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宋唯尷尬。
這算什么事，居然被當場抓包。
對面除了褚奇和祝清翡，仍驚得合不攏嘴，董瑞成逐漸反應過來：“陳總，唯姐，你們是在談戀愛嗎？”
宋唯快速在腦子里盤算“談戀愛”和“結婚”哪個更好用。
談戀愛可以是入職之后才談，結婚的話好像還得解釋相親這件事，這么一看還是說談戀愛方便點。
但某人沒給她開口的機會，陳橘白直接攬過她腰，正經說：“不是，我們結婚了。”
董瑞成下巴瞬間掉地上，一直沒說話的單開誠眼里也閃過訝色，隨后慢慢變暗。
他自從那天下七樓找她碰見不該出現在產品部的人時就覺得怪異，后來一直觀察，倆人之間確實不同尋常，特別是陳總看她的眼神，那不是一個老板看女下屬該有的。
他以為陳總對她有意思，這完全說得通，宋唯很優秀。
可后來宋唯對著他也偶爾流露出親昵，加上前幾天爭論的那一通，正常的老板員工哪會爭辯成那樣？
他猜倆人應當是有點關系，正在談戀愛，或者即將談戀愛。
所以眼下聽見“結婚”這個詞，十分震驚。
褚奇站出來，“你們宋經理是光年老板娘，以后記得好好工作，升職加薪指日可待。”
現在領航計劃還在進行中，宋唯暫時不想擴大影響，便說：“瑞成，單經理，能請你們幫忙保密嗎？現在還不是公布的時候。”
但知道的人越多遲早會傳出去，只能說盡力而為并做好心理準備。
董瑞成瘋狂點頭，“我們知道，一定不說！”
這件事告一段落，大家一起往山頂平臺走。
宋唯和祝清翡站一起，祝清翡調侃她：“好啊，我說怎么今晚不見你們兩個，原來老板老板娘單獨出來偷摸約會呢。”
“什么約”說到一半，宋唯臉紅了紅，好像確實也算約會
她僵硬轉移話題，“我看你現在心情也不錯，怎么，晚上和褚奇說上話了？”
祝清翡立即閉嘴。
宋唯：“人家褚總現在單身，你把握機會。”
祝清翡看了眼走在前頭的人，點點頭，“我知道。”
晚上回酒店，陳橘白先上16樓，留了門。
沒一會，單開誠敲門進來。
陳橘白正在醒酒，聽見動靜看過去，“坐吧。”
單開誠以為他找自己是因為工作，直接坐沙發對面，“陳總，這幾天我們跟著昌巖”
“今天不談工作。”陳橘白打斷他，將醒得差不多的紅酒給他倒一杯，“卡琳娜42區赤霞珠，俞總在這存的酒，我們嘗一嘗。”
單開誠驚訝，“陳總”
“睡前喝一點，有助于睡眠。”
單開誠端起酒杯抿了口，他不懂酒，只覺得味道都差不多，喝兩口后端著杯不動，陳橘白不會無緣無故叫他來，應當是有話要說。
陳橘白自然也不是真叫他來喝酒，單開誠對宋唯有點想法，這件事得解決好。
他抬眸先問：“單經理，你和宋唯也一起工作幾個月，覺得她工作能力怎么樣？”
單開誠沒想到上來這一趟是聊宋唯。
這要是今天以前他只會以為陳總是想要了解新進產品經理的能力，可今天偶然撞見的事太過令人震驚，他不得不謹慎。
醞釀一二，單開誠說：“宋經理工作經驗豐富，她和我們其他經理最大的區別是她有大局觀，她做事著眼點從產品本身到公司，再到行業與社會，一個小功能的改善她都會考慮到方方面面，這其實省下我們許多工作，不用反反復復改，盡做無用功。”
他說的實話，宋唯是單開誠工作近十年以來合作最省心的一個產品經理。
陳橘白頷首，抿了口酒，再問：“那她這個人呢？”
單開誠再次斟酌，簡單說：“宋經理待人真誠大方，是個非常不錯的同事和領導。”
非常標準的答案，陳橘白笑笑，給他續上紅酒。
接著緩緩說：“今天的事是個意外，我怕影響你們之間的工作，想跟你再說說，雖然我們是夫妻，但在公司里她就僅是產品一部的經理，你和她工作不必考慮其他。”
單開誠從進門就緊繃的心終于放下，長呼口氣，“我明白，宋經理也不是拿身份說事的人。”
陳橘白點點頭，“是，她一直這樣。”
男人眼里流露的神色太過溫柔，單開誠一時怔住，好奇脫口而出，“陳總你們認識很久了？”
說完覺得越界，卻又不知該如何找補。
可對面人不覺得有什么，自然而然回答：“對，我們同一個高中。”
單開誠垂下眼皮，好像一切還沒說就已經得到答案。
他沒問，但是陳橘白說得更多，“我比她大兩屆，她家庭好，長得漂亮，又是中考第一的成績，高中一入學就吸引許多目光。”
陳橘白清楚記得高一開學那會，他路過熱鬧的迎新報到場地，沒想停留，可腳步就那么停在她跟前，嘴巴里的話也失去控制：“同學，需要幫忙嗎？”
穿著牛仔T恤的女孩回眸，額頭上都是汗，發絲凌亂，卻一點藏不住那張清麗溫婉的臉，溫柔聲線里的松口氣那樣明顯，“太好了，謝謝你。”
那會空氣里忽然鋪天蓋地彌漫她身上氣息，淡雅的茶清香里隱隱還含著一抹清甜。
他怔了好一會才緩過神，去拎她的行李箱，崴了一個輪的箱子里不知裝的什么，笨重異常，難怪她推不動。
到女生宿舍四分鐘路程，她禮貌告訴他，里面都是一些日常用品和書，她晚上不住校，只中午在宿舍休息。
到宿舍樓下，她站在臺階上，臉頰兩個酒窩深深：“我叫宋唯，你叫什么名字？”
“陳橘白。”
她小聲重復兩遍，眉眼彎彎：“你名字真好聽！”
他露出笑。
宋唯再次道了一聲謝，抬腳準備離開。
他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把人叫住：“同學，你有沒有興趣加入學生會？”
女孩又回頭，“啊？”
“我之前是學生會主席，你要是想加，可以給我一個聯系方式。”
“可以啊，那你記一下我Q.Q。”她報了一串數字，他只默念一遍，記在心里。
回去之后這個Q.Q順利加上，他給她發學生會資料，之后再也無話。
要聯系方式是沖動驅使，可那時候更重要的是學業，他未曾再延續這份沖動。
一兩年以后，微信代替Q.Q，這個聯系方式慢慢淡出彼此生活，連同人也徹底失去交集。
回憶中止，陳橘白停頓一會，繼續說：“之后各種各樣的比賽宋唯一等獎拿到手軟，理科成績絲毫不遜色于任何一個男生，開誠，我記得你是A大計算機專業？”
“是。”
“她也是，以南安市理科狀元的成績進去的。”
男人眼里的驕傲一清二楚，單開誠越加吃驚，“陳總你”
陳橘白不避諱，又喝一口酒，嘴角掛著笑意，像是順著他的話說：“這么優秀耀眼的一個女生，誰會不喜歡？”
他當時只是個一窮二白只有一腔斗志的十幾歲小男生，而她彷佛站在食物鏈頂端，俯瞰眾生，他隱藏在許多瞻仰者之中，如同一粒小塵埃，不足以為道。
但這些不必言明，陳橘白繼續：“我很喜歡她，后來偶然得到機會相識，我們這才有今天。”
單開誠聽明白了，良久，他笑一聲，“所以陳總你喜歡她十幾年。”
喜歡與不喜歡在那時都不重要，跟那抹若有若無的茶清香一樣，某些東西刻在心底，等著他去尋找與追逐，不過他依然確認這句話，“是的。”
單開誠心底最后一口氣散開。
是啊，那么優秀的一個女生，誰不喜歡呢？
他不免也動了點心思，以為自己有機會。
可憑什么是他？他自知比不上陳橘白，無論能力或外貌，再加上這十幾年，他更是輸得徹徹底底。
單開誠真心祝福：“恭喜你陳總，得償所愿。”
“謝謝。”
還有點時間，倆人聊了一會工作，快十點，單開誠離開。
陳橘白倒完最后一杯酒，站到陽臺前。
四季中最舒服的季節，氣溫適宜，晚風拂過，清爽愜意。
喜歡的準確時間無法描述，動心卻是無時無刻。
從第一次見面的回眸，從主席臺上自信張揚的講話，從救助站匆匆一瞥，從相親第一面她介紹自己名字，從相處的每一時刻，他心臟都比平時跳動得更加強烈。
喜歡上她，輕而易舉。
三四分鐘，茶幾上手機傳出信息音，他仰頭喝下最后一口，往回走。
她的消息：【還下來嗎？不下我鎖門了。】
宋唯剛從祝清翡房間回來。
她問她和褚奇現在什么狀況，祝清翡吱吱唔唔說不出話，最后反問她怎么追人，宋唯哪懂啊，她這輩子沒追過人，于是倆人琢磨了好一會，宋唯給她建議，主動點，現在是她喜歡人家，不主動還等著褚奇有一天發現她的好來追？
祝清翡半推半就，又問她怎么主動，這個問題再一次把宋唯難倒，最后倆人上網找，看了好幾個小視頻，關于如何撩到crush。
看完，得到總結：先保持若隱若無的曖昧，然后直球出擊。
祝清翡又有問題：“我們現在只是同事，一上來就曖昧我會不會被開？”
“”半桶水宋唯：“他現在頭頂青青草原，你不然就趁虛而入，噓寒問暖來一套。”
“可我覺得他已經度過失戀期了。”
“”宋唯猜測：“也許只是表面樂觀，實則背后哭唧唧，這個時候你的關心會溫暖他照亮他，成為他的一束光。”
“咦這么煽情的嗎？”
宋唯覷她，站起來，“你自己想吧。”
“哎你別走啊。”
“再見。”
宋唯回到房間，那些看過的小視頻在腦海里重映。
怎么撩crush
她和陳橘白之間好像是太過正經了，平時都沒什么小情趣。
可再一想到那些曖昧又俏皮的話，宋唯抖一激靈，她真說不出來。
給他發完消息后去洗澡。
晚上在小吃街逛一圈，頭發絲都是各種燒烤小吃味，宋唯洗頭洗臉，磨蹭小半個小時。
浴室門一開，看見不知何時下來的陳橘白。
“你怎么”
想問他怎么開的門，可話還沒說完，被一把抱上洗手臺，男人一手扣住她腰往懷里帶，一手捧著她臉不由分親下來。
“涼”洗手臺是大理石，還有水珠，宋唯大腿觸碰到一陣涼意，身子顫了顫，他很快意識到，從旁邊扯下一條干毛巾墊上。
宋唯笑：“去床上不行嗎？”
“不行。”
“”
“會忍不住。”
例假最后一天，倆人都知道不會發生什么，宋唯心底惱恨這個姨媽來得真不是時候。
他還特地補充：“你還穿這么少。”
宋唯失笑：“哪里少了，睡衣啊，之前不都這么穿？”
她剛剛嘗到他嘴巴里味道：“你喝酒了嗎？”
“喝了一點。”
宋唯皺眉，“在上面那么久干嘛？怎么還喝上酒了？”
男人不答，盯著她看，三四秒，視線稍微下垂。
宋唯順著他目光往下，呆住，然后臉瞬間爆紅，睡衣是和以前一樣，但剛洗完澡她里面什么都沒穿。
他很正人君子，幾次接吻手都沒亂動。
她咬咬下唇，摟著他脖子，主動親上去，唇舌間的話語含糊：“不準看……”
他沒說話，退開，伸手摸她唇瓣，“涂的什么？”
“唇釉。”
“剛涂的？”
“”宋唯蒼白解釋，“睡前護唇的”
下一秒，唇角被封住，他像是在品嘗，品嘗她唇上味道，房間曖昧光線穿透微顫的睫毛，陰影細細。
他按著她腰，呼吸紊亂，接吻對他們來說好像越加熟練，舌尖探入得更深，如同無師自通的手，一切水到渠成。
宋唯漸漸耐不住了，臉紅透，她推了推：“好了沒……”
“再等等。”
陳橘白不是什么大少爺，又常年敲代碼，指節間有一層薄薄的繭，握住她時她感受到細微的粗糙，帶著干燥的溫度，感覺奇妙。
九樓不算高，窗戶外車流陣陣，夜風吹不進狹窄屋內，任由溫度升高。
宋唯額頭慢慢滲出汗，身體各處粘膩，手心處越加燙人。
他也不是什么都會，宋唯悶哼一聲，“你別這樣”
“嗯？”
“痛。”
陳橘白松手，掀眸看她，道歉：“抱歉。”
宋唯耳根滴血，埋進他胸口，又催：“好了沒？”
“好了。”
他手摸著她后腦勺，平復呼吸。
空氣溫度緩慢下降，曖昧蔓延時他忽然說了句，“和看起來不太一樣。”
“”宋唯羞得快要爆炸，她沒臉和他討論這個，一把推開人，跳下洗手臺。
陳橘白扭頭看她離開的方向，再低頭望向掌心，喉結輕滑。
視覺和觸覺確實都與認知有差異。
再出門時她整個人窩在被子里，他掀開被子躺下，靠近。
宋唯背對著人，鼻息間都是她帶來的沐浴露味道，“你在上面沒洗澡嗎？”
“洗了。”
“那怎么還洗？”
兩秒，她想到什么不和諧的畫面，趕緊堵住，“你別說了！”
男人愉悅低笑，沒有再說，手穿過纖細腰身將人扣進懷里。
宋唯依然背對他說話，“今天的事我想了想，我們是不是要考慮一下之后的事情，萬一董瑞成嘴大說出去，會不會有不好的影響？”
“其實說到底公布也沒什么，我們又沒做錯什么事，我們光明正大合法合理，是吧？”
宋唯自己一個人說了兩句，身后沒有回應，她轉過半個身子，“你有沒有在聽？”
男人微微皺眉，全神貫注地出著神。
“你在想什么啊？”
陳橘白撩起眼皮，一本正經問：“公司附近有兩套房子，我們搬哪套？”
第32章
第二天回南安。
大家一起坐的高鐵，小許和其他同行的同事還不知道他們關系，倆人分開坐，宋唯和祝清翡一起。
沒一會，位置前壓下一道陰影，“清翡，你去和褚奇坐，我有點工作和宋經理說。”
宋唯：？？？
祝清翡：？？？
最后祝清翡紅著臉坐到褚奇身邊，宋唯看他一本正經坐下來，用周圍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陳總，有什么工作我們回公司再說行嗎？”
陳橘白斜過來一眼，“俞總那邊有份文件急著要。”
“我怎么不知道？”
“俞總直接跟我說的。”
“那多不好意思，讓陳總當傳話筒。”
“沒關系，應該的。”
側后方董瑞成：這哪是工作，是狗糧啊！！！
宋唯笑，不和他插科打諢了，壓下聲音，“我好累，想睡覺。”
“你睡。”
宋唯調好椅子，又掏出耳機戴上，閉上眼之前看向旁邊，男人已經掏出筆記本開始工作，她搖搖頭，真是工作狂魔。
前排位置，祝清翡提心吊膽坐下，褚奇笑道：“這個老婆奴，一刻都離不開。”
“嗯”她坐得端正，心里琢磨著昨晚和宋唯說的那些，主動開口，“褚總，你現在還好嗎？”
褚奇聽懂，轉頭看過來。
眼前小姑娘明明長得大氣漂亮，可看著有點膽小，說話聲音也小，他朝她笑笑：“我沒事了，謝謝你。”
“噢。”祝清翡鼓起勇氣，“沒事就好，不開心的話千萬不要悶在心里。”
褚奇沉默，看她。
祝清翡知道他在看，抬頭和他對視，擠出笑容，“褚總，你要是沒人說可以和我說說，那個什么，你就把我當垃圾桶，你倒進來，我明天幫你倒出去”
褚奇再次笑，坐正來。
半分鐘左右，祝清翡聽見他說話：“我們是老鄉，她來這邊上大學，家里親戚拜托我照顧她，一來二往認識上，我們好了快三年，可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只有半年，后面兩年半她都在國外。”
“她和你差不多大，愛笑愛說話，跟她在一起耳邊總嘰嘰喳喳，那時候公司正起步，我壓力很大，她的出現很及時。”
“剛出國那會其實也挺好的，雖然見不到面，但是會經常通話，我聽她聊著她的留學生活也是一種放松。”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每晚的通話變成三天一次，一周一次，一個月三四次，去年年底我開始察覺不對，可工作忙沒時間多管，然后事情就變成你聽到的那樣。”
“分手那兩天心情確實不大好，想不明白為什么她要放棄這段感情，我哪里做得不夠好，不過想想也怪我自己，本身就沒有時間精力對一段感情付出，她自然會覺得委屈，如今有更好的選擇也不錯。”
褚奇再看過來，“好了，倒完了，麻煩你幫我保存一晚，明天倒出去。”
祝清翡有點心疼，又心酸，點點頭：“嗯，我明天倒出去。”又說：“褚總，你別多想，我覺得你沒有錯，分手永遠都不會只有單方面原因。”
“我知道。”褚奇再次笑：“別叫我褚總了，聽著怪陌生的。”
“”祝清翡不好意思，“不叫褚總叫什么？”
“直接喊名字就行。”
褚奇，祝清翡在心底默默喊了兩聲，但還不敢喊出口，“以后你有什么不開心的也可以找我，我可以當你的垃圾過濾站。”
褚奇勾唇：“那我不是占了大便宜？”
“不會呀，我只是中轉站嘛，垃圾最后都會被處理的。而且我才占便宜呢，以后工作上還得麻煩你照顧照顧。”
“行，沒問題。”
聊天到這里結束，褚奇閉上眼休息，祝清翡偷偷看他。
他長得不比陳總差，陳總高冷，但褚奇屬于那種陽光大男孩，上大學時會在籃球場揮灑汗水那種。
