是，我知道。”
褚悅站起來，“聊這么久口都渴了，嫂子你喝什么？”
“都行，謝謝。”
她走去廚房冰箱，又揚聲喊：“姐你呢？”
時潔：“水，我自己來。”
時潔過去燒水，倆人在廚房說話，距離不遠，但特地放小聲音，祝清翡聽不見。
她回頭看，她們熟稔交談，時不時笑兩聲，狀態親昵。
一兩秒，祝清翡緩緩回眸，繼續包喜糖。
說不清什么感受，從第一天到他家到現在，他爸媽，他妹妹，見過的每一個親戚都非常友好，他爸媽更是熱情，每一天都變著法的給她做好吃的。
可她始終覺得中間隔了層什么，融入不進去，這份“友好”等同于陌生人間的“客氣”，換誰當他女朋友都一樣。
可祝清翡又想本身就是陌生人第一次見面，能熟到哪里去？她本來也不是什么自來熟的性格，來這一趟認識她家人已經鼓起巨大勇氣。
可能是期望過高，自己又有點小心思，這會心底有落差，影響了情緒。
祝清翡低低嘆氣，結婚好難，她就只想和他一個人生活，一點不想處理這些人際關系，一點不想生硬融入別人的圈子。
眼下看著這堆喜糖和繁瑣的結婚流程，更加萌生退意。
她想走了，可褚奇不知去哪，也許在忙，她這會發消息打擾也不太合適。
祝清翡給自己打氣，再堅持一會會，等他回來就走。
一直到下午四點多褚奇和叔叔終于忙完，他來到身后，手搭在她肩上，關心問：“累不累？”
褚悅笑道：“哥你什么意思啊，我還能讓嫂子累著不成？”
褚奇覷她：“你知道就行。”
褚奇旁若無人的關心曖昧，好像并不在乎前女友在場，祝清翡悄悄看了眼對面，時潔低頭包糖，好像也不太在乎。
她側過身仰首，溫聲問：“你結束了嗎？”
還沒，但褚奇聽懂她的意思，“差不多了，我們回家。”
“嗯。”
褚悅想攔，“別呀，等會我媽回來怪我不留你們吃飯了。”
“怪不到你頭上。”
倆人離開，門關上，褚悅撞了撞時潔胳膊，“人走啦。”
時潔無奈笑：“走就走唄。”
“我也是不明白，你們倆當年好好的分什么手，要不現在我不是喊她嫂子，而是喊你嫂子了。”
時潔怔了一會，緩慢說：“是我的錯。”
他工作忙，異國戀并不是那么好維護，在外面一個人太孤單，一不小心就犯了錯，等清醒想挽回為時已晚。
之后發消息看見一個感嘆號時時潔十分驚訝，褚奇不是什么性格極端的人，就算分手也不至于刪微信，她那會其實還有點竊喜，想著他是因為太在乎而難過。
可半年多后從褚悅這里聽說他談了新戀愛，她才意識到，她是真正失去他。
直至今天，她確認這一點，他對這個女孩的愛滿得快要從眼里溢出來，想忽視都難。
因果報應，要怪只能怪自己。
褚悅不知道這些，還在可惜，“說真的，我當時以為你們能成。”
時潔包好最后一包喜糖，拍拍身上碎屑，“好了，回去了，過兩天去吃席。”
“明天不來？”
“還來干嘛，我在人家都不自在。”
褚悅嘆氣又搖頭，“行吧。”
初五，婚禮當天。
上午接親的工作交給男方，褚奇忙了幾天終于能歇一歇。
祝清翡來他家后不敢睡懶覺，每天早上都按時起床吃早餐，今天同樣，八點，她到外面洗漱，洗漱好去廚房，對里面忙碌的褚媽媽說，“阿姨，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褚媽媽依然是不讓她幫忙，“快好了，你去叫奇奇起床。”
祝清翡說：“他這兩天累，這會兒還睡得熟，要不再讓他睡會吧。”
“那行。”
褚爸爸不知去哪，未來婆媳倆面對面吃早餐，能聊的早聊得差不多，為了不讓自己尷尬，祝清翡努力找話題，“阿姨，今天是不是很忙啊？”
“忙，能不忙嗎，那么多親戚要招待，都是人情往來，累死個人。不過現在不同以前，現在有錢全交給酒店婚慶公司，累也累不到哪里去。”
褚媽媽看她，忽然笑：“等以后你和奇奇結婚才是真的忙，你到時候就知道了，從早到晚那是一刻不能休息。”
祝清翡羞了羞，垂首吃飯，小聲應：“嗯。”
話題打開，褚媽媽說起過去結婚時場景，這一頓早餐順利吃完。
祝清翡重新回到臥室。
沒拉窗簾，她直接走到床邊坐下，男人像是感應到氣息，往她這邊擠了擠。
她放下聲問：“今天得幾點過去？”
褚奇慢慢吞吞答：“不著急，再睡會。”
祝清翡便脫了鞋上床和他一起睡。
褚奇見勢挪過來躺在她懷里，像個孩子埋在她胸口。
她沒什么睡意，他應該也醒了兩分，祝清翡斷斷續續跟他說話，“結婚好麻煩呀。”
這幾天作為旁觀者算是見證整套流程，就算有錢自己也得弄很多東西，操心這個操心那個。
褚奇：“不麻煩，不用你弄。”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蹭了蹭她胸口，“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只需要漂漂亮亮嫁給我就好。”
祝清翡抿唇，無聲笑，“你不睡了啊？”
褚奇睜眼，一陣動作后調換位置，他把她抱在懷里，“這幾天我不在的時候在做什么？”
她笑：“我做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嗎？”每天晚上跟他匯報他也不嫌煩。
“無聊嗎？”
“不無聊啊。”
這幾天他媽會帶她去買菜，也過去兩趟褚悅家幫忙，昨天沒什么事她還一個人在市區里逛了逛，像游客一樣這里轉轉那里轉轉，最后還買了幾件小禮物。
“真的？”
“真的真的，真得不能再真。”
褚奇低頭親親她額頭，溫聲安撫：“今天結束，我們明天就回去。”
“嗯。”
“下午到晚上很多親戚來，我要跟著一起招待，你想和我媽一起還是我找個人陪你？”
祝清翡遲疑，她還不是人家正式兒媳婦，這幾天見的都是比較親近的親朋好友，但在婚禮上跟著好像有點不太妥當，便說：“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前兩天認識了你小姨家一個表妹，我到時候找她。”
她微微退開，看他眼睛，“晚上是不是又要喝酒？”
褚奇點頭，“應該要。”
“你別喝那么多。”
他停一會，放低聲音像是想要征求她同意，“老婆，今天可能特殊點。”
祝清翡拉下臉，故意說：“等你以后喝出啤酒肚我就不要你了。”
男人輕笑，淺啄了啄她唇瓣，“不會，你沒這個機會。”
她笑不出來，想了想，還是認真說：“我不喜歡你喝那么多，傷身體。”
褚奇知道，但很多時候身不由己，眼下只能哄，“好，知道知道，都聽你的。”
“你又敷衍我。”
“沒敷衍。”他翻身壓上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盯著人，眸底漸深，“老婆，想不想我？”
祝清翡一秒看清他想干嘛，她伸手攔，“別亂來。”
“不亂來，就親親。”
親吻跟著話語同時落下，他舌尖輕松撬開她唇齒滑入，祝清翡反抗無效，逐漸沉入他的溫柔漩渦
晚上七點的婚宴，十七歲小表妹很年輕很有活力，連番發微信消息轟炸催她。
祝清翡提前半個多小時出門，不會太早，也沒踩著點過去讓人落話柄。
到之后小表妹把她帶到褚媽媽那一桌，褚媽直接跟桌上親戚介紹：“這是奇奇女朋友，今年來跟我們一塊過年。”
親戚們少不得要多看她幾眼，隨后開起玩笑：“這下悅悅辦完馬不停蹄到奇奇了，咱們褚家雙喜臨門啊。”
褚媽媽像是開心得不行，“到時候大姨姑姑你們可還得再來一趟。”
“那必須。”
說過幾句，褚媽對她說：“那邊還有小孩一桌，清翡你是過去還是跟我在這？”
她自然想去小孩那桌，但不行，“阿姨，我跟您一塊。”
“行，你就坐我旁邊，沒事啊。”
“嗯。”
婚禮即將開始，中間褚奇來了一趟，說幾句又走，祝清翡看著他游走在親戚間招待，西裝革履容貌出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新郎官。
一個失神，似乎看見未來自己結婚場景，他那時候是不是也要這樣招待客人？
她偷偷勾起唇，被陌生親戚打量的不適淡去一點。
婚禮開場，流程尋常，祝清翡安靜觀禮，時不時在人群中尋找人影，看見他之后再安心吃飯接話。
八點多，有人逐漸離席，走了快一半時褚奇過來對她說，“我還要一會，你先回去。”
祝清翡不想給他添麻煩，應下來。
起身后他抱了抱她，“晚上不用等我，先睡。”
“嗯，你別太晚。”
“好。”
送完親戚后褚奇沒什么任務了，但難就難在有那么幾個酒鬼伯舅一直在喝酒猜拳不肯走，大喜的日子，大家也沒催，陪著一起。
最后一直等到酒店來催，褚奇終于有機會光明正大說：“大伯二舅，咱們今天就到這，等我結婚我們再喝。”
大伯喝得眼都紅完，“你小子什么時候？”
“快了。”
“那行，到時候你別跑。”
褚奇笑：“跑不了。”
褚奇和叔叔把人安全送上車，皆松口氣。
叔叔：“你怎么回？”
褚奇：“叫了代駕，叔你走吧。”
“行。”
宴會廳熄燈，褚奇站在酒店門口，松開領帶，試圖疏散些酒意。
正欲離開，身后傳來一聲：“褚奇哥。”
褚奇回頭，看見時潔，隨后皺眉，“怎么還不走？”
時潔走近，“褚奇哥，我有話想跟你說。”
一男一女相對而視，許久，褚奇嘆氣，先開口，“你不用說什么，也不用道歉，那時候是我做的不好，我們分開我也有責任。小潔，我們已經結束了。”
時潔唇角壓了壓，“褚奇哥，我今天沒什么目的，我也知道你和她好事將近，我只是一直覺得愧疚，當年是我糊涂做得太過分，我想當面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褚奇點點頭，“我收到了，也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時潔抿出笑容，“祝福你們，她看起來很喜歡你。”
“謝謝。”
時潔看著人，終究是想問一聲，“褚奇哥，我想問問你，當年”
對面男人卻仿佛看出她要問什么，及時攔住，“你怎么回去？”
時潔心底苦澀，不再問。
當年她主動追的他，她至今不能確定他同意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愛嗎？還是因為她是鄰居妹妹？又或者當時單身她來得正好？
在一起之后見的面雖然不多，但他是標準男友，送花送禮噓寒問暖都做得很好，可她時常懷疑這到底是不是愛，還是公式般走流程？
如今他和另一個人在一起三年，他是否真心愛她？
這份愛和當年的一樣嗎？
可惜她好像得不到答案了。
時潔笑笑：“我爸媽先回了，我打車回去。”
兩家同一個小區，倆人沒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褚奇說：“走吧，一起。”
祝清翡怕褚奇喝多了回來沒人照顧一直沒睡，躺在床上看他中學時代看的熱血小說。
快十一點，三樓樓下傳來熟悉車聲。
褚奇的車子這三年她幾乎天天坐，早已對發動機聲形成聽覺記憶。
他的房間靠外，樓下就是露天停車位，每天晚上一聽到車聲就知道人回來了。
這會立即放下書走到窗邊看。
是他的車，駕駛座先下來代駕，隨后褚奇從副駕駛下來，祝清翡想打開窗戶和他打招呼，可再一眨眼，看見從后排下來的時潔。
她愣了下，轉頭看墻上的掛鐘確認時間，十一點。
這個點婚禮早結束，他爸媽也早在一個小時前回來。
第68章
褚奇上樓，時潔往另一個方向去，夜晚重新歸于寧靜。
祝清翡在窗前站了一會，再回頭，男人已經推開門進來。
她收拾好心里一點小情緒走過去，“怎么這么晚回來？”
褚奇先脫下領帶，再去脫西服，邊說：“堂家的大伯太能喝，一直到酒店催才肯走。”
祝清翡接過衣服，濃重酒味撲鼻，她皺皺眉，“先洗澡吧。”
“嗯。”
“你晚上吃沒吃東西？餓的話我給你做點。”
“吃過。”他探身過來親親她臉頰，“謝謝老婆。”
說完準備去洗澡，祝清翡讓他把褲子也換下來，她先把衣服放洗衣機去洗。
這兩天她已經敢自己去用他們家洗衣機，這會啟動洗衣機后又在陽臺待了會。
