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交接(倒v)
按原本的計劃,六月本來就是要做文職人員的,而且是接待員助理。
潘塔羅涅直接跳過讓她做助理的步驟,僅給她兩天的時間跟現任的接待員葉卡捷琳娜進行工作上的交接。
原因是葉卡捷琳娜要請長假回老家,六月自然而然地要接替上。
在潘塔羅涅有事離開后,葉卡捷琳娜就開始套近乎了:“你從哪里來的?是至冬人?”
“我是楓丹人。”六月回答說。
“愛莉妮婭……嗯……楓丹人起個至冬的名字,總感覺怪怪的。”葉卡捷琳娜上下打量著六月。
第一感覺是:她的外形條件很符合北國銀行接待員的要求,并不是一般的美女。
甚至有種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美,像是活過來的人偶娃娃。
感受到被盯著的目光,六月也同樣盯著對方,學著潘塔羅涅的樣子去微笑。
葉卡捷琳娜臉一紅,反倒是害羞起來。
「富人」的微笑大法很好用啊,不愧是偶像!
六月更加崇拜他了,開心地向葉卡捷琳娜說:“其實我也算半個至冬人。”
一半坎瑞亞,一半至冬的混血,這樣說沒毛病。
而對方的理解是一半的楓丹,一半至冬混血。不管怎么樣,也算是有了能聊下去的話題,給接下來的工作交接任務提供了便利。
“這么巧,我也是至冬的!只不過安排到了璃月干活,真不知現在的家鄉怎么樣了,我也好久沒有跟家人聯系。”葉卡捷琳娜嘆一口氣說。
“不寫封信嗎?”六月問。
獨角獸
“我們那里很偏僻,寫信到不了,家里人的信也寄不過來,根本不方便。”
葉卡捷琳娜明確了接下來的重任,“現在好了,有你代班,我就有假期回家一趟。先說了吧,我大概請了兩個月的假,接下來這個位置就只有你一個人站崗。我們只有兩天的時間交接,你得趕緊接手。”
“沒問題,放心交給我吧。”剛被打過雞血的六月,不管做什么都很有干勁。
北國銀行接待員的工作說難不難,說簡單又不簡單。
因為接待員要對接的,除了外來的所有人員,還有內部的各位執行官。
出門在外,總得有需要用到經費的地方,她的其中一個工作內容就是幫忙遞交經費申請,然后發放經費。
聽起來是很簡單,實際上要注意的點有很多。
比如不能因為申請的經費過多而直接沖撞執行官,根據以往的經驗,有些執行官的操作會讓人很無語。
六月經歷的大風大浪太多了,從小就在身為第四席的父親身邊長大,現在又遇上了“好”上司,所以在她印象中執行官多數都是好的,她并不會怕他們。
獨鐘自我
接下來的兩天中,葉卡捷琳娜把要注意的細節交代好,六月都有好好記牢,把筆記寫得滿滿的,到時候遇到不會的就翻開看看。
截止快要到下班時間,葉卡捷琳娜也準備準時走人了。
這兩天她跟六月相處下來很是愉快,她很喜歡這樣的乖乖女,說什么都能聽進去。
剛開始她還害怕六月叛逆,潘塔羅涅大人還特地交代要對六月有耐心,結果出乎了她的意料。
希望不是表面上乖巧的那種……
回來能不能保持這個崗位的完整性,就靠六月會不會按部就班地干活了。
“都記住了嗎?”葉卡捷琳娜最后再問一遍。
“都記住了。”六月翻開她厚厚的記事本,里面的內容都是葉卡捷琳娜說過的話,密密麻麻的字讓人安心。
趁著“師傅”還在,六月趕緊又問了一個問題:“葉卡捷琳娜小姐,我想請問下,「富人」大人平時哪個時間會出現在北國銀行?這兩天我都沒看見他。”
兩天沒見,在交接過程中,六月收集了不少葉卡捷琳娜回答不出的知識點,現在都沒法去向「富人」指教。
“平時倒是不在的,最近「富人」大人在處理一件跟總務司相關的棘手事,見到他的機會很少,所以這個時候你更加別偷懶,小心一個不注意就被抓到。”葉卡捷琳娜提醒說。
“被抓到偷懶會怎么樣?”六月很想知道。
“還能怎么樣?直接罰錢,罰獎金,嚴重的甚至會安排特別危險的任務,就例如直接去催債。”
有一說一,催債是難度最高的活。
吃力不討好不止,還可能倒打一耙,自古以來欠錢的都是大爺。
六月重重點頭:“嗯,我都清楚了,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
“我還想問下,附近有提供跨國寄件服務的地方嗎?”六月問最后一個問題。
葉卡捷琳娜雖然有略微的不耐煩,但看見六月渴求的眼神,她又不得不說:“跨國寄件在北國銀行內部就有,還可以不用錢,你去找找內勤部的同僚問問。”
“那我可以現在去問一下嗎?”她此時就是個好奇寶寶,什么都肯問,什么都要問。
“別離開太久,我等下就要收拾東西回去了。”葉卡捷琳娜搖頭嘆氣,在快下班的間隙,就允許她去一小會兒。
六月那頭剛走不久,門口就來人了。
“歡迎,「公子」大人。”
葉卡捷琳娜露出標準式的微笑,對進來的人說。
此時的達達利亞風塵仆仆的樣子。
這次的行動花銷大,又說要進行送仙典儀,他是來北國銀行拿活動費用的。
“進門前我聽到有另一個人的聲音,接待廳來了新員工?”他在這里只看見葉卡捷琳娜一個人在,以為自己幻聽。
那聲音實在跟六月太過相似,考慮她應該還在窮鄉僻里躲債,達達利亞就認為是幻聽了。
“是的,她剛出去,到時她會接我的班。”葉卡捷琳娜邊說著,就去取摩拉了。
達達利亞并未在意,在等待過程中,他看了眼放在柜臺上的記事本——
上面的筆記還挺多,看得出新人是挺努力的一個人,改天來的時候有機會再認識認識吧。
…………
與此同時另一邊,借機溜走的六月已經回到她住旅館里了。
她用了兩天晚上,以混沌爐芯為主心,制作了一個小型的會動的會變形成機械的玩具船,并寫了一封信一并塞在一個藍色的包裹里。
至于酷似遺跡守衛的,名叫“獨眼小寶”的模型,就放在另一個紅色的包裹里。
為了區分把不同的玩具寄到不同的地方去,她才要求分開顏色來裝。
旅館下面就是寄件的一個代收點,他們會把附近一帶的件收到一起,再運到璃月港港口分批運輸出去。
北國銀行內部的寄件點多半是信件和小禮物之類的,她的太重了,拿過去不方便,只好在快下班時偷溜出去,趕在代收點關門前趕緊把自己的東西拿過去。
畢竟她有預感,葉卡捷琳娜回老家后,她就不會有準時下班的一天,且沒有休息天。
不趁著現在寄,將來就更寄不出去了。
“這個麻煩幫我寄到至冬。”六月指名紅色包裹是寄到至冬的,而后指著藍色包裹說,“還有這個是寄楓丹的。”
“給我就行。”
代收點的老板急著收攬最后一批,說記住了,直接帶走。
等趕上了港口的船,他才按照記憶去進行標注。
標注藍色的包裹是寄至冬的那個地址,紅色的包裹是寄楓丹的地址……
第32章 少女的心事(倒V)
天將斷黑,太陽已經落了下去。
此時北國銀行往來的人不多了,六月難得有了清凈的時刻,可以好好翻開筆記坐下來回顧一下葉卡捷琳娜給她說過的話。
今天接待的時候應該沒出差錯吧……
正反思著,就又有人進來了。
“「公子」大人也真是的,三天兩頭就讓我們來北國銀行申請經費,這幾天花的經費怎么那么多啊?”
“別說話,不知道「公子」大人在辦一件大事嗎?辦大事花些錢很正常。”
兩個穿著黑色制服的愚人眾毫不顧忌地在討論名為「公子」的執行官,六月都有聽的一清二楚。
雖說都是自己人,被背地里議論自己的上司真的可以嗎?
他們要慶幸,站在柜臺的六月,是個天聾地啞的,否則傳出去了將要死一百遍都不為過。
六月站起來,主動問兩人有什么事。
為首的西奧多見了她,突然愣了一下。
他跟隨達達利亞去至冬時,曾見過六月幾面,那出“千里追船”的戲碼至今都給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你好,經費申請表拿給我一下。”另外一個同行的叫葛莉的手下在那里做正經事。
六月也覺得他們很眼熟,正想著是不是之前跟達達利亞一起辦事過的。
由于著急著做事情,六月就沒去問了,趕快去拿了一張申請表給他們填寫:“請拿好。”
在填寫表格期間,西奧多沒忍住試探性地問:“你是新來的?以前沒見過呀。”
之前西奧多只知六月是壁爐之家的孩子,是「仆人」的養女,沒想到會到北國銀行干活。
“葉卡琳捷娜小姐回老家了,這里暫時都由我負責。”六月幾乎不與人套近乎,簡簡單單回答完就算。
同伴葛莉用手肘頂了頂西奧多,讓他別急著去搭訕了,趕快幫忙把表填了完事,因為達達利亞那邊在催得緊。
此次申請的金額是兩百萬摩拉,根據預算,由于之前花費得太多了,本次最多只能拿到五十萬摩拉。
六月查了查以「公子」的名義來申領過的記錄,累計有十筆,其中有八筆是最近才開始頻繁花銷的。
都不知他們在搞什么,上次申請的一百萬摩拉才沒過幾天,就花光了?
一百萬摩拉,換做在楓丹的市中心,可以買到一套不錯的房子了,愚人眾執行官們的活動,都這么耗費錢的嗎?
六月看到這筆申請金的時候,心想著要不要跟潘塔羅涅匯報一下。
但一般都是要批準的,所有的事情以執行官的計劃優先,六月不敢擅作主張,接到申請表后,就先通過了第一層的審核。
“稍等片刻。”
她要把申請單直接拿給潘塔羅涅看,剛好今天他在北國銀行最頂層的辦公室里辦公,沒有出去。
十分鐘后,六月從樓上下來,把蓋了紅印的回執紙張遞給他們:“這是回執,經費預計明天能下來,請收好。”
果不其然,潘塔羅涅還是同意了經費的申領。
究竟是什么樣的行動,一切以它最優先呢?
六月有了不好的猜測,怕不是有去無回的那種?
