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在挨揍和逃跑中, 胡爍選擇了邊挨揍邊逃竄,也不知胡爍哪里來的勇氣,竟然把景林給陸繆掰的那個兔腿叼走了。
發現戰況,遠處才準備踏上草坪的胡孬一個咯噔, 扭頭躲進籠舍, 一直到籠舍后墻的小鐵門合起, 胡孬都沒有出去的意思。
現在,胡孬正在和剛打掃完陸繆和景林屋子的飼養員大眼瞪小眼。
門外面的草地上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交鋒,胡爍咬緊兔腿不松口,等陸繆追上時, 他已經把那腿連著皮毛咽了下去。
那可是景林親口給自己掰的兔腿……
陸繆這下不止眼睛里冒火星子,就連虎爪下,都開始冒起火星子, 他非要給胡爍一個教訓不可!
“胡爍, 你, 討,打。”陸繆一字一頓,已經擺出了攻擊姿勢。
以往都會勸上一勸的景林這次也不想勸了,沒見過有虎把自己往死里作,這大半年時間里, 景林都沒想過胡爍這么饞, 怎么還敢搶陸繆的食物了?
景林不知道的是, 這種虎口奪食的事情,胡爍其實沒少干, 胡爍和毛毛的睡覺搭子關系, 就是全靠分享搶得的戰利品,才日漸牢固。
很可惜, 現在沒有毛毛,只有景林,景林還不需要搶,陸繆會主動給他送過去。就算景林真要搶,搶的還是陸繆已經叼在嘴里的肉,陸繆會先呆滯片刻,然后立刻松嘴,再把自己爪子中間的食物掰一半給景林。
胡孬也會虎口奪食,他是因為饞,餓極了就會搶,不過大部分時候胡孬都很有分寸,他只搶胡爍的食物,因為胡爍打不過他。
而胡爍的虎口奪食……則是因為好玩,他戰力不行,卻行動力極強,經常頭腦一熱就去干了,搶完食物以后,又會被追著揍。
胡爍干壞事以后總是跑得很快,以前被揍的都是毛毛,現在終于輪到胡爍自己吃苦果。陸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陸繆的爆發力和耐力都很強,他沒一會就攆上了胡爍,一個前撲,把胡爍撲倒在地上。
陸繆立起身,把藏在肉墊之下的爪子露出來,兩只前爪左右開弓,先給胡爍的臉來了好幾下。
盡管是暴怒邊緣的陸繆,他還能記得景林說的話,揍虎可以,但不能出虎命,不然會被關起來。
好像是有道理,以前把毛毛揍到步行區的時候,陸繆就被關起來過好幾次,他已經被關習慣了,但他現在有老婆,也不想和景林分開。
陸繆知道就算自己被關起來,景林也一定會陪著自己,但是景林不喜歡在屋里待著。
所以,陸繆這一次沒有動嘴,他只是用吼聲恐嚇,陸繆的虎嘯壓迫感很強,胡爍一聽腿就軟了,沒一會就識趣地用爪子抱頭求饒。
陸繆不動口,但也沒收爪,尖利的爪子實打實撓在皮毛上,胡爍疼得嗷嗷叫喚,他的臉是最先被波及的區域,沒幾下,就又變成了花臉。
胡爍不是不想還手,但很顯然,本來就是戰五渣的他,在陸繆面前更沒法反抗,陸繆很了解胡爍,胡爍只是跑得快而已,要打架,只要挨揍的份。
而陸繆這只東北虎,不止會預判,他還會引誘胡爍的下一步動作,然后等胡爍露出破綻,再給胡爍的腦瓜子來上一爪。
幾次交鋒下來,胡爍開始擺爛,他躺在地上翻滾求饒,叫喚得還很難聽,陸繆皺緊眉頭,被吵得虎耳向后折起,舉起的虎爪微微發顫。
“繆哥我錯了……真錯了!求您松爪……”
“別揍了別揍了……真的要出虎命了……”
“嗚嗚……我不該去搶毛毛給你的兔腿,下次我叼一整只兔子去賠給毛毛!!!”
景林的叫聲多好聽啊,再看這胡爍,嫌棄。
“繆繆。”看見陸繆停爪,景林站起身,親昵地喊了一聲,他的嘴角還帶著血跡,沒來得及舔干凈,他把那只缺了條腿的兔子和陸繆沒有吃完的半只雞都留著了草地上。
陸繆才剛教訓完偷兔腿賊,現在散養區不會有虎敢去撿漏。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大功臣胡爍。
胡爍別的不行,哀嚎的穿透力十足,威力巨大,還被關在屋里的四只老虎,以及自己躲進屋不敢出來的胡孬,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陸繆這一頓胖揍,揍得有多狠。
已經有前虎挨過揍了,散養區的東北虎都不傻,不會主動會湊過去討打。
“不打了,我們回去吃兔兔好不好?”
等走到陸繆身邊,景林才發現陸繆站在胡爍身邊直喘氣,揍胡爍廢不了多少力氣,陸繆這是被氣到不行,他還在氣頭上,還沒揍夠胡爍。
而景林沒管陸繆的兇相,他直接走到陸繆身邊,先拿虎頭蹭了蹭陸繆的前爪,最后再順著蹭上了陸繆的面頰。
躺在地上的胡爍近距離觀看了一場變臉秀,幾分鐘前還像要吃虎的陸繆,聽見景林的聲音就收斂了周身氣場,被景林蹭了蹭以后,更是連眼神都溫柔下來,還立馬嘴角耷拉,眼角下垂,立刻切換成了委屈虎的形態。
“他搶你給我的兔腿……”說完氣不過,陸繆又走過去踹了胡爍一腳,“該揍!”
景林淡然道:“是該揍。”
還以為曾經的睡覺搭子是來勸架的胡爍:“……?”
他攔在縮成一團的胡爍面前,把自己擠在兩虎中間,幸好,景林確實是來勸架的,他順帶過來看一看胡爍身上的傷,是不是真像他叫得那么慘。
低頭一瞧,他發現胡爍身上那幾道小口子,還沒自己背上禿掉的那片凄慘。
要仔細看,才能發現有幾道不算很深的淺紅,東北虎皮厚,身體扎實,胡爍身上的傷,除開臉上的抓痕會留疤,身上的抓痕最多三天就看不出來了。
也不知東散養區達成了怎樣的默契,胡爍每次挨揍,就臉上傷得最慘,最輕都得留幾天疤。
沒看見胡爍受重傷,景林悄悄松了口氣,陸繆兇名實在太盛,他還挺怕真出虎命,東北虎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兩個國一打出問題來,責任還會落到鏟屎官身上,再往上,就是虎園身上。
他在現在的虎園待得很舒服,和飼養員關系也還算融洽,暫時不想更換新的鏟屎官。
就算不論其他,胡爍真出事,陸繆往后,也不會好過。
胡爍皮厚真是太好了,而胡爍不止皮厚,臉皮也厚,現在景林轉移了陸繆的注意力,他立馬抓住機會一溜煙跑遠了。
景林覺得自己也應該關心一下陸繆,于是他上下打量陸繆好幾次,終于在陸繆的鼻頭看見了一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小紅點。
陸繆身上……也算是有傷吧!臉都快氣歪了。
“不過繆繆呀,再不吃,肉就不新鮮了,我給你咬了最嫩的腹肉下來。”景林抬頭,又瞥到陸繆鼻子上被抓撓出來的小紅點,心疼地舔了舔,他繼續哄,“鼻子又破相了,我們去吃點好的補補。”
左右胡爍已經教訓過,陸繆輕哼一聲,看著胡爍一瘸一拐的背影。
“我沒揍他腿。”陸繆狡辯,哦不解釋。
景林輕笑:“我看見了,你沒有。”
這也是實話,陸繆的爪子專注于攻擊胡爍的腦袋,而胡爍剛才因為緊張,站起來時給自己摔了一跤,所以現在才一瘸一拐,慘兮兮地朝著棚子底下的水泥地狂奔。
胡孬躲著的房間籠門已經打開了好一會,飼養員苦口婆心,沒把躲進來的胡孬勸出門,這一會又躲進來一個胡爍,臉上還撓成花。
飼養員看見胡爍的大花臉,氣到手抖,外面只有剛抓完兔子的景林還有陪練陸繆,胡爍才出去一會,是被哪只虎揍的,可想而知。
可憐的飼養員抽著嘴角,忍不住發出哀嚎:“你們……你們……我要為你們一個二個操碎心了!!!”
東北虎聽力很好,但貓科動物總是有一項屏蔽不愛聽的聲音的技能。
沒了胡爍搗亂,屋外的草地上終于又和諧起來,景林把咬下來的兔肉叼給陸繆,陸繆一小口一小口接過,好幾次,他都不等景林放下來,直接朝景林叼著的肉咬去。
景林也不拒絕,他知道陸繆心里裝著什么壞心思,這家伙,這么大一只東北虎,不好意思和老婆討要一個親親。
還是說騙來的親親比較香?
仔細一想,好像是這么個理,景林便當做不知道,繼續用嘴叼著兔肉給陸繆喂去,一次比一次挨得近,一次比一次……更得寸進尺。
直到,他聽見陸繆的呼吸聲變粗,景林滿意地收回腦袋,專注啃食自己懷里還剩小半只的兔子。
“今晚……我們繼續好不好?”還是很不好意思,但陸繆終于想起自己長了嘴,并學會了開口,他的聲音很低,低到景林差點沒聽清。
在這段關系里,景林總是一肚子壞水,他干脆裝作沒聽見,低頭繼續咀嚼著碎骨頭,令他沒想到的是,陸繆那邊,就真的再沒有下文了。
景林咽下嘴中的食物,不敢置信地扭過虎頭,把毛茸茸的腦袋湊到陸繆低垂的腦袋前——他順利被投喂了一嘴雞肉。
景林:“……?”
不是,昨天晚上陸繆不是支棱起來了嗎,怎么一到白天還是這個鬼樣子?
他只看見了陸繆焦慮到胡亂擺動的尾巴,以及毛色都遮蓋不住的,一對紅透的虎耳。
噗嗤——
這么可愛的陸繆,怎么能叫虎忍住不笑呢?
聽見笑聲,陸繆疑惑地把頭轉過來時,景林把爪子搭在陸繆身上,攏住旁邊這只沒完全支棱的大貓,他也輕聲回道:“知道啦。”
用只有兩只虎能聽見的聲音。
第72章 第 72 章
“繆哥, 再舔下去,我脖子后面就該禿了。”景林無奈道,他不是什么正經東北虎,陸繆不能祈求自己主動。
都說酒足飯飽思那什么欲, 把兩堆肉山消滅殆盡, 陸繆就磨磨蹭蹭挨到了景林身邊, 是什么用意,景林清楚得很。
東北虎的特殊時期真的是一個很玄的東西,白天在屋外撒潑的時候,景林聞不見陸繆身上勾虎的香氣, 而進了屋,吃完飯,沒一會, 這味道就又出現了。
景林進屋開始, 還是先聞見隔壁飄過來的, 難聞的信息素味道,緊接著……陸繆貼過來以后,身上開始有了香味。
隔壁屋的特殊時期也沒結束,東北虎的求偶期大概會持續五到七天,最近這段時間, 除了陸巖以外的公虎, 都十分難熬。
信息素會相互感染, 所以隔壁的情緒同樣也傳染給了景林和陸繆,但陸繆從剛才開始, 就只是在舔舐著景林脖頸后面的毛發, 敏感的后頸被舔得很舒服,景林不用看都知道, 現在他后頸上的一圈毛,大抵已經開始根根分明。
景林的面頰微微發燙,陸繆這猶猶豫豫的樣子,讓他也跟著不好意思起來,分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現在的氛圍,讓兩只老虎都快開始尷尬。
“林林……你真的準備好了嗎?”這個時候,還問這種話,景林憤憤起身,張嘴給在旁邊干站著,只知道舔毛的陸繆狠狠一口,還附贈一記喵喵拳。
“我說沒有,你就要停下?”景林氣極反笑。
“答應過的,你不許,我就不碰你屁股。”
陸繆還偏偏點了點虎頭,景林無話可說,陸繆還躲開了景林的觸碰,又把自己趴到了水泥地上。
單獨的虎舍是相對密閉的空間,冬日的籠舍,連后墻上的小窗戶都不會打開,屋內交織著兩虎的氣味,他們才在屋內待了一會,空氣里就布滿了濃郁的信息素氣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景林也覺得自己的身體,由里及外,開始灼熱起來,他現在就只想和陸繆挨在一起,想讓陸繆身上,全是自己的味道,更想……做一些過分的事情。
景林都不敢想,陸繆是怎么在這種環境下,硬憋了幾天,最后才終于忍不住,在那個后半夜,咬住了自己的脖頸。
“求求你,忘掉那該死的屁股!”