今天祝清翡覺得他可以再添一個人設，深情，他嘴上說著沒事，可眼底憂傷籠罩，而且兩年半的異國戀他始終保持對愛情忠貞，之前聽凌總他們說，他還想結婚。
祝清翡慢慢露出笑，她看上的人果然沒錯，雖然這份感情不是因為她，但起碼可以透過這些看清一個人的品質。
她在心底給自己打氣，加油祝清翡，你要勇敢一點，不能讓自己留有遺憾
到南安時五點多。
董瑞成十分體貼地為他們打掩護，“唯唯姐你是不是和陳總順路啊？”沒等她回答，董瑞成又對陳橘白說：“那麻煩陳總送一下唯唯姐吧。”
后面小許驚得張大嘴巴，這個董瑞成膽子可真大，可下一秒，雙眼也睜圓，陳總居然應了，“可以，沒問題。”
然后倆人就一起上了車，車子揚長而去。
陳橘白在車上說：“你手里這小男孩還挺懂事。”
宋唯得意：“那當然，也不看是誰帶的。”
男人扭頭看她，嘴角的笑容寵溺。
離開高鐵站，宋唯想起來，“先去你姑姑家。”
昨晚后來一群人都在，沒有單獨去買禮物，今天上午他特地出去買的，大大小小好幾份。
車子往梧桐花園開，宋唯給姜小語發消息，她說不在，還在學校上課。
到之后宋唯跟著他提禮盒上樓。
可沒想到碰見意料之外的人，陳明，身邊還站著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打扮靚麗。
來之前沒特地打招呼，陳韻一下也懵，稍瞬后笑著介紹人，“橘白唯唯來的正好，這是你們廖阿姨。”
剩下的不必多說，從她和陳明靠近的距離可以看出，這位想必就是陳明在交往的女朋友。
姜小語偶爾會找她聊天，期中有聊到過這位廖阿姨，說是他們家估計又快有喜事。
身邊男人沒有表態，一時場面尷尬，宋唯便主動喊人，“廖阿姨好。”
廖蘋說話間已經打量完對面小夫妻兩個，心底驚訝，陳明這個兒子比想象中帥氣高大，兒媳婦同樣精致漂亮，說話溫婉可人，總之跟陳明陳韻這一家都不太相符。
第一次見面，廖蘋也和和氣氣，“早聽你爸說過，今天終于見到面，你們好啊。”
宋唯直接把手里給陳明的一份小特產遞過去，“廖阿姨，我們剛從深城回來，這是那邊有名的點心，您嘗嘗。”
廖蘋接過，“哎，有心了，謝謝你小唯。”
他們本來也要離開，說過兩句告別，宋唯扭頭看從始至終沒出聲的人，陳橘白嘴角下壓明顯興致不高，她心底嘆一聲氣。
門一關上，陳韻說：“橘白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個，沒禮貌。”
陳橘白沒理會，把特產放茶幾上。
陳韻拉著人說話，“你知道人家為什么過來嗎？”
男人還是沒理，她接著說：“你爸打算和她結婚。”
這下他終于有反應，抬了抬眼皮。
陳韻：“我看你爸還挺高興，打算著大辦婚禮，一點不委屈人家。”
陳橘白又垂下眼，宋唯代替他問：“姑姑，這個廖阿姨什么情況？和爸怎么認識的？”
陳韻回答：“說是你爸工作的那小區業主，小區里來來往往地認識上，這不就看對眼了？”
“家里呢？”
“有兩個兒子，比橘白小一兩歲，都還沒結婚。”
“啊？”宋唯接著問：“兒子做什么的？”
“這個倒是沒太細問，說是有正經工作。”
宋唯頷首，“爸歲數挺大，如果真喜歡，這個廖阿姨要是也對他好，結婚在一起是好事。”
“我也這么想，總不能一輩子打光棍不是。”陳韻推推陳橘白：“你正好人也見過，表個態，今天你爸還單獨拉我說話，讓我問問你意見，我聽著你要是實在不同意，他這個婚也不是非結不可。”
陳橘白好一會沒聲響，良久，淡淡開口：“我沒意見。”
“那行，我跟你爸說一聲。”陳韻又問：“你們兩個打算什么時候辦婚禮？可別最后選日子撞上。”
宋唯：“我們暫時先不辦，如果辦的話會提前說。”
“行。”
從陳韻家出來，一直到回到小區樓下，陳橘白依舊沒什么情緒，宋唯知道他們父子關系不好，這件事她也不好插手太多，不過到底心疼，溫柔說話：“你要不要和你爸聊聊？”
駕駛位上男人搖頭，看過來，溫聲說：“我沒事，不用擔心。”
怎么會不擔心呢，宋唯握住他放在扶手臺上的手，“現在沒有外人在，你跟我說說你的看法。”
陳橘白看著人，小半分鐘才開口，語調緩慢，“就是覺得時間過得有些快，今天一看到他們，我媽走那段時間的日子在腦海中浮現，他寸步不離地照顧，我媽走之后又成天買醉活得不像個人，我看著雖然無能為力，可心底總有一絲欣慰，他愛我媽，很愛很愛。”
“可能時間真的太久，當初難過到丟掉一切的男人現在已經可以從容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徹底忘記我媽。”陳橘白唇角扯出一絲笑，“我沒事，只是在為我媽媽難過。”
宋唯聽得也難過，解開安全帶，越過去擁抱他，輕輕拍著他肩膀安慰，“我知道，我明白。”
其他的不用再說太多，她也無法對這件事做出評判。
成年人的安慰，一個擁抱比十句勸說管用。
在車子里待了一會，陳橘白情緒緩過來，松開人，“好了，回去吧。”
“嗯。”
給陳韻一家帶了禮物，自然也有楊迎秋和宋高逸的。
上次他回來帶的點心和茶葉他們就很喜歡，宋高逸當時立即燒開水泡茶，然后一臉驚艷地夸他會挑茶，沒盡買那些貴的。
宋唯覺得他在暗諷自己，因為她每次從首都或者外地旅游回來都給他們挑貴的買。
楊迎秋在旁邊說：“小心你女兒再也不給你帶禮物。”
宋高逸立馬改口：“還是唯唯買的最合我心意，上次從徽州帶回來那套文房四寶我都不舍得用。”
楊迎秋嗤：“我沒記錯的話，你打算拿出去送人來著。”
宋高逸掛不住臉，樂呵呵笑著沖宋唯說：“別聽你媽亂說，沒有的事。”
宋唯給楊迎秋面子，裝著生氣，“好啊，拿出去送人是吧，那以后你要女婿給你買禮物好了。”
接著就是宋高逸一陣好哄。
宋唯站在自家門口，心想宋高逸今天又該開心了，今天的禮物全是他挑的。
可門一打開，倆人都有點懵。
客廳中央放著幾個大箱子，有兩個已經打包封好。
宋唯放下行李箱走過去，看見敞開的箱子里裝的都是宋高逸的衣服和書，還有他常用的辦公用品。
這不是出差或者旅游。
她心底忽然產生巨大恐慌，回頭看跟著過來的男人，就這么一兩秒，眼里蓄滿晶瑩淚水。
第33章
陳橘白不清楚什么情況，忙上前問怎么了。
宋唯淚水崩下來，哽咽著說：“我爸媽要離婚。”
陳橘白心底一驚。
他在這里住了半個月，完全看不出來他們有離婚的跡象，楊迎秋夫妻倆平時不算親密，還分房睡，不過這個年紀的夫妻不親密也正常，還在女兒女婿面前，再來分房睡的夫妻不是沒有，他們又都有各自事業，知道時只以為是不想打擾對方。
現在她這么一說，好像又有許多細節能證實，比如他們從不會單獨待在一個空間，即便坐在一起聊天聊的也都跟女兒相關。
有時候他們會通過他問對方回不回家吃飯，而不是自己去問。
上次他說他們感情好，宋唯說是暫時的
太多太多，陳橘白看著眼前眼眶通紅的女人，心疼將人擁進懷里。
臥室里收拾東西的宋高逸聽見動靜出來，愣了愣，“怎么提前回來了？”
宋唯一見到人立即跑過，抱住宋高逸，“爸”
宋高逸手里的衣服掉到地上，輕嘆一聲，像抱小孩一樣摸她頭，“沒事沒事，哭什么。”
宋唯哪管這么多，小聲嗚咽，“你們要離婚了嗎？”
宋高逸看一眼走近的男人，再安撫懷里的女兒，告訴她事實：“我和你媽年后不久就離了，前些天離婚冷靜期剛過，正式去領了證。”
宋唯震驚抬頭看他，心口堵塞。
結婚之前她已經慢慢接受他們可能會離婚，可一個月的溫馨生活又讓她心底燃起期待，期待越大，難過越大。
何況做好準備和面對事實根本就是兩碼事。
“你媽之前就打算讓你們搬出去，就怕碰上今天，本來以為你們晚點才回，沒想到還是碰上。”宋高逸聲音溫柔，“爸就搬到研究所對面，那里離你們公司不遠，以后晚上可以過去，爸還給你做好吃的。”
宋唯更加繃不住，埋在他懷里，緊緊抱著人，“爸”
“不難過，還和以前一樣。”
怎么會一樣，一點不一樣，以后一家人再也不會坐在一起吃飯，再也沒有年夜飯，也不會一起回鄉下看外婆。
不一樣了
陳橘白也花了點時間接受這個事實，“爸，媽呢？”
“她出差去了。”宋高逸一邊哄著懷里人，一邊對他說：“你們也收拾收拾搬出去。”
宋唯一秒拒絕，“不要，我不搬。”
宋高逸嘆氣：“唯唯，給你媽一點時間和空間。”
宋唯瞬間無聲。
良久，悶悶說：“我先給她打個電話。”
“去吧。”
宋唯擦了擦眼淚，回房打電話。
客廳里只剩翁婿倆，宋高逸先坐到沙發，像是有話說，陳橘白跟著坐下。
宋高逸確實有話說，“小陳，唯唯對我們離婚這件事反應很大，你這兩天照顧一下。”
“好。”
“你媽心情也不好，她要是回來還要用笑臉安慰唯唯，所以你們先搬出去一陣，以后怎么說再隨你們。”
陳橘白再次點頭，“好的爸。”
宋高逸：“你的房子能住人？”
“能，我之前一直住那邊。”
“那就行。”
陳橘白張張嘴，卻不知該怎么問，他終究還是不太明白，也許感情沒有那樣好，但并不是非要走到離婚這個結局。
宋高逸看出他的疑問，簡單說：“你媽要強，先前的誤會我沒解決好，是我的問題，再加上你們兩個結婚，你媽對你也漸漸放心，唯唯有了自己的小家，我們就把這個手續走了。”
“小陳，你們領證時我就跟你說過，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作為男人你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不管在外面還是在家里，你要愛她護她，不能讓她受一點委屈。”
“唯唯這個孩子從小沒吃什么苦，她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堅強，過年時我和她媽吵架，她兩頭安慰，然后自己躲起來難過，這件事上是我們對不起她。”
“小陳，爸還是那句話，我們雖然離婚，但永遠是她爸爸媽媽，你要是不懂愛護她，我們會帶她回來。”
陳橘白心情沉重，依然還是之前的回答：“我知道，您放心。”
宋高逸勉強扯出笑容，“好了，那孩子估計在屋子里難過，你去看看，我繼續收拾。”
“嗯。”但陳橘白沒走，坐一邊說：“爸，您這兩天也好好休息，別太累，研究所那邊工作要是不急的話可以出去走走。”
“以后您要是想見唯唯，直接聯系我，我跟媽也說一聲，咱們一起吃飯。”
宋高逸沒想到他會說這些，怔了兩秒后笑：“沒問題。”
陳橘白進臥室。
太陽已落山，最后一絲晚霞透過窗戶映入，照在床邊女人身后，滿是落寞。
她雙手抱膝，把自己完全裹起來，是保護性姿態。
陳橘白走過去。
宋唯抬頭看，眼神空洞，隨后笑了笑，“我沒事。”
他坐到身邊，讓她靠上自己肩膀，像回家之前在車里那樣，給她一個支撐，“媽怎么說。”
“明天回來。”宋唯大概猜到楊迎秋前面幾次讓她搬出去的用意了，他們不想讓她看見父母分崩離析的場景，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我知道我媽現在肯定也難過，需要一個人待著，但是我不能走。”
她無法想象楊迎秋到時候看到這個空蕩蕩的家時的感受，丈夫離開，連唯一的女兒也搬走，那是雙重打擊，宋唯要陪著她，給她幾天時間慢慢接受。
“陳橘白，就算我們以后搬走，我們也每個周末回來住或者吃飯好不好？”
“好。”他親親她頭頂，把人攬得更近。
“周中就去我爸那里吃，他們研究所離公司就三四公里。”
“沒問題。”
安排好，自己沉默下來，靠著他肩膀不再說話。
天完全黑了，臥室昏暗一片。
外面宋高逸來回走動聲明顯。
不知多久，宋唯輕聲說話，“我以為不會有今天了，沒想到他們還是選擇離婚。”
她一時分不清她這個婚結的是好還是不好了。
之前覺得結了婚能讓他們更加放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現在過了一個月還算美滿的生活，開始懷疑結婚是他們離婚的導火索，也許不結就不會離。
可能人都會覺得沒有走過的那條路更完美。
“陳橘白，你說是愛情可靠還是婚姻可靠。”
他無法回答。
宋唯便自問自答，“都不可靠。”不然他們哪會離婚。
她又問：“我們以后會離婚嗎？”
陳橘白說：“不會。”
宋唯仰起脖子看他，“為什么。”
“我不同意離。”
宋唯輕笑：“你怎么能為十年二十年后的自己做決定。”
男人沉默，在想如何措辭，讓她對這段感情和關系懷揣信心。
宋唯：“要是以后真發生什么，或者感情淡了，我們也好聚好散吧。”
陳橘白低頭，看了好一會，抬起她下巴，親上去。
不帶欲望的一個親吻，兩秒后松開，他垂首在她耳邊，“宋唯，給我點信心。”
她埋進他胸口，幾不可聞應：“嗯。”
宋高逸收拾得差不多，只帶了書和一些日常用品，四五個箱子，他車子裝不下，陳橘白幫著一起送過去。
宋唯沒去，她會受不了。
等兩個男人搬走最后一個箱子，宋唯回頭看這間屋子，他們在這里住了十幾年，從最初的“家徒四壁”到現在“無落腳之地”，是一點一點攢起來的家。
此刻好像沒少什么東西，卻又少了什么。
宋唯就這么站著發了好一陣呆，最后無奈嘆一聲，抱起小雪花呆呆坐到沙發上。
太安靜太空，樓下老人小孩熱鬧聲此刻格外刺耳，吵得人心煩，客廳沒有電視，她隨手拿了本書翻開。
翻過幾頁再次走神，盯著對面書柜看，上面的書少掉大概五分之一，宋高逸帶走了他常用常看的書。
空著的地方像一個個深不見底的洞，輕輕松松將人吞沒。
在耐不住寂寞的雪花跳出她懷抱時宋唯猛然驚醒。
她走回書房，打算用陳橘白留下的Space pro眼鏡玩游戲。
宋唯吸取教訓，不再看這間宋高逸平時用得最多的地方，拿起眼鏡就出門。
她現在已經會熟練操作這款眼鏡，連接好游戲手柄和手機，開始玩起最簡單的賽車游戲。
游戲解決不了實際問題，但短暫的放空讓時間暫停，所有情緒延后。
玩到第四輪，快要沖刺成功，眼鏡界面彈出通話，陳橘白的，她一秒按掛斷，可等再回到游戲界面，屏幕上已經提示闖關失敗。
他再次打電話，接通后宋唯埋怨說：“都怪你，我都快成功了！”
“啊？”
宋唯摘下眼鏡，通話調成外放，語氣恢復如常，“怎么了？”
陳橘白還懵，“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打游戲呢，差一點點過關，被你打電話打斷。”
男人輕聲笑：“我回去陪你打。”又問：“準備回去，想吃什么？”
宋唯盤起腿，想了好一會，“不知道。”
“給你買南中附近那家蛋糕？”
宋唯想起第二次見面他拎的小蛋糕，嘴角勾起弧度，“你是不是知道我以前喜歡吃那家蛋糕？”
“嗯，以前上學碰見過你進去買，兩三次。”
“你還記得這么小的事呢。”
陳橘白沉默一會，只說兩個字：“記得。”
宋唯沒想那么多，“不愧是年級第一的選手，記憶力真好。”
男人笑笑，“想吃嗎？我去買。”
“別買了，味道變了，可能已經換老板，買回來浪費。”
“行。”
宋唯認真思考后說：“想吃炸雞。”
她一心情不好就想吃熱量高的。
“好。”
“要小區不遠那家，你在研究所那邊買回來不脆了。”
“沒問題。”
他半個小時后到家，宋唯聞見炸雞香味，立即來到餐桌邊，有點迫不及待。
可吃到一半，動作放緩，終是忍不住問：“他住哪里？”
“研究所對面的小區，過個馬路就行，小區環境不錯，爸住的兩居室，干凈整潔。”
他說得詳細，宋唯點頭，“這樣也好，以后上下班省很多通勤時間。”
“那邊附近五百米有菜市場，也有大型商超，周邊小吃店也很多。”
宋唯看他，笑道：“我知道，我去過他們研究所。”
陳橘白也笑，“不用擔心，爸是成年人，會照顧自己。”
她安靜一會，重新低下頭，悶悶應了聲
