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了要請祝小雅吃飯,可晴自然不會落空,十一點半她就收拾妥當,提前和祝小雅一起下樓的吃飯,省得到了飯點兒跟別人擠。
午休時間很短,兩人車都沒開,徒步去了附近的餐館,找了個口碑還不錯的店落座。
兩人選了不易被打擾的角落坐下,點了餐,祝小雅一直拿眼偷瞄可晴,可晴起先還裝作沒看見,后來實在受不了了,說道:“有話就說。”
祝小雅一臉糾結:“我不敢說。”
最煩這樣,不敢說就別表現出來,表現出來了就是敢,敢還不說就是裝模作樣。
可晴皺眉道:“那就別說了。”
祝小雅一看老板臉沉了,不敢再玩“欲擒故縱”那一套,趕緊道:“其實還是喬雅安的事,可能是我早上沒追究刪除數據的人,反而把喬雅安罵了一頓,相當于釋放了某種信號,有些人更加變本加厲。就……就……”
不管“就”什么,鐘顏都不可能真的被欺負,就像當初知道“張月華”不可能真的落魄一樣,從始至終她都知道鐘顏是裝的。
就是因為知道,她才想看看鐘顏到底能有多不要臉,到底能裝到什么地步。
當然,這是之前,現在鐘顏怎么樣她都不關心了。
可晴順著祝小雅隨口道:“就什么?”
祝小雅朝前探了探身,壓低了聲音道:“就這一上午工夫,喬雅安就被制造了一堆的‘不小心’,比如她的水杯‘不小心’摔碎了,她的裙子‘不小心’畫上了洗不掉的記號,她走路‘不小心’絆倒,坐椅子‘不小心’坐空,就連上洗手間再回來,她的包都能‘不小心’自己掉進垃圾桶,包面劃破,口紅掰斷,粉餅碎成渣渣,手機都沒能幸免于難,摔得開都開不了機。”
可晴聽著聽著眉心蹙緊,眸光沉了下來。
祝小雅觀察著她的臉色道:“我覺得吧……殺人不過頭點地,再這么發展下去,是不是不太好?”
祝小雅隨即又坐直了身形,積極表明態度道:“我當然對她是深惡痛絕的,我就是覺得這么發展下去,一點兒不符合咱們公司的企業文化,而且她這樣也沒法好好完成交接工作,離職就得一拖再拖。”
祝小雅說完這一長串,又小心翼翼問了句:“您覺得呢?”
她覺得?
她覺得可笑。
可晴道:“之前你還說咱們公司臥虎藏龍,這哪兒是什么虎什么龍?這就是一群素質低下的小學雞。”
隨即可晴又道:“不對,說小學雞都侮辱了小學生,小學生只是幼稚,他們卻是惡劣。”
不過,祝小雅有一點說得沒錯,這么拖下去鐘顏豈不是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拖延離職時間?說不定鐘顏故意被欺負就是存著賴在公司的念頭。
不行,不能任事態繼續發展,不能給鐘顏繼續賴在公司的理由。
而且那些人也確實可惡,不管是為了拍馬屁還是單純的落井下石,那些人的人品都有問題。
可晴沉聲道:“把這些人都記下來,交給hr,不用留著了。”
祝小雅愣了下,“你這是在幫她報仇?”
當然不是!
可晴白了祝小雅一眼:“我這是在為公司清理蛀蟲,跟她有什么干系?”
就這一個表情,祝小雅不淡定了。
大小姐白我了,大小姐居然白我了?!
大小姐什么時候有過這么……粗俗的表情?總覺得大小姐和喬雅安之間有什么不得了的事,這是能說的嗎?
祝小雅努力保持鎮定道:“真的只是清理蛀蟲?”
可晴道:“不然呢?”
祝小雅道:“那行,那我知道怎么辦了,我吃了飯過去處理一下,讓喬雅安下午先回去休息,明天早點過來,明天一天必須把工作交接完,后天就不用來了。”
說完這些,祝小雅又神秘兮兮道:“對了,咱們的計劃成功了,現在全公司都知道我跟你有一腿……不是,我的意思是,全公司都知道咱倆是一對兒。”
可晴點頭道:“很好。”
不管鐘顏信不信,只要在外人眼里她有戀人就行,以后鐘顏再換殼子靠近她,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兩人正吃著飯,幾個眼熟的同事從外面進來,坐到了她們旁邊不遠處。
她們在角落,那幾個人并沒有看到她們,點完餐就有說有笑聊了起來,先是說著一些瑣事,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鐘顏身上。
“策劃部那個女的,你們聽說了沒?她真的跟小可董有一腿?”