回旋鏢總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刻打回自己身上,腦子里只有一根筋的壞處這時候展露無遺。
景林不是放蕩的虎,他腦子里不是全裝著這種事,他已經開口了一回了,再讓他主動第二回,他得把臉找個坑埋起來。
他和陸繆明明是合法的,自由戀愛的倆公虎,特殊時期,需要對方,這很正常,陸繆怎么就不明白呢?
“陸繆,你不會還覺得自己在強迫我吧?”景林突然詢問,他站在墻角的木板上,一對虎目幽幽盯著陸繆。
陸繆果然扭過了虎頭,眼神躲閃,就連兩只前爪,在聽見景林的話以后,都緊張地并攏在一塊。
“沒有。”某虎心虛狡辯。
景林:“……”
都到這一步了!陸繆這虎腦子怎么就這么!冥頑不靈!
“你非要我說出那種話嗎?”景林深吸一口氣,感覺和陸繆說了幾句話以后,把那上腦的燥熱都沖淡不少,現在燥熱變成了怒氣。
景林不怕自己憋出毛病,大不了學一回毛毛,對陸繆硬來!他太怕陸繆憋出病了,就這幾天陸繆一碰就躲的反應,看起來受到的影響,可比自己要嚴重許多。
“什么話?”離得挺遠的陸繆歪歪虎頭,表示不解。
要不是了解這只大虎,景林都以為陸繆在故意使壞。
“……我喜歡你,強迫我。”說完,景林也徹底站不下去了,他趴在木板上,兩只虎爪攤開,把整個虎臉都埋了進去。
真是……非要虎把這種害臊的話說出口,陸繆這什么毛病!
陸繆呼吸一滯,咽了咽口水。
景林真是個妖精,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知道該用什么辦法把自己變得口干舌燥。
這再能忍下去,就該讓老婆懷疑,自己是不是身體有毛病了。
陸繆輕手輕腳走到景林身邊,把下巴放在景林埋在虎爪間的腦袋上,他輕聲道:“其實,我幻想過好多次,怎么強迫你。”
聽完景林猛地抬頭,砸了陸繆的下巴一腦袋。
“嘶——”兩只虎一齊出聲,因為震驚,景林抬頭的力道沒控制住,他把自己磕得眼冒金星,同樣,陸繆也感覺自己的下巴快錯位了。
“繆哥你還會想啊?”景林抬爪想揉揉自己的腦袋但沒夠著,他持續陰陽怪氣,真看不出來陸繆這個呆瓜還能想這個。
“你沒答應我的時候,想過的……不過后面和木木聊過以后,我就不想了。”不能讓老婆看見自己就發抖,得給他安全感。
“那陸繆你能不能不要只是想,揍虎的行動力呢?”景林破罐子破摔,他今天非要拿下陸繆不可!
這么久了,這么漂亮的一只老虎,攏著睡了小半年,還沒吃到嘴,說出去誰信?也難怪胡爍現在都還以為,陸繆在下面呢。
陸繆還想開口,景林用虎爪摁住了陸繆的嘴巴,直覺告訴他,這張虎嘴里,現在只會說一些煞風景的話。
“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唄,我都這樣了,你還想……我掙扎喊救命嗎?”真想這樣,也不該在今晚上,坦誠相見第一晚,有點太刺激了。
要是當未來的小情趣……呸呸!景林你還是不是正經東北虎!
景林松開爪子,他閉眼趴好,說完這最后一句話,他就再也不說話了,他再給陸繆五分鐘的時間,要是陸繆沒有下一步動作,他就要開始對陸繆胡作非為了。
現在屋外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冬日的天總是暗得很早,隔壁的兩個房間內,仔細聽,還有細碎的走動聲。
陸繆的呼吸聲也很近,就像在耳邊,景林緊張地咽咽口水,沒一會,陸繆的虎嘯貼著耳根傳到景林腦子里。
“林林,我要強迫你了。”身上的虎這樣說,景林悄悄睜開眼,點點虎頭,悶悶應聲。
“嗯……”
果然……陸繆就是喜歡編排這種強迫小可憐虎虎的劇情……景林嫌棄地想,但很快,他就再不能分心了。
陸繆不愧是東散養區最受歡迎的公虎,景林瞇著眼,用兩只爪子緊緊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不該有的聲音。
后頸被咬得很緊,景林感覺自己變成了獵物,只能任由獵手陸繆,捕捉,采擷。
這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對兩只虎都是。
不能被發出的聲音最終還是從景林嘴邊,一點點爬到了陸繆耳邊。
歡愉到了尾聲,景林只能模模糊糊聽見陸繆的聲音,其他的一切聲響,在這次絕妙的體驗中,都再不重要了。
陸繆說:“景林,我真的,好喜歡你。”
景林也斷斷續續道:“我……我也是。”
冬日的夜很漫長,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清晨的飼養員也還是那么掃興,景林感覺自己才合眼不久,飼養員聒噪的聲音就從走廊那邊傳過來,由遠及近,敲著盆。
誰家好老虎每天早上還要被起床鈴聲吵醒?
景林面如菜色,把自己的腦袋往陸繆懷里又鉆了鉆,陸繆非常熟練地用自己的兩只爪子捂住了景林的耳朵。
屋內的兩只老虎都不想起床,仔細看,還會發現景林的后頸那邊,又禿了一小塊,屋內還有幾簇亂飄的虎毛。
但再不情愿,四只爪子的大貓貓也敵不過飼養員的聲波攻擊,狡猾的兩腳獸還拿出了食物勾引。
昨天胡爍被陸繆揍趴下以后,飼養員費了好大力氣,才終于把胡爍和胡孬勸到了棚子底下的水泥地上,兩只虎出來門,還是緊緊挨著自己的房間,不敢踏上草坪一步。
天然的虎砂盆失去了他該用的作用,飼養員來清掃散養區草地的時候,對著水泥地上的幾坨粑粑陷入了沉思。
飼養員思來想去,感覺是兔子的錯,他就不該只準備一只兔子給景林加餐,散養區這么多老虎,得一視同仁。
糖糖和陸巖還是被關著,特殊時期的母虎出來,容易給好不容易恢復秩序的散養區造成新的混亂,飼養員又去逮了幾只兔子,準備給昨天沒吃到的虎子們,都進行一場拉練。
昨天景林的表演,讓飼養員非常滿意,他今天提前準備好手機,準備把景林的英姿錄下來。
好消息,景林會抓兔子,而且有把握捉到第二只兔子。
壞消息,景林現在渾身酸痛,連尾巴尖都是軟的,尤其身后難以啟齒的位置,隨便一動很疼。
在飼養員又一次呼喊下,景林艱難從陸繆懷里爬起來,結果沒站穩,又跪了下去。
“景林!”陸繆伸出爪子想去接倒下來的景林,沒接到……好在景林倒的方向,正好是陸繆的方向,陸繆現在是景林的虎形墊背。
景林:“……”
高估這具身體了!
景林頗為怨念地看了眼陸繆,貓科動物,有刺,這不能怪陸繆,但是……昨天這家伙景林怎么哭喊都不肯停下來!
現在,景林的嗓子,大抵還是癢的。
籠舍的隔音也不是很好,散養區其他幾只東北虎……也應該聽了整晚的墻角。
“起不來了!你說怎么辦吧?”景林開始耍賴,嘴上嫌棄,身體還是誠實貼在陸繆身上。
陸繆也又恢復成委委屈屈的模樣,眉毛上的小愛心垮到眼角,他舔了舔景林不規則的后頸毛,低聲道歉:“是我的錯。”
態度誠懇,死不悔改。
而鐵門外錄了怪東西的飼養員默默關掉手機,他好像錄到了不該錄的畫面。
這倆公虎,應該不是他想的那種情況吧?
飼養員沒半分猶豫,果斷打開了昨天晚上虎舍的監控錄像。
第73章 第 73 章
“誒呀——”
“噫啊……”
“嘖嘖嘖!”
飼養員端著手機, 在鐵門外邊站了很久,劃拉了幾下進度條以后,開始發出各種怪叫聲,就像是換了一種方式, 擾虎清凈, 而這個方式, 也成功把景林叫喚得抬起半只耳朵。
貓貓的好奇心,就是這么強。
“繆繆你怎么還咬他!”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投向景林的后脖頸,果不其然,又禿了一塊, 飼養員又嘖了好幾聲,并不想放過這對濃情蜜意的小情侶,“都咬禿了。”
“我只是禿了, 鏟屎的這么激動干嘛?”景林勉強抬起虎頭, 努力想睜開雙眼, 但眼皮實在沉重,最后只能半耷拉著,看起來就像瞇著眼。
“不知道,鏟屎的總喜歡對著那個鐵片自言自語。”只是聽語氣,感覺不像好事。
陸繆比起景林來, 情況就好上許多, 一夜苦戰后, 看上去愈發神清氣爽,饜足的陸繆就連眼下的烏青, 都不怎么濃了。
所以在飼養員發出鬼動靜的時候, 他已經坐起身,并用爪子輕輕拍了拍景林的脊背, 景林便也順勢換了個更舒服的躺姿。
屋內兩只東北虎都沒有反應過來,飼養員究竟在看什么,看見陸繆終于從睡著換成了趴著,而景林依舊半死不活癱在地上,飼養員很懂地給陸繆投了一個,非常欠揍的目光。
“知道你們是一對了,但是繆繆啊,年輕身體好,也要懂得節制,看把毛毛折騰成什么樣了?”
這話說得很明白了,這下……陸繆率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虎頭,他慌亂舔舐嘴角,最后選定景林的腦袋為目標,開始假意忙碌,幫景林梳毛。
“我表現這么明顯嗎?”景林驚了,他知道自己和陸繆的事,瞞不過虎舍的其他老虎,昨天太舒服了,實在沒忍住,但為什么連飼養員,都一大早就知道了?
今早才打了個照面吧?
陸繆也不清楚為什么,他和景林開始的時候,虎舍這邊已經沒有兩腳獸的氣味了,排除兩腳獸無聊蹲點偷看的嫌疑。
“不行,我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個事,嘶……”被兩腳獸戳破了私密故事的感覺很不爽,景林麻溜起身,結果起的太匆忙,拉扯到了使用過度的屁股,發出了嗷的一聲,讓陸繆僵直了虎身的叫喚。
陸繆的尾巴悄悄又蓋緊了某個地方,景林沒空搭理陸繆的小動作,他現在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沒一處好地,腿是軟的,腰是酸的,屁股也是麻的……
“你還好嗎?”陸繆關切問候,他立馬站起身,用自己的身體挨著景林,幫助景林支撐身體。
只是起了不該起的反應,老婆的身體,也還是排在第一位。
“我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嗎?”景林沒好氣,昨天晚上的胡鬧,也不是陸繆一只虎的錯,硬要說起來,大部分時候還是景林主動勾著陸繆不肯……咳,大白天的,想這些做什么。
陸繆低下頭,不太好意思回憶,就像昨天最后把景林惹哭的老虎,不是他一樣。
哦對,他現在還會用尾巴掩藏某些罪證。
“誒呀……毛毛啊,你喜歡繆繆,也不用非要把自己折騰到這樣吧,你昨天還故意趴在繆繆面前,用尾巴勾他……隔壁比起你們,還是保守了。”景林剛才那一聲嗯哼,給飼養員都聽彎了嘴角,他又劃了下進度條,調侃,“毛毛,用不用等會把你送到步行區那邊,給獸醫看看?”
這孩子,看起來今天不適合做一些劇烈運動了,那些可憐的小兔子,應該又能存活一個晚上。
調侃過了頭,景林瞪大虎眼,他很努力去正常走路,可是最終還是走出了一瘸一拐的姿勢。
他好不容易挪到鐵門前,本想抬起前爪撲上鐵網,但因為某種不可描述的原因,稍微抬了一下腳掌,就默默放下了。
“嗷嗚嗷嗷!!!”最終,景林只能選擇用不太威猛的虎嘯質問飼養員,他怎么會知道這種細節,昨天晚上,真趴墻角偷看了?
“毛毛,你們的房間,一直都有攝像頭,所以……”飼養員指了指天花板角落,一直都存在的攝像頭,也不管老虎能不能理解攝像頭的概念,繼續意味深長地說,“你們昨天晚上的精彩瞬間……都被捕捉到了哦,高清,無/碼。”
“唉……只可惜沒有聲音,下次該裝個帶麥克風的。”默劇,確實差點意思。
聽完飼養員的解釋,景林的虎身猛地晃了晃,陸繆感覺到自己身上一重,他也釀蹌了一步,但很快,就調整好狀態,盡到了一個支柱的職責。
陸繆聽不懂攝像頭是什么意思,但他看見自己的老婆,一個景林,忽然就,輕輕地碎掉了。
“攝像頭……屋里有攝像頭……”景林囔囔自語,他艱難抬起虎頭,和攝像頭徹底對視上的那一眼,景林整只虎無力地滑到了地面上。
愿意和陸繆玩情趣是一回事,但在監控之下,和陸繆那什么,景林要是早知道的話,他不可能……不可能——
這和在大庭廣眾之下有什么區別!