第二天周日，楊迎秋下午到南安機場，陳橘白和宋唯去接。
宋唯遠遠看著人，一陣心酸，楊迎秋低頭看地面，沒什么精神，不再是那個時刻昂首的楊校長。
等看到他們，一秒恢復之前的黑臉，“說了不用來接還來，時間多是吧？”
陳橘白上前接過她的行李箱，宋唯去挽她手，忽視這句話，“媽，我們今晚在家吃還是在外面吃。”
“你想在哪吃就在哪吃。”
宋唯嘿嘿笑：“那在外面吃，你女婿請你吃大餐，法國料理。”
楊迎秋皺眉，“那東西有什么好吃。”
“那就日本料理。”
楊迎秋瞪她。
“韓國料理？”
在接收到第三次表情拒絕之后，宋唯笑：“好，咱們吃火鍋。”
楊迎秋終于不瞪了。
三人一起去往市中心一家本地人愛去的老火鍋店。
飯點時間，前面要等五桌，宋唯坐在等位區，少見地用上撒嬌語氣，“陳橘白，我想喝奶茶~”
今天的宋唯像個小孩子，一直抱著媽媽的手，可愛粘人，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還是第一次跟他撒嬌。
陳橘白站起來，“我去買。”
“我媽也要。”
楊迎秋：“我不喝。”
“她要最簡單那個奶綠，溫的，不加小料，我的等會發給你。”
陳橘白：“好。”
等人走遠，楊迎秋覷她，終究不忍心說什么，接受女兒這種形式的安慰，不過嘴上仍是道：“少喝點這種亂七八糟的。”
“哎呀，一個月就喝那么一兩次。”
楊迎秋：“你爸說你們準備搬出去？”
宋唯心頓了頓，“過幾天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嗯，我過兩年退休，現在事情多沒法像你爸一樣照顧你們，退休之后我打算著四處去轉轉，等你們有孩子了再回來。”
宋唯一下眼眶就紅了。
楊迎秋繼續說：“沒有哪對夫妻一直跟父母一起住的，你沒意見人家小陳還有意見呢，你們小兩口總要自己過日子。”
宋唯吸吸鼻子，“知道啦，馬上搬馬上搬。”
“還有”
宋唯怕忍不住，打斷：“怎么還沒到我們，我去問問。”
她在前臺取號處等了一會，心情平復好時也叫到他們這一桌，陳橘白正好拎著奶茶回來。
吃飯時沒人再說起那些，陳橘白跟丈母娘“匯報”工作，現在做什么，做得怎么樣，以后做什么，打算怎么發展。
他邊說邊給母女倆涮肉燙菜，嘴巴和手一起用。
宋唯沒心思參與他們，專心吃飯。
等吃飽，倆人話題已經徹底聊開，楊校長建議他去學校辦個科普小基地，加強校企合作，擴寬學生視野培養興趣，對于他們公司來說也是一種宣傳。
想法是個好想法，但宋唯說：“媽，你開這么個后門，小心你退休時晚節不保。”
楊迎秋：“什么后門，學校本來就在建實驗樓，現在正在做規劃招標，光年要是進來那可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
陳橘白安靜了好一會，認真說：“媽，您給我個聯系方式。”
“可以。”
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來，宋唯在旁邊看得吃驚，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丈母娘和女婿，合作上了還。
吃完飯回家，楊迎秋看著空了一些的屋子，到底也愣住幾秒。
宋唯跟在她后面進主臥，“媽，我今晚想和你睡。”
“我不想和你睡。”
“不管。”她犟，抱著胳膊不放。
楊迎秋看過來，好一會，輕輕嘆一聲，說起一直回避的事，“唯唯，媽沒事，這個證早該在一個月前就領，我已經做了一個月心理準備，現在只有一身輕松，你懂嗎？”
宋唯沒想到這個答案。
楊迎秋拉著她在床邊坐下，“不用安慰我，你看，現在你有了自己的家，我不用再對你負責，離了婚，也不是誰的妻子了，再過兩年退休，身上的重任都卸出去，那時候我就只是我自己，多輕松啊。”
宋唯失聲。
忽然一切都釋懷。
母親、妻子、校長，宋高逸那邊同樣，太多的身份壓在他們身上，而現在，竟然是追求回歸自己的時候。
她抱過去。
抱了好久，最后嘟著嘴說：“我還是想和你睡。”
“等會小陳來找我麻煩。”
“他才不敢呢。”宋唯偷偷在她耳邊說他壞話：“媽，他可怕你。”
楊迎秋失笑：“我有什么好怕。”
“就是。”
又過一會，宋唯輕輕對她說：“媽，祝你離婚快樂。”
楊迎秋怔住，片刻，回應：“謝謝。”
第34章
楊迎秋這一周正常上下班，頭兩天看著偶爾還有點失神，后面幾天恢復如常，開始數落她晚睡晚起，數落她欺負陳橘白，就連上廁所多上了兩分鐘都要被說，宋唯慢慢放心，這是真沒事了。
周五下午，宋唯打算趕緊把工作忙完提前回去收拾東西，這些天楊校長已經看她哪哪都煩，那個家不能再待。
四點多，姚妙旋敲門進來，身子在辦公桌前站直，“唯姐，你今晚有空嗎，我想請大家吃飯。”
這半個月宋唯工作忙，沒有時時關注姚妙旋在做什么，不過紀瑤隔三岔五就趁她早上沖咖啡去找她聊八卦，聊的最多的就是姚妙旋，大意是她讓人刮目相看，工作準時準點完成，不抱怨不大嘴巴子，重點是見著人居然會主動打招呼了。
這是件好事，團隊團結和諧比什么都重要。
宋唯問：“紀瑤他們呢？”
“我問過，他們都可以。”
“那去吧。”
六點，一行七八人準時去姚妙旋訂好的餐廳。
一坐下，紀瑤環視一周裝修華麗的包間，嘖嘖嘆道：“咱們今天有口福了啊，姚小姐大出血。”
姚妙旋不好意思，小聲說：“沒有，不花錢，這是我叔叔家開的。”
“”紀瑤瞬間閉嘴，要不是知道她是什么性格，不然高低給她一個白眼。
宋唯笑：“好了，點菜。”
姚妙旋：“唯姐，我點好了，可以直接上。”
宋唯內心驚訝，沒想到小公主今天居然這么細節。
菜上來，紀瑤幾個再次合不攏嘴，澳龍、鮑魚、三文魚拼盤等等，全是頂級食材。
宋唯也看得吃驚，這是真破費了
姚妙旋問：“唯唯姐，喝酒嗎？”
宋唯看大家，紀瑤：“那肯定要喝啊！”
姚妙旋轉頭讓人上紅酒，紅酒醒過，看來也是提前安排。
她給宋唯先倒了一杯，再給自己倒，隨后舉起來，神情認真說：“唯姐，謝謝你，我這個人不討人喜歡，以前心態也沒調整好，總是抱怨環境，你來之前我的確打算隨便做做應付了事，我家里不缺錢，一個月工資都不夠買一件衣服，我那時候很不理解他們為什么要為了這幾千一萬的天天加班。”
“我一開始是去的運營，兩個月后運營把我丟給澄姐，澄姐性格好收留我，但也不怎么給我安排事，我以前不懂，現在都明白了，我工作能力差，和人交往不設防，總是犯錯，前段時間還發生那件事，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不過這兩個月我心底覺得很開心很充足，跟著你，我第一次有機會獨立接觸項目，第一次體會到自己的工作成果被采納的成就感，第一次覺得我是有用的。”
“唯姐，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放棄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給我機會，謝謝你愿意親自教我，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以前的事不會再發生。”
姚妙旋一連說了許多，整個包間鴉雀無聲。
宋唯猜到這個小姑娘今天可能是想表達感謝，但也沒想到她這么直接說出這些，一時竟然不知該如何表示，在這以前，她是她這個位置，類似的話在離開首都時剛跟Andy姐說過，沒想到今天位置互換。
她沒做什么，只是按照正常流程工作，姚妙旋缺點很多，但都不是致命缺點，還可以挽救，她從高壓環境下一步步走過來，如今成為小領導，并不愿意無緣無故給別人施壓，成為職場里的隱形儈子手。
安靜間紀瑤開口：“嗨呀，說這些，你這么正經客氣給我們唯姐搞不會了。”
宋唯回過神，微笑回應：“不用謝我，是你自己做出了改變，你應該感謝自己。”
她碰碰她一直舉著的杯，“繼續加油。”
姚妙旋眼眶有點熱，不會說話了，只點頭。
開場過后，紀瑤和董瑞成熱絡氣氛，聊起其他。
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聚在一起哪還想討論工作，現在嘴里都是公司各種趣事和八卦。
有人說：“聽說寧總回國了。”
紀瑤一下停住夾菜的手，“真的？”
“真的，總經辦那邊透的消息，下周一來公司開會。”
宋唯不知道這件事，但是知道他們嘴里這個“寧總”是誰，他是光年只出錢不管事的股東，之前一直在國外。
但紀瑤以為她不知道，主動科普：“唯姐，你知道寧總嗎？”
“知道一點。”
紀瑤：“那你知道寧家嗎？”
“當然。”
南安首富寧家，壟斷整個南安基礎民生、城市投資行業，寧家企業幾乎貫穿每一個南安人衣食住行。
在深入接觸虛擬科技行業后宋唯才發現寧家做的比大眾眼里看得多，南安市本土虛擬科技公司都有它的扶持。
“那我就不用多解釋啦。”紀瑤接著說：“聽說以前陳總創業時很艱難的，一個大學生光有一份商業計劃書誰信啊，但是寧總信了，那什么，是叫天使投資吧？寧總給了陳總第一筆錢。”
“后面兩年光年起步維艱，是寧總一直不離不棄，往里砸了很多錢，后來光年開始走上正軌，但是管理上又出問題，寧總就給陳總搖人，卓婉就是她介紹的。”
紀瑤越說越激動，“我雖然沒見過寧總，但她真是光年的大功臣，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光年，好在咱們公司也有出息，能給寧總賺錢了。”
宋唯這會聽著也覺得感慨，陳橘白一路創業得到很多貴人幫忙，他們是千里馬和伯樂的關系，這個寧總有識人的目光，而像紀瑤說的，陳橘白正在源源不斷給予回報。
紀瑤：“不知道周一開的什么會，我們能不能見到。”
董瑞成，“你別想了，聽說寧總很低調。”
“唔行吧。”
吃得差不多，陳橘白發消息，問要不要來接，宋唯說不用。
他回：【順路，剛下班。】
宋唯只好同意，叮囑他車子停遠點，別被人看見。
不過她好像多此一舉。
“知情人士”董瑞成格外體貼，一個個把其他小朋友打發走，說他送她回去。
等人都走完，憨憨笑：“唯姐，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宋唯笑不行，“行，那謝謝你。”
她離開往停在黑暗里的黑色奔馳去。
車子盤踞在夜色里，亮起的前燈指引著她往前，宋唯加快腳步
這個周末有重任，搬家。
以后還會回來，宋唯打算就收幾套衣服，洗漱用品這些得另外再買一套，護膚品化妝品也得留在這，先帶套旅行裝過去應付幾天。
這么一看也沒什么東西好收。
打開衣柜，看著一排排衣服，心情又起了點波動。
她不太愛逛街，衣服大多網購，可平時工作也忙，哪有很多時間上網買，所以現在衣柜里一半幾乎都是楊迎秋幫她買的。
楊迎秋品味還不錯，買的都是素色簡單款，適合通勤，質量也不錯，有些穿了好幾年。
宋唯沒有再看，快速收好幾套常穿的進行李箱。
旁邊是陳橘白的，她朝外喊：“你的衣服我收一起咯？”
“可以。”
他在外面收拾雪花的東西，她媽不喜歡小動物，以后估計小貓也不常回來住，現在能拿走的全部拿走，不然放在這里也是浪費。
吃過午飯休息了會，三四點，陳橘白推著兩個行李箱，宋唯抱著雪花站在門口，心里到底不舍，
好像今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領證，她結了婚，從此以后有自己的家庭，再回來就是回娘家。
她心里又搖搖頭，否定這個一閃而過的想法，這里永遠是她家，想回隨時可以回。
父母既然已經做出決定往前走，那她也要勇敢一點。
她虛抱了抱楊迎秋：“媽我們走啦。”
“走走走，快走。”
宋唯口風一變，“下周末就回來。”
楊迎秋笑：“行，記得買菜。”
“沒問題。”
他在公司附近有兩套房子，一套半個月前已經過戶到她名下，但那邊沒有家具只是空房子，今天準備搬去的是他常住那套，叫杭平府。
宋唯第一次來這邊，車子直接開進地下停車場，再坐電梯上樓，陳橘白住的最高層，33樓。
兩梯兩戶，是大平層。
電梯對面有扇窗戶，從高往下看，近景是小區園林，遠景是南安城景，高樓大廈林立。
宋唯掃了幾眼，“陳總，您真有錢。”
從小區環境到地理位置，他這套房子估計頂兩套她家。
等開門進去，宋唯再次吃驚，雪花迫不及待從她臂彎溜下去，飛快探索新家。
可能是沒什么家具的原因，整個客廳餐廳大得難以想象，一整面落地窗的風景驚人。
宋唯修改腦海里想法，應該是她家三倍。
當初他過戶房子時讓她簽了字，但沒具體看房子平方數，這會壓下驚奇問：“另一套也這么大？”
“沒有，那套小點，兩百多平。”
“”
宋唯家不缺錢，她自己也不缺錢，但宋高逸和楊迎秋都不是鋪張浪費的人，此刻宋唯覺得陳橘白多少是有點奢侈了，自己一個人用得著住這么大一套房子嗎？
可轉念一想現在光年的體量，好像也不是不行，人家好歹一個科技新貴，一個老板，她不能用小市民心態看待他。
宋唯笑，眉眼彎成月亮，“那我真是嫁對了。”
“我覺得也是。”
宋唯好笑瞪去，“不要臉。”
她推行李箱進去，又回頭：“我們住哪？”
“最里面那間。”
宋唯走到最里面，左右兩間房，她先推開一間，然后又又呆住。
完全陌生的空間，像是一間實驗室，正中間桌子上擺著各種試管，旁邊架子全是小瓶子。
空氣里香氣馥郁，各種味道揮發混雜，什么都聞不清。
陳橘白跟過來，在她身后解釋，“這是一間調香室。”
宋唯想起之前他說的喜歡一種味道，忽然就明白，“你的興趣愛好？”
“算是，不過過幾天空下來就把這里撤了。”
“為什么啊，留著唄。”
陳橘白笑笑：“不用再留，再說房間本來也不多，得騰出來改造。”
“改造什么？”
“做兒童房。”
宋唯一愣，接著臉紅，退出來，咕噥說：“隨便你。”
然后推開另一間房門。
主臥依舊寬敞，光入門的衣帽間都比她那間小臥室大。
但跟客廳一樣，沒多少家具，裝修還是清冷的黑白灰色，于是顯得房間比較空，沒多少人情味，換句話說就是一點也不溫馨，不像人住的房子。
陳橘白同樣在身后說：“等會出門逛逛，買點東西，你要是不喜歡床單被套這些另外買。”
是得出去買東西，她要是睡這里，晚上醒過來估計以為自己下地獄了。
宋唯繼續往里走，一瞥眼，看見放在床頭的，她丟失已久的圍巾。
她記得沒錯的話，丟這條圍巾那晚明確問過他，他說不在他車上，第二天沒時間去面館找，宋唯第三天下班路過面館才重新想起來，可老板說沒印象了，可能來吃面的客人隨手順走。
一條圍巾而已，她沒放在心上。
這會目光驚愕，宋唯扭過身確認：“這是？”
陳橘白也忘記這回事，眼下眼神躲了躲，不太好意思回答，“對，是你的。”
第35章
陳橘白覺得自己像個小偷，從一定意義上也確實是個小偷，將他人之物未經許可占為己有，眼下還當場被抓住。
他沒打算再說謊，誠實而直接道：“我因為私心而留下這條圍巾，當時撒了謊，對不起。”
宋唯懵住，呆呆說：“你那會”
“對，居心不良。”
她又傻了，他的居心不良誰都看得明顯，但這樣說出來難免令人害羞，宋唯想躲避視線，可身體沒讓她躲，反而直視他一如既往直白的目光，問出好像早知道答案的問題，“你那時候就喜歡我啊？”
陳橘白微微勾唇，毫不費力回答：“喜歡。”
“現在呢？”
“也喜歡。”
感受到的喜歡和說出來的喜歡大不相同，宋唯終于明白小鹿亂撞這個詞語，她現在一顆心就被小鹿撞得七上八下不在原位。
她紅了臉，踮腳親他。