她也不知在擔心啥,就是無緣無故地擔心起執行任務的人。
另一邊,西奧多和葛莉走出門口。
夜色深沉,外面的街道仍是燈紅酒綠,繁華喧嘩。
這時守在的門外的那兩個熟人開始八卦了:“西奧多,那個新來的接待員你認識?你怎么一直看著她?”
掌握了絕對信息的西奧多最喜歡這樣的問答環節,可有樂子了。
趁著沒人過來,他圍過去小小聲地說:“她就是「公子」大人在楓丹認識的小女友,還是「仆人」大人的養女,現在居然被安排到北國銀行工作了。”
幾個人聽到了這勁爆消息,都不約而同地露出姨母笑。
原來是地下戀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而且那女孩居然會從楓丹追到璃月來了,彼時在吃瓜的幾人,都時不時往六月那兒看了看。
六月坐下來的時候整個人被柜臺擋住,正在認真看筆記,沒注意到外面的情況。
“原來如此,說不定就是「公子」大人特意安排的,這樣他們天天都能見到了。”
“我居然沒想到這層,怪不得今天那么通融,審批那么快就能下來。”
就在他們聊了沒幾句的時候,一道陰影悄然接近,忽然冷不丁地來了一句:“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可否分享一下?”
幾人一同反應過來,連忙排成一排。
眼前文雅的男人露著虛假的淺笑,擺出一副體恤下屬的友好態度。
顯然他們剛剛說的對話,都被他聽得一清二楚了。
“「富人」大人,我們是來申請經費的,馬上就走。”西奧多跟葛莉馬上跑,留下兩個守門的同事在尷尬。
當然潘塔羅涅不會刻意去體罰下屬,只會記他們工作摸魚了一次,這個月的獎金要扣。
潘塔羅涅沒再去理他們,而是走進接待廳里。
六月察覺到又有人來了,才站起來,看見是「富人」,正有不懂的問題要問,就向前走了兩步,腳像是踢到了桌角,絆了一下。
“小心地滑。”
潘塔羅涅只是順手扶了她一下,不小心就被撲了個滿懷,連帶著他一起摔了。
六月手足無措地撐著地面起身,然后拉了潘塔羅涅一把,臉部有些發熱。
“謝,謝謝……”她的心在劇烈跳動著,不敢看人。
沒想到對方那么弱不禁風,扶不穩不止還一下子倒了,還以為能當執行官的身體素質都不錯。
“不要緊,最近的工作感覺如何?”潘塔羅涅拍拍衣擺,弄掉身上的塵土。
“還可以。”六月如實回答,殊不知氣氛開始變得不對勁起來。
誰料潘塔羅涅摟過她的肩膀,輕輕拍著,嘴唇湊到她的耳根子,像在講私密的悄悄話那樣。
“不得不說你是個很受歡迎的孩子,這個工作交給你沒有錯,好好繼續努力干,我很看好你。
還有一件事要注意一下,我們這里不允許借公務之便談戀愛,以免工作分心,或是徇私舞弊。”溫熱的鼻息澆得她耳垂燙燙的,六月抗拒般地閃躲。
這是什么一語雙關嗎?
她理解不了。
“你不明白嗎?”他的語氣略帶有曖昧,可并未明說,“好好想想,聰明的你會懂我意思。”
結合剛才的情景,看著他上挑的眼角,六月好像是明白了,又好像是不明白。
他該不會以為她喜歡他吧?
無關風月
所以才會去警告她,礙于公務,他們之間不可能?
啊,我到底在做什么白日夢……怎么會幻想“偶像”喜歡自己?六月暗想,琢磨了下自己的行為是否有過越界。
捫心自問,她不管在何時何地都沒表露過過多的熱烈出來,因為她實在做不了太多的表情,潘塔羅涅又怎么知道她在默默地崇拜著他?
那他表達真正的意思會不會是,她不能對他產生別樣的情感?現在就要克制住,以免以后情潮洶涌,一發不可收拾?
他不說,六月就按照這個意思去理解了。
“我剛才是真摔,不是假摔。”
六月以為是自己撞倒他的行為讓他誤會了,有必要單獨拎出來澄清一下。
她也不是故意摔倒引起他的注意的,是他自己本身想的太過曖昧不清了。
潘塔羅涅的笑瞬間僵硬住:“???我是在說你摔倒的事嗎?”
“那你所指的不借公務戀愛的事是……”六月還是沒猜準。
“記住,男人的溫柔永遠都只是表象。”潘塔羅涅依舊沒正面提醒,又在打啞謎了。
留下這句話,他就要準備出門去。
本來六月記下了好幾頁的問題,等著偶像幫忙解答的,現在又沒機會了。
第33章 鬧別扭了(倒v)
北國銀行需要整天運轉,工作時間很長,內部人員非重病不得輕易請假,長假除外。
長假即是一個月以上的假,是沒有工資的,一般人都不會請。
對于長期不能休息的人來講,即使批一天的假也是很大的恩惠。
日復一日待在北國銀行里面待著總會感到無聊,在沒人的時候,六月時不時會溜到外面去透透氣,從朱樓往下看下面的街道,有時則會去附近聽說書。
六月很懂偷懶的技巧,每次出去都沒被發現,來北國銀行值班守門的人,在得到「富人」的默許后,都不會去刻意管她,對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后臺硬的人就是不一樣,連「富人」都對她那么寬容,底下跟她同級別的人都表示羨慕。
但出于六月每次都會給他們帶來好處,他們的心里才沒有那么不平衡。
至于好處就是:她總能很快地為需要請假的同事們拿到假條!
每一層中層的上司,高層的上司,都很會看眼色做人,只要由她之手找到請假之人的直屬領導,那必定會批準。
在旁人眼里,六月的直屬上司是「富人」,「仆人」是她的養母,「富人」跟「仆人」關系不錯,自然會幫襯著點。
何況最近還傳出她和「公子」的緋聞,那就是妥妥的關系大戶,真正是來“體驗生活”的。
主動去給人帶去利益,也是六月根據「富人」的那一套“道德資本”來踐行的。所謂人情練達即文章,似乎效果不錯。
今天她又去看說書了,聽故事總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她每天都要抽點時間過去。
正在六月準備偷溜之際,朱樓下有個高挑的男人抬頭看了上來,似乎是被某種推力去推動似的,她也在無意間看了下去。
恰恰好在一瞬間,四目相對。
樓下的男人瞪大了湛藍的雙眼,樓上的六月仿佛停止了呼吸。
達!達!利!亞!
怎么會在這里碰到!!
六月轉頭就跑進接待廳里面,四處尋找可能躲藏的位置。最后鎖定在了柜臺的下面,拼命地往里面塞,希望他不會看到她。
完了啊……
六月大口大口地呼吸,雙手合十在默默祈禱,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可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就抵達到了大堂之內。
她早就料到會有碰到達達利亞的一天,那是不可避免的,因為他也一樣在為北國銀行“工作”,總會在同一個地方再次見面。
可沒曾想,這一天會來得那么快。
只要一見面,那就避免不了繼續把謊言編下去。
編不下去了,就會被揭穿,被厭惡。
突然,柜臺邊多出了一雙修長的腿,六月捂住胸口,由下往上看。對方直溜溜的一雙目光,同時也從上往下看著。
六月:“……”
達達利亞:“……”
被發現了……
沒辦法,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
六月只能乖乖鉆出來,腦袋快要碰到桌邊邊時,對方順其自然地用手幫擋了一下。
她站起身,面對著他,喉嚨跟堵住似的,說不出話。
達達利亞低頭凝視著她,表面在盡可能地鎮定,但心臟好像要炸了一樣,又像被什么東西猛地撞了一下。
“六月,你……怎么……?”他根本沒想到,一個說躲債的人,竟會在北國銀行出現。
心理天然的防御機制使得他開始在猜測,是不是北國銀行逼著她還債,她一時還不起,就過來這里工作抵債了?
可身為執行官的達達利亞又很清楚,北國銀行不是想進去工作就能進去的,必須得經過嚴格的選拔,或是被推薦。
唯一的可能是,六月對他說謊了,她并不是來璃月做生意的,也沒有欠債。
六月呆呆地張著嘴、支支吾吾后,又閉上。
最后還是磕磕巴巴地回答:“我……我……來做點……做點兼職……你要來取錢嗎?”
輪到達達利亞需要回答的時候,他的眼神明顯有了回避,緊張的反應不比六月的少。
“啊……我不是,我是來……”達達利亞把投落在她身上的視線移開,飄忽不定,在大腦高速運轉之下又編了一個理由:“查看下……還有哪一筆賬沒催收到位……”
“稍,稍等一下……”
六月話也說不清了,視線同樣飄忽不定,低頭去查看抽屜里放著的催債賬本。
每一筆貸款出去的賬目,她這里可以看得到,方便債務人處理人去查找債務人信息,好上門催債。
她沒心思翻下去,每翻開一頁,手指就沉重半分。
“說真話”和“不說真話”之間的決定,不停地在她心里面打著問號。
達達利亞現在的心情,也跟她差不多,還想著她還能翻得更慢一點,好讓他有足夠的時間緩過來。
“「公子」大人,您來啦,正好,上次您讓我整理的賬單出來了。”
這時,銀行內部會計師的聲音,從賬房那邊傳出來。
達達利亞陡然一驚,看向了六月。
六月被猛然打醒,停下了翻催債單的工作,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達達利亞。
“公子?”她不覺輕微后退,拉開與對方的距離。
路過的會計師一臉懵地站在一旁,總感覺氣氛微妙了起來。
事已至此,達達利亞已經無法在六月面前,堅持他“編外催債人”的人設了。
謊言總有被揭穿的一天,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直說了:“算了,我也不好再隱瞞了。正如你所見,我就是愚人眾第十一席,「公子」達達利亞。”
他的心情很是復雜,在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后并沒有更加輕松了些,反而在期望,六月沒有在騙他。
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六月的心情也沒好到哪里去。
一時得知被騙后,她感覺胃里翻江倒海,無法控制地渾身發燙。
可因自己也撒了謊,沒有底氣,只能隱忍著戰栗,說不出話來。
達達利亞同樣,他咽部不適,口干舌燥,又是為了對方的欺騙而慪氣,又是為了自己的欺瞞而自責。
被當成是導火索的會計師,懵懵地看著兩人在鬧別扭,不知該走該是不走。
“「公子」大人,我是不是應該先走?”會計師噎了噎口水說。
“你說呢?”