陷入羞澀萬分的景林現在的面頰比陸繆還紅,一對虎耳也染上了淺粉色,他整只虎都在升溫,好像馬上就要炸開了。
景林可以肯定的是,飼養員肯定不會把這段監控刪掉,以兩腳獸的惡趣味推斷,甚至有可能被儲存起來,分門別類,標上“陸繆和毛毛愛的印記”,然后存入飼養員特有的檔案室。
對……標的還是別的老虎的名字!
一想到這里,本來就碎的景林又碎了一點。
都說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但是在攝像頭底下直播的事情,景林感覺這輩子都過不去這個檻。
飼養員還陰陰補充了一句,每一個房間內,都安裝著攝像頭,所以無論小倆口晚上住哪里,都能被捕捉到不太和諧的影像。
陸繆心疼地用腦袋拱了拱突然掉色的景林,景林也只是動了動耳朵,表示自己感受到了,但現在不想說話。
“攝像頭怎么了?是什么壞東西嗎?我可以試試能不能跳上去拍碎。”剛才還好好的景林,因為這個東西就灰暗了,陸繆準備給攝像頭一個教訓。
飼養員還站在門口,他手機里也還在播放著昨天籠舍里上演的默劇,職業病使得他還在數數,數這兩小子一個晚上胡鬧了多少次,然后一抬頭,看見了對攝像頭躍躍欲試的陸繆。
快樂不會莫名消失,只會轉移,而痛苦也是,現在景林的驚恐轉移到了飼養員身上。
“繆繆繆——!!!你不要沖動,那個東西不能亂拍!!!通電的!!!”當然,最后那句純屬飼養員瞎嚇唬虎,景林卻當真了,盡管碎成一地,他也還是艱難地抬起一個虎爪,輕輕撓了撓陸繆的前腿。
“繆哥……有電,會受傷。”景林的虎嘯聲有氣無力,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自己在飼養員跟前,完全是透明虎的事實。
哦對……他現在是老虎了,老虎被兩腳獸看一下,沒什么關系的……老虎還會在老虎面前光明正大疊貓貓……
不行!!!就算已經是東北虎了,底線也不能退!!!
景林還是不能說服自己,他的臉皮在這種事情上也很薄,他樂意和陸繆親密,但不可以當眾親密……攝像頭底下也不行。
“林林你不要嚇我,是不是因為我……害你受傷了?”屋外的飼養員很著急,著急他岌岌可危的攝像頭,屋內的陸繆也很急,主要是擔心景林的安危。
“我沒什么事……做快樂的事情能出什么事……”可惡的貪歡思維讓景林這種時候還要狡辯一句,他很怕陸繆看見自己碎掉了,以后就繼續憋著……這不好,一個意外而已,不能影響到正常的夫夫生活。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好。”陸繆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景林身上,他抬著自己的右前爪,輕輕推了推景林的后腰,景林“唔”地一聲,發出尖銳的喊聲。
這聲音把飼養員也嚇了一跳,他現在還不太敢打開門,去查看景林的情況。
飼養員培訓手冊上有,不要隨意招惹在特殊時期的公虎,再溫順的也不行。
更何況屋內的……是兩只。
兩方僵持不下,陸繆先做出讓步,他在虎籠內給飼養員讓出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他走到墻角,把自己縮成團,還揣起手。
兩腳獸很討厭,但是在治療這方面,也不得不讓虎服氣,飼養員很擅長給動物治療,景林背上的傷,自己的前爪,都是這群討厭的兩腳獸治好的。
“我進來了啊!”飼養員大聲給自己鼓氣,手上開鎖的動作卻是戰戰兢兢,他已經是一個很大膽的飼養員了,但在特殊時期進入陸繆的籠舍……不僅是開創性事件,
這還很嚇人的好吧!
情緒大起大伏之下,景林本就沙啞的嗓子更啞了,飼養員已經蹲在了自己旁邊,他現在卻連給飼養員喵喵拳的勁都沒有,整只虎碎得很可憐。
“……繆哥你說,因為這種事情看獸醫,是不是很丟虎啊?”但他還惦記自己的面子,一只好面子的公虎,大抵能為了面子,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在還沒動心時候,就答應陸繆的求偶請求。
景林現在回想起自己的這個行為,還是覺得很荒謬,或許從答應的時候開始,他就注定要陷入名為陸繆的溫柔鄉。
“……我……我下次不做了!”飼養員還沒宣告死刑,景林最擔心的事情卻提前來了,陸繆果真,又把過錯全攬在了自己身上。
景林兩眼一黑,現在他連和陸繆爭辯的力氣都沒有,他靜靜躺在地上,等飼養員的宣判。
放在自己身體上的手東按按,西碰碰,碰到某些地方景林就低聲嚎兩句,嚎得陸繆都緊張地把前爪縮在身前。
“毛毛啊,你這個事情,很嚴重。”飼養員最后觀察了一下景林的屁股,他幽幽出聲,搖頭晃腦,一邊嘆氣一邊護住手機,面對著籠舍里的兩口子,小心翼翼退出了虎籠。
咔的一聲,飼養員用非常利索的動作,給虎舍的鐵門成功落上了,一把結實的鎖。
第74章 第 74 章
籠舍里兩只東北虎都緊張得繃緊了身子, 飼養員的話,讓原本還放寬心的景林,也成功揪緊了心。
這具身體,不會還有什么景林沒發現的缺陷吧?
比如說, 不能大喜大悲。
但很快, 屋內兩只東北虎就意識到, 自己又又又被飼養員耍了!
“毛毛你可是東北虎啊!才一宿就把自己累趴下了,身體不行,得多運動運動。”簡單的檢查過后,景林雖然嗯哼噫嗚得很慘, 但在飼養員看來,景林一切正常,若真要挑點毛病出來, 那就是后邊略微腫脹。
不過對東北虎來說, 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能明天就好了。
這時候,再想向飼養員發難就難了,隔著專門防護老虎的鐵欄,哪怕是陸繆,也傷不了飼養員一絲一毫。
還好景林早已習慣飼養員的不正經, 能養出東散養區這一片不正經老虎的飼養員, 他本身就是一個傳奇。
“毛毛沒事!”飼養員退后了兩步, 對著陸繆喊道,“哎!后面那個, 你也可以起來了, 別趴了啊,咱是老虎, 威武霸氣一點,別整天跟小貓似的。”
景林還癱在地上,看起來危險性很低,但后邊揣手手的那只就不一樣了,和鐵門離太近,陸繆要是撲過來,還是怪嚇人的。
飼養員給小倆口把后墻的鐵門打開,才開門,門后就冒出來一個逆著光的虎頭。
定睛一看,果然又是胡爍。
胡爍來得巧,很好地轉移了陸繆放在飼養員身上的注意力,飼養員也抓住機會溜之大吉,生怕陸繆反應過來以后,又想對他動爪動牙。
昨天晚上,胡爍和胡孬都沒睡好,睡一半就被一些莫名的聲音吵醒,胡爍好奇心又重,他把耳朵貼著墻根聽了好久,把自己聽得心煩意亂,更是睡不著了。
“自己走還是我趕你走?”這時候胡爍出現,指定沒什么好事,陸繆對此直覺一向敏銳,他在胡爍還沒有開始胡說的時候,就把這只虎趕出屋。
為了防止胡爍過一會又打道回府,陸繆還探出了半個虎身,結果胡爍沒跑遠,陸繆在門口,卻看見了整整齊齊排著隊趴著的三只東北虎。
“繆繆……外邊什么動靜啊?”屋內透了光進來,景林努力起身,好不容易站起來了,腿卻依舊是抖的,他的聲音還是那么有氣無力,聽得陸繆心里一顫一顫。
“沒事,幾只蒼蠅而已,我趕走了。”陸繆對屋外圍著的一圈虎齜牙低吼,大家紛紛識趣離開,只有胡爍還大聲喝了一句。
“我就說,毛毛他虛!滿足不了繆哥的。”
陸繆走進屋,他不知道景林有沒有聽見胡爍的話,但他很有眼力見地看見了景林在顫的后腿。
第一次直觀感受到自己把老婆折騰多慘,陸繆心虛地抬起前爪舔了舔,眼神亂飄,走到景林身上,讓景林能靠在自己身上。
“沒事繆哥,胡爍不說了嘛,我虛,不干你事。”景林愛面子,但有的事情,體會過一回,景林就把面子稍微往后捎了稍,他更擔心陸繆真變成和尚樣,那自己的下半截虎生,就真的是守活寡了。
“我等會揍他。”景林安慰的意思,陸繆接收到了,同時,他也聽出景林在說“虛”字時候的咬牙切齒,但最后,景林也只是深深嘆口氣。
“那你以后還和我蹭蹭貼貼嗎?”景林這話說得沒那么直白,但畢竟是深入交流過的伴侶了,陸繆一聽就懂,這只橫沖莽撞的大虎,卻羞澀地點了點虎頭。
“……林林,我特殊時期還沒過。”嘗過甜味以后,便食味知髓,欲罷不能,陸繆暗示道,他其實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現在景林隨便一聲叫喚,他尾巴底下,就不受控制亂動。
比被信息素支配還可怕……
聽完,景林本來就抖的后腿顫得更厲害了,他忽然覺得,和諧的夫夫關系很重要,但現在,還是暫時先讓陸繆冷靜幾天為妙。
“那我也受不住啊。”景林哭喪著臉,他不是很想瘸一整個星期。
見陸繆沒吱聲,景林又拿自己的腦袋頂了頂陸繆,表明自己前一句話不是拒絕:“可以,但不能像昨天一樣。”
陸繆吞吞吐吐:“我……盡力。”
門既然開了,那屋外的陽光比起屋內的潮悶要好上許多,更何況,這屋里還有拍了不少罪證的攝像頭,以及不知道什么就會飄過來的,催特殊時期的信息素。
大白天的,亂發/情不好。
兩只東北虎一前一后出了屋,景林其實自己能走,但他還是借了陸繆的力,看見屋外美好的陽光,他感覺自己因為飼養員碎掉的小心臟都愈合了。
做老虎果然就該吃吃喝喝睡睡,曬太陽,想那么多有的沒的干嘛!
走上草坪,景林又開始在腦內自我攻略。
不就是有監控嘛……兩腳獸又不是閑得沒事干,有事沒事就去看一看,來散養區半年,飼養員都沒提過這個事情,就足以說明,這個攝像頭,更多只是一個擺設。
那幾只被選好的可憐兔子被關在籠子里,現在擺放在投食窗口前面的空地上,飼養員還真沒有開著小三輪進來給他們丟兔子,兩腳獸這也算是說話算話。
但在搬運兔籠的過程中,兔子受驚不可避免發出叫聲,胡爍胡孬已經尾著聲音到了窗口前,胡孬還急得用爪子撓鐵網,嘴里發出嗷嗚嗷嗚的聲音,想從飼養員手里騙一只過來。
“明天!明天給你們抓。”
胡爍和胡孬還沒走,景林看見那邊的熱鬧,也轉過身詢問陸繆:“繆哥你還想吃兔子嗎?”
運動過度的肌肉酸痛,在景林顫腿走了幾步以后,減緩了許多。飼養員說得對,好歹是一只大老虎,睡了一晚上就起不來床,這不合適。
“我不吃林林,你再躺一會。”聽見兔子叫,胡爍和胡孬的白色的哈喇子滴了一地,陸繆比他們倆要好一點,但是捕獵的本能也讓他不住朝兔子的方向張望。
“我們就去抓兔子吧!我感覺自己已經沒什么問題了。”看見陸繆一直朝著那邊張望,景林猜測陸繆想吃,于是他原地蹦了兩下,蹦這兩下,他刻意背對著陸繆,把自己咬牙切齒的猙獰表情藏住。
嬌生慣養的東北虎和野外的果然還是不太一樣,景林已經開始思考,這群生物的繁殖季,要是每個公虎都像陸繆一樣有使不完的勁,那豈不是要餓肚子了?
“林林你……”不要勉強自己。
陸繆還想勸,但景林是行動派,他已經開始慢慢挪向飼養員站著的位置。
景林朝投食窗口那邊走,他的姿勢還是很別扭,陸繆在后面看得眼皮直抽抽。
這個情況,就算昨天他們倆沒整出聲來,今天只要景林一出門,散養區這群虎子都會知道昨天屋里發生了什么。
不過,陸繆不像景林,還會遮遮掩掩,他反而想給遇見的每一只東北虎的都宣告這個喜訊,他陸繆,睡到老婆了!
