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晴鞋都沒換,先把客廳找了遍,鐘顏不在客廳。
這就奇怪了。
鐘顏費盡心機才登堂入室,不可能就這么走了,難道是不要臉地進了她的臥室占了她的床?
以前的鐘顏絕對干不出這種破廉恥的事,現在的鐘顏……有什么是她干不出來的?
明明走之前專門警告過鐘顏不準隨便進客房書房尤其是她的臥室,進了就把她趕出去,鐘顏這是把她的話當了耳旁風?
很好,你可以滾了鐘顏,都不用等到傷好了。
鐘顏疾步走到臥室門前,伸手推開門,臥室里黑漆漆的,只有客廳照進來冷白的光。
可晴伸手按開臥室燈,燈亮了,臥室一覽無余,沒看到鐘顏的影子。
難道是她猜錯了?
可晴走進臥室轉了一圈,床上床下,連同柜子都翻了個遍,依然沒有鐘顏的影子。
難道在客房?或者書房?
可晴又把客房和書房都翻了個遍,還是一無所獲。
總不會在洗手間吧?
主臥的洗手間可晴剛才已經檢查過了,只剩下客廳的洗手間還沒檢查。
可晴看了眼洗手間的門縫,黑漆漆的,不像有人的樣子,不過她還是走過去先敲了敲門,這才推門進去。
果然沒人。
可晴又去了廚房和陽臺,都沒有人。
家里總共就這么大,沒人就是沒人,鐘顏真的走了。
可她這是圖什么呢?她削尖了腦袋登堂入室到底為了什么?就為了氣一氣她?
還是說……
可晴心頭一凜。
難道鐘顏預感到自己要死了,按照約定提前離開了?
當年和鐘顏在一起的時候,鐘顏就經常換軀殼,每次換殼鐘顏都是自己一個人離開,直到換好再回來。
她不止一次說過不想讓鐘顏獨自面對死亡,但是鐘顏卻說她更不想看到她難過的樣子。
那時候她還因為這句話感動得要死要活,現在想來,那不過是鐘顏拿捏她的花言巧語,就是為了讓她泥足深陷,為了哄她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命。
想起當年的事可晴就是一陣煩躁,想起鐘顏獨自離開是去等死更煩了,再想到她因為鐘顏等死而煩躁,好像她還愛鐘顏似的,煩感螺旋上升。
可晴思來想去煩上加煩無限套娃,再想下去就要狂躁了,她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大腦放空。
不想了,洗澡睡覺。
可晴回到玄關,穿著室外鞋踩了這么一大圈,雖然看不出什么腳印,但感覺屋里還是臟了。
今天太晚了,不好喊保潔阿姨,明天早上讓保潔阿姨提前一天來,一周收拾兩次可以改成三次。
鐘顏俯身打開鞋柜,伸手去拿拖鞋,突然看到鐘顏抱腿側坐在鞋柜里,一見她,鐘顏立刻笑容可掬夾子音道:“歡迎回來主人~顏顏子這就幫您換鞋~”
可晴道:“…………”
可晴全身僵硬,這是什么怨靈出沒?要不是燈足夠亮,她心臟足夠強大,這會兒早就嚇出心肌梗塞了!
可晴道:“你……干嘛拆我鞋柜?”
鞋柜的三層隔板都被拆掉了,她滿鞋柜的鞋也都沒了,只剩鐘顏懷里抱著的那雙杏白色空氣拖鞋。
鐘顏從柜子里爬出來,雙膝跪坐在地板,黑白風洛麗塔女仆裝,裙擺散在地上,白絲包裹著細瘦的漫畫腿,白絲上獨一個的迷你蝴蝶結泛著絲綢的光。
鐘顏把一塵不染的拖鞋捧到可晴腳邊,抱住可晴一只腳抬起來,套上拖鞋,再抱起另一只腳,也套上拖鞋,換下的鞋轉身放進鞋柜,關好柜門。
可晴踉蹌著側靠著門板,眼前的一切太過魔幻,她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鐘顏是柜子靈,鐘顏穿蘿莉塔,鐘顏喊她主人,鐘顏還跪著抱著她的腳給她換鞋?????