達達利亞瞥過去一眼,才注意有人在看著他們,他的語氣變得并不友好。
不知哪里惹到了「公子」,會計師百思不得其解,灰溜溜地回到賬房,懷疑是不是賬算錯了,于是全部重算。
……
現在,只剩下兩人在互相僵持著。
六月想去認錯,但每每想起達達利亞騙了她那么久,還是不想說話。
盡管六月自己也隱瞞了很多秘密……可就是抑制不住的對他的欺瞞行為,生出了些許火氣。
可能是達達利亞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好心人大哥哥的形象,人設突然的改變,讓她無所適從吧。
“一直以來我有意瞞著你,是因為不想讓你知道我是愚人眾的,就怕你害怕疏遠。”達達利亞說出了自己的苦衷,“那么你呢?你也是愚人眾的一員?”
六月也直說了:“我也騙了你,其實我就是那個逃兵。”
達達利亞露出了少有的嚴肅:“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六月是“逃兵”,在新兵訓練場那邊的相遇,就說得通了。
他也知道六月不是故意隱瞞,可能她只是太害怕,才不敢說。
能理解是理解,不過達達利亞并不想去道歉。
在相處下來的時候,她完全有很多次機會向他坦白,不至于他先前主動去找過一段時間都沒找到,原來近在天邊。
在達達利亞說出那句解釋的話后,六月也理解了他的不得已隱瞞的理由。
可是,在逃跑那時候漸漸熟絡,他也是有機會直接坦白的,為什么就不說呢?
六月同樣不想主動道歉。
“我們這些生活在壁爐之家的孤兒,都要被當成愚人眾的預備役去培養,長大后就要安排在各個執行官的底下做事,是沒辦法選擇的事。”六月坦言道。
達達利亞了解了,原來是「仆人」安排的。
“假如你是被強迫的,我可以帶你離開。”
他試圖想去抓住能緩和兩人關系的繩索,另外他私心不想六月加入進愚人眾,這個地方對她而言,有太多未知的不測了。
六月搖搖頭:“我是自愿的,「公子」大人。”
她改變了對達達利亞的稱呼,拋開被騙的事實不提,父親反復強調要遠離達達利亞,可不能輕易就答應了。
達達利亞心底一沉。
「公子」的稱呼,在她嘴里說出來,實在陌生。
第34章 回避可恥(倒v)
自從互相知道彼此的身份后,六月一碰到達達利亞就會有意地避開不見。
其實才沒過幾天,六月就不生氣了。
只是悶在心里沒出聲,一見到他就滿腦子的倔強,躲得遠遠的。
她也不知自己在較勁啥,說句道歉的話也并不難,但就是說不出口。
在旁人看來,他們很像是情侶吵架后互不理睬的樣子。可誰能想到,他們連好朋友都算不上,結果就在那兒莫名其妙地鬧起別扭來。
達達利亞也是,每天以公務為由,至少來北國銀行一趟去看她工作,然后又不主動說話,為此讓自己的任務進度緩了又緩。
這一切都讓「富人」看在了眼里。
得知手下的人與別的執行官有情況發生,發現一向謹慎認真的六月在處理事務頻繁出錯,他不得不去警告一下那位年輕的第十一席。
在那之前,得做好手下的心理建設。
潘塔羅涅拿著六月新蓋印的銀票契約,去接待廳把她叫了過來,心平氣和地讓她坐在他的椅子上,而他則站在一旁。
桌上放著幾份銀票,都是潘塔羅涅命人復審發現錯誤時收回來的。
“這幾份契約撕開的紋路對不上。”潘塔羅涅雙臂撐在桌上,半俯著身,側頭倪著六月怔松渙散的眼睛。
訓話的時候,六月的注意力依舊不太集中,她平時很少這樣。
等到六月反應過來之時,她才注意潘塔羅涅的臉近在咫尺,她往后縮了縮:“對不起,我馬上作廢掉。”
潘塔羅涅會直接指明下屬最近的失責之處,讓屬下當場改正,他已經準備好了作廢的工具,讓六月自行去做。
在一張有確定金額款式的特殊紙張上,寫上某個地方兌換的場所名字,年月日,來自哪里,蓋上章,然后從中間撕開,變為兩份。
兩張撕開的邊緣和印章能對上的,才能進行兌換業務的流程,否則需拒收。
明顯六月犯了這個錯誤,邊緣合不上的銀票都收回來了,并沒有檢查仔細。
于是六月在潘塔羅涅的監督下,她將這些收回來的假票,廢票都蓋了作廢章。
然而,她要么蓋錯了地方,要么沒蓋清晰,心不知飄哪里去。
“錯了,要這樣。”潘塔羅涅看不下去,抓著六月握章的手,移到合適的位置去一按,“怎么心不在焉的?”
六月望著覆蓋在她手上那只指骨分明的手,耳根一熱,才知自己又犯了錯誤。
“我之前騙過一個人,后來知道真相了,現在還不知道如何開口向他道歉。”她講出了自己心神不定的理由。
無論如何,把情緒放在工作上且犯了錯,就是不對。
“那么快忘了我前陣子跟你說過的話了?”潘塔羅涅略帶不滿道。
六月搖搖頭,說不記得。
他說過那么多話,具體是哪句話啊?
是不能借公務之便談戀愛的那句嗎?好像指的不是那件事,應該是工作要認真吧?
有必要得弄個語錄本才行,預防下次提問,連蒙的機會都沒有。六月想。
潘塔羅涅就知她記不住,又重新說了一遍:“你要記住,有利可圖時,絕大多數錢財還是會落入鐵石心腸的人的口袋里,重感情的人總在這時分文未得,除非,是能為自己效力的情感價值。”
就在這時,六月叫潘塔羅涅暫停一下。
她去拿自己的小本本了,接著重新回到座位上,握著筆頭唰唰地把潘塔羅涅的話抄下來。
六月要做乖乖聽講的好學生,繼續提問:“什么是情感價值?”
潘塔羅涅時刻勾起的嘴角,微微地抽了一抽。
“你認為,你跟「公子」較勁的那份糾結情緒能為你帶去任何利益嗎?想想你有幾天沒有專注在工作和事業上了。”
他點名道姓就是「公子」的鍋,就是「公子」害得他損失了利益。
“那……我該怎么做才好?”六月是聽勸的。
“放假,好好休息一陣子。”潘塔羅涅建議。
六月不懂:“意思是,我要用回避的方法去解決?”
潘塔羅涅恨鐵不成鋼:“回避?回避是最膚淺的方法,只會更加消耗你的內在精神,我這是給你時間處理好再回來,以免在不該出錯的地方頻繁出錯。”
六月聽了,十分感動。
終于有人能替她說出要直面問題的答案了!
她正愁著沒有臺階下,潘塔羅涅能特別地指出來,那么就可以借著“領導讓我去找你道歉”的名義,去找達達利亞說清楚。
偶像不愧是偶像呢!
六月在此更加崇拜潘塔羅涅,她決定以后都要當他的死忠粉,記錄他所有的警句,整理成冊,時刻警醒著自己。
要是這次換成父親勸導的話……
父親一定會說:六月,你不準去,你不要跟危險的人接觸。
一個是感性的,一個理性的。
綜合兩者,六月打算先向達達利亞道歉,再明著跟他說以后不要見面,那會不會更好一些?
沒錯,這才是正常的邏輯,她就要那么去干。
“你說的對。”
六月很是贊同,可有一說一,直面問題就直面問題,跟請假沒有關系吧。
“但是,潘塔羅涅大人,我簽訂的契約里有一條說,非生病不得告假,而病假需要醫生開證明,否則就要扣除一年的績效,那我還是不請了吧。”六月補充說。
為了趕緊把五十萬債務還清,至少要全年無休才能更快地還完。
像什么感冒發燒的病,她從來沒得過,醫生總不會替她造假證明。
所以請假是不可能請假的了,這輩子都休想讓她請假。
潘塔羅涅倒不介意:“契約之外是人情,我可以批準你回去休息一天,按重大事假算考勤。”
“可剛剛不是說,要鐵石心腸才能做大事嗎?怎么又扯到人情來了?”
六月記的筆記,還新鮮滾燙著。「富人」不會那么快就要中自己的回旋鏢了吧?
潘塔羅涅再次笑僵。
每每被六月拆臺,他干脆就收起笑容:“人情是社會生存關系,是寬廣的概念,跟感情不是一回事。”
為了防止六月再順著這句話問下去,潘塔羅涅趕緊趕客:“好了,多余的話就不必再說,你先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哦……”而后六月起身讓了座。
六月的腦子不夠用了,運行的思想邏輯轉不過來,每次都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
果然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呢。
潘塔羅涅坐回位置上,摘下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鏡,仰起下顎,滴了幾滴眼藥水。燈光投下的亮光下,可見有淡淡的黑眼圈。
這就是“偶像”濾鏡嗎……
從六月的角度看,光影勾勒著他嶙峋的喉結,清晰的下顎線,看得她有點移不開眼睛,就怔怔地站在那里。
“還不回去?是想要在這里陪著我辦公?”潘塔羅涅見她看得入迷,來了句玩笑。
“好的,那我陪潘塔羅涅大人辦公吧。”六月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并排著坐。
她恨不得要多在“偶像”身邊,多套點為人處世的準則。
還真的不客氣了。
潘塔羅涅重新戴上金邊眼鏡,瞇起了眼睛:“既然你如此熱愛待我這兒,我的位置讓給你坐幾天怎么樣?”
結果六月爽快地點頭答應了。
“可以的,那請你讓一讓,我坐也行。”
六月的理解是,他說的“位置”,是指坐在他的那張椅子上。
第35章 交換游戲(倒v)
六月仗著潘塔羅涅平時里外外都縱由她亂來,導致她有恃無恐,有些過于張揚的苗頭。
有時真拿她沒辦法……
潘塔羅涅看在六月初出茅廬不懂事的份上,就沒跟她計較。
“膽子不小,還打起了我的主意,想越俎代庖?”
盡管如此,潘塔羅涅還是得多說六月幾句,再不教育教育,以后形成了自己的三觀,就不好控制了。
六月歪了歪頭:“我理解的又不對了嗎?”