再轉念一想,陸繆忽然想到,自己追了景林半年,才成功吃到老婆……陸繆就又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喜訊咽下了。
好像是有點丟虎,看看隔壁陸巖,才幾天就和老婆看對眼膩歪上了。
散養區大哥活動產地對東北虎而言,并不算很大,景林沒一會也站到了投食窗口前,他開始模仿倆饞虎兄弟,眼睛渴望地盯著籠子里的幾只兔子。
演得過程中,他還抽空想:飼養員挑得挺均勻,黑的白的灰的都有,正好六只。
“陸繆不在,毛毛你就好啦?”看見了景林的身影,飼養員很懂地問道。
景林聽出了飼養員話外之音,但他自覺忽略了鏟屎官的調侃,他也把虎爪拍在了鐵網上,假意和胡爍胡孬一起,同飼養員要兔子。
只是景林這一爪,多多少少帶了些怨氣,鐵網被拍得直響,可能還在對伺養員手里的監控錄像耿耿于懷。
既然“傷員”自證沒有大礙,飼養員打算按照原計劃進行。
他剛剛才把兔子運上藍色的小三輪,本來是想把兔子送回兔籠再養一晚上,等景林這只充滿意外的虎明天能動彈了,再給他們這群常年躺倒的胖虎一個競爭獵物的機會。
現在這群東北虎,一個個眼神清澈,哪里還有百獸之王的氣勢——好歹起來動一動!
現在景林走過來,主動討要兔子,飼養員掏出手機喊來同事,準備讓這群虎子,都一起快樂一下。
明天該斷食了,今天加一頓餐,好好安撫一下虎祖宗的情緒。
轟隆隆的聲響伴隨著兔子的吱吱聲進入了東散養區鐵門,景林其實對兔子不是很積極,剛才在荷爾蒙的作用下,一看見陸繆渴望的眼神,他就沖動了。
現在冷靜下來,景林綜合考慮了一下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得出了一個只能被胡爍恥笑的結論。
他今天可能,真的,逮不住兔子。
“繆哥,等會我要是抓不住兔子,胡爍敢笑我,你就再狠狠揍他一頓。”景林盯著胡爍的背影陰暗地說道。
有的勁,景林還是想較。
陸繆面色復雜地先舔了舔景林的脖頸,把禿掉那塊扎眼的雜毛舔順了些,他安撫地蹭蹭景林的腦袋,溫柔安慰:“好,胡爍只要咧開嘴,我就揍他。”
不遠處盯著兔籠的胡爍,突然感覺背后傳來一陣惡寒,他抖了抖渾身上下的虎毛,抬起爪扒拉了一下胡孬。
“臭弟弟,我有不好的預感,感覺就像是要挨揍了。”
第75章 第 75 章
還是熟悉的流程, 景林眼瞅著一群黃黑團子黑壓壓朝飼養員丟的第一只小白兔攆去,景林主打一個重在參與,他跟在虎子們身后,悠悠的, 像老大爺散步。
“跑起來啊毛毛!昨天抓兔子的勁呢!還有繆繆, 你別挨著他!”飼養員站在小三輪上吼, 被點名的兩只東北虎耳朵動了動,依舊我行我素,聽不了一點飼養員的話。
第一次小白兔是被母虎小呆抓住的,其余三只費了老大勁的公虎都默默低下頭, 小呆咬著兔子朝胡爍胡孬哈氣,公母的體型差距很大,小呆打不過兩只公虎。
木木走過來橫在胡爍胡孬兄弟中間, 小呆感覺到危機解除, 就跑跳著, 叼著兔子挨到了飼養員腳邊。
鏟屎官身邊是最安全的地方,有其他公虎來搶奪食物,飼養員會稍作驅趕,盡管兩腳獸打不過散養區任何一只東北虎,但從小養到大的情分, 使得這群東北虎對飼養員, 都比較信服。
“看看你們吶, 一個個的,吃得膘肥體壯, 四五百斤的胖子, 不靈活了吧?”飼養員摸了摸母虎小呆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 “再看看人小呆,身體不好都比你們厲害。”
因為小呆身體不好,飼養員們對她格外照顧,這也讓她非常親人,在進食的時候,也允許飼養員撫摸。
隨后,飼養員丟出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兔子,胡孬和木木都刷到了屬于自己的那份,也都趴下開始進食,只有胡爍,還在滿散養區攆著兔子跑。
兔子還沒歇菜,胡爍倒先喘不過氣了,他原地趴下,不住喘氣,景林和陸繆只在第一只兔子躍出時候在虎群后邊磨磨蹭蹭裝樣子,被飼養員戳破以后,就連樣子也不裝了,直接原地趴下。
“爍爍他……還得練。”想了半天詞措,景林終于找出那么一個不那么傷虎的說法,和陸繆搭話。
陸繆正在用肉墊在景林身上踩奶,虎師傅的按摩很好,景林感覺自己酸痛的屁股和連接后腿的那一大片肌肉,都被揉開了。
“嗯,胡爍很菜,林林你比他厲害多了。”實損暗夸,在踩了一腳胡爍的同時,還夸了自己老婆。
“太慘了,要不繆哥去幫他一把吧?”那小灰兔,現在都快蹦噠到胡爍腳邊了,但胡爍還是撲不到。
陸繆權衡了一下現在的情況,他點點虎頭應下,不過沒有立即起身幫忙,反而悠悠道:“不急,他多逮一分鐘兔子,我就能給你多揉一分鐘。”
造成景林渾身酸痛的罪魁禍首,頂著滿腔正氣的語氣,使壞。陸繆現在的打算就是把景林遭的那一份罪,挪到胡爍身上去。
倒不是要和胡爍發生些什么,只是常年不鍛煉的虎,突然運動以后,第二天,正常也是爬不起來的。
景林這也才發現,陸繆這家伙,其實也很記仇,而且有仇當場就報。
“繆哥你還會使壞,還以為你真是木頭呢……唔……朝左邊按按。”景林調侃,他被陸繆的肉墊摁得很舒坦,現在感覺整個身子都是酥的,原本酸痛堵塞的地方都被揉開了。
被陸繆揉捏到瞇眼,景林忍不住亂想,感覺陸繆這門手藝,大抵能在虎園里,開一家推拿館。
當然……不推薦其他虎去找嘗試,繆師傅沒輕沒重,爪下容易出虎命。
“是老虎,不是木頭。”陸繆對自己身份有著較為清晰的認知,景林頓時笑出聲來,點頭應和。
“對對對,繆繆是虎園最最最兇猛的大老虎,讓我特別舒服。”景林話語里似乎還藏了其他意思,陸繆感覺聽起來怪怪的,但他沒有深究,反正肯定是夸自己的!
胡爍又一次趴在草地上喘氣,景林看不下去了,他用后腿輕輕頂了頂陸繆,示意他快去幫個忙。
陸繆很不情愿地起身,戀戀不舍和景林腦袋頂腦袋蹭蹭,陸繆本來就還在特殊時期,他還沒和老婆挨夠,就被景林趕去幫其他虎。
現在陸繆的整張虎臉都是黑的,他非常不爽地跑到胡爍身后,那兔子似乎已經對胡爍放下了戒備,還會撅屁股對胡爍進行嘲諷,現在兔子就在胡爍側邊蹦跳,胡爍一頓亂拍……灰兔依舊安然無恙。
胡爍這臭小子,太菜了。
也難怪景林都看不下去了。
剛才陸繆一直致力于幫景林揉按身體,就沒多注意胡爍那邊的動靜,沒想到……半年沒打交道,這虎更笨了。
陸繆躡手躡腳靠近胡爍,同時也是在靠近灰兔,他的呼吸放緩,肉墊踩在草地上,沒發出半點聲音。
周圍靜悄悄的,就連風聲都消失了,陸繆一躍而起,眼疾手快拍暈了在胡爍身側的灰兔。
看見陸繆,追了好久灰兔的胡爍把臉垮下來,這兔子被陸繆盯上,那就是陸繆的獵物了,自己一通忙活,卻白干。
“給……給你。”胡爍縮著身體慫道,他的耳朵已經耷拉成了飛機耳。
“不用,只要你以后別搶我東西。”陸繆干完活,扭頭轉身離開。
確定陸繆不會殺個回馬槍以后,胡爍才欣喜地叼起兔子,一蹦一跳跑到胡孬身邊,胡爍的那只白兔已經吃了小一半,胡爍也用虎牙撕扯了起來。
胡爍從沒覺得陸繆這么帥過,難怪毛毛都不追糖糖了。
“臭弟弟,我好像有點喜歡繆哥了。”胡爍才撕開兔子皮毛,嘴上都還沒沾上血,他忍不住和胡孬搭話,但目光一直偷偷往景林和陸繆的方向看。
這話一出,胡孬那么饞的虎,震驚得連兔子都不吃了,他抬起自己血糊糊的爪子,朝胡爍腦袋上拍了一爪。
“大白天,不要說胡話。”
胡爍卻沒有放棄的意思,他繼續躍躍欲試,耳朵一聳一聳,完全是在想歪主意的表情,他嘀咕道:“你說繆哥肯在毛毛下面,那我是不是也有可能呀?”
有的虎,欠揍就是因為,一旦認定了什么事情,不被揍一頓,無法認知到真相,胡孬感覺頭突然很疼,他很不耐煩又給了胡爍一爪子。
“毛毛走路姿勢都那樣了,你還覺得繆哥在下面呢?昨天晚上那么大動靜,你是沒聽見嗎?”
“聽見了,但是……沒親眼見到,這誰聽得出來呀?”昨天聽墻角聽了很久的胡爍,也只是聽見了陸繆和景林互相的喘息聲,他又沒親眼看見!
“胡爍,你現在都敢想怎么騎繆哥了。”胡孬把吃了一半的兔子扒開,湊過去狠狠咬住了胡爍的臉,他想讓胡爍不要總想一些有點沒的,每次有什么新主意,下場都只是挨揍。
胡爍的一雙虎眼簡直在發光,陸繆讓出兔子這一舉動,似乎把胡爍成功收為了迷弟。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繆哥剛才幫我拍暈兔子的樣子,真的好帥啊。”
胡爍還在繼續感嘆,非常了解自家這個倒霉哥哥的胡孬一句話給胡爍拍回現實。
“是啊,昨天把你揍趴下的時候也很帥。”胡孬繼續補充,他為了胡爍少挨揍真的操碎了心,“毛毛上一次想騎繆哥,被繆哥揍到步行區養了半年,回來腦子都壞掉了,我看你都不用揍,現在腦子就是壞的。”
一想到昨天挨揍的慘狀,胡爍捂住虎臉,猛地晃晃虎頭,他后怕地倒吸一口涼氣,過了好一會才感激地湊過去舔了舔胡孬的面頰。
胡爍說:“差一點我就要挨揍了,還好臭弟弟提醒我,繆哥還是太兇了,果然只有毛毛最合適繆哥,快看,他們要一起去抓兔子了!”
才萌芽的沖動,還沒破土而出,就及時被一大盆涼水澆滅了,胡爍感覺自己逃過一劫,他可不想像毛毛一樣,每天夾著屁股,瘸著腿走路!
剛才的想法被胡爍拋到腦后,他昨天才聽見飼養員的叫喚,好像是因為毛毛捉到了兔子,他今天也想看看,毛毛要怎么捉到兔子!
“林林,等會飼養員把兔子丟過來,你要是沒有把握抓住,我就去另一邊,把兔子攆到你身邊來。”陸繆相信景林的實力,但同時,他也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糾結壓著景林鬧了多久,今天景林還能走動,已經是身體素質好了。
“沒事,大不了像胡爍一樣,吃白食。”已經有一只虎墊底,景林看得很開,他的表現再丟虎,也不會再比胡爍被兔子溜,更差勁了。
“嗯,我抓到就叼給你。”陸繆又把腦袋送到了景林跟前,兩只虎一路蹭到了飼養員面前,飼養員看著就像連體嬰的兩只公虎,心里也非常惆悵。
“毛毛繆繆啊……你們倆可咋辦呢!”
老虎只是毛茸茸而已,毛茸茸看不懂兩腳獸的愁緒,毛茸茸就只想吃籠子里的兔兔。
今天的散養區本來該是群虎狂奔的震撼場面,結果一開始,陸繆和景林就在最后面擺爛,后來其他的老虎也有樣學樣,還有理謙讓了起來。
如今場面就變成了詼諧的,飼養員分配兔子,一虎一只,管夠。
飼養員把籠子里剩下兩只兔子都一起放出來,飼養員也知道毛毛很聰明,知道這倆兔子是他和陸繆一虎一只。
而陸繆這副離不開老婆的模樣……大概不會和毛毛搶奪兔子。
如果不把兔子一起放出來,飼養員就看不見景林捕獵兔子的英姿了,陸繆肯定會直接抓住兩只兔子,然后把兩只都送到景林跟前獻殷勤。
然而……東散養區今天這場兔子訓練局,結果也沒差多少,那兩只兔子剛落地,其中一只黑兔就掉在景林腳邊,就像是摔懵了一樣,一動不動,景林才低頭,就輕松咬到了黑兔。
他叼著兔子,欣喜地朝陸繆喊道:“繆哥!這兔子是個傻的,竟然站著不動!”
第76章 第 76 章
另一邊的陸繆也沒廢什么功夫, 很快就攆上了跑得飛快的兔子,一爪子拍暈以后,叼著已經斷氣的兔子朝景林走來,飼養員沒有拍到精彩的畫面, 十分惋惜。
“今天這兔子……不夠機靈啊!”