“主人是想先用餐還是先洗澡呢?”
鐘顏雙手交疊搭在小腹,仰臉笑得像朵太陽花,頭頂的繃帶被女仆帽遮住,素白的小臉,嬌紅的唇,本來挺普通的一張臉,這會兒怎么看著這么……卡哇伊?
可晴心頭一抖。
屁個卡哇伊!
可晴道:“你這殼子都21歲了吧?21還穿洛麗塔,丟人不?”
鐘顏撲閃了兩下長睫,依然笑得春光燦爛:“高中生哪有時間玩cos?大學生才是主力軍,還有好多cos博主30歲還很受歡迎吶!
吶什么吶?
可晴道:“不要隨便用奇怪的語氣詞。而且,人貴有自知之明,別人30還穿洛麗塔,那是人家先天條件優越,你這么丑怎么好意思的?”
鐘顏道:“謝謝主人夸獎~”
可晴無語:“誰夸你了?聽不懂人話?”
鐘顏道:“長得美的才玩洛麗塔,我這么丑的不就是獨一無二的丑嗎?主人不是在夸我獨一無二嗎?”
可晴哂笑:“你可真是個邏輯鬼才!
鐘顏跪式鞠躬:“謝謝主人夸獎~”
可晴懶得理她,這動不動就跪跪跪的真的是她認識的鐘顏?到底是當年的鐘顏演技太好?還是現在的鐘顏演技太好?
可晴往里走,鐘顏就起身亦步亦趨地跟著。
“主人是先用餐還是先洗澡呢?”
這個問題剛才鐘顏就已經問過一遍了。
其實可晴還真有點餓了,晚飯是六點吃的,都已經過去八個小時了,早消化完了。
可是鐘顏不會做飯,她好歹還會煮個粥或泡面,鐘顏連燒水都不會,所謂的用餐肯定是外賣打包的飯菜,想想就沒胃口。
她沒理鐘顏,進了臥室就反鎖了門,用事實和行動充分證明對鐘顏的厭惡,最好能讓鐘顏知難而退主動離開她家。
雖然不太可能。
鐘顏的臉皮厚度已經超出了以往她對鐘顏所有的認知。
可晴洗完澡吹干頭發躺上床,看了眼掛鐘,已經快三點了,明天還要上班,得趕緊睡了。
可晴很疲憊,昨晚一夜沒睡,早上就睡了沒多大會兒,這又加班加到半夜,照理說她躺下就該睡著才對,可她躺了半天腦子卻越來越清醒。
客廳的燈光從門縫透過來,鐘顏怎么還沒睡?這是白天睡多了夜里不困了?
她一個仇人真是過得比她還滋潤,想想心里就不平衡。
既然鐘顏上趕著送上門讓她折騰,她干嘛要放過這個絕佳機會?犯法的事她做不來,不犯法的她倒是有一堆招數可以做。
可晴撩被下床,胳膊上的傷口刺痛了下,剛才洗澡她刻意避開了這條胳膊,沒沾水,可還是疼的,只不過不亂動胳膊就不明顯。
她這才想起自己忘吃藥了,昨天從醫院離開時,醫生給她和鐘顏都開了藥。
可晴喝了藥才開門出來,鐘顏正坐在沙發擺弄手機,見她出來立刻站了起來,不知是激動還是裙子層層疊疊熱的,鐘顏的臉頰紅撲撲的。
“主人要用餐嗎?請稍等~!”
沒等可晴拒絕,鐘顏幾乎是小跑著去了陽臺,叮叮咣咣忙了不到1分鐘,又笑瞇瞇跑了出來。
“主人,請~!”
可晴倒是有些好奇了,之前她到處找鐘顏的時候陽臺也是找過的,沒發現有什么不對,怎么突然陽臺就變餐廳了?