陳橘白給予回應。
適應新家的雪花已經來到臥室，在這個陌生空間里找到它唯一熟悉的人，然后在他們身邊打轉并扒拉著褲腳往上。
但沒人理它。
許久，得以松開的女人低頭看，小貓已經乖乖坐好，歪著臉不打擾他們好事。
“雪花在看。”
他說：“沒事，它會習慣。”
新家得布置，還要出門采購必需品。
簡單休整，倆人出發家附近的大型超市。
超市入口處是零食區，宋唯挑了些常吃的，陳橘白推著車跟在后面。
挑好零食來到蔬菜區，宋唯問：“家里有廚具嗎？”
“有，但是沒有調味料，得買。”
“噢，那我們今晚吃什么？”
陳橘白看過來，“你想吃什么？”
宋唯狡黠笑：“我哪敢挑呀，陳大廚說吃什么我們就吃什么。”
男人環視一周，做出決定：“熬個雞湯？吃火鍋？”她吃不了辣，火鍋只能是清湯的。
“可以！”
他去挑菜，宋唯對買菜沒興趣，自己到另一邊挑水果，沒一會，手里梨香蕉菠蘿齊全。
那邊陳橘白已經買好菜去買調味料，宋唯走過去，把稱好的水果放進購物車，挽上他胳膊，聲音親昵，“還差什么？”
“鹽，在那邊。”
“噢。”又指著他手里兩瓶醬油問：“這兩個有什么區別？”
“一個是生抽一個是老抽，生抽顏色比較淺，老抽顏色深，好上色。”
“好吧，我不懂，你自己選。”
他各拿一瓶放好，又推著車去找鹽。
今天購物任務重，開荒似的什么都得買，買好廚房里的東西要去買衛生間的，紙巾洗臉巾，還有她的牙刷杯子。
挑紙巾，紙巾旁邊是衛生巾，宋唯懶得下次再來，打算一并買齊，她挑了常用的款式，一扭頭，發現他盯著貨架看，“看什么呢？”
陳橘白略微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依然虛心求教，跟她剛剛問醬油有什么區別一樣，“怎么這么多款式？”
宋唯抿唇，跟他科普，“當然了，日用夜用，純棉網狀，還有衛生棉，安心褲，根據不同需要來。”
他點點頭：“你一般用哪個？”
宋唯舉舉手里的衛生巾，“我用這個，棉的。”
陳橘白多看了兩眼，記下這個牌子。
她把東西放進購物車，重新挽上他手臂，“走吧，下一個。”
車子掉彎往前，下一秒，男人停住。
宋唯抬頭看，看見經過的卓婉和一個漂亮女人，對方顯然也驚訝，尤其卓婉，眉心輕擰。
旁邊女人面容精致，小香風套裝不落俗套，手里愛馬仕小房子同樣價格不菲，跟超市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眼神不像卓婉外露，微瞇的雙眼不顯情緒，從她臉上緩緩移至倆人相纏的手，再下移至購物車里的衛生巾上。
宋唯沒由來地感受到一陣壓力，不是面對Andy姐這種事業女強人的壓迫，也無關可能對陳橘白有好感的卓婉的醋意，她說不清，但手下意識撤開，離開男人手臂。
這么一兩秒里，宋唯側眸看去，看見男人臉上一清二楚的驚訝，隨后聽見他說：“寧姐，什么時候回來的？”
姓寧，宋唯瞬間想起什么。
她一直以為他們嘴里的“寧總”是男的，但眼下看來是她猜錯，陳橘白這個伯樂，是眼前這位女士。
她看著他往前去的背影，咬咬唇，跟上。
陳橘白走到她們跟前，又回頭看，等她上前，自然牽起手，為雙方介紹：“寧姐，這是我太太宋唯。”
寧書卉目光再次放在她身上，微微一笑：“宋小姐好，早聽婉婉說過，本來打算周一公司見，沒想到提前碰上。”
陳橘白再說：“唯唯，這是寧姐，光年另一個股東。”
宋唯也得體微笑：“寧姐你好。”
陳橘白問：“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回兩天，和婉婉在附近吃飯，順便陪她來買點東西。”
超市不是說話的地方，購物被迫中斷，四人往收銀臺去，人不多，各一條道。
但他們買的東西多，一件件往臺上放，又趁著收銀員掃碼的間隙，陳橘白淡定從旁邊小架子拿了兩盒計生用品。
宋唯愣了下，下意識回頭看，正好看見寧書卉撤回去的目光。
不過她顧不得寧書卉有沒有看見了，拉拉他衣袖，男人低頭看過來，“怎么了？”
宋唯小聲：“你別亂拿。”
“嗯？”
“這個有尺寸的。”
上次她去便利店買，一進門就隨手拿了東西結賬，收銀員可能見她害羞，溫馨提醒：“這是最小號噢。”
宋唯怔住，“啊”
收銀員偷笑，“一般用中號，號碼不合適會不舒服。”
她于是匆匆忙忙換掉。
陳橘眼下看向手里盒子，看了幾眼，放回去一盒，又拿了一盒一樣的，宋唯看見上面的字，小臉發熱。
目睹一切的收銀員視線在他們身上來回，笑得曖昧，宋唯更加不好意思，手忙腳亂幫著裝袋。
結完帳在門口匯合，陳橘白對她們說：“晚上一起吃飯？”
卓婉看向寧書卉，后者笑笑：“不打擾你們好事，周一和褚奇他們再一起聚聚。”
“好，那周一見。”
卓婉和寧書卉先離開，等上了車，卓婉憤憤不平，“書卉姐，這算什么事啊，這個宋唯不知哪冒出來，陳橘白竟然和她結婚，他怎么對得起你。”
當年卓婉跳槽是寧書卉牽的線，比起和陳橘白的關系，她與寧書卉更親。
那會兒其實不太理解寧家大小姐為什么要親自投資一家小公司，這筆錢很大可能有去無回，可等認識陳橘白，卓婉大概猜到寧書卉為什么這么做了，他確實值得投資。
后來兩三年，卓婉更加確認這一點，寧書卉對他和對別人不同，
寧書卉將包放置一邊，先整理了下裙擺，吩咐司機：“老李，走吧。”
車子啟動，再慢條斯理對卓婉說：“別亂說這些有的沒的，影響不好。”又問她，“這個宋唯什么來歷？”
“哪有什么來歷，普通家庭，也就學歷好看點，倆人相親認識，我知道的時候已經結婚。”
“她現在在光年？”
“對，年前入職。”
寧書卉不由猜測，“陳橘白弄進來的？”
卓婉搖頭：“不能確認，我問過人事那邊，宋唯自己投的簡歷，她的履歷對我們的產品經理來說足夠用，但是江振東一開始不想要，后來才改的主意，最后終面老凌面的，陳總沒在中間出現過。”
寧書卉若有所思，“工作能力怎么樣？”
卓婉默了下，最后只簡單說：“還行吧。”
事實上她跟用人部門了解過，宋唯能力很強，對待工作認真細致負責，下屬一致好評，上回偶然碰見合作方，對方還特地夸了兩句新來的經理。
不過這些都用不著說，工作是工作，這個世界上最不缺優秀的人，她在意的是她是陳橘白老婆這個身份。
卓婉認知里站在陳橘白身邊的人應該是寧書卉，沒有寧書卉就沒有陳橘白的今天。
她再次不甘：“書卉姐，我真的心疼你。”
寧書卉搖頭笑笑，“婉婉，你想多了，我們只是單純的合作關系，陳橘白沒做錯什么。”
卓婉欲言又止，要是真不在乎，那為什么聽見這個消息就匆匆趕回來？按照計劃她在那邊的工作應當年底才結束。
她問：“這次回來還回去嗎？”
寧書卉：“暫時不回。”
晚上九點，寧書卉回到自己的別墅，洗漱完后讓阿姨開了酒，她一個人走進院子，月色朦朧，有絲涼意，她攏了攏身上披肩，抬頭看著月亮出神。
和陳橘白認識是在五年前，那時他公司剛成立不久，為了一張五十萬的單子和甲方應酬，被灌一杯又一杯。
她正好在隔壁和朋友吃飯，上衛生間時聽見旁邊嘔吐聲，怕出事，她叫服務員，服務員還沒來，陳橘白先出來，面色紅潤，但看著理智尚存，腳步穩重。
是個骨相優越的男人，眉眼間不少傲氣與堅韌。
倆人擦肩而過。
后來甲方不知從哪聽說她在，拉著人過來巴結，寧書卉再次看清他壓進身體里的驕傲，為了單子能屈能伸。
那時候的她二十五歲，寧家這一輩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她想出頭并不容易。
當時的虛擬科技剛開始發展，風口很大，但沒人知道未來會如何。
飯桌上甲方還算客氣，介紹光年時十分中肯，她注意到這家公司。
一個月的市場分析調研，她決定通過光年試探市場。
不到半年，光年給出巨大回報，她繼續投資其他虛擬現實科技公司，無一例外，收益不菲，她從此在寧家站穩腳跟。
當時的陳橘白對她來說有沖勁有能力，但一窮二白，她只把他當成一個賭注。
交往越深，除開工作確實動了點心思。
他不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公子哥差，無論能力與外形，不到四年，光年與他的價值極速增長，如日中天。
不過他對自己沒有意思，這一點從初識到每一次見面，他眼里純粹，不含一絲多余情感。
她寧書卉也不是非愛情不可的大小姐，她有更重要的事。
可卓婉給她打電話告知消息時仍然一晚沒睡。
認識他幾年，她太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他絕不會因為感情而耽誤工作，現在結婚對事業上升期的他一定會有影響。
她太好奇，想回來看看那個讓他成家的人。
今天偶然碰見，他陪著老婆在買衛生巾，耳朵微紅，是她從沒見過的模樣。
那個女人看起來并無特殊。
阿姨在身后恭敬出聲：“小姐。”
寧書卉回頭，接過托盤里的紅酒，抿了一口，抬眸問：“虹姨，我漂亮嗎？”
阿姨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問，但答案是肯定的：“小姐，您當然漂亮。”
“我年紀很大嗎？”
“不大。”
是啊，三十，在外人看來多年輕，但卻比他還要大兩歲。
寧書卉又問：“那我有錢嗎？”
阿姨直接語塞，南安寧家的女兒，怎么會沒錢。
寧書卉也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揮揮手，“去休息吧。”
她再次望月，輕輕嘆了聲氣
到家只需要五六分鐘車程，宋唯上車之后張嘴欲言，可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她能感受到陳橘白對寧書卉的特殊，和褚奇他們一起他很放松，但跟寧書卉說話熟稔間帶著小心，敬重說不上，但肯定不同尋常。
宋唯捏著拳頭，狀似無意問：“你怎么叫人家姐，她比你大啊？”
“嗯，大個一歲還是兩歲。”
“噢，我聽說是她給你投的第一筆錢？”
陳橘白目視前方開著車，“對，不過不僅是投資，是入股，光年有她30%的股份。”
所以這是他們的公司，寧書卉不僅僅是一個投資人。
宋唯癟癟嘴，不問了。
到家，倆人一起整理剛買的生活用品。
安全套放在最上面，陳橘白淡定拿起來，走回臥室，一分鐘后再出來，繼續整理。
整理好他去做飯，她給雪花弄它的小屋子。
搬進來之前已經讓人弄好貓爬架，架子比原先家里的大，雪花吃喝拉撒睡都可以在里面。
宋唯給它鋪好小墊子，又接好水放進去，旁邊貓糧倒上。
玩累的小貓咪乖乖吃飯。
宋唯蹲下來擼著毛，時不時回頭看。
今天吃火鍋，他已經把湯熬上，這會正在洗菜，開放式的廚房空間讓他動作一覽無遺，洗菜切肉干凈利落，早不是當初那個被宋高逸嫌棄的男人。
結婚這么久，陳橘白算得上十佳老公，從工作到生活，再到對她父母，宋唯挑不出一絲錯處。
他們也早已不是剛結婚時的陌生情侶，非要說，現在才慢慢走入新婚狀態，感情水到渠成，有親密與激情，關于未來的承諾也正在逐步深入。
宋唯收回眼，摸摸吭哧吭哧吃得歡快的雪花腦袋，“搬過來你就這么開心是吧？”
開心嗎？
自然是開心的，她心底多少有點期待二人世界。
可這會不免想，這段關系開始得太倉促，感情是有的，可這是愛情嗎？
他說喜歡，那愛呢？喜歡和愛一樣嗎？
如果沒有裁員、相親、父母離婚這些緣由，她和他會走到一起嗎？
如果只是正常入職光年，作為上下屬，他會注意到她嗎？他們還會結婚嗎？
對他來說，自己是不是恰好在某一個時間段出現，各方面又正好合適，他才選擇她？
他對寧書卉的感情又是什么？是并肩作戰的伙伴？是陪他從低谷爬上山巔的成就者？
宋唯手一搭沒一搭地擼毛，胡思亂想。
直到廚房那邊叫，她搖搖頭，將這些甩出去。
現狀很好，她很滿意，陳橘白也沒有做什么對不起她的事，她沒必要因為追求所謂愛情而影響倆人之間的關系。
宋唯站起來。
某一瞬間，身體像被雷電擊中，僵在原地。
她剛剛是在貪心愛情？
這已經背離閃婚時只想安心過日子的初衷。
宋唯心跳迅速加快，她轉過身看向那個布置桌臺的男人。
內心轟鳴。
陳橘白見她呆呆站著，又叫一聲：“吃飯吧。”
宋唯驚慌回神，擠出笑容：“來了。”
坐好，陳橘白先給她舀了湯，“先喝湯。”
宋唯端起碗喝湯，隨后照舊是一頓夸贊，給滿情緒價值。
他又給她舀了一碗放旁邊，然后開始下肉和青菜，邊說：“我給你調了味碟，沒放辣，你看看夠不夠味，不夠再加。”
宋唯沒看味碟，也沒嘗味，盯著他：“你這里有沒有酒？我們喝點酒吧？”
男人停下涮菜的手，掀起眸子看她，兩三秒，點頭：“冰箱有瓶開過的白葡萄酒。”
“我去拿。”宋唯格外積極，趿上脫鞋跑過去，拿完酒之后又去找了兩個紅酒杯，等倒完酒，給他推過去一杯，“來，祝我們喬遷新居快樂。”
陳橘白倒沒想過這個，不過確實算得上喬遷新居了，倆人碰杯。
他這兒的白葡萄酒濃度高，宋唯嗓子辣到，張著嘴哈氣，他笑：“度數高，你別喝太多。”
“高興嘛。”放下酒杯，她去吃已經夾進她碗里的肉，雞肉牛肉肉質鮮嫩，沾上他特調的醬料之后味道一絕，宋唯又夸：“陳橘白，我覺得你可以出去外面酒店當大廚了。”
他手里涮肉的動作不停，瞥一眼她，“我可沒那個閑心給別人做飯。”
宋唯愣了下，接著彎起眉眼，“只給我做啊？”
“嗯，只給你做。”
快速沒有考慮的回答，讓她心情美妙。
宋唯又舉起酒杯，“謝謝陳總。”
陳橘白輕輕碰她杯沿，明知她是調侃仍故意說：“在家里不用叫陳總。”
“那叫什么？”她也明知故問。
男人抬眸，暗沉眸色翻涌，宋唯一笑，就是不說：“陳總，我想吃那個油麥菜。”
陳橘白嘴角挑起弧度，給她下油麥菜。
宋唯吃東西不多，又喝過一碗湯，吃過幾輪后七分飽。
小雪花跑過來，宋唯把貓抱上膝蓋，問他：“貓可以喝雞湯嗎？”
半吊子陳橘白不知道，上網查，然后告訴她，“我沒放很多調料，可以喝，但不能喝太多。”
宋唯把自己剩的小碗雞湯端到它嘴邊，只讓它嘗嘗味道。
可小貓喝上癮，碗端開始時喵嗚喵嗚叫。
宋唯拍它，“嘗嘗就好了，你想拉肚子是不是？”
雪花：嗷嗚嗷嗚。
陳橘白在對面看著，目光溫柔。
等一人一貓玩膩，他開始收拾碗筷，“鍋里還有半鍋湯，晚上餓的話煮面。”
“好~”
陳橘白收拾好，拿碗去洗。
宋唯沒有心思再和雪花玩，目光追著他身影。
今天以前的晚餐可能有楊迎秋，可能有宋高逸，宋高逸會和他一起收拾廚房，楊迎秋在旁邊或者在客廳數落一兩句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那會內心會充滿幸福，感到溫馨。
眼下換了場景，沒有父母，只有他們兩個，宋唯依然覺得內心充足，甚至多了些不可言說的感覺。
如同此刻，一輩子就這么走下去好像也并無不可。
她把貓放下，走進廚房，沒有猶豫地抱上他腰。
男人身子一僵，溫聲問：“怎么了？”
宋唯小幅度擺頭，把他轉過來，什么都沒說，踮腳親上去，像他親她那樣，上下含著唇瓣，動作不算熟練，卻勾得人怦然心動。
陳橘白手剛沾上洗潔精泡沫，這會怕碰到她，舉著手，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而有些不知所措。
“宋唯？”
宋唯不介意這些，也顧不上介意，把他手拉下來，搭在她腰間。
相擁而站，宋唯歪頭一笑，撒著嬌喊：“老公。”
陳橘白微愣，看著她嘴角笑意，心底軟成一灘水，摟上她腰問：“不是會嗎？”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宋唯攀著他，笑得越加明媚。