兩只都抓到自己獵物的東北虎沒有搭理飼養員的碎碎念, 陸繆走近以后, 把自己抓回來的兔子放在景林腳邊。
“都給你。”陸繆體貼道。
景林還沒有放下嘴里咬著的兔子,他想了想,覺得和伴侶交換獵物,或許在東北虎的世界里, 也是一種難得的爛漫。
景林嘴里叼著兔子把腦袋朝前夠,他含糊不清地和陸繆說:“繆哥你過來點,我也要把我的兔子送給你!”
“誒呦, 不知道為什么, 突然感覺牙很酸, 都咬不動兔子了。”一直偷偷觀察的胡爍抬著虎子捂住牙,胡孬也不慣著他,把腦袋湊過來就要叼走胡爍沒咬倆口的灰兔。
幸好胡爍及時發現,拿右邊虎爪推開胡孬靠近的虎頭,而本來捂著臉的左邊爪子已經摁住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兔子。
“干什么呢臭弟弟!”胡爍叫道, 看起來很不爽。
胡孬也老實交代:“我還沒吃飽。”
所以, 你咬不動兔子了, 就我來吃,都是自家親兄弟, 你的就是我的。
“我的兔子怎么就不像毛毛那只, 原地站著不動等我咬。”胡爍護緊自己的兔子,他原本還等著景林一起出丑, 這樣東散養區,就不是只有自己一只虎抓不到兔子了。
“可能是因為你平常謠言傳得太多,遭報應了。”在懟胡爍這方面,胡孬已經爐火純青,他的眼睛還盯著胡爍爪下那很完整的灰兔,自己的那份吃完以后,主意就打到了胡爍身上。
兩兄弟從出身就沒分開過,胡孬一個眼神胡爍就知道他打什么壞主意,他不想讓出兔子,于是罵罵咧咧咬起自己的小灰兔,麻溜到一個樹樁子后面躲著吃。
這一躲,就錯過了熱鬧。
因為黑兔過于配合,景林的獠牙都沒有咬穿黑兔,他就只是叼著,意外就這樣,先喜悅一步而到。
黑兔在陸繆靠近的時候,突然發力,用自己的后腿狠狠蹬了一腳陸繆,像蓄了許久的力,這一腳直接把陸繆的虎頭踹歪了歪。
但也因為這一下,黑兔徹底在景林嘴里咽了氣。
景林也被嘴里的動靜嚇了一跳,看見陸繆挨揍,他下意識咬緊牙,熱血在口腔內迸發,黑兔永遠閉上了眼。
景林原來的打算是,和陸繆嘴對嘴交換食物,而現在食物發了難,搞得像景林在蓄意報復陸繆似的。
兔子被景林丟在了陸繆腳邊,他看見陸繆皺緊眉,湊上去心疼地舔了舔陸繆被踹到的嘴角。
“繆哥還好嗎?我……我忘記它還活著。”這句話是真的,今天的兔子表現太過呆滯,以至于景林都忘記了,獵物到手,要先確認它有沒有咽氣。
“我沒事。”陸繆悶悶道,他太過信任景林,靠近景林以后就卸下了周身防備,結果今天因為大意,竟然被一只兔子踹了一腳……
確實沒什么大事,陸繆起初感覺很疼,但疼了沒一會就感受不到了,他蹭了蹭景林的面頰,然后叼起景林扔在腳邊的黑兔,用兩只虎爪按住,學著景林的樣子,開始手捧兔。
散養區的其他東北虎都忙著吃兔子,飼養員忙著把小三輪開出鐵門,大家都沒注意到陸繆和景林這邊的小插曲。
“……那有事一定要說,這兔子真有勁,我感覺它都快從我嘴里躥出去了。”看見陸繆趴下,景林也把陸繆送來的兔子捧在爪子中間,他的心卻沒有在兔子身上。
他一直朝陸繆的方向瞥,看見陸繆面色如常,還能平靜地撕咬著罪魁禍首黑兔后,松了口氣。
但景林心里總有不好的預感,就像上一次,看見陸繆虎爪上的紅色小洞一樣。
“怎么不吃?”陸繆看見景林看著自己發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出聲詢問。
“哦……哦!沒事,在想從哪里下嘴呢!”或許只是自己多心,一只兔子而已……能有什么危險。
說罷,景林也低下頭,加入了散養區吃兔子大隊中。
散養區的六只街溜子一直在草地上溜達到中午,飼養員打掃完衛生的三間籠舍地面都已經全部晾干,飼養員便又拿起小喇叭,站在散養區外圍的鐵網前,催促著早上出來活動的第一波虎進屋。
屋內還有一對沒吃到兔子的小情侶,手心手背都是肉,伺養員對虎子們一視同仁。
進屋換虎的流程已經進行了好幾天,虎子們輕車熟路回到自己屋。
一進屋,虎子們紛紛睡成一片,屋內沒什么好玩的東西,睡覺是最好的消遣,睡一覺起來,鏟屎的就把晚飯擺好了。
景林和陸繆也是緊挨著睡覺,景林一進屋就把目光死死焊在了這個該死的攝像頭上,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未來和陸繆親近的影像,全都會被記錄下來,景林就開始惆悵。
惆悵著惆悵著,景林就開始嘆氣。
“怎……怎么了林林?”一開口,陸繆才發現自己的嘴巴好像有些不對勁,他張開虎嘴以后,嘴里扯拉拉的疼。
剛才被兔子踹到的位置,現在好像腫了起來,但他盡量沒讓景林發現自己的異常,景林總是多心,會想很多東西。
“繆哥啊,我感覺這攝像頭不是個好東西,還是得拆。”話雖這么說,但景林也沒什么動作,甚至他還摁住了準備有什么動作的陸繆。
景林一摁,陸繆就明白了,景林不是想真的拆了這個東西,就是看著煩,但還拿它沒辦法。
“其實……我也可以試著跳一下,應該可以夠到。”東北虎的跳躍能力絕佳,陸繆估算一下,攝像頭的位置并不算很高,能拍下來的可能性很大。
就算老婆沒想拆,但也可以爭取一下。
“拆了也還會有新的……不如留著,買攝像頭的錢,還能多給我們切兩盆牛肉。”景林又想了一個方案,如果他和陸繆在屋外親密的話,攝像頭就拍不到了,但在屋外……會受到更多的注視。
虎園的監控設施,有時候也不用這么完備的,真是愁虎啊!
“嗯,都聽你的。”陸繆悄悄抬起爪,把自己的腦袋墊在了虎爪之上,捂在了發疼的腮幫子上。
因為景林晚上還要出去一圈的習慣,飼養員把鎖好的籠門又給打開了,今天這對小情侶卻都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景林的眼神沾在了飼養員放在鐵門外的肉桶上,直奔肉而來。
“喲,今天不出去啦?那我把門關上。”飼養員隨意關上后墻的籠門,然后打開前面的鐵門,把一大盆肉倒在了景林面前。
這一次醒來,景林驚喜地發現,他們身處屋內,但是那股難聞的味道淡了很多,看來……隔壁的特殊時期,應該是快要結束了。
景林趴到肉山前,用尾巴熱情招呼陸繆過來,陸繆猶豫了好一會,終于從木板上起身,挨到了景林身邊。
“繆哥,特殊時期結束以后,你還會想和我親密嗎?”景林一邊嚼著牛肉一邊問,問得比較委婉,但意思清晰明了,陸繆要不是還沒把食物吃進嘴,高低要被景林這句話噎一下。
“我喜歡你……又不是因為特殊時期。”陸繆郁悶地回,他在景林心里,現在到底是個什么形象啊?
“那就太好了,我真怕你以后都不碰我了。”景林抬起爪拍了拍自己胸脯,長呼出一口氣,徹底放心以后,他才繼續埋頭吃堆成小山的紅肉。
“林林,我也是正常的公虎,又沒被絕育……”陸繆也嘆氣,他感覺景林對自己的誘惑力,有著極大的錯誤認知,沒有公虎能抵御住老婆的誘惑。
“確實,昨天晚上感受過了,很厲害,絲毫沒有絕育的跡象。”景林笑著夸贊,短短一句話,直叫陸繆面紅耳赤。
一進屋,也不知道屋里有什么臟東西,景林就像被什么上身一樣,把陸繆撩撥得心癢癢,陸繆現在真想把晚飯放一旁,先把景林收拾老實了!
不過……明天就是斷食日了,景林今晚不好好吃飯,明天又要嗷嗚嗷嗚叫喚一整天,叫得再凄慘,鏟屎的也不會來加餐……
正常的東北虎一天不進食完全沒問題,甚至可以幾天不進食,只是景林在這方面,完全不行。
陸繆聽景林提起才知道,自己的老婆嫌一天一頓不夠,他還想一天吃三頓。
吃太多容易積食,就算能全部消化掉……陸繆在腦子里想了想,景林胖到走不動道的模樣,成功把自己嚇一激靈。
圓滾滾是好看,但太圓了……也不好。
地上堆著的小山已經被吃了大半,陸繆也趴下,叼住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雞腿,試圖咀嚼。
陸繆才稍稍用力,嘴巴里傳來鉆心的疼痛,他含了又含,最終還是把雞腿吐了出來。
他悄悄看了景林一眼,發現景林還在埋頭苦吃,并沒有發現他這邊的異樣,于是陸繆換了目標,咬了一塊不大的牛肉進虎嘴。
牛肉不大,貓科動物是吞咽進食,陸繆沒嚼就順利咽下去,但嘴巴就算只是一開一合,也還是很難受。
陸繆努力進食,但卻沒能吞下去幾塊,飼養員切的肉塊都不是很小。
沒一會,景林就把肚子吃得鼓了起來,他側身疑惑地看向陸繆,正常情況下,陸繆這時候應該已經吃好等他了,但今天陸繆面前的肉堆卻像沒動過。
“呀!繆哥你臉腫起來了!”
這一看,景林眼尖地發現,陸繆的腮幫子,腫成了平日兩倍大,陸繆來不及阻攔,景林就拍響了前邊鐵網做成的鐵門,動靜很快就把飼養員吸引了過來。
“毛毛!你不好好吃飯又胡鬧,明天沒有吃的哦!”以前也有過好多回,貓科動物都愛玩,調/戲一下兩腳獸,也很好玩,飼養員這次便先入為主,以為景林又是在和他玩鬧。
“嗷嗚……繆……繆!!!”景林沒管飼養員的調侃,他擔心陸繆的傷勢,急得嗷嗷叫喚。
而在飼養員眼里,景林的表現就是,他養大的老虎,又一次被急得說話了。
能把景林急得說話,飼養員也連忙看向了陸繆。
眼尖的鏟屎官終于發現了陸繆的異樣,早上還好好的虎,怎么一眨眼,臉就腫成饅頭了!
“毛毛別著急啊,你按住陸繆,我得進去看看他的傷勢。”
接近陸繆很嚇唬人,但自家毛孩子受傷,再嚇人也得去探明情況!
第77章 第 77 章
飼養員已經說不清楚, 這是他第幾次,著急忙慌進這個屋查看情況。
他覺得陸繆的傷來得突然,早上陸繆還活潑亂跳,友善幫胡爍拍暈兔兔, 最后和景林挨著啃兔子的時候, 嘴巴好像也沒有出現問題。
既然這樣……那怎么下午臉就腫成饅頭了?!