“當然是真的,我親眼看見她強吻小可董!”
“那你怎么不拍下來?感覺錯過了一個億。”
“我可不敢,你不知道?昨晚前腳小可董走了,后腳保安就堵了所有人,一個個對照監控放人,凡是拿過手機的都被檢查了,偷拍的也刪了個干凈。有人不樂意,說是侵犯人權,直接hr警告。”
“還有人敢不樂意?偷拍本身就是侵犯人權,還真好意思說。”
一旁的女員工不耐煩地打斷道:“你倆先別說這些,我聽說祝秘書才是小可董的正宮,到底怎么回事?”
“你也說了正宮,怎么就不明白嗎?肯定一個前任一個現任,不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開除了喬雅安?祝秘書雖然嚴厲,平時你見她專門找過誰的麻煩?沒有吧?何況喬雅安都被開除了,祝秘書干嘛還多此一舉踩一腳?明顯就是爭風吃醋!”
“woc!你這么一分析,還真有點道理,那這個喬雅安還怪可憐的。”
“可憐什么?你是沒看見她強吻小可董那樣兒,嘖嘖,恨不能生吞活剝了小可董似的,小可董估計也是被她弄怕了。”
“也說不定小可董跟她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是她巴著小可董不放,祝秘書也是被逼急了才曝光了她跟小可董的戀情,不然指不定還要藏到什么時候。”
“我也覺得,祝秘書昨晚找茬的樣子太刻意了,跟小可董撒嬌的樣子也太假了,肯定就是被迫曝光戀情,所以才不自然。”
“不過小可董是真寵啊,一點兒沒怪祝秘書擅作主張,還隨叫隨到。”
“噓,你們看,那是誰?”
幾人齊齊朝門口看去,可晴和祝小雅也轉頭看了過去。
“那不是……喬雅安嗎?!”
“噓噓,小聲點,別讓她聽見。”
“她怎么回事?怎么狼狽成那樣?胸前那是咖啡漬?裙子上怎么還有墨跡?頭發她都不知道整理一下嗎?怎么濕漉漉的?”
“我聽說是她競爭對手搞的。”
“一起出策劃案那兩個?”
“好像是其中一個,還有企劃部宣傳部的幾個人,我也都是聽說的。”
“這就有點兒過了,又不是當事人,動什么手啊?”
“不過她也是勇,都狼狽成這樣了還出來吃飯,要我班都不上立馬回家,反正已經被開除了,我還上個毛線。”
“要我直接懟回去了,怎么可能任人欺負?”
“不對,她好像不是自己吃飯,你看她報了好幾份套餐,這是給別人帶吧?”
“她都這樣了,還給別人帶?”
“肯定是被迫的。”
“不是吧,這是被人抓了什么把柄?或者是討好性人格?這也太慘了吧!”
“就是,就算犯了天條,那也是玉皇大帝來處罰她,輪得到別人伸張正義?”
可晴瞇窄眼眸盯著等在店門口的鐘顏,幾人的議論聲已經進不了她的耳朵,她依稀有種不詳的預感。
鐘顏在公司做戲拖延離職時間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出門丟這個臉?她就算不出門,午休時間也不用交接工作。
出門也就算了,為什么偏偏要站在門口那么明顯的位置等餐?沒記錯的話,公司是有工裝的,集體活動的時候偶爾會穿一下,為了方便,不少人的工裝都是直接放在公司,省得忘了帶,鐘顏為什么不換了工裝再出來?
可晴的視線繞了一圈,這會兒正是飯點,餐廳坐滿了人,基本都是附近寫字樓的員工,不少人注意到了鐘顏,還有人拿著手機在拍。
可晴隱約覺得不對,沒等想明白,就見鐘顏身形搖晃了下,突然軟倒在地!