男人洗澡快，洗完出來看她還在，走過來，“干嘛呢？”
祝清翡指指運轉的洗衣機，笑：“快洗好，我想等等正好晾出來。”
“你傻不傻。”褚奇親昵敲敲她額頭，“回去睡覺，我晚點出來晾。”
好吧，祝清翡乖乖跟他回房躺好。
洗過澡的男人身上酒味淡很多，抱過來時祝清翡沒推開。
褚奇：“明天早上我出去買點特產帶回去給你爸媽，要不要一起？”
“我陪你。”祝清翡握住他手，“你不累啊？睡吧。”
褚奇回握，十指交纏，“睡，晚安寶寶。”
“晚安。”
第二天上午去買了特產，下午回南安。
先回祝父祝母家，送禮是其次，他說有話跟他們說。
到之后祝清翡才知道他要安排兩家見面和接下來訂婚的事，她爸媽巴不得她嫁出去，一點意見沒有。
從家里出來，上車系好安全帶，她問：“會不會太快？”
“不快，我還覺得慢呢，恨不得明天上班就拐你去民政局。”
祝清翡抿唇，“你想的美。”
再扭頭，看見男人一瞬不瞬盯著她，祝清翡心內一顫，急忙說：“明天領不了。”
褚奇笑，“看把你嚇得，不領不領，先訂婚再明媒正娶把你娶進家門，行嗎？”
祝清翡眉眼彎起，“這都是正常流程。”
“那按照正常流程，結婚之前是不是得同居一陣？”
“我們現在跟同居有什么區別？”他常常來她家，一住一兩天，她偶爾也會過去他那邊，在一起三年，他什么臭毛病她不知道？她哼他，“你就想讓我搬過去是吧？”
褚奇牽她手，裝作一幅委屈巴巴表情，“可不可以老婆？”
以前覺得倆人只是男女朋友關系，住到一起有所顧忌，但是現在已經談婚論嫁祝清翡做下決定，“那我這幾天收拾收拾退租。”
男人一聽，高興得拉著她一頓親，祝清翡嫌棄推開，“哎呀，都是口水。”
褚奇不管，又親了會才去開車。
到家，他想跟著一起去收拾，她不讓，讓他好好回去休息，褚奇這會不敢惹她，怕她一生氣反悔，麻溜走了。
祝清翡拎著行李箱站在小客廳，恍然一笑，過了個年，把自己嫁出去了。
但愿今后一切順利吧
初七開始正式上班。
開完大會開小會，祝清翡回到自己辦公位，準備整理近期重點工作。
陳總估計是想回家帶小孩，光年前兩個月上市成功，公司越開越大，也就意味著她和褚奇越來越忙。
上市之后緊接著要開拓海外市場，這一次不像之前僅是小合作，聽剛剛開會陳總說法，應該是想在海外打出光年自己的名堂。
初步計劃未定，祝清翡也還管不著那么多，她能做好自己工作就萬事大吉。
進入工作前都有一段賢者時間，祝清翡給宋唯發消息：【唯唯，好想你。】
宋唯懷孕后辭職，她這幾個月上班沒了飯搭子十分孤獨。
那邊馬上回：【要不要來我家？我最近站一會都累，實在是出不去了。】
祝清翡：【我這幾天要搬家，等搬完去找你。】
過年時倆人聊過，宋唯知道她和褚奇狀態，這會發：【搬去褚奇那啊？定了？】
祝清翡：【就，差不多吧。】
宋唯：【恭喜恭喜，可別挑我生那幾天辦婚禮啊，我不想錯過你的婚禮。】
祝清翡笑：【早著呢。】
聊完，她放下手機，喝了口水后開始工作。
光年產品多，運營壓力也重，平時光看運營數據就得看一兩個小時，時隔一周春節假期，她手上工作積壓成山。
十一點多，專員小吳來到身邊，吱吱唔唔不說話，祝清翡問：“怎么了？”
小吳小聲說：“祝經理，那個，春節前我們不是在藍海廣告那投了三條地鐵線的地推嘛，今天上班我才看見二號線本該是我們的三個廣告位放的別的信息”
祝清翡瞬間頭都大了，春節假期的地鐵廣告寸土寸金，三個廣告位，七天，她一年工資都買不了。
她盡量沉住氣，“藍海那邊怎么說？”
“這祝經理，是我工作失誤，前期沒有溝通好，過年我又回老家去了”
“我要具體的原因。”祝清翡一般不生氣，但她工作這么久實在沒出現過這種錯誤，眼下板起臉差點控制不住脾氣。
小吳趕緊解釋：“簽合同前他們跟我說二號線已經被提前定了，當時打的電話，我，我沒怎么注意，合同還是發的第一版藍海是我們固定合作方，他們也沒細審”
祝清翡深呼吸，“你整理一下，等會和我去總監辦公室。”
小吳一顫，小聲說：“祝經理，你要不跟褚總說一聲？”
“什么？”祝清翡抬頭，略帶不解。
“就是，讓褚總跟總監說一聲，可能”
祝清翡不解轉換為不可思議，眉心緊擰，她猜到緣由，但還是忍不住問：“我找褚總就有用？”
小吳已經不敢看她，低下頭，“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嗎”
祝清翡一下氣得笑了，卻又不知該說什么，只剩無語。
是不是在他們眼里褚奇女朋友就是特權，可以為所欲為？他們看見她等于看見褚奇？
笑意慢慢斂起，她沉聲說：“十分鐘后去總監辦公室，這件事我也有責任，不會讓你一個人擔。”
這算很嚴重的低級錯誤，祝清翡做好扣績效的準備。
但運營總監聽之后沒說什么，“這件事對方也有錯，合同是他們簽的，最后卻不按合同做事，在法律上我們占理，小吳，你和那邊溝通，盡快給出一個補償方案。”
小吳忙不迭點頭：“好的總監。”
“以后做事仔細點。”
“好的好的。”
總監揮揮手，“好了，沒事，出去吧。”
小吳走了，但祝清翡沒走，“總監，我也有錯，沒有及時跟進推廣落實情況。”
總監笑笑：“沒多大事，不用放在心上。”
祝清翡又一次不可思議，怎么沒多大事呢，這要是以前帶她的上級非得把她臭罵一頓，扣績效都算輕的了。
她驀然想到什么，心一頓，張了張嘴，卻問不出口。
回到辦公室，正好午飯時間，褚奇發消息說要一起吃，祝清翡思考幾瞬，回復說要和同事一起，他說好，又說晚上送她回去。
下午六點多，祝清翡到地下停車場找到他的車，“走吧。”
褚奇問：“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吧。”
“助理說附近新開了家不錯的本地菜，我們去試試？”
“可以。”
車子啟動，祝清翡悄悄扭頭看去，跟他談戀愛其實很輕松，吃飯送禮安排約會，他太會拿捏人心了，爽朗大氣、事事周到無微不至，是天選男朋友。
她撤回目光看向窗外，輕輕呼一口氣。
大家知道他們談戀愛很驚訝，以前她只是個小專員，工作上沒什么需要傾斜的方面，現在升職了，好像終于可以開始利用女朋友這個“職權”。
褚奇自然不會授意什么，她也不需要這份照顧，可關系放在這，人們總會按照他們的思維去行事。
暫時無解，她只能自己先規避，減少辦公室戀愛帶來的影響。
新開的店離公司不遠，倆人到時餐廳已經坐了七八分滿。
正準備進去，后面有人喊褚總。
是研發部助理和幾個技術，來到跟前，他們打招呼：“褚總，你還真帶祝經理來了啊？”
褚奇挑眉：“不然呢，我問你干嘛？”
“那褚總要不要一起？”
褚奇看向祝清翡，她微笑說：“他沒跟我說是本地菜，好像有點辣，我吃不了，你們吃吧。”
“確實，這家店就是辣得爽，那可惜啦。祝經理，對面那家豬肚雞也不錯，你們可以試試。”
“好，謝謝。”
分開，他們往對面豬肚雞店去。
等坐下來，敏感察覺什么的褚奇問：“怎么了？”
祝清翡先掃碼點單，按照平時倆人口味分量點好菜，再放下手機望向對面，淡淡一笑，“都下班了，我們就自己吃飯好了啊。”
褚奇瞬間放下心，“也是，和他們一塊輕松不了。”
祝清翡握握拳心，跟他說：“我們以后在公司盡量別見面了好不好？”
男人再次抬起眼，眼神謹慎了些，“發生什么了？”
“沒事。”她想他那么聰明，沒必要騙他，直接說：“我現在不是運營經理嘛，我怕因為我們的關系影響工作。”
褚奇半闔起眸，似在認真思考，片刻后應：“我以后會盡量注意，但你也別多想，我們沒有做有損公司利益的事，影響不到什么。”
“嗯，吃飯。”
祝清翡心情輕松一點，豬肚雞上來，肚子十分配合地叫了兩聲，胃口大開。
吃飯吃到一半，褚奇放在桌面上手機不斷彈出消息，他只瞄一眼就摁掉，不打算回復模樣。
祝清翡以為是工作，“什么事？是工作的話你去處理。”
“沒事。”
才說完沒事，那邊直接打電話過來，祝清翡看見屏幕上時姨兩個字。
褚奇再次摁斷，一抬頭，看見對面人盯著自己手機看，他斟酌幾秒，說：“老婆，我跟你商量件事。”
祝清翡回神，“怎么了？”
“時潔在國外學的專業跟計算機有點關系，現在想進南安大學，她媽媽拜托我媽讓我問問情況，剛剛這個電話也是她媽打的。”
之前聽褚悅提過這事，祝清翡放下筷子，笑笑：“沒關系啊，你要是能幫就幫嘛，順手的事。”
褚奇看她幾眼，看不見生氣不開心，但他始終不安心，“我跟時潔沒有聯系了，她也沒找過我，你別多想。”
祝清翡一笑，瞥他：“我沒那么小氣。”
“老婆”
“真沒事，我相信你，長輩們的人情確實不好推，而且幫個小忙而已，沒多大事。”
褚奇還是擔心，保證道：“我估計就是給學院院長打個電話介紹人，之后能不能進靠她自己，再多的我幫不了。”
“嗯。”祝清翡瞇起眼，笑著警告：“你要是真跟她有什么，哼，我就不跟你結婚了。”
褚奇松口氣，“不可能。”
后面的事祝清翡沒再關注，半個月后褚悅發了條和時潔一起吃飯的朋友圈，配文是恭喜她成功入職南安大學。
挺好的，本來想點贊，但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直接滑過去。
元宵節過后褚爸褚媽專門來了一趟南安見她父母商量婚事。
說是商量，其實90%都是褚奇直接做主，婚房彩禮這些也都他說了算，他出手大方，她爸媽十分滿意。
兩家長輩唯一擁有話語權的是選日子，他們拿倆人的八字去算，最后算出來四個好日子，再一合計，定下五月份，那時候不冷不熱，時間也充足夠準備。
五月結婚，三月底訂婚，祝清翡正式進入備婚環節。
宋唯正好三月中旬生產，她去月子中心看她，一見人，宋唯說：“還好你不是三月結婚，不然我這還在坐月子都出不去。”
祝清翡還是覺得可惜，訂婚時她不能在。
宋唯安慰：“只要你好好的我在不在無所謂，祝福你和褚總，我女兒還等你給她生個弟弟妹妹呢。”
小寶寶在嬰兒床里睡得香，祝清翡坐在沙發邊盯著看，覺得神奇，“唯唯，她好小，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小手小腳。”
宋唯笑：“剛生出來都小。”
祝清翡抬頭看床上的人，心疼問：“疼不疼啊？”
疼，疼得宋唯都快暈過去，但她沒嚇她，“到時候你就知道。”
“那我不生了。”
宋唯覷她：“褚總同意？”
“我才不管他。”
“也是，我看褚總唯你是從，不生他應該沒什么意見。”
等了一會沒等到應話，宋唯望著有些失神的人，問她：“清翡，你做好準備了嗎？”
祝清翡像是聽不懂，“什么？”
“結婚，婚姻不是戀愛，結了婚你無路可退。”宋唯說：“你確定是他了嗎？你確定能夠接受他的過去，能和他一起承擔未來嗎？”
祝清翡安靜許久，有些話她不能跟父母說，不能跟褚奇說，只能跟宋唯說，她緩緩勾出一絲笑容，“唯唯，我很喜歡他，我們在一起三年，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
宋唯不再說了，她也算這段感情的旁觀者，他們值得一個好結果，“清翡，既然做出決定那就好好走下去，不難，你放心。”
“嗯，我知道。”
祝清翡不打擾她休息，敘了會舊離開。
三月最后一天訂婚，因為和結婚日子挨得近，兩家不打算大辦，只雙方親戚一起吃個飯。
可到底人生中唯一一次訂婚，祝清翡想留點美好回憶。
晚上本來想跟他一起看看訂婚服，等到八點多人都沒下班回來。
她發消息：【還在加班嗎？】
十來分鐘他才回：【不加了，在應酬。】
祝清翡：【要我去接你嗎？】
褚奇：【不用，你早點睡。】
他加班應酬是常態，祝清翡嘆一聲，退出微信自己看訂婚服去了。
不用太正式，尋常的小禮服或者中式旗袍馬面裙之類都可以，祝清翡挑了一個小時確定下來兩套，打算到了之后都試試，選合適的一套。
又想著他也得穿好看點，于是跳下床去衣柜翻他的衣服。