飼養員仔細觀察地上的殘渣, 景林面前的食物已經基本被消滅干凈,而陸繆那邊……就沒有動多少,看起來就像是,陸繆現在連口牛肉都嚼不動。
景林和陸繆心里都有了猜測, 罪魁禍首就該是那只裝死的黑兔,陸繆沒躲過的那一腳,威力十足, 效果還滯后了好幾個小時。
能把東北虎的臉踹腫了, 黑兔也該算是擁有了兔子界傲人的戰績, 只可惜命數不好,最后還是進了虎子的胃里。
兩只虎都知道陸繆這傷是怎么回事,但飼養員沒瞧見早上發生的事故,對待陸繆,他也只敢離得遠遠地查看一下。
沒在陸繆臉上看見明顯的傷口以后, 飼養員皺緊了眉頭。
對于東北虎來說, 傷口在身上的其他部位都好說, 就怕傷在內里,尤其口腔和胃, 如果是在野外, 那這只東北虎大概就活不成了。
景林見飼養員神色嚴肅,也不禁緊張起來, 前邊幾次自己受傷,飼養員都是苦哈哈進屋,笑嘻嘻離開,而今天在檢查完陸繆的傷勢以后,飼養員的面色卻變得很難看。
陸繆和景林都清楚,陸繆嘴巴受傷的緣由,但飼養員這邊什么也不知道,朝最壞的方面想,他現在要率先排除掉陸繆嘴上的傷,是不是口炎,這也是飼養員面色不好的原因。
如果真是外傷還好說,但陸繆的臉上看不見傷口,就怕是內里的疾病……口炎還會傳染,所以陸繆現在只能盡快和散養區的虎隔離。
“毛毛,我知道你很著急,只是繆繆的傷肉眼看不出什么,我們現在要拉到步行區去給獸醫進一步觀察,沒事就給你送回來了。”飼養員也擔心陸繆的傷勢,他同樣希望,這只是外傷,而不是什么病毒感染。
要是后者,那東散養區這群虎子,發病的,沒發病的,都得被拉走去檢查。
“沒事,有鏟屎的在,死不了。”陸繆也開口安慰焦躁不安的景林,他嘴巴里面很疼,張口就會扯到傷口,景林敏銳察覺到陸繆的異樣。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嗎?上次我受傷你也陪著我。”正黏糊的小情侶,就要被分開,景林心里一百個不樂意,他也想跟著陸繆去步行區。
“上一次,是我們一起受傷,飼養員一起照料方便,這一次……”無非就是自己嘴傷了,而鏟屎的不敢在沒有安全措施的情況下,靠近再做進一步檢查。
陸繆想再說些什么,但他看見了景林擔心的神情,于是繼續安慰:“別怕林林,說不定明天我就回來了。”
“啊嗚嗚嗷……”道理景林都明白,但他還想再爭取一下,他抬起爪子輕輕扒著飼養員的褲腿,低聲朝兩腳獸撒嬌,他也沒忘記對陸繆說一句。
“繆哥你不要再說話了,我知道你張嘴疼。”
“毛毛聽話啊,過幾天繆繆就回來了,獸醫你也見過的,上次下巴脫臼的時候,我們也是把你單獨送過去的,還記得嗎?”飼養員蹲下摸摸景林的虎頭,像哄孩子一樣哄著這只比兩腳獸大好幾倍的毛孩子,“他那么簡單就治好你,治好繆繆也很快的。”
“啊嗚嗚……”景林又叫喚了兩聲,就算是那么個事,可要和陸繆分開……也太折磨我了。
僵持沒太久,景林終于把爪子收了回來,然后一只虎默默縮到角落,就像陸繆早上做的那樣,看上去很是可憐。
他也做出了讓步,為了讓陸繆能盡快得到獸醫的照顧。
“繆哥在步行區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舒服就和兩腳獸哼唧兩聲,別覺得丟面子就一只虎硬挨。”景林一直沉默到飼養員把虎籠運過來,在陸繆走進專門用來治療傷虎的虎籠前,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出聲。
陸繆也回過頭朝景林打招呼,他說:“別擔心林林,我很快就回來。”
“知道了,你少說話,會疼。”陸繆一開口,面上的虎紋跟著一抽一抽,景林的心也跟著一抽一抽的疼。
等陸繆被運上車,飼養員把屋內陸繆吃剩的殘渣也都全部打掃走,屋內現在干凈得找不到一點陸繆的痕跡。
景林第一次痛恨自己不太敏銳的虎鼻子,別的虎多少都能聞見殘留的氣味,他只有挨近以后,才能聞見……就像現在,陸繆走了,他就一點氣味都聞不到了。
陸繆被拉走的這一整晚,景林都沒有合眼,才閉上眼,腦子里就出現很多亂七八糟的畫面,景林干脆平躺著睜眼到了天亮。
籠舍內剛透光,景林就開始扒著鐵門探聽飼養員的動靜。
一直到天色大亮,熟悉的飼養員才終于又在走廊出現,飼養員剛走過來,就發現了扒著鐵網,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景林。
今天是斷食日,但飼養員還拎著那個紅色的小塑料桶,桶里是景林很愛吃的手槍腿。
他從桶里拿了一個雞腿,蹲在鐵門前喂給景林。
景林沒接,他還把虎頭扭了過去,拒絕的用意非常明顯。
吃什么雞腿!我現在只想知道陸繆的情況!
“吃一個吧毛毛,繆繆回來看你餓瘦了,得多心疼呀?”對付熱戀的小情侶,這一招最管用,景林果然慢騰騰咬過雞腿,放在嘴里咔咔嚼了起來。
飼養員的眼神落在景林咀嚼的虎牙間,景林的牙口今天早上沒有問題,食欲正常,暫時在景林身上沒有發現任何口炎感染的跡象,飼養員輕快松了口氣。
“繆繆的化驗結果,要等會才能出來,所以今天晚上,他可能還回不來。”飼養員把最壞的情況說給景林聽,果然……
景林整只虎呆滯得就連雞腿都忘了怎么嚼,就這樣含在嘴里,過了好大一會才回過神,把一嘴的碎肉咽下去。
“嗷嗚?”那明天呢?明天能回來嗎?
景林仰著頭期盼地看著飼養員,他的虎爪還在焦慮地扒著鐵網,他和陸繆才剛徹底互通心意,兩只虎正是分不開的時候,飼養員一大早,就給景林帶來了驚天噩耗。
“毛毛你聽我說,你和繆繆的事情是這樣的。”飼養員清嗓,準備開始胡說八道。
“這半年,我們飼養員感覺都有點邪,好像你和繆繆在一塊就特別容易出事,所以我們昨天在找網絡上算了一卦。”
景林腦子里頓時浮現出,昨天半夜,一群飼養員圍在小桌前,焦急等待結果的模樣,沒等景林想出個所以然,飼養員接著道:“結果就說,你和繆繆啊,最好先分開幾天,等過幾天繆繆傷好全了,我再給他送回來,保證還是完璧。”
景林:“……?”
果然又是在扯謊忽悠老虎!兩腳獸腦子里裝的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景林不信飼養員這套說辭,他現在更擔心陸繆的情況了。
陸繆那邊情況得多糟糕,才能讓飼養員編出一套謊話來騙虎!
被拉到獸醫院的陸繆倒也沒有景林想的那么糟,昨天陸繆咬過的食物已經送檢完成,上面沒有什么不該有的病毒殘留,這樣推斷下來,陸繆口腔組織上,也應該不會有。
不過一切還是要等陸繆口腔組織化驗結果出來再做定論。
獸醫也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陸繆,這只散養區的王者,很少會因為受傷被拉過來,上一次過來,陸繆虎爪上的傷其實也不嚴重。
只是飼養員沒早發現,外加拖得太久才發炎了,現在獸醫他蹲在陸繆的虎籠前,和陸繆嘮步行區這邊的八卦。
只可惜,陸繆不是胡爍或者景林,他天生就對八卦不感興趣,現在只想怎樣才能回到散養區,去把景林攏在懷里。
“哦……那我換個話題,你知道毛毛去年被拉到步行區來,傷口惡化好幾次差點沒救回來的事情嗎?”
陸繆果然轉過了虎頭,獸醫很滿意,繼續說:“夏天……傷口最容易發炎,毛毛他在最熱的那幾天,發了好幾回高燒……”
獸醫很會安撫動物的情緒,也很會講故事,毛毛送醫的事情,被他說得一波三折,陸繆的情緒完全被帶動起來,他突然就明白了,景林為什么會那么擔心自己的傷勢,在上一次虎爪發炎時候……還生氣了。
原來……傷情嚴重以后,就算是兩腳獸也可能救不回來。
聽完毛毛的故事以后,陸繆難得乖巧趴在籠子里,他肯定會好好配合治療。這幾天,兩腳獸讓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就算拿那種很細的針頭扎自己,他也盡量不掙扎亂動。
傷好了,才能放心去見景林……
讓陸繆晚回來幾天,其實是飼養員的主意,陸繆的傷在步行區這邊能得到更好的照料,傷口惡化也能第一時間得到救治。
讓景林和陸繆這兩只公虎分開幾天,彼此都好好冷靜一下,別一天天的,在草地上就開始釋放粉紅泡泡!
為了東散養區其他虎子的身心健康,飼養員勇敢做起棒打鴛鴦的“棒”,頭一回做,業務不熟練,看了景林巴巴望著的眼神,感覺還有點心虛內疚。
明白飼養員嘴里套不出話以后,景林沒再搭理飼養員的胡說八道,他在心中開始盤算新的計劃,要是明天還見不到陸繆回來……他就——
做好大逃亡的準備。
第78章 第 78 章
景林只在飼養員面前小鬧了一會, 后來在飼養員的勸誘下,后面半天變得尤其乖順,飼養員甚是欣慰,感覺自己的循循善誘有了效果。
飼養員中途又去獸醫那轉了一圈, 陸繆的檢查結果終于出來了, 已經被確診為只是普通外傷, 吃不下東西可能是因為咀嚼需要用力,用力就會扯到傷口,那可太疼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修養,陸繆臉上的腫脹, 消了許多,東北虎的恢復能力極為強悍,飼養員給陸繆備了刻意切小的肉塊, 可以讓陸繆不用咀嚼直接咽下去。
只是陸繆昨天就沒怎么吃東西, 今天飼養員備好的肉也沒動幾口。
已經一天沒有見到景林了……不知道景林怎么樣了……沒有自己能不能睡著。
想到這里, 陸繆又深深呼出一口氣,今天是東散養區虎子的斷食日,景林這個點,肯定又喊餓了。
飼養員讀不懂東北虎的內心想法,他認為陸繆是因為受傷才沒有胃口, 哄著勸著, 才終于讓陸繆又吃了兩塊肉。
飼養員又著急忙慌回到散養區, 景林已經在房間里面睡下,籠舍后墻的鐵門沒有關, 飼養員就輕輕按下了開關, 把鐵門關上了。
“繆繆沒事啊,就是需要在步行區養兩天, 年前一定把繆繆送回來。”飼養員先給景林吃下一顆定心丸,景林不鬧了以后,他愈發愧疚,把才黏糊的小情侶分開,好像是有點缺德。
說是定心丸,反而把景林心定亂了。
飼養員說話時候,景林都沒抬頭,只抖了抖耳朵,表示自己聽見了。
他開始盤算日子。
前天是小年,也就是臘月二十三,今天才是二十五……那按飼養員的說法,陸繆至少還要在步行區待上五天。
除夕夜,是兩腳獸吃團圓飯的日子,景林一想到自己那天還有可能見不到陸繆,就感覺心里像缺了塊什么東西。
陸繆不是沒事嗎?沒事怎么要在步行區待這么久?
景林也回憶了一下自己背上受傷的那段時光,他沒仔細算過,但他被關起來的時間,肯定沒有超過一周。
陸繆肯定是出了什么大問題!飼養員竟然還想瞞著虎虎!