可晴在餐廳最后面的角落,離門口很有一段距離,有人過去查看鐘顏的情況,有人打了120。
祝小雅見狀趕緊站了起來,見可晴原本要過去又停住了,問道:“你不過去了嗎?”
可晴緩緩搖了搖頭,她隔空望著鐘顏,鐘顏被人掐了人中,緩緩睜開眼睛,像是不經意,又像是故意掃了她一眼。
可晴看了眼舉著手機在拍的食客,又看了狼狽不堪明顯有故事的鐘顏,突然明白了鐘顏想干什么。
鐘顏想借助輿論的力量留在開公司。
呵,鐘顏這么死乞白賴不肯離開,看來這任務對她真的很重要。
可是那又怎樣?那是你的任務,跟我有什么關系?
可晴下意識想過去阻止鐘顏,可想起鐘顏剛才看來的視線,她又停住了。
不行,不對,這女人狡猾多端,如果只是單純想借助輿論的力量,根本不該跑到她面前演戲,她肯定還有別的用意,自己就這么貿然過去,說不定就中了她的圈套。
祝小雅能年薪千萬,自然也不是個蠢貨,她也猜到了鐘顏的目的,不過沒有可晴想得那么深。
祝小雅道:“想不到這女人心眼這么多,居然還敢來這一出?真當咱們的公關團隊是吃素的?再說,這都撞到咱們眼皮子底下了,她不會以為這視頻還能發出去吧?”
說著話,祝小雅已經把現場舉著手機拍攝的人依次掃了一遍,也沒幾個人,統共三個,她一個人就能搞定,餐廳的監控過后再找老板談就ok了。
祝小雅剛想把這些告訴可晴,可晴的手機響了,是在老宅頤養天年的爺爺。
可晴和爺爺最是親近,她最痛苦落魄的時候,是爺爺把她找回了家,一點兒沒怪她放著億萬家產不屑一顧,非要追求所謂的夢想,結果折騰的自己滿身是傷。
當初她離家出走的時候,還把爺爺氣得犯了病,現在想想,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不過,想起爺爺安慰她的話——我們晴晴只是犯了全天下年輕人都會犯的錯,可晴原本惡劣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可晴接起電話,沒開口先笑:“怎么了爺爺?”
對面傳來蒼老孱弱的聲音:“快,快回來,我……我心口疼。”
可晴瞬間全身繃緊:“怎么回事?戴醫生呢?還有張嫂劉叔他們呢?我現在馬上回去!”
可晴顧不得鐘顏還堵在門口地上,跟祝小雅交代了句,起身離開了餐廳。
一路急火火趕回老宅,一進門就見爺爺坐在花園涼亭里,抿著歪嘴茶壺跟劉叔愜意地下象棋。
可晴繃了一路的神經瞬間松懈下去,心里不免有些火氣,蹙眉走過去道:“你不是心口疼嗎?騙我?”
爺爺一見她來,立馬推了下了一半的棋,也不管對面的劉叔罵他耍賴,樂呵呵靠在躺椅上望著她道:“我騙你個小輩兒干嘛?我就是心口疼,想我孫女想的,快來給爺爺揉揉。”
可晴無語。
誰能想到這個為老不尊的老頭子會是那么多人巴結都找不到門路的商圈大鱷?
不管怎么樣,知道爺爺沒事,可晴松了口氣,但是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
可晴道:“爺爺,下回別這樣了,你知不知道我一路趕過來多著急?車開得多快?萬一有個萬一……”
爺爺厲聲打斷:“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說完爺爺的語氣就軟了下來,似乎還有點后悔自己剛才的疾言厲色,補救似的道:“爺爺知道了,下回不這樣了,是爺爺不對。不過就算爺爺真有事,你也不能開快車,安全第一。”
隨即,爺爺站起身道:“好了,爺爺已經道歉了,你是不是也該給爺爺道個歉?”
可晴繞過朱紅的亭柱,走到爺爺旁邊,看了眼推亂的棋局,又看了眼同樣笑呵呵的劉叔,無奈嘆氣:“好好,我道歉,我不該說這么不吉利的話。”
爺爺道:“不對,不是道歉這個。”
可晴道:“不是這個那是什么?”