褚奇基本上都是商務套裝，像是同一個牌子每個顏色各批發了一套，好在質量都還不錯，她想著到時候配個和她搭的領結應該沒問題了。
他出去應酬的時候祝清翡總不能安心睡覺，心里惦記著怕他喝多，怕他回不來，怕他回來了沒人照顧，今晚同樣，她一直等到十一點。
十一點一刻，門鈴響起。
祝清翡心想這是被送回來的啊，要是沒醉他就自己開門了。
確實是被送回來的，門口是扶著人的代駕小哥，還有想要離開在電梯廳等電梯的時潔。
祝清翡在某一瞬間沒有做好表情管理，時潔比她鎮定，“你別誤會，他喝醉了，代駕不知道他住哪，我只是帶他上來。”
祝清翡怔怔點頭，“謝謝。”
可她又怎么知道他住哪？是因為他們談戀愛時褚奇就住的這嗎？
還有，他們今晚是一起吃飯？為什么她要送他回來？
祝清翡腦子冒出的疑問太多，快要爆炸。
來不及多思考，似乎也不會思考了，她側過身讓代駕進門：“進來吧。”
她再看向電梯廳，不知該說什么，正好電梯來了，時潔離開。
代駕把人放在沙發上，祝清翡在客廳盯著人看了一會，可能有七八分鐘，她叫他：“褚奇？”
男人迷糊應：“嗯？”
還有點意識，應該沒事，祝清翡回房給他拿毯子蓋上，走兩步又回頭，把鞋子脫了領帶脫下。
就這么多了，她現在有點生氣，不想管他。
第二天清晨，祝清翡被剛洗完澡的男人拱醒，她煩躁推開，“干嘛啊，我要睡覺。”
褚奇親過來，跟個沒事人一樣，“小懶豬起床了，還得上班。”
祝清翡拉過被子蒙住頭，想了想，又生氣，一把拉下被子露出臉，嚴肅問：“你昨晚怎么回來的？”
褚奇記不太清，“代駕送回來的。”
“還有呢？”
“還有？”
祝清翡更氣了，“時潔送你回來的！”
男人一愣，接著表情露出絲慌張，急忙解釋，“昨晚和南安大學教授院長們吃飯，談校企合作，我不知道她也在。”
“你們要合作？”
“沒有，院長以為我們有關系，本來是想讓她對接，但我拒絕了。”褚奇也覺得很抱歉，“寶寶，昨晚我不太清楚什么情況。”
祝清翡知道他說的實話，可就是因為是實話更加令人無奈，她瞪過去，“喝死你好了。”
褚奇抱過人哄，“是意外，不會有下次，你放心。”
祝清翡覺得有點煩，這些話他說了太多，已經分不清真假。
她推開人起床，褚奇還想跟過來，她直接關上衛生間門
離訂婚還有一周，該準備的都差不多，訂婚禮服也送到。
她晚上試穿了一下，挺合身。
褚奇不在，她只能拍照給他看，他說好看。
祝清翡脫下，掛進衣柜里，還噴了點香水。
她轉身看比她租的小房子幾乎大兩倍的臥室，心里忽然一陣空落落。
以前不住一起，只有晚上想見時才見，不會有此刻心情。
那時候總感覺他無處不在，還覺得天天見面很煩人，可現在他加班他應酬，她就只能在這間空房子里等。
祝清翡在心底問自己，做好準備了嗎？能接受這樣的未來嗎？
他又做好準備了嗎？他知道結婚意味著什么嗎？他能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嗎？還是只當作和以前一樣，以為結婚就是談戀愛？
祝清翡覺得這段時間自己情緒不太對，她以前聽說過婚前恐懼癥，上網查了查，好像癥狀都挺符合。
看著上面一條一條，心里一點點放心，是正常的，太好了，不是她多想。
訂婚在周六，這一周還是正常上班。
公司有些同事知道他們要訂婚，相熟的都發來祝福，同事們碰見也都會說一聲恭喜。
這天吃午飯碰上研發部同事，大家坐一塊，小藍是他助理，也是那天介紹餐廳的同事，這會恭喜道：“真好啊，祝經理你和褚總的愛情長跑終于有結果。”
祝清翡笑：“不算愛情長跑吧。”
“怎么不算，三年戀愛在這個年代已經非常非常長了，人們都說三年是一個坎，要是三年都沒有結果，那以后估計懸了，所以呀，你們倆真的是愛情。”
祝清翡又笑了笑，移開話題，“褚總今天外出？”
“對，最近不是要和南安大學搞校企合作嘛，褚總今天去南安大學了。”
祝清翡心一頓，隨后趕緊趕走腦子里冒出的小氣想法。
有同事應和：“這搞了校企合作，那以后南安的畢業生不都要進我們公司？”
“你們格局小了啊，不僅僅是就業，還有很多方面的，什么培訓啊資源共享之類，眼光得放長遠。”
“有道理，反正是好事就對了。”
一個男同事說：“前兩天我也陪褚總去了一趟，南安大學那邊對接人是個美女，有學歷有顏值，聽說還單身，嘖嘖嘖，真不錯。”
“喜歡就上啊。”
男同事不避諱，“是有點想法，我晚點去找褚總說說，讓他給我派點活。”
旁邊祝清翡放下筷子，小聲問：“這個對接人是姓時嗎？”
男同事驚訝：“祝經理你認識？”
祝清翡微笑：“聽褚總說過。”
“這樣啊，不過真挺漂亮的，又有氣質。”
后面的話祝清翡沒怎么聽，也沒了心思吃飯，收拾好碗筷提前離開。
回到辦公室，她自己一個人坐了十幾分鐘。
外出吃飯的同事們陸續回來，辦公室吵鬧一陣又安靜，她伸手拿過桌面上手機，打字：【訂婚的酒店那邊讓我們抽個空去看看場地，確認風格和細節，你什么時候有空？】
他半個小時后才回：【晚上行嗎？今天都在外面。】
祝清翡：【可以，應該就一兩個小時。】
祝清翡：【你在哪，我直接從公司過去找你。】
褚起：【在南安大學這邊，大概六點能結束。】
祝清翡：【好。】
五點半，她提前半個小時走，打車去南安大學。
這也是她的母校，她曾經在這里上過四年學，是她開始喜歡上他的地方。
大學生們正好下課外出覓食逛街，祝清翡逆行往里，有點格格不入。
計算機學院，沒記錯的話是在圖書館后面。
六點零五分，她站在學院門口一顆香樟樹下。
六點十分，一群人走出來，院長教授老師們，還有并肩而立的褚奇和時潔。
她眼眶一下紅了。
相信他不會做出什么，可心還是一抽一抽地疼，她覺得自己小氣，可反反復復地安慰自己也安慰不好，能怎么辦呢。
當初還是她點頭同意的讓他幫前女友這個忙，現在有什么資格小氣？
可他分明說過和她沒有聯系，也拒絕了讓她做對接人，不會再有下次，為什么今天會站在一起，是真的迫不得已嗎？還是他一次次地騙她？
祝清翡覺得難受，如鯁在喉，完全喘不過氣。
她怕失態，慌忙轉身離開。
一直走到看不見人的角落才停下來，她深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平靜。
三四分鐘，包里手機響鈴，是褚奇。
祝清翡按下掛斷，直接打開微信：【酒店說可以線上溝通，不用過去了。】
褚奇：【行，我現在準備回去，晚上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祝清翡：【都可以。】
回復完，身體沒什么力量再支撐，祝清翡捏著手機蹲下來，心里難過到極點
晚上到家，褚奇已經做好飯。
他廚藝一般，但愿意給她做。
祝清翡放好包去洗手，再坐下來吃飯，嘗了口牛肉，夸道：“好吃。”
褚奇盯著她看，“怎么眼睛紅紅的？”
她抿出笑：“是嗎？可能過敏了。”
“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不用，小事。”
褚奇起身走過來，祝清翡乖乖仰頭讓他看，他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好像是有點過敏，滴眼藥水可以嗎？”
“可以吧。”
他拿過手機下單外賣。
祝清翡順勢抱著他腰，頭埋在他腹部位置。
下好單，男人摸摸她頭，聲音溫柔，“怎么了？工作不開心？”
祝清翡搖搖頭，忍下喉嚨里的哽咽，“沒有，就是想抱抱。”
“那抱一會。”
“嗯。”
良久，她輕輕說：“褚奇，我特別愛你。”
他應：“我知道，我也愛你。”
晚上有點時間，褚奇興致也好，做了兩回，十一點多結束，祝清翡等他睡著之后下床去沖澡。
沖完沒再回床上，拿了手機到外面客廳。
這個點很晚，但她想打這個電話。
好在宋唯接了，“怎么了清翡？這么晚？”
祝清翡咬了咬下唇，叫她：“唯唯。”
“我在呢。”
一分鐘，兩分鐘，她鼓起好大勇氣，終于說：“我不想結婚了。”
那邊宋唯一驚，趕緊坐起來，“怎么了？”
“我想我還沒有準備好，我有點害怕。”
“你和褚奇商量過嗎？”
“還沒有。”
宋唯無聲嘆氣，祝清翡不是個沖動拎不清的人，心思細膩敏感，她打這通電話前肯定已經反復考慮很多，宋唯給她想要的支持，“清翡，你想好就行，不要怕。”
祝清翡：“可是我們準備訂婚，什么都安排好了。”
“這有什么關系，現在喊停是及時止損，你不需要擔心什么，這是你自己的婚事，你能做主。”宋唯說：“但你要和褚奇聊一聊，不要不清不楚的，那樣對你對他都不負責任。”
祝清翡點點頭，“我知道。”
電話掛斷，她在客廳坐了半個小時才回去。
男人依舊睡得熟，祝清翡掀開被子躺進他懷里，熟悉的氣息充斥，她閉上眼。
可卻一晚上沒睡著
第二天早上七點，祝清翡早早起床做早餐，沒什么復雜的樣式，就是雞蛋三明治和牛奶，但很難得，褚奇挑眉，“今天心情這么好？”
祝清翡給他倒好牛奶，“你先吃。”
褚奇心里覺得奇怪，可一切又太正常，不知是哪里出了問題。
直到吃完早餐，她把他留住，“我有點話跟你說。”
褚奇眉心大跳，坐好。
祝清翡桌底下的手握緊放在膝上，看著他慢慢開口：“結婚的事，要不先暫停吧。”
褚奇皺眉，心底不安終于明了，“怎么了？”
她先問：“時潔在和你對接工作是嗎？”
褚奇心一凜，解釋：“是，現在計算機學院那邊騰不出人手來，但是她只對接前期，后面的工作另一個老師接手。”
祝清翡看著他，搖搖頭，聲音帶著失望，“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了。”
褚奇走過去，像以前一樣哄，“老婆，真的，我跟她完全沒關系，我不會越界，你相信我，好不好？”
對視，祝清翡先移開，目光落在客廳一株小綠植上，她緩緩說，“我們之間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不適合走入婚姻，或者說，我還沒做好準備。”
“老婆”
祝清翡打斷他，“你先聽我說。”
早晨氣溫微涼，餐桌內氣氛也凝上一層霜。
“褚奇，我很喜歡你，從上大學到今天，從未改變過。我時常覺得自己運氣不錯，能夠和大學時的風云人物、如今的光年合伙人談上戀愛，這三年的每一天我都過得很開心很幸福，也越來越愛你。”
“在你家你求婚那天晚上，我一晚沒睡，我覺得我的人生終于翻開了新篇章，那一晚，我在腦海里已經跟你過完這輩子，我們會有一個或者兩個可愛的寶寶，我們一起撫養他長大成人、結婚生子，然后再一起慢慢老去。”
“在這一刻，我也依然憧憬和你一起的未來。”
“可是我好像還沒有做好準備，沒做好融入你的家庭成為你另一半的準備。”祝清翡停頓幾秒，再次說：“我特別小氣，很羨慕你和時潔一起長大，你們之間好像永遠都斷不掉，我很介意你和她在一起，看到她我就特別不舒服。”
“這是我的問題，但你也有問題，你每次都哄我，說和她沒有關系讓我放心，可你自己又一直實現不了你說的話，喝酒應酬這件事也一樣，我說我不喜歡你喝那么多酒，可你只會哄我，然后每一次應酬都不管不顧地喝，我不喜歡這樣。”
“還有結婚，其實到今天我都沒什么參與感，我知道你是想讓我輕輕松松地嫁給你，但有時候我也想做點什么，我希望你能和我商量商量，可我好像唯一能做的就是買一件訂婚禮服，我想問問你意見，可惜你也沒有機會給我意見。”
祝清翡苦澀笑，“當然，這是溝通的問題，我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褚奇看著對面眼底通紅的女人，心疼又愧疚，“老婆”
“不過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祝清翡看著他，眼神落寞，“褚奇，我太愛你了，現在回頭一看，這三年我好像是一個打上‘褚奇’兩個字的附屬品，我的生活工作全部圍繞你轉，因為你而開心因為你而難過，我已經看不到我自己。”