他親下來。
宋唯又不讓了，捂住他嘴，“你快洗碗，我去洗澡。”
陳橘白眼神暗了暗，嗓音低低：“嗯。”
第36章
早有準備，無論是環境還是心理。
宋唯不怕，甚至有些期待。
她找好衣服進衛生間。
完全陌生的空間，東西比起她的房間少得可憐，只有孤零零兩瓶沐浴露洗發水和牙膏杯子，她突然想起來，牙刷是帶去她那邊了，所以眼下牙膏牙刷分離。
下午在超市因為卓婉倆人中斷購物，還有不少東西沒買，趁他還在收拾，宋唯出去用手機緊急下單缺的物品。
她只簡單帶了些護膚品和化妝品過來，今天晚上得將就了。
好在他沐浴露味道還不錯，宋唯洗完聞聞自己，清新干凈的檸檬味，是他身上味道。
她洗了頭要吹頭發，又涂涂臉，涂涂身體乳，一通操作下來花不少時間。
出門時男人倚在門口，看一眼表，嘴邊溺著笑說：“你今天洗澡花了一個小時十分鐘，比平常多半個小時。”
宋唯有點羞，眼神瞪去，繞過他出門。
陳橘白也沒跟她多說，抓緊時間進去洗。
他的床跟她的也不一樣，估計是有兩米，她躺上去，覺得旁邊寬得還能睡四五個人。
床單被套沒換，還是性冷淡的灰色，應當是剛洗過不久，聞起來有太陽曬過的味道。
宋唯張眼認真打量四周，寬敞不必說，裝修風格和外面客廳廚房一致，也和他這個人一樣，沒什么色彩，但干凈整潔。
衣帽間里衣服同樣，統一黑白灰色系，她剛剛掛上去的裙子淹沒在其中，十分扎眼。
目光移至淅淅瀝瀝不停的衛生間，她心跳逐漸加快。
想給祝清翡發消息，可這種事好像沒什么好分享。
本來想著忙點工作分分心，可什么都看不下，切出工作軟件，她隨便打開個小視頻軟件，也沒什么心思看，手指嘩嘩嘩往上刷。
最后嘆氣，放下手機，盯著衛生間門。
他一般洗澡十來分鐘，可宋唯估計著他今天好像同樣洗了得有二十分鐘，她偷偷笑，緊張淡去一點。
盯著盯著出了神，陳橘白出來時宋唯臉一紅，低下頭。
以前一起住他總穿得很齊全，今天是第二次在她面前不穿上衣。
穿著衣服時看起來身形勻稱，可脫下后肌肉緊致，線條流暢，延伸沒入短褲的人魚線性感至極。
他隨便擦了擦，走過來。
宋唯急急拿起手機點著各個軟件，手忙腳亂。
“渴嗎？”
“還好”
他先出去倒了杯水，再進來，水杯放床頭柜，“關燈？”
宋唯點頭，又搖頭，“留一點吧。”
她想看著他。
主臥除了主燈還有氛圍燈，層次分明的暖黃光束營造出溫暖溫馨空間，映得對方的眼也溫柔。
陳橘白坐床邊，就這么看著她，似乎在想怎么進行下一步。
宋唯和他對視，輕輕一笑：“你怎么也洗這么久？”
“得洗干凈點。”
“”宋唯瞬間無言，順著話往下接，“那洗干凈沒？”
“應該？你看看？”
宋唯惱覷去一眼，視線卻沒移開。
目光膠著纏綿，誰也不讓。
宋唯慢慢察覺到危險，從他眼神暴露出來的欲望洶涌得仿佛要將一切吞噬。
她終于感到害怕，胡亂找話說：“會不會不合適？”
陳橘白沒聽懂，“什么？”
宋唯心里給自己一錘，好好的說這個干嘛，她咬著下唇，“就是那個我今天看見你拿的最大號”
男人微愣，少見地也有些窘迫，“我不知道，沒用過。”
“”小白宋唯：“那要不要先試試？”
陳橘白皺了下眉，宋唯趕緊說：“我聽說不合適的話會漏出來，避孕效果不好。”
他眉頭皺得更深，“你從哪聽說的？”
“”先前營造的曖昧氣氛瞬間消失，轉變為尷尬以及尷尬，“不記得了，小視頻吧，不是有挺多這種科普小視頻的？”
昏黃光線下男人的臉好像更黑，宋唯以為傷害到他自尊，“我不是說你小啊。”
說完咬舌頭，內心狂喊，天啊，她在說什么！
不出意料，陳橘白臉色更黑，他沉默一會，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盒，先去衛生間。
懷孕還不在他們計劃內，是要謹慎點。
宋唯本來以為很快會解決，但他待了五六分鐘都沒出來，這種事又不好意思催，只能仰著頭等。
又過兩分鐘，衛生間門終于打開，宋唯趕緊問：“合適嗎？”
“合適。”
“那怎么要那么久？”
陳橘白剛好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著，無奈一笑，“宋唯”
“啊？”
她好像真不懂，又或者沒反應過來，他只好說：“正常狀態下試不出來。”
一秒，兩秒，三秒。
宋唯覺得太陽應該是炸了，不然她怎么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燒起來？
她拉上被子，沒臉再見人。
黑暗里聽見男人愉悅的笑聲。
被子很快再掀開，陳橘白半壓下來，遮住她頭頂的光，也阻斷所有影響進程的對話。
宋唯暈暈乎乎間聞到不知是自己身上還是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好像太濃，她有點暈。
又在某一刻感受到他之前說的話，所謂的非正常狀態。
她內心詫異，已經過去七八分鐘，他怎么還
一切變得混亂，沒有時間再讓她胡思亂想。
熟悉的親吻漸漸變了味，他不再克制，宋唯頭一回感覺到窒息，她覺得自己身如泛舟，被他牽引著，搖搖晃晃沒有歸處。
耳邊似乎有鈴聲在響，響了兩聲被無情摁斷。
她迷糊問：“誰啊”
“不知道。”陳橘白青筋跳動，嘴巴騰出空回答。
懸在頭頂的嗓音低醇，蠱惑人心。
已經入夏，南安三十度左右高溫，主臥里開著空調，二十六度。
睡衣掉落地毯時宋唯顫了顫，“冷”
陳橘白低頭，看見一截翩然欲飛的蝴蝶鎖骨，精致得不像話。他喉結滑動，拉了拉被子，低聲說：“我不太會，不舒服及時說。”
宋唯一愣，接著忍不住笑，現實和網絡都說，男人不能說不行，他倒是光明正大地說自己不會，她點點頭，“我也不會。”
“我們慢慢來。”
留著燈，宋唯看見男人咬緊牙關的臉，額頭上的汗蜿蜒至臉頰，匯成小水珠，滴到她臉上。
宋唯伸手摸，竟然是燙的，她懵懵想，汗水竟然是燙的嗎？然后后知后覺，噢，燙的好像是她的臉。
她不愛運動，身體承受能力比常人弱，好像也比別人要敏感，感覺到外來者時眼角溢出淚水。
陳橘白不敢再動，給她擦淚，一聲聲哄。
宋唯更加難受，哭著說話，“別慢慢來了。”
男人一愣，隨而笑出聲，答應她
結束后宋唯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冷，她渾身濕漉漉像是剛從水池里撈出來。
身體也還未恢復，白皙皮膚泛起的紅久久不消。
陳橘白撐起身子退出，隨手將套打結，丟進垃圾桶。
宋唯意識尚清晰，縮在被子里，露出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他，聲音不太穩，“有漏出來嗎？”
“應該沒有。”
她重新倒進被子。
陳橘白：“要不要洗個澡？”
“要你先去，我自己洗。”
他掖掖被子離開，浴室響起水聲。
宋唯有點累，閉上眼，可空氣里靡靡氣息讓人無法忽視，她卷起被子，腦子清醒。
男人大概只是沖了沖，沒一會裹著浴袍出來，“去洗吧。”
“嗯”宋唯應一聲，想爬起來，可惜發軟還沒緩過來的身體并不允許，歪倒在被子上。
陳橘白走過來，低聲笑，“我抱你去？”
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她此刻里面什么都沒穿，也還沒能很好接受和他坦誠相對，吱吱唔唔說：“不，不了，我餓了，想吃面條。”
他看出她的害羞，沒說什么，出去煮面條。
宋唯再休息了一會，然后艱難爬起來。
進到浴室，看見鏡子里完全不一樣的自己，發絲凌亂，身體各處深深淺淺的紅痕遍布，臉頰紅暈再度浮現，她不敢再看。
花了點時間處理，再出門時他已經端著面條進臥室，“我喂你吃？”
宋唯好笑，“我又不是小孩。”
她坐到床邊梳妝臺，開始吃面，吃了兩口轉頭問已經重新躺上床的男人，“你不餓嗎？”
“不餓。”
“真不餓？”可是他剛剛明明出了那么多汗和力。
陳橘白看過來，嗓音愉悅說：“不餓，吃飽了。”
她看見他眼神里的調笑，羞惱一眼，“不要臉。”
他笑得更加歡快。
宋唯吃完面上床，陳橘白伸手將人撈進懷里，調整好姿勢后十分直接地問：“今晚舒服嗎？”
她懵了，有誰這么問事后體驗的啊
第一次體驗不算太好，他沒經驗，她也沒經驗，一開始慢慢吞吞磨人得厲害，接著又疼得厲害，最后的最后才舒服點。
可即便這樣，宋唯覺得這依舊是一次美好的體驗，無論生理還是心理。
這是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分享彼此。
可不能直說啊，女人含糊其辭，“還行吧。”
“還行？有哪里需要改進？”
改進？宋唯沒試過別人，不知道什么是更好，但一轉眼對上他無比認真的眼神，想著他可能真的想改進，于是說：“我剛剛好像沒做好準備，一開始有點疼。”
陳橘白皺眉，又有點愧疚，“你沒說。”
“這種怎么好意思說啊。”宋唯估計自己的臉又成大紅蝦了。
“那下次前戲長點，我伺候你。”
“”
陳橘白：“還有呢。”
宋唯躲進被子，“沒了沒了。”
她不想再跟他討論這么羞人的話題，但某個男人十分“好學”，非要事后檢查，“時間會不會太久？”
啊啊啊啊，宋唯覺得她快要瘋！
“不久不久，剛剛好。”
“硬”
宋唯伸手捂住他嘴，截斷后面的話，嗔道：“你別問了，羞不羞啊！”
陳橘白拉開她小手，輕聲笑，“更羞的都做了，你怕這個？”
宋唯翻身背對他，氣呼呼，“我要睡覺！”
十來分鐘，女人呼吸均勻。
陳橘白沒有睡意，將人小心轉過來抱著，面對面。
他盯著那張白里透紅的小臉，心底忽然空虛。
剛創業時壓力大，他學著褚奇他們抽煙，煙草對于大多男人來說也許是一味放松劑，陳橘白同樣，尼古丁竄入身體時好像能短暫地壓抑情緒。
但他不喜歡抽，更加不喜歡一根煙后重新面對現實的感覺，光年有起色后他慢慢戒掉，再沒有碰過。
此刻卻覺得他需要一根煙，來緩沖仍處于興奮的大腦。
二十八年人生，愛情與情.欲都只存在別人口中，他未曾有過期盼，心理足夠強大，自己就能給自己所有，也沒有誰能夠左右他思想，更別說成為他弱點。
可現在想，他這輩子應當都有了軟肋。
陳橘白安靜看了許久，風吹起窗簾一角時，俯身親親她額頭，“晚安，老婆。”
宋唯這一覺睡得很好，以致于第二天醒來腦子轉幾秒才想起發生過什么。
某些畫面在腦海中回溯，身體飽脹感再次充斥，精致小臉一點點漲紅。
身邊男人察覺動靜睜眼，目光相接，她僵僵笑：“早啊。”
“早。”清晨嗓音微啞，沒什么聯系，可就這么無緣無故讓她再次想起某一時刻的悶哼，羞紅臉。
陳橘白沉聲笑，“在想什么？”
“沒沒什么”
“我以為你在想我。”
“自戀！”
陳橘白伸手抱過人，下巴抵著她發心。
一時無言，倆人都有很多話想說，可又什么都沒說。
宋唯盡量裝得和平常一樣，“今天周日，你準備干嘛？”
“陪你。”
宋唯嘴角輕輕勾出笑，口是心非說：“那多不好意思啊。”
她大概知道他的工作安排，下周要去南中開講座，還有七八月的大會，現在得開始籌備了。
七八月是南安一年一度的虛擬現實世界展覽會，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作為南安拔尖冒頭的年輕企業，光年需要好好準備。
陳橘白是沒有周末的，從他們認識第一面起她就知道這件事。
這會也不愿影響他工作，正經說：“你去忙，不用管我。”
“不忙，你再睡會，我去把這兩天緊急的工作處理了，等你起來我們再出去逛逛，晚上回媽那邊吃飯。”
“真沒事？”
“沒事。”他心情不錯，難得開起玩笑：“因為工作丟了老婆，得不償失。”
“”
昨晚他就喊過好多回，但宋唯仍然對這個稱呼有反應，沒接。
男人笑意越深，“餓嗎？還是接著睡？”
昨晚睡覺前才吃一碗面，宋唯說：“不餓，我要睡覺。”
“好。”陳橘白親親她唇瓣，起床。
宋唯抱上被子，看他背對著露出的寬厚結實的背和腰，線條干凈利落，伸展間隆起的肌肉滿是力量與荷爾蒙。
她腦海轟地想起某些畫面和滴在她臉頰、胸口的滾燙汗水。
他彎腰，撿起昨晚丟在地毯的褲子隨意套上，上半身依舊光著，沒拉緊的窗簾有光線闖入，一點點照亮每一寸皮膚，膚色比小麥色淡一些，偏白，兼具美感與力量。
陳橘白可能感受到背后灼熱，扭過頭。
宋唯沒察覺，她目光往下，看見他胸口三道紅痕，從肩膀一直蔓延至胸前。
她抓的，但不記得什么時候抓的，看起來很用力。
“看什么？”男人含笑問。
“啊”宋唯立即低頭，遮住不斷發紅發熱的臉，“沒看什么，睡覺。”
直到人影消失在門口，臉旁熱氣依然沒下來，并且快要把她烘干。
沒一會，小雪花跑進來，像以前一樣跳上床。
宋唯嘴角兩個小酒窩氤氳著不自然的紅，撈過小貓，捏著它下巴說話：“你個小色貓。”
第37章
宋唯抱著貓發呆，好一會才想起去拿手機。
沒電關機了。
開機，看見昨晚下單的外賣外賣員打的兩個電話，可能也瘋狂按過門鈴，但他們都沒聽見，最后外賣小哥直接在App里拍了東西掛在門口的照片表示送達。
還有祝清翡三個未接來電以及六七條微信。
【宋小唯！！！啊啊啊啊！】
【你在做什么？為什么不回我消息！！】
【宋唯？？】
【沒事吧？要不要我幫你報警？】
【噢沒事了，陳總回我了。】
【嘖嘖嘖，有戰況呀~】
宋唯忽視一連串消息，回：【你干嘛了？】
那邊立即打電話過來，笑得曖昧：“喲，老板娘起床了？昨晚春宵一度？”
宋唯不好意思，輕咳了咳，“他怎么跟你說的？”
“沒說什么，就說現在沒空，大晚上沒空，老公給回的消息，傻子都猜得出來。”
“”
祝清翡：“算了，你們這些已婚婦女夜夜笙歌，哪懂我們未婚少女的痛苦。”
“”宋唯決定不跟她討論這個，“你怎么了，和褚奇有進展？”
現在能讓她激動的除了升職加薪也就只有褚奇。
對面一噎，聲音隨即放低，“算是？唯唯，我昨晚去他家了。”
宋唯登時從床上彈起來，“你說什么？！”
“哎呀沒事沒事，我自尊自愛，不會霸王硬上弓的。”
“到底怎么回事？”
祝清翡一五一十說：“昨晚我和我們部門一個小姑娘去玩，正好碰見褚奇，他好像自己一個人在喝酒，我，我就想去看看嘛，他喝得醉醺醺的，身邊又沒人，只能我送他回家，就是這樣。”
宋唯放下一點心，“你在他家過夜？”
“沒有，他睡著之后我就走了。”祝清翡這會兒也后悔，聲音無比遺憾，“你說我是不是不該走，要不然現在就是在他家給他煮早餐，和他一起吃早餐，他慢慢對我動心”
宋唯笑，“他知道昨晚是你送他回去的嗎？”
“這個知道。”
“那就行了，你別著急，慢慢來。”
慢慢來宋唯瞬間想起什么，咽咽口水。
祝清翡繼續輸出激動情緒，她一邊聽一邊悄悄對貓咪做口型：咱們不能慢慢來，還是快點好。
大概說了十幾分鐘，祝清翡終于緩下來，“早知道我就不提前走了，唉我真傻。”
宋唯：“你要不現在過去？”
“嗚嗚。”
“好了，我困著呢，你慢慢糾結，我先補覺，拜拜。”
“喲~~困啊~~”
宋唯一秒掛斷電話。
上午補了兩個小時覺，中午吃完飯和陳橘白一起出去買缺的小家具小電器，傍晚買菜回楊迎秋那邊吃飯，吃完她給宋高逸打電話。
上周倆人一起去過他家，小房子不大但干凈整潔，宋高逸一個人住著也挺舒服。
通話結束，在客廳已經找了好一會書的女人隨口問：“你爸現在怎么樣？”
“挺好，我上次見他氣色還不錯，最近研究所工作好像不忙。”
楊迎秋手頓了下，接著找好書去書房，對上一個問題沒有回應，“我還有工作，你們走的時候帶上門。”
“行。”
回去路上陳橘白說給她訂了臺車。
宋唯驚訝，“你買車干什么？”
“我有時候工作多，不能及時接送你，有車方便點。”