爺爺道:“你不會忘了吧?今天是你生日。”
生日?哦對,今天還真是她生日,最近工作忙加上被鐘顏煩的,她根本沒注意這些。
可晴摸出手機看了眼,聽到爺爺又道:“生日都不知道回家,我憋著氣等了你一上午了,就算工作忙,好歹來個電話,你這一聲不吭的,我不高興才編了謊話讓你回來,你說你該不該道歉?”
看著冷下臉的爺爺,可晴又是暖心又是好笑,哄著老爺子道:“是是,我的錯,我不該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更不該不回家慶生,爺爺就別生氣了。”
爺爺冷哼:“你這哄小孩兒的語氣,我可是你爺爺。”
可晴笑道:“是,我知道,我可沒哄你,我道歉的可真誠了。”
爺爺殺伐果斷了一輩子,也只有在她面前才會跟個老頑童似的,還得哄著。
爺爺道:“行吧,看在你知錯能改的份兒上,走,跟爺爺拿生日禮物去。”
爺爺送的禮物一向都很貴重,起手也得是房子車子這種級別,每次都不帶重樣的,不過現在能想起來的爺爺都送過了,這次會送她什么?
很久沒有期待過什么的可晴竟然久違的有點期待。
爺爺帶著她進了客廳,一推開門,她整個人都驚在了原地。
這……這是……
原本富麗堂皇的客廳,這會兒變成了大型衣帽間,一排排洛麗塔裙裝擺滿了每一個角落,每一件都是高定特制,每一件都是別出心裁的設計,藍寶石,黑寶石,紅寶石,贊比亞鉆石,珍珠,瑪瑙……只要是符合設計理念的,任何寶石都不吝鑲墜,每一件都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可晴不可思議地出穿梭在華服間,手指一件件劃過絲滑的衣衫,轉頭看向爺爺:“為什么送我lo裙?”
爺爺笑呵呵道:“怎么樣?喜歡嗎?爺爺可是提前好久準備的,找了好幾個大師一件件親自設計裁制的。”
喜歡嗎?當然喜歡,沒有哪個女人看見漂亮的裙子不喜歡。
可,可她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雖然長相年輕,冒充一下十八少女也沒幾個人能看出不對,可畢竟年齡放在這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穿出去。
等等,這話怎么這么耳熟?
可晴突然想起穿洛麗塔女仆裝的鐘顏,她當時也對鐘顏說過這樣的話。
可鐘顏為什么突然穿上lo裙?她確定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除了在這個綜藝里提過這么一嘴,她從來沒在鐘顏面前提到過lo裙。
可晴下意識又問道:“爺爺,你到底為什么想起來送我這個?”
爺爺道:“怎么一直問這個?你不喜歡這些裙子?”
可晴道:“喜歡,我就是奇怪,我從來沒說過我喜歡lo裙,為什么爺爺會知道?”
爺爺笑道:“誰說你沒說過,你說過。”
可晴道:“我什么時候說過?”
爺爺神秘地沖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他一起坐到沙發上,拿出手機放了段視頻給她看。
那是挺古早的一段綜藝,當時她剛出道,沒什么名氣,經紀人費了挺大的勁才把她塞進這檔綜藝。
全期102分鐘的節目,她出現的鏡頭只有不到兩分鐘,為數不多的幾個鏡頭里,有十幾秒鐘是她饒有興致地盯著素人選手的lo裙,還附和一旁嘉賓有關裙子的話題說了句:“lo裙真的太好看了,真是看一輩子都看不膩。”
可晴看著這視頻,有點哭笑不得:“爺爺,你的記性也太好了吧?這都是七年前的綜藝了,你居然記到現在?”
爺爺道:“七年前我忙得要死,哪兒有空看這個?這是我前些時候才看的。”
前些時候才看的?她是回家次數太少了嗎?爺爺都孤單到考古她以前的綜藝了?
可晴自我反省了幾秒,對爺爺道:“對不起爺爺,以后我每周都回來看你。”
爺爺笑呵呵道:“哎呦,還有意外之喜呢?那真是太好了。不過你別多想,爺爺可沒閑得專門扒你以前的綜藝,這是別人發給我的剪輯。”
可晴蹙起秀眉:“別人?誰?”