更何況同事們呢。
空氣停止流動，呼吸變得困難。
褚奇第一次聽她說這些，心疼不已，他蹲下來，握住她緊緊攥著的雙手，仰首看去，柔聲道歉：“對不起，我讓你難過了。”
祝清翡再次搖頭，卻不知該說什么，要說的好像已經說完。
男人放低聲音，“我們經常溝通，我慢慢改，好不好？”
祝清翡別過頭，忍住即將掉下來的淚水，“下個月有個海外項目，需要像以前一樣派人過去駐場，我昨晚已經把名單報上去給凌總。”
褚奇身子僵住，好一會，艱難說：“你要分手？”
她不想分手，可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她想不那么愛他，想脫掉他的標簽變獨立，只能離開。
祝清翡咬著牙，“如果你想分手，我同意。”
第69章
這次派駐海外的一共17人，幾乎每個部門都有，他們過來目的一方面是建分公司開拓市場，一方面也是為學習，無論哪一條線。
祝清翡英文水平一般，來之前一個月苦練英語，又要交接工作辦手續，忙得幾乎忘記其他事。
兩家父母知道不結婚后自然不同意，祝媽媽打電話先說了她兩句不懂事，說著說著又心疼女兒轉而去罵褚奇，“他是不是欺負你了？媽媽給你討公道。”
祝清翡為他解釋：“媽，不是他的原因，是我之前沒有考慮清楚。”
祝媽媽半信半疑，“你跟媽媽說實話。”
“真的，之前有點沖動，而且我又準備出國，如果留下來結婚會有影響，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祝媽媽終于信了幾分，“你們現在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打這通電話時剛說開兩天，她說不知道。
現在祝清翡坐在完全陌生的國外出租屋里，失了會神。
褚奇同意暫停婚事，但不同意分手，他說出國可以，異國戀可以，但是不能分手。
那天后她情緒不太好想一個人靜靜，本來想搬出去，他也不同意，然后自己搬去次臥住。
這一個月她忙，他也忙，倆人同住一屋檐下沒見幾回面，但每天早上出門飯桌上總有早餐，晚上他要是回得早會做飯，有工作就給她叫外賣。
加班或應酬回得也比以前早了，祝清翡在屋里聽著那強健有力的腳步聲，估計是沒喝酒。
他說慢慢改，好像真的在慢慢改。
她也沒再過問時潔的事。
身處同一個空間卻又隔著距離，明白彼此相愛，再拋掉那些煩心事，祝清翡漸漸感受到一些輕松和自由。
昨天出發褚奇送她去機場，一直送到安檢口。
人來人往，他擁抱她，“在那邊有事隨時聯系我，我有時間過去看你。”
這是那天以來第一次親密接觸，祝清翡回擁，離開之前最后一次聽他的心跳。
機場大廳響起某一航班的播報，像是在催促離別，祝清翡松開他，微微笑：“我等你過來。”
褚奇摸摸她臉，嘴角同樣勾著笑容，“好。”
她拉過登機箱去安檢，查驗證件、安檢，辦完手續后回頭，他依然站在原地。
祝清翡揮了揮手，心里默默說了聲再見，隨后轉身離開。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下飛機之后又辦各種各樣手續，現在終于能休息會。
祝清翡低頭解鎖手機，消息正好彈出來。
褚奇：【到了？】
她打字：【剛到。】
【好好休息。】
【嗯。】
房子這邊對接人提前安排好，她住的這間在五樓，臨街，有點吵。
祝清翡走到窗戶邊，看著窗外陌生的建筑，陌生的人種，聽著偶爾傳上來的陌生語言，眼尾緩緩上揚，心底忽然涌出一點新期許。
這是一個全新開始
這次是凌耀治帶隊，團隊里又都是工作幾年的同事，沒那么多規矩，落地之后給大家兩天時間倒時差和適應。
休息一天后群里喊出去吃飯逛逛，祝清翡收拾好到樓下和大家碰面。
姚妙旋一見她就說：“清翡姐，你可真素啊。”
這邊比國內溫度高，祝清翡低頭看自己，就是正常的褲子外套，國內也這樣穿啊。
姚妙旋示意她看大堂來往的打扮開放的外國女人，個個前凸后翹十分性感，祝清翡看了兩眼即收回，“怎么，你想要入鄉隨俗啊？”
姚妙旋挑眉，“那倒不是，就是咱們來都來了”她過來挽起她手，“清翡姐，你乖乖女做了那么久就不想改變一下？”
姚妙旋比她小三歲，之前在首都時倆人慢慢熟悉，私交不錯，祝清翡說：“我不太適合那么奔放的風格。”
“你都沒試過怎么知道自己不合適？我用我青春期叛逆眼光看，清翡姐你要是換套衣服換個妝絕對能成為人群焦點。”
祝清翡五官立體，面容大氣，其實很適合濃顏，但可能性格原因，穿衣打扮偏鄰家女孩。
姚妙旋打趣：“是不是褚總不讓啊，那褚總也太小氣了吧？”
祝清翡一笑：“沒有的事。”
正好大家都下來，倆人交談中止，去訂好的餐廳。
十七個人，幾乎包下整間餐廳，凌耀治放話讓放開吃，吃完再去玩，姚妙旋舉起手：“凌總，明天不上班嗎？”
“不上，大家可以去附近走走。”
眾人歡呼，凌耀治補充：“不過后天開始上班就別想著玩了，我們這次責任重大，完不成目標不能回去啊。”
到這邊不是為了旅游，來之前早做好心理準備，大家一點不把這個“威脅”放在心上，只為明天的假期開心。
吃完飯，負責對接的當地人帶他們去了一個party，說今晚正好是一個什么節，具體祝清翡也沒聽懂。
本來還擔心語言不通又是陌生東方面孔會融入不進去，可到之后發現多想了，是個大型party，像是露天酒吧，中央空曠小花園上人們跟隨音樂起舞，歡笑聲不斷，根本沒人注意他們。
幾個年輕點的男孩女孩一對視，紛紛加入人群中。
姚妙旋推她，“走，咱們也去。”
祝清翡猶豫：“不了吧。”
不是沒去過酒吧，但還真一次沒跳過舞，這對她來說是個不小挑戰。
祝清翡望向舞池中央舞動的身體，這里好像不再有性別之分，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只享受身體的律動，感受快樂。
凌耀治也在旁邊說：“去唄，你們年輕人現在不動等到我們這個年紀想動都動不了。”
祝清翡還停在原地。
凌耀治笑：“放心，不告訴褚奇。”
“”
祝清翡不知該說什么，這怎么又關褚奇的事？凌耀治這么想，先前姚妙旋也那么說，好像她做的所有決定都因為褚奇，即便他不在身邊。
她只是有點害怕，但這份害怕絕對不是因為害怕他不同意。
祝清翡心里的猶豫被什么沖破，她朝姚妙旋說，“走。”
倆人來到人群中，音樂聲震耳。
姚妙旋大聲說：“清翡姐，我看大家都是隨便跳，咱們也隨便來就好了，怎么開心怎么跳。”
她也揚聲應：“嗯。”
沒有那么難，祝清翡放松身體，跟著節奏一點點晃動，也學著周圍人動作加大幅度。
漸漸感受到一點快樂。
怎么形容呢……是突破自己的快樂，是掌控自己的快樂，是逐漸樹立自信的快樂。
有服務員端著香檳穿梭其中，最后在她面前停下。
祝清翡指指自己：“Me？”
“Yes，Beautiful lady。”
她不常喝酒，也不喜歡喝酒，但眼下只遲疑兩秒，端起香檳，“Thank you。”
她抬起酒杯抿了口，香檳入口帶著細微的果味和花香，口感細膩，祝清翡十分驚喜。
姚妙旋也說：“哇，好好喝，我都懷疑我以前在國內是不是喝的假香檳了。”
她也覺得好喝，像小孩子偷嘗飲料一樣又抿幾口。
音樂變換，鼓點好似更加強烈，身邊人歡呼，隨后開啟新一輪舞蹈。
祝清翡跟著大家一起，手里還舉著酒杯。
姚妙旋看著旁邊逐漸投入的人，心思一起，喊她：“清翡姐。”
“嗯？”女人回頭，眼里彷佛已有醉意，朦朦朧朧嬌艷不已。
姚妙旋招了招走一圈轉回來的服務員，把倆人的酒杯放好，然后直接動手脫下她身上外套，“你別穿這個了，熱不熱啊。”
祝清翡里面只穿一件打底小吊帶，這會驚呼：“妙旋！”
“沒事，你看大家不都這么穿？又不冷。”
氛圍熱烈，確實不冷，但行吧，來都來了。
她不能總跟以前一樣。
脫下衣服，祝清翡重新拿過一瓶新的香檳。
姚妙旋在耳邊喊：“開心嗎？”
“開心！”
音樂再次變換，節奏分明，膽子越來越大的祝清翡慢慢適應。
沒過一會，身邊再次來了人，是個白人，看起來二十出頭，一米八幾，一雙藍眼睛深邃漂亮，眼神直接而熱烈：“May I have the next dance？”
祝清翡愣了。
怔怔扭頭看姚妙旋，姚妙旋抿唇偷笑，在她耳邊“哇哦”一聲，然后直接替她做決定，推了推她往前，“Of course。”
祝清翡沒站穩，一把扎進男人懷里，對方十分紳士地扶住她手腕，說了句小心。
事情不知怎么發生的，等清醒過來人已經被牽著往更中心走去
不遠處凌耀治看著這一幕，立即拿過手機給褚奇發消息：【褚總，你完了。】
南安那邊是中午，褚奇回了個問號。
凌耀治不知道他們發生什么，只以為是祝清翡為了事業才不跟他結婚，這會心情非常不錯，調侃說：【我可算明白你當年為什么會被甩。】
一萬多公里外的國內，某人臉黑得不行。
褚奇：【你幫我看著點。】
凌耀治：【看著你老婆啊？】
褚奇：【看著外面那些男人。】
凌耀治瞥向舞池中央依然驚慌得手足無措的女人，嘴角露著笑：【可能看不住。】
光年大廈22樓辦公室，陳橘白催：“還有沒有事，沒事我走了。”
褚奇疑惑：“這大中午的你去哪？下午不上班？”
陳橘白瞥一眼人，故意說：“不上，回家看老婆孩子。”
凌耀治不清楚內情，但陳橘白知道，這倆人之前準備結婚卻又臨時喊停，外人以為是因為祝清翡的工作，可他天天跟褚奇待一塊，是個人都看得出他的變化，每天一閑下來就唉聲嘆氣，妥妥失戀模樣。
到底不忍心打擊，陳橘白靠近去，瞄了眼屏幕上信息，說：“清翡不是那種人。”
褚奇按滅手機，聲音低低：“我知道。”
陳橘白：“我不太懂，我老婆沒和我發生過什么大矛盾，你自己安慰安慰自己。”
“”褚奇給他一個大白眼，“陳橘白你擱這跟我炫耀呢？”
“實話。”男人神情得意。
褚奇真不想看他這副嘴臉，但沒走，看一眼外面藍天，再轉回來，語氣帶著點落寞，“我挺對不起她的。”
“第一次談戀愛時不懂，沒有照顧好對方，和她在一起之后想用盡全力對她好，可好像用力過猛忽略了她的感受。”褚奇輕嘆一聲，“那天是她第一次跟我表達她的心情，我那時候才意識到，在一起三年，她也許自己一個人吞下許多委屈。”
旁邊陳橘白想起多年前在深城他分手找自己喝酒，那時候人是難過的甚至氣憤的，但眼里沒有如今的復雜情緒，此刻的褚奇更多的是后悔、內疚和心疼。
陳橘白收起原先逗笑的心情，站他身邊。
“她說她運氣好，我才運氣好呢，我何德何能能擁有這么好的人。”
褚奇越想這三年相處的每一個細節，越覺得自己不是人。
他工作忙，她從不會主動打擾，晚上在家加班也是，就安安靜靜陪在旁邊，每一次應酬結束到家總能看見她醒著，一邊照顧一邊心疼說讓他不要喝那么多酒。
她好像從來不會說不，對他的安排或者禮物總是格外開心與驚喜地接受。
就算積攢了那么多不開心，最后也只是溫溫柔柔地跟他說清楚，沒有哭沒有鬧也沒跟他分手，然后選擇自己離開。
真不是人啊。
陳橘白拍拍他肩膀，放下聲音安慰：“清翡很愛你。”
低著頭的男人眼眶瞬間紅了。
他艱難說：“有那么一兩回我甚至想，分手會不會更好，她也許會找到一個更懂得愛她的人，可我又舍不得，一想到她要跟別的男人擁抱親吻，我心臟都疼得停止跳動。”
“分手才是對她的最大傷害。”陳橘白：“既然知道自己的不足，你改就是了。”
“我知道。”
不分手，分不了。
就算她要分，天涯海角他也得把人追回來。
陳橘白：“好了沒？我真得回家了，我老婆這兩天腰疼，我得回去給一一換尿布。”
“”三秒，褚奇吐出一個字，“滾！”
中午吃完飯，褚奇估摸著那邊應當是快要睡覺的點，給她打電話。
打了第一個沒人接，第二個響鈴快結束時才接通。
“老婆？”
但對面是個清朗男聲：“Hello？”
褚奇滯了下，雙眉擰緊，“Who are you？”