“”宋唯猶豫幾秒，有點不好意思說，“可我不太會開，拿了駕照之后很少上路。”
“沒關系，我帶你。”
“行吧。”
到家，宋唯先去洗澡，洗完拿著筆記本，招呼小貓到客廳工作。
這個周末一直在忙，攢了不少需要周一前完成的事，今晚必須得弄完。
她心無旁騖，投入得快。
陳橘白出來時就看見一人一貓乖乖巧巧的工作和睡覺，像極了在她父母家同居的第二晚，女孩咬著筆專心工作，雪花伸著爪子呼呼大睡，畫面美好得無法描述。
他放輕腳步先去廚房倒水，再來到沙發邊，“喝點水。”
宋唯仰頭一笑，笑容甜美，“謝謝。”
陳橘白也拿過電腦，在旁邊單人沙發坐下，安靜開始工作。
倆人各自做著各自的事，一時間偌大客廳只有鍵盤敲擊聲響和雪花跳來跳去的動靜。
初夏氣溫適宜，33層的夜景璀璨，喧囂和風透過半開的窗戶闖入，慢慢安撫跳動的小貓。
十點，男人低頭看表，再掀眸看她，宋唯專注力仍在電腦上。
十點半，他去將她喝完的水杯倒滿，順便把睡著的小貓抱走。
十一點再看過去，女人依舊專心工作。
陳橘白合上電腦，出聲問：“在做什么，還有多少？”
“上周系統大概成型，我得先內部測試一下。”
陳橘白坐到她身邊，“單開誠怎么沒發給我？”
沙發位置本來就小，他擠過來，宋唯不得已往后退，同時跟他解釋，“還沒正式進入測試階段，單經理只是私下和我溝通，避免發生大的疏漏。”
“我看看。”
宋唯把電腦給他，身子湊過去看，幾乎搭在他肩膀上。
電腦屏幕是測試頁面，他們之前提到的功能開發都有，陳橘白操作流暢，沒幾分鐘跑完整個程序。
“沒什么大問題。”
“嗯。”宋唯把電腦重新搬到自己膝上，“我得多走幾遍，害怕遺漏哪個點。”
陳橘白見她神色認真，眼尾壓了壓，沒多說什么，但也沒走，就這么坐她旁邊，手放她腰后。
沒一會，宋唯扭扭身子，“熱，你坐旁邊去不行嗎？”
陳橘白從茶幾抽屜找到中央空調遙控器，調低溫度。
宋唯瞥見他動作，不由好笑，“你就非得在這跟我挨著啊？”
陳橘白聳聳肩，“反正沒事。”還特別貼心說，“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宋唯哪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剛開葷的男人，哪是那么容易滿足？不過她今晚必須得完成這個工作，明天才能和單開誠對接。
她湊過去親親他臉頰，柔聲哄，“再等我一會。”
男人眼尾壓著笑，“嗯，你忙。”
陳橘白也確實沒打擾她，手沒亂動，沒說話，只目不轉睛看她工作，看著看著竟然入了迷。
宋唯性格不像卓婉那樣靠氣場來訓服手下人，也不像凌耀治和江振東八面玲瓏，可在眼下這一時刻，他忽然明白為什么她的上司下屬同事都那么喜歡她。
他跑完一個程序可能只需要五六分鐘，但她最快走一遍都要將近二十分鐘，每次每一個小點都不會錯過，有疑問當場詳細記錄，然后第二遍時重點關注。
她分明已經是領導層，卻依然上心對待每一項工作，這樣精細化交出去的東西，誰會不喜歡？
在她開始第三遍測試時陳橘白看一眼電腦右下方的時間：00：12。
他攔下來，“好了，現在還沒正式測試，有些你標出來的點也許在測試時不會發生，今天就到這。”
宋唯想想也是，保存文件退出程序，再關機。
她把電腦放上茶幾，然后轉頭，想了下，直接跨坐在他腿上，環著他脖子，笑容燦爛，“明天還要上班呢。”
陳橘白聽懂她的暗示，他確實有點心思，但不是非做不可，他攬著她腰，“睡覺。”
“幾點了？”
“十二點一刻。”
“十二點一刻啊”宋唯歪了歪頭，雖然害羞，但經歷過昨晚也沒那么羞了，她靠近他耳朵，“昨天從開始到結束我們好像大概花了四十分鐘，你今天能在一點前結束嗎？”
聲音嬌媚輕軟，陳橘白喉結滑動，一時未作言語。
宋唯徹底抱上去，下巴搭在他肩膀，紅著臉說：“新產品要一遍一遍測試才能上市，我們是不是也得多做幾遍才熟練？”
“嗯這叫熟能生巧？勤能補拙？”
陳橘白輕笑：“宋唯”
“你再拒絕我我真去睡覺啦。”她坐正來，嘟著嘴巴軟軟威脅，哪還是幾分鐘前認真工作的宋經理。
下一秒，被騰空抱起，往臥室去。
熟能生巧。
昨天宋唯提的“改進”意見他認真實施，前戲漫長，漫長到受不了，陳橘白也從第一次中吸取經驗，她并不喜歡慢慢來，一慢就哭唧唧地喊。
他學習能力強，快速掌握讓她快樂的方法。
于是一點前不能結束，但也沒人再關注時間，只在彼此的欲望里沉沉淪淪
當然，第二天被鬧鐘吵醒，沒睡夠的女人眼神能刀人。
陳橘白特意早起出門買了早餐，是以前在她家時常吃的，女人臉色這才好看點。
“昨晚還有什么可以改進的？”
正在吃小籠包的宋唯因為他突然一句差點嗆到，趕緊喝了幾口豆漿平復，“什么啊？”
他是把睡覺這件事當成什么工作還是作業了嗎？每次結束都要改進？
宋唯不想回答，但他好像自己有了總結，“你后面哭得厲害，是不是不舒服，還是力氣太重？節奏太快？”
“”
宋唯小臉爆紅，放下包子，回房收好包，直接出門。
陳橘白跟在后面，等電梯時笑著解釋，“熟能生巧嘛。”
宋唯眼神狠狠剜去，“你閉嘴！“”
他閉上嘴，可笑聲清淺，顯然心情很好。
下到停車場，陳橘白把車鑰匙給她，“你來開。”
宋唯上大學時拿的駕照，畢業之后住的地方離公司不遠，再來首都交通擁堵，地鐵比自己開車要方便很多，所以到現在還是個新手。
回到南安，大多時候和他一起上下班，他沒空就順路的宋高逸接送，現在宋高逸住研究所附近了，自然沒時間送她。
他昨天說買車，宋唯想著自己總要上路，是得提前練練。
他的車是簡單的奔馳E級，作為一個老板來說十分低調。
有時候宋唯覺得他不像電視小說里的總裁，人家霸總都開豪車跑車，出入跟著特助，但他不是，別說車了，他身邊從不跟助理，不管開會出差都是自己一個人，總經辦三個助理只忙他們分內的事。
宋唯坐上駕駛位，腿一伸，差點沒夠到剎車。
陳橘白在旁邊笑，她恨恨開口，“你笑什么？！”
男人止住笑意，彎腰進來幫她調位置，又調高坐墊，“你看這樣行嗎，還有后視鏡也調一調。”
宋唯是不怎么上路，但不是剛學車的小白，很快調好，啟動車子。
他坐上副駕駛，系安全帶。
宋唯扭頭看他謹慎動作，有點不爽，“你要是怕的話，我一個人開。”
“怕，但不能讓你一個人開。”
“你別小看人。”
陳橘白溫柔笑，“不小看，走吧。”
宋唯掛擋，打燈，離開車庫。
地下室出口是個大斜坡，也是宋唯遇到的第一道難關。
她油門踩緊，“咻”地一下闖出地面，差點撞上小區道閘。
陳橘白人生第一次體驗到刺激，他猶豫一會，不太確定說：“要不以后還是我接送你？”
宋唯開弓沒有回頭箭，壓力越大越做不好她越要征服，“不要，我自己開。”
陳橘白默默捏緊安全帶。
從家到公司也就四五分鐘，兩個紅綠燈。
早高峰車子多，陳橘白時刻關注著，見她嘴巴緊抿，握方向盤的手用了十分力，他溫聲安慰，“別怕，你只管開你自己的，不會出事。”
“嗯”
宋唯長呼口氣，逼迫自己放松，從容匯入車流。
順利來到第一個紅燈，她停穩車子，拉手剎，轉過頭討要夸獎，“怎么樣？”
“很棒，比我第一次開車開得穩。”
宋唯不是第一次開，但她接受這句夸贊，嘻嘻笑了兩聲。
離綠燈還有十秒，她提前做好準備，綠燈一亮，踩下油門跟著前車移動，順順利利。
陳橘白不敢表達的不安內心終于放平，不再捏安全帶。
光年大廈和旁邊商場共用一個停車場，以往都是在偏商場那頭宋唯先下車，十分安全。今天她要自己開到車位上去，不過他們今天出門算早，這會同事還不多。
但放松就會出事，宋唯倒車入庫技術欠佳，試兩回之后不得不請求幫助，陳橘白下車幫她開，交換位置時身后一聲“唯姐”格外響亮。
宋唯回頭，看見小跑過來的姚妙旋。
她趕緊看向陳橘白，但這會已經來不及躲。
“陳總？”
宋唯訕訕笑，“我倒車沒倒進去，陳總幫我。”
“哦哦。”
陳橘白朝她點點頭，上車倒車。
姚妙旋不是心細女孩，沒多想，站一邊問：“唯姐你買車了啊？”
“不是，我家人的。”
“噢，我說呢，你這車和陳總的還挺像。”
“”
宋唯趕緊攔在車牌前，等他倒好出來，假模假樣，“謝謝陳總。”
陳橘白意味深長看她一眼，嘴角含笑，把鑰匙丟給她，“不客氣宋經理。”
三個人一起往上。
有領導在的電梯一般是地獄，當領導還是自己老公時更是十八層地獄。
宋唯前面是姚妙旋，后面是陳橘白，她夾在中間動都不敢動。
樓層數字不斷向上跳，到一樓時進來更多人，她被擠到后排，站在他身前。
電梯門關上，宋唯垂在身邊的手被碰了碰，她立即縮開，忍下來沒回頭警告。
過一會想到什么，宋唯從包里拿出車鑰匙，手往后伸。
好幾秒沒人接，她往后推，可沒把握好倆人之間的距離，這一推，推到某個部位，力道還不小，男人下意識哼了聲。
轎廂內瞬間安靜。
有級別高的同事回頭問：“陳總你不舒服嗎？”
陳橘白憋著痛，“沒事。”
等沒人再注意，他低頭看，終于看見“罪魁禍首”，陳橘白接過鑰匙，手卻沒松開，緊緊握著。
人實在太多，站在旁邊的同事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宋唯心懸到嗓子眼，驀然有種偷情的感覺，她小幅度往外抽。
抽不動，他握得更緊。
宋唯咬著牙，心想剛剛就該再用力點！
手動不了，她只能注意同事們眼睛動向，好在“陳總”在，沒人敢閑聊和亂動，沒人發現角落里發生什么。
宋唯心想算了，七樓很快就到。
就這么十指交纏一直到七樓，他終于松開。
出了電梯，姚妙旋看她，疑惑問：“唯唯姐你不舒服嗎？臉怎么這么紅？”
宋唯維持領導笑容，“沒事，電梯里悶。”
姚妙旋忙不迭點頭同意，“對對對，陳總在，我呼吸都不敢。”
回到辦公室，宋唯立即發消息，【下次不許這樣！】
陳橘白也剛出電梯，嘴角笑容寵溺，【還有點疼。】
“”宋唯臉又紅了：【沒事吧？】
【不知道，有事的話怎么辦？】
他很少這樣，宋唯咂摸兩下，看出來調侃了，含笑打字：【離婚？】
第38章
一上班，照例是泡咖啡續命。
今天的茶水間依然熱鬧，話題全圍繞新回來的寧書卉。
“寧總是寧家最大的女兒，也是寧家最有出息的女兒，寧家在我們行業鋪這么開都是她的功勞。”
“聽說寧總現在管寧家海外業務，幾大洲都有她的印記。”
“太夸張了吧？”
“夸不夸張我不知道，但寧總是真的牛，光年只是她商業版圖里小小一環。”
“說到這個，寧總結婚了嗎？”
“沒有呢。”
“那我們陳總”說話人尾音拉長，曖昧明顯。
另一人十分心有靈犀地笑：“我要是陳總就加把勁，寧家女婿那是普通人能做的嗎？”
“我覺得陳總優勢很大，帥氣多金有能力，又和寧總一起走過來那么多年，真的配一臉。”
說完問接好咖啡準備走的人，“宋經理你覺得呢？”
宋唯笑笑：“我才入職半年，今天也是第一次聽說，不知道呢。”
“等宋經理你見過寧總就明白了。”
她保持笑容，離開茶水間。
九點，總經辦通知開會，經理以上員工參會。
宋唯收拾好上22樓。
她級別還不夠，坐最末尾，旁邊是接替方弘深的一位女經理，姓郝，剛入職一個月，倆人關系還不錯。
郝經理也不認識寧書卉，這會跟她小聲說話，“有這么牛嗎？一來就全部人開會，開會講什么啊，她又不管事。”
宋唯搖搖頭，她不知道，陳橘白沒跟她說過這些事，“也許只是打個招呼。”
“不過我聽說了，說陳總和她可能是一對，人家老板娘來公司宣誓主權天經地義。”
“”宋唯無語笑開，所以很多時候謠言就是這么來的，傳到最后白的都能變成黑的。
前面忽然安靜，倆人停止交流同時抬頭，看見并肩走進來的一男一女。
男人西裝革履，一如既往保持平日風格，氣場強大，女人精致通勤小套裝，頭發盤在腦后，面容沉穩，成熟干練。
旁邊郝經理嘆了兩聲，“哇，還真挺配。”
宋唯垂下眸沒有再看，翻開筆記本準備記筆記。
他們在最前面坐下，面向全場二十多個經理及高層，陳橘白先說話，介紹寧書卉，介紹完，會議室內掌聲雷動。
恢復安靜時臺上寧書卉微微一笑，熟練又自然開口，“太久沒回來，光年這個大家庭真是越來越強大了，坐在這里其實很感慨，這間會議室里我認識的同事已經沒幾個，反而全是陌生的但又朝氣蓬勃的面孔，如同蒸蒸日上的光年，滿是活力。”
寧書卉望一眼陳橘白，再看回來，嘴邊依舊保持標準笑容，“陳總剛才介紹我是副總經理，事實上我只是掛一個名頭什么都沒有做，光年有今天全靠你們和陳總的努力，我實在擔之有愧。”
她停頓幾秒，擲地有聲：“各位同事，我也不好總吃空餉，這次回來是想和大家一起奮斗。”
陳橘白聽到這里眼里閃過訝色，扭頭看過去。
他并不知道這件事。
“即將到來的七八月是南安，亦是我們公司的大日子，我前段時間一直在國外，國外AI\VR\AR事業發展迅猛不可小覷，光年要是想走得更遠勢必要與國際接軌，這次的世界展覽會是我們的契機與機會，我希望與你們一起努力，將光年做得更好。”
寧書卉能在寧家搶到全部國外業務定然不是簡單的任性大小姐，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又鼓舞人心，底下掌聲越加熱烈。
宋唯跟著一起鼓掌，目光落在寧書卉旁邊男人身上，陳橘白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有點暗，但嘴邊掛著笑容。
會議結束，高層們留下來繼續開會。
宋唯隨人群離開會議室，陳橘白在和別人說話，沒注意到她。
回到辦公室，她在位子前靜靜坐了一會，隨后輕輕嘆一口氣，開始干活
22樓總經理辦公室，氣氛不算好。
陳橘白沉著臉坐一邊，寧書卉自顧自斟茶，品嘗完皺起眉，“我改天讓人給你送幾兩好茶，你這的都發澀。”
他沒理會，直接問：“不走了是嗎？”
寧書卉笑：“是啊，不都跟大家說了？”
陳橘白正色道：“寧姐，海外市場這件事我們不是沒有考慮過，但國內市場還不穩，就這么跑起來很容易摔跤。”
寧書卉也斂起神色，正經說：“橘白，你可以踏踏實實一步步走，但你走得慢，就會被身后大跨步的趕超，我們有兩只腳，一只慢慢走，一只要大步往前，你應該懂這個道理。”
陳橘白懂，他懂得更多。
寧書卉當年選擇在他身上下注本身就不單純，但光年那時候只是個還沒學會走路的小孩，它需要被牽著走。
資本從來不純粹，除了寧書卉同樣有其他虎視眈眈的公司與風投機構。
選擇寧書卉一是因為他認可她能力，能在寧家存活確實不容易，二是因為寧書卉承諾不插手光年事務，她只負責投錢，管理與研發全在他手上。
寧家最近不太平，寧書卉匆匆趕回來，并在沒有和他商量的情況下在會議室直接說這些，她有她的目的，但他不希望光年成為她爭權奪勢的一顆棋子。
寧書卉：“我這次回來不僅僅是給你拉合作，光年發展到今天已經符合上市標準，我帶回來的團隊可以幫助你實現這一目標。”
陳橘白抬眸，聲音更沉：“光年目前暫時沒有上市計劃。”
“上市不是一直是你的目標嗎？”
“是，但不是現在。”
“為什么？就因為你結婚了？你要照顧家庭？你要生兒育女？”
陳橘白眉心緊擰，“兩件事沒有關系。”
寧書卉冷下臉，“陳橘白，你不要忘了你當年的夢想。”
她是有其他目的，但不是什么人都投，選中陳橘白是看中他的韌性與前景，她可以接受他結婚，但要是因為結婚而放棄自己一直熱愛的事業，那是她看錯人。
陳橘白再次說：“寧姐，你回來之前我們才拿下一個醫療項目，光年一直在往前走沒有退后，我也沒有忘記我的初衷，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和昌巖合作那個項目？我聽說你給了你老婆去做？”