潘塔羅涅恢復“慈愛”般溫暖的笑容,摸摸她的頭:“等你有了本事,自然可以坐上這個位置,而不是現在。”
六月也假裝笑笑,坐起身來。
話說他說的越俎代庖是什么意思?六月沒明白,但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只能走了:“那我出去了。”
在她要推門出去之際,潘塔羅涅卻改變了主意,叫住了她:“六月,等等。”
六月回過身聽講。
潘塔羅涅站起來,繞到他的梨花木高檔椅背后,給六月招招手,叫她過來。
雖然不知所以,但在六月眼中自帶“偶像”濾鏡的潘塔羅涅,此刻是那么地和藹可親,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折返回原位,潘塔羅涅雙手放在她的雙肩上,往他的座位上輕輕一按:“從明天開始你就來這里坐著工作,你來替我的班。”
六月揚起頭:“啊……可我不會呀。”
搞人心態呢,剛不是說不能坐……?就在這瞬間,六月才幡然醒悟過來。
所以,他說的“位置”不是單純指坐凳子上,是坐“執行官”的那個“位置”?
潘塔羅涅冰涼的手掌從她肩膀上移開,很滿意自己的現身教育取得了成效。
“你放心,我的工作很簡單,只是看看報紙,喝喝茶,訓訓下屬就是一天了。”潘塔羅涅真的準備讓她體會一下做執行官的不容易。
什么看報喝茶,指揮手下做事,還有這種好事?六月不能相信。
可明明平時他總是很忙的樣子,要去那邊處理事務,還要去這邊的處理事務,真有那么簡單?
反正她認識的執行官當中,就沒有能好好閑下來的,包括達達利亞也是,要到處走,到處戰斗,且每到一個國家,都要充當“外交官”的角色。
不信歸不信,「富人」說看報紙喝茶,那她就看報紙喝茶好了。
因為,她要向她最崇拜的潘塔羅涅先生看齊!
“那我那邊的工作呢?”六月提出了疑問,她可不能請假去當“執行官”,丟下自己的本分工作不管。
“你替了我的,我自然就去替你的。”他提出了交換崗位的想法。
六月愣了愣,話說真不是為了陪她玩嗎?未免太過兒戲了些。
后面她又認真想想,是不是偶像要言傳身教,教會她某些道理,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一定是的,否則解釋不清呀。
“潘塔羅涅大人,這其中是有什么更深層次的意思?”六月滿眼的期盼,期待潘塔羅涅跟她講超有哲理的話。
“沒別的意思,你想坐我的位置,我可以讓你先提前體驗體驗。”說著,他還把自己的眼鏡摘下,架在六月的耳朵上。
剛才趁他滴眼藥水時,這個小家伙看他看得那么入神,那必定很喜歡他這副用真金邊框做的眼鏡。
眼鏡一戴,甚有些角色扮演的趣味。
若是能把發型改一改的話……
潘塔羅涅突然間冒出了要徹底改造六月的念頭。
那么好看且柔順的長發,總是綁著兩條鄉土氣息濃重的麻花辮,有點浪費了,還不如披散下來,會更有靈動感。
“這個你不需要嗎?”
六月扶了扶眼鏡。
貌似這副眼鏡是沒有度數的,戴和不戴看遠處的物品都沒區別,那為啥他總是要戴著?
或許是為了看起來更加斯文敗類一些……啊呸,更加有博學一些吧!
每每在想不通的時候,六月總能腦補潘塔羅涅的一番道理,偶像的濾鏡又閃閃的照耀著他。
潘塔羅涅笑道:“平時要看的文件多,用來防止疲勞而已,況且戴上才更像執行官不是?”
六月連連點頭,認同他極為有道理的解釋,確實會讓人變得更加有威嚴感。
然而戴在六月的眼睛上,配上她扎的雙麻花辮和身上穿的吊帶連體褲,就顯得更憨憨了,沒有一點兒“執行官”的氣勢。
為此,潘塔羅涅提議幫忙改變一下她的形象,先不管衣著,把她的辮子都解開。
發絲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指縫梳下來,整齊地散到腰際。
全程六月都坐得直直的,沒有反抗。
也就在此刻,潘塔羅涅終于體會到了「仆人」養女兒的快樂。
“可以了,祝我們交換愉快,記住我說的,看報紙喝茶,開開心心地在辦公室過一天,其他的不用管。”潘塔羅涅再次強調交代。
六月說記住了。
潘塔羅涅很高興,特地給她預支了一筆工資,囑咐她多買幾件漂亮的衣服,不能總穿她那些不符合她身份的裝束,至少要穿愚人眾的制服。
愚人眾的制服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她只喜歡淺色的,尤其是湛藍色。對于「富人」的要求,她只是敷衍地應和。
……
第二天。
六月開啟了她的“執行官”生活,在辦公室百般無聊地看報紙,喝茶,然后……
從后門溜了出去準備找達達利亞去了。
誰會乖乖喝茶喝一整天呢?
像她這種年輕人,就該多翹班,爭取在下班前回去就行,反正「富人」代她的班,絕對沒空管人。
與此同時,接待大廳內。
「富人」如約替代六月,擔任“接待員”的工作。
北國銀行內部人員也不知「富人」在搞哪一出戲,居然會親自去做接待員的工作?
所有人都匪夷所思,可就是沒人敢去問。
接待廳里鴉雀無聲,直至一個聲音從門外響起:“六月,我想明白了,這也沒什么大不了,我們只要互相說聲道……歉……”
聲音戛然而止。
來者正是想通了,要上門道歉的達達利亞。
“好久不見,達達利亞先生,近來可好?”潘塔羅涅站出來,笑臉迎接。
以往都是六月在那個位置上,今日怎么換成了「富人」?
事有蹊蹺,達達利亞警惕了起來:“我好像跟你不是那么熟吧?潘塔羅涅先生。”
潘塔羅涅笑:“這是什么話,一起共事多年也總有點話題聊聊。”
客套的廢話,達達利亞不想多說,他來的目的只有一個:“六月在哪里?我是來找她的。”
“她生病請假,我來代班一天。”潘塔羅涅輕描淡寫。
基層員工請假,最高領導替班,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生病了?那她現在有沒有好好休息,住哪里,我要去看看她。”達達利亞也陰陽怪氣起來。
“員工的隱私我不能透露,真誠建議你利用自己的情報網去調查。”
潘塔羅涅此刻的玩笑態度就仿佛在告訴達達利亞:你快去現查,查不到算我輸。
對此達達利亞明白了一切。
要是有人故意把六月藏起來,或是調走,不讓他們有見面的機會,費心思去找也沒用。
他接受了來自「富人」的“挑戰”,眼神里裹挾著強勢的侵略性。
“不好意思了,潘塔羅涅先生,等這次任務完成,我就向女皇申請把六月調到我這邊來。”
“我拭目以待。”
潘塔羅涅隨時歡迎達達利亞來挖人。畢竟,六月答應成為「公子」部下的可能性為零。
第36章 掌控(倒v)
六月歸屬于誰的名下做事,連身為第四席的「仆人」都做不了主,更何況是第十一席?
即使「公子」順利做成了這單任務,立下了戰功,得到了冰女皇的獎賞,「富人」也有信心讓六月開口說一個“不”字。
他有的是辦法控制六月的情緒,讓她順從于他。
在禮貌地送走來勢洶洶的達達利亞后,潘塔羅涅的第一次“警告”就算是完成了。
現下他要去看看六月有沒有好好按照他的要求,乖乖地做個安靜的“執行官”。
潘塔羅涅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外,守門的人還很熱情地跟他問好。
然而,他一開門,眼前空無一人。
辦公桌上晾著小半杯茶,窗戶打開著,吹來陣陣微風。
他進去拿起茶杯品了一口,冰涼的口感如同澆在他身上的一盆涼水。
潘塔羅涅臉上的笑意全無,眼底的喜悅瞬間被陰翳所掩蓋。
好比狩獵到手的溫順小兔子,在獵手自以為馴服后,它竟有一天撲過來咬了獵手一口,令獵手猝不及防的同時又狠狠地打了獵手的臉。
是那么地不知所措,失落,挫敗。
假裝乖巧聽話的孩子,是潘塔羅涅最不擅長對付的類型。
眼見事情逐漸變得有趣起來,深嘆六月表里不一的同時,他內心最深處的掌控欲望正在悄然激發。
越是不聽話的小魚,越要細細地布下陷阱,讓海里自在游玩的小魚在不知不覺中上鉤,那是最好的。
他愿把這道捕魚的陷阱,命名為“情網”。
唯有情網,才牢不可破。
“愛莉妮婭人去哪里了?”潘塔羅涅詢問今日在頂層值班的人。假如六月有出去過,就會有動靜,除非她不走正門。
“剛我們沒有都看見,應該又不知從哪里溜出去了吧。”
守門的人表示一點動靜都沒有,大概是習慣了,對六月上班期間偷溜出去的事,他們并不太重視,之前都是默許她可以隨便出入的說。
誰料潘塔羅涅卻一改常態,帶著極其危險的笑意:“看管不嚴,要扣年終獎的哦。”
另一個守門人連喊冤枉:“不要啊!「富人」大人,可您不是說過,愛莉妮婭小姐出去可以不用打報告的嗎?”