沒等回答，電話被姚妙旋接了，“褚總褚總，是我。”
褚奇繃緊的臉色松兩分，“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清翡姐喝多了，在休息呢。”
男人再次皺眉，“喝多了？”
祝清翡很少喝酒，去國外第三天就喝多？
他漸漸意識到不對，“剛剛那個是？”
“啊嗯是服務員！”
褚奇聲線冷冽：“妙旋！”
姚妙旋打了個顫，不敢隱瞞，“沒事的褚總，就是來搭訕一外國人。”
“怎么回事？”
“啊，那個，就是，我們剛剛在跳舞，清翡姐那么好看，身材又好，人家帥哥就褚總你放心啊，我全程在旁邊呢，真沒事”
跳舞……帥哥……褚奇深吸口氣，“她現在怎么樣？”
電話里女人迷迷糊糊喊了聲姚妙旋名字，他便說：“你把手機給她。”
很快，對面傳來熟悉嗓音，格外嬌柔：“喂？”
褚奇厲色淡去，聲線也變得溫柔，“老婆，是我。”
“哦。”
嘟嘟嘟
電話掛斷。
第70章
祝清翡這一覺睡得非常好，早上醒來神清氣爽。
這邊沒條件自己做早餐，但有咖啡機還有咖啡豆，洗漱完她搗鼓一陣，搗鼓出來杯美式。
有點苦，她喝了兩口放下，這才想起去找手機。
手機不少消息，有兩條是昨晚那個叫Kaden的小帥哥在本地社交軟件給她發的，說昨晚很開心，期待下一次見面。
Kaden意圖明顯，但紳士有度，后來三人還聊了會，Kaden知道她們初來洛杉磯后十分熱情地提議給她們做向導，倆人都沒答應，她們不是來玩。
祝清翡眼下禮貌回拒，她可沒想一出國就來點什么艷遇故事。
還有微信里褚奇的消息，問醒了沒。
她往上瞄，看見昨晚十點左右一通兩分鐘的電話。
他昨晚給她打過電話？還打了兩分鐘？為什么她一點印象沒有？
她回：【醒了。】
對面立即打電話過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祝清翡：“啊？”
褚奇：“姚妙旋說你喝醉了。”
怪不得，昨晚估計是姚妙旋接的電話，祝清翡重新回到臥室，開了外放把手機放床上，去衣柜換衣服。
來的時候只帶兩個行李箱，除去一些日常用品裝不了幾套衣服，祝清翡看著空蕩蕩衣柜，心想今天得出去買幾套，等會群里問問有沒有人出去。
分了神忘記電話里還有個人等，褚奇叫一聲：“老婆？”
祝清翡回頭，回答上一個問題，“我沒事，沒喝多少。”
褚奇：“外面不像國內，你平常不要一個人出去，也不要接陌生人的食物飲料，他們那邊比較亂。”
“知道。”祝清翡選了件裙子，來到床邊，先切出通話界面，在群里發：【等會有人想出去逛街嗎？買幾套衣服。】
姚妙旋：【舉手.jpg】
姚妙旋：【清翡姐，來吃早餐。】
祝清翡：【換件衣服就來。】
還在通話的褚奇再次出聲：“老婆？”
祝清翡：“我得出門了，還有事嗎？”
“”褚奇：“沒了，注意安全。”
“嗯，掛了，拜拜。”
祝清翡換好衣服上樓，姚妙旋住她樓上。
一見面，姚妙旋曖昧朝她笑：“Kaden找你了沒？”
這位是小公主，不知從哪點的早餐，祝清翡坐下來，隨口答：“找了，想約下次，我拒絕了。”
姚妙旋給她倒咖啡，“那褚總呢？”
祝清翡抬眼，眼神疑惑。
姚妙旋驚訝，“褚總沒生氣？”
“沒啊，他怎么了？”
“昨晚Kaden先幫你接的電話。”她只能說這么多了。
祝清翡更加疑惑，“沒有啊，他生什么氣，今天早上挺正常的。”還讓她注意安全，估摸是怕她被騙。
姚妙旋咂咂嘴，不說了，好啊，敢情昨晚褚總怒氣都發在她身上，對著女朋友好言好語是吧，討厭的小情侶，看不出來褚總還是個怕老婆的。
祝清翡沒覺得什么不對，吃完早餐倆人去逛街。
逛了大半天回來休息，第二天正式開啟工作。
這次運營小組一共來兩個人，除了她還有一個剛畢業兩年的小男孩羅盛，沖勁很強。
前一個月在合作公司迪思佛跟崗學習，簡單歡迎儀式后倆人開始跟著對方經理進入辦公區。
初來乍到工作能力其次，首先派上用場的是英文水平，羅盛有海外留學背景，英語比她好太多。
一早上下來，她表達得磕磕絆絆，很多時候羅盛都在中間翻譯。
中午吃飯，祝清翡誠懇表達感謝，“今天多虧你，不然人家要小看我們了。”
羅盛說：“清翡姐你比我強太多，我之前出國第一年見著人都不敢說話。”
“你們不是有語言成績要求嗎？”
“考試是考試，跟平常生活不一樣，按照清翡姐你今天這水平，不到一個星期可能比我還厲害。”
祝清翡笑：“你也太會夸。”
“哈哈實話。”
這天開始祝清翡開始進入瘋狂學習模式，白天努力跟上迪思佛節奏，學習他們的工作流程和思路，學國外產品運營特點。
晚上復習白天接觸的內容，再預習第二天要學的內容，空閑時間全用來練口語，碰到人盡量用英文對話，一個人待著的話就自己慢慢練。
第一天晚上褚奇打電話過來，祝清翡想他來得十分及時。
之前在國內那一個多月倆人相處是有點別扭的，她也沒好意思跟他交流自己的蹩腳英文，但這會相隔一萬多公里，又是逮著個人都雙眼放光的狀態，祝清翡充滿期待，“你會英語嗎？”
褚奇純純理科生，要他寫代碼可以，讓他說英文去半條命，他猶豫了下，誠實說：“不太會。”
祝清翡眼里的光消失，“那算了。”
而且要練也是找個母語是英文的人才好，她腦子轉一圈，想到Kaden，但轉念一想放棄，之前拒絕了人家，現在突然有事就找不純純利用嗎，而且她又不是單身，不好再找。
Kaden不行
小半分鐘的安靜，褚奇喊她：“老婆？”
祝清翡回神，“還有事么，沒事掛了。”
她得上網找找有沒有要學中文的外國人一起，不然付費也行。
電話那邊輕輕嘆一聲，嗓音有點委屈，“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嗎？聊聊天也不行？”
祝清翡一愣，解釋：“我還有事，特別忙，你那邊是下午？你去工作吧。”
電話再一次掛斷，褚奇對著回到聊天對話框的手機屏幕，再次深深嘆氣
祝清翡花了半個小時在社交軟件搜索，最終找到一個想學中文的小姐姐，叫Marian，倆人聊幾句，愉快達成合作，約定每天晚上十點到十一點打電話或者視頻聊天。
從此生活越加充實，每天從早到晚忙個不停。
和Marian聊了一周，周六下午祝清翡約她出來吃飯。
Marian是本地大學學生，很喜歡中國文化，現在正在準備申請中國的研究生項目，所以需要練習中文。
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這在中文里是不是叫做‘緣分’？清翡，很高興認識你。”
按照約定，祝清翡則是用英文回復：“我也是，希望你順利到中國留學。”
“也祝福你工作順利。”
祝清翡笑：“咱們這段對話非常客氣。”
“是嗎？”Marian也笑：“那要怎么不客氣？”
祝清翡：“我們可以聊聊其他話題。”
Marian想了兩秒，問：“清翡，你有男朋友嗎？”
祝清翡正好在喝咖啡，差點嗆到，“What？”
“你非常漂亮，如果你沒有男朋友，我可以介紹我的同學給你。”
祝清翡急忙揮手，“不用不用，我有男朋友。”
Marian瞬間失望，“那真可惜。清翡，你男朋友很幸運。”
這是祝清翡第一次聽到別人說她很幸運，她愣了下，“是嗎”
“當然。”Marian不會太復雜的中文，簡單說：“你聰明漂亮溫柔，身體好，笑容也美麗，跟你談戀愛一定很棒。”
祝清翡笑著糾正：“我想你是想說身材好。
“對，身材。”Marian看著她，“而且特別勇敢，是這樣念嗎？yonggan，brave。”
祝清翡再次微頓。
她勇敢嗎？
Marian見她低下頭，繼續說：“真的，清翡，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中國女孩，你那天主動聯系我我很驚訝，而且你從沒離開過中國，英文也不那么好，卻依然敢來到這里。”
祝清翡眼里漸漸溢出笑容，是啊，怎么不算勇敢呢。
于工作而言，她在畢業后就職的公司兢兢業業干了兩三年才獲得進入光年的機會，進入光年后抓住每一次學習的機會，去首都，來這里，雖然不像別人工作能力突出，但也一步一步走到她想去的地方。
于感情而言，姑且算是她主動追的褚奇，也是主動提的分開，多勇啊。
但還不夠，如果這三年再勇敢一些早點提出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她現在估計是已婚。
好在為時不晚，她朝Marian笑了笑，“謝謝你，Marian。”
“不客氣。”Marian說：“如果你想要接觸更多的外國人環境，可以跟我一起，我有很多同學，我們也有很多聚會，我想對你提高英語能力有很大幫助。”
祝清翡欣然答應
一個月跟崗結束，分公司流程手續也都辦好，接下來就是他們開始單打獨斗的時刻。
祝清翡每天安排的工作滿滿，現在首先第一件事是做推廣，得把光年和光年的產品名聲打出去。
一個中國公司要想在一個西方國家市場占據一席之地，難上加難。
跟崗期間她認識了幾家廣告宣傳公司，但離了迪思佛，人家一聽她來自從未聽過的中國公司壓根理都不理。
萬事開頭難，她和羅盛準備好材料，一家一家去拜訪，兩個星期下來不知吃多少次閉門羹，當然也有幾家接待了他們，但沒給回復。
羅盛吐槽，“清翡姐，咱們這甲方做得也太憋屈了吧。”
“人家都不是小公司，憑什么跟你合作推廣你的產品？他們也有他們的顧慮，可以理解。”
“唉，真難。”
祝清翡安慰他，“好了，咱們該做的都做了，這個周末好好休息，工作下周再說。”
“嗯，清翡姐你也好好休息。”
到家剛躺下，Marian消息正好發過來，說晚上有個聚會，問她去不去。
祝清翡遲疑，先問：【你和同學的聚會？】
Marian：【不是，我們專業的，有不少校友回來，我想你應該有需要。】
祝清翡一秒從床上彈起來，Marian在top高校金融專業，這個專業哪哪都是人才！
她換下白天通勤裝，選衣服時特地挑了件剛來洛杉磯和姚妙旋一起買的裙子，按照她的說法，符合當地人審美。
又怕一個人去hold不住場面，也怕有危險，問Marian能不能帶朋友，Marian說可以，這個聚會沒那么正式。
于是祝清翡叫上姚妙旋。
姚妙旋知道她有認識一個教她英文的女孩，但不知道這女孩還給她搭人脈，當下感嘆：“清翡姐你真有魅力啊。”
祝清翡不太好意思，但適當的自夸是自信，她揚起眉，“那不是？”
姚妙旋又看她身上暴露身材的衣服和那玲瓏曲線，嘖嘖道：“這要讓褚總知道不得滅了我？”
祝清翡低頭看自己，心里也懸，這不是她風格，對于以往的她來說是有些暴露，要是被褚奇知道按照他性格的確會黑臉，她叮囑：“他不知道，你可別多嘴啊。”
“不說不說，我保證不說！”
倆人去往聚會場所，是個高級酒店，Marian特地出來接。
姚妙旋社交能力比她強，年齡上跟Marian又更接近，倆人很快聊開，姚妙旋借機問到場大佬們信息，好更有針對性去找人。
進去后就憑自己本事了。
宴會廳奢華，觥籌交錯。
說實話祝清翡有點發怵，她從沒來過這種場合，更別說要認識大佬并說服人家拿到合作機會。
她心緊了緊，深呼吸放松。
Marian特別好，大概看出她的緊張，“清翡，我認識的人也不多，只能給你介紹我的老師，你看行嗎？”
祝清翡急忙點頭，“可以，謝謝。”
頂級學府金融專業的教授，比商業大佬更具價值。
富有文化底蘊的人不顯山不露水，聽完Marian介紹后的教授友好朝祝清翡倆人伸手，“你們好。”
用的中文，不太流利，但祝清翡依然驚訝，用英文問：“教授您去過中國？”
“對，這幾年幾乎每年都會去一趟。”
祝清翡驚訝變驚喜，抓著這個點開始聊下去。
從風景美食順利聊到她的公司，聊到虛擬現實科技，教授一聽，朝人群中喊了個名字，隨后走過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白人男性。