男人看過去，三四秒，他忽然明白什么，聲線變冷，淬著冰：“和宋唯結婚這件事我不是一時沖動，家庭和事業沒有沖突，至于她的工作我也沒有插手，領航計劃她做得很好。”
“寧姐，你和她不熟，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和她的關系戴上有色眼鏡看她。”
寧書卉看見他眼眸里壓著的一絲慍怒，心底驚訝，陳橘白從沒跟她說過重話，今天為了妻子竟然生氣。
她緩和一會，離開這個話題，“這兩個月我會留下來，給你之后上市做好規劃。”
陳橘白依然堅持：“國外市場可以打開，但上市延后。”
“橘白”
“就這樣。”他站起來，往辦公桌走，給她留一個決絕背影，不容質疑。
寧書卉盯著看了一會，壓下心緒，她不欲和他起沖突，軟下聲道：“我訂了餐廳，晚上和老凌他們吃飯，你叫上宋經理一起。”
“好。”
中午吃完飯，江振東那邊工作就布置下來了，他們要開始協助籌備展覽。
展會不僅僅是做展示，而是推廣招商、尋求合作，光年無論是行業技術解決方案還是終端產品都很優秀，確如寧書卉所說，要做大做強，不能只靠國內市場，技術行業不能悶起頭來干。
宋唯領到的工作任務第一項是加速推進領航計劃，爭取在展會之前產品驗收通過，符合展示規格。
這是光年在醫療領域的新突破，會作為重點展覽，現在距離七月還有一個月左右時間，給到她的壓力巨大。
第二個任務是國外市場分析，這一次不像之前做某一產品那么簡單，上面要的全行業從發展至今的資料以及各公司動態，不難，但瑣碎到無法言說。
宋唯領完任務做拆解，五點多，給小組成員開小會。
大家本來就不閑，現在既要趕進度又要做調研，不少人叫苦連天。
也有人斗志昂揚，比如紀瑤，“太好了，我就說寧總回來是干大事的。”
董瑞成：“我聽說陳總他們現在要為上市做準備，寧總帶回來的團隊全是精英，專門干這個。”
姚妙旋看看宋唯臉色，也大方分享自己知道的事情，“我爸說現在寧家老爺子身體不好，寧家內部爭斗嚴重，所以寧總一定要做出什么來，寧總目標估計不僅僅是光年上市。”
紀瑤更加興奮了，“啊啊啊啊，這是什么大爽文女主啊！”
宋唯沒有說話，今天一天聽了太多寧書卉的事，作為一個普通員工，她同樣和紀瑤一樣，對她欽佩敬仰，可作為陳橘白老婆，她心里還亂糟糟地沒理清，只能簡單應和，結束會議。
一直到五點多，陳橘白發消息，問想不想和他們一起去吃飯。
宋唯考慮了十分鐘，回復說一起去。
五點五十，臨下班，她在辦公室簡單補好妝，涂上顏色鮮艷的口紅，讓自己氣色好點。
六點十幾分，到地下停車場和他匯合。
陳橘白多看了她兩眼，最后定格在唇上，宋唯別扭，低頭系安全帶，“看什么開車啊”
“老婆。”
他突然叫她，宋唯僵了僵，“干嘛？”
陳橘白傾身過來，右手攬過她后腦勺，將人帶近，親她。
宋唯慌張，害怕被人看見，伸手推開，“干嘛呀”
男人笑笑，坐正來，啟動車子出發。
宋唯從包里掏出口紅補被他吃掉的部分，涂完摸著嘴巴，白天不知為何悶了一天的情緒散去，兩個小酒窩淺淺。
吃飯的地方在有名的會所，裝飾奢華。
到之后服務員領著上去。包廂里都是熟人，褚齊凌耀治還有卓婉，正中間是寧書卉。
不用打什么招呼，也不必客氣，凌耀治一見他們進來就嚷嚷：“怎么來這么遲，肚子餓扁了都。”說完立即示意服務員上菜。
褚奇禮數到位，讓人上酒，寧書卉攔：“怎么，嫌你們平時應酬喝的酒還不夠多啊。”
褚奇：“那不是歡迎寧姐你回來嘛。”
寧書卉：“行了，都不是外人，不用講究這些。”
“那我們就以茶代酒了。”
簡單歡迎過后開始聊天說話，依然是行業內時事新政，還有即將到來的展會準備和市場擴張。
宋唯沒什么插嘴的機會，只在一邊默默吃飯。
高級會所味道就是好，一道水煮娃娃菜都能煮出花來，還有乳白蹄花，咬一口，軟爛入味，非常好吃。
她神思飄舞，心想回去得讓陳橘白學學這道蹄花，讓他多擴充擴充菜單。
“唯唯？”
寧書卉叫她，叫得親昵，宋唯立即放下筷子上的肉，溫婉回應：“寧姐。”
寧書卉：“你多大了？”
“26，過完生日27。”
“真年輕啊，在公司工作還適應嗎？”
“適應，光年氛圍很好，同事們有活力，江總監和凌總也能給我很多幫助。”
被提到的凌耀治眼睛瞇成一條線，“哈哈哈幫助談不上，都是工作。”
寧書卉：“接下來光年工作多任務重，可能需要你加把勁，橘白這邊估計也得忙好一陣，你們這剛結婚的唯唯你體諒一下。”
這句話好像沒什么含義，可宋唯聽著心里頭有些不大舒服，她體諒肯定體諒，但從對方嘴里出來，像是勸誡，讓她懂點事。
她點點頭算是答應。
飯吃一半，宋唯離開去上衛生間，她今晚水喝的有點多。
從衛生間出來時碰見寧書卉，她手里夾著燃至一半的女士香煙，應當是等了一會。
一看見她，掐了煙，笑道：“里面悶，出來透透氣。”
宋唯心想衛生間門口的空氣也沒多好，不過寧書卉應當是有話跟她說，她點頭應一聲。
倆人一起往外走，來到會所中央的開闊區。
“唯唯，介意我這樣叫你嗎？”
“不介意，寧姐你隨意。”
寧書卉坐下來，服務員立即上前倒茶，她抿一口，淡淡笑：“恭喜你們結婚。”
“謝謝。”
寧書卉：“他結婚這件事我其實很驚訝，我以為我認識的那個陳橘白會孤獨終老。”
宋唯不知該說什么，安靜坐著。
她問：“他有跟你提過我嗎？”
沒有，要不是突然在超市碰見，她還一直以為“寧總”是個男人，但不能直接說，宋唯頷首，“提過。”
寧書卉背靠上沙發，緩緩說：“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二十三歲不到，年輕，志驕氣盈一腔熱血，但也讓人心疼，陪客戶應酬喝酒，通宵熬夜敲代碼，吃住都在公司。”
“你不知道吧，那時候光年哪有今天規模，辦公室就是他和褚奇租的一套七八十年代的房子，陰暗潮濕，我第一次去時都沒地方落腳，五六臺電腦主機雜亂分布，煙灰缸里都是煙頭。”
宋唯聽到這里抬了抬頭，小心問：“他抽煙啊？”
可她從沒見他抽過，從認識第一天到現在。
寧書卉說：“抽，抽得厲害，這兩三年才戒。”
“他今天得到的一切對得起他一身技術，對得起他曾經吃過的苦，他正在一步步朝他夢想走。”寧書卉看著她，“唯唯，我知道我說這些不合適，但我不說可能就沒人跟你說，陳橘白一路走來不容易，現在突然結婚我們都很意外。”
“我還是那句話，你如果愛他多體諒他，他的人生不應該被婚姻家庭桎梏住。”
寧書卉停頓幾秒，接著說：“還有在公司我看很多人并不知道你們結婚，如果可以，我支持這件事暫時先瞞著，你的工作能力我們都很認可，但橘白這個人心軟，就怕到時候做決斷有失偏頗。”
宋唯全聽懂了，關于寧書卉的這些指點，她沒生氣。
她們立場不同，寧書卉是公司大股東，是寧家最出色的女兒，是陪他從一無所有走過來的伙伴。
她這番話站在公司股東或者相交多年的好友立場出發，讓她不要耽誤陳橘白追求夢想，讓她在公司注意影響，也不要借關系從中獲利，這沒什么錯。
她沉默著。
片刻，抬眸望向對面，堅定說：“寧姐，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支持他的夢想事業，我會體諒他。但是選擇開始這段婚姻不是我強迫他的，他既然與我結婚應當擔當起他的責任照顧家庭，而不是我一昧沒有底線的體諒。”
“至于我的工作，我們秉持低調，我和他也認真討論過，他不會因為我是他妻子而多加照顧，我也不會因為他是我先生而在公司橫著走，我已經入職光年將近半年，我相信這半年能為此佐證。”
宋唯聲音低低，卻底氣十足，“寧姐，我很喜歡他，也很喜歡光年，我和你一樣都希望他們好，希望他走得更遠。”
寧書卉握著茶杯的姿勢保持了小半分鐘，隨后彎腰放下，含笑應：“那就好。”
宋唯站起來，臉上也帶著笑容，“寧姐，走吧，再待下去他們該出來找了。”
裙角輕拂，空氣里清香浮動，寧書卉仰頭問：“方便問一下你用的什么香水嗎？”
問題有些突兀，宋唯一時沒能回答。
寧書卉微笑，“他還是配出他想要的味道。”
“什么意思？”宋唯聽不太懂。
“你不知道嗎？他有間調香室，這幾年一直在嘗試找一種味道，我偶然碰見聞過，隱約記得就是你身上這個。”
宋唯定定站著，思緒一點點理清。
她知道，知道他的“阿貝貝”，知道他的調香室，也想起那條被藏起來的圍巾，想起相親第一面還是第二面他問的同樣問題，關于她用什么香水。
但并不知道那個味道來自她身上。
有什么轟然坍塌。
他的“喜歡”，他為什么和她結婚。
第39章
聚會九點多結束，他們十點左右到家。
宋唯趁他去洗澡進了那間還沒被撤走的調香室。
小瓶子里各種香料揮發，沒有固定某一氣味，她隨手拿起一瓶，瓶身外標注“茉莉花”幾個字，打開聞，確實是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她放好，低頭聞了聞自己。
聞不到，自己聞不見自己身上味道。
宋唯又回到房間，找出那條已經被放進衣柜的圍巾，可惜四五個月過去，早也已經沒了氣味。
所以她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讓他能因為這個而選擇結婚？
宋唯呆呆坐在床上，想不明白，她現在心臟仿佛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
他到底是喜歡她這個人還是喜歡她身上味道？
陳橘白洗漱完畢，像往常一樣邊擦著頭發邊走過來，“好了，去洗。”
宋唯看著他，看著那張和平時沒有異樣的臉，想問，但又不敢問。
最后脫口而出是：“你去喂一下雪花。”
“好。”
等洗好澡出來，男人已經靠在床頭等，手里拿著手機回復消息，可能在工作。
宋唯繞到另一邊上床，掀開被子躺下。
他放好手機，伸手抱過來。
昨晚倆人嘗試了第二回，體驗還不錯，算是有過經驗，她知道他欲望深濃是什么模樣，眼下宋唯看他眼神清澈，知道他沒想法，這才敢抱上去。
她埋進他懷里，倆人呼吸交融。
還沒什么睡意，宋唯和他說話，“我看今天寧總和大家關系還不錯。”
“嗯，從光年建立之初她就一直在。”
宋唯安靜一會，小心問：“她對你來說，是不是很重要？”
他在思考，思考過后認真說：“重要，不過談不上‘很’，她雖然只入股，但和褚奇老凌一樣都是光年的創始人，公司走到今天有她的一份力。”
“他們說她這次回來是準備讓光年上市？”
“是，但我拒絕了。”
宋唯仰頭問：“為什么？”
“她沒經手公司經營很多事情不了解，公司的發展線路我們認真做過規劃，現在不是上市的時候。”
宋唯又問：“她在寧家真的很厲害嗎？”
這些自然可以查到，但她想聽他說。
陳橘白沒往深處想，不過見她問了一連串寧書卉的事，垂下眸看，“對她這么好奇？”
宋唯咧嘴笑：“優秀的人誰不好奇。”
他便說：“厲不厲害我不知道，但是確實不容易，寧書卉是寧家大女兒，上有一個親生哥哥，一個私生子，下有兩個比她受寵的妹妹，她夾在中間日子不好過。”
“在入股光年前她已經在風投市場小有名氣，背景雄厚的家族加上國外TOP高校學歷，她畢業后選擇的兩家公司都十分成功。”
“接著又通過光年打開虛擬科技市場，膽子非常大，前年開始布局寧家在國外的產業，起色都不錯，去年年中寧家掌權人決定把國外業務全權交給她。”
這些和在公司聽見的八卦基本一致，宋唯關注點不怎么在他說話內容，她盯著他表情，聽他語氣，心臟鈍了鈍，緩緩問：“你很佩服她？”
他直接回答：“算是，她在某一方面上來說很有魄力。”
宋唯思維停滯兩秒，沒有再問，轉而貼近去，貼到他胸前，“陳橘白，我香不香？”
話題跳躍太快，陳橘白低頭聞她湊上來的雪白脖子，含笑回：“香。”
“什么味道？”
“沐浴露的味道。”剛洗過澡，確實是沐浴露的味道。
好吧。
但他“喜歡”的不是沐浴露的味道，因為現在用的這瓶是他以前用的，準確地說是他自己的味道。
她抱緊人，閉上眼，放下今天所有小糾結。
寧書卉確實優秀，他們認識這么多年，相互扶持走過來的情誼誰也磨滅不去。
原因也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過程，所以他如何決定“喜歡”自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這小半年確實感受到來自他的喜歡，這足夠了。
她這么安慰自己。
宋唯入睡前最后交代，“我這段時間應該都挺忙，不確定幾點能下班，我下了班可以自己回來，反正不遠。”
“嗯，明天下班我們先去提車。”
“你給我買的什么車子啊？”
他先說：“你有喜歡的嗎？可以換。”
“我對車不熟，你選就好啦。”
“帕美，白色，不喜歡這個顏色的話可以貼個膜。”
宋唯對車不感興趣，只認識一些大眾品牌，她沒聽說過這個牌子，不過眼下有點期待，她這兩天開車的體驗非常棒，覺得自己很行。
“好，那明天去提，我們再找個時間一起去爸家吃飯吧，好幾天不去的話他該不開心了。”
“可以。”
“晚安。”宋唯抱著人，耳朵貼在他胸口感受陣陣心跳，這讓她感覺真實，和安心。
陳橘白溫柔親親她額頭，“晚安。”
重新進入一個忙碌周期，宋唯腦子一刻停不下來，上班忙到下班。
中午和祝清翡一起約好去食堂吃飯，她可能有話要說，打好飯特地找的無人角落。
“唯唯，怎么辦，褚奇他說要請我吃飯！”
宋唯忙一早上肚子餓癟，吃了兩口飯才接話，“這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可是我有點害怕，我還沒和他單獨相處過。”
宋唯瞥她，“周六晚上不是共處一室？”
“哎呀，那不算，那晚他喝醉了啊。”祝清翡扭捏，“你說我要穿什么衣服，是下了班直接過去還是回家準備一下，你說我跟他聊什么？肯定不能聊前女友，聊工作？興趣愛好？”
宋唯一邊吃飯一邊回：“都可以吧，認識的過程不都是這樣，什么都聊一點才能發現你們的共同點。”
“你和陳總一開始怎么相處的？你們的共同點是什么？”
宋唯噎了下，回憶一會，眼瞼慢慢下垂。
他們最初的相處全靠他的“喜歡”推動，加入光年之后有了工作上的交集，結婚之后是雙方家庭的連接和日常瑣事。
她試圖在這么一兩分鐘找出他們的共同點，但好像沒找到，她不知道他有什么興趣愛好，噢對，他喜歡工作，還喜歡某種氣味，其他的呢？
宋唯忽然覺得喪氣，她怎么好像對他一無所知？
祝清翡沒察覺她的失神，因為褚奇朝她們走了過來。
她目不轉睛，不知下一步該做什么。
褚奇來到跟前，看一眼宋唯，再面向祝清翡，“給你發的消息你看到了嗎？”
“看”看了，但沒回，祝清翡只能說：“還沒來得及看，怎么了？”
“周末麻煩你送我回家了，我請你吃個飯，有空嗎？”褚奇見她神情呆呆，心里笑出聲，又怕她不好意思，“宋經理也可以一起。”
宋唯已經回過神，立即拒絕，笑道：“我天天加班哪有空，想去也沒辦法。”
褚奇頷首：“那行。”他看著祝清翡，低下聲，“行嗎？”
“行的什么時候？”祝清翡完全懵了。
“今天有事，明晚吧，時間地點我晚點發給你。”
“啊好。”
褚奇離開，走到食堂門口回頭看，看見女孩捏著自己臉，用了狠勁，兩團肉肉嘟嘟，很可愛。
他搖頭笑笑，走出食堂。
這邊祝清翡還傻著，難以置信，“唯唯唯唯，你聽見了嗎，我明天要和他一起吃飯。”
“聽見了聽見了。”宋唯失笑，“你淡定點，別慌里慌張地把人嚇跑。”
祝清翡聽完，立即挺直腰板掛上溫婉笑容，“對，你說得對，我要自信開朗樂觀！”
吃完飯回到辦公室，有一個半小時休息時間。