是有那么說過沒錯。
剛開始的時候,六月確實表現得不錯,又認真又負責,還乖乖的,不會讓人操心。潘塔羅涅看她平時那么悶,才準許她在業務不忙的時候去玩。
可今天,潘塔羅涅原是打算以“交換崗位”的理由,留她在誰也不會找到的頂層辦公室內。這個時候出去的話,她跟「公子」就有很大可能的碰面機會。
一旦相遇,那么他精心設計的游戲,就變得毫無意義。
嗯,看來以后得嚴加看管,最好放在自己的身邊牢牢地看緊。
“也是,我之前對大家管得太過寬松,為難你們了。”
潘塔羅涅仍舊一副懂得聽勸的好領導形象,“從明天開始,凡是外出工作的內部人員都需要進行登記,以免我有要事找人時找不到。”
為了不要讓別人認為他在搞特殊——
至少不能讓旁人看出來,他就把六月的翹班行為,說成是“外出工作”。
潘塔羅涅讓兩人關上門,坐在了那張只屬于他的高檔梨木椅上,從容地往茶杯中倒入冷冰冰的茶水。
茶水溢過杯面,沿著杯沿流到茶盤里,他盯著潺潺的冷茶,揚起了一抹笑容。
慢慢等吧。
過了今天,他的下屬愛莉妮婭,就不會再有自由了。
…………
外面天朗氣清,微風和煦,正是祈福的好日子。
六月沿著最熱鬧的地方走,跟著人群爬了幾處長長的樓梯,到了香火鼎盛的祭壇。
無關風月
天衡山腳下是璃月總務司辦公的樓閣,面向的就是祭壇,祭壇中間矗立著一個大香爐,祭壇的外圍則放著小香爐,
據說大香爐就是祭拜巖王帝君的,外圍的小香爐是祭拜各位仙人的。
來這里上香許愿的人絡繹不絕,有求平安的,有求生意順遂的,也有求姻緣的,總之各有所求。
六月看著大家都那么虔誠的樣子,她也想跟著大家去買幾炷香,去求個安穩如意。
不知璃月的仙人會不會保佑她?她看周圍也有好幾個其他國家的人也在拜,她的心有點癢癢的。
但很快,六月就被在祭壇附近擺紀念品的小攤吸引了過去。
那個攤位上放著許多用木做成的小機關,小擺件,有動物形象的,也有仿造植物花草,建筑的。
六月跟大多數愛湊熱鬧的人一樣,在攤位上拿起了一條有她半個大的木制魚。
“這個玩具木魚……是不是內有玄機?”六月問攤主說。
“小姑娘,要買一個嗎?可好看了,還能變形。”攤主笑容滿面地一個勁地向六月推薦,告訴她哪里藏有機關。
魚的眼睛上有個可以按下去的按鈕,輕輕一按,觸發了機關,整條木制魚彈開,魚肚子一翻,展現出來的是一個有著大尾巴的鮫人。
璃月管人魚叫做鮫人,鮫人的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魚尾巴。
可能陸地表面的人魚都是這樣子形象吧,深淵人魚卻并不長這樣。
深淵人魚有著人完全形態的身體,可以在深海游泳,也可以在陸地行走。
在陸地行走的時尾巴會自然消退,海里游的時候尾巴會重新長出來,就是這么神奇。
但像六月這樣的物種已經在深淵銷聲匿跡了,連她自己的本體也變作了泡沫消失……
雖然是很慘,可她也因此獲得了新生,繼續換個地方生存下去,倒也挺不錯。
由于見物生情,六月就不買了,她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中的木制大魚,奔到別處的攤位去。
六月一路尋著走,打算看看有什么小物品,可以戴身上的。
「富人」給她預支的一筆錢,原意是讓她用來買衣服改變形象,現在買點小飾品回去也好交差。
主要她還想出來買點零件做玩具來著,畢竟旅館里放著的幾塊爐芯材料還沒用。
“由知名方士開過光的驅邪桃木鐲,居家旅行必備良品,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前方的攤主在吆喝有鐲子賣,六月正需要,就過去了。
鐲子也是木頭做的,打磨得光滑圓潤,有淡淡的清香。
“好看,這有什么功效?”六月只見過用金銀,玉石做的手鐲,還沒見過用木頭做的。
攤主滔滔不絕地介紹:“您真有眼光,咱們這里賣的桃木工藝品,具有抵御邪靈和不祥之氣之功效,您戴上這只手鐲后,還能給自己帶來好運和平安。
今天購買,可贈送桃木梳一把,不夠,再送香桃木符一塊。”
竟然可以帶來好運,六月很是心動,給了錢:“我買了。”
她把木鐲子戴手腕上,喜滋滋。
恰好在祭壇的另一頭,一抹灰色帶紅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中。
“「公子」大人,那邊已經部署完畢了,您要不要來看看?”
與之同行的是一個穿著愚人眾制服的人。
“先等我一下。”
「公子」朝著鬧哄哄的攤位走過去。
這時正逛得高興的六月,她的手突然被用力扯了一下。
頭頂傳來了「公子」的聲音:“愛莉妮婭小姐,很巧啊,有人說你生病都嚴重到下不來床,沒人幫你叫醫生嗎?”
第37章 虛假的關系
現今愚人眾的內部,已經開始有不少人在嗑有關于第十一席執行官的大瓜。
「公子」和「仆人」最疼愛的孩子暗地交往,和「仆人」反目成仇的謠言在內部傳開。
后面「公子」得知后,立刻出面勒令調停,他把一開始傳播謠言的幾個手下都全部開除了,其他追究出來有參與的,都無一幸免。
即使手下無人可用,也不要讓任何人去把六月放在風口浪尖上,大不了再培養一批新兵,或是自己單獨行動。
達達利亞為了此事而拖延了任務進度,目前正忙得焦頭爛額,況且見不著六月,讓他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火上澆油。
而現在在大街上看見這位“當事人”又是優哉游哉地在街上閑逛,又是蹦蹦跳跳的,他就來了莫名的惱火,說話的語氣難免有些重了。
“我有生病嗎?誰說的?”
六月很無辜,她也沒說請假啊。
該不會達達利亞去北國銀行找過她了吧?前幾天他每天都來,今天吃了閉門羹也不奇怪,畢竟她出門去了。
正好六月原本就是打算去找他說道歉的,遇到了也省得麻煩。
只不過他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六月在想要不要先對他說幾句溫和的話,再說其他的。
“不生病你請假,讓我好找。”達達利亞生氣的重點,是找不著人。
要么是「富人」在說假話,要么是六月為了避開他而特意找借口去請假。
聽了他這么一說,六月完全明了。
應付達達利亞這種男人,用真誠就夠了,不需要想太多,更沒必要再說任何的謊言。
“我是偷溜出去的,潘塔羅涅大人并不知道,現在出來看看買點可以驅邪的東西戴著,你看這個桃木手鐲,好看嗎?”
說著,六月把戴著手鐲的手伸出來,給達達利亞仔細瞧。
短短的一句話,就緩和了兩人緊張的氣氛。
達達利亞的注意力轉移到她的鐲子上,看了幾眼后,肩頭輕輕顫著,抿嘴忍笑。
“笑啥?”六月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達達利亞只笑六月不識貨:“不是,你真信他們那些賣東西的,這是普通木頭上了桃木色的油漆,添加了香料的那種。”
聽聞是假貨,六月納悶地看著剛買的手鐲,這玩意并不便宜。
算了,就當給祭壇邊上的廟會攤位捐錢了吧,聽說捐錢可以得到神靈的保佑。
捐錢還沒能得到物品呢,她手上有個假鐲子戴戴不虧,是真是假已經無所謂了。
“好歹看起來是挺好看的,沒關系。”六月自我安慰完畢,把手收回去。
達達利亞并不依,攤開手讓六月把桃木鐲給他,還說要替她拿去換掉。假貨戴久了掉漆,引起皮膚過敏就不好了。
六月強不過他,只能脫下手鐲給他。
沒到一會兒,達達利亞不知從哪里換來了一個玉鐲子,給六月重新戴上,強調說是免費換的,沒有加錢。
他還說,“君子無故玉不去身”,有玉就有風氣,不能輕易摘下。
這個玉鐲子用的材質是青蒼玉,玉質明澈,內環光滑通透,外環是圓雕的精細如發的方折云紋。
像六月不識貨的人第一眼看過去,都立刻愛不釋手。
達達利亞是怎么用假貨換真貨的?假一罰十嗎?
不管他怎么得來的,受人禮物,就得回禮,人力和財力總要出一份。
“達達利亞先生,在這里做的是催債的任務嗎?或者說……是其他,會不會很危險?你要注意小心。”六月提起達達利亞的任務來。
聽說「公子」做的任務難度級別高,她武力上幫不上忙,嘴巴上關心關心還是可以的。
“倒也不難,我會布置妥當。”達達利亞一向有信心。
上策和下策,他基本都謀略好了,就等著時機布局,進度放慢但絲毫沒影響他的自信心。
“有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嗎?”六月多問一句。就算不幫忙,出于人情的交往,這句話都是要說的。
達達利亞神采盎然:“當然有。”
六月:“是什么?”
他想了想,說:“就等我帶著勝利歸來,送上鮮花和掌聲,最好還有擁抱。”
在新月軒吃飯那次,他沒有去回抱人家,至今想來仍有些遺憾。
“那好吧……”
六月一直在找機會說“再見”兩個字,但好像越聊越多了呢。
不行,不能拖下去了,說好的道歉呢?
說好的道歉后就拜拜呢?
就這么輕易被達達利亞的一個鐲子給迷惑住,可不行,得要有說斷就斷的意志!
她又開始學著「富人」平日里會擺出來的待人接物技巧,對達達利亞囅然一笑:“我能不能現在就提前擁抱,下次就不見了吧。”
她盡可能地委婉,做到不傷對方的心,好聚好散。處理不好的話,以后都要一直就糾纏下去,那就慘了。
“為什么?”達達利亞不可置信。
六月神色平靜,長睫垂下,不愿解釋得太多,只淡淡回答:“我們不屬于同路人。”
高情商:我們不是一類人。
低情商:你是個危險人物,父親不讓我靠近你。你還曾奉冰女皇的指令差點滅我家族,更靠近不得。
她脫離了那伊羅家族也有些年了,對于那個曾經得不到一絲一毫溫暖的家,她本不該留念,也不該對家族的興衰有所觸動。
可是血緣的紐帶就是斬也斬不斷,無論多排斥那個家都好,身體里流淌的屬于那伊羅家族的血脈,始終在操控著她的潛意識。
來往的人群一個接一個地從兩人的身旁穿梭,他們面對著面,此時誰也沒有再出聲了。
獨鐘自我
愚人眾的下屬藏在遠處假石山后面,不停給達達利亞使手勢。
他們試圖提醒他們家的老大快點來做事,別在那兒花辰夕月,卿卿我我的!
達達利亞似有所感,不經同意就把六月拉到了遠離人多的蓮花池旁,也遠離了那幾個下屬的藏身地。
蓮花隨清風飄來清幽的香氣,池水里時有金魚躍出水面,叮咚聲舒緩清脆。
寧靜的環境,換得寧靜的內心。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達達利亞仍然無法面對六月總是掛在嘴邊說的“再也不見”的話。
他在反思是否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仔細想想,聊了那么久,那句道歉的話都還未說出口。
“對不起,六月,我可能已經不是個合格的哥哥了。”達達利亞選擇講出心里話來,不必再糾結下去了。
有時候流言傳多了,自己都信以為真。
一開始以“哥哥”和“妹妹”自居,確定了互相關照的關系,發展到現在已經維持不下去了吧。
見達達利亞首先道歉了,六月的內心泫然欲泣。
不容易啊,等那么久,終于要開口了!