教授介紹：“很巧，Kfir也有這方面的業務，我想你們應當會有共同話題。”
聊過幾句，祝清翡更加驚喜，Kfir不在廣告宣傳公司，但卻是一家排名前幾的管理咨詢公司負責人，最近正好在開拓虛擬現實科技市場。
如果能和這樣高級的管理咨詢公司合作，那光年在國外的品牌運營與提升毫無壓力，當然費用也不少。
不過這都是后續問題，現在能和Kfir搭上這條線才是至關重要，就算最后合作不成，那也是一條重要人脈。
祝清翡傾盡全力，努力介紹光年品牌與產品優勢，這對她來說不難。
Kfir同樣十分友好，全程耐心聽她講完。
祝清翡說到最后，“Kfir先生，幾句話可能無法完全向您描述整個光年，如果您不介意，我后面可以給您做一個完整介紹。”
Kfir微笑：“你說得非常好，我很感興趣，不過Qingfei，介意我這樣喊你嗎？”
“不介意，您隨意。”
“Qingfei，你最喜歡光年哪一點？”
祝清翡滯了下，她揣摩著Kfir問這句話的意圖，回答自然可以高大上，可人家不是小人物她斟酌幾秒，眼尾含著笑意回答：“Kfir先生，這是一個私人答案，我愛人是光年合伙人之一，我愛它像愛我愛人那樣。”
“哦？”Kfir果然挑起一點興趣，他往旁邊沙發示意，“那邊有新開的香檳，要一起喝點嗎？”
“當然。”
這次聚會比料想中要順利太多。
Kfir不僅給了她機會，還帶她認識了圈里幾個大佬，祝清翡受寵若驚。
九點多散場，Kfir紳士提出送她們回去，祝清翡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來到酒店門口才發現晚上下過雨，夜風微涼。
祝清翡肩膀露著，風一吹，下意識打了個顫，Kfir瞧見，貼心讓助理送上他的西裝，還開起玩笑，“你愛人應當不會介意吧？”
祝清翡溫婉笑，披上西服，“不會。”
回到住的地方，祝清翡和姚妙旋下車，她站在車窗邊，禮貌脫下西服還給他，“謝謝你，Kfir先生。”
“不客氣，我們周一見。”
“周一見。”
黑色勞斯萊斯揚長而去，車子消失在街頭，姚妙旋興奮說：“清翡姐你太棒了吧！”
祝清翡終于敢暢快呼吸，今晚真是嚇人又驚喜的一晚。
不過
她真的超棒！
“走吧走吧，這一晚可真累人。”
倆人轉身，下一秒，祝清翡身子僵住。
不知是剛到還是被攔在大門外的男人定定盯著她，目光從她臉上緩緩移至略微開放的白皙胸口，路燈下眸底清晰可見，晦暗深邃。
祝清翡：“”
完了，他怎么來了。
第71章
姚妙旋見狀不對早早溜走。
下過雨的空氣濕潤，對視的目光也朦朦朧朧，小半分鐘，祝清翡上前去，“你怎么來了？”
褚奇抵了抵下顎，望向勞斯萊斯消失的街頭，再看回來，盯著她眼。
他什么都沒說，聲音甚至算得上溫柔，“這幾天不忙，來給你個驚喜。”
“好吧，上去吧。”
女人聲音淡淡，不像是感到驚喜。
褚奇垂下眸，掩去情緒。
祝清翡撐著門讓他先提行李箱進去。
進大堂，坐電梯，來到門前，倆人全程沒有交流。
祝清翡從包里掏鑰匙開門。
上了年紀的鎖頭吱呀好幾聲才轉開，她同樣先進，靠在門邊，“進來吧。”
褚奇看她一眼，推動行李箱。
祝清翡在后面關上門，邊說：“不知道你來，這邊只有我一雙拖鞋，你先穿我的。”
沒有答復，再一轉身，男人欺身上前，將她困在門板間。
祝清翡雙手下意識擋在胸口前，“褚奇”
褚奇看她躲開的眼神，心里不是滋味，捏著她下巴親下來。
舌尖探入，很快嘗到殘留的酒精味。
又退開，低聲問：“喝酒了？”
女人聲音極小，“喝了一點。”
男人眼尾收縮，依舊沒說什么，他沒權利干涉她喝不喝酒。
褚奇伸手穿過纖細腰身，將人帶近，再一次低頭親吻。
耳鬢廝磨，久未感受的親密，祝清翡慢慢沉淪，雙手環上他脖子。
未開燈的房間偶爾閃過街道上車燈，一閃而過，照亮玄關相擁的一男一女。
空氣里呼吸交換聲與老舊冰箱運轉聲交織，旋律美妙。
褚奇抱起人走向大床。
壓下來前祝清翡攔住，就著窗外路燈看他眼睛，微紅雙眸提出拒絕，“我今天有點累，你也剛到，我們先休息好不好？”
褚奇無法說不，他退回床邊，“我先洗個澡。”
等浴室水聲響起，祝清翡拿過手機點外賣。
他剛到，應該還沒吃飯。
這邊外賣不發達，但還是有，她點了個大披薩。
趁他洗澡這會祝清翡去換了衣服，從衣柜里找出另一只枕頭套好，再去收拾這兩天還沒來得及收拾的亂糟糟客廳。
等外賣要四十分鐘，他先洗好。
祝清翡回頭說：“我給你叫了吃的，還沒到，你先坐會。”
她淡淡交代，臉上笑容也輕得幾乎看不見。
從見面到現在，她沒表現出驚喜與開心。
褚奇一顆心漸漸往下沉。
他走到沙發邊坐下，目光未曾離開。
祝清翡被看得別扭，輕輕一笑，把倒好的水遞給他，“你別老看我。”
褚奇接過水，沒喝，放在茶幾，再拉過她手，捏著她虎口的軟肉，仰頭溫柔叫：“老婆”
“嗯？”
他拉她坐膝上，把人抱進懷里。
不敢問先前見的一幕，只尋常關心：“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祝清翡靠著他胸口，鼻尖是熟悉的他身上味道，想念才緩緩涌出。
這一個多月忙忙碌碌過得無比充實，每天帶著工作上一點小成就或小憂愁順利入睡，可半夜醒來總是下意識想要轉身去抱他，然后撲空。
即便一個月快兩個月過去也依然改不掉這個習慣，只能在夜深人靜時想他想得睡不著。
洛杉磯的半夜，國內是上午，她可以給他打電話發消息，但都忍了下來。
祝清翡吸吸鼻子，“挺好的。”
“工作怎么樣？”
“前一個月在迪思佛學習，這半個月一邊收集市場信息一邊開始準備做推廣。”
“累不累？”
祝清翡誠實說：“有點。”
“慢慢來不著急。”他安慰：“光年要想在海外扎下根不是幾個月半年就能做好的事，我們本來計劃是三年，所以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再過兩個月慢慢穩定下來會給你們招人，那時候會輕松點。”
“嗯。”
“有遇到什么困難嗎？”
本來有，不過今天好像解決了，祝清翡搖頭，“沒有。”
褚奇摸摸她頭，“有問題找我。”
“嗯。”
披薩送到，祝清翡陪著他吃了一塊，“好吃嗎？”
褚奇喝一口水，咽下干巴餅皮，“不好吃。”
祝清翡憋笑，“不好吃也得吃。”
吃完飯，褚奇收拾垃圾，祝清翡抱歉說：“你先睡吧，我還有點工作。”
褚奇看一眼表，已經十點，“這么晚？”
跟Kfir約好周一見，她不可能再用之前的匯報來應付他，要想真正拿下還得再完善細節，突出重點。
本來打算明天再整理，可他突然過來打亂計劃，明天估計要一起吃飯，她不得不抓緊每一分鐘。
祝清翡洗好澡后直接搬過來電腦在餐桌上開始工作，褚奇自然沒睡，安靜在小客廳待著。
他時不時扭頭看，心底有絲不可思議。
以前通常在家加班的是他，現在角色調換，輪到自己在旁邊等。
餐桌頭頂昏黃光線照在她身上，祝清翡整個人專注柔和，他竟然看出兩分女強人影子。
褚奇靜靜看著，連呼吸也放輕。
十一點，他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水，趁機問：“還有很多？”
祝清翡頭也沒抬，機械回答：“快了。”
過兩秒似乎想起還有個人在身邊，抬起眸溫婉笑了笑：“你先去睡，我很快。”
褚奇點點頭，回臥室。
他有時差，腦子還活躍在白天，一點睡意沒有。
大概十一點半，褚奇伸手拿過手機確認時間，11：34。
再過十分鐘，臥室外有腳步聲，他以為她是結束，可等了一會屋子再次回歸寂靜。
想出去催一催，可又不想打擾，只能自己慢慢等。
快十二點，臥室門終于打開，她估計以為他睡著，小心上床，像以前一樣躺進他懷里。
沒變。
男人終于露出笑意。
本來想再說說話，可還未出聲，她輕輕打了個哈欠，抱上他腰，很快進入夢鄉。
兩三分鐘，呼吸已均勻。
褚奇微微拉開些，一瞬不瞬盯著人看。
好像瘦了點，臉頰上都沒什么肉了，眉骨也更加突出。
他伸手輕撫她眉尾，目光專凝，動作輕柔，小心翼翼不敢把人弄醒。
手指緩緩從眉眼滑到鼻梁，最后停留在唇角，指腹輕輕摩挲著紅唇，忍住親她的沖動。
這一個多月，凌耀治自然會跟自己說起她近況，包括工作與生活。
老凌說他要是見到她，一定會大吃一驚。
確實大吃一驚，今天的祝清翡沉穩許多，說話做事，還有專注的工作狀態。
她不再是那個在他面前暢意說笑撒嬌的小女孩。
這好像是件好事，可他卻覺得難受。
她有了自己的秘密，換了風格的衣服，那輛張揚的勞斯萊斯，車里若隱若現的國外男人，她披的西裝
他們是什么關系？
他不敢問。
她也沒說。
他心底漸漸涌出一絲害怕，在一萬多公里外，她成長成他不認識的祝清翡，她身邊也許會出現比他優秀的人，在她感到孤獨害怕的時候陪在她身邊。
褚奇拇指離開她唇瓣，溫柔撫著她臉頰，再靠近去親了親，舍不得松開。
老婆，別離開我
第二天正好周日，大家知道褚奇來了要一起聚餐。
一群人約在常去的中餐館，餐館老板是正正宗宗中國人，裝修布置都是中國風，味道也是純正中國味，一點沒改良。
也正是因為味道純正，不僅中國人愛來吃，也吸引不少老外，每天幾乎滿座。
凌耀治說：“咱們這中國胃出國了最難受，什么都吃不慣，最后還是得找中國館子。”
點好菜，有人故意問：“褚總這是來視察工作還是來找祝經理啊？”
也有同事語氣曖昧，“你問的什么話，肯定是~”
話留半截，褚奇直接回答沒說完的話：“來看清翡，順便看看你們工作。”
大家立即夸他深情。
祝清翡捏捏他腰，覷了眼，這說的什么話啊
褚奇寵溺一笑，握住她捏人的手。
有男同事問：“褚總，你好容易來一趟，咱們喝點？白的紅的？”
褚奇自然回答：“不喝，戒了。”
眾人頭頂紛紛冒出問號，祝清翡同樣。
出國前一個月倆人交流不多，她忙著各種各樣事情，并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戒了酒。
而且他這種工作性質怎么可能戒得了酒？
他們不信，“褚總，你那酒量千杯不醉，咱們又喝不倒你，你怕什么。”
褚奇給祝清翡倒飲料，漫不經心，“真戒了，不信你們問老凌。”
凌耀治接話，“真的，出國前就戒了，說是喝太多對身體不好。”不過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褚奇，你別不是生什么病了吧？”
褚奇睨他，“滾，你才生病。”
又勸兩句，褚奇格外堅持，大家這才相信他是真戒了。
等話題移開，祝清翡小聲對他說：“我沒讓你不喝，少喝點就行。”
褚奇握著她手，“說了不喝就是不喝，以后不會讓你擔心。”
祝清翡抿唇，行吧。
吃飯聊天，避不開工作，凌耀治問起運營的事：“我聽羅盛說你們這兩個星期碰了很多壁，能解決嗎？”
祝清翡放下筷子，“能的，昨晚我和妙旋參加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校友會，正好認識高洋咨詢一位高管，明天去他們公司匯報。”
凌耀治驚訝：“高洋咨詢？”
“對，高洋咨詢品牌運營業務能力出色，如今手里也有美國好幾家科技公司的業務，如果我們能跟他們簽下合作，那在運營這方面基本不用擔心。”
“但是凌總，”祝清翡轉頭看褚奇，目光相接，她并不退開，“褚總，高洋咨詢向來只有自己挑甲方的份，收費也高出尋常公司，所以萬一我們有幸能夠合作，不知道公司能不能承擔這筆費用？”
飯桌安靜，像是進入會議狀態，沒人打斷她。
褚奇看見她臉上發著光的自信，有一瞬間晃神。
祝清翡移開視線再次看向凌耀治，“凌總，我昨晚粗粗算過一筆賬，如果我們自己零零散散找各個公司合作，跟高洋收的費用比起來可能會少40%，但是運營成效不能保證。”
“不過昨晚認識高洋高管是意外，我還沒能來得及整理更加確切的數據，明天去高洋后我爭取盡快給出方案。”
凌耀治：“我們需要商量一下，你明天一個人過去？”