爺爺道:“我也不知道,應該是熟人,不然不會知道我的郵箱。”
可晴微微睜大眼:“你說這視頻是發到你郵箱里的?”
爺爺道:“對,還是私人郵箱,不是工作的。”
這就奇怪了。
互聯網發展迅捷,郵箱這種東西幾乎已經被淘汰,還有誰會專門發郵箱?尤其爺爺的私人郵箱知道的人很少,現在也基本不怎么用了。
可晴讓爺爺打開郵箱,點開了那封郵件,看了看發件人的郵箱。
gfj90829@yahoo.com">gfj90829@yahoo.com
90829!
雖然不知道前面的gfj是什么意思,但是后面的90829她卻是再熟悉不過,前面加個0,090829就是鐘顏的手機解鎖密碼。
她曾經問過鐘顏這數字是什么含義,鐘顏當時開玩笑似的說,是她的歲數。
90829歲?
怎么可能?
就算是穿越者也太匪夷所思了。
所以這視頻是鐘顏發給爺爺的?她為什么要發這個?
可晴看了眼發件時間,竟然是九年前。
等等,九年前?!
這綜藝明明是七年前拍的,九年前的鐘顏怎么會有?!
難道是郵箱bug了?
可晴把爺爺的手機還回去,用自己的手機重新登錄爺爺的郵箱,顯示的時間依然是九年前。
可晴沒顧得上細看,爸媽從國外趕了回來,他們負責國外市場,平時很少回國,這次應該是專門為了她的生日回來的。
可晴塞起手機,和久違的爸媽擁抱,她的生日不需要外人,只要有家人就足夠了。
爺爺了解她,沒有辦聲勢浩大的生日宴會,更沒有邀請商圈權貴,都是自家人,可家根本不需要用她的生日去維系社交,可家才是他們削尖了腦袋想要維系的關系。
過完生日,在老宅睡了一夜,可晴這才回了市區。
沒有回家,可晴直接去了公司上班,一到辦公室,祝小雅就跟椅子上有彈簧似的,猛地彈了起來,那神色看著跟見了鬼似的。
可晴無語道:“你那什么表情?”
祝小雅竟然囁嚅出一句:“怕你開除我的表情。”
哈啊?
可晴面無表情道:“看來你這次的工作失誤不小,進來說吧。”
祝小雅跟著她屁股后進了辦公室,沒等她坐穩,祝小雅已經開始負荊請罪。
“我錯了可董,我真的錯了,我單想著阻止她裝可憐煽動輿論,卻沒想到她居然那么有心機,簡直就是個心機婊!她她她,她居然偷拍我!”
可晴揉了揉太陽穴,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鐘顏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她好像都不會覺得意外。
可晴道:“她偷拍你干嘛?”
祝小雅道:“你昨天走了之后,我就想著刪掉食客拍的視頻,再刪掉餐廳監控,我就找了那幾個拍視頻的食客溝通,還找了餐廳老板,他們都同意了刪除視頻。我原本以為我做得挺好,至少昨晚睡覺前都覺得挺好,結果……”
可晴道:“結果?”
祝小雅哭唧唧道:“結果她居然偷拍了我跟食客店家溝通的視頻,不僅發出去控訴公司強制開除她,控訴職場霸|凌,還貼出了她的……工傷證明。”
可晴挑眉:“工傷證明?”
祝小雅道:“就是她長期熬夜加班導致肝損傷的證明,按照《勞動法》規定,公司現在不能開除她。”
可晴徹底明白了,原來在這兒等這她呢,她就說鐘顏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就妥協。
可晴忍不住嗤笑出聲:“果然是圈套,我就知道,可惜我猜中了是圈套,卻沒猜中是什么圈套,結果還是掉了進去。”
祝小雅道:“這女人的心眼真的跟蜜蜂窩似的,故意跟著咱們到餐廳不說,還故意當著咱們的面暈倒,故意引誘我去處理視頻,她好抓咱們的把柄!現在網上都在罵我黑心爛肺,還猜測背后是不是有你的授意,還有人匿名爆料你始亂終棄,公關部已經在壓了。”
說罷這些,祝小雅小心翼翼看著可晴道:“都怪我擅作主張,要不然也不至于牽連到你。”
可晴向后靠著椅背,昨晚的生日家宴有多溫馨,這會兒她的心就有多累。
鐘顏啊鐘顏,就不能讓我有一刻放松?