有了好的開頭,她的心理壓力沒那么大,也跟著道歉:“我也對不起你,畢竟我一樣騙了你,我也不是個合格的妹妹。”
道歉成功!
六月徹底松了一口氣,出來的第一件事完成,還差上一波“對線”沒有解決。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答應不見了?
“那就算是冰釋前嫌了。”達達利亞悶著的心舒展開了些,他趁熱打鐵,接下去說,“這些天我都在想,或許我們的關系不應該單純用‘家人’去定義。”
確實。
六月認同。
當初逃難時隨便亂認的哥哥妹妹關系,太過不切實際了。
他們的關系按理來說應該是反過來的才對。
六月抬手,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當不了合格的哥哥,還可以當合格的弟弟。”
達達利亞懵:“啊???你說的什么玩笑話?”
怎么越來越離譜?他的原意是摒棄“家人”的關系,轉變一下,可以是朋友關系,可以是伙伴關系,甚至是同事關系。
從兄妹變姐弟,真是腦回路清奇。
相反六月得出來的結論,是有理有據的。
“因為我的實際年齡要比你大許多,讓我來當你的姐姐,你來當弟弟,就不會太奇怪了吧。”
她明確表示,兄妹都當得不合格,重新當合格的姐弟也很好。
當了“姐姐”的話,就可以讓“弟弟”聽話了,讓他不要過來就不要過來,掌握著絕對的命令權。
正當她幻想可以充當“指揮者”的角色時,一雙大手從前方探過來,捏住她兩邊的臉頰,左右搖晃。
“行行行,我的大姐姐,今天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暫時不聊了。”
她肯定是病糊涂,像她這種小孩子,都喜歡吹噓自己很成熟,能理解。
達達利亞要把這一切歸咎于六月是真的生病了,否則解釋不通為何今天她一時一個想法的舉動。
六月把他的雙手拿開:“達達利亞,你等下,我去給你求個護身符,馬上就好。”
說實在,靠不靠近,再不再見的,一事歸一事。
對于達達利亞此次的行動,她還是挺擔心的,既然都到祭壇來了,身為“姐姐”,順道為他祈福吧。
于是六月跑得飛快,到祭壇的香爐上香許愿。
十分鐘后,她回來了,給他帶來了一個耳墜款式的三角符。
“給。”她給達達利亞遞去。
達達利亞拿在手上端詳:“你求的是哪位仙人的符?”
說起所求之神靈,六月的眸子清澈,天真無邪:“他們說巖王帝君的最靈,我求的是巖王帝君的符,好保佑你此次任務順利。”
“這……”達達利亞怔了怔,裝出嗆到的樣子,咳嗽了兩聲。
彼時他放在掌心中的符,如燙手山芋。
第38章 請遵守游戲規則
不巧的是,達達利亞這次的任務目標,就是要搶奪巖神的神之心。
向巖王帝君求的平安符,放在他身上,恐怕更不會平安了。
“是不喜歡嗎?”
見達達利亞拿著耳墜猶猶豫豫的樣子,六月以為他不喜歡,雙手放在胸口并緊緊握住,兩眼期待。
虔誠求來的平安符,若是以各種理由說不要,她會傷心的吧……
他凝視著她清澈無害的雙眸,不忍讓她難過,對她勉強笑道:“我們至冬人不信鬼神仙人,可能對我的用處……呃,怎么形容呢……”
達達利亞欲言又止,本想找個好一點的理由拒收,可又停頓了下,長舒一口氣。
“既然是我們的六月姐姐誠心求的,我就……收下了吧。”
平安符,其實也未必會有祈福平安一說,那是六月的好意,不收下的話她會哭的。
達達利亞俯下側身,讓她幫忙摘下他原本戴著的紅寶石耳墜,把三角符耳墜給她,也麻煩她同時戴上。
六月輕點腳尖,按要求照做了。
靠近時,她溫暖的氣息如清風過耳,悠悠揚起他心海的漣漪。
“弄好了,舊的還你。”六月把紅寶石耳墜還他。
達達利亞心滿意足,并未接過去,反而說:“舊耳墜就暫時放你那兒保管吧,等我回來再找你要回來。”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再見的。”他說完最后一句話,步調輕盈地走開了。
六月有些呆滯地拿著紅寶石耳墜。
最終還是沒能徹底地說“再見”,達達利亞怎么能如此狡詐?居然故意放著東西在她那里,換取下次名正言順的見面。
……也罷,還是等下次再說“再見”吧。
看時候還早,六月打算再逛一逛,買點東西回去賄賂一下「富人」。
璃月布滿了潘塔羅涅的眼線,他此時絕對發現她偷溜出去的事了,回去有必要賣個乖。
不知「富人」喜歡什么呢?他好像什么都不缺,像他這種有錢有地位的人,最缺的大概就是童心了。
或許是的童年缺失,才導致他總以笑臉迎人的腹黑性格。六月猜測。
…………
廟會上,六月給「公子」的耳墜買了一個木盒子裝起來。
又買了些高粱桿,膠泥瓣和彩紙,現場給「富人」手工制作了一個七彩小風車玩具。
聽賣風車的攤位老板說,他們稱風車為吉祥輪,旋轉即轉運,那寓意大概很適合他。
落日黃昏,六月回到北國銀行去了。
此時接待廳的柜臺無人站崗,她就爬樓梯,爬到了頂層,直接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室內沒有開燈,窗簾也拉上了,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門外透進來的微弱的光線,勉強能看到有人在。
六月打開了燈,只見「富人」背靠椅背,撐著額頭小憩。
“去哪里了?”他緩緩睜開眼,看向六月,表情柔和,眼神溫柔。
六月自顧自地把風車掛在書架上,說:“今天我是‘執行官’哦,你是我的下屬,你不會不遵守游戲規則吧?沒有下屬過問‘執行官’行蹤的道理。”
今天還沒過去,他們交換身份的游戲仍然有效。
“說的沒錯,今天有關于‘您’的一切,我確實不能過問。”潘塔羅涅起身,朝她靠近,將她拽到自己跟前,低頭貼著耳朵說,“那么‘執行官’大人,我該回去工作了。”
六月的皮膚微微發紅,“嗯,去吧。”
就在這時,潘塔羅涅看到了她的玉鐲子,他嘴角淺笑的弧度垂下,頓時抓起了她的手。
青蒼玉做的鐲子很是名貴,就算花光他預支給她的工資也買不起。
唯一的可能是,是某個人刻意買給她的。
“今天廟會上碰到了達達利亞,他拿我買的木鐲子換的,好不好看?”六月心大,沒看出潘塔羅涅的情緒,就直說了。
“好看是好看。”潘塔羅涅回答得輕描淡寫,“建議你不要戴著,這種料子的玉容易吸引邪祟。”
他邊說著,騰出一只手來,從她雪白的臂上,把玉鐲子取下,順手丟到一邊。
六月:“??!!!”
“我是為了你好,邪祟之事不得不信,改天我送你一只灰青玉的。”潘塔羅涅笑道,給她承諾補償。
六月對玉材不甚了解,潘塔羅涅曾經是璃月人,璃月又以礦石聞名,自然是比她更懂一些,或許他說的話是真的。
只是,那玉是花了錢買的,就這么扔了會不會太可惜?不戴手上,拿個飾品盒放著當擺件也好。
六月這時對潘塔羅涅依舊是有“偶像”光環在的,對他的話不予反駁,點點頭就算是贊同了。
“我也給你買了禮物,但是今天不能送,明天再送。”很快她就調整好心情,跟潘塔羅涅提起禮物的事來。
得知六月給他帶了禮物,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是什么好東西?”潘塔羅涅的語氣明顯柔和了許多。
“明天才告訴你,今天送禮,是上級送下級禮物,那就沒意義了。”說這話的時候,六月的眼睛在往風車那兒瞄去。
先就這樣放著散散膠水的氣味,明天再說。
正常人都不會想到,那個掛在書架上的風車,就是送給他的禮物。
潘塔羅涅也只覺那風車是六月給她自己買的小玩物,而并未在意。
等潘塔羅涅出了門,六月大松了一口氣,然后把丟在桌上的玉鐲撿回來放口袋里。
她心想著潘塔羅涅怎么不計較她偷跑出去的事,反而關注起她身上戴的小物件?
還是說,目前角色扮演仍然有效,等時效一過,他才如法炮制?
不是的,潘塔羅涅先生才不是記仇的人,他一向待員工很好,是一位超級好的上司,剛才只是在關心她而已!
六月堅信自己的崇拜的對象是大好人,就跟小時候崇拜父親的性質一樣。
想來想去,六月心里仍是不安,就離開了辦公室,悄悄跟著潘塔羅涅下了樓。
潘塔羅涅到達接待大廳處,六月躲在樓梯底的陰影處偷看。
“「富人」大人,您原來在這兒,這份貸款計劃書請簽署一下。”
這時,有位北國銀行的資料員見到「富人」來了,連忙跑過去讓他給文件簽個名。
“今天我不方便過問,明天吧。”潘塔羅涅遵守著身份交換的游戲原則,今天的文件一律不簽署。
“可是,這份比較著急。”資料員說。
“要我說第二遍嗎?”潘塔羅涅少有不笑的時候,“過了凌晨零點再來找我。”
離凌晨零點還有五個小時,再著急的文件也要等明天早上才能去辦,他算是給了資料員足夠的時間。
“沒,沒有。”
平日里和顏悅色的人表現出嚴肅,反差太大,誰見了都害怕,資料員立馬就退下了。
六月看的也是心慌慌,沒想到他當真了,其實他可以不用遵守的說……
片刻后,來了一位女士:“潘塔羅涅先生,真是罕見,難得見你生氣。”
和前面的態度不同,他迅速轉變了另一幅面孔:“有失遠迎,羅莎琳小姐,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來者是一位成熟高挑的女性,穿著類似禮服款的棋盤圖案的高開叉裙,一頭金色的長卷發尤其奪目。黑色面具裝飾在前額,右眼被黑蕾絲所遮擋,白齒紅唇,散發著高貴驕傲的氣質。
她跟潘塔羅涅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很是養眼。
“再不快趕過來,那件事怕是要搞砸了。”羅莎琳撩了下額前擋住了眼睛的金發,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前兩天她在從蒙德趕來,今天才有空過來瞧瞧「公子」那邊任務進行得怎么樣了。
“今天我不宜以執行官的身份與您會談,請您明天再來。”即便是面見同僚,潘塔羅涅還是在堅持著規則。
羅莎琳不明白,詢問道:“怎么回事?你難道不歡迎我?”