景林感覺自己一刻也等不了了,他原來在想,要是明天要是見不到陸繆,就想辦法逃出散養區,趁著夜黑風高,溜達到步行區,去敲獸醫的門。
至少,他要見陸繆一面,確保陸繆是一個安全完整的陸繆。
景林是愛聽八卦的虎,他還和胡爍廝混的時候,聽胡爍說過,散養區原來不只有他們八只東北虎,但已經不在散養區的東北虎——要么是被陸繆揍怕了送過去的,要么就是受傷生病以后,就此定居在了步行區。
胡爍還說,每一只被送到步行區的東北虎,飼養員都說會回來,但迄今為止,送到步行區養傷以后,能再度回到步行區的,也就景林一個。
其他的被送過去的幾只東北虎,據說都在步行區找到了對象,自己也不想回來了。
哦對,陸繆的特殊時期還沒過去,那更是一個香饃饃了,景林突然感受到很大的危機。
只是一天而已,一天發生不了什么的,景林強迫自己冷靜,他需要先搞定飼養員的警惕,以及,這一扇破破爛爛的鐵門。
景林倒在自己常睡的木板上,在房間的角落縮成一團,前爪扒著墻,閉緊雙眼,盡力讓自己陷入夢鄉。
失眠會有黑眼圈,景林也不想讓陸繆看見自己過于濃郁的黑眼圈。
傷員只需要安心養傷就行了,沒必要操心其他事情。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飼養員又路過籠舍時候,發現景林依舊是熟悉的乖巧模樣。
景林舔著自己的爪子,等飼養員停下時,他同往常的每一個斷食日一樣,盯上了飼養員桶里拎著的紅肉。
“來來來,給你一塊最大的。”飼養員夾了一塊最大的牛肉,從鐵網中間的空隙塞進屋,景林非常干脆地接過,捧在兩個爪子中間一點點撕咬。
“毛毛胃口果然不錯,繆繆這倆天,都不怎么吃飯,愁喲。”聽見飼養員的話,景林短暫愣了兩秒,但很快,他就又想沒事虎一樣,專注撕扯自己手中的食物。
飼養員沒有看見自己想看的景象,搖頭晃腦又走向了下一間籠舍,關著陸巖的糖糖的屋。
昨天睡到一半,景林被隔壁屋的動靜鬧醒,被動勾起的特殊時期本就難熬,聽了一宿墻角的景林,現在更是沒什么精神,飼養員才走,他就開始了哈欠連天。
今天陸巖和糖糖是和他們其他虎一起出屋,在飼養員觀察之下,糖糖的特殊時期差不多到了尾。
把糖糖放出來以后,東散養區也沒有發生大亂,依舊只有陸巖一只虎跟在糖糖身后,胡爍胡孬的行為也間接論證了飼養員的結論。
這倆兄弟就和平常一樣,只是找個大坑躺下睡覺,完全沒有湊過去找糖糖的意思。
讓公虎們狂躁的特殊時期終于過去了,飼養員想到自己減半的工作量,感動到淚流滿面。
今天的天很陰,沒有下雨,也沒有飄著雪,只是氣溫很低,景林禿掉的那一片已經開始長出來茸茸的短毛,陸繆不在,他也不會再被凍到瑟縮。
但比起自己的短短的絨毛,景林更想要陸繆挨著自己,把不同方向吹過來的風,都擋住。
自己可靠的虎枕被飼養員拉走了,鏟屎的好像還不想把陸繆拉回來。
景林今天沒去他喜歡趴著的石頭上,沒有太陽,那石頭就硌得慌,景林今天趴在了散養區的大鐵門前。
他謹慎觀察了一圈,沒有在周圍看見飼養員的痕跡,才小心翼翼抬起爪子扒了一下,扣著鐵門的鎖鏈。
這門,打是打不開了,但是爬上去……
景林仰頭打量著鐵門,估算鐵門的高度,他立起來假裝趴在鐵門上嗅了嗅,又估算了一下自己立起來的長度,感覺可行。
夜悄然而至,領著飄蕩的小雪,紛紛揚揚落在散養區的草地上,準備涂抹畫卷。
景林的計劃開始。
他等到走廊上的燈全熄,確認只留下了一點綠油油的安全通道標志以后,又等了半小時左右,走廊里確實再沒有什么聲音。
為了保險起見,他還用自己那拿不出手的嗅覺也聞了好幾圈,二次確認沒有飼養員的味道后……
一只東北虎,熟練地,把自己房間后墻上 ,鎖著的鐵門鼓搗開了。
緊接著,一個碩大的虎頭從屋內鉆了出來,探頭探腦,偷偷摸摸跑向了散養區大門。
翹出散養區的行動,開頭順利得可怕,景林現在十分膨脹,他看著比自己高上不少的鐵門,信心十足。
作為新虎,景林爬墻是不太熟練,但他有一整晚的時間可以摸索,這么長時間,足以讓他偷摸溜出去,看完陸繆以后再偷偷跑回來。
只要在飼養員上班前面,躲回籠舍就好,景林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一局盤算,天衣無縫。
但事實總是比美好的幻想要殘酷許多,景林第五次從滑溜溜的大門上滑下來,整只虎都顯得十分凝重。
飄著的小雪使得鐵門都凍上了一層滑溜的霜,這更加劇了景林爬門的難度,他用兩只前爪扒住了鐵門,但是他的后爪試圖開始發力的時候,他就會滑下去……
景林嘗試數次,也只能在鐵門上留下長長一道爪印。
他不死心,對著散養區中間最粗的大樹試了試,然后他發現,就算是樹木粗糙的表皮,他也很難爬上去。
才攀爬沒一會,他的后腿就開始發軟,然后身體不能描述的那些地方,都因為屋外的寒意,開始對這個身體的主人叫囂。
“我靠!”景林咬牙切齒,頂著越落越歡的雪片,努力向上攀爬,他每每感覺后肢發軟,都要對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謾罵,“該死的陸繆,敢對老子屁股不負責,等我出去了,就咬死你。”
罵罵咧咧努力了小半夜,景林的虎身上都落上一層白霜,他也終于在天蒙蒙亮的時候,爬到了鐵門上方,成功把自己掛在了鐵門上。
很好,現在新的問題來了,爬上來以后該怎么爬下去呢?
這個高度……東北虎跳下去,應該不能斷胳膊斷腿吧?
景林又一次沉默了,這一次,他沉默的時間很長,長到散養區天上的雪,都已經停下。
在陸繆被送走,飼養員前往步行區的那天,景林就嘗試過開關后墻的鐵門,他的多次嘗試并沒有引起飼養員的注意,他賭對了,屋內的攝像頭,大多數時候就是個擺設而已,沒有兩腳獸會無聊到每天觀測虎舍的錄像。
出事例外。
就像現在,飼養員敲著鐵盆來上班,結果發現,本該躺著一只東北虎的虎籠里,空空如也。
虎呢?我那么大一只東北虎呢???昨天還擱這呢!跑了?!!!
飼養員擱置了把其他幾只虎放出門的計劃,從景林竄逃的小鐵門里鉆出來。
現在雪已經停了,散養區的草地上又是一片白茫茫,景林出逃得很早,草地上都沒有留下一點老虎爪印。
他們的虎園在郊區,周圍還有農戶……
才轉了個彎,飼養員就發現自己白擔心了。
他在東散養區,內側的鐵門上面,看見一只,被白色雪花埋住的東北虎,額前的虎紋也已經是白花花一片,但飼養員還是通過那賊兮兮的心虛動作,辨認出——這就是他屋里那只,憑空消失的東北虎!!!
“毛毛啊!!!你大晚上不睡覺,爬墻干嘛呀——!!!”
一大早,東散養區鐵門前,飼養員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被困了好幾小時的景林歪歪頭,朝飼養員發出了一聲無辜的:“咪嗚?”
第79章 第 79 章
景林, 一只虎齡六個月的新生東北虎,第一次越獄,以被困在鐵門上而告終。
鐵門的高度看起來唬人,但身為東北虎的景林, 跳下來問題不大, 但景林不相信自己, 也不相信東北虎抗造的體魄,更不相信飼養員的忽悠。
現在景林被困在門上的場景屬實有些好笑,這只老虎四只爪子都緊緊扒著鐵門門頂,身上蓋著一層不算薄的白雪, 除了腦袋,別的地方都不敢動。
鐵門上,除了景林趴著的位置, 還有景林尾巴能掃到的位置, 也全都被白雪蓋得嚴嚴實實。
他還正好騎在最中間的位置, 尾巴在看見飼養員以后,就老實地夾在雙腿中間,飼養員也不敢貿然打開鐵門的鎖,生怕鐵門晃動劇烈以后,驚到騎在上邊的景林。
開玩笑, 那可是一只成年東北虎, 就算景林現在飛機耳的模樣看起來像小貓咪, 那也是一只五百多斤重的小貓咪。
應激的東北虎,容易傷人, 哪怕是養大他們的飼養員。
“毛毛, 你跳下來,不會摔到的, 別怕啊!”景林實在太大了,飼養員只能在門底下,雙手合成喇叭狀吶喊。
“嗷嗚嗷嗚嗷……”你不要唬我,我可真動了!
景林也出聲回應,飼養員的安撫看起來有點效果,但不多。
只見景林將信將疑動了一下前爪,而他隨便一動,身下的鐵門也跟著晃動,失衡的感覺又嚇得他渾身僵硬。
不行!我不敢!
“啊嗚……”景林弱弱出聲,求助地看向飼養員,但飼養員卻聽出了莫名的理直氣壯。
“毛毛你是一只東北虎啊!!!不是小貓咪,你能跳下來的別怕。”飼養員當然能看出景林的求救意圖,要不是被困在了鐵門上,這只越獄的小家伙,現在還指不定在哪里溜達呢。
也幸好景林是一只慫虎,如今也只是把自己困在了鐵門上,不然……一只東北虎在外邊胡亂轉悠,就算飼養員們知道這只東北虎性格好,不傷人,但要是被不知情的游客撞見,那不得腿軟。
問題說回來,現在腿軟的不是游客,而是騎門難下的景林,景林是一只皮毛厚實的東北虎,按理說一身的脂肪和皮毛都十分耐寒,但他已經在鐵門上僵持了好幾小時,現在感覺四肢都十分僵硬。
“要不你給個墊子呢……軟的,好歹有點心理安慰。”景林試圖點醒在鐵門底下記得亂轉的飼養員,但人虎語言還是不通,在飼養員聽來,景林就是在嗷嗚亂叫。
高處不勝寒,鐵門還正處風口,景林作為一只東北虎都開始打哆嗦了,他又一次努力想朝地面跳,盯的還不是飼養員在的方向。
然后景林還沒朝下跳,就看見了自己趴著的這扇鐵門之外,還有一扇更高的鐵門,為了防止攀爬,攔著電網,上邊還豎著尖銳的鐵刺。
景林訕訕回過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身下鐵門的未來,或許等年后,虎園的散養區,或許不止散養區……虎園的各處大門都要開始一項大工程。
畢竟,預防老虎出逃,也得是虎園一項重要指標。
要說恐高,景林還真不怕,但要讓他從比自己高好幾米的門上跳下去,他也真不行。
東北虎什么實力景林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現在直哆嗦,也不一定是怕的,還有可能是凍的。
只知道在地上木木呼喊的飼養員似乎終于反應過來景林在怕什么,他撥通同事的電話,喊同事拖來兩張三米多長的軟墊子。
“有墊子!可以跳了毛毛,摔上去不疼,快下來吧,上邊多凍虎啊。”養毛孩子也是真費勁,飼養員一邊徐徐善誘,一邊還親身倒上去,給掛門上那傻孩子示范了好幾次,他怕景林在鐵門上待上癮,還讓同事送軟墊的同時,給景林拎了一桶切好的牛肉過來。
“下來還有肉肉吃,是你最喜歡吃的牛肉。”飼養員從桶里撈了一塊個最大的牛肉,舉著晃悠,果然,景林頓時眼前一亮。
禁食日之后的后兩天,虎園的東北虎,每一只看見肉眼里都發光,偶有喂到挑食的虎子,也都給啥吃啥,就像被餓了好幾天一樣。
也是,習慣了每日都有充足食物的虎虎,突然餓上一天,確實夠嗆。
隔著好幾米的距離,景林已經聞到牛肉的香味了,他的肚子開始不爭氣地咕咕叫,他就是那種斷食日后一天,給啥吃啥的東北虎。
飼養員還拿出他最愛的牛肉勾/引,景林感覺自己的魂都要被肉肉勾走了。
他還記得自己半夜翻們是為了去見陸繆,不過現在……能不能見到陸繆不好說,但指定會被賞一頓小黑屋。
景林撇撇嘴,覺得自己不能屈服在食物的誘惑之下,得和飼養員再談談條件,比如他下來了就能看見陸繆之類。
“繆……繆……嗷嗚嗚嗚……”用飼養員能理解方式,景林說出了自己的訴求,他就是想見陸繆,誰家好飼養員會讓新婚小倆口,在第二天就分開的,這不合適。
“知道你想見繆繆了,下來我們就去看繆繆好不好?”飼養員打包票,他比景林還更急一些,馬上就要要飼養員開園的時間,景林再不從門上跳下來,他們虎園指定又要被送上熱搜。
說去看陸繆,飼養員也不是貿然答應,首先景林跳下來以后指定是要送到獸醫那邊檢查。
看看景林身上有沒有傷口,這只東北虎的心理有沒有損傷,相較起來,傷勢快痊愈的陸繆反而更好拿出手。比起被送過去第一天,陸繆臉上已經消腫,現在傷處還會疼,但也可以咬一些個比較大的肉塊了。
再觀察一天,明天就可以給陸繆上難度,給他咬一點帶骨頭的雞腿之類。
“啊嗚?”真的?
景林聽見陸繆的名字的反應,比起看見牛肉時更甚,飼養員瞧見剛才還略顯頹勢的東北虎變得兩眼放光,在搖搖晃晃的鐵門上已經開始躍躍欲試。
“真的真的,你下來就給你吃肉肉,還帶你見陸繆。”一大早……就要和一只東北虎廢口舌,飼養員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只見,剛才還畏手畏腳的東北虎,突然被打了雞血一樣,他輕輕一躍,就離開了鐵門,精準落到了地上備好的墊子……外邊。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他的身體就像是有自己的記憶,在景林落地前,腦子先一步調整好了落地姿勢,肉墊落在雪層上砸出一個深坑,景林毫發無損。
發現自己沒有在墊子上的景林后知后覺舉起自己的左前爪,對著飼養員嗷嗷叫喚。
“疼啊……鏟屎的我好疼啊……我應該是瘸了,你快給我拉到步行區。”景林一瘸一拐朝飼養員走,他的虎耳已經立了起來,尾巴也歡快地翹在身后,一看就不是受傷難受的樣子。
但叫得實在太慘,飼養員也是急昏頭,只顧著查看景林的情況,但他沒有在爪子上發現明顯外傷,粗略摸了摸,骨頭也很好。
在飼養員都快懷疑自己專業性的時候,他看見景林偷摸換了一只瘸著的爪——左邊舉累了,換右邊。
飼養員:“……”
景林還是很無辜的神情,才下來就舉著一只爪對飼養員又蹭又舔,表達自己的善意,飼養員把那桶許諾的牛肉拎到景林面前來,蹲下拿了一塊能一口咽下的,送到景林嘴邊。
“想見繆繆也不要做這種危險的行為,看吧,都瘸了。”將計就計,景林想裝瘸,飼養員也跟著演。
愛演這方面,兩腳獸,實在是比毛茸茸要更勝一籌。
景林點頭應和,他說:“對呀對呀,我都瘸了,要到步行區好好養養。”
看景林演戲的飼養員也沒閑著,他把景林頭上落的雪層扒落,把桶放在景林嘴邊,欣然道:“吃吧,吃完我們就去看繆繆。”
沒成想,聽見要去看陸繆,景林本來埋在桶里的虎頭一下子抬起來,牙齒上掛著的牛肉差點甩到蹲著的飼養員臉上。
“看陸繆,走,先去看陸繆。”景林心不在焉咬了幾下就把嘴里的肉咽進肚子里,他叼起紅桶,用自己“瘸了”的那只爪子扒拉飼養員,在同飼養員撒嬌,景林就差把“走嘛走嘛”四個字說出口了。
“好好好,你進籠子,我送你過去。”飼養員拍拍旁邊早就運過來的虎籠,景林嘴里還叼著桶,他先把桶扔進籠子,自己想了片刻,才佯裝一瘸一拐,艱難擠進虎籠。
進去以后,坐得十分乖巧,兩只前爪擺在身前,耳朵一抖一抖,尾巴也在愉快的搖晃。
“還知道給自己帶小零食。”飼養員看見景林把塑料桶拎進籠子,卻不阻止,運輸老虎的過程,就怕老虎不聽話亂動,一個會自己犒勞自己的穩定東北虎,飼養員求之不得。
誰知聽話飼養員的話以后,景林卻護著塑料桶搖搖頭,他的臉上飛速竄上兩團紅暈,飼養員在下一秒,又在景林的口中,聽見了陸繆的名字。
意思很明顯了,這是我要帶給陸繆的,不是自己吃!