不過雖然心累,可晴卻并不覺得意外,現在的鐘顏不管做出什么事,好像都沒什么好意外的。
可晴道:“重點不是牽連不牽連我,重點是她給自己上了三重保險,目的就是要賴在咱們公司。”
祝小雅道:“三重保險?”
可晴道:“對,第一重是借助輿論曝光職場霸|凌,讓我們不好開除她;第二重是工傷證明,讓法律保護她不被強制開除;第三重則是我開除她本來就沒有合規的理由,她可以拒絕。這三重如果只有一樣,我都能輕松把她趕走,可三樣加在一起,我就得考慮一下得失,不能因為我個人影響整個公司的聲譽。至于我和她的曖昧關系,只是狗血八卦,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這些祝小雅自然也想到了,只是沒可晴想得這么透徹。
祝小雅搓搓小手道:“那……咱們就真的放任她繼續留下?不然把她發配到分公司得了,眼不見心靜,等風頭過了……”
可晴道:“那就欲蓋彌彰了。”
祝小雅道:“那就先讓她繼續留在策劃部,等風頭過了再找理由趕走。”
可晴搖了搖頭:“她要是真賴著不走,總會有辦法。”
這話如果是昨天說,祝小雅還不信,可今天看到鐘顏的一系列操作,那一重又一重的保險,行云流水還固若雞湯,除非大小姐豁出去不要臉也不管公司聲譽,否則真就拿她沒辦法。這樣一個心思縝密陰險狡詐的人,只要不想走,還真就跟那狗皮膏藥似的,撕都撕不掉。
祝小雅蔫兒了,“那怎么辦?還真就放任她這顆老鼠屎,天天膈應咱們嗎?”
是啊,真就放任她天天影響她的心情嗎?
可晴冷笑:“不,現在就把她趕走,工作也不用交接了,提前內退,公司給她養老,養老金按最高標準給,讓她有多遠滾多遠。”
祝小雅聽罷,羨慕的口水從眼角流了出來。
媽呀,為什么討人嫌的老鼠屎這么好命?我也想內退!!
祝小雅道:“這樣豈不是正中她的下懷?咱們太虧了。”
可晴抬眸看著祝小雅,漆黑的眼眸閃爍著冰冷的微光:“正中下懷?你覺得給錢就是好事?錢在她眼里就是一串數字,我用她最不在意的東西讓她的計劃破滅,你猜她會有多難受?”
祝小雅哭唧唧:“我猜不出來,錢就是我的心肝寶貝,我這輩子都猜不出來白送我錢我還難受到底是怎么個難受,難受的做夢都笑醒?”
可晴無語地按了按額角,這還是她那個精明強干的祝秘書嗎?
可晴道:“你被開除了。”
祝小雅瞬間從內退的美妙幻想中退了出來,趕緊誠懇萬分道:“對不起可董,是我失言了,您千萬別跟我計較。”
嗚嗚嗚,都怪我昨晚被那女人的騷操作震驚到,一晚上沒睡好,又被內退刺激了那么一下,這才失態到這種地步。
可誰不喜歡年紀輕輕就退休?拿的還是最高退休金!這也不能全怪我啊!
可晴道:“現在你知道那種難受了吧?”
啊?原來大小姐這是在給我演示“感同身受”呢!
嚇死喵了。
祝小雅一臉懇切道:“明白了,這真的很難受,可董你趕緊用錢砸死她,讓她回家抱憾終身去吧!”