“十分抱歉,羅莎琳小姐。”他抿嘴不語,付之一哂。
「富人」平時的為人處事之道,自是不必說的了,他對誰都十分友好有禮貌,在愚人眾的執行官里頭是公認的好脾氣,好相處,人緣也是極好,但今日表現十分異常。
六月在樓梯底動了動,影子也跟著動了,羅莎琳察覺到了有人在暗處探頭探腦,便直接對著那邊說:“話說,你在那兒看著我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潘塔羅涅隨著羅莎琳的視線望過去,六月心一驚,深知是藏不住了,搖搖晃晃地從陰影處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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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膝蓋發軟,不知道該說什么,拼命搜尋合適的措辭,但很快,她就對著羅莎琳一頓猛夸:“姐姐,你很漂亮,我不小心就看入神了。”
羅莎琳用手背擋住嘴唇笑了笑,好個會拍馬屁的。
“嘴巴還挺甜,她是你的下屬?”她轉而問潘塔羅涅。
潘塔羅涅輕點了下頭,算是默認了。
但并未當場責備六月偷看偷聽的事情,反而說:“文件送進收發室了?”
他在客人面前,為六月的偷窺行為找個合理的臺階下。
六月明白了他的意思,順著他的話說:“送……送了……”
“嗯,你回去吧,不用跟著了。”潘塔羅涅讓她退場。
等她上樓后,羅莎琳再次開口:“潘塔羅涅先生,不知你有沒有察覺,你這位下屬的眼睛有點像我們的統括官大人?”
剛才六月從陰影出來之時,眼瞳中的十字星狀比往日更加清晰可見,眼睛又如星辰般的深藍,的確是像極了。
潘塔羅涅卻否認說:“是嗎?我倒覺得不像。”
第39章 執行官助理
藍色的星眸不常見,六月的眼瞳并不是純粹的十字星,而是斜十字星。
但湊近看時,幾乎淺到看不清,需要在特定的光線和角度,才能看清楚。
潘塔羅涅有時近距離接觸她,也是難以發現,卻在這偶然間被羅莎琳看出來了。
在六月入職前,潘塔羅涅曾詳細調查過六月的背景。
他只查到六月出生在之至冬的那伊羅家,在那伊羅家被抄家后,就被趕了出來,后面便在壁爐之家里生活,半年多以前還因為那家玩具工坊而鬧了一場官司。
潘塔羅涅能掌握的信息就是這些,六月的背景和生涯都平平無奇,跟首席執行官掛不上鉤。
可能也只是有一點點的相像罷了,這么說來她跟「仆人」豈不是更像?
今日不宜會客,潘塔羅涅約了羅莎琳下次有空再聊。
翌日,他“恢復”了執行官的身份,決定好好懲罰一下他那不聽話的下屬。
目前接待員的工作潘塔羅涅也不讓六月做了,直接給她升職加薪,只做他的助理。
一般的執行官助理,能拿到不錯的薪水,實習期兩萬摩拉起步,表現良好轉正,可以拿到五萬摩拉。
工資是很高沒錯,但所謂的助理,就是想老板之所不能想,顧老板所不能及。
對此六月表示壓力巨大。
她根本不知道助理要做什么活,沒那么大的頭,戴不了那么大的帽子。
潘塔羅涅叫她放輕松,他表示會慢慢地教,慢慢地讓她學。
至于那個風車禮物,他是欣然接受了,但沒表什么態,可能不喜歡那么幼稚的玩具吧。
六月成為第九席助理后,已經有十來天沒有出街了,天天就是在潘塔羅涅旁邊看他做事,莫得自由。
今日,羅莎琳受邀到北國銀行,還給潘塔羅涅帶去了一個消息。
“怎么樣,今天可以騰出時間吧?”羅莎琳大方地坐頂層辦公室的長沙發上,瞅了瞅在潘塔羅涅旁邊站著的六月。
接下來要說的事,不方便有別的人知道。
“當然。”潘塔羅涅打發六月去倒茶:“六月,這位是第八席執行官「女士」,是尊貴的客人,麻煩請你泡一壺上好的雨后春茶。”
六月了然,馬上出去了。
但她故意沒走遠,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羅莎琳說,巖王帝君遇刺,現璃月總務司那邊正在忙著抓拿真兇,「公子」從中作梗,打探虛實。
她還聽到,帝君已經仙逝,請了往生堂辦理送仙典儀。
六月聽完這些信息才去泡茶,腦海里一直在想「公子」會不會是真兇?他好像也有很多天沒來北國銀行了。
可他怎么可能會去做刺殺的事,要打也是光明正大的打,況且魔神那么強,他不是那種沒有準備好計謀就沖鋒陷陣的人。
六月很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最近她的活動范圍只有旅館和北國銀行,妥妥地被限制了。
得想個法子出去才行。
六月捧起了那罐來自翹英莊的金芽春茶,靈光閃動。
半個小時過后……
羅莎琳和潘塔羅涅已經聊完了正事,卻遲遲未見六月泡茶進來。
潘塔羅涅笑著致歉,去茶水間找,卻沒看到她。
后來是在走廊的欄桿邊上找到的,此刻她捧著一個大碗,碗里面裝有茶,雙手都伸到欄桿外面去了。
“你在這兒做什么?”潘塔羅涅過來問。
叫泡茶泡了老半天了,原來是在這里偷懶。
六月說:“我在等雨。”
羅莎琳好奇地湊近看:“等雨?”
“雨后春茶,不是要等下雨后才能泡的茶嗎?”六月理直氣壯。
潘塔羅涅:“……”
哈哈!羅莎琳噗嗤地掩嘴而笑,望了眼潘塔羅涅,很想問問他是哪里招來的大聰明助理。
趁此六月把放出去欄桿的手縮回來,抬起澄明如鏡眸子,與自家上司目光交匯。
碗里的金芽茶葉有一層白白的霜樣,證明茶葉是發霉的。
原來如此,她是發現了茶罐里的茶發霉了,不好沖泡給尊貴的客人喝,所以才說等雨,以拖延時間。
春茶是新茶,儲存條件高,會發霉也不意外。
她這樣做也算是維護了上司的面子,畢竟也不能再換其他不那么好的茶給第八席品嘗。
潘塔羅涅搖頭閉眼,嘴角帶著少許微笑,而后轉頭給羅莎琳解釋:“忘了她不是璃月人,不懂雨后春茶的意思,是我沒交代清楚,見笑了。”
“要換做是我的下屬,還留她做什么,難得你那么維護她。”
羅莎琳看不慣笨蛋,可又挺有樂子的,就沒介意泡茶一事,說有別的要做,就離開了。
等人走后,潘塔羅涅對六月贊許道:“這次做的不錯,出乎了我的意料。說吧,我該怎么嘉獎你。”
六月就只有一個小小要求:“我可以出去玩嗎?”
鑒于六月的表現,潘塔羅涅對她放松了警惕,就是養只溫順的小兔子,也該偶爾放出去透透氣防止沉悶抑郁,何況是人?
近來他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于嚴格了,恩威并施,她才能知道她的上司仍然是位“好領導”。
網放得越大越好,這樣收網的時候她才逃不掉。又譬如溫水煮青蛙,水要一點點地加熱。
“可以。”潘塔羅涅允許了,且不限她的時間。
六月對他感激萬分,而后趁他沒緩過來的時候趕緊跑下樓。
潘塔羅涅回去茶水間,準備把那罐金芽春茶丟掉。
結果仔細檢查才知,外面的那一層白根本不是發霉,而是一層薄薄的面粉。
潘塔羅涅微微一愣,才反應被騙,而六月此時已經跑遠沒影。
“愛、莉、妮、婭……”他臉色發黑,一字一頓地沉吟著六月的大名。
…………
在外面的璃月港港口,六月幾經打聽,確認了羅莎琳說的話屬實。
她以前只知愚人眾總是給各國施壓,卻不知他們的最終目的是什么,感覺不是什么好事。
六月現在能接觸到的是愚人眾的明面,暗面她是觸及不了的,正因如此,才擔心自己哪天被派出去做壞事。
什么都不管是不是會好一點?
不不,不能想那么多,一想太多難過的事就容易犯病,她的手腳開始有點麻痹,快要動不了的樣子。
六月強作精神,盡可能想想開心的,打算去貨物代寄點問問有沒有她的信。
上次寄的那兩個玩具包裹,算算時間他們應該都收到了吧。
她的星愿瓶久久沒動靜,也不知寄玩具這種做法有沒有效果……總之,但愿有效。
她來到旅館一層代收點一問,老板就回應說:“有的,這里有你的一封信,都放好多天了你都不來拿。”
說完從柜臺抽屜把信拿出來給她。
信的郵貼是至冬國的款式,拆開看,里面歪歪斜斜的字體寫著:
「親愛的陌生人姐姐,謝謝你的海盜船玩具,冬妮婭姐姐說把信寄到禮物的寄件地,哥哥一定也在那里,所以我來找你跟哥哥玩啦!」——托克。
信中有好幾個錯別字都劃掉重寫了,字跡像是小孩子的。
而且署名是……托克?
什么鬼?
寄給達達利亞弟弟的那個包裹,不是獨眼小寶模型嗎?!!
六月把信塞回信封里,詢問道:“老板,你是不是寄錯了我的包裹?”
“怎么可能有錯。”老板重新查記錄,要證明給客人看他們沒錯。
當時貼的標簽是藍色包裹寄至冬,紅色包裹寄楓丹。
六月扶額,明明她說的是紅色至冬,藍色楓丹,他們卻把兩個地址對調了。
這下子,托克那邊收到的是她做給萊歐斯利的玩具,而萊歐斯利那邊,收到的是獨眼小寶的模型。
兜兜轉轉,獨眼小寶還是回到了楓丹。
也難怪星愿瓶的星星紙沒有亮起來,白費功夫了。
“不好意思啊,我確實是把你的兩個包裹調過來了,那兩個包裹的總價值多少,我們這邊賠給你吧。”老板是個實在人,是他們的錯誤,他們承認,該賠的賠。
按運輸擔保合同,需要根據物品的三倍價錢賠,前提是得拿出物品的價格單據證明,他們才能賠付。
北國銀行有資產估算的業務,六月只好回去讓資產部門的人幫幫忙。
六月飛奔回去,找到了相關的人員,表示了她的意圖:“可以幫我做個估價計算嗎?”