本來是打算和羅盛一起，但話說到這祝清翡應：“如果褚總或凌總有空一起當然最好。”
凌耀治看褚奇，褚奇頷首：“我跟你一起。”
祝清翡猛然想起昨晚回應Kfir的那句話，她到底有點害羞，不好意思把這“愛人”帶到人家面前。
想了想，委婉說：“褚總剛來，不然還是凌總和我們一起吧。”
凌耀治一愣，深深看了眼坐她旁邊的男人，隨后含笑回：“行，我和你們去。”
再看過去，褚奇已闔下眸，看不清情緒
吃完飯，大家一起往外走離開包廂。
可沒想剛出門就正好碰見Kfir和教授，他們看起來也剛吃完飯，身邊有兩個亞洲面孔。
祝清翡立即打招呼，并用英文介紹：“Kfir，Dr.Smith，這是我們公司兩位合伙人，凌先生和褚先生。”
Kfir聽見合伙人這個單詞，目光掃過年齡稍大的凌耀治，最終停留在褚奇臉上，對著祝清翡意味深長了然一笑。
祝清翡臉迅速漲紅，但仍禮貌點了點頭。
褚奇將倆人互動收進眼底，黑眸深沉。
昨晚勞斯萊斯內人影模糊，但褚奇確定，是他。
這種場合不適宜多聊，打完招呼后分開。
都住的同一棟樓，大家一塊回去。
上到五樓，祝清翡開門進去。
如同昨晚，門一開再次被抵在門后。
可這一次，褚奇好像并不打算放過她，一親上來就橫沖直撞。
祝清翡嘴唇被吮得生疼，不得已用力推開，叫他名字，“褚奇”
男人貼著她唇瓣，聲線低沉得可怕：“換個稱呼。”
她臉皮薄，很少像他一樣喊愛稱，但他不是沒有提過這樣的要求，尤其床上。
眼下不知他發生什么，但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也有可能是昨晚憋的，她柔聲安撫：“老公，你怎么了？”
褚奇緊緊圈著人，“我們是什么關系？”
這祝清翡為難了，說是純粹的男女朋友其實不太對，畢竟都快結婚，可又算不上實打實的未婚妻未婚夫
他好像十分著急，語氣也不知為何驚慌，“等你回國，我們去領證，好不好？”
祝清翡微微愣住，一時沒能給出答案。
褚奇捕捉到她眼底的停頓，心臟在這一刻停止跳動。
他攔腰抱起人，回去臥室。
第72章
像是回到談戀愛最初，褚奇彷佛毛頭小子不知疲倦。
這邊沒有準備避孕套，開始前他下去買，買了一個小袋子，最后不知用多少，祝清翡看他用牙咬套子起碼三四回。
結束后他抱她去洗澡，洗完竟然不像以前那樣早早睡下。
褚奇站床邊拉好被子，彎下腰親親她額頭，“你先睡。”
祝清翡半瞇著眼，聲音沒什么力氣，“你去哪？”
“去抽根煙。”褚奇從袋子里摸出煙盒和打火機，關了燈出去。
他不常抽煙，以前壓力很大都不會抽，現在著實很反常，祝清翡想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可身子實在太累沒有多余精力關心，迷迷糊糊睡過去。
十幾分鐘后身邊重新躺下個人，習慣性抱著她睡，祝清翡用最后一絲意識聞了聞，沒有煙味。
一夜好眠。
周一要上班，祝清翡按著生物鐘醒過來，本來以為夠早，一睜眼，發現他盯著自己看。
她揚起笑容，“早。”
褚奇回以笑意，“早。”
祝清翡湊上前親了親他下巴，想要下床洗漱時被拉住，“老婆，我有話跟你說。”
她一頓，拿過手機看時間，七點半。
“我九點要上班。”
“很快。”
“好吧。”祝清翡惦記著他可能是遇到什么事，乖乖坐在床上聽他說。
褚奇也坐直來，靠在床頭，“老婆，我們之前溝通可能確實有些問題，我昨晚想了想，有些話應該要跟你說。”
“你說。”
“前天晚上我看見你坐那個高管的車回來，身上還披著他的衣服，他，”
褚奇停頓，他從沒這樣過，其實覺得羞恥，但又害怕，從來到這里見她第一面開始就患得患失。
三四秒再繼續，“他知道我們的關系嗎？”
祝清翡一聽，終于慢慢明白過來這人昨晚的異常是因為什么。
她勾起唇，傾身過去，笑容燦爛，“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褚奇眼神閃了閃，但仍然點頭，“嗯。”
祝清翡看著他眼，嫣然笑，“有多醋？”
“”
祝清翡心情突然格外好，雙手捧起他臉，“你現在知道我當初的感受了？”
褚奇愧疚，“對不起老婆。”
“哼。”祝清翡故意說：“Kfir今年三十三，只比你大兩歲，但是人家現在已經是世界前三的咨詢公司負責人，聽說家里也是做生意，特別牛。”
男人臉色黑了兩分。
祝清翡語氣曖昧，“而且特別紳士，不止送我們回家給我衣服，還主動加了我的聯系方式。”
褚奇咬牙：“清翡。”
“不叫老婆啦？”
他伸手攬她腰，想要親，祝清翡輕巧躲過，跳下床，“來不及了，我要上班。”
早餐簡單解決，褚奇和她一起先去公司。
租的辦公區，會議室辦公位全在同一樓層，到之后褚奇去找他的技術同事，祝清翡去她的位置。
坐下之后拿出手機發消息，某人一早上黑臉，怕他帶著情緒工作，還是得安慰安慰。
【褚奇，我特別高興你早上能跟我說那些，不用擔心，不會讓你戴綠帽的。】
【不過我們接下來有工作交集，避不可免要聯系，你不要多想。】
祝清翡放下手機，內心也生出些感慨，其實三個多月前，或者說過年那會時潔出現時她要是能坦誠地跟他表達自己的想法，也許不會有后來那么多事情，自己也不會因為這些事情難受煎熬。
褚奇回復：【好，好好工作。】
收了心，祝清翡開始整理等會要去高洋的資料，十點，和凌耀治羅盛去高洋。
她負責匯報。
匯報前緊張得不像話，喝了半瓶水也不能緩解，又怕等會憋尿不敢再喝。
可緊張也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
會議開始，Kfir也在。
祝清翡深呼吸，從容開始第一句，“Kfir先生，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當然。”
開場過后漸入佳境，祝清翡越來越上手。
半個多小時的匯報，沒人打斷。
PPT放到最后一頁，Kfir團隊接著提問，問題犀利，祝清翡做過準備，回答順暢，凌耀治也在旁邊幫她補充。
十二點多結束，Kfir請吃飯，有凌耀治在祝清翡不用怎么應酬，算是輕松。
吃完飯直接回公司，褚奇還在，但在忙，抱著胸站在技術同事電腦前，時不時指點兩句，臉臭臭。
祝清翡不打擾他，坐下來繼續工作。
五點下班，她過去找人，“褚總，忙完了嗎？”
褚奇回頭看一眼，溫聲：“再等十分鐘。”
祝清翡便在旁邊看。
褚奇一直是研發部門頭頭，手上技術了得，手底下人也都服他。
這會不知道同事遇到什么錯誤，男人臉色嚴肅，耐心仿佛告罄，但還沒發火。
十分鐘過去，褚奇：“今天先這樣，明天我再看看。”
同事松一口氣般，“好的褚總。”
倆人往外走，祝清翡今天完成件大事，心情不錯，跟他說話帶著笑容，“褚總，你是魔鬼嗎，追到大洋彼岸來罵。”
褚奇笑一聲，牽她手，“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吧。”祝清翡：“就我們兩個嗎？”
“你還想跟誰？”
“好，就我們倆。”祝清翡笑，“你什么時候回去？”
“老婆，我短時間內可能回不去。”
祝清翡腳步停下，“啊？”
褚奇回頭看她，看見一張不是很高興的臉，微微皺眉，“我留下來你不高興？”
“不是，那你國內工作怎么辦？”
“公司少我一個能活。”
祝清翡掙開他手，“你別這么沖動。”
“沒有沖動，他們現在一團亂沒有方向，我得留下來。”褚奇沉默兩秒，詢問她意見，“可以嗎老婆？”
祝清翡壓壓眉頭，總覺得奇奇怪怪，但他說的有道理，她無法反駁，最終只能答應，“那你看情況吧，別丟下國內工作。”
“嗯。”
不只因為工作，也有說不出來的原因，他清楚。
不希望多年前的事重演，害怕她的離開，現在的他沒什么把握靠“愛”把她留住。
可這些都不能跟她說。
來到商場，還沒確定吃什么。
褚奇讓她定。
以前吃飯約會都是他直接做決定，現在突然把選擇權交給她，祝清翡一下有點懵，又后知后覺想起什么，抿起唇，“褚奇，你不要太緊張。”
“嗯？”
“我不至于跟你生氣這些小事，事實上我覺得我是挺隨便一個人，你之前沒做錯什么，你送的禮物訂的餐廳我都很喜歡。”
他們之間好像已經可以有話就說，“我只是希望在有些事情上，或者你把不準的事你可以和我商量商量，我們倆要一起生活，我也想為你分擔點壓力。”
“比如剛剛，我沒生氣，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你跟我說清楚就好了啊。”祝清翡耐心說，“還有今天早上，我確實挺開心你能告訴我你的心情，那時候我覺得我們在慢慢靠近，越來越了解彼此。”
褚奇看著眼前清醒理智的人，不知為何有種她真的成長了的感覺。
他掀起唇，“知道了。”
隨便選了家西餐廳吃飯，祝清翡把點單任務交給他，“你要是留下來英文得過關。”
褚奇有點為難，出國后他就在海關說過兩句英語，打車過來都是用的翻譯軟件，這會著實有點囧，他把菜單推過去，“你點。”
祝清翡憋笑，“就這樣你是怎么敢一個人來的？”
“太想你了。”
“”祝清翡噎住，含笑覷他，“油嘴滑舌。”
褚奇笑笑，學會得寸進尺，“有你在，我不用學。”
“我也努力學了很久的。”
“寶寶你真棒。”
“”
旁邊服務員還在等，聽不懂中文，但看得見男人黏在女人身上的眼神，微笑催，“Can I help you？”
祝清翡直接點了兩個套餐。
吃完飯八點，餐廳距離住的地方兩個街區，倆人慢慢走回去。
祝清翡找話題跟他聊，“國內公司怎么樣？”
“一切正常。”褚奇思忖片刻，跟她說：“南安大學校企合作的項目我已經交給別人去做。”
他算是親身體會，越來越能理解她當時心情，如今她只是和一個陌生男性產生工作交集就已經讓他嫉妒得發狂，更何況前男友前女友。
在時潔這件事上他確實做得不對，他站在自我中心覺得問心無愧了保持邊界了，卻沒想過她會是什么心情。
他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不怪她會難過。
祝清翡仰頭看他，很快移開，“我沒問你這個。”
“我知道，但我要跟你說。”
女人嘴角翹起弧度，去牽他手。
褚奇反握，十指交纏。
祝清翡繼續問：“家里什么情況？我爸媽找過你嗎？”
“他們沒找我，不過我去過兩回，你媽把我罵了一頓。”
“騙人，我媽怎么可能罵你。”
“真的，我解釋了好一頓她才消氣。”
“活該。”
“嗯，是我的錯。”
祝清翡：“你爸媽那邊呢？”
“他們沒事。”褚奇垂眸看她側臉，握著的手緊了緊，低聲說：“我跟他們說，等你回國我們會接著辦完手續。”
說沒說不知道，但祝清翡明白他是在重復昨晚沒能回答的那個問題。
她咬咬唇，想了兩分鐘，站定，抬眸望去，“褚奇，我其實很喜歡我現在的工作狀態，在這里我就只是我，我享受學習與工作的每一分鐘，享受獲得成就的每一個時刻。”
“我真心想把分公司做好，像你說的，這條戰線很長，可能兩年可能三年。”祝清翡拉著他手，有些愧疚，“我暫時不想分心，結婚領證這事我們放一放好不好？”
不好，一點不好，他沒有自信，妄圖靠一本結婚證把人留住。
褚奇溫和笑：“好，那等你這邊工作結束。”
祝清翡踮起腳親他，離開之際腰身被扣住，男人深深吻下來。
在人來人往異國街頭，他旁若無人吻著他的愛人
到家，未能緩解的渴望繼續燃燒。
他等不及去到臥室，直接把人抱上餐桌，桌子上水杯調味醬統統被掃至一邊。
祝清翡喊了句熱，他便抽身去開好空調才回來。
她低頭一瞥，看見他手里拿的東西，好幾個，就這么隨意被丟在桌子上。
祝清翡無奈笑：“會不會太多了？”
“不多。”褚奇欺身站到身前，溫柔摸著她臉，“這兩個月有沒有想我？”
女人眼瞼半闔，藏起羞意，輕輕點了點頭。
想，無論心理還是身體。