可晴點頭道:“很好,你去辦吧,這次一定要辦妥。”
祝小雅道:“放心吧,我這就去將功折罪。”
或許是真的被她的那句“開除”嚇到了,祝小雅效率極高,沒多大會兒就回來報告說hr已經走完了內退流程,這件事也通知到了鐘顏,鐘顏雖然表示抗議,可卻無計可施,畢竟錢都給到位了,公司的“誠意”又這么足,她要再想利用輿論回來,那就是不識好歹了,輿論也不會站在她那邊。
鐘顏就算再怎么狡猾多端,可畢竟是形單影只,想跟這么大一個集團斗,無異于蚍蜉撼樹,還是太弱小了。
聽完祝小雅的報告,可晴的心情總算稍微好轉,可總覺得還是不放心,她囑咐祝小雅親眼看著鐘顏離開公司再回來,并且一定記得收回鐘顏的員工卡,刪掉打卡指紋,還要對門崗耳提面命,離職的員工無論如何不準再放進門。
可晴對于鐘顏如臨大敵的態度感染了祝小雅,祝小雅立刻按照可晴的要求去做,做完又馬上過來匯報,可晴這才總算真的徹底放下心來。
突然放松下來,大腦就有點發散,一時之間有點集中不了注意力工作。可晴把轉椅轉了180°,靠著椅背看著落地大窗外的都市。臨近正午,陽光正好,淡藍的窗玻璃過濾了金色的光束,落在腳邊冷颼颼的。
可晴突然想起那個九年前的郵件來,轉手摸過手機,打開郵箱,把那郵件翻出來又看了看,時間依然是九年前。
真是見了鬼了。
可晴想起上輩子,想起自己是重生,又想起鐘顏是穿越者,難道這視頻不是這輩子拍的,是上輩子?
可鐘顏為什么要拿上輩子的視頻給這輩子的爺爺發?而且還是九年前?
不對,還是不對,九年前的郵箱還是挺常用的,爺爺當時還在用,怎么會時隔九年才看到這封郵件?
她昨天也問了爺爺,爺爺也奇怪自己為什么當時沒看見,說是可能那段時間比較忙,沒注意。
但是爺爺詫異的只有時間而已,爺爺對綜藝的具體拍攝時間并不清楚,也就沒有懷疑綜藝的拍攝時間不對。
可晴把附件下載到手機里,點開視頻認真看了起來。
那是個剪輯視頻,只cut了和她相關的部分,視頻很短,總共三分鐘,她在綜藝里滿打滿算也就出鏡了兩分鐘,能cut出一個三分鐘的視頻已經不容易了。
前面的cut都沒什么,都是她笑著鼓掌,或者附和別人一兩句,很快就播到了她說的那句“lo裙真的太好看了,真是看一輩子都看不膩”。
說完這句,畫面給到了舞臺中央穿著lo裙的素人,可也就一秒,視頻切到了下一個畫面。
可晴眨了下眼,不對,那素人不對,她記得當年的素人沒那么漂亮。
畫面過去的很快,說是一秒,其實一秒都不到,昨天在爺爺手機上看的時候,她根本沒注意到不對,剛才也就是看得仔細才發覺不對,卻也沒看清那素人到底長什么樣,只覺得漂亮的太過了,和記憶里有出入。
可晴把進度條拖回去重新看,倍速放慢到最低,切到畫面時趕緊按了暫停,試了兩次才卡住那個畫面。
畫面有點糊,但還是能分辨出素人的五官,那是極其絕美的一張臉,眉如遠山,眸如水,整個感覺是溫柔又純粹的,哪怕這么糊的畫面,哪怕只靜靜站在那里,依然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這張臉……她見過,就在那晚,那個冰棺里,鐘顏從張月華變成喬雅安的過程中,曾經短暫變換過這張臉。
為什么這張臉會出現在這里?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確定以及肯定,綜藝里的素人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而且這樣的神仙顏值,又在屏幕上露過臉,不可能毫無水花。
可她在娛樂圈混了這么多年,完全沒聽說過有這么個人,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都沒有。
這素人到底是誰?為什么會和記憶里不一樣?為什么會和鐘顏扯上關系?鐘顏發這個視頻又是什么目的?為什么會從九年前發來七年前才開拍的綜藝?!
可晴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她慌亂地打開視頻app,搜索當年的綜藝,專門跳到了這個部分。視頻的每一幀都和剪輯一樣,唯獨那穿lo裙的素人不一樣!
怎么會這樣?
難道這是后期合成的視頻?
不,不是,這點她還是看得出來的,這絕對不是合成的。
她越盯著素人那雙眼睛,越覺得熟悉,這是鐘顏,她確定這就是鐘顏!
可為什么鐘顏會出現在從來沒出現過的綜藝?
為什么她的心這么慌?
為什么……這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