行吧,一大早,可憐的飼養員不止要解救困在鐵門上的東北虎,還要吃一路這只東北虎和另一只公虎的虎糧。
虎虎對兩腳獸的愁悶渾然不知,景林已經興奮地在籠子里轉圈,完全忘記自己還在裝瘸的事情。
飼養員好心提醒:“毛毛你剛才還瘸著。”
景林立馬抬起自己的右腿,飼養員淡淡拆臺:“你第一次抬的,是左腿。”
“嗷嗚!”瘸著的右爪落在了籠子的鐵網上,景林不滿地嚎叫了一聲。
知道了知道了,煩人的兩腳獸。
第80章 第 80 章
“繆哥!我帶肉來看你了!”
還沒出虎籠, 景林就已經叼好了塑料桶蓄勢待發,陸繆也被關在和景林一樣的籠子里,兩只東北虎隔籠相望,周圍全是東北虎打招呼的“嗯哼哼”聲, 飼養員和獸醫一起捂住, 一大早發酸的牙。
“昨天晚上越獄未遂那虎是毛毛?”才發現有虎越獄, 電話就打獸醫這來了,趴鐵門上的毛毛必須要整走,最壞的情況無非是給他射麻醉針,然后人工給抬下來, “沒用麻醉劑,看著也沒傷,怎么送我這了?”
應付陸繆已經讓獸醫心力交瘁, 他還沒對付過陸繆那么難搞的東北虎, 碰又不讓碰, 疼了又要朝自己吼叫,獸醫不過去看傷還會被記恨。
小貓跟皇帝似的。
“表面沒傷,心里有,只有你這能治。”飼養員一向神神叨叨,他和獸醫正交頭接耳, 把獸醫說得一臉迷茫, 然后景林和陸繆的目光齊齊朝這邊看了過來。
“不對, 毛毛瘸了。”
飼養員心里一咯噔,連忙補了一句, 景林的目光太過哀怨, 他還以為自己說錯什么話,直到景林扒拉起門鎖, 他才反應過來。
嚯,毛孩子想出去玩了,能怎么辦?放唄。
就算飼養員和獸醫都可以近距離接近東北虎,景林和陸繆也沒有被放在廣場上,倆只虎被關進了一間四面墻都是玻璃的玻璃屋內。
“瘸了?哪只腿瘸了?”獸醫拍拍飼養員的肩膀,把臉貼到了玻璃上,也沒看出屋內活蹦亂跳的東北虎哪只腿有問題。
飼養員背過身憋笑:“左前爪,或者右前爪,看毛毛心情。”
獸醫了然:“哦~裝的。”
和陸繆處于同一空間,景林終于把叼在嘴里的紅色塑料桶放下了,放下以后,他還上下張合嘴巴,活動了一下酸痛的上下顎。
“原來是情傷啊,人小情侶才干柴烈火,你就給人分開了,還要多分開幾天,心黑喲。”獸醫站回玻璃房前感嘆,眼睛一直在陸繆和景林身上打轉,工作緣故,獸醫除非特殊要求,不然一般不會在虎園到處走動。
但對于自己這里的常客,或多或少都有點感情。
“現在不用分開了。”飼養員的心情也很愉悅,他吹了個口哨輕松地說,“除夕我再來拉他們倆回去吃團圓飯,這幾天就放你這了。”
“工作量加倍……你可真會送。”獸醫嘴角抽了抽,“怎么不把陸繆拉回去?”
獸醫算是虎園比較清閑的職業,淡季旺季都和他沒關系,只要飼養員照顧得當,他都不會太忙。
猛獸區接收得最多的無非是外傷,簡單的外傷,虎園飼養員也都會處理,只有動物本身出現大問題,才會送到他這里來。
不過最近,獸醫發現,虎子們只有一點小問題也會被送過來了。
比如排除了口炎就能被拉回散養區的陸繆,又比如遭受情傷已經自愈的景林。
“我是好心!”飼養員正在上演一場你聽我狡辯的大戲,“有毛毛在,照顧繆繆的工作難度一定會減輕,這是在給你創造親近繆繆的機會,那可是繆哥,不心動嗎?”
陸繆的兇名,獸醫當然也有耳聞,并且在這幾天,他已經體會過這只大貓的喜怒無常,還挑食得很。
“也就一般般吧。”獸醫面上淡定,但在內心已經有了新的圖謀。
如果能記錄下陸繆撒嬌打滾的樣子,那才是賺了。
小情侶湊一塊就是會讓事態無法控制,激素水平表明,至少陸繆,好像還處在特殊時期,飼養員離開沒一會,獸醫就看見了不少高能影像……玻璃房就是看得更清晰。
把時間拉回五分鐘前,回到景林和陸繆才被放進玻璃房的時候。
“繆哥!給你吃肉!”景林用爪子把塑料桶朝陸繆的方向推,他沒有貿然沖上去和陸繆貼貼,他還記得離開前,陸繆的臉腫成了豬頭。
“對哦……你嘴巴受傷了,吃不了大塊肉肉,那我給你撕開。”看陸繆半天沒說話,景林伸爪踢翻塑料桶,把里面的牛肉抖出來,給陸繆挑了最小的一塊先推過去,然后開始用虎牙對這堆紅肉進行二次加工。
“林林……真的是你。”陸繆還是沒有靠近,看見景林他也非常激動,距離他上次看見老婆,已經超過了48h。他在接受治療的時候,聽見了只言半語,按陸繆只聽半句話的性格,他只聽見了自己嘴巴上的炎癥會傳染。
“繆哥……你這就嫌棄我啦?”景林小心詢問,一對眼睛可憐得要滴出水來,他背上的發毛里,還蓋著幾點沒有抖落的雪花。
陸繆連忙否認:“不嫌棄!只是鏟屎的的說,會感染……”
“會感染就不會讓我進來了!”景林湊上去主動舔上陸繆嘴角,用行動打消陸繆的顧慮,陸繆果然在老婆的主動親親里放松下來,主動用自己沒受傷的那面臉頰去蹭蹭景林。
他現在和景林都朝一個方向趴著,把屁股對準了獸醫站著的方向,景林給陸繆撕開了許多的牛肉,每一塊都是剛剛好能咽下去的程度。
“你的呢?”景林叼一塊過來陸繆就咽一塊,很快陸繆就發現,景林這架勢,是想把肉全送進自己嘴里,于是他開口詢問,并伸出爪按住了景林再想靠過來的爪爪。
“我吃過了呀!從鐵門上下來以后,鏟屎的給了我滿滿一桶肉!”景林雖然只吃了幾小口,不過現在病號最重要,陸繆得多吃才能快好,快些好才能回到散養區一塊住。
這玻璃屋……四面都是透的,只是擋風,其他什么都遮不住,不合適!
陸繆卻很會抓重點,沉聲道:“鐵門?”
景林心里暗嘆一聲“糟糕!”,他緊張得眨眼,歪著腦袋叼起一塊新的牛肉給陸繆送到嘴邊,討好的神情處處透露出心虛,景林在想蒙混過關。
“你上鐵門干什么?”陸繆沒接過肉,他站起身,湊上前,繞著景林轉圈,嗅嗅景林的腦袋,身體,爪子,屁股……
成功讓景林把尾巴貼緊了屁股。
“想來見你……結果爬是爬上去了,沒下來。”景林聳聳鼻尖,不太好意思地回道。
感受到陸繆呼出的熱氣逐漸逼近某個地方,景林把屁股轉了個方向,調轉虎頭到陸繆面前,蹭了蹭陸繆鼻尖,熟練地躺平露出肚皮撒嬌:“沒受傷,我發誓。”
不能讓陸繆再聞了,再聞得出事。
陸繆將信將疑抽身趴回景林身邊,扒了一小塊景林撕開的牛肉咽下,懷疑道:“沒事你怎么被送過來的?”
“裝……裝瘸……?”
景林這才想起,他還在裝瘸,于是剛才還活蹦亂跳的景林轉過身,朝著玻璃墻歪的獸醫,舉起了自己的左爪,瘸著腿,繞著陸繆轉了一圈。
墻外突然感覺自己看起來很好騙的獸醫:“……”
“還挺像對吧!”景林興奮道,自從看見陸繆以后,景林一直都很亢奮,就像在配偶面前開屏的花孔雀。
陸繆也轉過頭,他看見了獸醫一言難盡的表情,覺得景林這拙劣的演技,不像騙過了兩腳獸的樣子。
樂極生悲,景林表演得起勁,沒注意到腳邊就是自己撕碎的肉塊,腳下一滑,他就直接摔在了陸繆身上。
幾百斤重的東北虎砸到背上,很沉,但也不疼,多虧景林在這個冬天吃胖了不少,肚子上的肉肉彈性十足。
“繆哥!沒砸疼你吧?”景林對自己的體重很有自知之明,不過他沒有從陸繆身上起來的意思。
啊……他的虎枕,這個熟悉的味道,聞見就開始犯困了。
“我沒事,你還能再趴會。”陸繆聽見景林打哈欠的聲音,他也跟著打了個哈欠,他也好久沒和老婆親近了,沒有景林在身邊,他在步行區都睡得不香。
地上的碎肉還沒吃完,怕再生悲劇,陸繆夠著腦袋,把景林撕好的牛肉都吃到了嘴里。
看陸繆把肉吃光光,景林滿意地點點虎頭,大大咧咧把四肢攤開趴在陸繆背上,他的下巴貼著陸繆的腦袋,蹭了又蹭,陸繆身上沒一會,就全染上了景林的味道。
但景林只是趴在陸繆身上蹭蹭腦袋,其他的什么也沒做,也沒想做。
剛下過雪,氣溫還很低,陸繆蓋著一層虎皮毯子,愜意轉過虎頭,輕輕舔了舔景林的面頰。
這副和疊貓貓極像的場景,落在某些想象力豐富的兩腳獸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兩只虎其樂融融,一片和睦,只有腦子里全是廢料的兩腳獸獨自震驚。
獸醫看著安詳躺在景林身下的陸繆頓時感覺大跌眼鏡,他揉揉眼睛,又把臉貼上了玻璃墻。
獸醫:“啊……?”
這小倆口,怎么是這種關系?
陸繆那么兇的東北虎,怎么能如此溫順地被毛毛壓在身下!
還不反抗!!!
獸醫現在再看陸繆,感覺這只東北虎的面相都變了,眼神開始變得澄澈……不對,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叫溫柔。
吃到大瓜的獸醫麻木撥通了飼養員的電話,一接通,飼養員騎著小三輪的呼呼風聲先傳了過來,他停下車,還以為他這倆毛孩子闖了什么禍。
“我才走,毛毛和繆繆又撲一塊打架了?”對自家毛孩子脾性十分了解的飼養員如此問道,“這次咬的耳朵還是脖子?”
獸醫:“你們飼養員管這叫打架啊?”
“沒事!那只是孩子們……”打情罵俏。
后面半句,獸醫沒給飼養員說出口的機會,他按掉了電話,就在剛才,他終于在兩只虎尾巴糾纏搖擺的空隙里,看清了里頭的情況。
原來沒進去啊……
還好,還好……只是貼貼……
哈哈……哈哈哈……
獸醫抽著嘴角,尷尬地笑著。
這虎糧,你就吃吧,一吃一個不吱聲。