宋唯調低椅背靠上去，想了想，給陳橘白發消息：【你吃午飯沒有？】
【最近褚奇有沒有什么情況？】
今天褚奇主動邀約，雖說有前情，但她還是怕，怕褚奇只把祝清翡當成同事或朋友，讓她白高興一場。
可等了好久都沒回復，直到下午快上班，消息過來：【中午在和申城來的公司領導吃飯，褚奇怎么了？】
宋唯：【沒事，你忙，晚上跟你說。】
陳橘白：【好。】
春困夏乏，下午兩三點最磨人。
宋唯伸了個懶腰，出門沖咖啡。
她現在越來越依賴咖啡，不知道生理還是心理作用，喝完咖啡總感覺有精神許多。
茶水間碰見紀瑤，小女孩也剛午睡起來，眼睛都沒睜開，哈欠連連。
宋唯笑：“你要不洗把臉去。”
“不洗，我還化著妝呢。”紀瑤拍拍臉讓自己清醒，“對了唯姐，咱們公司附近商場新開了家火鍋店，聽說味道很正，晚上我和姚妙旋一起去，你要不要也去試試？”
工作多，再加上今天要和他去提車，宋唯沒時間，“我不去了，你們先去嘗嘗，味道好的話我下次請大家一起。”
“沒問題。”紀瑤大概清醒一點，邊沖咖啡邊說話，“我本來還叫了小許，但是小許說今晚有事情沒空，聽說是寧家給寧總辦了個宴會，她要過去幫忙。”
“宴會？”
紀瑤：“是啊，不知道生日宴還是什么宴，還得我們公司的人去幫忙。”
宋唯想到什么，輕聲問：“陳總去嗎？”
“不知道呀，應該去吧。”
宋唯點點頭，端了咖啡回辦公室，沒多想什么，陳橘白要是去赴宴應當會提前給她發消息。
下午事情多，宋唯忙完這個忙那個，時不時看掛在電腦上的微信，消息很多，但全是工作。
臨近下班，宋唯給他發微信，沒回，發了兩條之后直接打電話，也沒有人接。
六點，辦公室外開始吵鬧，下班的下班，加班的商量去哪吃喝，熱熱鬧鬧。
宋唯再看一眼毫無動靜的手機，心沉了沉。
以前也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他工作多，一旦投入就不能及時回復消息，但每次忙完都會回，像今天中午。
宋唯自己也常常忙得忽略消息，她充分理解，心情一般不會受到干擾。
但這會卻沒由來地心情煩躁。
自己悶了一會，心想是她小題大做小家子氣，寧家、寧書卉是股東，他應當要去赴宴，孰輕孰重她還分得清。
宋唯收拾好東西，打算回家加班，走出光年大廈，給他發信息：【我今天去我爸那吃飯，提車改天吧。】
又給宋高逸發，【爸，我過去吃飯。】
發送完，她盯著看了一會，宋高逸的回復先來：【行，我這還有點工作，你們順路先去買菜。】
宋唯：【他不去，我一個人。】
宋高逸：【吵架了？！】
宋唯看著這個感嘆號，忽然笑出聲，打字：【沒吵，您想什么呢。】
退出對話框，宋唯又看了兩眼下面依然沒有回復的頭像，小半分鐘，切出來，打開打車軟件。
第40章
陳橘白七點左右看見消息，急忙給她打電話。
今天下午才知道晚上的事，寧書卉生日，但今晚不僅僅是生日會，更是寧家集團的社交場，寧家在南安影響力不可小覷，拋開寧書卉，他也不得不去。
下午連續兩個會，開完會接待同行參觀，沒有時間看手機，也的確忘記跟她提前交待，陳橘白沒找借口，道歉，“對不起我的錯，我忘記提前和你說。”
宋唯已經到宋高逸小區，她踢著不知從哪來的小足球，隨口應：“沒關系，4S店那邊你也記得跟人家說一聲。”
“嗯。”陳橘白溫著聲，“到爸家了？”
“在樓下了，你去忙吧，今晚別喝太多酒。”
“好，晚上見。”
電話掛斷，一低頭，一個兩三歲小男孩站在跟前，兇兇看她，“姐姐，這是我的球球。”
宋唯蹲下來，把腳邊的球拿起來給他，“不好意思小朋友，你看看姐姐有沒有踢壞它？”
小男孩當真抱著球檢查一遍，然后軟糯糯說：“沒壞。”又歪頭問，“姐姐你不開心嗎？”
宋唯怔了怔，幾秒后勾起唇角露出笑容，“沒有，姐姐沒有不開心。”
小男孩從褲兜里掏出一顆糖，“姐姐，請你吃糖。”
宋唯完全愣住，似曾相識的畫面，不久前也有一個小女孩給陳橘白遞糖，讓他不要不開心。
小朋友的內心世界簡單純真，以為一顆糖就能化解所有不開心。
宋唯接了糖，摸摸他小腦袋，“謝謝你。”
“不客氣姐姐。”
小男孩抱著球跑開，宋唯低頭看著五顏六色的糖紙，好一會，剝開，放進嘴里。
桃子味。
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的草莓味。
上樓進門，宋高逸也剛好回來，手里提著菜，一見她就問：“真沒吵架？”
宋唯笑，“真沒吵，他有工作，我不想一個人吃飯，這不來你這蹭蹭。”
宋高逸上上下下看她，到底有幾分懷疑，陳橘白那小子粘人得緊，就算讓她一個人過來肯定也會先打電話，今天是宋唯給他打，怎么能不多想。
沒從她臉上看出什么，宋唯的解釋也無懈可擊，可宋高逸還是擔心，“今晚在爸這睡。”
“你這就一張床我睡了你睡哪？”宋唯去挽他手，“爸，真沒事，我要是不回去他該上門來要人了，嘿嘿。”
宋高逸這才漸漸放心，“我買了排骨，等會給你做糖醋小排。”
“好嘞，謝謝爸。”
晚上的宴會褚奇陪著一起。
還沒開始，倆人在角落里說話，“聽說書卉姐有備而來，今天不僅來了很多商場上大佬，還來了不少當官的。”
寧家產業覆蓋南安市基礎民生行業，政商早不分家，這點并不奇怪，褚奇好奇：“你說她究竟想做什么？”
陳橘白看著不遠處觥籌交錯場面，淡淡一笑，有錢了自然想要權，也許為了某些虛名，也許為了寧家的掌控權。
他干涉不了寧書卉要做什么，也沒能力干涉，他需要考慮的是光年。
她贏了最好，要是失利光年會不會受影響？會有什么影響？
寧書卉這幾年為光年做出過貢獻，雙方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不可能為了自己而放棄她。
但他不得不考慮最壞的結果并做好準備，這是未來必須面對的事。
褚奇東張西望，“等會咱們多認識些大佬，也在他們面前露個臉。”
“嗯。”
還有一會時間，陳橘白側眸看他，“你和祝清翡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褚奇沒想到他突然提起祝清翡，愣了兩秒，而后回答，“沒什么情況。”
“要是不喜歡早點說，別耽誤人家小姑娘。”
褚奇能聽懂，也看得出那小姑娘對他什么意思，他沒想玩，但也還沒想好怎么做，現在是走一步看一步。
“我知道。”
陳橘白不好插手太多，沒再說。
那邊今晚宴會的主角出場，倆人靠過去。
寧書卉介紹他們，“王部長，秦總，這是光年科技陳總和褚總，認識嗎？”
姓王的這位部長爽朗一笑，“怎么不認識，代表咱們南安多次獲獎的年輕企業和青年人才，早在報告里見過無數回。”
陳橘白和褚奇分別和面前兩個男人握手，“王部長，秦總好。”
寧書卉笑：“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以后還請王部長和秦總多多關照光年。”
“那是自然。”
王部長多看了倆人幾眼，閑聊似地說：“兩個小伙子這么帥，有女朋友沒？”
牽紅線也是商場官場常見的事，牽不成沒什么大礙，要是成了這媒人的身份有時候挺好用。
褚奇先回答：“沒有呢，工作忙哪顧得上這些。”
王部長目光移向陳橘白，“小陳呢？”
寧書卉也看過來。
陳橘白微笑，“王部長，我結婚了。”
“哎喲，那可惜。”于是王部長只能拉著褚奇說話，說某某同事有個女兒十分優秀，給他介紹，褚奇好一通拒絕。
寧書卉嘴邊一直掛著溫淺笑意，不顯山不露水，“你們先聊，我去招呼其他客人。”
“好。”
宴會和平時應酬無異，假笑恭維，敬酒喝酒，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弱者抱怨環境，強者適應環境，陳橘白和褚奇在人群中來往，當自己當成一張名片，隨時隨地可以遞出去。
十點，宴會接近尾聲，人群慢慢離開。
寧書卉來到跟前，“今天辛苦你們。”
褚奇：“不辛苦，一晚上加七八個微信，接下來才苦。”
“那褚總加油了。”
褚奇還有話說：“書卉姐，今晚人多還沒能和你說，生日快樂啊。”
旁邊站著的人也附和一句：“生日快樂。”
寧書卉嘴角抿開，“謝謝，回去吧，明天見。”
陳橘白點點頭，倆人一起往外走，外面下著雨，雨勢還不小。
喝過酒，叫了代架，上車之后褚奇直接松開領帶，七扭八歪不顧形象地躺著，“可累死我了，這些人人精一樣，和他們打交道比讓我喝酒還難受，不過本來以為今天只是來陪酒，沒成想還有點收獲。”
沒聽見回答，褚奇余光瞥見身邊男人打開手機打字，十分不解，“不是吧陳總，剛剛工作還沒過癮？”
陳橘白沒理他，問前面代駕師傅：“師傅，您知道這個點哪里還有炸雞店開著嗎？”
“炸雞店？”
“炸雞店？”
褚奇和師傅不約而同出聲。
“對。”
師傅想了想，說：“南安大學那邊學生多，那里的店估計還開著。”
“去南安大學。”
“那得繞一段路噢。”
“沒關系。”
褚奇更加疑惑，“你大晚上想吃炸雞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歡吃炸雞？非得這個點？”
“給宋唯買的。”陳橘白簡單說，下午的事是他不對，她不知道生沒生氣，得哄哄。
過一會，又不確定炸雞能不能把人哄好，嘴巴里的話打了幾個轉，終是問出來，“褚奇，以前你女朋友要是生氣不開心，你怎么辦？”
褚奇一秒坐正，好奇八卦全寫在臉上，“你惹宋唯生氣了？”
他點點頭承認，“嗯，我做錯了事。”
褚奇當場驚得合不攏嘴。
天啊，這還是剛剛在名利場游刃有余的陳總？
陳橘白到底不好意思，覷他一眼，神情恢復淡漠，“算了，你當我沒問。”
“問問問。”褚奇嘿嘿笑兩聲，正經回答，“其實我經驗也不多，前女友兩年多時間在國外，她生氣的原因大部分是因為消息回復不及時，忘記她生日紀念日等等。”
陳橘白看過來。
“還能怎么哄，各種方式哄唄，她喜歡吃的喜歡喝的，喜歡的包和鞋通通安排上，當然，這些都是外在，她在乎什么你得給她什么呀，不就是回消息嘛，第二天，起碼后面一周必須秒回，不然沒好日子過。”
陳橘白聽明白了，“好，謝謝。”
然后將靜音的手機調響鈴，再一一把其他人設置為消息免打擾，只留她一個。
褚奇探過來，更加好奇：“你到底犯了什么錯？”
他沒說，不想讓她成為八卦主角，“沒什么大事。”
褚奇重新躺下來，“行吧行吧，買炸雞去咯，陪陳總買炸雞去咯。”
宋唯在宋高逸那吃完就回了家，再多待陳橘白得挨罵。
九點左右洗好澡，依然是和雪花一起在客廳辦公。
今天天氣不大好，烏云壓得低，整座城市籠罩著霧蒙蒙氣息，一場大雨蓄勢待發。
她抱著貓來到窗前，霓虹燈光穿透黑暗，光影模糊，像夢幻世界。
宋唯想了想，去推單人沙發，有點重推不動，最后只能將就從餐廳拉了把椅子到落地窗前。
坐下來第一件事是先打開手機下單一個可移動的懶人沙發，這么漂亮的風景就得躺著舒舒服服的看。
然后是打開微信，編輯消息：【可能要下雨，你讓代駕直接開進地下停車場】編輯完又覺得好像有些多余，一個個字刪掉。
盯著窗外看一會，宋唯撓撓雪花下巴，再把它放地上，自己拿了筆記本開始工作，想著能做一點是一點。
沒一會，雨果然淅淅瀝瀝開始下不停，中間一陣短促的暴雨過后轉為中雨，城市像浸入水中，五顏六色的燈光咕嚕嚕冒泡。
雨聲白噪音適配人體舒適頻率，宋唯漸漸放松與專注，投入到工作中。
她喜歡沉浸式工作，像以前十幾年的初高中與大學學習，進入狀態后整個世界只有她自己，在這里面她是自由的，唯一的，她享受這種狀態。
十點多，今天該做的差不多做完，宋唯合上電腦放好，拿起手機看。
八卦群消息很熱鬧，一點進去直接99+，她沒事做，點到最開始往下瀏覽。
直至看見消息第一條，呆住。
引發99+的是小許發的兩張照片，一張寧書卉和陳橘白并肩而立看向某處，一張倆人對視說話，皆打扮正式，身上散發氣場強大，一眼看去郎才女貌很是相配。
跟著的消息驗證這一點，【哇，這是什么神仙眷侶！】
【@小許，寧總和陳總在干嘛？訂婚？】
小許：【別亂說，寧總過生日，在寧家。】
不知情的眾人紛紛猜測，【那這是陳總上門見岳父？還是寧總特地借此名義讓陳總上位？】
【不得不說，倆人真的配一臉！】
【都走開，我要開始磕CP了。】
宋唯看了兩眼不再往下拉，重新返回去看那兩張照片。
過生日的寧書卉精致到頭發絲仿佛都鑲了鉆，笑容大氣明艷，動作優雅，千金小姐貴氣十足。
頂部彈出來消息，祝清翡發的：【唯唯，你們要不要公開啊，你看小群里都說的什么？再傳下去明天陳總該和寧書卉領證去了。】
她沒回，摁滅手機放在一邊，雙膝抱起來，盯著外面稀里嘩啦下著的雨。
誰都沒做錯什么，愛八卦的小同事們也沒錯，只能說這是當初決定隱瞞的后果，八卦的主角不是寧書卉也可能是某個合作方，這一刻早晚有一天會來。
眼下的確有一點小難過，可能是他們的關系被誤會，也可能是因為那兩張照片里的人太過般配。
她終于明白第一次見面時卓婉的眼神，那不是吃醋，是不甘不敢置信，覺得她不配，覺得站在他身邊的人應當是寧書卉。
宋唯沒覺得自己哪里不好，也沒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只是在鋪天蓋地的言論下不免會想，如果他娶的是寧書卉，對他的事業是不是有更大幫助，他會不會后悔？
她明白這樣的想法不好，可控制不住去想。
就像通知裁員那段時間不斷的自我懷疑和封閉，知道自己被困，但走不出來。
以前可以逃避回到南安重新開始，現在該怎么辦？
雪花在椅子邊蹭，宋唯彎腰把貓抱進懷里，揉著它腦袋，思緒放空。
不知多久，門口傳來開鎖聲。
宋唯像之前面對即將離婚的父母那樣，一秒調整好情緒，迎過去，笑容燦爛，“你回來啦？”
外面下著雨，男人肩頭西裝暈濕，宋唯問：“淋雨了嗎？”
“沒事。”陳橘白遞過來一個袋子，宋唯聞見炸雞香味，驚喜抬頭，“你買了炸雞啊？”
“嗯，路過買的。”
“謝謝。”宋唯接過來，“你先去洗個澡，等會感冒。”
“好。”
陳橘白沒洗澡，進臥室換好衣服后出來，女人已經坐在餐桌吃上，“你要吃嗎？”
“我不餓。”他坐邊上，目光落在她身上。
宋唯手帶著手套，手里一個雞翅根吃一半，她扭頭和他對視，微微一笑，“你別看著我呀，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陳橘白嘴角挑起，將她臉頰上的發絲拂至耳后，動作溫柔。
他沒從她臉上看見生氣，但仍是要道歉：“下午的事對不起，事情太多忙忘記，以后再也不會了。”
“沒關系，我明白。”宋唯笑容溫婉，“4S店那邊你說了沒？”
“說了，讓我們周五再過去。”
“那周五去。”
“晚上準備跟我說什么？”
宋唯愣了下才想起中午給他發的消息，“沒什么，就是褚奇要約清翡吃飯。”
“嗯，不用擔心，褚奇有分寸。”
他接著問：“爸今天做的什么菜？”
“糖醋小排還有湯。”
“炸雞還脆嗎？”
“脆，你在哪買的？”
“順路，不記得了。”
“好吧，不過太多了，你要解決一點。”
宋唯拿起一個小雞腿喂到他嘴邊，陳橘白就著她手咬一口，動作間雙眸一直未撤離。
吃完，直接湊過去親了親她唇瓣，趁她未反應前低聲問：“真沒事？”
宋唯神情茫然片刻，緩緩一笑，“真沒事。”
目光交纏幾瞬，男人親過來，宋唯還拿小雞腿的手半擋著他胸口躲，呵呵笑著：“哎呀，都是炸雞味。”
“沒關系。”他雙手捧起她臉，加深這個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