這是和他在一起后分開最久的一段時間，以前在首都也都幾乎每個月能見面，他一年起碼攢了三四萬飛行里程。
在這邊即便工作再累，每天晚上睡覺之前也會想起他，想他在做什么，想抱著他睡。
男人仿佛得到滿意答案，再次親下來。
斷斷續續接了幾分鐘吻，他剝落她肩頭襯衫。
似是想起什么，垂首在她胸口留下道印子，嗓音暗啞，“寶寶，以后能不能不穿那樣的衣服？”
雙唇下移，祝清翡不由輕哼了聲，話語凌亂，“就那一次。”
“以后不穿了好不好，我不喜歡別的男人盯著你看。”
本來她也不是那種風格，嘗試那么一兩次就行，換位思考，祝清翡同樣不喜歡他給別人露腹肌，她滿足他的要求，“好，不穿。”
女人雙手往后撐著桌子，胸前長發滑落，白皙皮膚感受到一陣涼意，微微顫動，而后泛起潮紅，吸吮痕跡明顯。
恍恍惚惚之際聽見他問：“清翡，你愛我嗎？”
她沒有遲疑，“我愛你。”
桌子并不牢固，跟隨節奏咿咿呀呀地響。
男人似乎喜歡，越加投入。
但祝清翡不喜歡，這么坐著實在咯人。
半夜一點，終于重新躺進松軟被子里。
臨睡之前意識朦朧，又聽見他問，像是反復確認：“老婆，你愛我嗎？”
她又累又困，依然耐心回答：“我愛你啊。”
第73章
褚奇在洛杉磯待了兩個月，他工作不算多，每天能按時下班，但祝清翡不行，早出晚歸時間壓根不夠用。
于是他成了照顧人那個，每天早上起來做早飯，晚上也做好晚飯等人回來吃。
褚總財大氣粗，本來想在小房子里直接來一整套廚具，后面發現人家壓根沒留什么天然管道，也不允許使用明火，他就換了套大點的房子。
祝清翡覺得他浪費，但犟不過人，某天下班回來，他已經自己搬好家。
這兩個月褚奇廚藝漸長，在調味料原材料稀缺的情況下每天晚上也能弄出兩菜一湯來，還學了不少西廚，現在已經會做牛排，簡單的派和歐包，并且味道還不錯。
不僅如此，他不知是真閑還是有閑情逸致，家里總是打掃得很干凈，而且餐桌上的花基本三五天一換，不帶重樣。
祝清翡心底震驚，以前這些都是她在做，下班順路帶束花，希望他忙了一天之后能有好心情。
現在換成他做，好像是每天在想著法地哄她開心。
這天下班回家飯桌上是兩個烤好的披薩，十寸左右，口味還不同。
褚奇從廚房里走出來，“這邊的披薩不好吃，我自己做了兩個，你嘗嘗味。”
祝清翡換好鞋過去，桌面上披薩只看看著就很有食欲，她打趣：“你是不是去哪里進修了啊？”
“看網上教程學的，不難。”
祝清翡不餓，繞過餐桌到他身邊，抱上去，昂首笑：“褚總，你現在嗯特別良家婦男。”
褚奇攬她腰，“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抓住女人的胃就能抓住她的心。”
“我又跑不了，你怕什么。”
褚奇低頭親親她，認真說：“我得回去了，國內有個項目他們搞不定。”
話落，祝清翡笑容僵住。
這兩個月除了工作倆人無時無刻不黏在一起，真像回到剛談戀愛那段時光，充滿熱情眼里都是彼此，她喜歡這樣的褚奇，喜歡他滿心滿眼都是她。
現在突然說要走，還沒走呢她就覺得難過，以后怎么辦。
祝清翡埋進他懷里，不說話。
褚奇溫柔摸摸她頭，“后天的航班，我不在你好好照顧自己。”
祝清翡還是說不出話，悶悶應一聲。
“等忙完一陣我再過來。”
“嗯。”
“老婆”
祝清翡吸吸鼻子，“你回去吧，我沒事。”
可能將近分別，晚上房事格外激烈，從客廳到臥室再到衛生間，都留下纏綿過后的痕跡。
結束后祝清翡沒睡，枕著他胳膊，等心緒平復后開口，“等我回國，我們去領證。”
她知道褚奇為什么要留下來兩個月，也知道他這兩個月為什么要做那么多，以前是她沒有安全感，現在是他沒有安全感。
她在慢慢成長，生活有了新的重心，逐漸找到自己，可在這個過程中可能忽略了他，又或者他不再感受到她以前全部的愛，開始害怕失去。
這不是件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愛情要是總是一方往另一方傾斜，那早晚會出事，以前她的愛很重，壓力便大，現在是褚奇的愛太重。
她希望兩個人是平等的，不會因為誰的愛更多而害怕，即便分開也能坦然去過自己的生活，安心等待相聚的那一天。
原本想結束這邊的工作再考慮結婚，但如果領證能夠給他帶來安全感，她愿意做這件事。
不過到底相隔一萬多公里，不是靠一張結婚證就能維持愛情。
祝清翡抬頭，手摸著他臉，溫聲說：“褚奇，我不是時潔，你對我有點信心，也對你，對我們三年的愛情有點信心。”
褚奇垂眸看她。
“可能語言蒼白，但請你相信我，你能為我做的，我都能為你做。”
男人沉靜目光逐漸溫熱，握住臉頰邊的小手，“我相信你。”
褚奇回了國，日子回歸平靜，時間在日復一日的忙碌間悄悄溜走。
過年之前他都沒有空過來，倆人每天晚上打視頻，她這邊是晚上，他那邊是中午，所以光年大廈副總辦公室的門每天中午總是關著的。
但大部分時間里視頻只是開著，沒人說話，她做她的，他忙他的。
有時候忘記掛了，祝清翡一早起來總能看見電量耗盡自動關機的手機，為此她叮囑他下次一定要結束通話，不然錯過什么電話消息，他不愿意，委屈說：“我就想看著你睡都不行？”
“哎呀你怎么這么黏牙呢。”祝清翡沉下聲：“要是家里或者鄰居發生什么火災之類的，人家聯系不上我，你說怎么辦？”
他這才妥協。
一直到春節。
春節同事們都想放假，可是國外公司不放假，不可能讓人家干等七天再工作，于是大家第一次在國外過年。
除夕前兩天祝清翡給他打電話說回不去，某人賣關子，“老婆，你想不想我過去？”
想。
但她有顧慮，“你別來了，你在家陪陪你爸媽，也去我家看看，我都半年多沒回去了。”
她從小到大工作大學都是在南安，去首都那段時間也常常回南安，這是第一次離家那么遠那么久。
褚奇：“你就說你想不想？”
祝清翡咬牙，“想。”
“那你開門。”
祝清翡立即驚喜，直接丟了手機去開門。
門外男人還維持通話狀態，猝不及防被沖上來的一道力推得往后撤。
鋪天蓋地的熟悉氣息令人眼熱，祝清翡捧著他臉尋到唇瓣親下去。
要深入時身邊突然傳來咳嗽。
祝清翡以為是路過的鄰居，急忙松開人躲進他懷里，羞紅臉。
褚奇隨即輕笑，拍拍她肩膀，“是爸媽。”？？？祝清翡從他肩膀上探出個頭，看見同樣羞得不敢看人的祝爸祝媽。
害羞變驚喜，她跑過去抱住祝媽媽，眼淚霎那掉下來，“媽”
出國后的第一個年，家人團聚，祝清翡過得很幸福。
他們來待兩個星期，這兩個星期一忙完回家就有熱飯吃，那些父母嘮叨都變得格外親切。
她也請了兩天假，再加上周末一共四天，專門換好國際駕照的褚奇開著車帶他們洛杉磯周邊自駕游，徹底放松。
不過爸媽過來也不全是好事。
兩個臥室相隔一堵墻，久不相見的年輕情侶晚上辦事時十分不痛快，不敢動作太大不敢發出聲音，總有那么一絲不痛快。
臨近返程前一天褚奇去接她下班，走的卻不是回家的路，祝清翡問去哪，他直接從口袋里掏出張房卡。
她看見房卡上酒店名字，杏眸掩著笑，“浪費錢。”
他只說：“去不去？”
“去。”
第三天再次將人送走，祝清翡心里依然空虛，好像忽然間明白那句話，分別是為了更好的相聚。
短暫的兩個星期像是做夢，生活恢復如常。
過完春節不久，分公司進入正軌，最初來的十七人回去了七個，凌耀治也回了，他問她要不要回，祝清翡說過兩天再給答案。
公司還在成長期，想要在這邊占據一席之地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她自己也一樣，距離她想成為的人還需要不斷成長，現在回去是高不成低不就。
她沒自己一個人做決定，當天晚上問褚奇意見，他沉默了兩分鐘，同意。
這一次不再是半年，可能是一年，可能是兩年，是更長時間的分別
第二年圣誕元旦，公司放假五天，祝清翡原先計劃多請幾天假回國，但放假前突然來了個重要項目，回國計劃擱淺。
時光流逝，光年在美西逐漸站穩腳跟，合作項目全面開花，自營產品市場占有率也不斷提升。
中間有過一段空閑時間可以回國，但祝清翡想了想，決定暫時先不回，再過半年，她就可以徹底離開，再咬牙忍一忍。
這兩年褚奇大概三個月來一趟，不過他工作忙，不能再像以前一待待一兩個月，那兩三天祝清翡一般不安排工作，要是實在推不開也都會按時下班。
小別勝新婚，逐漸平穩的感情在分別中依然保持激情。
這是她理想的狀態。
出國第三年的秋天，祝清翡交接工作，一一和同事們道別，關系好的請吃飯，收拾好行李，打掃干凈租的房子，做完這一切，開始踏上回國之旅。
航班在深城中轉，全程一共17小時32分鐘。
重新踏上這片土地，一千多天的離別仿佛被折疊。
祝清翡內心感慨，這三年對于她來說是一場蛻變，無論是感情還是工作，她都在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
褚奇來接，手里捧著玫瑰，祝清翡從他手里接過花時看見他眼睛紅紅。
晚上沒有安排其他活動。
祝清翡本來以為他很著急，但沒想到到家之后他居然開始做飯，搗鼓一個多小時做出來四菜一湯。
吃完他又讓先去洗澡，祝清翡想終于忍不住了吧，沒想洗完出來他只是抱著她干睡覺。
她驚訝，“就睡了？”
褚奇笑一聲，看過來，“我有那么禽獸？”
“怎么沒有？”這兩年每次去她那都急不可耐，她都懷疑他是專門打飛的過去做那事。
他摸摸她頭，聲音溫柔：“你剛回來，好好休息。”
“好吧。”祝清翡閉上眼，但有時差，一點睡意沒有，想起什么又睜眼說：“明天回我家你記得提醒我拿戶口本。”
這兩年他說的最多一個詞是“領證”，每次見面都要提一提，生怕她忘記。
這次回來正好碰上周末，得周一才能去領。
褚奇：“現在不需要戶口本，帶身份證就行。”
“？？？”時代已經變化那么快了嗎？？？
行吧，又過一會，祝清翡還是驚訝，“你怎么這么冷靜？”
“不是冷靜，是踏實。”
祝清翡故意歪曲：“是我跑不掉了是吧？”
男人停頓兩秒，回答：“是。”
祝清翡一噎，錘他一下，“你小心我明天就跑。”
褚奇親親她唇角，不說話了。
祝清翡靠上他胸口，聽見他如此真實又蓬勃的心跳
領證之前祝清翡先去見了宋唯。
離開前還是小嬰兒的一一如今已經上幼兒園。
倆人經常視頻，一一一見祝清翡就熱情喊翡翡阿姨，還認真摸了摸她臉和頭發，彷佛在確認她是不是真人。
和一一玩了一會，小姑娘大概是累了，乖乖在媽媽懷里睡著。
宋唯手緩緩拍著她小肩膀，抬頭說：“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祝清翡特地放低聲音不打擾小姑娘睡覺，“不走了。”
宋唯笑：“她一睡著打雷都喊不醒，不用管。”又問：“什么打算？我們獨守空房的褚總等來他的新娘了嗎？”
“周一去領證。”
宋唯真心說：“恭喜。”
臨近婚期暫停婚事，又是三年的異國，身邊每一個人都為他們捏一把汗，現在苦盡甘來，真正值得一句恭喜。
祝清翡內心同樣諸多感慨，這些感慨只能跟她說：“唯唯，我也害怕，三年異地會改變很多東西，我怕他不能堅持，也怕我自己受不了，可一眨眼三年過去，我們堅持下來了。”
“三年前準備結婚時我因為各種事情猶豫放棄，三年后的今天如果再出現那些事，我不會后退。”
周一。
褚奇起得格外早。
祝清翡被衛生間動靜吵醒，一睜眼，看見那個在鏡子前弄頭發的男人，好像怎么弄都不滿意，定型水噴好幾遍。
五六分鐘終于完事，他轉身去衣帽間挑衣服，過一會出來，手里拿著四條領帶，一條一條對著鏡子放在領口處比，比著比著開始皺眉，又不滿意了。
清晨陽光柔和，秋意舒爽，祝清翡安靜窩在被子里看，覺得人生停在這一刻也很好。
過一會，她輕輕叫他，“老公。”
男人回眸，“醒啦？”
“不用打領帶，穿白襯衫就行。”
“真的？”
祝清翡嘴角笑意深深，“真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