雖然不打算吃外賣,不過可晴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她朝陽臺走了過去,剛走到陽臺門口,客廳的燈滅了,陽臺突然亮起成串的小銀燈,掛滿封窗、天花板和墻壁,小銀燈交替閃爍著,如滿天星辰。
陽臺正中央擺著個圓形高腳創意桌,桌子整體是個呼吸燈,暈著護眼的光,光色在暖白、淡黃、海青之間緩慢變換,在小彩燈的呼應下,映得陽臺如夢似幻。
桌子不大,只能擺下兩菜一湯,巴掌大的青玉色碟子,一葷一素,細高窄口的湯盅蓋著開片細膩的盅蓋,還有一小碗香米飯,青玉色的筷子規矩地架在同款的筷枕上。
小桌旁邊的墻上多了一個單層壁架,架子上擺著盆綠蘿,下垂的枝葉青翠順美。
看看綠蘿,看看夢幻的餐桌美食,再看看窗外都市的夜色,竟然感覺還不錯。
“主人請就坐。”
身后傳來鐘顏的夾子音。
可晴這才回過神來,先說了句:“別用夾子音,肉麻又惡心!
鐘顏立刻換回了平時的聲音,溫潤中透著一絲磁性:“好的主人!
可晴道:“這桌子什么的哪兒來的?我剛才怎么沒看見?”
鐘顏道:“桌子可以折疊,剛才在墻角立著,主人可能沒看見,彩燈是我剛掛的,綠蘿也是。”
可晴瞟了鐘顏一眼:“那你的速度可真夠快的,一分鐘不到就全做好了!
鐘顏道:“人家是穿越者,總有那么一點金手指的啦!
可晴按額角:“說了別用奇怪的語氣詞,還‘的啦’,什么‘的啦’,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鐘顏道:“謝謝夸獎~”
可晴無語道:“我說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鐘顏道:“對呀,這不是夸我能讓主人涼快嗎?畢竟這天兒還挺熱的。”
可晴:“…………”
跟臉皮厚的人沒法溝通。
可晴:“讓開,我要睡了!
鐘顏瘦弱的身體根本擋不住她,她撞開鐘顏,邁步回了客廳。
鐘顏追著她殷勤道:“你不吃嗎?”
可晴道:“不吃!
鐘顏道:“我親手做的,你嘗嘗吧?”
可晴頓住腳,回頭看向鐘顏:“你……親手做的?”
鐘顏站在陽臺門口,期待地望著她,客廳漆黑,逆著身后陽臺朦朧的燈光,鐘顏像是來自二次元的少女,美得可晴有點眩暈。
什么少女?21歲的少女嗎?你清醒一點可晴,什么時候你成了顏狗了?
不對,鐘顏現在這張臉哪有什么顏值?離打負分也沒差多遠了!
鐘顏道:“是的,我親手做的。”
可晴朝鐘顏走了過去,鐘顏趕緊讓開了門,眼底閃爍的星光讓那期待格外具體。
可晴抬腳往門里邁,腳沒落地又收了回來。
鐘顏道:“怎么了?”
可晴微微一笑,眼底是惡劣的戲謔:“唉呀,你親手做的,那我就更不能吃了,萬一你手藝不精毒死我怎么辦?”
可晴轉身往后走,邊走邊頭也不回道:“我剛換下的衣服記得洗了,不洗完不準睡。地板也給我擦干凈,書房、客房、廚房、洗手間,包括陽臺,全擦干凈,明天早上我檢查,一定要一塵不染!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讓我報復的,你可別怪我。
鐘顏道:“你……”
可晴道:“我什么?這就受不了了?受不了就滾,省得我煩。”
鐘顏道:“你真的不嘗嘗嗎?這是我親手做的,我第一次給你做!
可晴頓住腳,心口不知怎么刺痛了下。
可晴回頭看向鐘顏道:“你重點搞搞清楚,我讓你干活聽明白了沒?”
鐘顏雙手交握,自然地垂在身前,洛麗塔女仆短裙不到膝蓋,裙擺如綻放的黑色百褶花,嫣紅的唇一字一句道:“聽明白了,那么我說的那是我親手做的,你聽明白了嗎?”
都說了不吃不吃,怎么說不聽?!
可晴道:“你親手做的怎么了?你的手比誰尊貴?”
鐘顏委屈道:“就吃一口也不行嗎?”
可晴道:“不行,不吃,不餓!
鐘顏道:“就一口。”
可晴道:“說了我不餓!”
咕嚕——
鐘顏道:“…………”
可晴道:“…………”
可晴os:感受到了世界對我森森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