“愛莉妮婭小姐,這說的什么話,需要哪個貴重物品的估價,交給我就行。”財產評估員拍拍胸口說。
她現在的身份是執行官助理了,要做什么事都比較方便。
“像這樣的發條玩具,模型玩具。”六月隨便畫了草圖給評估員看。
“先估算為三千摩拉可以嗎?”
“能不能再高一點?”
“這類型的玩具,市場最高價是五千摩拉。”
“那就按最高價吧。”
討論過后,最終一致確定按五千摩拉來算價格。
六月慶幸獨眼小寶模型是寄到萊歐斯利那兒的地址,他收到后大概率會保管好。
以后回到楓丹得好好感謝他,因為那可是克里斯爺爺的“遺物”之一。
至于小型的機械船,她重新做一個就好了。
“出具物品價格的估算報告需要一點時間,勞煩您多等幾日。”評估員把資料表整理好,給了六月確切的時間。
若能獲得三倍賠償,那她就能得到三萬摩拉了,離還清五十萬債務又近了一步呢。
六月愉快地正要拿回執,這時一只修長的手搶在她的前頭,拿走了。
“濫用職權,我是教你這樣的么?”
突如出現的潘塔羅涅,把回執放回去,轉而對評估員說:“出具估價報告,得排隊預約,她不能是例外。”
六月啞口無言,苦在心間。
好嘛,排隊就排隊。
第40章 沉溺
“是,我知道了。”六月小嘴一扁,低頭垂眸,難過了一小陣子。
把握漁網的松弛度很有必要,不是所有的特權都可以賦予出去,平時是放縱慣了,她才敢這樣。
看來需冷落她一段時間,讓她自己好好反思一下耍弄上司的行為所要承擔的后果。
潘塔羅涅向評估員交代完其他事后,再看了六月一眼,就沒再理她,轉身離開。
六月看他走沒影了,才向評估員說:“我預約排隊號碼,要最快的。”
北國銀行的資產部門,優先資產估值,貴重物品估價,現金估值。六月要估價的玩具,價格沒有個百萬千萬的,按正常流程很難作為優先級別。
既然是要排隊了,評估員按預約的人數順延下去,給到六月的結果是:“最快受理的預約日期是五天后。”
預約受理是五天后,出具報告又是另外一個時間。
“好吧。”六月只能默默接受。
接而評估員用打字機打了一張費用單出來給她:“「富人」大人交代,不予您特權,勞煩也把鑒定評估的費用交一下哈。”
評估費用按照初步預估價值的百分之十收取,六月要先交一千摩拉。
“好……”六月也只能默默掏出一千摩拉。
啥都沒得,錢先花了出去,日子又要過得緊巴巴的,她還要每個月還債,買材料的事又得拖一拖。
果然,潘塔羅涅說的沒錯。
男人的溫柔永遠都只是表象。
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不搞特殊就不搞特殊,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是特殊的存在,只不過憑借她跟「仆人」的那一層身份,才湊巧當了「富人」的助理罷了。
等了五天,受理單終于下來了,結果他們給出出具報告的時間是一年后。
同時這天葉卡捷琳娜休假回來,聽說了六月的這件事,還勸她拉下臉皮去求「富人」開個特批通道,賄賂什么的,以前就有過先例。
幾年前有個富商要承包私人礦場,向北國銀行貸款。由于貸款的數額過大,需對富商現有的資產評估以進行抵押。
富商為了能盡快拿到礦場的使用權,就向「富人」
贈送了一枚極其罕見的坎瑞亞古國的宮廷貢品:「星芒之心」。
后來富商得到了走特批通道的機會,不出三天就把事情完成了。
葉卡捷琳娜向六月描述的事實,是想向她證明,「富人」的辦事原則和道德標準其實都是可以靈活變動的,只要能送出令他足夠滿意的禮物,事情就好辦多了。
至于葉卡捷琳娜身為接待員為什么會知道「富人」的“小秘密”,六月就不得而知了,她關注的重點是葉卡捷琳娜提到的「星芒之心」。
怎么又是「星芒之心」呢?
世界上到底有幾顆「星芒之心」?
坎瑞亞某小商品市場批發的吧?
六月不理解,那玩意怎么流傳出來的。
只能說明有部分的坎瑞亞遺民夾帶私貨,為了生存變賣家當,傳著傳著,就到了上流社會的人的手中,視之為珍寶。
不過那玩意也的確挺好看的。
比起一般的寶石,它的色澤更為獨特,自然散發的白色光芒下,是五彩斑斕的白,似有星塵在當中流轉,光彩熠熠。
六月手頭上就沒這玩意,又拿什么賄賂「富人」?
別說寶石了,她全身上下就沒幾個錢,那只好試試兩手空空地過去認個錯,試探試探潘塔羅涅的態度,說不定他氣消了就可以了呢?
憑借一股子的腦勁,六月來到了頂層,敲響了辦公室門。
沒等到回應她就推門進入,開口就說:“我錯了,我不該為了出去而忽悠你。”
“關于估價的那個……潘塔羅涅大人,能不能,給開個特批通道……”六月垂頭攪著手指,稍微有點不好意思。
她完全不說任何的開場白,直奔主題。
“是有事求我了?”
回應的聲音不在她的前方,而是在后面。
這時六月才注意到,潘塔羅涅不在室內坐著。
她回頭轉身,對方站那么近,讓她鼻子快要貼到對方的胸前,還好及時往后退了幾步,才避免了以下犯上的舉動。
“對的,我有事求你,快進來坐吧。”身為合格的助理(狗腿子),六月馬上去替他拉開了椅子,并快速準備好了茶水。
她平時是有一句問就說一句的類型,不會那么主動。
事出反常必有因,區區幾萬摩拉的賠償對她來講就這么重要?
“若是公事,我還能特批,若是私事,恕我也幫不了你。”潘塔羅涅就是不答應給予特權,這是她三番四次打他臉的懲罰。
六月暗暗嘆氣。
兩手空空,單靠情誼是行不通的。愛財之人就是喜歡高檔的禮物,沒禮物他不會松口的吧……
“對不起,是我要求太高了,我還是去排號吧。”六月很快就放棄了。
“嗯。”潘塔羅涅淡淡應了聲,坐回椅子上,喝了口她剛泡的茶。
六月按往常一樣,去幫潘塔羅涅整理了下桌面的資料,放在書架的文件柜里。
然而她發現,掛在書架上的風車不見了。
“風車……不放辦公室里嗎?”六月沒忍住問。
潘塔羅涅絲卻毫不在意:“這類型的手工品多數時候放不了一兩個月就積灰損壞,沒有收藏價值的物件不如不送。”
六月哦的一聲,又問:“壞了的是被清理掉了是嗎?”
他說:“前兩天已經有人清理了。”
小孩子的玩具不耐用,風吹得大些就壞了,壞了的東西自然是要扔,放在這里既礙眼又不美觀,按正常人的思維都不會留著。
“您說得對,我記住了,謝謝提醒。”六月的眼睫因隱忍而微微發顫。
禮物被嫌棄了。
純手工紙風車,換別人送給她,她也很難評。
下次得改進一下,用鋼鐵片裹金箔紙做,轉起來金燦燦的,又顯貴重,最好在每個風車翼上各寫一個字。
就寫:花、開、富、貴如何呢?很好的意頭。
他會喜歡的吧……
算了……
沒過一會兒,這想法她又作罷。
沒有收藏價值的東西送太多也沒用,也許是她眼界太窄,太膚淺了,摸不準潘塔羅涅的喜好。
下次就不送了吧……對的,下次不送。
六月悄悄寬慰了下自己,這對她而言也沒什么大不了。
只是她所崇拜的“偶像”總刻意冷淡,正一點點地在她心里撕開了一個難以再修復的傷口,難免產生了隔閡。
可能,下次不會再有求于他了。
六月如此想著,但還是要多問一句:“潘塔羅涅大人,你有沒有童年時候沒有實現的愿望呢?比如,想要什么樣的玩具。”
她或許可以再爭取爭取,就當是為了填滿星愿瓶也要問一下。
說到愿望,潘塔羅涅明顯怔了怔。
他自以為目標向來清晰,有遠大的規劃,當六月問到愿望,他卻回答不出來。
像是精準地觸碰到了潘塔羅涅的逆鱗,他避而不答,直接就把六月叫出去。
對他這樣一個沒有童年的人,誰都不必過問,他從不會去考慮這種不切實際又不能帶來任何利益的東西。
“……那好。”
六月垂頭喪氣,腳步沉重,決心以后都不會再問他這樣幼稚的問題。
第二天,六月依舊如常地打卡,做好本分工作,不同的是話少了很多,也不向潘塔羅涅請教任何與工作無關的事。
有種被冷落的是他,而不是六月的感覺。
六月照樣吃吃喝喝,分毫不受影響,該做的事都完成的不錯,沒有讓他操心了。
的確六月變得安分老實了很多,不再是表面上的順服,可這并不是潘塔羅涅想象中的“掌控”。
每當六月面對他沉默不語,就如有陣陣失落感沖擊著他的理智,他眸底的欲/望漸深,看向她的眼神脆弱而瘋狂。
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般地把她摟入懷中安慰,又不得不忍耐著,堅持著身為獵手的底線。
畢竟,撒網的人又怎么能被網所困住?一旦被困住了,就會沉溺在海里,再無法掙脫。
……
然而,又過了兩日,六月申請的價值評估報告被告知出具完畢了。
她被通知去領取,當拿到好些頁厚厚的評估結果時,她整個人都有點發懵。
“怎么突然會那么快呢?不是要排一整年嗎?”六月本來都不抱希望了。
“近來大家的效率都提高了,而且前面棘手的都推到后面處理,加快需求的進度。”評估員解釋其中的緣由。
“是這樣嗎?”
沒有暗箱操作吧?六月翻了翻報告,里面的內容很詳細,連她畫的圖紙都放進去,對一個一個的結構分別計價,最后她那兩個包裹的總值評估到兩萬摩拉。
那到時,就能拿到六萬摩拉的賠償了!!
萬萬沒想到,還能如此,預期也太高了些,高到不像真實的。
“是的呢,證明您的技術力得到了這方面專家的認可,我們都是請了專業人士來核實的。”評估員又進一步解釋。
六月暫且信了,興致沖沖地拿報告到代收點,準備索要賠償。
得到那筆賠償后,她就能買到很多更好的材料了,想想都開心到睡不著,人生終于又變得有意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